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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水刃山     九皇子传txt下载     九皇子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四百一十章 以战养战

    我等如今已是草海公敌,草海虽大,却是步步惊心,诸位留在这里免不了会有兵凶战危之事,得罪了,日后有缘再相见。顶点23S.更新最快”

    吉布楚和忧愁一叹,道:“将军的心意我不是不知道,可是将军也知道我们都中了毒,现在还不知道毒解了没有,万一走了,毒却没有解,那我们岂不是死得更快。”

    “这……”

    吉布楚和眼珠一转,柔声说道:“不如就让我们留下吧,说不定我们还能对将军有些用处呢。”说完之后,就见吉布楚和风情万种的看着李落,一脸痴迷。

    大甘诸将神色古怪,洪钧揪着胡子,心中赞叹不已,就差着拍马屁奉承了,自家将军领兵作战自然不用说,没想到偷心更是一绝,说不得日后还得讨教几招。身旁几将更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强忍着嘴角的笑意,憋得脸颊都微微有些抽搐。

    不过当然有人不喜,吉布楚和话音刚落,李落就察觉后背上刺来两道冰寒的杀气,呼察冬蝉不忿喝道:“用处?你能有什么用处?”

    吉布楚和面具下的俏脸一红,抿嘴一笑,含羞低吟道:“嘻嘻,这怎么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以后就知道啦。”说罢似是不堪羞臊,急急垂下头去,好一幅软语娇羞的模样。

    呼察冬蝉脸色铁青,狠狠的瞪了李落一眼,倒是没有别的念头,只觉得军中主帅不该这般放浪无羁。

    孛日帖赤那眉梢一扬,吉布楚和如此露骨,就连这位叱咤草海的一代雄主也觉得吃不消。

    李落愣了愣神,着实无语,吉布楚和这般模样,要是军中诸将再知道钱义还带回来一个美娇娘,恐怕自己到时候也要百口莫辩了。

    呼察冬蝉气呼呼的喝道:“大将军,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还是早些动身。”说完看了一眼吉布楚和,冷冷的哼了一声。

    李落略作沉吟,点了点头,吉布楚和看样子铁了心要留在李落身边,只好向孛日帖赤那说道:“前辈……”

    李落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见吉布楚和猛地抬起头来,看着孛日帖赤那笑问道:“狼主,是不是留在他身边好些?”

    孛日帖赤那看了李落一眼,平静说道:“如果少侠愿意,也无不可。”说完见李落张口欲言,淡然接道,“眼下让他们走也难以安心,少侠初入往生崖的用意和如今相差不多,少侠以诚心相待,我们自然也会以诚相迎,少侠如果能得鬼市相助,胜过千军万马。”

    洪钧诸将相视一眼,尽皆咧了咧嘴,虽然没有人出言,但不屑的眼神却已暴露了众人心思,好大的口气!

    孛日帖赤那对大甘诸将的神色视若无睹,漠然说道:“大甘将士的确不弱,不过深入草海腹地,以后能有一半人活着回去就很难得了。”

    众将议论纷纷,看向孛日帖赤那的眼神隐隐已有不善。李落怔了怔,苦笑应道:“我却以为只有三成能活着回去。”

    李落回头望着身后大甘诸将,众将都沉默了下来,所有的目光都落在李落身上,少有迷茫和惊讶,原来虽然没有人说起,但军中弟兄多半已经心中有数了。

    李落长笑一声,大声说道:“虽然草海九死一生,但我总觉得只要你我在,就能活着回去。”

    “嘿,那还用说。”众将一扫沉闷,豪气干云的议论道。

    百战之师,百战百胜,气势所凝,是为军心。军心定,可成难为之事,可破百死之局。

    “前辈和灵雀姑娘可愿意助我?”李落抛去心中顾虑,看着孛日帖赤那与吉布楚和朗声说道。

    “谈不上相助,我也许久没有在草海走动了,倒也可以试一试这些年草海诸族有什么长进。”孛日帖赤那淡淡一笑,浑然不以为意。

    李落又望向吉布楚和,吉布楚和正颜说道:“你放心吧,到时候余毒不再发作的话,想走的我会安置妥当。”

    “袁将军,洪将军。”

    “末将在。”

    “接引他们入营。”

    “末将遵令。”两将各引数百骑兵将士,连同喀摩,呼啸而去。

    往生崖下的数千人并入大甘军中,不远处有瑶庭精兵虎视眈眈,黑水湖畔不宜久留,大军来不及修整,天刚亮时,已在数百里之外,高耸入云的黑山已剩下天际的一抹暗色。

    清晨时分的草海很安静,安静的就好像天上的云彩飘过时都能听到细语呢喃的声音,这天的天气似乎也不错,风和日丽,兼又杀机四伏。

    大军稍事修整,李落取来得自瑶庭的地图细细查看,追兵近在咫尺,有源源不绝之势,倘若每过一处都得兴干戈,这四万大甘将士无论如何也填不满草海巨兽的胃口。

    就在李落凝神查看行军图之际,孛日帖赤那走了过来,到了李落身边瞧了瞧李落手中地图,片刻之后,从怀中取出一卷锦帛递了过去,平声说道:“这幅地图是我从往生崖带出来的,方圆千里都在其中。”

    李落接过地图打开之后看了看,果然远比自己手中这幅要详尽许多,山川河流跃然纸上。李落大喜,有了这幅地图,日后行军必然有事半功倍之效。

    李落随即收起自己的这幅地图,将孛日帖赤那方才所赠的地图摊在手边,和颜回道:“多谢前辈。”

    孛日帖赤那嗯了一声,回头望着左近人困马倦的大甘将士,沉声问道:“你有什么打算?”

    李落抬头顺着孛日帖赤那的目光看了过去,没有避讳遮掩之意,直言应道:“以战养战,除此之外,怕是没有别的良策。”

    孛日帖赤那点了点头道:“不错,草海地广人稀,除非以战养战,要不然就算没有这些追兵,困也能困死这些骑兵将士。”说完之后,孛日帖赤那顿了一顿,言语之中有未尽之意,淡淡接道,“不过以战养战也不简单。”

    “还请前辈赐教。”

    孛日帖赤那一指身前众人,道:“你觉得你麾下这些将士,再加上鬼市中人,与草海诸部相较如何?”

第一千四百一十一章 只为活下去

    “有一战之力。顶点23S.更新最快”

    “不错,的确有一战之力,算上昨夜的瑶庭雄库鲁,如果真的放手一战,也是赢多输少。”孛日帖赤那审视的瞧着一众大甘将士,嘴角泛起一丝冷酷的笑意,傲睨四海八荒,漠然说道,“不过如果只是一战之力,我猜你们回不去大甘,就算能有几人侥幸南下,到时候恐怕也只能看老天爷的脸色行事。”

    李落眉头一皱,没想到孛日帖赤那竟然如此不看好北征将士,虽然没有反驳,但是心里多少有点不服气。

    孛日帖赤那平声接道:“你可知道当年为什么我能纵横草海,身经百战而无一败?当年草海上想杀我的人不比今天想杀你的人少,但却从来没有人能奈何我,草海之上,任我去留。”

    李落一怔,沉吟片刻,眼神渐渐凝重起来。

    “你知道我在草海上的名号?”

    “前辈是有狼主之号的草海苍狼。”

    “不错,草海苍狼,以狼为名,我不为名利,不为钱财,所有种种只是为了活下去,让我自己活下去,也让追随我的弟兄一样能活下去。不但要活,还要活的自在,活的逍遥。所以我不称王,不占山,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要什么就抢什么,到了最后,草海上的人都称我为匪,匪中狼王。”

    李落深吸了一口气,眼中精芒闪烁,思索起来。

    孛日帖赤那朗声大笑道:“以战养战当然不够,你如果想活,想自己活,也想身边这些弟兄们活,从今天起,这里的人就不再是你们南人的将士,而是草海上的马贼,只有这样,你才能活着把他们带回天南。”

    李落闷喝一声,已然明白孛日帖赤那的话中之意,以军中将士为基,以草海苍狼的行事之风为引,改头换面,只有如此,才能在危机四伏的草海搏得一线生机。

    “你看他们,”孛日帖赤那指着营中松散的鬼市众人,玩味说道,“这些人站在这里的都有一身不俗的武功,就连哈桑和她身边的那些娇滴滴的女娃儿,如果单打独斗,你麾下这些将士能赢过她们的不多。不过要让她们像你手下的这些兵将一样列阵行军交战厮杀,这几乎不可能,非但成不了事,反而会坏事,但是如果让她们学草海马贼,不用教,看上几眼就会。”

    “若是大甘将士也就算了,但她们被困在往生崖底数十年,一朝得见天日,转即卷入这场纷争之中,与草海诸族为敌,对她们来说并不公平。”

    “公平?哈哈,她们被困在往生崖底不见天日,活着没人记挂,死了更没人理会,难道草海对她们就公平么?”孛日帖赤那冷哼一声,道,“往生崖和草海之间的渊源,我是外人懒得多说,以后有机会了,你且听听吉布楚和怎么说吧。”

    李落微微一怔,如此听来这往生崖与草海恐怕另有隐秘,说不得便和那座黑山大狱脱不了干系。

    李落与孛日帖赤那并肩而立,静静的听着眼前刺破了草海冷寒的人语马嘶,看着营帐间的人来人往,冷肃萧条的草海旷野上也多了几分热闹的意味。这里的天气多少还有些冷,只是这些进进出出的人影,不管是大甘将士,还是鬼市中人,脸上都带着几分难言的宁静,在这一瞬间,看不到忧虑,闻不到惊惧的味道。

    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窈窕佳人,抱着一堆看似衣裳的杂物快步走过,忽然一抬头瞧见了山包上静立不动的李落两人,停下了脚步,将怀里的衣物先行放在脚边的枯草上,而后伸长了腰肢,向李落挥了挥手,暖暖的笑了一笑,又俯身抱起衣物去了营帐之中。

    是当日陪在李落身边的龟兹舞女,琥珀川畔的精灵,李落眉梢一动,没有应声。孛日帖赤那淡淡一笑,道:“救人不易,救己也不易,这一路上路远多难,少侠不知道还要背上多少人的希望和性命。”

    李落怔怔出神,良久之后吐出一口浊气,朗声说道:“请前辈教我。”

    孛日帖赤那看了李落一眼,道:“你破得了心结?”

    李落朗声回道:“心结难解,不如不解,我破不破得了心结无关紧要,只要我担得起他们的心结就好。”

    “哈哈,你这心性一念神魔间,日后要小心了。”

    “多谢前辈教诲,论起心性,我怕是还不及纵横草海的苍狼雄主。”

    “不一样的,”孛日帖赤那目透苍穹,傲然说道,“我倒是想看看以少侠的心性,在这天底下能走多远。”

    两人相视一眼,尽在不言中,自此广袤无垠的草海中少了一支大甘北征大军,而多了一群牧天的狼。

    细草微风岸,危樯独夜舟;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

    这是草海的夜。

    极目青天日渐高,玉龙盘曲自妖娆;无边绿翠凭羊牧,一马飞歌醉碧宵。

    这是草海的白日。

    一日一夜,日月沉降颠倒,于草海而言不过是沧海一粟,没见草色深上一分,也不见绿水柔上些许。

    天气还是温和了许多,飘起了雨,淅淅沥沥,像雾不是雾,像雨不是雨,倒真是一副斜风细雨满漠北的凄迷景色。

    说起来也怪,北上之际,大甘北府天寒地冻,万物入眠。原本李落还以为此番孤军闯入漠北深处,该是越走越冷,处处是冰天雪地的不眠夜。不曾想这一路过来冷是冷了些,但还不及大甘北府的严寒。如今深处漠北腹地,李落反而觉得这天气反常的温润了起来,早先预料的诸如大雪封江困马,将士举步维艰的情形并没有出现,让李落狐疑之际多了一份庆幸。不过看着孛日帖赤那诸人司空见惯不以为意的模样,李落也就暂且压下心头疑问,总归是比飞雪连天,风饕雪虐要好出千百倍去。

    细雨不绝,天阴地暗,瞧得人格外烦闷,只高兴了地上的牧草,抖擞着身子,便要借一场和风破茧重生。

第一千四百一十二章 都想要她

    李落擦了擦额头的雨珠,甩了甩手,大漠北地,竟然有江南烟雨时节的模样,的确让人始料不及。顶点23S.更新最快李落放下手中战报,揉了揉眉心,记起了不知道是前朝何人的诗词:

    凌波不过横塘路,但目送,芳尘去。锦瑟华年谁与度?

    月桥花院,琐窗朱户,只有春知处。

    碧云冉冉蘅皋暮,彩笔新题断肠句。试问闲愁都几许?

    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

    这是一首梅雨时节的诗词,倒是眼前此情此景极为贴切,犹是这句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更加神似。

    李落吐了一口浊气,起身离了大帐,信步而出,带着钱义应峰去往营中巡视。

    雨雾迷离,四处都是一副昏沉沉的模样。除了戍守营中各处的将士,雨中的兵将都是来去匆匆,擦肩而过时还有人不曾留意到巡营的李落。

    这处营地,并非是军中将士新筑,而是从一个名叫髂合的草海部族中夺过来的。战火早已熄灭,狼烟不在,就连帐篷溅上的鲜血也被细雨侵蚀了许多,变得黯淡起来。

    这个髂合部族也许有将士在草海联军当中,也许没有,只是一个平平常常的草海小族。不过李落无暇分辨,也无心分辨,覆巢之下岂有完卵,那些林山县里的避世乡民,一样与世无争,到头来依旧躲不过杀身之劫。

    所以当髂合族民对李落横眉冷对,狠毒咒骂的时候,李落的眼睛几乎都不曾眨上一眨,神色平淡的让见惯血腥的孛日帖赤那也暗自吃惊。

    李落是大甘将士的军心,军心定则生机存,军心乱则十有九亡。

    营中将士同仇敌忾,并没有觉得屠戮草海一族有什么不妥,两国相争,向来都是你来我往,血债血偿,今日心怀善念,换不来他日敌手的网开一面。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工夫,巡营的李落三人被一阵争吵声引了过去。到了近处,一个坍塌过半的髂合帐篷前站了七名营中兵将,其中四人是大甘将士,另有三人,颈间缠着一方黑巾,浓眉低目,鼻挺口阔,眼珠子里带着些许异色,相貌与大甘有异,却是三个草海男子。

    两方人马言语不通,各执一词,李落听了片刻,眉宇间闪过一丝怅然,应峰也听明白了,低骂一声道:“真是一群……”后面的两个字应峰生生忍了下去,只是脸上的神情有些难看。

    钱义自然也听得明白,与应峰喜怒于色不同,钱义宛若磐石,脸上看不出有丝毫波动,肃杀威严,猛咳一声,打断了众人的争吵。

    大甘将士回头望去,突然看到李落就在身旁不远处,尽都吓了一跳,脸色大变,口呼将军,垂首站在一旁,眼中已有惧意。

    余下三人愣了愣神,倒也认得李落,行了一礼,不过脸上看着就没有多少惧色,草草一礼只是敷衍了事而已。

    李落瞧了瞧两侧众将士,淡淡说道:“带她出来。”

    应峰应了一声,快步进了髂合包帐,只听得从帐篷中传出一声惊恐万分的尖叫声和应峰的沉喝,帐帘微晃,应峰走了出来,手边牵着一个受惊几近崩溃的草海女子,几乎是被应峰半拖着拉出了帐篷。

    李落眼角一跳,眼前的草海女子年纪很小,不过是刚刚长开的模样,脸上童稚的红晕还不曾褪尽,尚还留着点初春草儿的弱不禁风,此刻正一脸恐惧的望着帐篷前的异域来客,小小的身子不住颤抖,场中诸人能清晰的听到女子牙齿打颤的声响,已然怕到了极致。

    两方人马,一个女子,不惜反目。

    “是她?”李落先是望向大甘将士。四名兵将一脸愧疚,手足无措的低低应了一声。

    李落又再望向三名草海男子,平声问道:“你们也想要她?”

    “不错。”三人中一个看起来桀骜不驯的草海男子沉声回道,“是我们先看见的,就该归我们所有,他们想抢,先得问过咱们弟兄的刀答不答应!”

    李落神色不变,哦了一声,看着四名大甘将士道:“他们说的有错么?”

    “这……回大将军话,人我们也看到了,当时他们从帐篷里已经出来了,弟兄们才进去的,找到她之后他们反过来说人是他们先找到的,明明是他们强词夺理在先。”

    李落双眉一扬,神情冷肃,沉默不语。

    草海三名男子相视一眼,各自后退了半步,当先一人大声说道:“哼,规矩是你们定的,现在想反悔的也是你们,你们这些南人当然会向着南人,难道以前说的话都是放屁吗!”

    “大胆。”“找死!”钱义和应峰齐喝一声,踏前一步,只是将身上的凶焰稍稍放出些许,就见这三个草海男子神色齐变,止不住退后数步,忌惮的盯着钱义和应峰。

    李落扬手阻住钱义二人,平声说道:“不以规矩不成方圆,这里自然也是规矩为先,我定下的规矩不多,钱义,你说说看。”

    “入营为弟兄,离营为陌人,凡入营者,不论男女老少,天南海北,皆为袍泽之义,禁兄弟相残,禁仗势欺人,禁强抢为匪,禁暗偷为盗,禁欺瞒慌骗,此为五禁,如有违者,当以重罚。”钱义冷冷吟诵道。

    “大甘的规矩很多,但这里是草海,入乡随俗,营中也就用不着那么多规矩,我只留了这些。”李落平淡说道,言语中有一丝旁人听不出来的萧索,“为一个女子,就要刀剑相向,违兄弟相残禁,违强抢为匪禁。你们各执一词,定有一方说谎,便是也违了欺瞒慌骗禁,先论规矩,那就先从规矩说起。”

    草海男子脸色微变,已有退意,心有不甘的看了一眼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髂合女子,吐了一口闷气,抱拳一礼道:“算了,我们不要了,弟兄们,走!”

    “慢着。”

    草海男子眼中厉芒一闪,狰狞喝道:“你还想怎样!?”

    “乱了营中规矩,一句算了就能了事,要规矩何用!”李落寒声说道。

第一千四百一十三章 各领五十军棍

    “乱了规矩的可不只是我们!”草海男子气急败坏的吼道。顶点23S.更新最快

    “入营者一视同仁,当罚则罚,谁也免不了。他们是我从天南之地带过来的,不遵号令,便是该罚。你们既已入营,也要守营中规矩,一样当罚。”李落断喝一声道。

    “老子今个就走,什么狗屁规矩,大不了死在这里,受他娘的这股鸟气,也好让别人睁开眼睛瞧瞧南人到底是个什么货色。”男子破口大骂,神色极是乖张,丝毫没有将李落放在眼里。

    钱义和应峰眼中杀机暴涨,宛若凶兽一般盯着眼前这三个不知死活的草海莽夫,就连那四名大甘将士也握紧了刀柄,只待李落一声令下,就要将眼前三人斩落刀下。

    “走,可以,你们不是降卒,入营之前我便有明言,此处去留随意。不过离营之前该领的罚谁也少不了,受罚之后想去哪就去哪,我绝不阻拦。但若是想闯营,钱义,斩下他们的头颅,给乌兰巴日送过去。”

    “末将遵令。”钱义领命,阴寒的盯着三名男子。

    当先草海男子神色大怒,还欲再强辩什么,被身旁一人拉住,耳语了几句,男子脸色阵青阵白,似乎下了极大的决心才忍下心头这口恶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你要怎么罚?”

    “各领五十军棍,以儆效尤。”

    “你!?好,罚就罚,不就是五十棍么,老子挨的起。”草海男子凶残嘶吼道。

    李落视若无睹,转头看向大甘将士,平声说道:“你们也各领五十军棍。”

    大甘将士再听到李落说话之后,悬着的心终是落在了实处,俱都松了一口气,齐声回道:“属下领罚。”

    草海男子瞪了李落一眼,转身正欲离去,忽然间听到李落向着一侧烟雨深处淡漠问道:“如此处置可还公允?”

    一声朗笑从侧旁传了过来,雨雾中步出两人,当先一人是个身形魁梧的光头大汉,须发怒张,双目冷电流窜,神色颇显骇人。身旁一人,冷傲睥睨,正是孛日帖赤那。

    大汉大笑一声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规矩为先,当然公允。”

    “大当家。”草海三人连忙恭声唤道。

    大汉扫了一眼神色敬畏的三人,冷哼一声道:“进了这里,就得守这里的规矩,将军仁厚,只罚了你们五十军棍,不过你们竟敢拔刀向着自家弟兄,说,该怎么罚?”

    三名男子面如死灰,心头大寒,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大汉残忍一笑,寒声接道:“兄弟相残,你们倒是长本事了。将军仁厚,老子却不能姑息。”

    “大……大当家,我们没有……”

    “没有个屁,老子在边上听得清清楚楚,南人弟兄自始至终可没说要和你们挥刀子,你们几个不知死活,怎么,见着女人就他娘的忘了自己是谁了?”

    草海男子肝胆俱裂,不敢辩解,恐惧的看着面露狰狞杀气的大汉。

    “将军有五禁,老子的家法更严。”光头大汉怒笑一声,只见刀光一闪,一道血光狂涌而出,一颗好大的头颅凌空飞了起来,却是那个领头的草海男子被大汉一刀枭首,半空中的脑袋还带着难以置信和惧怕的眼神,死不瞑目。

    大汉舔了舔嘴唇,大喝道:“老子最恨手足相残,该死!”

    余下两人惊恐的倒退几步,艰难的咽了几口唾沫,没曾想一向护短的大当家竟然当面斩了自家兄弟。

    “你们两个。”大汉一指剩下的两人,就见两名草海男子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大汉哼了一声,冷声说道,“滚回去告诉那帮小子,再有不开眼的,这就是下场。”

    两人连声应下,脸色苍白,心有余悸的瞥了一眼身首异处的草海男子,不敢有丝毫异色。

    “还有将军的五十军棍,少一个,老子亲自行刑。”大汉瞪了一眼,如此凶焰,的确让人叹为观止。两名草海男子欲哭无泪,如今想想,这南人将军的的确确称得上心肠仁厚。

    两人匆忙离去,形如逃亡一般。大汉咧开嘴笑了一笑,格外有些渗人,道:“将军,我是个粗人,做起事来直来直去,没那么多说道,还要请将军别见怪。”

    李落微微一笑道:“乌兰巴日头领驭下峻厉,当有可取之处,何来见怪一说。”

    “哈哈,那就好,免得营里的弟兄瞧着不服气,将军放心,我乌兰巴日知道规矩,也最守规矩,绝不会坏了将军的大事。”

    李落和颜一笑,点了点头。

    乌兰巴日甚是粗豪的大笑几声,竟然神色友善的朝着一同受罚的大甘将士微微颔首,只让钱义几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个草海莽匪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乌兰巴日目光一垂,盯着地上哆哆嗦嗦的髂合女子,呲了呲牙,道:“这小女娃儿怎么办?”

    女子猛然一颤,无助祈求的仰头看着场中诸人。李落沉默少顷,淡淡说道:“头领可是想要她?”

    乌兰巴日摸了摸下巴,甚是不以为意的说道:“倒是个雏儿,就是姿色差了点。”

    “那就杀了吧。”李落平静说道,仿佛在说一件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事。

    乌兰巴日愕然,就连大甘诸将也为之侧目,唯有孛日帖赤那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大将军……”应峰于心不忍,低低唤了一声。

    李落置若罔闻,看着乌兰巴日平声说道:“头领可还想杀人?”

    乌兰巴日一怔,眼中闪过一丝戾色,大笑道:“将军令下,我怎敢胡乱出手,将军说笑了。”

    李落哦了一声,沉声唤道:“钱义。”

    钱义应声,踏前一步,髂合女子一脸茫然,还有疑惑,不知道为什么这场细雨之后,好好的家不在了,亲人也不在了,眼前这些素昧平生的陌生人说了几句话,就要杀了自己。

    这场雨,难道是天在哭么?

    女子眼中的茫然没有消失,就轻轻的倒在地上,变成了一具带着温热的尸体。

第一千四百一十四章 我有更在乎的

    钱义退了回去,看见应峰眼中的不忍和怜悯,传音道:“她活着,比死了更惨千百倍。顶点23S.更新最快”

    应峰神情一黯,暗自叹息一声。战场杀敌,无外乎有生有死而已,但杀一个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却着实让人难受万分。

    乌兰巴日眼中精芒一闪,脸上的粗犷不羁稍稍敛去了些许,看了李落几眼,拱手一礼,道:“将军事多,咱们就不在这里碍事了,先走一步,告辞。”

    李落和颜回了一礼,向身旁钱义传令道:“号令营中上下,攻伐之后取之有度,草海各族不满及笄结发之龄的孩童不可辱,违令者斩。不管是行穷凶极恶之事,还是当十恶不赦之人,总归要先是人。”

    “末将遵令。”钱义沉喝一声,领命应下。

    乌兰巴日身躯一震,脚步微微一顿,没有回头,扬长而去。

    钱义告罪一声,自去各营传令,应峰押送四名违令将士,领受军棍惩处。少时,过来几个营中将士,将地上的残尸收拾干净。

    雨不见大,天却更阴了些。

    “少侠后悔了?”孛日帖赤那淡淡问道。

    “不曾。”李落转身看着孛日帖赤那,直言应道,“严于律己未必适合严于律人,漂泊草海,不知几时有截杀,不知几时死,我能以宗族基业为念,平心守信,但营中将士却不能。这里毕竟是草海,与大甘已是世仇,若想做到秋毫无犯只不过是弄巧成拙,到时等不及返回大甘,军心散了,军中哗变也并非不可能。”

    “我原以为少侠很难过这道心结,如今看来是我小瞧少侠了。”

    “哈哈,前辈并未看错,这道心结我的确很难解得开,不过解开如何,解不开又如何。”

    “劫淫掳掠,你们大甘最不齿的应该就是这样的行径。我当初进言,除了钱财粮草,草海的女人一样能抢,只怕这句话得罪了不少你营中的将士。”

    李落神情悠远,沉默半晌,静静说道:“既然是以战养战,又何必粉饰自己的罪孽。如果我依托大甘疆土为基,说不定还能守着这点可悲的虚伪,不过眼下数万将士只是草海中的无根浮萍,我守得了一处,便顾不得别处,力有穷尽,就算草海的长生天也未必能有尽善尽美的能耐。钱财,美酒,佳人,如果没有这些,前辈认为我何以让麾下将士卖命?”

    孛日帖赤那怔怔的看着李落,忽然长叹一声,朗声道:“少侠自谦了,的确不乏有人为了身外之物追随少侠,但也不缺不为了这些东西就愿意追随少侠左右的人,这恐怕就是你们南人所说的道义两字。少侠只论对错,不论功过恩仇,的确让人佩服。”

    “前辈纵横草海,见识了太多的日升日落,晚辈也就无需在前辈面前冠冕堂皇,自欺欺人。那些千古名将,攻城略地,杀伐决断,成就盖世功业,史料记载的光明磊落,德才兼备,只可惜背后的故事又有几人知道?便是有几处不可道于人前的龌龊,也被持刀笔之辈妆点的身不由己,无可奈何。更有甚者,为求庇护羽翼还有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勾当,只为了一张能露在天下人面前的颜面。世间种种,看见的少,以讹传讹的多,能持刀笔的更少,上古前朝史料有多少不过是投其所好罢了。”

    “所以你不在乎?”

    “当然在乎。”

    “哦?”孛日帖赤那眉梢一扬。

    李落吐了一口气,展颜笑道:“但是我有更在乎的。”

    “好一个更在乎!少侠取舍有道,就像刚才那句取之有度,张弛之间,以度量之。这还是少侠那天在营帐里说的话,哈哈,有道理,有意思。像少侠这样的少年英杰,就算没有钱财美人也少不了愿意追随左右的豪杰。”

    “也不尽然,乌兰巴日恐怕就未必愿意追随我左右。”

    孛日帖赤那玩味的看着李落,缓缓说道:“为什么这么说?乌兰巴日手刃自己的弟兄,为了少侠扬刀立威,难道这还不算有心追随么?”

    李落淡淡一笑道:“他的确扬刀立威,不过是看在前辈的面子上,与我无关,这点自知之明我倒是还有的。”

    “哈哈,就知道瞒不过你。”

    李落举目望着烟雨之外,似是自言自语般说道:“在草海诸族眼中,我该与匪盗无异了。”

    心结难解,担得起营中将士的心结,却不知道自己的心结何人可解。

    “有件事我当要提醒少侠一句。”

    “前辈请直言无妨。”

    “虽说你早前解了军中军令,不过少侠待己严苛,你营中的将士恐怕有不少会有他想,多半以为你事急从权,免不了日后秋后算账,如此一来,于军心没有好处。”

    李落静静的看着孛日帖赤那,良久无语。

    “随波逐流也好,同流合污也罢,少侠既然有心解了营中将士的心结,何必拘于小节。”

    李落抛下一个好字,转身离去。孛日帖赤那嘴角浮现出一缕古怪的笑意,瞧了几眼李落的背影,随即远去。

    诸营修整之后,疾行百里,入夜时分,依着一处丘陵安营扎寨。

    安营之后不久,中军大帐传出一道李落的将令,命中军骑将士择选两名草海女子送入中军帐中。

    这道将令出现的很突然,似乎也很诡异,仔细想想好像也在情理之中,只是呼察冬蝉听到之后勃然大怒,据说要提着星宿剑闯中军大帐,还是身边侍卫死命阻止,这才拦下怒火中烧的牧蝉郡主。

    中军帐里。

    钱义挑灯之后,看着李落欲言又止,而后轻轻一叹,退出了帐外。

    李落似未所觉,目不转睛的看着手中的一卷书。红烛灯火,酒已温,菜未凉,有几分小酌雅致的闲散。

    帐外有中军骑将士回令,帐帘轻挑,将士不曾入内,只是进来了两个草海女子。

    李落放下手中书卷,抬头望去,确是两个明眸善睐,唇红齿白的妙龄女子,看起来有过梳洗打扮,仪态整洁秀丽,颇有动人之姿。

第一千四百一十五章 送入中帐的女子

    左侧女子目中含忿,看起来是在强压下心底怒火,只是间或里那一丝刻骨铭心的仇恨却从好看的眼睛里一闪而过,绝望中透着一股坚毅,别有一番风情。顶点23S.更新最快右侧女子茫然若失,恰似无助,进来中军大帐之后就显得六神无主,楚楚可怜偏又我见犹怜。

    两个女子形色各异,却是冬梅秋菊,各有千秋。李落哑然,看样子中军骑将士择选这两人入帐,显然也是煞费苦心。

    李落挥手示意两女入座,还来不及说话,就听左侧女子冷冷说道:“你说的话算不算数?”是蒙厥言语,字正腔圆,约莫是个依附蒙厥的小部族出身。

    “什么?”李落愕然,摸了摸鼻尖,不解问道。

    女子冷哼一声,以为李落有意刁难,藏起心中杀意,低声说道:“只要我陪你,你就不杀我的族人。”

    李落恍然,怪不得这样一个看起来极为刚烈的女子会委身侍寝,原来是有软肋握在营中诸将手中。

    李落略一沉吟,点了点头道:“好。”

    女子松了一口气,无所顾忌的坐到案几之前,似是认命,似是泄愤,也不用器皿,就这样伸手抓着桌上的饭菜,狼吞虎咽的大吃了起来,旁若无人,瞧着模样这些天怕是没吃过一顿饱饭。

    另一名女子呆呆的看着风卷残云的同伴,舔了舔嘴唇,肚子不争气的咕咕叫了起来。女子脸色一红,紧接着便惨白一片,惊恐的看着端坐桌后的李落。

    正在埋头吃喝的女子侧目看了一眼身边惊慌失措的同伴,含糊不清的说道:“你怕他什么,害怕有用么?”

    李落扬了扬手,平声说道:“坐,你也吃点饭菜。”

    女子捏着手指,用的力气很大,手指都已有些弯曲变形。埋头吃喝的女子耻笑一声,转过头不再理会。

    许久之后,这个楚楚可怜的女子才小心翼翼的坐了下来,偷偷看了李落一眼,李落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不知道在思索什么。女子稍稍舒了一口气,饿的紧了,终是战战兢兢的捻起一点肉干,悄悄吃了起来。吃着吃着,眼泪从眼眶中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委屈,惶恐,不安,诸般念头蜂拥而至,只是想哭,却不敢哭,不能哭,只能和着苦涩的泪水,将手里的肉干一点一点的塞进嘴里。

    李落神游物外,看着眼前两个草海女子,有一瞬失神,恍惚间这里的女人,酒和水,战歌,空气,都**着,让李落觉得有一丝恐惧,比之生死还要痛彻心扉的恐惧。

    在这一刻,李落忽然觉得不能阻止,也难以逃避,或许只能唱着一首牧天之歌,丢下心神,穿上铠甲,不知疲倦的冲杀,想着懦弱的人也会有勇敢,沉静的人也会冲怒;莫论是胜还是死,战至身边再无他人。

    不合时宜的,当有几许深沉的呻吟从地底发出,那是战死的人的残魂低吟;几许鲜艳的鲜血染了衣袍,红了霜花;几许懵懂的孩童在哭,碎了一地的木马摇椅;几许女人在风中残摆,还有几人守望不归。

    路漫漫,一路走来,不曾回头,也未曾停下,问一声功在何处,罪在哪乡。

    当年也曾纯澈过的眼神里还能否找得到当初的模样?当年伴在自己身边的两小无猜,青梅竹马,也不知道如今都去了哪里。

    倘若是自欺欺人的骗自己,还有几人敢说当年的自己如今还在。

    世人多能骗过自己,只当旁人愚昧,看不透,却不知道只是旁人不说破而已。就如那些个小孩,还有那几个女人,看到了,不敢说,或者干脆不想说。

    以战为争,当世间险恶**裸明晃晃的摆在人前,所谓正义,所谓邪恶,苍白的一如一张白卷,凋零稀落。

    兵戈,霸业,千秋万载,一将功成万骨枯的画卷,埋藏了多少像狗一样,像猪一样,像苍蝇一般的影子,犬牙交错,狰狞咆哮。

    牵挂惦念的人,窗边总有哭泣。

    诅咒怀恨的人,路旁总有狂笑。

    哭过,笑过,留下了对当初青涩的祭奠,剥去的童真,所有的人,颜色,声音,所有这些脱落之后,只在杯底留下浅浅的一层陈年老酒,辛辣无比。

    匆匆百年如白驹过隙,留不住眼泪,不懂得安抚人生,却还说不得后悔,说不得世事无常,造化弄人。

    终歌一曲,因战而起,因战而落,留着的满目疮痍,不是纷争,而是人心。

    李落轻弹酒樽,声音低沉悦耳,不自觉的低吟道:“

    棹举,舟去,波光渺渺,不知何处?

    岸花汀草共依依,雨微,鹧鸪相逐飞。

    天涯离恨江声咽,啼猿切,此意向谁说?

    倚兰桡,独无聊,魂销,小炉香欲焦。”

    两个草海女子惊愕的停下了手里的吃食,奇怪的看着对面这个奇怪的少年郎。约莫听不明白李落吟唱的这首词说的是什么,倒也觉得有工致丽密,时复清疏的绮丽。

    左侧女子一脸惊恐,似乎眼前的李落比起自己将要遭受的磨难还要可怖,也不知道李落要用什么法子来折磨蹂躏,此刻的李落,已然远胜孩提时家中长辈吓唬自己的妖魔鬼怪。

    惊恐过后,女子连声咳嗽起来,将嘴里的饭菜喷了半边桌子。这一阵咳嗽惊醒了李落,李落抬头看着两人,淡淡一笑,道:“吃饱了?”

    这一笑,笑的让两人浑身发冷,胆战心惊。

    李落瞧了瞧惊恐万状的女子,平淡说道:“脱了衣裳。”

    “什么!你……”左侧女子勃然色变,将嘴里残余的饭菜吐了出来,凶狠冷厉的瞪着李落。

    “怎么,不愿?”

    女子的盛怒僵在了脸上,来此之前,大约早就猜到了自己的结局,可是李落就这样堂而皇之的欺辱,不假辞色,没有遮掩,依旧让人心如刀割。

    女子愣愣的看着李落,李落也便静静的等着。直到女子脸上的悲愤和仇恨渐渐化作无奈和绝望,才缓缓抬起手按住了腰间的衣带。

第一千四百一十六章 脱衣,斟酒

    泪水盈眶,滴溜溜的打着转,将要流出来,却还强忍着没有流出来。顶点23S.更新最快

    素手轻轻的颤抖起来,这根衣带仿佛重逾千斤,一头是自己的清白,一头是族中人的生死。最恨的就是桌几那侧的清秀男子,那般慢条斯理,那么不急不躁,那么的心安理得。

    犹豫良久,女子心中发狠,刚要解下衣衫,忽然一旁传来一阵轻微的声响。女子讶然,转头望去,却见身旁同行而来的凄楚模样的姑娘垂着泪,先一步解开了衣襟,露出了胸间的一抹雪白,绚丽夺目,就是同为女子也情不自禁的咽了一口唾沫。

    女子收回目光,就见李落正看着自己,眼神里无悲无喜,无善无恶,没来由的让女子心底泛起阵阵寒意。

    事已至此,只能听之任之,女子深吸了一口气,决然拉开衣带,解下衣衫。两尊玉体,裸露在微寒的营帐之中,白的耀眼,润的刺目,吹弹可破的如雪肌肤上每一个寒栗都清晰可辨。

    长衣褪去,女子身上只剩下贴身的亵衣,羞愤难言的紧紧抱着双臂,羞占七分,愤有三成。

    李落挥了挥手,示意如此即可,淡淡说道:“斟酒。”

    两个女子相视一眼,那个原本羸弱单薄的女子咬了咬牙,绕到桌几一侧,提起酒壶向李落眼前的酒樽里满满斟了一杯酒。

    李落一饮而尽,道:“再斟。”

    女子斟了三杯酒,李落连喝了三杯,放下酒樽,从女子手中拿过酒壶,也为这两名女子各斟了一杯酒,平声说道:“这杯,我请你们喝。”

    两名女子相顾愕然,好奇不解隐隐压过了心头的惊惧不安,有些茫然的看着李落,不知道李落究竟想要做什么。

    左侧女子仔细的打量着李落,似乎想从李落波澜不惊的眼神里看出些什么,只是这双眼睛淡漠平静,容得下天地,看得见冬去春来,唯独没有人情世故。

    玉体横陈,秀色可餐,这双眼睛里该是**,贪婪,热切,亦或是残忍癫狂,不过此时却恰恰相反,李落的眼睛里除了淡漠和平静,竟然看不见丝毫的淫邪,眼前的两个赤身玉人仿佛不存在一般,只有一座空荡荡的中军大帐。

    “你到底想干什么?”女子大声说道,帐外静寂无声,中军骑的护卫将士早早退到了数十丈开外。

    李落没有回答,反问道:“你求族中人平安?”

    女子一滞,点了点头。

    “你呢?”李落看着方才斟酒的凄楚女子问道。

    “我?”柔弱女子缩了缩身子,想了片刻,带着一丝哭腔说道,“我想活着。”

    坚忍刚烈的女子张了张口,一脸鄙夷的看着身边人。

    李落没有轻视唾弃之色,求生是本性,若是身临绝境,约莫人总能做出自己想象不到的事。李落听过很多,也见过很多,当下眼前以清白求活的不足为奇,比起李落曾见识过的龌龊和污秽,简直不值一提。

    求生似乎不难,生死不过是李落一言而定,不过桌几后的李落沉吟数息,竟然流露出一丝为难的神色,缓缓问道:“你可还有别的期许?”

    柔弱女子先是一愣,怔怔的看着李落,忽然脸色大变,俏脸血色尽失,哆嗦着惨白的嘴唇,绝望的看着李落,颤声道:“你……你要杀我们?”

    到了此刻,另一旁的女子才明白过来,呼吸一重,眼中有惧意,也有无望和心死。

    李落沉默片刻,轻声回道:“我不想骗你们,今日你们进了这大帐就不能活着出去,姑娘若有怨恨,便记在我身上吧。”

    “为什么……为什么……”柔弱女子喃喃自语,仿佛整个人都抽空了力气,失神的倒坐在地上。

    “既然要杀我们,为什么还要羞辱我们?”坚忍女子恨声叫道。

    “我本无心羞辱你们,不过却要让旁人觉得我曾凌辱过你们,仅此而已。”

    “你……无耻。”

    李落神情平静,对女子的怒骂似乎半点也没有放在心上。

    “可是,你就算辱了我们的清白,也用不着杀我们啊。”柔弱女子抽泣哀求道。

    “只因我无意,也不想沾染姑娘的清白。”

    “那,那求你放过我们吧,我们不告诉别人,不乱说,好么?”柔弱女子眼中冒出一缕希冀,苦苦祈求道。

    李落摇了摇头,很是冷血的应道:“只有死人才不会乱说。”

    “你求他?他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禽兽,哼,连女人都不敢碰,哈哈,你恐怕也不算个男人。”坚忍女子眼中多了几分疯狂,狂笑怒骂,双手紧紧的抓着桌沿,身子不住颤抖,转瞬间似乎觉得在李落面前不该露出这样软弱的模样,猛然直起身来,擦了一把眼泪,冷笑道,“请我们喝酒?虚伪,南人卑鄙,果然没有错。”说完,女子将李落斟满酒的酒杯抬手扫到了桌下,抓过酒壶,旁若无人的豪饮起来。

    一壶酒,几乎在几个眨眼的工夫就点滴不剩。这草海女子性子如烈火,没想到喝起酒来也是一般无二。

    女子喝完酒,将酒壶扔在地上,抹了抹嘴,见一旁姑娘还在哽咽哭泣,张口想要喝骂,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叹了一口气,道:“喝了这杯酒吧,路上你我也能做个伴。”

    柔弱女子魂不守舍的拿起酒杯,却不知道要喝了这杯酒还是再求一求李落的怜悯。

    坚忍女子听得心烦,冷着脸喝了一声:“别哭了!”

    柔弱女子身子一抖,手晃了一晃,酒杯中的酒撒出去了小半,只剩下一个底。

    坚忍女子咬了咬牙,看着李落一字一句的说道:“你说过的话别忘了。”

    李落点了点头,平声说道:“放心,姑娘也许并不信我,不过你族人死活于我而言微不足道。”

    坚忍女子没有在意李落话语之中的漫不经心,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嘴角弯出了一抹温柔的笑意,长叹一声,道:“死就死吧,省得被你们这些恶贼侮辱。”

第一千四百一十七章 黑暗中的中军大帐

    话音刚落,一旁的柔弱女子再也按捺不住,哇一声哭了起来,往桌上一扑,蒙面大哭起来。顶点23S.更新最快手臂一动,碰到了桌上的烛火,红烛打了一个转,一头栽进了汤里。

    烛光隐去,帐中一暗。

    原本陷入追忆的坚忍女子下意识抬了抬眼,却没有回过神来,只是有些错愕。烛光不见,不知道是在烛光消失之前,还是在烛光消失之后,坚忍女子有些茫然,似乎瞧见静若止水的李落突然笑了一笑,而伏在桌上痛哭的那个同行女子也已止了哭声。

    黑暗笼罩了中军大帐的瞬间,仿佛这里的空气也凝滞了,静的阴寒刺骨。

    烛光灭,到大帐里再亮起火光,过了大约十个呼吸的光景,坚忍女子竟觉得这一暗一明之间历经了一个昼夜,漫长无比。

    茫然中,女子被一阵细微的风声惊醒,回过神来的刹那,帐中亮起了灯火。灯火不烈,但不知怎地有些刺眼,女子闭上了眼睛,不等再睁开时,就听到李落淡淡说道:“等你很久了。”

    女子惊讶的睁开眼睛,迷茫的四下张望,不知道大帐里发生了什么。

    李落依旧端坐在桌几另一侧,似乎没有动,桌上的酒樽杯碟还在原本的地方,只是这个坚忍女子并没有留意到桌上的银碗少了一只。

    帐帘扬起,一股冷风吹了进来,扫在女子身上,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紧接着脚步声响起,数人从帐外走了进来,女子低呼一声,连忙从地上胡乱捡起一件衣衫,遮住了春色。

    只是帐中诸人,谁也没有在意春光乍泄的草海女子,扇形绕开,围在了女子身后。

    女子惊恐回头,目光忽然一滞,呆呆的看着身后,猛然想起来难怪觉得刚才哪里有些古怪,原来是桌几旁那个伏案哭泣的同行女子竟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踪影,此刻却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亭亭玉立,向帐中诸人展示着绝世无双的****,没有羞涩,没有乞怜,肃杀冷傲中带着诱惑和漠然,宛若换了一个人。

    错眼间,女子以为身后站着的是另外一个人,脸上的神色与方才判若两人,眼睛还是那双眼睛,眉梢也还是那挑眉梢,不过如今看去,却和之前没有一丝相似的地方,只有那件洁白亵衣上娇艳欲滴的红色刺梅花一如往昔。

    女子倒吸了一口凉气,呆滞的看着身后女子,好半天才艰难的回过头去,看了一眼李落,又拼命的眨了眨眼睛,忽觉一股寒意袭来,比起冰封千里的时节还要冷。

    蓦地,李落展颜一笑,这一笑融化了帐中的冰雪,多了一丝暖意。李落看着惊恐失措的草海女子歉然说道:“吓到姑娘了。”

    “我……你……你们……”女子语无伦次,不知道要说什么,也不知道想说什么,只觉得身上多了些许淡淡的温热气息,没来由的还有一点失落。

    李落微微点了点头,没有多言,看着女子的身后人,淡淡说道:“既然来了,就请坐吧。”

    坚忍女子受惊的抱起衣衫,连忙退开几步,悄悄的打量了帐中诸人一眼,见众人都不曾留意自己,这才偷偷的吁了一口气。

    傲立帐中的**女子身形微微一晃,李落眉梢一扬,身后有人轻咳一声,所有种种只在电光石火之间,等到那女子移到了角落,帐中诸物归于平静。听得到女子后怕的吁气声,却不知道就在这一刹那,自己已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女子朱唇微抿,忽地嫣然一笑道:“原来这是个骗局。”说罢,施施然的坐在了李落对面,一双眸子一眨不眨的看着李落。

    “若非如此,欲见姑娘一面,实属不易。”

    “我们见过么?”

    “当日我初入草海不久,姑娘就有赐教,暗杀之术登峰造极,半生之中鲜有离死这么近的时候。”

    “阴魂不散。”身后传来一个冷冽的声音,正是呼察冬蝉。

    **女子平静回道:“要么杀人,要么被杀,这是一个杀手的宿命,也是一个杀手的结局,只是我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早。”

    “姑娘为何一定要取我性命?”

    “没有私怨,只是有人出钱而已。”

    李落眉头一皱,淡然问道:“何人出钱取我性命,想来姑娘也不会说了?”

    **女子微微一笑,道:“这是规矩,不能说。”

    “哼,飞鹏堡什么时候手伸的这么长了。”孛日帖赤那冷哂道。

    “狼主好眼力。”

    “飞鹏堡?”李落皱了皱眉头,望向孛日帖赤那,名字听起来像是个江湖门派,不过李落之前并没有听闻过。

    大帐里除了起先的李落三人,这会儿又多了六人,除了孛日帖赤那和呼察冬蝉,还有袁骏,喀什,达日阿赤,最后一个竟是乌兰巴日。六个人再加上李落,俱是营中最顶尖的高手,落入重围的杀手已是插翅难飞。

    “飞鹏堡是西域的一个江湖门派,专门做暗杀的勾当,只要有人出得起价钱,不管要杀的人是谁,飞鹏堡都来者不拒。上至雄豪权重之人,下至贩夫走卒,只要有钱,就连个乞丐飞鹏堡也不会放过。这些年死在飞鹏堡手里的人不计其数,整个西域人人侧目,却没有人能动其分毫。另外飞鹏堡的杀手身上都有飞鹏印记,在西域只此一家别无分号。”孛日帖赤那盯了一眼女子粉背,女子肩后有一个展翅欲飞的鹏鸟刺青,色彩鲜艳,甚是惹眼。

    李落惊咦一声,不解道:“飞鹏堡的势力这么大么?难道举国之力也难敌一个杀手门派?”

    “飞鹏堡的势力的确不弱,不过最让人忌惮的是飞鹏堡无所不用其极的刺杀伎俩,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当年也不是没有人想铲除飞鹏堡,不过飞鹏堡行事阴毒,正面交手飞鹏堡自然敌不过精锐大军,只是飞鹏堡派出杀手暗杀将领亲眷,手段残忍令人发指,可以说是无恶不作。

第一千四百一十八章 飞鹏堡的传闻

    上到将领,下到寻常兵卒,飞鹏堡几乎见人杀人,有时候会故意不杀,留下活口,但却比一死还要让人恐惧。顶点23S.更新最快如此数月,攻打飞鹏堡的兵将军心散乱,也就无心再战,最后只能草草收兵。”

    “原来如此。”李落恍然。

    “这只是开始。”

    “咦?”

    “退兵之后,飞鹏堡多半会蛰伏,看似收敛了起来。那时的西域会风平浪静一段时日,不过这只是假象,真正的血腥才刚刚开始。”

    “飞鹏堡会报复兴兵攻讨的人?”

    “正是,而且时间之久让人难以置信,短则数月,长的数年,数十年,最久的一次整整过去了六十三年。当年飞鹏堡的仇家已病入膏肓,不日将死,差不多早就忘了飞鹏堡这个仇家,谁也没有想到一夜之间全族老幼妇孺尽遭毒手,鸡犬不留,男人多被分尸至死,女人的下场更加凄惨,而且是当着垂暮将死的仇家的面做出这些人神共愤的事,活活将人气死,死后还要挫骨扬灰,连个全尸都没有留下。这样一来,有心除恶的人也心存顾忌,就怕不能斩草除根,为后辈宗族留下祸患,当真称得上流毒无穷。”

    “果然应了大甘一句古言,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李落苦笑道。

    “确是如此,想想看,结怨之后的每一天,时时都得提防饭菜里有没有毒,去趟茅厕也要想着会不会有人埋伏暗杀,斟茶倒水的下人也有可能是杀手假扮,就连相知多年的老友,哪怕是睡在一张被子里的女人,都有可能是飞鹏堡的杀手,再怎么英雄了得,这样的日子也没有几个人能熬得过去。”

    帐中诸人一阵唏嘘,草海诸人还好,多少听说过西域飞鹏堡的名声,但李落几人都是首次得知,确可称得上骇人听闻。

    **女子神情不变,好像孛日帖赤那说的是一个与自己没有半点干系的地方。

    李落看了看**女子,揉了揉眉心,无奈说道:“又是一桩麻烦事。”

    **女子抬眼瞧了瞧李落,有一丝惊讶,也许没有料到李落在听过飞鹏堡的传闻之后只是觉得麻烦,而没有一丝一毫的畏惧。

    “若我今日杀了你,飞鹏堡还会再派杀手来刺杀我?”

    “不错。”

    “找死!”呼察冬蝉冷哼一声,杀气骤显。

    **女子不为所动,淡淡说道:“身为杀手就是找死,这没什么稀奇。”

    “哼,那就来一个杀一个,杀到他们不敢再派人来为止!”

    “飞鹏堡有一个规矩,接了生意,如果十年之内不能得手,那么这笔买卖就算砸了,飞鹏堡连本带利退回买凶之人的钱财,而将没有得手的人的名字刻到飞鹏堡试刀石上,日后一旦恰巧有人再买凶刺杀此人,不论钱多钱少,哪怕就是一个铜钱,飞鹏堡也会接下这笔生意,直到刺杀得手为止。”

    帐中几人尽皆愕然,乌兰巴日也不例外。飞鹏堡的大名早已如雷贯耳,但如此秘闻尚是头一回听到。

    **女子双目微寒,看着孛日帖赤那冰冷说道:“想不到狼主竟然对飞鹏堡这么了解,失敬了。”

    孛日帖赤那漠然看着**女子,淡淡说道:“关于飞鹏堡,我知道的还不止于此。”

    “哦,你还知道什么?”

    “我还知道你只是个飞鹏堡的天字二等杀手,哼,想杀他,只派出个天字二等的杀手,上官鹏飞老糊涂了么?”

    **女子瞳孔微微一凝,关于飞鹏堡,孛日帖赤那知道的远比预料中的还要多。

    “天字二等?这又是个什么玩意?”乌兰巴日皱眉问道。

    “飞鹏堡的杀手等级森严,有天地玄黄四阶杀手,每一阶又再分三等,一等刺杀功夫最是了得,二等次之,三等最末,而四阶杀手中以天字杀手最为难缠。飞鹏堡很少出动天字杀手,江湖传闻整个飞鹏堡天字一阶的杀手不超过百人,而这一百人里天字三等占过大半,天字二等约莫只有十来个人,至于天字一等更是凤毛麟角,也有人说飞鹏堡中根本没有天字一等的杀手,这只是飞鹏堡用来震慑西域武林的一个把戏。”

    “这些传闻应该很少有人敢去证实吧。”袁骏插言问了一句。

    “敢闯飞鹏堡的,如今都成了死人。”

    “我倒是相信飞鹏堡应该会有天字一等的高手。”李落和声说道,看着**女子轻轻一笑道,“姑娘武功不凡,刺杀的手段更是让人防不胜防,直到现在我也猜不出姑娘刺出的这根针藏在什么地方。”说话间,李落从桌角处取来一只银碗仔细端详。

    银碗小巧玲珑,只有半个巴掌大小。碗底处直直刺入一根金针,数纸厚的银碗竟被这根细小的金针刺穿,透出碗底数寸有余。如果没有深厚的内力和精准的眼力,再加上迅若惊雷的出手,决计难以让这么细长的一根金针刺穿银碗。

    **女子浅浅一笑,此刻倒像是秉烛夜谈的一双故友:“难怪将军一进来就要我们脱掉衣裳,原来是怕我们身上藏着暗器。”

    “是,也不是。”

    **女子古怪一笑,多少有些以为李落是在故弄玄虚。

    “姑娘的武功的确很好,但还不是我的对手,姑娘想杀我,除非是借助你们飞鹏堡的暗杀手段,如若不然,单凭武功,姑娘未必是我十招之敌。”

    **女子哼了一声,不单是这个飞鹏堡的杀手,就连乌兰巴日这样的草海雄豪都惊诧不已,翻起了白眼,怕是还没有人敢当着飞鹏堡天字二等杀手的面说不是自己的十招之敌,这是何等狂妄。

    **女子讥讽一笑,刚要反唇相讥,忽然记起那天夜里那只诡异奇幻的血色云雀,脸色一白,便觉背心一寒,眼前这个目光清澈的少年郎也许并没有说大话。

    乌兰巴日见**女子脸上寒意一显,竟然慢慢的消失不见了,换上了起先冷漠无情的神色。

    乌兰巴日咽了一口唾沫。

第一千四百一十九章 五万两黄金

    看了李落一眼,这才隐隐察觉,大概是李落没有夜郎自大。顶点23S.更新最快

    倘若生死相争,对于李落而言,十招和百招没有太大分别,也许一招之内就能断生死,分胜负。

    “飞鹏堡的名声不显于大甘武林,莫非想要我性命的人是西域中人?”李落自言自语,抬头看着帐中几人,苦笑接道,“仇家多了些,连猜都猜不到是谁想要我的命。”

    李落无奈的神情颇是好笑,呼察冬蝉不禁扑哧笑出了声,又觉不妥,连忙正了正容颜,肃穆自恃。

    “可有法子让你们飞鹏堡收回这道杀令?诸如拿出更多的钱财之类。”

    **女子眼中精芒一闪,淡淡说道:“盗亦有道,将军太小看飞鹏堡了。如果这样,飞鹏堡岂不是就成了坐地起价的奸商,日后还有谁会和飞鹏堡做买卖。而且,”女子微微一顿,嘴角闪过一丝怪怪的笑意,“将军不见得能出得起这么高的价码。”

    “咦?”李落讶然,道,“难道我的命很值钱么?”

    **女子抿嘴浅笑,道:“很值钱。”

    李落摸了摸鼻尖,看了一眼帐中诸人,略微带些好奇的问道:“不知道我的命值几钱?这不会也不能说吧?”

    **女子摇了摇头,轻笑道:“想让飞鹏堡出手杀人的价钱很多人都知道,这不算什么秘密,将军若想知道,告诉你也没关系。”

    李落饶有兴致的问道:“多少?”只看李落颇显兴致勃勃的模样,似乎这些杀手要刺杀的是另外一个不相干的人。

    “五万两。”

    “五万两?也不算多。”乌兰巴日咧嘴笑道。

    “黄金。”

    乌兰巴日嘴角的笑意僵住了,不单如此,帐中诸人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五万两黄金,恐怕一些西域小国举国之力都拿不出这么多金子,就算拿得出来,多半也要倾家荡产。放眼大甘,乃至漠北,能拿得出五万两黄金的人也不多了。

    李落一怔,眼皮跳了跳,果然是深仇大恨,舍得拿出五万两黄金,这个人只怕恨不得李落死无葬身之地。

    孛日帖赤那脸色微变,古怪的看了一眼李落。李落半晌无语,良久才慨然应道:“想不到我的命这般值钱,倘若杀了我,不敢说富可敌国,约莫富甲一方还是有的。哈哈,这样的价钱我果然出不起。”

    “五万两黄金的确非同小可,不过换大甘当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定天王的命,也许只少不多。”**女子风轻云淡的说道。

    袁骏两人神色不变,草海几人却是神情一紧,尤是乌兰巴日,眼神不住的扫向李落,原以为李落只是个少年得志的大甘将军,没曾想来头这么大。

    “定天王?好名字!”乌兰巴日嘿嘿一笑,颇有些意味深长的意思。

    “名字当然是好,大甘的九殿下,御封的定天王,执掌大甘最精锐的牧天狼一军,朝野内外乃至天下四境,没听说过定天王名号的人都不多,这一次,漠北草海怕是也会流传开大甘定天王的名头。”

    这一次,草海诸人除了孛日帖赤那,其余众人尽皆动容,万万没想到李落竟会是一朝殿下,更是一军主帅。

    李落淡淡一笑,沉吟少顷,和声问道:“如果花费银钱雇佣飞鹏堡的正主死了,刺杀是否也会终止?”

    “这个将军倒是大可宽心,只要飞鹏堡接下这桩买卖,要么你死,要么我亡,定然不会半途而废的。”

    “宽心?如果时时刻刻都有绝顶刺客惦记着,只怕食之无味,坐立难安,何来宽心一说。”

    “不过也并非没有别的办法,如果将军能熬过十年之期,将你的名字刻在试刀石上,飞鹏堡绝不会再报复出手,坏了规矩,这件事狼主应该很熟悉的。”

    孛日帖赤那冷哼一声,漠然说道:“飞鹏堡一向是先收钱,后做事。只有买主付了钱,飞鹏堡才会派出杀手。十年之中如果失手,这些钱财连本带利悉数归还。如果当年的买主死了,这些钱财也会送回后辈子嗣手中。所以飞鹏堡虽然声名狼藉,但信誉一向不差,要不然也不能苟活这么久。”孛日帖赤那微微一顿,淡淡接道,“当年飞鹏堡也曾派人暗杀过我。”

    “前辈的名字莫非就刻在飞鹏堡试刀石上?”

    孛日帖赤那冷冷的瞥了**女子一眼,傲然说道:“飞鹏堡杀人无算,但也不是没有失手的时候。”

    “狼主的确很难对付,不过如果不是狼主平白消失了这些年,也许试刀石上就不会刻着狼主的名字,而且,狼主当年的赏金也才不过一万两黄金而已。”**女子冷笑道。

    孛日帖赤那眼中杀意一闪,当年自己的悬赏的确只有一万两黄金,这自然也是一笔极大的数目,不过和李落的赏金比起来却是小巫见大巫,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李落甚是惊奇的看着**女子,讶然问道:“你好像不害怕?”

    **女子淡淡一笑,道:“如果三次之中我不能得手,那么我死,这也是飞鹏堡的规矩,到时候飞鹏堡会再派更厉害的杀手前来,继续没有完成的交易。我试了两次,败了两次,今夜之后,我心境尽失,就算还能有第三次,结果也不会有什么改变。总归都是要死,早死晚死而已,害怕有什么用。”

    “姑娘既然知道其中凶险,为何执意还要杀我?”

    “这是杀手的宿命,如果我杀了你,我会得到很多的钱,足够我下半生无忧无虑的过日子。”

    李落怔怔的看着眼前这个似乎看透了世情的女子,少顷之后朗笑道:“这个飞鹏堡有些意思。”

    帐中诸人一阵呆滞,就连孛日帖赤那也倒吸了一口凉气。

    飞鹏堡在西域恶名远扬,暗杀的造诣放眼整个天下恐怕也是首屈一指,被这样一个洪荒凶兽盯上,寝食难安决计是免不了的。

    就算纵横漠北的草海苍狼对西域飞鹏堡亦是极为忌惮,这**女子有句话的确不假。

第一千四百二十章 天字号杀手

    如果不是孛日帖赤那困在往生崖,没有音讯消息,难保能不能在飞鹏堡无休止的暗杀中次次全身而退。顶点23S.更新最快在飞鹏堡试刀石上留名的人物并非没有,但无一不是惊天动地的人物,孛日帖赤那倒也不敢目空一切到自己就一定能胜过试刀石上的那些惊世之才。

    而这样的飞鹏堡,在李落口中竟然只是一句有意思。

    **女子吃惊的看了一眼李落,嘴角有讥讽意味,显然是觉得李落不自量力,要么便是不知道飞鹏堡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将军也有意思呢。”一句夸赞,自然是口是心非,李落当然也听得出眼前刺客言语中的取笑之意。

    “刺杀一道亘古就有,上古时期便存在于世,算得上源远流长。那时的刺客讲究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杀人而不显,的确很让人忌惮畏惧。不过,既然是刺客,出了名便落了下乘,尤其还是以刺杀为名公然敛财,你觉得这样的刺客能活多久?历朝历代记载中多有以暗杀出名的门派,不过我记得似乎没有哪一个能得以善终,而且也没有哪个刺客门派足以封疆裂土,成就一番霸业。刺客为刀,这把刀握在持刀人手中,既能伤人,也能伤己,飞鹏堡能屹立西域不倒,自然有他的过人之处,不过想来万幸是在西域,若是飞鹏堡身在漠北,哪怕是大甘,如今恐怕早已不复存在了。”

    这番话掷地有声,便见**女子脸色一寒,沉默了下去。

    李落看了女子一眼,淡然说道:“我的确忌惮飞鹏堡神出鬼没的杀人手段,不过忌惮并非畏惧,一个飞鹏堡尚还不足以让我闻风丧胆。”

    “所以你要杀我?”

    李落朗笑一声,长身而起,解下挂在帐中的一件披风,轻轻一送,披风便似被一双无形的手托着飘了过去,不偏不倚,恰好遮在女子的玲珑娇躯上。

    “你我也算相识,杀了你,还有别人来,太过麻烦,不如就等你第三次对我出手行刺吧。”

    女子一滞,呼吸一重,虽是天字二等的杀手,此刻也被李落气势所摄,半晌说不出话来。

    “不过有件事,倒要请你在下一次行刺前帮忙。”

    “什么事?”女子凝声问道,此际眼中再无轻蔑,只剩下凝重神色。

    “飞鹏堡可有规矩,不接欲将刺杀之人的买卖吧?”

    女子一怔,心中微微发寒,道:“将军有想杀的人?”

    李落没有回答,直言说道:“烦请姑娘找一个飞鹏堡做得了主的人,就说我想和飞鹏堡谈一笔交易。至于飞鹏堡已接下的买卖,悉听尊便,不过有句话倒是要提醒姑娘一声,如无把握,最好莫要动手。”

    女子沉默良久,才缓缓说道:“的确没有这样的规矩,不过飞鹏堡未必愿接将军的生意。”

    “无妨,若不来,日后我必登门造访,至于结局如何,那就各凭手段吧。”

    “你这是威胁飞鹏堡?”

    “谈不上,只是我想,也许我有踏碎飞鹏堡山门的把握,仅此而已。”

    一语既出,帐中一片死寂,草海几人一脸吃惊的看着李落,许多年前也许还有人这般和飞鹏堡说话,但是这百年之内,怕是已经没有人敢这么和飞鹏堡说话了。而当年说过这样话的人,最后都死在了飞鹏堡刺客的手中。

    刺客女子固然心有愠怒,但有那么一瞬,忽然间从心底泛起一个古怪的念头,眼前这位大甘皇子,说不定真的有如此实力。

    女子沉寂了许久,才谨而慎之的吐出一个好字。

    李落哈哈一笑道:“夜了,不送。”

    女子深深看了李落一眼,拉紧了身上的披风,缓缓退开几步。袁骏和呼察冬蝉各自让开一步,留出一个缝隙,任凭女子出了中军大帐。李落自然不会任由飞鹏堡的杀手在营中行走,另有将士一路押送离开大营。

    “将军就这样放过飞鹏堡的杀手么?”乌兰巴日忍不住问道,话语中带着旁人不易觉察的敬意。此夜帐中交锋,着实让这位草海雄豪大开眼界,收起了轻视之心,盛名之下无虚士,天南之地亦是不乏风流英雄。

    “由得她去吧,暗杀行刺只是末尾之技,虽然烦人了些,但只能凭借这等手段的人尚且不足为虑,小心些就好。若是飞鹏堡真有这么厉害,和他们做笔交易也未尝不可。”

    “咦,这么说将军也有束手无策的对手?”

    “哈哈,自然是有的,如果飞鹏堡当真能杀了此人,五万两黄金我也会舍得。”

    “敢问此人是谁?”孛日帖赤那沉声问道。

    李落看着孛日帖赤那,展颜笑道:“一个女人。”

    孛日帖赤那心念微动,猜到李落口中所说之人是谁,沉吟数息,淡淡回道:“这笔交易,飞鹏堡没这个胆量。”

    “我猜也是。”李落与孛日帖赤那相视一笑,竟然不约而同的将威震西域的飞鹏堡抛之脑后,让乌兰巴日暗暗呲牙吸气,也让达日阿赤手中的剑不由自主的亮了一亮。

    李落看着帐中角落一脸茫然的草海女子,和颜说道:“你也去吧,带着你的族人。袁将军,送她离开。”

    “末将遵令。”

    女子打了个激灵,半晌不曾回过神来,语无伦次的说道:“你……我……我们能离开这里?”

    李落平和的点了点头,道:“我说话算数。”

    女子喜极而泣,忽然向李落跪拜一礼,李落微微侧身,平静的回道:“当不起。”

    袁骏上前轻咳一声,道:“走吧,今夜这里的事姑娘莫要多说,传出去会引来杀身之祸。”

    女子点头如捣蒜,示意明白其中利害,究竟明不明白只怕自己也不知道。袁骏不多话,拉起女子出了中军大帐。李落静静的看着女子离帐时的背影,沉吟思索。

    “将军应该猜到飞鹏堡这一次一定不会只派出一个杀手行刺。”

    “一个天字二等的杀手,倘若真是这样,那么飞鹏堡就太小看我了。”

第一千四百二十一章 子母剑

    孛日帖赤那点了点头,沉声说道:“这一次,也许就有一个天字一等的杀手藏在暗处,伺机行刺,将军不可不防。顶点23S.更新最快”

    “方才帐中我给了她们三次机会。”李落笑了笑,接道,“要么是我猜错了,要么是飞鹏堡的杀手很能沉得住气,出乎我的预料。”

    “你怀疑另外一名女子?”

    李落缓缓点头,望着孛日帖赤那朗声笑道:“我忽然有些后悔放她们走了。”

    孛日帖赤那一怔,有些意外的看了李落一眼,莞尔一笑道:“现在追上去也不迟。”

    “算了,月黑风高,不宜出行,早些歇息吧。身后的尾巴还在,过几日说不得又是一场交战。”

    孛日帖赤那点了点头,乌兰巴日随即抱拳一礼退出了中军大帐,离去之前神色敬重了许多。

    “将军以后如果要去飞鹏堡,到时候记得叫上我。”达日阿赤淡淡说了一句,自顾离帐而去。

    李落微微一怔,看向孛日帖赤那,不知道这个草海高手与飞鹏堡有什么纠葛。

    “达日阿赤我所知不多,将军可以问问吉布楚和,她应该知道此人来历,不过我听说他有一个同门师弟,善使双剑。”

    “双剑?”

    “嗯,子母剑。”

    李落一愣,若是子母剑,不知道会否和钱义所持的那把子母剑有什么渊源。

    诸人离去,帐中只剩下呼察冬蝉,将中军大帐翻了个底朝天,再三查看确确实实没有藏着杀手之后才作罢。李落正襟危坐,静静的看着呼察冬蝉忙前忙后,嘴角挂着一丝温和的笑意。

    呼察冬蝉擦了擦额头细汗,大马金刀的坐在李落对面,一本正经的说道:“大将军可以放心歇息,这营帐里没别人了。”

    “哦,好。”

    “嗯……大将军怎么还不去睡?”

    李落摸了摸鼻尖,无奈说道:“就睡。”

    “哦,那好。”呼察冬蝉回了一句,但看着并没有起身离开的意思。

    两人就这样大眼看小眼的僵持着,良久之后,李落才无奈说道:“天色不早了,郡主也早些休息。”

    “嗯。”

    “我说天色不早了。”李落加重了语气说道。

    “是不早了。”呼察冬蝉似乎没有明白李落话中的逐客之意,四平八稳的待着。

    李落着实头疼,无奈说道:“你不走,我怎么睡?”

    呼察冬蝉小声嘟囔了一句:“就怕我走了你也不睡。”

    “什么?”

    “没什么,我走啦。”呼察冬蝉起身,哼了一声,转身向帐外走去。

    “今夜发生的事无需外传。”李落叮嘱了一句。

    呼察冬蝉回头看着李落,皱了皱好看的眉头,道:“你不怕军中将士以为你是……”

    看着欲言又止的呼察冬蝉,李落轻轻一笑道:“以为我是贪花好色之徒么?”

    呼察冬蝉脸色微红,没有应声,但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误会就误会吧,如果连这点事都担当不起,那也没有可以担当的事了。”李落和颜笑道,“如此,才能让军中将士安心。”

    呼察冬蝉怔怔的看着李落,许久才叹息一声,躬身一礼,离开了中军大帐。

    李落伸了伸懒腰,打了个哈欠,今夜该能睡个好觉。

    和风残阳,几叶闲愁。

    一座朴素宽大的帐篷里,三个脸上布满沟壑的草海老者围着一张桌子,喝着草海的烈酒,说着几句闲话。

    “最近的草海不太平啊。”

    “是啊,都快有十年前的模样了。”

    “谁能想到草海会被一个南人搅得天翻地覆,乱成这样。”

    “天翻地覆?老朴,这话有些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一个花白头发的老者眯着眼,看了一眼帐外,自斟自饮道。

    另外一个头戴毡帽的老者闻言摇了摇头,叹息一声道:“古兰,你恐怕是没有听到外面的消息,要是听到外边的消息,就不会这么想了。”

    “外面的消息?什么消息?”

    “普米,白水,髂合,蒲犁,乌孙车迟,已经有五个部子被这股南人骑兵攻破了,烧杀劫掠,简直无恶不作,根本就不像前些时候从瑶庭传过来的消息,这是南人的兵将,活生生就是一群匪盗凶徒,比马贼还要凶残。”

    “啊,蒲犁竟然不是这点南人恶匪的对手?这怎么可能!”

    “你刚从胡丹司回来,还不知道这些南人的底细,听说这伙人不是一般的南人将士,领头的是天南大甘国的一个皇子,骁勇善战,有点本事。”

    “嘿,就算是南人的皇帝来了,能有啥用?”

    “古兰,这话你还真别说的太早,我今个刚听族里的后生说起来,就前几天这股南人骑兵在温水河胜了瑶庭的雄库鲁,三退三进,在温水河畔杀得是血流成河,雄库鲁的统领篾儿干被那个南人皇子斩了一条胳膊,差点连命都丢了,折损了好些人手,要不是帝圣九彩的飞鹞军及时赶过来,瑶庭的雄库鲁这次恐怕要折在温水河了。”

    “什么!?”帐中其余两名老者显然还没有听到这个消息,闻声吃惊不已,那个方才还有些不以为意的古兰老者皱了皱眉头,道:“要是篾儿干都不是这帮南人的对手,那蒲犁肯定抵挡不住。”说完之后,古兰长吸了一口气,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这伙南人真有这么厉害?”

    “这些南人不简单,而且这个消息半点不假,我那侄儿刚从疏勒回来,路上遇到了飞鹞军,亲眼看见的。”

    帐中老者俱是一静,叹了几口气,额头的皱纹愈加深了,一脸愁容。

    “这也就算了,最可恨的是这些南人心肠极其歹毒,卑鄙下作,老朴,你也听说了吧?”

    唤作老朴的草海老者唉了一声,点点头道:“听说了。”

    “怎么个歹毒法?老朴,查干,说说看。”古兰探了探身子,仔细聆听。

    查干看了老朴一眼,喝了口酒,润了润喉,眼中射出恨意,不说刻骨铭心,但也所差无几:“这些南人兵匪攻破了咱们草海的部落,烧杀劫掠不说。

第一千四百二十三章 天下第一

    蒙厥有这个实力,但古怪的是蒙厥却好似从来没有这样的野心,让李落颇是怀疑。顶点23S.更新最快如今相柳儿联军南下,看上去有些操之过急,而且这一战李落隐隐觉得也许并不是一场简简单单的劫掠之战,或许背后还有什么别的不为人知的秘密。

    草海七部,骨雅地位崇尊,不过部族的战力却一般,在七部之中尚属末尾,有大些的族落较之骨雅还要稍胜一筹。其余六部,依孛日帖赤那所说,蒙厥占据漠北草海最富饶的草场和土地,实力最盛,瑶庭与落云相近,位列次席,其次是胡丹司,最后才是帝圣九彩和姬地两部。不过这个强弱也是相对而言,单是草海七部,除却骨雅之外的任何一个部族的实力都不容小觑,如今的大甘,只怕不管是一部草海豪雄应付起来都很吃力,更不要说现如今诸部联军南下,势如风卷残云,也不知道风雨飘摇的大甘还能撑多久。

    李落收起行军图,算了算路程,如今脚下的地界该是帝圣九彩的地盘,碰到飞鹞军也就在情理之中。

    “大将军,接下来咱们去哪里?”袁骏一脸风尘,打马到了李落近前,沉声问道。

    “随意四处走动走动,而后去见几位故人。”李落朗声说道。

    袁骏应了一声,呼啸声响起,就听万马嘶鸣,如龙卷,如狂风,肆意的,无拘无束的荡过了这片草原。

    是年,万隆十七年。

    大甘北府兵凶战危,草海联军如黑云压城,掖凉州全境落入草海联军之手,随后草海诸部联军陈兵阳关府一带,与定北军残部分庭相抗,互有攻伐。只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草海联军不过是没有大肆兴兵而已,所谓攻伐,倒有点猫戏老鼠的悠闲,一旦施出全力,鄞州只怕也要朝不保夕了。

    雁沉州守关告急,旗岭山小市关岌岌可危,不过凌孤眠倒是声名鹊起,独率北征大军一支,生生将草海联军的骑兵挡在了小市关以北,算是北府颓废不堪的战局中难得一见的幸事。

    如今的凌孤眠大有后起之势,已成了大甘年少一代的栋梁之将,在朝堂中能与牧天狼副帅云无雁相提并论,璀璨夺目,就连定北军副帅元稹也黯然失色。凌孤眠如今官拜冠军大将军,连升数级,比之云无雁也相差无几,说不得有太傅凌疏桐在朝中上下打点,但也的确有不弱的才学。

    如果说凌孤眠在雁沉州有什么美中不足,那也就是军中副将魏子勋不慎落入敌手,不幸阵亡。除此之外,凌孤眠率军布阵作战可圈可点,初时生疏,几次之后就老道缜密起来,的确值得称道。也有些有心人拿着凌孤眠雁沉州旗岭山一战与当年李落初掌牧天狼,于沙湖州行风谷一战做比较,大约也会得出李落不及凌孤眠沉稳的评语,只是甚少有人提及当年的李落不过是刚刚落冠而已,而且在随后的一年间,当初的西征大军就平定了整个西府。

    只是不管凌孤眠再怎么惊才绝艳,雁沉州颓势已成,不能收复掖凉州,独独一个雁沉州很难倒转乾坤。

    幽州现如今成了大甘朝廷在北府最后的希望,以少保应冠旗为首,调遣各处兵马北上御敌,听闻屯兵已有数十万。再加上从北府别处逃亡过来的大甘百姓,动辄以百万计,将一个幽州挤得熙熙攘攘,臃肿不堪。

    而大甘北府东北一角的牧州,有意无意间似乎被大甘朝堂刻意忘记了,狄杰力谏出兵牧州,不管怎样也要给科库族一个交代。但这样的奏章过了中书省就如泥牛入海,不知所踪。到底牧州是个什么境况,万隆帝不知,也许如果没有人提起,万隆帝都未必能记得大甘北府还有一个牧州。

    有悲亦有喜,大甘朝堂之喜,从狄州贯南大营而来。

    李落挥军北上之前,西府也曾传回军情密报,回蒙和拜火有联军东侵的意图,而平沙川里的西戎也蠢蠢欲动,似乎不安分起来,着实将万隆帝吓出了一身冷汗。

    只不过随后的事变化之快让大甘诸臣瞠目结舌,更让万隆帝龙颜大悦,大笔一挥,写了一副字赠予牧天狼。

    天下第一!

    这几个字听得叫人热血沸腾,不过免不了埋下隐患,至少云无雁在接过圣旨中捎过来的天下第一时就有些诽谤,还不如给贯南大营里的将士多送些米面粮肉来得实在。

    回蒙的确有和拜火结盟东侵的意图,而且拜火对牧天狼扼守狄州要道也一直耿耿于怀,当年虽有结盟之谊,但如今过了这些年,拜火早已不满足于区区半个平沙川了,而想染指大甘西府,乃至更远的锦绣山河。如果迟了,只怕到时候大甘已被草海诸部吞并,连口汤都剩不下。

    西域表面上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拜火与回蒙暗中勾结,欲想在大甘与草海诸部在北府掖凉州僵持之时,先破临夏城,而后冲破狄州贯南大营阵线,挥军东进,席卷整个西府三州。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就在拜火与回蒙一边紧锣密鼓的调遣兵马,一边合纵连横,煽动西戎作乱的时候,作为密谋主使之人的回蒙大帅别忽然暴毙,死在回蒙边疆重镇临戎的大帅府。一时间回蒙群龙无首,乱作一团,就在这个时候云无雁与呼察靖几将率牧天狼精锐悄然西进,一直到了兵临城下的时候回蒙诸将士才回过神来,仓促应战,不过又如何能抵挡养精蓄锐的牧天狼精兵强将。

    这一战,牧天狼大获全胜,而且是近些年少有的将战火引到大甘疆域之外的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与回蒙一战,牧天狼长驱直入,连破七城,杀敌七万余众,剑指回蒙都城粮宛城,逼得回蒙王室弃城北逃,派遣使者割地求和。

    对于回蒙的求和云无雁视而不见,不过倒也没有为难回蒙的使者,依旧放任他们前往卓城。

第一千四百二十二章 诱人的毒药

    还四处放话,如果有谁不想死,投降就不杀,只要和这些狗贼在攻打下一个部族的时候杀够三个人就能活着离开,连带着族人都能一同离开。顶点23S.更新最快要是多杀一个人,走的时候还能得到钱财赏赐,按人头算,不论男女老少,只要杀人就给钱,你说这样的狗贼还能算是人么!?”

    老朴闷着头喝酒,显然心有仇怨,古兰一愣,张着嘴半天了说不出话来,这样的手段委实卑鄙无耻,而且凶残无情。

    “这……咱们草海族民怎么可能会向这些恶贼屈服投降?”

    “听说这些南人骑兵里有一支黑巾蒙面的就是投降的草海族人,反正蒙着脸谁也认不出来,而且前边已经有人投降了,能活的谁愿意去死啊。”

    “这心也太毒了,手上沾了血,以后还怎么面对自己的族人,这是要把人活活逼死。哎,这些投降的人也太蠢了,就算杀了人,南人恶贼又怎么可能轻易放他们走!”

    “他们还真放。”

    “啊!?”

    查干苦笑一声道:“不但放人,而且还给钱,帝圣九彩的飞鹞军碰到过几个人,就是从南人军营里放出来的,只要杀了人,杀够了数,那个大甘国的皇子就说话算数,只要想离开的一定不会为难。”

    帐中三人心里一寒,俱能看见彼此眼中的骇然,这点计策浅白的一眼就能看透,只不过草海也不一定都是不怕死的英雄好汉,一样有贪生怕死的人,也有为了族人性命可以不顾一切的人,还有就是草海诸部之间并非时时都能和睦共处,有敌对,有仇恨,有些更是世仇,也许是为了一座牧场,也许是为了一处水源。如果有一天忽然闯进来一群恶匪,拿着诱人的毒药,一边是身死族灭,另外一边则可以借助这些人的力量将自己的仇人赶尽杀绝,孰轻孰重一目了然,反正在这些恶匪眼中,杀了谁都是一样。

    有了威逼,再加上利诱,还有一个遮羞一般的黑巾,不见得会卸下所有人的戒心防备,但总归有人会忍不住尝试,忍不住试探。只是,一旦拿起了屠刀,再想放下就不容易了。

    不怕穷凶极恶的悍匪,就怕一个会讲道理,还守规矩的异族流寇。

    这个大甘皇子一定是个鼓弄人心的高手,而且对草海部族似乎极为了解,并非横冲直撞的鲁莽之辈,背后一定有人指点。对这个背后指点的人,查干的恨意还在这些南人兵将之上。

    “我听说这伙人奸淫掳掠还不够,只要是草海里的马贼想来投奔的都能来,而且还许诺了重利,拿着人头算钱,想走的时候随时都能走,哎,再这样下去,草海就真的要大乱了。”老朴苦着脸说道。

    三名老者同仇敌忾,却又愁眉苦脸。由不得老者不担心,最近传回来的消息,被大甘骑兵攻破的草海部族乌孙车迟,就在此地的千里之外。

    这个距离不算近,但也不远了,骑兵快马数个昼夜而已。草海的千里马是真的千里马,快马扬鞭,一个昼夜已在数百里之外,不过好在这样的骏马不多,要不然就在帐中三名老者喝着酒的工夫,大甘的骑兵将士就能杀到眼前。

    老者的闲谈是此刻草海中一个小小掠影。

    千里之外,李落神情深幽,看着眼前的行军图凝神思索。前不久刚与雄库鲁激战一场,算是将阴魂不散的瑶庭劲旅这根尾巴斩断了,至于没有将篾儿干手刃刀下,李落并不在意,实则李落头疼的是胜了一个瑶庭雄库鲁,如今后面又吊上了一支帝圣九彩的飞鹞军,说不定再过上几日,其余几部的骁勇骑兵也会不期而至。

    漠北草海幅员辽阔,单说疆域,算上极北之地,远在大甘之上。大甘北府的正北就是蒙厥,与大甘疆土接壤也最多,但蒙厥并不是草海当中疆域最大的部族。

    蒙厥以西是瑶庭,瑶庭的疆土在孛日帖赤那送与李落的这张地图中形似条状,单说漠北诸地,瑶庭的疆域可以说是纵贯南北,南接西域诸国,北上毗邻极北荒原,要说起来,瑶庭实则和大甘并没有接壤的州府。

    在蒙厥以东是落云,这才是草海幅员最为辽阔的部族,疆土要伸展至东海之北,甚至更往东的疆域,一直到尽头。据说没有人知道落云的疆土到底有多大,也没人知道在落云以东的天涯尽头是什么模样,就连落云本族的人也一向神神秘秘,不对外人说起,或许就连落云族人也不知道到底在天之尽头的极东之地到底有什么。

    疆域最大,落云的实力在漠北却并非最强,但落云的野心倒是和它的疆土一般无二。多年以前,落云便想一统整个草海,在漠北建立一个不世王国。只可惜落云的野心被蒙厥无情碾碎,在落云的西进之路上盘踞着蒙厥这样一头洪荒巨兽,就算十年前蒙厥大乱,落云依旧不曾在蒙厥手中讨得半点便宜。

    蒙厥再往北,则是帝圣九彩,姬地和胡丹司三部自西而东依次排开,其中又以胡丹司的疆域最大,帝圣九彩次之,姬地最末。

    在这六个部族之后才是极北荒原边的草海七部之一,骨雅,也是整个漠北最靠近极北荒原的部族。

    骨雅是漠北草海的圣地,至于怎么个圣法,李落尚不知情,孛日帖赤那也没有多说。只是提起骨雅,李落便能想起那几位故人,许久不见,不知道如今可还安好。

    除了草海七部,尚有漠北八十三族,星罗密布的散在草海之中。这是李落不解,也在孛日帖赤那心头萦绕了很久的一个疑问。草海幅员辽阔,地广人稀,容下七部八十三族的确不算什么难事,不过草海多豪杰,好战善战,一个草海,遍布近百族的确有些让人匪夷所思。如果说落云是因为实力不济,难以吞并这么多的部落,有一个蒙厥挡在身前,但蒙厥却有足够的实力吞并这些缝隙中的小部落,而不会像现在这样各族林立。

第一千四百二十四章 紮别之死

    随后在朝中还没有传来停战的圣旨之前,继而兴兵,与拜火大军交战于平沙河河畔,三战三捷,险些尽歼拜火全军。顶点23S.更新最快

    这一战杀的西域风云失色,牧天狼诸将的再次名扬西域,尤以云无雁和呼察靖为最,余下众将迟立、赫连城弦、武塔、时危、周临寒几人也声名鹊起,寒了西域诸国的心,惊了心怀不轨之辈的胆。

    此战过罢,穆宗率领拜火残军仓皇逃回映儿台,一面昭告天下,责斥大甘不守盟约,另一面求和的使者没晚过回蒙多少,前后脚赶往卓城议和,生恐落得和回蒙一个下场,王城不保。

    此役,前后数月,朝野震惊,牧天狼底蕴这才显露于世人面前,而这其中还藏有一个深居简出的苍洱侯沈向东。至于栖身卓城的绝世妖孽殷莫淮,除了寥寥几人之外,世人多不知晓,就连万隆帝和诸如杨万里、章荣政这样的巡检司重臣,算是李落的心腹也不知道牧天狼中还有这么一个人物,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

    西域一战,不能说不险,只是别死的蹊跷,而牧天狼又以雷霆万钧之势一举攻破了回蒙拜火。若说根源,除了牧天狼勇力无双之外,别的死才是这一切的源头。大甘朝堂尚且一头雾水,还有重臣妄议什么天佑大甘云云,让回蒙主帅死的这么巧,却不知道此刻在牧天狼大营之中,李缘夕正自擦拭着锋利的匕首,抬头望着万里之外的草海。

    这一次,万隆帝没有让牧天狼诸将失望,不论回蒙拜火的使者在卓城使出多大的力气奔走,万隆帝也没有轻易命牧天狼退兵,而是着令朝中百官以太师狄杰为首,好好琢磨琢磨西域战事该如何收场,谋取最大的利益。

    原本收了回蒙拜火好处的谏官也不敢说话了,只要眼睛没瞎,大约都能看出来这一次万隆帝动了真怒,要让西域诸国尝尝苦头,做趁火打劫的事,也有可能会引火烧身。

    至于牧天狼诸将,万隆帝着令枢密院飞鸟传书,圣谕倒是简单的很,是打是退,你们和狄卿自己看着办!

    圣旨的口气便是和李落说话时一般无二,万隆帝爱屋及乌,确是将牧天狼诸将当成了李落,让云无雁着实受宠若惊,比起一纸天下第一的赞誉,这道圣旨更让军中诸将动容。

    没过多久,回錾的使者也到了卓城。

    西域一战,回錾并没有插足其中,而且这些年回錾和牧天狼尚算融洽。回錾背后有蒙厥撑腰,守成有余,进取不足。这些年回錾和大甘在狄州和天水州开了几处商阜,一向本分,不愿生事,亦没有因为和蒙厥的关系而兴兵南下。李落虽有戒备,对回錾倒是尊敬有加,这一次当着蒙厥南侵的时候,回錾仍能派遣使者去往卓城,很是难得。大甘朝中颇是重视,以国礼相待,与回蒙拜火使者的冷遇实有天渊之别。

    听闻卓城筹措这件事的背后人不是别人,而是当朝皇后,云妃。

    西域战事对草海诸部似乎并没有影响,或者说相柳儿根本不在意回蒙拜火能在大甘西府掀起多大的风浪。

    西域渐定,只是让大甘朝廷稍稍松了一口气而已,北府战事才刚刚开始。

    草海联军按部就班,不急不躁,好似不想这么快就攻到昆江北岸,不过即便如此,也压得大甘上至天子,下至黎民百姓,心里沉甸甸的透不过气来。

    西域战事刚刚落罢,朝廷就有不少人奏请万隆帝,欲将调遣牧天狼应援北府,其中以太傅凌疏桐最是迫切,看似心系大甘的社稷,实则也怕驻守小市关的凌孤眠出个什么闪失。如果牧天狼北上,草海联军定然不能等闲视之,如此一来,凌孤眠这侧的危险会小上不少。

    万隆帝也曾意动,动了心思,实际上也更害怕草海的骑兵渡江杀到城下,只是后来不知怎地却驳回了中书省的奏章,言道西域局势刚定,暂且不是退兵的时候,而且牧天狼的动静,怎么说先要知会李落一声才好。再者远水难解近渴,如果大甘不能在北府止住颓势,单凭一个牧天狼多半也是杯水车薪,并没有仓促间命牧天狼移师北府。

    以战局而论,牧天狼镇守西府如今看来一定是大材小用了,移师北府并无不可,万隆帝的理由虽然稍显牵强,但明面上也说得过去。只不过暗处的得失权衡就未必像摆在面前的这样,早去晚去,怎么去都有玄机,毕竟现在定北军还没有溃不成军。

    倒是一向胆小怯懦的万隆帝竟然会不惜卓城安危,命牧天狼按兵不动这件事更让人吃惊,卓城里自然免不了有心人的猜测,不知道万隆帝是瞧出了什么,或者另有打算。

    过了几日,卓城的权臣王侯暗地里听到了一些风声,阻止万隆帝调遣牧天狼北上的人竟然来自后宫。能让万隆帝回心转意的人不多,后宫之中敢议朝政,还能打消万隆帝念头的人屈指可数。

    这个消息半真半假,一时间谁也做不了准,有人以为是有皇室中人不愿李落功高震主,也有人以为是为了遏制李落的兵权,更有甚者还有人猜测是有人想让李落孤军无援,不过只有通透大甘天下这盘棋局的人才隐隐嗅到一丝诡异的味道,这个人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或许都帮了李落一个忙。

    北府战火纷飞,天南也不太平,李落早已猜到大甘与草海这一战若胜,岭南或许还需再蛰伏些日子,若败,天南必乱。这一战,就在与草海一战之后。

    大甘卓城的波谲云诡李落并不知晓,自从纵马闯出立马关之后很长时间就再也没有听到大甘的消息了。与此同时,草海联军的攻势在李落北上之后明显缓了一缓,对此李落也不知情。

    这一年大甘年关之后,漠北的草海,朝堂没有密报,也无记载,但仍在草海诸族中却留下了一笔浓墨。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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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皇子传介绍:
我本书生郎,错生帝王家。
读过许多书,识得万千字,要是个太平年就教几个蒙童,得闲听听曲,再找几个狐朋狗友,偷看谁家姑娘好看。
仗剑天涯,太累;纸醉金迷,太吵;推杯回盏,太胀;回首瞧了几眼,竟然混了个定天之王,大好的一颗头颅价值万金,还是太烦。
走的路远,知道草海深处有一座积雪万年不化的高山,那十万山后有一道地龙遮天的天火,天下之大也不过是一张棋盘。有红颜知己,有诸子百家,难得一刻清静,那就凑热闹下上两手闲棋,等一个春暖花开的时候,看看年少时埋在海棠树下的那坛酒熟了没有。九皇子传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九皇子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九皇子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