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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皇子传全文阅读

作者:水刃山     九皇子传txt下载     九皇子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二百零一章 十三鬼将

    白新晴哪里还会不明白,这是班门弄斧,徒然惹人笑话。顶点23S.更新最快白新晴脸色微微一变,急忙说道:“民女无知,请将军恕罪。”

    清秀将士摆了摆手,叹息一声道:“你不用这么怕我,营中将士救了你们就不会置之不顾,同为大甘百姓,你和我没有什么分别,暂且安心,明日就有人护送你们离开此地。”

    在白新晴愕然的眼神中清秀将士长身而起,扬声呼道:“来人。”

    只见两将急匆匆跑了过来,抱拳一礼道:“大将军。”

    “给这些被擒的百姓腾出些营帐让她们住下,再找些干净些的衣裳来,咱们自己穿的就算了,那味道实在是不敢恭维。另外传令桂将军和应将军,着令二人明日率营中将士护送百姓避开此地,先去阳关府一带,让府县衙门暂且妥善安置,等战乱平息之后再行回归故里。还有,每人发放二两银子的盘缠,”清秀将士顿了一顿,略一沉吟,接道,“三两吧。”

    “末将遵令。”两将齐声领命道。

    “白姑娘,晚间也许会有爆炸的声响,不妨事的,安心就好,只要我们还在,便不会让你们再遭劫难。”

    看着清秀将士和善中带着一丝腼腆的笑容,白新晴两人脑海中一片空白,没想到这个随意随和的将士竟然是位大将军,虽说两个女子对军营之事一知半解,但称得上将军的也许能找出一些,但冠以大将军为名的,一营之中绝不会有第二个。

    清秀将士轻笑颔首,捡起身边的长盒背在背上,一手持枪,一手收拾了吃完的碗筷,向大营一侧走去。不甚起眼,如果没有人叫破,任是谁也想不出这样一个人竟然是一位大将军。

    “两位姑娘,吃完了就早些歇着,晚间别出营帐。”两名将士甚是和善的说道。

    “将军,民女不知道该不该问……”

    左侧将士苦笑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别问了,回去歇着吧,日后你们自然会知道。”

    右侧将士回头看了一眼渐渐远去的清秀将士的背影,沉声说道:“民心不以军为苦,这是大将军的告诫,等我们哪一天为惨死的大甘百姓报了仇,那个时候再问大将军的名号吧。”

    白新晴二人百感交集,半晌说不出话来,只得先回了营帐。天渐渐暗了,夕阳落的很快,似乎也不愿看见千疮百孔的牧野军营。残烟还没有散尽,如山的尸骸仍旧堆在营外,大甘战死的兵将尸首已经收好了,怎也不能让自家兄弟死后不得安生,择一处风水好些的地方安葬,带着骨灰的却不多,谁知道下一刻自己还能不能活着。至于草海将士的尸首,趁夜挖个大坑埋了就是,换做是大甘将士,只怕草海兵将未必能有这般好心。天凉了些,尸体腐烂的没有盛夏时那么快,血腥味很重,但尸腐的臭味倒还好些,只是蝇虫秃鹫还是招来了不少,围着尸山打转,赶也赶不走。

    营中幸存的大甘百姓就在担惊受怕和委屈凄然中熬过了这一夜,前半夜提心吊胆,坐立不安,谁也不敢闭眼。好在每个营帐门口都有两个守夜的将士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虽是无聊,但听着说话声渐渐让帐中百姓安了心。

    下半夜,众女困乏难忍,刚刚闭上眼不久就被营中传来的厮杀声惊醒,一个个噤若寒蝉,求神拜佛的不在少数,只愿苍天怜悯,能让众人逃过一劫。还有几人祈求上苍降下神兵力士,附身在大甘将士身上杀敌,各种各样的许愿乞怜都有,让人听过之后既觉得好笑,又觉得无奈伤情。

    喊杀声来的快,去的也快,喧哗吵闹了一会,忽然间仿佛凭空消失了一样,四周安静的可怕。帐中女子一个个瑟瑟发抖,不知道外边发生了什么事,却又不敢出去查探,有胆子大些的女子跑到营帐边上掀开一道小缝隙向外张望,帐外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阴恻恻的极为渗人。

    过了好久,就在一众女子险些要被吓疯的时候,帐外又传来守卫将士的说话声,依旧还是那般闲闲散散,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一般。

    固然这些女子心中生出了十二万分疑问,但帐外有人守夜,至少是说大营并没有让草海恶贼夺了回去,眼下还是安全的。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出了营帐一看,惊呼声此起彼伏,诸女睁大了眼睛望着身处之地,难以置信的揉了揉眼睛,几乎以为是在梦中。除了身后诸人出来的营帐,眼前诸女能看见的,除了两支大甘骑兵外什么都没有。昨天还在的草海军营,那些数不尽的营帐,如山的尸体都不见了,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从来不曾存在过一样。

    就在诸女错愕失神之际,两将策马而来,环目一扫,一名英气逼人的年轻将领沉声问道:“多少人?”

    “回应将军,共计两千七百一十二人。”

    “好,给她们每人准备三两银子的盘缠,少时动身,前去阳关府。”

    “末将遵令。”将士领命行事,有条不紊。

    两员将领聚在一起说着什么,没有看见身后这些大甘百姓敬畏害怕的眼神。此去阳关府之后,掖凉州便流传了一个传说,草海大营一夜之间消失了,还有那些宛若鬼神一样的大甘将士,似乎是从不属于这方世间的地方借来的天兵鬼将。一时间,涧北城以南,便开始流传起十三鬼将的传说,这十三个鬼将带着从地府中借来的鬼兵鬼卒,可以日行千里,夜行万里,四处索草海敌寇之命,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流言传的沸沸扬扬,战乱之中,百姓颠沛流离,这些传言便如生了翅膀一般,不单是在掖凉州,鄞州、秦州,昆江对岸的卓州也听得见了。

    而这十三鬼将之首的李落并不知道自己如今又有了一个新的名号,那天夜里,草海残军果然不出所料杀了回来,正中大甘诸将下怀。

第一千二百零二章 仓皇北逃

    诱敌入营,借纠声惊雷之类的火器乱草海前来劫营的骑兵军心,而后伏兵四下杀出,让这些寒了心的草海骑兵更加无心恋战,仓皇逃脱。顶点23S.更新最快

    实则当天夜里算下来被大甘骑兵斩杀的草海兵将并不多,少说有一半是被自己人撞落马下活活踩死的。

    随后李落传令各营,除应峰和桂显侯两部之外,其余诸部追杀而出,尽全力袭杀草海将士。

    草海大军兵力远在大甘众将之上,就算有一场大胜,如果草海敌将收拢残兵,兵力人数却还胜过大甘将士不少。只是当天夜里的一场新败让草海诸将勉强凝聚起来的军心瞬间崩塌,只知道逃命,至于身后有多少追兵已经无暇理会了。

    草海大军军心已失,被大甘骑兵割开,只能各自为战,四处逃窜,如此一来可是苦了掖凉州的百姓,散兵游勇为祸更烈,李落传令各部将士,务必尽歼残兵流寇,免得荼毒乡里。

    如此一来便有了日行千里,夜行万里的流言,毕竟有十三支骑兵,寻常百姓也分不清到底有什么不同,今日是在这个地方,隔了一夜,别处也传来大甘骑兵将士征讨的消息。

    不过天兵也罢,鬼将也好,只要是保佑一方平安就好,大军过处,州府百姓奉以敬鬼神的大礼,歌功颂德。

    只不过这些将士似乎对百姓感恩戴德的兴致不甚大,往往都是惊鸿一瞥,再想看时就已经人去楼空,不知所踪,凭空又多添了几分神秘鬼怪的色彩。

    不过倘若让大甘百姓知道骑兵将士只是着急去斩杀草海士卒,论着人头换取银钱,不知道会作何想。

    这一战,天下皆惊。局外人议论纷纷,局中人却波澜不惊。

    李落静静的看着一座矮山出神,此地离折江不远,若是刮起东南风来都能闻到河水的味道,往北不远就是羊歇渡,当初草海大军迂回南下之地。

    身后的大甘骑兵沉静如山,人数已见稀落,约莫只有三千余众,连日苦战让李落麾下这一支骑兵折损近半,其余各支骑兵也好不到哪里去,尤其是呼察冬蝉和洪钧所率两部伤亡更重,不过活下来的骑兵将士俱是寒芒内敛,当属精兵悍卒。

    数千将士静静的候在山坡上,没有人说话,只有战马会不安分的打个响鼻。晴空万里之上传来一声鹰啼,撕裂了云霄,远远的在折江沿岸传了开来。

    李落抬头看了一眼,心中骤然一沉,一股不安的感觉从心底冒了出来,草海大军十损**,却不见有一兵一卒的援军,似乎放任大甘骑兵宰杀一般。

    李落深吸了一口气,心底生出一股寒意,也许自己错过了唯一一个击败相柳儿的机会。

    一队骑兵将士沿着折江仓皇向北逃窜,弃甲曳兵,好不狼狈。领头一将正是落云头贲,沉着脸一语不发,身后残军将士亦是垂头丧气,哪有当初南下掖凉州时的不可一世。

    这一日是大甘骑兵破营后的第七天,草海大军败局已定,能活着回去就算不幸中的大幸了。

    壮汉有心杀敌却无力回天,大营被攻破之前,草海将士实则仍多过大甘骑兵,可惜当天夜里劫营不成,反被大甘兵将算计,好不容易收拢的一点军心被大甘骑兵的马蹄踩的支离破碎,众将士只知逃命,谁还顾得上收拢残军,要不然该也有余力可与大甘骑兵一战,不会是眼前这样的颓然模样。

    如今兵败如山倒,再要稳定军心,除非是大罗金仙才有这样的手段。

    擒贼先擒王,落云头贲自然成了大甘骑兵的首要目标,离营后身后的追兵便不曾断过,有时候是一支,有时候是两支骑兵,最多的时候后面吊着四支追杀的大甘骑兵,让壮汉疲于奔命,也不知道被大甘骑兵冲散的草海将士如今怎样了。

    三个时辰之前,壮汉刚刚率军突破大甘骑兵的一道封锁,转道沿折江北上,寻机折返涧北城以北。

    落云头贲眼下也顾不上思量相柳儿到时候会怎样处置自己,活着回去就好。身后草海骑兵如今只有寥寥三千余众,虽有一战之力,不过可惜战意全无,只想着怎么逃离大甘骑兵的伏杀。

    壮汉扫了一眼身后诸将,发出一声英雄迟暮的叹息,看着身边众人的颓废模样,和当初大军南下时的目空四海判若云泥,二十万草海儿郎,能回去的还有多少人。

    “头贲,船只还在。”探路的几骑快马疾驰而至,当先一将正是哈且兹,也是一副灰头土脸的模样,不过此刻却一脸欣喜的叫道。

    壮汉神情一振,如果船只还在,手下部众就可以借船北上,绕开大甘骑兵的伏击。

    只要到了涧北城以北的地界,大甘骑兵就不能如此无所顾忌的追杀了。

    “好,让弟兄们小心些,别又是大甘狗贼设下的圈套。”壮汉沉声喝道。这些日子被神出鬼没的大甘骑兵搅得疑神疑鬼,草木皆兵,胆气也磨得差不多了,若是让草海之上的豪杰看见,怕不是要惊掉了下巴。

    “这些吊死鬼天天跟在咱们后边,哪还有工夫在船上做手脚。”有将士闻言回了一句,言语虽然不屑,只是却有些心虚,而且对落云头贲已有不满之情,只是不敢发作而已。

    壮汉侧目扫了一眼,眼中杀机一显。

    此将并非落云部族,而是姬地残将,与韩豹走散了,暂且跟随在落云头贲身侧。

    不过如今不是自相残杀的时候,壮汉只是冷冷的看了将士一眼,沉声喝道:“先去船上瞧瞧,如果没有大甘的埋伏,咱们乘船北上。”

    哈且兹领命,带了一队骑兵将士前去探查,壮汉勒住马缰,命麾下将士稍事歇息。

    这一路暗无天日的逃命让众将疲惫不堪,此刻身后虽然没有追兵,但想必大甘骑兵不会离得太远,如果在此地耽搁的时间久了,说不得又要和大甘骑兵厮杀。

    壮汉翻身下马,此处是一个缓坡。

第一千二百零三章 谁先上船

    折江的河水就在诸人右侧缓缓流淌。顶点23S.更新最快

    折江只是昆江的一个支流,不如昆江江面水波不惊宛若平镜,北府的河流稍见湍急,盛夏刚过,河中水量充足,地势由北至南落差颇大,水流掀起阵阵浪花,颇显汹涌之势,能听见水流推搡发出的声响。

    头贲伏下身子,蹲在河边用双手捧起水胡乱的洗了洗脸。水有些寒意,激的壮汉心头一凉,压下了心中的燥乱。头贲环目一扫,麾下将士东倒西歪的坐在地上或是靠在树边喘息,何曾有过这般狼藉的模样。

    众人左侧是一个山坡,山不高,林子很密,树叶在秋日映照下发出一阵柔和的白光,层层叠叠,宛若水波一样,甚是好看。都说大甘山河锦绣果然不假,只是这一趟来的急,走的更急,却没工夫看一看大甘的山水和草海有多少不同。

    头贲看着看着,忽然心头一寒,一股不知来由的寒气窜上了心头,这片林子安静的有些让人心惊肉跳,此地不可久留。

    壮汉急忙站起身来,喝令众将士即刻上马赶路,只是刚歇下来的草海将士无论如何也不愿起身,有气无力的答应了几声,到最后真个站起来的没有几人。

    头贲恼怒非常,只是无奈的很,不分昼夜的紧赶慢赶,还要提防随时都会杀出来的大甘骑兵,是谁也熬不住这般凌虐。

    不过身侧这片林子给人的感觉越来越危险,这里恐怕不是什么善地。

    壮汉大声呵斥,连着用脚踹了好几个不愿起身的兵将,这才让一众将士零零散散的站起身来,满腹怨言,不过还是依令上马,准备动身。

    这时,哈且兹率几骑疾驰而归,到了近前疾声说道:“头贲,弟兄们都瞧过了,船上没什么异状,能用。”

    头贲这才长出了一口气,连日里不曾落地的心终于可以缓缓了。落云头贲回首望着麾下的残兵败将,大声说道:“弟兄们,这会还歇不得,马上动身,等离开此地想怎么歇着就怎么歇着。”

    众将明白利害,固然心有怨言,但比起自家的性命来说也算不得什么。

    一行人策马扬鞭,向左近羊歇渡口赶了过去。转过一个山头,折江江面上的船只清晰可见,壮汉眼中一喜,不过身后却传来一阵窃窃私语声。

    江面上的战船不多也不少,就算全塞满了人只怕也就足够千余之众,而眼下尚有三千将士,少说也有近半的兵将无船可用。

    壮汉听着身后诸将议论纷纷,脸上寒气越来越盛,不过出奇的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闷声赶路,想要抢先到了船只停靠的地方再说。

    羊歇渡是掖凉州在折江沿岸一个中等稍小些的渡口,对岸往北是雁沉州,往南是幽州,恰是在三州交界之地。

    平日里羊歇渡是北府做禽兽生意的商人运送牛羊和皮毛南下的渡口,一到这里就能闻见折江河水都冲刷不去的骚味和膻味。

    不过自从草海大军突袭掖凉州,羊歇渡已无人迹,当日羊歇渡的大甘百姓被草海将士屠杀一空,随处挖了个浅坑掩埋。

    埋得不够深,尸骸被豺狼野狗刨了出来,残肢断骸散落在羊歇渡附近,走上几步,没准就能在河岸边的草丛里看见一只断手或是断脚,倒是让这些鱼虾秃鹫大快朵颐。

    壮汉赶得急,身后诸将自然怕被落下了上不了船,你追我赶,平白快了三分,眨眼间就到了羊歇渡。

    到了船只前,头贲收住战马,静静的看着江面默然不语。

    身后诸将各怀鬼胎,暗地里动着心思,都在想着怎么才能在船上有一席之地。过了半刻,哈且兹打马走到头贲身边,压低声音说道:“头贲,不能等了,要是大甘骑兵追上来再走可就来不及了。”

    壮汉扫了一眼身后已渐离心的草海众将,阴恻恻说道:“船只有这么多,谁上船谁不上船?”

    哈且兹眼中闪过狠色,背着身后众人做了一下斩首的示意,低声回道:“头贲,当断则断,除了咱们自个的弟兄,帝圣九彩和姬地这些人就由他们自生自灭,反正韩豹和盖束颦平日里仗着蒙厥撑腰一个个人模狗样的,是时候让他们向蒙厥尽忠了。”

    头贲眯着眼睛摸了摸下巴,似乎在考量什么,身后方才颇有怨气的姬地将领喝道:“头贲,有什么话当着弟兄们的面说,背着我们鬼鬼祟祟的商量什么!”

    头贲嘿嘿冷笑一声道:“你等不及要上船了?真要上船老子也是最后一个,你怕他娘的什么?哼,甘狗奸猾似鬼,你怎么知道这江面上没有他们设下的埋伏,一窝蜂上了船,等着去喂鱼么?”

    姬地将领一滞,被壮汉揭破心里的打算,有些羞恼的喝道:“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要丢下我们自己上船。”

    头贲面色赤红,似乎受不得如此冤枉,气的哇哇大叫道:“放屁,老子都说了最后一个上船,你竟敢怀疑老子,好好好,且让你瞧瞧老子是不是说话算数,你先上船!”

    姬地将领似乎有些不相信落云头贲会轻而易举的让自己上船,姬地大军主帅韩豹与壮汉不合营中将士人尽皆知,要不是因为有蒙厥拨汗在上头压着,只怕两人反目成仇都有可能。

    两人虽然同处一营,但彼此不服,明争暗斗烦不胜烦,如今韩豹不在,壮汉竟然如此大度,难免让姬地将领有些狐疑猜测,不过壮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这句话,管他心里怎么想,先保住这条性命再说。

    姬地将领心中冷笑,激将法却是不管用,既然落云头贲要最后一个上船,那便去当他的英雄豪杰,面子固然重要,但也得保住性命才是。

    姬地将领顺水推舟,摆出一副疑惑的神色,看了看壮汉,又瞧了瞧船头两个微显错愕的草海将士,心一横,大声说道:“头贲气概过人,合图敬佩,多谢头贲。”说完将领抱拳一礼,向船上攀去。

第一千二百零四章 自相残杀

    船头站立的将士见头贲并无异色,只好侧身让开,没有阻拦登船的姬地将领。顶点23S.更新最快合图微微有些吃惊,莫非真的错怪落云头贲了。

    当脚踏上船舷之时,合图不免有些忐忑不安,当着众将士的面如此怀疑落云首领,这得罪的可不是一点半点,还要乘舟北上,可千万别让此人怀恨在心,半途丢进折江大河里喂鱼喂虾。

    合图心中发憷,到底还是要给落云头贲一个面子,省得日后后患无穷。念及此处,合图脚下一顿,转身刚要说话,就见眼前突然闪过一道亮光,接着就觉得脑门上凉了一凉,而后便陷入无尽的昏暗之中,再也不曾醒过来。

    岸上诸将心中一寒,情不自禁的后退了半步,只见壮汉残忍冷笑道:“都没有上船,哪轮得到你这个阿猫阿狗在这里撒欢,找死。”说罢一收战斧,斧刃上还挂着几丝碎肉碎骨,有红有白,一望之下便生恶寒之感,当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凶徒。可怜姬地将领到死都没转过念头来,落云头贲怎会转了心肠,说的大义凛然,只不过是为了寻个借口杀鸡儆猴而已。

    合图的尸身被壮汉一斧劈成两半,一半掉进了水里,还有一半落在船舱中,稀里哗啦流了一地,着实恶心。壮汉阴森凶残的扫了一眼岸边一众将士,舔了舔嘴唇,冷漠说道:“把他丢进水里,脏了船舱,晦气。”

    草海将士闻声将合图的半个身子用船桨抵着丢了出去,便是这些落云将士也不由自主的眉头微皱,这样的手段的确残忍了些。

    “船就只有这些,咱们这些人坐不下,最多也就只能容一半人上船,剩下的腿脚快些骑马也能回去,说吧,谁自愿骑马上路?”

    众将静默无声,谁都知道眼下境地骑马北返几乎是一条死路,人生地不熟,外有虎视眈眈的大甘骑兵,走不了多远就会被大甘将士斩尽杀绝。水路自然也不是十拿九稳,但总归是有一线生机,好过明知必死还去自投罗网。

    “嘿,没人站出来,也好,后有追兵,咱们就别在这里浪费时日,等着大甘的兵马杀上来,老子点到的人自行上路吧。”

    “凭什么是你来选?”有将士高声喊道,虽是害怕,但事关生死却也不得不争。

    “凭什么?凭老子是落云头贲,凭老子手里这把斧头,谁敢叽叽歪歪,别怪我丑话说在前头,他就是你们的下场。”壮汉一指合图尸身方才落水的地方,桀桀怪笑道。

    众将士敢怒不敢言,此地姬地和帝圣九彩的残兵将士不多,约莫只有五百余众,剩下的都是落云将士,人数上远胜姬地和帝圣九彩二部,姬地将士和帝圣九彩的士卒怒气显于颜表,不用说,落云头贲点到的人一定会有这两部将士,只是就算姬地和帝圣九彩的兵将都不上船,这些船只依旧装不下这么多落云部族的将士。

    帝圣九彩的一名将领环目一扫,黯然长叹,这些船上定然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处,苍凉说道:“算了,我也不和头贲争了,我们沿河岸北上。”

    壮汉见有人挺身而出,咧开嘴大笑道:“好,果然是条好汉,那就请便吧,日后回了草海,老子请你喝酒。”

    将领淡淡一笑,漠然说道:“酒就不必喝了,如果我们几个能活着回去,日后一定不会再和你们落云的将士同在一个军营之中。”

    壮汉脸色一寒,不过没有动气,冷哼一声,阴鸷的看着帝圣九彩的将领。此将扫了一眼身旁几个姬地将士,平声说道:“你我结伴而行吧,路上也要有个照应。”

    姬地将士相视一眼,纵然舍不下,不过也知道除此之外没有更好的打算。有人站到了帝圣九彩的将领身边,跟随众人一道北返,或许有一线生机。不过亦有姬地将士没有动,便还是想争一争这些船只。

    帝圣九彩的将领也不多劝说,喟然一叹,不愿走的恐怕凶多吉少,堂堂草海豪杰,纵然是死也要死在沙场之上。倘若死在河边烂泥里,还是自己人下的手,委实有些死不瞑目。

    将领一喝战马,策马前行,身后大部之中跟出了数百将士,都是帝圣九彩的骑兵将士,少数有姬地士卒,竟然还有几个落云的兵将,让壮汉本就难看的脸色愈加显得阴沉。

    将领骑马从壮汉身侧走过,没有再多看壮汉一眼,也不曾告辞,显然对这位落云头贲怨念极深,大有老死不相往来之意。

    哈且兹看了缓缓北上的草海诸将,忽然凑到壮汉耳边低声说道:“头贲,不能让他们活着回去,落了蒙厥拨汗和帝圣九彩几族的口实。”

    壮汉脸色微变,方才倒不曾想起这桩隐患,倘若这些将士万一真的活着返回联军大营,到时候将眼前发生的事说上一说,恐怕自己在草海联军中的威信便要丧失殆尽,说不得蒙厥那个小娘皮要怎么算计自己。

    壮汉眼中寒芒一闪,杀一个是杀,杀两个亦是杀,没有什么不忍心的。哈且兹见壮汉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明白过来,深吸了一口气,冷冷盯着错身而过的草海将士。

    突然,哈且兹提气暴喝道:“你竟然敢向大甘狗贼泄露我们的行踪!”

    众将士悉数愕然,不知道哈且兹喝骂的人是谁,正欲离去的草海诸将也勒住马缰,回头望去,就见哈且兹扬刀急斩,将离他最近的一名还在茫然惊愕的姬地骑兵斩落马下。

    众人半天缓不过神来,怎么会忽然多出一个里通外敌的叛徒。就在这时,壮汉不失时机的大喝道:“里通外敌,出卖草海弟兄者杀无赦。”

    说罢挥起战斧,将两名帝圣九彩的骑兵将士斩落马下。主帅动手,手下这些将士自然也要动手,只是不知道谁才是壮汉和哈且兹口中所说的叛徒,又有多少人投敌叛国。落云将士刀剑出鞘,帝圣九彩和姬地将士首当其冲,皆都如临大敌,刀剑相向。

第一千二百零五章 船漏水了

    壮汉身边的亲卫将士见主帅动手,也便跟着出了手,至于杀什么人,壮汉没说,亲卫将士也不问,只等杀了再说。顶点23S.更新最快

    就在众将士迷惑不解中手起刀落,几十名帝圣九彩和姬地的将士命丧黄泉,当真死的不明不白。

    到了这个时候,帝圣九彩的将领怎能还不明白壮汉心中的歹意,色变厉喝道:“苏乍尔木,你敢杀人灭口!”

    这句话虽然喝破了落云头贲的毒心,但却坏了事。本就是惊弓之鸟的帝圣九彩和姬地的将士乍闻此言,哪管什么青红皂白,纷纷抽刀自卫。

    不知道人群中是谁先动的手,转眼间本是同袍弟兄的将士挥刀相向,战成一团。

    无人喝止这场自相残杀,就在见血的瞬间,绷在草海众将心间的弦终于断了,不分你我,杀红了眼,成了魔,只知道将眼前的人杀死,宣泄着心里的魔念,不管几个时辰之前是不是正是被自己下手斩杀的军中袍泽弟兄刚刚从大甘将士手中救了自己一命,只是挥舞着马刀,闻着鲜血的味道,在折江河畔留下一席凄美的盛宴。

    哈且兹带着数名落云亲卫疾驰而出,将见势不妙率先打马奔逃的帝圣九彩将领射落马下,少顷拎着将领的脑袋回转,抛在地上大声喝道:“这就是通敌叛国的下场!”

    人杀过了,杀意少了,魔念也渐渐退了,众将慢慢的平静下来,一个个呆呆的看着手中染血的长刀和倒在地上漫无意识抽搐着的尸体,数刻前还是一条条鲜活的性命,没有死在大甘将士手中,反而死在自家兄弟之手,也许就是奔流而过的折江河水看了也觉得匪夷所思吧。

    帝圣九彩和姬地的将士固然死绝,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几人还未死透,躺在地上挣扎蠕动,落云的骑兵将士也死伤不少,刀剑无眼,分不清到底是被帝圣九彩和姬地的兵将斩杀,还是被身边的人失手错杀。只是死了这些人,这些船只勉强够用了。

    “把尸首都丢进水里,哼,都记好了,这是通敌背叛草海的下场。”苏乍尔木厉声喝道。

    幸存众将唯唯诺诺,人都杀了,还有什么人会在乎到底是谁背叛了谁。

    倒地不起的负伤将士口中泛着血沫,厉声叫道:“苏乍尔木,你背信弃义,不得好死!”

    苏乍尔木阴鸷冷笑道:“通敌叛国之辈还敢大言不惭,来人,把这些奸妄小人都给老子杀了,丢进河里喂鱼。”

    寻常落云将士并没有再下狠手,一个个面面相觑,此刻还有些晕头转向,怎会这点工夫这些并肩而战的草海豪杰就成了苏乍尔木口中的叛徒。

    苏乍尔木脸色一沉,向哈且兹使了个眼色,哈且兹会意,并未再强求麾下这些将士,亲身上前,欲将出手了断这些苟延残喘的将士性命。

    就在这时,船上警戒守卫的落云将士忽然惊慌叫道:“船漏水了!”

    苏乍尔木和哈且兹脸色齐齐一变,好好的船怎么会漏水。苏乍尔木大喝道:“快去看看是哪里漏水。”

    将士领命而去,少顷,只见船只以肉眼可辨的速度缓缓沉入水中。

    草海将士识得水性的不多,船上众人慌慌张张的跑出船舱,来不及上岸的干脆纵身跳进水中,好在船只靠岸,水不是很深,扑腾几下也能上得了岸,如若不然,当真就喂了折江里的鱼虾。

    等着众将士都上了岸,眼前船只已经半个船身淹入江水之中,斜斜歪歪,用不了多久便会沉入水下。

    苏乍尔木面如死灰,杀了这么多人,做出这等人神共愤之事,到头来竟然会是这般结局,莫非就连老天爷都看不过眼,要断了落云诸将的生路。

    苏乍尔木扑到水边,眼睁睁看着船只越来越沉,这般下沉的速度几乎如同有人在水里往下拉拽一般,绝非寻常。

    苏乍尔木怒不可遏,扬起战斧狠狠的斩在江面上,水花四溅,只不过也只能徒呼奈何。苏乍尔木呼呼喘着粗气,忽然从一道溅起的水花中瞥见身后山林,整个身躯骤然僵硬了起来,艰难的转过头望向山坡这侧。

    落云众将见苏乍尔木神情有异,举目望去,齐齐倒吸了一口寒气,握住兵刃的手也开始发抖,这些纵横驰奔不可一世的草海猛士害怕了。

    山坡上,密林下,不知道什么时候站满了静寂无声的大甘将士,弓满弦,剑出鞘,就这样冷眼旁观,兴许方才的一场自相残杀也悉数落入大甘将士的眼中。

    屋漏偏逢连夜雨,苏乍尔木怎还会猜不到这是早早布好的局,就在等着草海将士入局。

    马蹄声响起,一支骑兵自北而来,人数不多,但战旗飘舞,绣着一个灵动缥缈的蝉字。这支骑兵这些日子草海将士熟悉的很,且没少吃苦头,大甘的女将,那个被称作牧蝉郡主的将军。

    前路已断,来路不通,似乎是为了遥相呼应,远远吊在草海将士身后的大甘骑兵也显出了踪迹,不紧不慢的赶了过来。

    草海将士面如土色,三面被围,只剩下东边一眼能望到对岸,除非插翅才能飞过去的折江,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苏乍尔木也明白眼前处境,确是无路可逃了。

    苏乍尔木狂笑喝道:“好好好,想不到我苏乍尔木英雄一世,当头来竟然会死在这样一个地方,可笑,哈哈,太他娘的可笑了。”

    苏乍尔木止住张狂笑声,深吸了一口气,神情肃然沉静下来,朗声说道,“儿郎们,大甘与我等血海深仇不共戴天,是我愧对你们,来世我再与你们大碗喝酒,大块吃肉。草海无不战而降之人,弟兄们,随我杀,杀一个够本,杀两个就是赚了。”

    苏乍尔木一声狂吼之后,除了近身亲卫稀稀落落的几声回应,四周一片死寂。

    苏乍尔木愕然回头望去,只看身后诸将仿佛泥塑木雕般一动不动,苏乍尔木心坠冰窖,堂堂悍不畏死的草海雄豪竟然没了战意,闭目等死,从未见过这样的草海兵将。

第一千二百零六章 吾乃落云苏乍尔木

    地上已经没有多少进气的姬地将士惨笑着断断续续说道:“苏乍尔木,你,你下毒手杀我们的时候,可有想过你也会遭这样的报应,哈哈。顶点23S.更新最快”

    将士似是极为快意,笑了几声,被血水淹了喉咙,连声咳嗽起来,鲜血将整个脖子染得通红一片,“几艘船就让我们自相残杀,哈哈,好心机,好毒的心机,我先走一步,黄泉路上等你们。”将士说罢缓缓闭上眼睛,起伏挣扎的胸口也渐渐安静了下去。

    苏乍尔木睚呲欲裂,浑身不住颤抖,如果没有这几艘船,纵马北上未必不能逃回草海大营,只可惜唯一的生路就在斩杀营中手足的那一刻断绝了,而且还是被自己亲手葬送。

    身旁的哈且兹亦是一脸绝望,怔怔的看着泛起涟漪的折江江面黯然出神,船没了,前路后路皆被大甘将士截断,这一劫插翅难逃。

    依着平日里苏乍尔木暴虐的性子,说不得就要杀了哈且兹泄愤,只是事到如今,苏乍尔木忽然对杀人没了兴致,反而觉得有些恶心,不知道往日里为什么要杀这么多人,如果今天死不了,日后也便不再随意杀人了。

    只可惜,眼前这一切只争朝夕,不论来日。

    苏乍尔木仰天长笑,战斧一指密林之中蓄势待发的大甘将士,怒喝道:“吾乃落云……”

    “放箭。”话还没有说完,一个清冷淡漠的声音传了出来,丝毫不亚于勾魂摄魄的地府魔音。

    随着话音,利箭如雨,将已经丧失斗志的草海将士刺死在折江江岸上。

    苏乍尔木狂怒着冲上山坡,手中战斧上下翻舞,格挡射向自己的弓箭,垂死之前的声势的确让人震惊,不过亦只是回光返照而已,一人之力,冒着密如秋雨的利箭又能有几分胜算,且不论射箭的大甘将士之中不乏武功好手。

    一步,两步,直到六十三步,苏乍尔木的步伐很大,六十三步,已进了密林,看见了大甘诸将正中处那个清秀淡然的年轻将领,半鬓斑驳白发,静静的仿佛看着一花一草般望着凶兽一般的苏乍尔木。

    脚下一软,苏乍尔木半跪倒地,低头一看,膝盖上钉着一支弓箭,穿膝而过,刺了一个对穿。

    苏乍尔木发出困兽一般的吼叫,一只手挥舞着战斧,另一只手扶地,向清秀将领爬了过去。又有三支长箭透过战斧钻了进来,一支射在前胸,两支射在腰腹之间。

    苏乍尔木内劲骤泄,手中战斧挥舞的慢了下来,几无章法,只是这样漫无目的的舞动着,挣扎着。

    箭雨稀疏了下来,没有大甘将士再向出一口气就少一口气的落云头贲身上浪费箭矢。

    河边草海将士的尸体如同秋收的稻草,乱糟糟的叠放在一起,有被利箭射死的,还有早先死在营中袍泽手中的,亦有些慌不择路,逃向折江江水之中,风大浪急,几个起落便没了踪影,淹死在折江江水之中,这条南下的捷径,如今倒成了夺命的凶兽。

    还有些草海将士冲出箭雨,向南北两侧逃窜,坡上的大甘将士没有追赶,只是将那些意图同归于尽掩上山坡的草海将士一一截杀,别的就放任而去,总归是走不远的。

    苏乍尔木喘息着,双手扶着斧柄,勉强让身子没有倒下去,回头一望,一时万念俱灰。山下河边上,已经没有能动的草海兵将了。

    苏乍尔木狼顾鹰视般瞪着清秀将领,大口喘着粗气,恨不得连皮带骨的吞下眼前诸将。

    清秀将领只是漠然扫了一眼,似乎就没了兴趣,举目望向折江的江面。

    “传令州府郡县的衙门,派人打捞浮尸,就地掩埋,莫要传染了瘟疫。”

    “末将遵令。”

    苏乍尔木气急攻心,张口喷出一口鲜血,双手持斧,竟然站了起来,向着清秀将领奋力一斩,怒吼道:“吾乃落云苏乍尔木。”话语声落,战斧也随之而落,单看气势当有开天辟地之能。

    战斧以雷霆万钧之势落下,清秀将领一动不动,仿佛没有看到一般。如此势大力沉的一斩,没有碰到清秀将领分毫,直直没入山间泥土之中,倒是这劲风带起了清秀将领的白发,扬了几扬又再垂了下去。

    这一斧,离清秀将领还有一尺之遥。

    苏乍尔木眼神涣散,身外的人,身外的影子,渐渐都模糊了起来。硕大的身躯伏在战斧上沉寂无声,一双迸血的眼睛至死都不曾闭上。

    江水滔滔,清风阵阵,岸边的血腥味散的很快,没多久这些草海将士的尸首就被收拾一空,和沉入水中的船只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大甘兵将拾掇了战场,羊歇渡平静如初,除了草木树叶上新沾染的血迹外,几乎看不出这里刚刚经历了一场腥风血雨。

    两将疾驰而至,是呼察冬蝉和洪钧。

    “大将军,没有漏网之鱼,都被营中弟兄杀了个精光。”洪钧擦着脸上的灰尘,大声说道,“嘿,总算替掖凉州的百姓出了口恶气。”

    李落下了山林,迎上前去,闻声哦了一声,笑道:“两位将军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洪钧看了呼察冬蝉一眼,连连摆手道,“这一仗打的痛快!都说草海铁骑如何了得,嘿,也不过如此。”

    李落轻轻一笑,看了一眼聚在一起的骑兵将士,李落三人所率的三支骑兵死伤最重,如今还能站在这里的满打满算也不过六千之众,也就是当初出兵前一支骑兵营的兵力。

    “大将军,袁骏传来消息,他们在林山县等咱们,再往前就是十堰府了。”

    “十堰府。”李落沉吟道。

    “嗯,十堰府现在已经落到草海大军手中了,林山县成了眼下掖凉州最北的一个郡县。”呼察冬蝉看了李落一眼,接道,“出了林山县,就要和草海蒙厥骑兵碰上了。”

    “传令营中将士稍事修整,动身前往林山县。”

    呼察冬蝉和洪钧领命而去。

第一千二百零七章 逢林莫入

    李落望着折江亘古不变的江流怔怔出神,兵法有云逢林莫入,这处林山县并非吉地。顶点23S.更新最快

    板田府大甘与草海联军这一战,战端起的快,终局也快。二十万草海联军被李落所率七万大军杀的丢盔弃甲,溃不成军,足足折损十万余众,逃回涧北城以北草海大营的尚不足五成。这一战成就了李落百战之名,以敌之长克敌之短,让威名显赫的草海铁骑无还手招架之力,斩杀数名草海悍将,一十三鬼将的名声更是借逃往其他几州百姓的口舌传遍了整个北府,不多时卓城便也听见了。

    折江对岸,雁沉州。

    一江之隔,掖凉州的军情几乎就在战罢后的几个时辰之内传入大营之中,大甘诸将都松了一口气,交口称赞李落用兵如神,一十三鬼将名不虚传,还有这等鬼神莫测的骑兵战法,就算无智将军和龙侯复生,想必也要大加赞赏。

    定北军副帅元稹和北伐另一支由凌孤眠所率的大军兵合一处,镇守雁沉州。元稹固守,凌孤眠时时做好了渡江攻讨的准备,依据行军阵要接应李落。哪知传回来的军情竟然是一份捷报,李落率部大胜草海铁骑,剑指十堰府,委实让雁沉州诸将心悦诚服,不论彼此政见如何,单是李落领军作战之能,的确无可挑剔。

    少了一个强敌,固然没有军功,但草海势盛,军功尚属次要,解了涧北城之危才是紧要。定北军上下极是欣喜,无论如何涧北城已无后顾之忧,进可攻,退可守,不再是月余之前的进退维谷之局。

    帐下诸将兴致颇高,谈笑风生,话里话外不外乎李落却敌的神通手段,行军作战是其一,军心是其二,往日里何曾见过大甘将士贪婪追杀草海骑兵的情形,这样的盛景就算大甘立国之初,兵威最盛之时也未必有过。李落领军重方略,不拘古法,勇猛果断,兼又狠辣无情,的确是难得一见的将帅之才。不过这等行军作战的法子也只有李落才施展得出来。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收缴草海大军营中的钱财可先斩后奏,分给麾下将士,而后只不过传书一封上奏朝廷。到了卓城,万隆帝想必看也不看,批一个准字便交中书令归案了。如此专权之盛,就算淳亲王也难以相提并论,至于许诺帐下将士的赏赐,大胜之后,万隆帝和朝廷又怎会吝啬。

    凌孤眠坐在元稹下首,听着耳旁诸将恭维称赞李落的谈论,脸上亦有一荣俱荣之意,不过并不似魏子勋那般热切。国无二君,军无二帅,好不容易可以独领一军,没曾想偏生是在这个西空寂帅的帐下。此次凌孤眠率军北上行军布阵固然可圈可点,颇显老道,一点也不像初次领军的将军,元稹便曾数次称赞,只可惜与名扬北府的一十三鬼将相比,这些中规中矩也就失色了不少。此战之前,谁能想过骑兵可以这般用法,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因敌变化而取胜者,谓之神,此刻的李落也许就是兵书所载的神将之列,若想在风头上盖过李落绝非一朝一夕之功。

    一十三鬼将,兵中之神,诸如种种,如果让李落听见,最多也不过是一笑置之,不以为喜,不以为悲。每每激战之后,李落总有一股不由自主冒出来的萧索疲倦之感。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成一将,成一名,七万大军挥师北上,只是一场首战而已,如今却剩下四万之众,三万将士埋骨在了掖凉州,再加上草海十余万孤魂野鬼,区区一个掖凉州可还放得下这些战死的魂魄。

    这一战若是胜了,草海联军退回漠北,掖凉州还是原来的掖凉州,朝廷也还是原来的朝廷,下一次的对手不知道会换做是谁。数年间巡检司如履薄冰,如果不是有李落一肩承担,只怕巡检司衙门早就被人一把火烧个干干净净。万隆帝立志巡检天下,时至今日,李落初心不改,不知道万隆帝却还记得几分。

    林山县地处涧北城以东,县境之中多山多林,不兴农耕牧田,县中百姓多以放牧和打猎为生,也有种植药材的行当。单说草药,林山县享誉整个北府,卓城里的药铺上了年份的草药很多都是出自此地。不过百姓得利的却不多,大都是这些商人赚了钱财,而寻常百姓翻山越岭劳碌一年,也就只不过勉强糊口而已,颇是穷苦。

    林山县县境之内没有县衙大城,只有些零散的寨子和村镇坐落在群山之中,分立自治,有些干脆就把持在有靠山的商会手中。从林山县北上至十堰府的路途最短,且林山县并无官道供车马出入,多小路支路,如果有当地了解地形之人引路,可神不知鬼不觉的踏入十堰府地界,这也是袁骏为何择了此地等候李落的缘由。

    到了林山县,此次北伐诸将已收拢骑兵将士,安营扎寨,就等着李落三人了。

    营中将士士气高涨,大有气贯如虹之势。板田府一战,大甘骑兵毙敌十一万之多,自损三万上下。自打万隆帝登基帝位以来,大甘将士对阵草海铁骑就从来没有像这样一场大胜,号称精锐的定北军,倘若能以一换一已经是难得可贵,那还要依多为胜,若想以寡敌众几乎就是奢望,也难怪北伐诸将会被外人冠以鬼将之名。

    李落勉励了诸将几句,这一战破釜沉舟,收到如此奇效的确有些出乎李落和袁骏的意料。不过也并非没有蹊跷之处,袁骏所言,这次除了破营时的激战,草海诸将并不是齐心协力,帝圣九彩一支几乎无心恋战,离营之后便即匆忙北上,似乎并不打算和大甘骑兵一决高下。倘若不是帝圣九彩撤军如此干脆,大甘诸将要想大胜恐怕也不容易,而且除了李落之外的十二名领军大将无一阵亡,简直是有些不可思议。

第一千二百零八章 入林山县

    李落和袁骏稍加揣摩,不约而同的心中一沉,这一战虽是胜了,不过却让两人更加疑惑,似乎相柳儿有意舍弃这一支草海大军,莫要辛苦了半天,却为别人作嫁衣裳。顶点23S.更新最快

    不过无论如何也是解了涧北城围困的局面,该当对掖凉州战局有利,一旦兵出十堰府,涧北城南北一线就不会像之前那般被动了。

    大军在林山县稍事修整,李落论功行赏,没有食言,营中将士皆有封赏,有多无少,军中士气更盛,摩拳擦掌,欲图在十堰府与草海大军再决高下。

    不过营中并不是人人如此,李落和牧天狼中军骑几将都颇显凝重,小心行事。

    板田府的草海将士固然勇猛,但总归不是相柳儿亲率,到了十堰府之后才是真正的草海强敌,稍有不慎,或许折江江边落云头贲的下场就得落在大甘将士的头上。

    李落与诸将商议过罢,诸营合一,李落率一军,袁骏和班仲各率一军,兵分三路,穿过林山县北上。

    倘若兵合一处,声势太过浩大,不等出兵十堰府就被草海将士探知,到时候以逸待劳等着大甘将士自坠陷阱可就得不偿失了。

    不过这也是无奈之举,草海大营被破,残兵逃往涧北城以北,要是相柳儿眼不瞎耳不聋,该当防备着大甘将士越过林山县北上。

    只是数日鏖战,涧北城静寂无声,虽有斥候往来,但定北军安静的异乎寻常,就算草海残兵败将沿着离涧北城不远的地界北返也不见有城中将士拦截,让李落着实费解难安,鬼使神差的没有挥军入城,而是择路北上,意图牵制草海联军和相柳儿。

    林山县四境都被群山覆盖,草海多骑兵,在林山县行军不便,虽说掖凉州大半都落入敌手,但林山县还算好些,祸害不深,有不少临近郡县的百姓都躲进了林山县境内的深山老林中去了,等着日后太平了再出来。

    入山的向导并不难找,林山县虽然偏僻,但出入林山县的商客不少,识得路的大甘百姓也愿意为大甘将士指路,无论如何和大甘将士随行也能觉得安心一些。当然这些百姓并不知道眼前诸将就是掖凉州竞口相传的十三鬼将。

    此时也顾不得逢林莫入的禁忌了,诸将各自率领营中将士,寻一路踏入林山县。

    呼察冬蝉和洪钧皆在李落帐下,这两人极不好统率,都是眼高于顶的主,除了李落,就算袁骏也未必能辖制得了,再加上呼察冬蝉还有一把李落至今没有收回去的星宿剑,就连洪钧也得让着呼察冬蝉三分。

    一来男不跟女斗,二来真要动起手未必能在呼察冬蝉手下讨到便宜,惹得呼察冬蝉火气,祭出星宿剑可就大事不妙了。

    林山县群山环绕,易守难攻,不知其中乾坤,李落遂命大军押后前进,率三百身手了得的营中将士在前方开路,若逢异变,以烟花为号。

    林山县百姓虽是穷苦,但这里的风景的确很美。

    山峦起起伏伏,连绵不绝,像一只只追逐而去的灵兽,缓缓消失在天际之间。

    山上亦是绿树成林,眼下树叶红黄交错,更加好看。

    群山山涧之中藏着不少细长的山谷,谷中几乎都有溪水流过,沿溪水两岸连山皆深碧一色,高些的山头上还覆着点白雪,秀丽傲然;山下的溪水则是清明如玉,侧身望去,可以看见远处的高山倒影在溪流之中,这一高一低彼此交相呼应,摇曳自在。

    山路蜿蜒,山道不宽,两边有青草、野花、树木,高高低低,错落有致。山顶上时常可见陡峭的悬崖,悬崖上怪松搭棚,古藤蟠缠。峭壁下面密林如织,有松、杉、柏、杨,还有些结果子的树木。林中野兽成群,虽见草木响动,但只闻其声不见其物,倒是地上的爪印不少,除非是生在这里的猎户,要不然想分清楚也不容易。

    山山相连,山路也随着山势起伏不定,不时盘旋而起,不时回旋而落,如缕缕丝带缠绕在绿水青山之中;幽深的峡谷之中,升腾着神鬼莫测的氤氲山气,精致而婉约地绘成了一副山水画卷,不知道是人在景中走,还是景随人流动。

    山间的黄昏来得很快,了无声息,漫山雨雾紧随身后,一路追笼上来,不知不觉松也肃穆,石也黯淡,影也婆娑。抬头望去,不辨星光,雨雾氤氲,挟裹了远山近岭,风轻轻拂过松林,如有隐隐的涛声。脚下秋虫呢喃,不知名的鸟儿偶尔在林间啼鸣几声,夕阳西下,这夜幕浓的就像墨汁一般。

    “大将军,前面好像有个村落。”钱义凝神看了几眼,沉声说道。

    李落沿着钱义的目光望了过去,的确是有几间木屋隐在林中,不过到了这个时候还不见炊烟飘起,只怕和此前诸人经过的村子一样都空了,村民也躲到山中深处了。

    景色秀美,如果要风餐露宿可就大煞风景了。一众将士向远处村落走了过去,天色渐凉,有个屋子遮风挡雨再好不过。

    这个村落不大,数间木屋零散的依山而建,夜色渐深,不见有人亮灯,也听不见鸡鸣犬吠之声,一片沉寂。

    到了村口,诸将脸色一凝,空气中飘着时有时无的血腥味,虽然不浓,但众将士久经沙场,血腥味闻的多了,自然分辨的一清二楚。

    钱义打了个手势,身后兵将井然有序的四下散开,四人为队,一十二人为伍,彼此照应,无声无息的向村落掩了过去。

    木屋有些敞开着门,有些柴门紧闭,不过都是黑灯瞎火,不见一点光亮。众将士宛若鬼魅一般摸了进去,少顷钱义快步走到李落身边,沉声说道:“大将军,没有生人。”

    “大将军,没有一只家禽牲畜,像是一处死地。”

    “亮灯。”李落沉声传令道。

    “亮灯!”钱义打了个口哨,低沉的喝了一声。

    火光亮起,四下尽数收入眼帘。

第一千二百零九章 避尘珠

    果然是个小村落,约莫只有十来户人家,都是土石的墙壁,木头房顶,不见朱红彩漆,甚是简陋,却是个贫苦之地。顶点23S.更新最快

    屋外有篱笆,有些整整齐齐,有些东倒西歪,看上去极为别扭。

    众将心中一沉,院落之中没有枯枝烂叶,并非是个废弃的村落,数日之前该是还有人烟。如今空无一人,再加上空气中的血腥味,只怕这个村落不是善地。

    不等李落传令,钱义一挥手,喝道:“搜。”

    十几户人家虽然稀稀落落,但搜查起来费不了多少工夫,还不到半刻光景,就有将士喊道:“在这里!”

    李落几人赶了过去,这是间比起别处宽大了许多的木屋,看着像是祠堂之类的建筑。木屋中没有桌椅,空荡荡的,除了满地的尸首和火把映照下脸色明暗不定的大甘将士。

    先前扬声呼喊的将士见李落和钱义几将过来,沉声回道:“大将军,地上一共三十八具尸首,二十二具男尸,一十六具女尸。”

    说罢将士微微一顿,看了一眼李落的脸色,低沉接道,“男子都被利器斩杀而死,刀口前重后轻,和草海敌兵的马刀极为相似。女子,女子大多是受辱致死。”

    李落环目一扫,地上的尸体摆放的整整齐齐,是有人刻意收殓的尸身。

    男子身上很少见一刀毙命,大多都是数刀,还有几具尸身几乎被鲜血包裹,似乎整个身子里的血都流了出来。

    这般死法端是阴狠歹毒,便是这样一刀刀的割着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等到血流光了之后才死去。这已不是杀人,而是取乐。

    女子的尸身更加凄惨,血迹斑斑,狼藉一片,让堂下诸将睚眦欲裂,只听见一声声压抑的呼吸。

    最边上有一具女尸,身上披着一件儒衣,虽说只是寻常布料,不过和这些村民的服饰相差甚远。

    李落走了过去,掀起儒衣一看,猛然轻咳几声,抓着儒衣的手不由自主的轻颤了几下。

    儒衣下的女尸已经死了有些时日了,大约是个二十上下的姑娘家,眼睛是闭着的,只是脸上的神情却极为悲愤,下边的嘴唇已经深深陷入牙齿之中,几乎将嘴唇咬成了两截,脸上透着一股青黑颜色,扭曲狰狞。

    儒衣之下不着寸缕,布满了或长或短的血痕,青紫淤血此刻都已经开始发黑了,像一条条蚯蚓钻在女子的皮囊下。下身一片狼藉,双腿已经并不拢了,无力的苍白的弯曲着。

    李落轻咳几声,解下外衣披在女子尸身上,拿起这件与这个村落格格不入的儒衣,平声问道:“死了多久?”

    “回大将军,看尸斑的大小和尸体僵硬的程度大约有两三天了。

    有一件事有些古怪,虽说山里天寒的早,但这些尸体也该腐烂了。不过眼下这些尸身不但没有腐烂,而且也没有蚊虫撕咬,这就有些不合常理了。”

    “大将军,有人替他们收尸?”钱义看着李落手中的儒衣问道。

    “应该是。”李落看了一眼手中儒衣,眉头微微一皱,到底是什么人为这些无辜惨死的村民收尸,而且看似行迹匆忙,来不及将这些尸身入土为安,只是搬到一处保存起来。

    “把他们埋了吧。”

    “是,大将军。”众将士齐声领命,有挪动尸体的,亦有找寻一处地方挖土下葬的。行军在外,一切从简,也讲究不了太多俗礼,一张草席,几块木板遮掩,入土为安便好。

    李落和钱义也不曾闲着,一起收拾了收拾,诸事渐到尾声,两人走到一边静静的看着耸立在林间的一座座土堆墓穴。

    “大将军,看来是草海残兵跑进林山县了。”

    李落嗯了一声,看了看夜色中无边无际的山林,叹道:“这些草海兵将逃到山外我并不在意,只怕他们躲在山中不出去,占山为王,落草为寇,可就真的为祸一方了。”

    钱义眉头紧锁,有心杀贼,只可惜林海茫茫,无处可寻。

    这时,一名将士快步走了过来,手中拿着一物,一礼道:“大将军,属下安葬这些乡民尸首的时候从一具死尸身上掉下来一样东西,请大将军过目。”

    李落扫了一眼,轻轻咦了一声,愕然说道:“避尘珠?”

    “避尘珠……”钱义和这名将士面面相觑,不知道避尘珠是个什么玩意。

    拿在将士手中被李落称之为避尘珠的物件看上去有一个核桃大小,灰蒙蒙的,丝毫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唯一值得一观的也就是圆润了些,很不起眼。

    刚才要不是在搬动尸体的时候珠子滚了下来碰到了将士的手,入手很是冰凉,但没有寒气,多半会被众将当成个土块石子,一同埋进土中。

    “这个东西,倒是不常见。”李落沉吟数息,见钱义和营中将士一脸茫然,和声解惑道,“此物名为避尘珠,实则是一种罕见的巨蛛内丹。

    此蛛名为五彩蛛,多栖息在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之中,不会结网,扑咬捕食,性情凶猛,以飞鸟游鱼和小些的走兽为食,伴水而居,有剧毒,出没之时常常伴有瘴毒,歹毒非常。

    据传闻此蛛最大的有盆口大小,背腹五彩斑斓,其名便是由此而得。

    成活百年以上的五彩蛛会在体内孕育出一颗内丹,虽说此蛛剧毒,但五彩蛛的内丹不但没有毒,反而有避毒之效,有富贵人家在屋中放置一颗避尘珠,方圆数丈之内虫蚁绝迹,端可称得上是一件奇物。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这些乡民的尸体才不会被虫蚁撕咬,保存完好。”

    “还有这等奇物。”钱义惊讶的看着将士手中其貌不扬的灰色珠子,咋舌说道,“那该叫避毒珠才对。”

    “此珠可以驱虫,该是内丹之中还有五彩蛛的凶性残留,虫蚁不近。不过除此之外,此珠还有保护尸身不坏的奇效,多见于王侯将相的陵墓之中,没有虫蚁侵扰,自然不会落尘,且可保尸身样貌一如生前之时。

第一千二百一十章 徽州香市谢家

    在陵墓中取名避毒寓意不佳,所以被人冠之避尘的名号,不过当真要说起来,还是避毒珠更为贴切些。顶点23S.更新最快”

    李落点明此珠来历,钱义和大甘将士这才恍然大悟,其实倒有一桩事李落并没有说起,这样的珠子弃名楼也有一颗,当年亦是朝廷的赏赐,李落交予溯雪保管了,近些时候该是被溯雪放在谷梁泪的香阁之中了。

    军中将士挠了挠头,道:“大将军,这珠子很贵重?”

    李落和颜一笑道:“五彩蛛本就世所罕见,百年以上的五彩蛛更加少有,而且并不是每一只五彩蛛体内都会结成内丹,十个里若是能有一颗就不错了。看此珠大小,这只五彩蛛少说也有两百余年的寿命,不但贵重,而且是无价之宝。”

    “两百年的蜘蛛,岂不是都要成精了?”钱义惊讶问道。

    “万物有灵,也许真的成精也说不定,避尘珠稀罕少见,有猎人不计生死闯入深山大泽之中,就为了取一颗五彩蛛的内丹搏取富贵,有命进去,没命出来的不在少数,每颗避尘珠恐怕都沾染了不少冤魂,但依旧是一颗难求。

    嘿,世上总有贪婪之人,却让五彩蛛因为一颗内丹遭受无妄之灾,若是五彩蛛有灵,恐怕多半不愿要这一颗对自己没什么用处的内丹了。”

    钱义和军中将士相视一眼,将士固然觉得惊讶好奇,但眼中并没有什么异色,将避尘珠递了过去,咋舌说道:“大将军,这颗珠子这么珍稀,还是快些给大将军的好。”

    钱义笑道:“马七,避尘珠千金难求,哈哈,到手的宝物可就这样飞走了。”

    名唤马七的将士笑颜回道:“钱将军别取笑小将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属下要是想要钱财,多杀几个草海贼寇不也一样么,再说这颗珠子也不是我的,贪不得。”

    李落赞赏的看了马七一眼,颔首笑道:“说得好。”

    钱义也竖起了大拇指,赞叹一笑。

    李落看着马七手中的避尘珠,和声说道:“钱义,这颗珠子你先收起来,此人为了这些乡民可将价值连城的避尘珠随意留下,我大甘将士也不能输了他的豪气,说不定以后还会再见,到时候还给他,道义为先。”

    钱义应了一声,接过避尘珠,转即面有难色,呲了呲牙道:“怀璧其罪,揣着怎么一件稀世珍宝,这晚上睡觉也睡不踏实了。”

    马七嘿嘿一笑道:“那就钱将军受累了。”

    钱义笑骂一声,马七向二人一礼,自去忙碌了。

    等马七走远之后,钱义才收起笑意,沉声说道:“大将军,什么人会舍得这样一颗珠子?”

    李落摇了摇头道:“眼下我也没什么头绪,不过只要还在掖凉州,仔细探查总会有迹可循。我曾和翟大哥学过些追踪觅迹的手段,不过难以和他相比,这一次他先行北上,不在营中,钱义,弟兄中可有谁擅长追踪之术的么?”

    “大将军是想找行凶恶徒的下落?”

    “嗯,百姓惨死,我等岂能坐视不理。我们北上,他们多半也是北上,如果能找到就为这些无辜百姓讨个公道。”

    钱义诚颜应是,快步离去,少顷带着一个清瘦的年轻将士走了过来。

    这名将士李落认得,名叫谢小石,是牧天狼中军骑麾下将士,很是机灵,口才不弱,原是跟随朱智的,这次也随李落北上征讨草海敌军。

    谢小石平日里嘻嘻哈哈,当初在弃名楼时时常逗的府中女子开怀大笑,很得诸女喜欢,是中军骑少有几个招架的住弃名楼里女子的将士。

    不过自从朱智惨死,谢小石便阴郁了许多,别看平时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却极重情义,甚少再见脸上有笑容。

    此番北上,杀敌悍不畏死,每每冲锋必在人前,就连中军骑中的袍泽弟兄也觉惊心。好在大胜了一场,杀意宣泄了些,脸上的阴沉郁气才稍稍缓解开来。

    “大将军。”谢小石抱拳一礼,沉声说道。

    “你精通追踪之术?”李落颇显惊讶,的确不知道谢小石竟然也擅长追踪之术。

    谢小石展颜一笑道:“大将军,属下原来是徽州香市谢家的弟子,不敢说精通,只是略懂一些。平时有翟大侠在,属下的这点皮毛工夫不值一提,就没有拿出来丢人现眼。”

    “徽州香市?”

    谢小石点了点头,道:“嗯,正是。”随即坦然应道,“就是那个混迹女儿堆里的香市谢家。一阵谢娘风,香压满园花气。”谢小石自嘲一笑,神情颇有些古怪,似乎有些不齿,似乎又有些思念。

    徽州香市,这是个让大甘女子魂牵梦绕的地方,盛产胭脂香粉,冠绝天下。

    谢小石出身的香市谢家是四大家之一,擅长研制香粉,诗句中的谢娘并非指谢家女子,而是出入谢家的闺秀女子,只要用了谢家的香粉,香气便能压过满园花香的味道。

    李落知道徽州香市,也知道香市谢家,宫里不少进贡的香粉都是出自谢家之手,再者说了,哪一个女儿家不羡慕暗香盈袖的风姿,就连弃名楼里淡泊如溯雪也曾在不留神的时候说起过谢家的香粉,李落还曾为此特意入宫找了李敛玉讨要了两盒送给溯雪,自然没少被李敛玉取笑揶揄,大约是说这个榆木脑袋的九哥哥也知道送姑娘家胭脂香粉了。

    谢家香粉名声在外,上至王侯贵族,下至市井青楼,一年四季拜访的人络绎不绝,其中自然少不了天生爱美的女子。人来人往多了,谢家也就和大甘各处的女子都有了交际,红粉之交遍布天下,不乏才女佳人,亦有风尘女子,谢家来者不拒,一时间鱼龙混杂,女儿家和香粉味终年不散。

    羡慕的人多了,自然就有人心生嫉妒,诽谤谢家和女人混迹在一起,靠女人吃饭。

    只是谢家依旧我行我素,有些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意思,便叫这些嫉妒的人垂涎三尺却也只能徒呼奈何。

第一千二百一十一章 闻香识女人

    有诗为证:花气薰人百和香,少陵佳处是谢方。顶点23S.更新最快和露摘来轻换骨,傍怀闻处恼回肠。

    花蕊香浓气暖,凝瑞露、满酌金锺。龙光近,星飞驿马,宣入谢王封。

    诗词中在这些女儿家看来谢家当以王侯而封,足见谢家在大甘女子心中的地位了。

    按说这样一个每日里伴着软香如玉的谢家该是无数男儿憧憬向往之地,不过看着谢小石脸上的神色,似乎对自己的出身之地还是厌恶多些。

    香市谢家弟子擅长闻香辨香,传闻中自小就会练习辨香的本领,嗅觉远胜常人,但凡闻过的香味可以说是过鼻不忘。曾经有一位谢家弟子酒后与人在青楼之中打赌,对赌之人也是一位豪客,二人为争一个青楼花魁设下赌局,随意取一种香料,待谢家弟子闻过之后再洒在一个青楼姑娘身上,对赌豪客更是凑足了一百位女子,数家青楼的姑娘共聚一堂,花街柳巷的浪子蜂拥而至,场面那叫一个热闹。而谢家弟子则要在一百位青楼女子当中分辨出谁身上带着刚才闻过的香粉味道。

    辨香本就不易,再加上女儿家形色各异的体香和脂粉味,还有混杂在青楼中的饭菜酒肉,自然也少不了放浪形骸的臭味,在这样的境地中分辨出一个女子来几乎不可能。在所有人都以为谢家弟子必输无疑的时候,这位谢家弟子竟然真的找到了这个青楼女子,不管是运气好还是如何,经此之后,谢家辨香名扬天下,至于当晚谢家弟子和那位花魁之间的一夜恩情倒是无人在意了。

    谢小石出身谢家,不管因何缘由少小离家,但从小也受过家门中长辈的教导,嗅觉非常人能及,分辨血腥之气的本领在营中无人能出其右。只是确如谢小石所说,论追踪觅迹的手段,牧天狼中当还是翟廖语首屈一指,如果不是谢小石说起,李落的确不知道他是徽州谢家的弟子。

    李落没有多问谢小石离开谢家的缘由,其中或许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族中密事,随即点了点头,和颜说道:“小石既是谢家弟子,嗅觉功夫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不过这些乡民死了已有几天时间了,村子里的血腥气已经很淡了,村外山风不停,可还能分辨的出凶徒去往何处么?”

    谢小石自谦一笑,沉声应道:“回大将军,谢家的识香的功夫有闻香辨形,闻香入微和闻香识人,练到深处可以单凭香味分辨女子的高矮胖瘦。只是属下很早就离家了,这闻香入微的本事还没学到,闻香识人更加不用提了,不过血腥之气要比香气容易分辨一些,属下或可一试。”

    李落点了点头,并没有强求,和声说道:“尽力就好,营中有熟悉追踪之术的将士,我也粗通一些,到时你我同心协力,找到最好,找不到也无须在意。”

    “属下明白。”

    钱义看了谢小石一眼,奇怪的说道:“小石,照理说谢家可是个好地方,你怎么不在谢家待着,大老远跑来军中受苦?”

    谢小石淡淡一笑道:“天天在女人堆里打滚,阿谀奉承,有什么意思,大好男儿岂能白白辱没了这身皮囊。”

    “说得好。”钱义赞道,“不过,你们谢家辨香的功夫真有这么厉害?”看样子钱义还有些不太相信。

    谢小石看了李落一眼,恭声说道:“大将军,可否请恕属下斗胆。”

    李落一愣,笑道:“无妨。”

    “大将军身上有女人的味道。”谢小石笃定说道。

    李落一怔,钱义脸色微微一变,急忙看了李落一眼,见李落只是有些惊讶,脸上并无恼色,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急忙说道:“胡说八道,大将军和咱们在一起,哪来的女人味。”

    李落摸了摸鼻尖,神情有些尴尬,不由自主的抬起手臂闻了闻,的确分辨不出有什么异味。

    谢小石嘿嘿一笑道:“原来没有,但是现在有了。”

    李落和钱义面面相觑,钱义将信将疑的说道:“难道是大将军前几天和郡主在一起,沾上郡主身上的味道了?”

    话音刚落,谢小石忍不住坏笑起来,李落亦是脸色一红,咳嗽一声,瞪了钱义一眼。钱义自知失言,喝道:“笑什么笑,讨打!”

    谢小石也不敢太过放肆,收敛笑意,摇头说道:“不是郡主身上的味道。”

    听到这句话李落心头一松,呼察冬蝉是营中唯一的女将,自来闲言蜚语就没有少过,就算万隆帝收为义女,御封了牧蝉郡主也无济于事,反而有人说是李落欲盖弥彰。不像李落和云妃之间的流言只在宫里,呼察冬蝉可是天下皆知,不乏有人说呼察冬蝉是李落私宠云云,反正是闲着,张口就可以随意猜测。要是李落身上真有呼察冬蝉的味道,那可就真的百口莫辩了。

    “郡主身上虽然有血腥杀气,但香味却以清新为主,很好闻,有点像雨后青草的味道。”

    钱义四下张望一眼,压低声音道:“你可别乱说,小心挨揍。”

    谢小石一怔,说完之后才后怕起来,这要是不小心传到呼察冬蝉耳中,说不定要被呼察冬蝉怎么折磨一番呢。

    李落看见谢小石担忧的神色,忍俊不禁,笑道:“你不说,我不说,钱将军不说,那就没人知道了。”

    谢小石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连连点头道:“大将军说的是,属下还是别多嘴了。”说罢微微一顿,接道,“此刻大将军身上的香味有点空谷幽兰的味道,很有灵气,而且还带点淡淡的檀香味,今日之前好像还没有。”

    李落心中一动,檀香味道,莫非是……李落从怀中取出收起来的儒衣递了过去:“可是这件衣服上的味道?”

    谢小石接到手中,分辨了分辨,道:“就是这件衣裳,咦,怎么看着像男人穿的衣服?”

    “嗯,可能是女扮男装。”李落接过衣衫,略一沉吟。

第一千二百一十二章 鹿跳岩追凶

    没曾想竟然是一位女子,不知道会是什么人。顶点23S.更新最快

    李落看了钱义一眼,钱义忙不倏回道:“大将军,这件衣裳既然是个女人的,还是大将军收着吧,末将一身臭汗,莫给人家弄脏了。”

    李落暗自失笑,若是如此早该脏了,还会等上这些时候。钱义只是不愿收着一个女子衣衫,免得被营中袍泽弟兄知道了取笑。

    “也好,我先收着吧。”李落轻轻一笑,收入怀中。三人抬眼望去,惨死的乡民已悉数安葬妥当。

    “走吧,我们一起过去给他们烧一炷香。”李落轻声说道。

    墓很简陋,生死见的多了,入土为安就好,不过是一具皮囊而已,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对营中将士而言生离死别几乎和一呼一吸一样平常。

    墓旁也没有旁的装饰点缀,只有将士从山里捡来一块平整大石,上面刻着几个字:无名村三十八乡民之墓,落款写着大甘北征将士谨立。

    香还没有燃尽,将士们各自一揖,让这些孤魂野鬼早去轮回。李落静静的站了片刻,转身离开了这里。

    众将士在村子里歇了歇脚,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众人便整装待发。谢小石和营中几将仔细分辨,查找流寇离去时留下的蛛丝马迹,虽是已过了三两天,但还是找到了凶徒离去的踪迹,谢小石闻香辨形的功夫的确有独到之处,还是先闻到了军中诸将都不曾察觉的血腥气,而后才又发现了地上极浅的足印和折断的树枝。

    李落暗赞一声,天下之大,奇人异士不知凡几,不知道谢家的辨香之术比起当年在屏山之中追杀自己的高手相去几何。

    众将辨明方向,回报李落。钱义唤来为众将引路的林山县猎户,猎户瞧了瞧方向,这条路是直上十堰府的捷径,不过路途不甚好走,身手矫健的将士步行不难,但战马通行不易,要耽误不少时日。

    李落沉吟片刻,与诸将商议一番,留下三十名将士候在这里,待身后大队兵马过来之后换另一条路北上,李落率余下两百余众将士沿此路北上,追杀祸及林山县百姓的行凶恶徒。

    如此兵分两路,李落率众继续赶路。山里的四季变化更加明显,不少树叶已经变了颜色,像一幅多彩的山水画。清晨时分山里还有雾气,但不是很重,如同一条条白色的绸带环绕在山林之间,便将这山水真容从缝隙中漏了出来,很是动人。

    山路越来越难走了,已经无路可寻。听猎户说起,林山县境内群山环绕,几乎没有平川。群山之中一共有十一座最高的山峰,山峰之下就是层峦叠嶂的山脉,彼此首尾相连,其中奇珍异兽还有各种各样珍稀的药草数不胜数,不过都是生在险峻之地,常人难以踏足。顺着眼前这条路再走下去便是其中一座,当地人称之为鹿跳岩,据说是山中有一块巨大无比的岩石酷似山鹿跳跃之相而得名,险峻非常,在林山县也排得进前三之列,当地的猎户和采药人也很少去。

    平处还有猎物,但草药可就采的差不多了,如此一来,每年里都有人犯险进鹿跳岩,不过能平安回来的也不过六七成而已。

    好在此行众将皆是营中身手不凡之辈,山路固然难走,但也不算难以前行,有惊无险,不过比起这个不会武功的猎户来说,攀山越岭的确还差了些。

    山势越来越陡峭,林子也密了起来,有时候连落脚之地都找不到。众将士轻装简行,走了这些时候,身上的衣服都被树枝刮破了好些口子,颇显褴褛。不过逃窜入山的凶徒踪迹也越来越明显了,想隐藏都难。只是还要留意不能被前面的草海残兵发现了,这种境地,倘若设下埋伏,就算李落也没有信心能及时察觉出来。

    引路的猎户很是惊讶,此行众人连同自己在内,多多少少都有被树枝灌木划破了衣裳,唯有那个清秀文弱的年轻人安然无恙,非但没有劳累的神色,而且还帮身边将士背了好多行囊。这些日子下来猎户也和营里的将士都混熟了,这猎户是个三十岁上下的壮汉,颇是豪气,与众将士脾性相近,知道李落是这些人的头领,还是个将军,不过并不知道李落名讳。照着猎户的说法,李落这般文文弱弱的模样,在村子里娶媳妇都难,没人愿意嫁给他,不曾想看走了眼,原来是个深藏不露的高人。

    众将听罢莞尔一笑,只是告诫了猎户几句莫要乱说,李落向来严以律己,宽以待人,自然不会因为这件事对这名猎户怎样,不过这样说大甘皇子,就怕猎户知道了下半辈子也不见得能安生。

    路上的痕迹越来越明显,也越来越新,离草海残兵不算太远了。众将愈加小心起来,再走了大半天,猎户指着远处一座大山,原来已经到了鹿跳岩。

    这座山就是一块巨大无比的岩石,不知道在林山县存在多久了,裸露出来的山石已经泛出青黑之色。高千仞,自上而下几乎寸草不生,只有岩石缝隙里长着几株松树和一堆矮草,在密林处处的群山之中格外显眼。只是众将左看右看也瞧不出有山鹿跳跃的模样,就有人说是猎户记错了名字,让这猎户面红耳赤,非要和怀疑他的大甘将士争个明白才好。还是李落含笑劝解,不知群山真面目,只因身在此山中,也许转过一个山梁就能见到踏山而去的石鹿了。

    这一路过来见到了不少草药,好几株都有百年以上的年头。壮汉以打猎为生,草药识得不多,有几株见过的虽然瞧着眼馋,不过也知道轻重缓急,说起为惨死的村民报仇,这名猎户可比一众将士急迫多了,那天夜里最是悲愤的便属此人。

    林山县是李落诸将的沙场,但却是猎户的家,恶寇肆虐怎能无视。

    看着猎户压抑的怒气和要为乡亲报仇雪恨的决心,着实让诸将汗颜。

第一千二百一十三章 丛林打斗声

    同行之中倒是李落有余暇的时候采了几株草药,不过并非以年头和银钱度量,没用的就任这些草药留在深山之中。顶点23S.更新最快

    走了两个时辰,诸将停下来稍事歇息。山里野味多,山果也多,饿不着渴不着。眼下离流寇越来越近,不能猎野味充饥,将士采些山果,就着干粮清水,倒也别有滋味。

    正坐着歇息,李落忽然神情一动,示意众将噤声。麾下诸将如临大敌,警惕的看着四周丛林之中。李落眉头微皱,仔细聆听了片刻,指着侧向一条山涧问道:“哪里是什么地方?”

    猎户看了一眼,摇了摇头道:“不知道啊,鹿跳岩俺也只来过三回,最远就到过大石头底下,将军指的地方俺没去过,应该还是山和树啥的。”

    “大将军,可是有异常?”

    “那边有人。”

    钱义神色一紧,道:“流寇?”

    李落沉吟半晌,道:“是高手。”

    “高手?”

    “嗯,内功卓绝的江湖高手。”

    钱义愕然不解道:“江湖高手怎会跑来这个地方?莫非……”

    “也许和草海残兵并无关系。”李落低声说道。忽然想起怀中这件不知来历的儒衣,也许和此人有关。

    “大将军,属下带人过去看看。”

    李落思量片刻,轻轻摇了摇头道:“我听到了兵刃气劲相击的声音,应该是有人在交手过招,而且内功不弱。营中弟兄擅长沙场冲杀,这里的地势对我们不利,有凶险。”

    “这么远都能传过来。”钱义咋舌惊叹道。李落郑重其事,钱义自然不会怀疑李落,如果隔着山林也能传出这么远,那动手之人的武功已经不能算是不弱了,而是绝顶高手。“大将军,那咱们不管了?”

    “会不会和收敛乡民尸身的人有关?”李落说出心中怀疑。

    “这,如果此人视珍宝如无物,倒也符合几分江湖高人的模样。”

    “嗯,不管是与不是,我等都要去看一看。鹿跳岩人迹罕至,突然有人在这里交手必有异常。钱义,你和营中将士留在这里,小心戒备,我带二十名弟兄过去瞧瞧,倘若只是江湖纷争,我等就无须插手了。”

    “末将遵令。”钱义应了一声,这样的江湖高手钱义未必能敌,过去之后一旦被人发现行踪,徒然害了营中将士的性命。也只有李落的武功才可与江湖上的绝顶高手一试身手,再有左右营中悍将,就算不敌该也能全身而退。

    钱义点出二十名将士跟随李落而去,大多是中军骑帐下悍卒,身手了得,谢小石也在其中。此行一共备了二十七张武侯连弩,钱义令每人带上一把,以备不测。收拾停当,李落叮嘱了钱义几句,率众将士借山林掩身,悄然靠了过去。

    都说看山跑死马,李落所指的山涧看着不远,走起来却不近,而且山路陡峭,为省时间,一行人几乎是直行前进,见山越山,见水过水,直走了一个时辰,众将士才听到李落所说兵刃交击之声。

    方位无错,看来不远了。李落神情肃穆,心中忽然有些不安起来,就算再是内劲绵长,连战一个时辰也该到了强弩之末。

    李落做了个手势,众将屏息静气,寻逆风处小心翼翼的靠了过去。越是近前,打斗的声音就愈发明显,只觉得劲风阵阵,带起宛若波涛浪涌一般的声响,端是可怖,交手的两人内劲之强尚在李落意料之外。

    除了正在交手的人之外,隐隐还有说话声顺风传了过来,似乎不止一两人。不过除非是偶尔交谈,其余时候听不到有呼吸的声音,看来围观之众也是少有的江湖高手。

    众将悄然掩上一块岩石,举目望去,眼前豁然开朗。这是一处断崖,山崖不高,顶上是郁郁葱葱的山林,有蔓藤倒垂而下,从远处望去和这里的山峦并无不同。山崖下有一道裂痕,一丈高下,三尺宽窄,极为隐蔽,如果不是寻声找过来,在鹿跳岩这片山脉中找到这个地方,就算让李落将此行四万将士悉数派到这里,只怕也未必能找得到。

    山崖前是一处开阔些的平地,约莫三亩见方,靠外些的平地上有沟垄的形状,虽然现在已布满了杂草,不过看上去似乎多年以前有人在这里耕种过。山崖的左侧是一间木屋,年久失修,屋顶破了一个大洞,在秋风中瑟瑟发抖,似乎下一场秋雨中就会倒塌一般。

    这样一处荒郊野岭,有耕田,有木屋,还有眼前平地上正在交手的人,这个地方的确有些古怪。

    待看清场中交手之人的相貌之后,李落不禁轻咦了一声,这才数月光景,不曾想这么快又见面了。

    山崖前一共有七人,除了正中处刀光剑影下的两人外,右侧有一个中年女子盘膝而坐,胸前有血迹,似乎受了伤。左侧有三人,两男一女。女子的装扮一看便知是草海来人,皮革束腰,下身只穿着短衣,露出两条笔挺玉直的腿。上身亦是坎肩一类的无袖衣物,深山之中也不觉得寒凉,便这样裸着手脚。女子一手叉腰,一手拎着一根长鞭,虽然侧着身子挡住了面容,不过隔得老远也能觉出此女浑身上下透着一股野性。

    身后的两名男子做武士打扮,腰挎长刀,该是女子的随行护卫。最让李落凝神戒备的是坐在木屋屋顶的男子,乍一眼望去和狂鹰有些相似,不过再仔细打量的话就发现此子气息与狂鹰截然不同。狂鹰孤傲,像草海上的烈日,耀眼注目。而屋顶男子给李落的感觉就像是一场风暴的风眼,平静和躁狂形成一个诡异的平衡,动与静同时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看似平静,但下一刻便可化身足以遮天蔽日、摧毁一切的风暴,此人是一个劲敌。

    阵中正在交手的两人是一男一女,其中一位女扮男装,李落认得,正是流云栈。李落也没想过数月前在卓城长明宫刚刚见过一面,此刻又再北府遇到了,当属有缘吧。

第一千二百一十四章 碰巧路过

    男子持刀,亦是草海部族的装扮,李落一时分辨不出是草海七族中哪一支的,不过出手的刀法和李落所见的草海高手大相径庭,倒更像是大甘的武学。顶点23S.更新最快刀法犀利,似魔非魔,似道非道,以变幻莫测为胜,不等交手,远远这样看着就叫人头晕眼花。

    算起来李落与流云栈相识已久,但这还是第一次真正见到流云栈出手。一柄如水长剑,翩若惊鸿,去留无痕,一停一顿,一去一回,都带着让人惊叹的仙气,不像武学招式,更像是一卷画,一本书,一幅大家挥毫,如果定要找一个词来形容一二,必属出尘。李落见过的剑道高人甚多,见识的剑法更多,但从未有人能将剑施得如此超凡脱俗,就算剑法精绝如冷冰之辈亦是差了三分。

    这柄剑已不属世间之物,该是一位谪仙之剑,剑出惊风雨,剑回泣鬼神;谪仙年月今应满,慧剑声名众所知。

    剑法出尘,剑光灵动,只是使剑的人却不怎么好,身上亦是血迹斑斑,看样子也受了伤,却不知何故要与人相争,眼下已有败象,但仍旧不愿退却。

    李落心中一紧,少见的生出紧迫急切之心,万幸这一次管了这桩闲事。

    流云栈出手法度不减,进退有序,只是看起来力有近枯,每每剑势被男子长刀所迫,流云栈都要绕开长剑,避免与男子手中长刀力敌,数度出手皆都无果而返,剑光渐渐黯淡了下去,被长刀刀光缓缓的罩了进去。

    持鞭女子大声呼喝着什么,语气中有些焦急之意,不过并非是李落熟知的草海语言,也许是哪个族落的言语。男子手下加紧了几分,流云栈愈见吃力,已到了油灯枯竭的地步,只是却依旧寸步不让,固执的让李落难以置信,倘若不敌,大不了退走就是了。

    流云栈如此执拗,李落亦不敢久候,免得援手不及,随即向身侧将士低声传令,不求围杀,只要护住流云栈就好。

    众将听令,悄然围了过去。还不等走到山岩前平地的边缘,只见屋顶无所事事的男子眼中精光一闪,沉声喝道:“什么人在那边鬼鬼祟祟,出来!”

    李落并未答言,众将士阵型不乱,跟随李落走了出去。正在交手的流云栈和草海男子亦收招后退,流云栈香汗淋漓,脸上升满了红晕,如果李落出现的再晚些,恐怕结局就不好预料了。

    谢小石嗅了嗅鼻子,低声说道:“大将军,就是她。”

    李落嗯了一声,神情不变,只是心里不免有些嘀咕,香市谢家的这门独门绝艺当真是叫人防不胜防,倘若真的和哪位女子有肌肤之亲,多半都瞒不过谢家弟子的鼻子。

    流云栈见到李落很是惊讶,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讶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呀?”

    “碰巧路过。”李落含笑回道。

    “碰巧?这荒郊野岭的,你骗鬼么!”持鞭女子娇叱一声,手中长鞭在空中绕了一个圈,发出一声清脆的摔鞭声响,指着流云栈喝道,“你请来的帮手?”

    流云栈理了理鬓间些微有些散乱的头发,抿嘴一笑道:“我可请不动他。”

    持鞭女子一怔,望向李落,目光流转到李落身后的劲装将士身上,眼中神芒连闪,叱道:“你是什么人?”

    李落扫了一眼场中几人,持鞭女子果然是一位难得一见的娇蛮丽人,束身衣裳下的娇躯极是火辣,玲珑有致处几乎要呼之欲出,极尽诱惑之能。大甘之中可是难见这样大胆装束的女子了,就算月下春江那些薄衫丝衣下的风尘女子亦有不及,不如眼前女子的野性难驯。

    身后两人手握刀柄,眼中杀气极重,冷冷的打量着出现在面前的李落众人。

    退出战团的男子三十上下,脸色有些苍白,似乎常年难见日光,嘴唇很薄,鼻梁却是高挺,面无表情,只看面相给人的感觉极不舒服,好像是一条毒蛇或是一匹恶狼,被他盯上之后便会寝食难安。

    喝破李落行踪的男子依旧半坐在木屋屋顶,等李落出现之后只是随意瞥了众人一眼,而后有这样无所事事的望着山崖的藤蔓松柏出神,仿佛事不关己一般。不过李落却察觉的出来,此子身上的气劲已经遥遥锁住李落,气劲中的动与静更加明显,倘若气势稍稍落在下风,必将迎来此子雷霆万钧的一击,而这一击李落自问也没有把握一定能接得下。

    是个高手,而且是和冷冰、宋无缺这样的妖孽比肩的高手。让李落觉得古怪的感觉该是此子所习的内家心法,只是李落却从未听过有这样厉害诡异的内功,周身数丈之内的空间都布满了此子气场,仿佛形成了一个只属于他的界域。年纪看着比用刀男子要小上几岁,单论相貌,似乎不及狂鹰那般英武不凡,但危险可怖犹有过之。

    “过路人。”李落淡淡回道。

    “过路人?满口胡言乱语,这个地方哪来的路?”

    “哈哈,没路的话诸位是怎么来的?世间本无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

    正自闭目疗伤的中年女子忽然睁开眼睛瞧了李落一眼,轻轻一笑,又将眼睛闭上了。

    “你找死。”持鞭女子只以为李落是流云栈请来的帮手,凤目含煞,厉声叱道。

    用刀男子脸上依旧没有丝毫表情,不过一下出现了十几个人,不远处还有人藏在树后,看起来人不少,而且这些人都是身具武功之辈。只是这些劲装武士倒还不足为虑,但领头的这个清秀男子有些古怪,让用刀男子一时不敢轻举妄动。

    男子冷哼一声,看着流云栈冷冷说道:“想不到堂堂大隐于市也会用这样的手段。”

    流云栈轻轻一笑,道:“那又如何?你们不也一样依多为胜么。

    流云栈话音刚落,就听屋顶男子冷哼一声。流云栈笑了笑,道:“武尊的高徒自然另当别论了。”

第一千二百一十五章 蒙厥国师的弟子

    持鞭女子脸上罩上了一层阴霾,怒喝道:“不服气再来比试比试。顶点23S.更新最快”

    流云栈亦无所谓,淡淡说道:“赞瞬的确武功不凡,不过你和令师兄单打独斗都不是我的对手,如果没有泊肃叶,地心丹你们绝拿不到。”

    “你!”持鞭女子大怒,就要挥鞭击向流云栈,用刀男子伸手拦了下来,看了一眼淡然自若的李落,向屋顶上的男子说道:“卓叶,迟恐生变,还请援手相助。”

    李落看似并没有出手的意思,静静的看着眼前几人。流云栈少见有这样自傲的时候,话中之意只是为了向李落点明眼前诸人的武功强弱和来历。

    不过李落实则并没有见识过流云栈的真正武功,如果名唤泊肃叶的这个男子武功尚在流云栈之上,换成李落多半也不好应付。

    流云栈对持鞭女子的称呼以及用刀男子对泊肃叶的称呼都颇为玩味,赞瞬是草海,确切的说是蒙厥王身边嫔妃的称呼,难道这个持鞭女子是蒙厥王室之人,却不知道和相柳儿又该怎么称呼。

    至于卓叶的称呼,并不是此人的名字叫卓叶,而是冠以卓字,再加上名字的最后一个字,这样的称呼在草海上预示着尊贵和武勇,等闲之人难得这样的称号,就算是王子王孙,如果不能以勇力折服草海诸豪,一样得不到这个称号。

    眼前这些人的身份都不低,只是不知道这位用刀男子,蒙厥赞瞬的师兄是什么来历。

    泊肃叶一动不动,过了许久才转过头来,淡淡说道:“我不喜欢车轮战。”

    用刀男子似乎早有预料,脸上并没有显露什么不满神色,看着李落寒声说道:“阁下可是要插手此事?”

    “来都来了,不插手似乎就白跑这一趟了。”李落摸了摸鼻尖,淡然说道。

    用刀男子脸色更冷,漠然说道:“这是我师门和大隐于市之间的事,与外人无关,阁下偏要架这个梁子,日后恐怕没有安稳日子可过。”

    “师门?大隐于市是大甘武林牛耳,和你们草海有什么关系?”李落笑了笑,淡淡说道,“我的日子倒是一直过的不甚安稳,也不差了这一桩。”

    持鞭女子厉喝道:“无知,哼,我们是蒙厥国师的弟子,你与我们为敌,就是和蒙厥为敌,活的不耐烦的话就遂了你的愿。”

    “蒙厥国师?你们是段江的弟子?”李落惊咦道。

    流云栈咬了咬嘴唇,暗自好笑,也不知道是谁无知,说起为敌,只怕他们还不知道李落早就和蒙厥乃至整个草海为敌了,岂会在意区区一个蒙厥国师。

    用刀男子脸色微变,段江是其师行走江湖时用的一个假名,来人既然知道这个名字,怕是和自己的师父有过什么渊源。

    “你到底是什么人?”

    李落轻轻一笑道:“你若回得去,问问你师父,他会告诉你我是什么人。”

    用刀男子喝道:“阁下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放箭。”李落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吐出两个字,身后将士训练有素,就在李落传音的瞬间,武侯连弩已经擒在手中。

    弓弦声响,十几张武侯连弩利箭齐发,如此短的距离,还是术营改良之后的武侯连弩,几乎就是绝命的杀器。

    近百支短箭破空发出,发出一阵阵尖利的呼啸声,弓弦皆是兽筋特殊泡制而成,机簧发出的力道一亚于江湖中的暗器高手,如此好比几十位暗器高手同时出手,就算再了得的高手,不死也要脱一层皮。

    比弓弦声响更快的是李落,就在放箭二字话音未落之际,一道红芒骤然亮起,绚烂夺目,斩向屋顶男子。

    也在李落扬声之际,泊肃叶剑眉一扬,不见如何提气,倏忽间从屋顶闪身到了半空,恰恰和李落手中的鸣鸿刀撞在了一起。

    箭与刀出手几乎在同一时间发生,快的让人连眨眼的工夫都没有。

    武侯连弩射出短箭的时候,用刀男子脸色骤变,抽身急退,这一退并不是退往远处,而是退到了持鞭女子和两名草海武士之后。

    持鞭女子怎料到李落在没有半点征兆之下突然出手,娇叱一声,竟然挥鞭卷向这些武侯连弩射出的利箭。也许是持鞭女子没有见过此物,应变固然很快,但有些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意味,非但不曾避开,反而迎了上去。

    场中唯一没有动的是流云栈,呆呆的看着李落的身影,决计没有想到李落会这么快出手,而且会用这样的方式出手。

    待鸣鸿刀的红芒与泊肃叶一触,两人各自倒飞了回来。

    泊肃叶依旧落在屋顶上,这一次没有再穷极无聊的坐着,而是站在屋顶,双手以一个奇怪的姿势合在一起,双目爆出一股绝强的战意,冷冷的盯着李落。

    李落神情冷肃,鸣鸿刀刀身上传来一阵轻颤,交手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际,但从鸣鸿刀倒卷而来的内劲让李落极不好受,仿佛有一只手在经络中肆意冲撞,冰心诀流转数度之后才化解而去。

    不过泊肃叶也被冰心诀内劲所阻,没能乘势追杀过来。

    这一顿,场中战局已分。用刀男子心思急变,只是阴毒了些。

    武侯连弩刺出的弓箭尽数罩在持鞭女子和两名草海武士身上,诸将并没有因为对手容颜娇美而手下容情,皆都全力出手。众将站立的位置也有讲究,对手冲过来的话有些远,想退走躲开武侯连弩却有些近,恰是武侯连弩可发挥最大威力的距离。

    近百支短箭,无一死角,在持鞭女子扬鞭出手之后,心中便即后悔了,这样的短箭躲都难,何以力敌。

    只是骑虎难下,持鞭女子只得银牙紧咬,只进不退的迎了上去。余光见到用刀男子躲到了自己三人身后,持鞭女子气的眼前发黑,手中长鞭稍稍乱了一丝,两支利箭刺破长鞭鞭影,一支钉在女子腰间,一支钉在腿上。腰间这一支利箭透体而出,没入女子身后地上,足见弓弩的劲力。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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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皇子传介绍:
我本书生郎,错生帝王家。
读过许多书,识得万千字,要是个太平年就教几个蒙童,得闲听听曲,再找几个狐朋狗友,偷看谁家姑娘好看。
仗剑天涯,太累;纸醉金迷,太吵;推杯回盏,太胀;回首瞧了几眼,竟然混了个定天之王,大好的一颗头颅价值万金,还是太烦。
走的路远,知道草海深处有一座积雪万年不化的高山,那十万山后有一道地龙遮天的天火,天下之大也不过是一张棋盘。有红颜知己,有诸子百家,难得一刻清静,那就凑热闹下上两手闲棋,等一个春暖花开的时候,看看年少时埋在海棠树下的那坛酒熟了没有。九皇子传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九皇子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九皇子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