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七百二十六章 死亡确认书
宫胤打量了他一眼，垂落眼睫，并没有说什么。
尉君衍问：“他怎么样了？”
宫胤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脸上仿佛覆着一层冰雪。
尉君衍见他不回，拧了拧眉。
一旁，一个医生好心地提醒道：“人被送到医院的时候，生命体征都在，但脑干的反射已经全部消失……”
固然医学界对于宣判脑死亡的定义尤其严苛严谨。
这个决定，也要在十二小时之后才能进行宣判。
但目前看来……
宫濂已经是脑死亡状态了。
“脑……死亡……？”
尉君衍皱眉，“你确定？”
“……”医生没敢说话。
他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下宫胤的反应，再也不敢吱声了。
他知道，倘若反复强调的话，只会更加惹怒这个男人。
也有很多家属在得知亲人脑死亡之后，不理解，质疑，有些实力雄厚的，不惜砸几百万，几千万，人在脑死亡的情况下，就在医院用医疗机器维持身体机能。
可如此徒劳的最后，还是默认了亲人离开的事实。
他们似乎是觉得，这个人还有呼吸，还有心跳，怎么就醒不过来了。
没有人愿意拔管。
没有人愿意……在确认书上签字。
宫胤淡淡地道：“马上把人转进icu。”
医生惊了一下，“可是……”
“没有可是！”
宫胤冷冷地道，“我还没签字。”
他没签字，
没有人有权利拔管。
“但凡他出了什么差错，小心我把你们医院夷为平地！”
医生听得心惊胆战，忙不迭答应了。
一旁，林宛如望着已经陷入失去理智边缘的宫胤，也不得不振作了几分，走上前去，试探着握住了他的胳膊，“胤，你……你签字吧！”
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就算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她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事实，但现实就是，人既然已经离开，何不入土为安，早日举行葬礼。
宫胤清冷的目光猛不丁擭住了她。
“妈，你说什么？”
“签……签字吧？”
宫胤微微抬高下颚，“签什么字？”
“……”
“死亡确认书？”
宫胤嘲弄得念出了五个字，“妈，你好狠的心。”
林宛如一瞬如遭雷击得愣在原地。
“你要我把他的管子拔下来？”
宫胤突然抓住她的手，拉着她来到宫濂身边。
林宛如吓得浑身发抖，眼泪一行行流下。
“你摸摸他。”
宫胤喝了一声，“你摸摸他！”
“胤……你冷静一点，冷静……”
“摸啊！”
宫胤抓起她的手，就朝着宫濂的脸上摸去。
指尖方才触及到他的皮肤，那尚留的体温，让林宛如一瞬泪流如注。
她心疼得捧住了宫濂的脸，哭成了个泪人。
就在这一瞬，她突然明白了，宫胤为何那么激动。
宫濂的皮肤，还带着活人的温热。
他的呼吸还在，脉搏还在。
一旦签字确认，医生进行拔管，他就真的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她怎么舍得？
她怎么舍得！
“呜呜呜呜……”
林宛如哭得伤心欲绝，浑身抖如筛糠。
第一千七百二十七章 不会让任何人拔管
宫胤望着林宛如一下子变得憔悴无比的侧脸，也终于恢复了几分理智，心疼得将她搂进了怀里。
“对不起，妈……”
他方才太急了，太激动了，以至于，对她说话的语气重了几分。
可他不会拔管的。
更不会签确认书的。
他弟弟还没死呢……
“妈，对不起……”
林宛如扑进他的怀中，放肆地大哭了起来，“为什么……为什么会出这种事……小濂他……”
尉君衍在一旁，默不作声。
他望着躺在床上的宫濂，背后，医生和护士立刻涌了进来，要将宫濂转去icu。
重症监护室……
一般，脑死亡的人，拔掉呼吸机，心跳和呼吸都会停止。
目前，医学界还做不到让一个人起死回生。
但……
宫家实在家大业大。
宫胤如此要求，医院方面根本不敢违背。
院长方才打来电话，说不惜一切代价，就是吊着宫濂的一口气也好。
他认为，宫家早晚会接受这个现实。
等到接受现实那一天，再签确认书也不迟。
尉君衍退出了急救室，很快，一群人护着宫濂转去了icu。
慕延丞也走了过来，很快望见这一幕，心跟着一跳。
“宫濂？”
他怎么了？
他一心只顾着顾南笙，却忽略到，另一头急救室里的宫濂。
尉君衍没说话。
宫濂被转去了重症监护室，宫胤和林宛如也很快离开。
人方才走，秦州也赶到了。
他听说宫濂转去了icu，一时间，紧张不已，“人怎么样？”
医院外部围满了记者。
尽管，宫胤加派了人手，但是还是有不少漏网之鱼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潜了进来。
庆幸宫濂被转移得迅速。
尉君衍并不隐瞒，“医生已经宣判了他脑死亡。”
“脑……”这三个字，秦州一时都念不利索，“什么？”
“脑死亡？”慕延丞也愕然不已，“怎么回事？”
“据说是，中毒引发的脑干中枢神经损伤导致的脑干反射消失。”
尉君衍说了一串秦州听不懂的话。
他不过是将医生的话重复了一遍。
秦州愣了好久，这才鼓足勇气问了：“脑死亡到底是……什么说法？”
慕延丞看向他：“如果真的是脑死亡的话……在医学界，就等于宣判了死亡。”
秦州趔趄一步，一下子跌坐在长凳上。
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怎……怎么可能？！”
秦州情绪一下子失控，“不可能！我不信！”
尉君衍没说话。
慕延丞也没说话。
秦州一下子握住了尉君衍的胳膊，用力之深，他自己都没察觉，“你说……宫濂脑死亡！？这话是谁说的？会不会是误判？”
尉君衍看着他，没有说话。
他无法确定是不是误判。
但这件事，的确让人难以接受。
“他在哪儿，我要去看看……”
“他现在转入了icu。”
尉君衍道，“短时间之内，他不会被拔管。”
“……”
秦州突然不知该说什么。
“宫胤陪着他。”尉君衍道，“你放心，就是宫胤下定决心要拔管，我也不会让。”
慕延丞看向他，“什么意思？”
尉君衍道：“除非，全世界所有权威的专家都说他永远无法醒来，在此之前，我不会让任何人拔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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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生日，晚上好像睡过头了没有过，这会儿去外面吃个夜宵，权当补过了。
果然年纪大了，对生日什么的，并不是很看重了。
大家晚安~
第一千七百二十八章 人和宝宝都没事
秦州望向抢救室，“急救中”的灯仍旧亮着。
他看着揪心不已。
“南笙进去有多久了？”
慕延丞道：“大概两个小时不到。”
秦州拧了拧眉，一时间有些犹豫，他担心不下宫濂，想要去icu看看他，但顾南笙这边，他也担心。
一个已经宣布脑死亡，一个，还在紧急抢救中。
他心中默默祈祷，希望两个人都能平安。
尽管，他对脑死亡没有什么概念，但他不相信，宫濂就这么死了。
他有些颓败，有些焦虑。
如今，外界一直盯着这件事。
秦州知道，自己必须振作精神，接下来，还要做一系列的公关。
可宫濂若是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这个噩耗，他该怎么和公众宣布？
别说宫濂那些粉丝，就是他自己，都接受不了这件事。
慕延丞已经快要稳不住了。
顾南笙进去到现在还没有动静，他心态逐渐濒临崩溃了。
秦州立刻安抚说：“慕总，你别急，南笙一定吉人自有天相，你若乱了分寸……”
“我怎么不急？”
慕延丞怒道，“都过了这么久了，她还没有出来！”
尉君衍也是第一次见到慕延丞如此失控的样子。
一贯冷静如常的男人，一张俊脸涨得通红。
尉君衍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表面上冷静，可大脑已经一片空白了。
他在长凳上刚坐下，抢救室的门忽然被推开。
护士们推开门走了出来，手中端着不锈钢医疗盘，上面全是沾染了血迹的纱布。
慕延丞吓傻在一边，看的心惊胆战。
还是尉君衍反应最迅速，一把抓住了护士的手臂，急迫地问：“里面到底什么情况了？人怎么样？醒了吗？”
护士被他紧张的语气吓了一大跳，她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眼，一下子认出了尉君衍，更是紧跟着慌乱了起来，“尉……尉总……”
“她怎么样？”
“伤者怀孕了……所以，我们只敢保守治疗，不敢乱用药。不过，目前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
尉君衍一听说人脱离了生命危险，整个人都长舒了一口气。
慕延丞一听说因为顾南笙怀孕，只敢保守治疗，他冷不丁问道：“她肚子里的宝宝……怎么样了……”
他那么心疼护着的妹妹，怀着身孕，结果，被糟践成了这个样子。
他是恨不得把那个罪魁祸首碎尸万段不可！
尉崇翰和君君也眼巴巴地瞪着护士。
他们不仅担心顾南笙，还担心她肚子里的弟弟妹妹。
千万不能出事啊！
“这一点，你们可以放心了！她肚子里的宝宝很好，也没什么闪失，只是有些先兆流产的迹象，但……如果接下来好好静养，肯定是没什么问题的。不过，她目前最大的问题，还是视力受损的问题。”
所有人都不知道。
当时，顾南笙摔得最重的那一跤，若不是被宫濂紧紧护在怀中。
这个男人，几乎用全身作为壁垒，替她承受了所有重创。
因此，她肚子里的宝宝，并没有什么大碍。
“人和宝宝都没事就好。”
第一千七百二十九章 永久性视力受损
尉君衍却很快抓住了护士话里的重点，“你说，她的视力？有些受损？”
“人还没清醒，因此，没法测算她的视力究竟受损到哪一步。不过，如果是严重的话，需要移植眼角膜，否则，会有永久性视力受损的问题。”
“失明？”
“倒不能说失明那么严重的程度，但是……会受损很严重。可能……连一米之内的事物，都未必看得清楚。”
尉崇翰和君君的心方才落定，一听护士提起视力受损的问题，一下子惊疑不已，“妈咪的眼睛怎么了？”
“是啊，护士姐姐，视力受损是什么意思？”
慕延丞看向了她。
尉君衍没说话。
顾南笙送来医院的时候，他看到她眼睛都是血。
但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护士解释了一下，“方才抢救的时候，我们从伤者的眼睛，取出了不少细碎的玻璃残渣。这些玻璃残渣进入眼睛，刺伤了眼角膜，造成了很大程度的损伤。人的眼角膜其实很脆弱，但是也具有修复功能。可是，像她这种损伤太严重的，或许会面临永久性的视力受损，但是具体受损到哪一步，要等到她之后做视力测算才能得出结论。”
“……”
所有人都听得心惊胆战。
眼睛里取出玻璃残渣？
这些东西是怎么跑到她眼睛里去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
护士有些窘迫地解释了一句：“不好意思，我要……医生让我去拿纱布，我还要赶紧送进去，不好意思……”
说完，护士便匆匆走了。
一群人士气低沉。
尉崇翰听得半知半解，可他也听懂了“永久性视力受损”这几个字。
他立刻被吓得不轻了。
妈咪的眼睛以后会看不见吗？
君君更是傻眼了。
永久性视力受损？
这怎么可以？
几个人低着头，各怀心思，喜忧参半。
喜的是，顾南笙终于脱离了生命危险，至少，人没事，肚子里的宝宝也保住了，也总算是有惊无险。
忧的是，她的眼角膜，听起来损伤挺严重的！
玻璃的质地那么硬，那么尖锐的东西进了眼睛，到底该多痛啊？
君君一想就很心疼。
尉君衍也不说话。
他光是想象那些东西在她眼睛里留了那么久，便不知道，她当时究竟遭受了什么。
可永久性视力受损，不要紧。
届时，可以等机会，等到合适的角膜供体，她的视力还可以恢复如初。
但……
一想到她遭受的这些罪，他就恨得咬牙切齿。
他记忆以来，从未这么恨过。
几个人在抢救室门外等了许久。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以至于所有人都时间，都产生了快要麻木的感觉，手术室的门突然打开。
尉君衍第一时间冲过去，就看到一群医生和护士神色匆促地推着手术床走了出来。
慕延丞和尉崇翰还有君君也围了过去，几个人将顾南笙的床团团围住。
秦州反应慢，被隔在人群外，尉君衍和慕延丞两个人那么高的个子，还挡住了他的视线。
他不得不踮起脚尖。
第一千七百三十章 为母则刚
尉君衍望着床上静静躺着的人。
顾南笙身子僵直，脸色惨白如纸，她的一双眼睛被纱布蒙住，纱布上渗透出来的血迹，让所有人见了，更是揪心不已。
君君心痛得一下子掉落眼泪！
妈咪这是受了多少苦呀！
因为怀孕的缘故，医生保守起见，处理伤口，就连局麻都不敢做。
顾南笙忍得一身冷汗。
可她心里也清楚，并非是医生残忍。
尽管局部麻醉对于腹中胎儿的影响甚微。
但万一呢……
谁都不敢打赌。
顾南笙浑浑噩噩之间，接触到抢救室外的光线，试图睁开眼睛，然而眼角粘稠的痕迹，将眼皮都黏住了，刚一试图睁开，就一阵钻心的痛。
顾南笙疼得身子弓起，紧咬牙根，下意识伸出手，仿佛试图抓住什么。
尉君衍一下子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笙儿，我在这，没事了……”
他心疼地俯首，吻了吻她的额头，“没事了……”
“疼……”
“知道你疼……”
如果可以，这些疼，让他来扛，最好不过。
可是……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吃痛。
“宫濂呢？”
顾南笙突然下意识地逸出了他的名字。
尉君衍狠狠怔住。
他想到方才被医生宣判“脑死亡”的宫濂，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开口。
顾南笙见没人回她的话，声音顿时带上了几分哭腔，“宫濂……他到底怎么样了？怎么没人说话？”
“他……”
“他……他出事了？”
她的声音听起来很虚弱。
有气无力。
可即便如此，她仍旧执着得打听着宫濂的境况。
她急迫地想要知道，宫濂到底怎么样了。
尉君衍有些犹豫。
他不知道该不该说。
毕竟，她现在这副状况，可不是去关心别人的好时机！
刚出抢救室，第一时间，总要好好休息！
“你暂时别想那么多，马上要紧病房了，你好好睡一觉，等醒过来再说。”
“不行，我不能等，我等不了了……”
顾南笙一下子就崩溃了，“他到底怎么样了？告诉我！他在哪儿，我要去见他！”
“……”
见他？
医生也听不下去了。
“顾小姐，你的视力受损，要好好休息，就算你想要见谁，也要等你眼睛好了再说。”
“我眼睛怎么样，根本不重要！宫濂呢？我要见他……”
顾南笙见无法和他们正常沟通，作势要起身。
尉君衍立刻将她按住。
“你冷静一点！”
“你叫我怎么冷静！？”
顾南笙紧紧抓住他的衬衫，“为什么不告诉我他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尉君衍死寂一般的沉默。
顾南笙嘴唇突然哆嗦了起来，脸上犹如刷了一层白漆，“他是不是……他是不是……”
她忽然伸出手，紧紧地握住了尉君衍的手腕，一颗眼泪合着浅浅的血，很快流了下来。
“他还好不好？！求求你，告诉我！”
秦州几番不忍，不忍告诉她真相。
尉君衍倒抽了一口冷气，轻轻地道：“医生已经宣判了他脑死亡。”
“……”
第一千七百三十一章 我要见他！
轰的一声！
顾南笙感觉脑内突然被核爆了一般，瞬间一片空白。
“……脑死亡？”
她的神情一下子就愣住，浑身都僵成了化石一般，一动也不动。
蓦得，她凄然一笑，摇了摇头，“不可能！你们在骗我……”
她话没说完，突然呜呜呜得哭了起来。
因为，仅存的一半理智在告诉她，他们根本没有必要骗她。
也没有任何理由要骗她！
脑死亡……
她感觉心被万箭穿透了一般。
“不可能的……他不可能就这么死了的……”
她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变得空洞无比，仿佛，仅存一口气，下一秒，她整个人，就要彻底垮塌成废墟。
“呜呜呜呜……宫濂……宫濂不可能就这么死了！”
所有人都发现了她的异常，大抵是因为突如其来如此大的变故，难以接受。
秦州心疼地道：“南笙，你别难过，眼下当务之急，先把自己照顾好。”
“我……我要去见他……”
顾南笙呜咽了起来，“我要见他……我现在就要去见他……”
慕延丞道：“笙儿，乖，别任性。”
“停下，停下……”
顾南笙不管不顾得坐起身来，拍着床。
医生和护士哪敢停。
他们一心想着赶紧将她转移病房。
见没人停，她猛地要从床上跳下。
手术床仍旧在推行。
她突兀的动作，手上的滞留针一下子脱离，鲜血撒了一地。
君君惊呼了一声，又是心疼，又是害怕，吓得眼泪掉得更急了。
尉君衍接得及时。
他低头，望着怀里的女人一脸倔强的表情，他叹息了一声，将她搂抱在怀里。
“我带你去。”
他是了解她的。
这个时候，若不是顺着她，她回到病房也不会安心好好躺着。
不如，带着她去见一见也好。
听尉君衍说会带她见，顾南笙这才不吵不闹了。
“不许哭，不许掉眼泪，否则，我就不让你见他了！”
“嗯，嗯……”
顾南笙点点头，“我不掉眼泪。”
她知道，他怕她掉眼泪，是担心她对眼角膜的二次损伤。
尉君衍对着秦州和慕延丞道：“崇翰和君君交给你们照顾，我带她去见宫濂，去去就来。”
慕延丞道：“我们也一起。”
“不行。”
尉君衍道：“icu不能去太多了。”
慕延丞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尉崇翰和君君也想跟着去。
但一听说icu不能去太多人，只能就此作罢了。
不过，有爹地照顾妈咪，他们也放心。
君君尤其担心。
他不希望宫濂出任何事。
如今妈咪听到宫濂脑死亡的消息，就已经溃不成军。
万一……
宫濂叔叔真的死了……
妈咪这辈子，都会活在罪恶感之中。
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潜意识里，他也意识到，一定是宫濂叔叔保护了妈咪……
尉君衍抱着顾南笙去了icu。
一路上，顾南笙很安静，但浑身都在发抖。
她想见宫濂，可又害怕。
急迫得想要见见他现在的样子，可又怕见到她不想看到的样子。
第一千七百三十二章 多希望是一个玩笑
她怕撑不住。
但……
她想见见他。
还是想见见……
……
二十分钟之后。
尉君衍抱着顾南笙出现在icu门口。
林宛如坐在长凳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平时是个尤其端庄典雅的妇女，上流圈中，她从来都是高贵在上的，然而，如今爱子被宣布脑死亡，她已经顾不上贵妇的姿态，哭得一蹶不振了。
宫胤站在病房外，隔着落地玻璃，默默地望着病房里躺在床上，被各种仪器围绕的宫濂，神色阴沉。
他听见脚步声，循声看了过来，便看见尉君衍抱着顾南笙缓缓地走了过来。
他狭了狭眸，立刻朝着他们走过去。
警方已经来过几次。
宫濂被医生宣布“脑死亡”，从他身上，自然得不到任何线索。
顾南笙又刚出抢救室，前脚尉君衍抱着她走了，后脚警察扑了个空。
宫胤急不可耐得想要从她嘴里探一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疼爱的弟弟怎么变成了这种半死不活的模样。
“顾南笙……”
宫胤刚叫她的名字，就看到顾南笙转过头来，脸上蒙着的纱布，鲜血浸染。
他那些问题，突然是问不出口了。
她如今这个模样，也凄惨得不像样子。
宫胤忽然不知该怎么问了。
尉君衍道：“她刚出抢救室，还很虚弱，但，想要见一见宫濂。”
说着，他隔着玻璃窗看了一眼，拧了拧眉，“不能进去？”
“不能，只能隔着玻璃窗看。”
“可她，已经看不见了。”
尉君衍道，“能不能让她进去见一见。”
icu不能进，是因为考虑维护一个无菌环境。
但，宫濂已经宣布“脑死亡”状态，这样的情况，即便是进去，也根本无碍。
宫胤有些犹疑。
他看了一眼顾南笙，最终，没有多说什么，唤来了医生，开了门。
尉君衍抱着顾南笙进了icu。
一片茫茫之中，顾南笙突然听见了心电图平稳的声音。
她立刻挣扎着从尉君衍的身上落地，倒吸了一口冷气，才伸出手，慢慢地朝着宫濂的方向摸索了过去。
尉君衍牵着她的手，引着她来到床边。
顾南笙手慢慢递近，指尖一下子触及到了令人心悸的冰冷。
好冷。
他的手，明明一直很温暖。
来的路上，顾南笙一直强忍着眼泪，可察触及到宫濂如此冰冷的皮肤，她难以置信心头的失落，眼泪又要落下。
“宫濂……”
千言万语，逸出喉咙的，却是一句凝聚了无数愧疚的话，“对不起……”
她跪在床边，握住他蜷缩的手，那修长的手指，沁冷得不可思议。
温度低得吓人。
她抓了抓他的手，却得不到任何回馈。
来的路上，她甚至幻想，她走到床边，他突然从床上坐起来，刮一下她的鼻梁，告诉她，“逗你玩的，小傻瓜。”
如果是这样的玩笑，该多好！
她绝对不会生气的！
可如今，他安静地躺在床上，好像永远也不会醒过来了。
她有好多的话想要和他说。
可他还听得到吗？
第一千七百三十三章 任凭她打个痛快
她依稀回想起当时他问她的。
“你会忘掉我吗？”
“你还会记得我吗？”
“……”
……
“会啊。”
顾南笙终究是没忍住，眼泪不断得掉落，“会啊，会啊……我怎么可能忘掉你……宫濂，你醒醒，我之前是骗你的，我怎么舍得忘掉你？”
“宫濂，不管用什么代价去换，你睁开眼睛好不好？”
“宫濂，你不要不说话，你和我说说话，哪怕是一个字也好，我也想听……”
“呜呜呜呜，宫濂，你不要离开我……”
尉君衍伸手抱她，却见她愈发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
“宫濂……”
他听见她哭，她何尝不是心如刀绞。
不像林宛如那样，哭天抢地，她哭起来，攀着床沿，死死地揪着床单，将床单揉皱一团，咬牙想要隐忍眼泪，却根本难以控制。
仿佛世界都彻底崩塌一般！
哭的是那么绝望。
好似，这是一场梦境，等到她哭得够了，从梦中哭醒了，醒过来，宫濂还好好的，安然无恙呢！
明明昨天，宫濂还好好的，如今，怎么就躺在冷冰冰的床上，对她理也不理。
她哭得濒临虚脱，哭得绝望，哭得疯了。
尉君衍再也忍不住了，心疼地从身后拥住了她。
“笙儿，你别这么折磨自己了！”
他也被她惹得难过了起来。
宫胤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地望着这一幕，表面上冷冷的，内心却再度被千刀万剐着。
“别哭了……”
她不能再哭了。
他更不能纵容她哭下去了。
即便不说顾忌着她肚子里的宝宝，就是她的眼睛，也根本经不住她流这么多眼泪。
他不能再放任不管了。
尉君衍用力得抱紧了她，捧住了她的脸，“笙儿，不许哭了……”
“呜呜呜……”
她却像是听不到他的声音，他说的话，仍旧自顾自哭得厉害。
尉君衍一狠心，俯首，狠狠吻住了她的嘴唇。
她的嘴巴被男人一下子狠狠堵住，再也发不出声，气息也变得不顺畅了起来。
顾南笙又气又怒，对着尉君衍的肩膀又捶又打。
男人却任凭她打。
这点力道，对于他而言，根本不痛不痒。
倘若这样能够将她的伤心发泄出来，他便任凭她打个痛快！
“放开……”
尉君衍紧紧将她拥着，搂着，吻住她，她渐渐得哭不出来了，开始剧烈挣扎了起来。
他将她的双手反剪在身后，一把扣紧了她的后脑勺。
“别哭了……嗯？你如果难过，打我，骂我，都可以！”
就是不要再这么折磨自己！
尉君衍道：“我会想办法！我不会让他死的。只要你乖乖的，不要吵，不要闹，安心养好，我会想尽一切办法。”
顾南笙听到他这句话，一下子就冷静了下来，“你说什么？”
“你安静点，回病房好好休息，接下来的事，我会处理。”
“你怎么处理？”顾南笙唇瓣哆嗦地厉害，“医生已经宣判他脑死亡了……”
宫胤目光短暂地恢复了几分焦距，可又散开。
他心里清楚，尉君衍这话，不过是安抚性质而已。
————————
感冒了，就挺秃然的。
鼻涕可以流一米的那种感冒……
大家晚安~
第一千七百三十四章 是我害了他
“笙儿，你不信我么？你的男人，是无所不能的，只要我想，没有我办不成的事，嗯？”
说着，尉君衍轻抚她的脸，心疼地道：“你别哭了，你眼泪，我受不了。”
他快扛不住了。
他不是一个轻易崩溃的男人。
相反，他有着坚不可摧的钢铁意志。
在他看来，即便是这个天塌下来，他都不至于面不改色！
可在她的眼泪面前，他的神志，已经濒临瓦解了。
她不能再哭了。
顾南笙抿了抿嘴唇，眼泪还是不停得流。
她也知道，她的眼睛根本经受不住这么多眼泪的摧洗。
可倘若人能够控制自己的情感，那还是人类吗？
她控制不了。
她一想到，可能从此失去宫濂……
她就感觉眼前一阵天昏地暗。
他不该就这么死的……
宫胤突然走过来，犹豫良久，但还是开口了。
“我知道我现在不该这么问，但，我还是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知道顾南笙现在的状态也不好。
他已经忍了很久。
要问早问了。
但还是觉得，她现在的状态，他该让她好好休息。
可还是忍不住想要知道事情的经过……
尉君衍并没有阻拦。
他也想让顾南笙说。
因为，她如今看到宫濂，情绪不稳定，但若是叫她回忆事情经过，或许，还能转移一下注意力。
顾南笙声音颤得厉害：“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醒过来就发现，我被绑在一张凳子上，还看到了姜睦月。”
“姜睦月？！”
“嗯……”
尉君衍拧了拧眉，冷不丁想了起来，事发的那个别墅，好像，是姜睦月的。
他当时不够确定。
因为，他对姜睦月投资的产业并不关心。
但是，隐隐觉得那个位置有些熟悉。
“姜睦月？”
“嗯……”
顾南笙道：“她说，她在地下室，埋了炸药。她要我和宫濂喝下两杯酒，两杯酒里，有一杯下了氰化物。”
“……”
宫胤脸色一阵阴沉。
氰化物？
这种东西，微量就足以致命的东西，姜睦月可真是够狠的心！
“所以……”
宫胤喉结滑动了一下，“他喝到了其中一杯下了毒的酒？”
顾南笙闻言，摇了摇头，哭得更是厉害了起来，“他怕我沾到那杯带毒的酒……所以……他把两杯酒都喝了。”
宫胤和尉君衍异口同声，“他喝了两杯？”
“嗯……”
顾南笙看向了宫胤，颤栗地道：“对不起……是我害了他……呜呜呜……”
宫胤看向宫濂。
宫濂这么多，有点超出他的意料之外，但是，却也是在意料之中。
意料之内的是，他这个弟弟，从小虽不爱冒头，但却是一个极有担当的孩子。
这个特质，即便是到长大以后，他仍旧是个很有担当的男人。
但意料之外的是……
他没想到，他这个弟弟，对顾南笙竟然用情这么深。
这一点，也是尉君衍意想不到的。
他又看了一眼床上静静躺着的人。
宫濂安静地闭着眼睛，他光裸着半身，插满了管子和检测仪。
第一千七百三十五章 先兆流产的迹象
各种黄色的、红色的、白色的液体，四通八路源源不断输入他的体内。
这是维持他生命的源头。
这些管子一旦拔去，意味着，他的生命，就此终结。
脑死亡……
谁都难以想象，他是一个已经被医生宣判脑死亡的人。
尉君衍的心情突然有些复杂。
对于宫濂，他不知道该怀着怎样的一份情感。
从前，对于这个男人，他只有敌视。
可出了这件事，他突然对这个情敌，蓦然有了一些改观。
他以为，宫濂对于顾南笙的感情，大抵是一时兴起，亦或者是，得不到的征服欲。
男人的征服欲，在女人和事业这两方面体现得最为明显。
越是得不到一个人，越是会产生强烈的征服欲！
因此，在他认知里，宫濂对于顾南笙的感情，也不过是单纯的征服欲在作祟罢了。
只是却不想，这个男人的爱，却是如此深沉。
竟可以到牺牲自我的地步。
……
尉君衍将顾南笙回到特护病房。
她情绪仍旧很激动。
尉君衍将她抱回来的时候，她连哭闹的力气都没有了，瘫软在他怀中，一抽一抽的，大有随时可能随时背过气的意味。
尉崇翰和君君立刻围了过来。
君君心疼得抱住了顾南笙。
不知为何，有两个小奶包在，慕延丞也陪着她，她的心情，稍许稳定了一些。
医生很快赶过来，趁着顾南笙还算清醒，给她做了一系列的诊断。
如今她的身体状况，并不算乐观。
毕竟，她还怀着孕，有些先兆流产的迹象。
最主要是情绪问题。
他担心她情绪波动太大，熬不过前三个月。
前三个月，对于孕妇而言，是最危险的时候。
若是稍有闪失，胎停发育，就糟糕了。
医生就是担心，但也担心，若是顾南笙照着这样持续低落的情绪，这两个宝宝，怕是很容易就胎死腹中，夭折了。
届时，对于她而言，该又是不小的打击了！
“目前为止，有点先兆流产的迹象，但若是好好调养的话，情况稳定下来，就无大碍了。”
尉君衍听见医生的话，伏在床畔，心疼得握住了她的手，重重地吻住了她的手背，轻轻地啄了一口她的指尖。
“会好起来的……”
他轻轻地道，也不知道究竟是在安慰她，还是在安抚自己！
做完视力检测，医生的神情突然变得有些凝重。
他对着尉君衍道：“尉总，我有些话，想要和你谈谈！”
尉君衍点点头，看了慕延丞一眼。
慕延丞道，“你去吧！我在这里，陪着她，你放心。”
“好。”
……
尉君衍和医生来到了办公室。
他刚坐下，医生在他对面紧跟着坐了下来，却是一脸凝重。
尉君衍一整晚都没阖眼，连续两天都没怎么睡好，脸色有些不太好。
医生埋头写报告，一边战战兢兢得打量着尉君衍的脸色，见他脸色阴沉得吓人，顿时不知该不该开口了。
“尉总……”
他有些迟疑，说话也有点磕磕绊绊。
第一千七百三十六章 你要打掉谁的孩子？
尉君衍知道他有话但不敢说，椽了椽眉心，“有什么话，你直说就是。”
“是这样的……顾小姐的眼角膜遭到锐器重创，视力受损很严重……所以，极有可能造成永久性失明。”
“失明？不是说视力受损？”
“是这样的，不过，若是长期以往，这么下去，视力一直退化，会无限接近失明的程度。”
“……”
尉君衍拧了拧眉，“什么意思？”
医生抬起头，隔着厚厚的镜片，眼神无奈，“她的左眼视力值只有0.03，眼睛几乎丧失了最基本的认知功能，只能轻微的感知到光感，这样下去……视力会退化到失明的状态的。”
尉君衍突然不说话了。
“治不好？”
医生摇摇头。
尉君衍喉咙口一阵发紧，“有什么办法？”
“目前为止，我觉得比较好的一个办法，说给您听听看！”
“你说！”
“国内的医疗机构，供体比较难求，眼下，宫先生已经宣布脑死亡，倘若……能够接受他的角膜供体，进行移植手术的话……”
“你的意思，是叫我用宫濂的眼角膜？”尉君衍的生意愈发冰冷。
医生赶紧道：“这个角膜供体是现成的，只要配型成功，手术成功的概率是很高的！这种手术越快进行，成功的几率是越高的！不过，考虑到顾小姐是孕妇，作为孕妇，手术还是存在很大隐患的。”
“什么隐患？”
尉君衍隐约觉察到了医生话里的意思，不禁皱眉，“你说话，不必遮遮掩掩的！直说就行。”
“是这样的……”
医生斟酌了片刻，察言观色，蓦得缓缓道：“我的建议是……要么，保住孩子，不过，可能会影响到角膜移植手术！毕竟，角膜供体是可遇不可求的！一旦错失良机，就要等很久！这么一来的话，手术一旦耽误的话……如果
是这一方面考虑的话，或许，可以趁早将孩子流掉，尽快进行角膜移植手术。如今胎儿月份还小，对顾小姐身体也不会有什么伤害。我觉得，这是目前为止，比较稳妥的方案！”
“比较稳妥的……方案？”
如此冷冰冰的方案，他竟然说稳妥。
尉君衍抬眸，冷冷地扫了他一眼，语气有些危险，“打掉孩子？”
他的声音太冷了。
整个病房，一下子渡上了一层寒霜。
“是……”
医生郑重其事地道：“以她目前的身体情况，后面要孩子的几率还是很大的！孩子没有了，可以再要，但是角膜供体一旦错失了……就要等很久……”
尉君衍豁然起身，走到医生面前，一把拎住了他的衣领，将他按在了墙上。
医生只感觉后脑勺猛地磕在了墙上。
他再度睁开眼睛，便对上了尉君衍冰冷深邃的凤眸。
医生只感觉心口一惊，被如此冰冷的目光，激得不寒而栗，毛骨悚然了起来。
“尉总……有话……有话好好说！”
尉君衍冷冷地牵扯唇角，恶狠狠逼问，“你要打掉谁的孩子？”
第一千七百三十七章 你别吓我……
医生吓得声音颤栗不止，断断续续，“……尉总，您冷静一点！”
尉君衍不说话，死死得咬着压根。
身上冰冷的气息，俨然在病房蔓延扩散，延续至每一个角落。
快要四十岁的中年男人，竟生生的被尉君衍危险的眼神，吓得几度窒息。
“尉总，您不要误会啊！我也是为了顾小姐着想的！”
“为她着想？打掉孩子，你这是在要谁的命！”
尉君衍愈发紧紧得扯住他的衣领，若不是刻意控制，他怕是会不自觉地掐他！
医生欲哭无泪地道，“可是……尽管残酷，眼下这两种方案，却是最稳健保妥的！”
“我警告你！不要动孩子哪怕一个念头！我和她的孩子，必须保住！”
她如今，再也承受不了再一次沉重的刺激！
医生吓得连连点头。
尉君衍手心一松，他便立即连滚带爬的逃出了病房。
他站在病房里，沉静了好一会儿，才折回了病房。
刚回到病房，就看到慕延丞和尉崇翰还有君君围在床前。
病床上的顾南笙，护士刚为她换了纱布，她突然就不哭不闹了，呆呆地靠在床角，一句话也不说。
他靠近床前，直到在床畔坐下，近距离靠近她。
她却仍旧无动于衷，没有任何反应。
她不是看不见他。
隐隐约约，朦胧之中，看到一个轮廓靠近。
可她大脑已经放弃思维了。
尉君衍突然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她不小心受了惊，身子微微朝后蜷缩。
“是我……”
尉君衍心疼地柔声道，“笙儿，感觉怎么样？”
“……”
“哪里不舒服吗？”
“……”
她什么话都不说。
尉君衍见她不发一语，眉心更是蹙起。
慕延丞道：“方才，她缠着我，问我‘脑死亡’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再三问，追着他问。
他被她逼得没办法，不得不和她说了事实。
结果，说完之后，她就变成了这样。
可慕延丞没有办法。
这就是事实。
她早晚要接受。
可没想到，她变成这个样子，慕延丞也有些后悔了。
尉君衍心疼得吻住她的指尖，喉咙沙哑，“笙儿，你不要吓我。你别不说话……”
顾南笙张了张嘴，却是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哭得嗓子都快哑了。
君君更咽道：“妈咪，已经没事了啊，有我在，有舅舅在，还有爹地，有崇翰……外公和欧桀舅舅也在路上了……他们明天就会赶到的，你不要害怕，没人能够再伤害到你了……”
顾南笙咬着嘴唇低下头，逸出嘴的第一句话，却是三个字，“你骗我……”
尉君衍狠狠怔住。
“你说……你不会让他死的……”
顾南笙已经溃不成声，“可是……宫濂死了……”
她连赎罪的机会都没有了。
她只是想赎罪……
可是，她拿什么去和他赎罪。
脑死亡，原来，已经是真正意义上的亡者……
宫濂已经死了！
尉君衍轻轻地将她拥进了怀里。
“你知道，刚才医生和我说什么吗？”
“……”
第一千七百三十八章 你还有我
“他说，你的身子不好，为了肚子里的宝宝着想，你不能再哭了……”
顾南笙突然说不出话来。
“上次孕检的时候，医生不是说是龙凤胎吗？一个小公主，一个小王子。笙儿，你把这么两个美好的礼物带给我，你难道忍心他们就这么厉害我们吗？所以，你更要好好养好身体，不要再这样了……”
慕延丞立刻道：“对呀，笙儿，你不是喜欢女孩儿吗？你肚子里的小公主，再过八个月，就要来到这个世界上了！”
“是呀，妈咪，你要振作一点，我的弟弟和妹妹都在你肚子里呢！”
君君克制着声音里的哭腔，鼓舞她，“妈咪，等到弟弟和妹妹出生了，我发誓，我一定会做一个超级温柔的哥哥，好好照顾好弟弟和妹妹！”
“嗯。”
尉崇翰也点点头道，“我会做好大哥的！妈咪，你要振作一点呀。”
顾南笙固然看不见，但理所当然能想象到，尉崇翰和君君心疼又期待的眼神。
心疼的是她。
期待的，是还未出生的弟弟和妹妹。
尉君衍轻轻地覆上了她的手背，温柔地道：“笙儿，你还有我，还有崇翰，有君君，肚子里还有两个宝宝，在这样的情况下，医生说，这两个宝宝能抱住，简直是奇迹。”
顾南笙心口猛地缩了一下。
依稀记得事发的时候，关妍开着车，差点从她的身上碾过去。
她只感觉到那极具压迫性的远光灯。
若不是千钧一发之际，宫濂将她护住。
她怕是早就丧命在车轮之下。
她和两个宝宝能安然无恙，是因为这个男人用了命去护她。
若不是她，莫说是肚子里的两个宝宝，只怕是她的命，根本都保不住吧！
关妍有多恨她啊。
若不是宫濂的话，她甚至都可以想象到，她被关妍翻来覆去碾了几十回的画面。
她甚至怀疑，关妍和姜睦月，会不会就是联合设计了这一出。
两个人都抱着和她同归于尽的想法！
就算是死，也要将她狠狠拽下地狱。
如果不是宫濂，她现在可能已经躺在停尸间。
亦或者，是根本死无全尸了。
她不是那么脆弱的人。
也不是那么爱哭的人。
可一想到她再也没有机会站在宫濂面前，没法见到活生生的他，她就快心痛得无法呼吸。
这样的情况下……
这样的情况下，要她强颜欢笑，好好地活着吗？
她做不到。
她真的做不到。
太残忍了……
“他明明可以走的。他明明可以不管我的，可他喝下了那两杯酒，他连选择的机会都不给我，他明明有活着的机会……”
尉君衍突然不知该怎么说。
慕延丞道：“笙儿，你不要总想着这件事！这件事早晚会过去的，逝者已逝，生者如斯！宫濂已经不在了，所以你才更要好好珍惜啊！他一定希望你好好的，不要折磨自己！”
“他为了我变成那样，然后，大家都告诉我，要我忘掉他，忘掉这件事，让我好好地活！他呢？”
顾南笙无力地道：“我实在是想不通啊……”
第一千七百三十九章 她有什么罪
“……”
“我想想不通，也想不懂……呜呜呜，我不想想通，也不想懂，我只要他回来……”
“别哭了……”
尉君衍痛心疾首地俯首，隔着一层纱布，轻吻她受伤的眼睛，“别哭了，好好睡一觉，不要再胡思乱想！嗯？不要胡思乱想……”
他知道叫一个伤心欲绝的人，在痛苦无比的时候，控制住不要哭，不要流眼泪，是比千刀万剐还要残酷的事。
可她不能再哭了。
她每一次眼泪，从眼睛里流出来，无疑是伤口撒盐。
他不愿她承受这份痛了！
她有什么罪？
要承担这一切。
别说是她。
就是他连带着哭一晚上，眼睛都生涩刺痛。
更不要提，她那只眼睛，早就千疮百孔了！
众人手忙脚乱，好不容易将她抚慰着睡下了。
她哭得累了，加上尉君衍一直抱着她，哄着她，好不容易睡着了。
病房重归宁静。
尉君衍不舍得走，他一直守着她，累了，一直紧紧得握着她的手，不舍得松开。
顾南笙睡得极不安稳，时不时呼吸会变得急促，或许是在噩梦之中，也不知她究竟梦见了什么，额头竟渗出冷汗。
君君打了一盆热水来，将毛巾挤干，小心翼翼地包着毛巾，替她拭去冷汗。
而尉崇翰则在一旁，默默地将被子为她盖好。
父子三人，分工明确。
等到中午的时候，顾南笙才终于好不容易睡熟了。
秦州也赶过来。
几个人不敢离开太久，肚子饿了，便决定点外卖。
秦州也不知道该点什么，参考了他们的意见，最后还是决定点快餐，一来是快捷，二来是卫生，荤素搭配。
他们都饿坏了。
尉君衍尽管不说，可是毕竟早餐没吃，中餐也没吃，肚子里也早就没什么内容了。
秦州有些战战兢兢的，也不知道以尉君衍这么尊贵的身份，能不能吃得惯十几块几十块一份的快餐。
却不想，等到外卖送过来了，他竟也和普通人一样，亲自将饭盒拎到了桌子边，一一将筷子和勺子分发，捧着饭盒，便优雅地吃了起来。
秦州头一次见到吃相如此优雅的男人，像是贵族一般，即便手中捧着的是普通不过的快餐盒，却给他一种在高贵的餐厅用餐的绅士感觉！
尉君衍低着头，一边吃饭，一边思绪沉重。
晚上的时候，顾南笙还没有醒过来，挂的点滴里，有营养液的成分。
护士过来，给她打了保胎针又离开了。
她没有醒过来，尉君衍便决定去公司一趟。
这一段时间，他打算不去公司了，尽快将事务分配，因此，紧急召唤了几个得力助手，分配了工作。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他要守着顾南笙，等到她情绪足够稳定才行。
公司的事，先推到一边。
他一走，慕延丞便代替他照顾顾南笙。
只是，尉君衍刚走没多久，慕延丞刚冲了个澡，回到床边，猛不丁听到走廊外传来匆促的脚步声。
沉重的脚步声，飞快有力，他还以为是尉君衍将什么东西遗落在了病房，抬头向门口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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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
第一千七百四十章 雄狮变成小猫咪
下一秒，门被推开。
欧桀一身黑色制服，神容紧张得推门冲了进来。
见到欧桀那一刹那，慕延丞表情有些愣住。
怎么是他？
慕延丞见过欧桀的照片。
他也知道，这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
他怎么突然……出现了？
看来，是收到消息了！
慕延丞有些意外。
欧桀的头发染回了黑色，穿着一身黑色的制服，俨然是正在执行任务的途中，临时赶过来的。
他一进病房，就看到了静静躺在病床上的顾南笙，脸色紧张了一阵，立刻冲到了床前。
慕延丞立刻道，“她好不容易睡着了，不要再吵醒她了。”
欧桀朝着他看了一眼，目光微微一狭，却也很快止住了声音。
慕延丞也与他对视了一眼。
医院的电梯，总是堵得要命。
他根本等不及电梯，一路从楼道跑上来的。
额头上仍旧挂着细汗。
欧桀在床畔侧坐，俯身看她，他刚进病房就看出来了，顾南笙的眼睛上蒙着两层纱布，微微有一丝血迹渗透。
他不由得心惊不已！
欧桀猛地转过头，质问慕延丞说，“她的眼睛怎么了？受伤了吗？”
他主动与慕延丞说话。
这一点，让慕延丞也有些意外。
欧桀对慕家的敌视，众所周知。
因此，即便顾南笙与欧桀相认之后，欧桀也并没有想要认回慕家的意愿。
倘若换作寻常情况，欧桀是连看慕延丞一眼，都是不屑的。
但，遇上顾南笙的事，慕延丞的话，欧桀听了，也乖乖地压低了声音，“她眼睛怎么了？”
不管遇到什么事，只要牵扯到顾南笙，欧桀立刻立刻便从一头威武的雄狮，化作了一只乖巧可爱的猫咪一样温顺。
这反差，也实在太厉害了一些！
慕延丞回：“眼睛受了伤，其他，也没特别的伤。”
“眼睛？眼睛怎么了？”
欧桀一听顾南笙眼睛受伤，心惊了一下，他话刚说到一半，君君从阳台走进病房，尉崇翰也走了进来。
两个小奶包将毛巾清洗消毒，打算给顾南笙擦一擦脸上的汗。
一见到欧桀，纷纷愣住。
“舅舅？”
君君愕然地道：“你怎么这么快到？”
他看了一眼欧桀身后，却只见他一个人，更是匪夷所思，“太外公呢……”
“我在icpo总部，他在欧洲，我们不是同一个航程，他可能要晚一些到。”
君君看到他身上的制服。
“你还在执行任务中？”
“嗯。”
一听说顾南笙出事，他立刻就赶过来了。
“先不要管这件事。”
欧桀无心解释这些，只一心想要顾着，顾南笙眼睛上那两层纱布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君君和尉崇翰相视一眼，默默地将事情简述了一遍。
他们目前所掌握到的线索并不多。
但是他们所知道的，都说给了欧桀听。
君君又解释道：“宫濂叔叔为了保护妈咪，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医生就宣布了脑死亡。妈咪的眼角膜受到了比较严重的损伤，可能面临永久性失明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