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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衣相师全文阅读

作者:桃花渡     麻衣相师txt下载     麻衣相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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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黑虎抱柱

    我叫李北斗,因为北斗星在我出生的时候,亮的邪乎。

    俗话说天降异象,生子贵祥,可惜没对我应验,我妈生我是未婚先孕,我那王八蛋爹把她肚子弄大就跑了,我妈为了不耽误找下家,就把我扔给我三舅姥爷抚养。

    三舅姥爷是个看风水的,我跟他长大,也学了不少,后来他得了老年痴呆,我就接管了铺子。不过新老客户看我才二十来岁,都觉得我没真本事,一般扭头就走,搞得我一直没开张。

    活人哪能让尿憋死,那天我正要下个美团骑士版搞兼职,一抬头,顿时喜出望外,因为门口有个黑猫,正抱着柱子往上爬。

    这在风水上叫黑虎抱柱,见者必发横财!

    猫刚爬上去,一个二十七八的少妇就进来了,让我去给她相个宅。

    这少妇耳朵上起了隐隐的青红筋,说明饱受惊吓。客户越怕,买卖越大,看来黑虎抱柱带的财来了。

    我连忙放下手机,装出一副高人风范,问位置在哪?

    少妇说在杨水坪。

    我一听就萎了,好容易来了买卖,怎么还偏在那倒霉地方?

    三舅姥爷还没痴呆的时候,给了我定了三个入行死规矩,第一,不合阴阳群,第二,不踏风水门,第三,就是不去杨水坪。

    不合阴阳群是不进同行圈子,不踏风水门是媳妇不找业内人家。这些倒是理解,可我不懂杨水坪有啥好忌讳的?老头儿就撂下一句,想活九十九,屁话别多口,答应就做到,做不到是狗。

    我又不想当狗,所以就算少妇出了双倍钱,我也硬扛着没答应。

    少妇不知道内情,以为自己这是摊上大事没救了,脸一沉,说你今天要是不去,我就不走了。接着一手把连衣裙的领口拽下来了。

    作为一个母胎solo,我鼻血好险没当场飚出来,卧槽,她这是要干啥?看宅而已犯得上吗?不过,我马上发现那一片皮肤上,有不少扎眼的青色指痕,而且指痕残缺,像是有个断指。

    妈耶,她老公真是城会玩。

    等一下……我一皱眉头,看见这女的心口下起了一小片暗红疹,风水上叫家宅煞,说明房子妨人,已经威胁到了她的命,等家宅煞漫过心口,必死无疑,她这时间不多了。

    还没等我看清楚,少妇就一把薅住我,厉声说道,你看了这么半天,挺过瘾吧?再不跟我相宅,我就上派出所告你施暴。

    真踏马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我倒是不怕这个,不过对我们这一行来说,见死不救跟杀人同罪,好比一个老太躺你面前,你扶是不扶?

    扶有风险,不扶良心过不去,我一咬牙,决定当回好人。可惜到了后来,我才知道这次当好人付出的代价多大。

    少妇看我答应,还以为招数奏效,神气活现的说刚才那只不过是权宜之计,让我别以为癞蛤蟆真有机会吃天鹅肉。我也懒得和她这种不知好歹的人解释。

    杨水坪在县城西侧,有点偏,但到了一看,风水竟然还挺不错。

    后面五条山脉正凑成了个“五福临门”,算是固平安招明财,前面有三座山,中间高两边低,也就是风水里的“笔架山”。

    风水讲究人杰地灵,住在笔架山对面,福大德大的人家,能出状元,普通的也可以混个榜上有名,当年有个高中,选校址的时候找我三舅姥爷帮忙,老头儿就选在了当地一座笔架山前面,现如今那个高中全国知名,经常上腾讯新闻,年年都有好多考上清华北大的。

    其他的也没什么不妥,我一开始还有点紧张,可打眼一看杨水坪也不是啥穷山恶水,心里也就不那么嘀咕了。

    进了宅子,转了一圈,我就看出来了,这个宅子的问题是出在了自身的格局上。

    阳宅的布局,应该前窄后宽,像是“甲”字,邪祟进不去,福气存得住,才能招财纳福。

    可这个宅子前宽后窄,像个“由”字,这是大大的不吉利——只有阴宅才这么造,灵体易进难出,用来固灵安灵。

    活人住这地方,轻则败家,重则送命,夫妻不宁,神鬼捉弄,典型是人们常说的“凶宅”。

    少妇一听,眼睛顿时就亮了,这才把找我看宅的原因说出来。

    原来这宅子以前是一对夫妻所有,丈夫是个有钱渣男,带着小三出国了,原配心灰意冷就把房子便宜卖了,跟我说的夫妻不宁正对上了。

    因为卖的急,房价压的很低,少妇捡了漏,高兴的了不得。没成想第一天住进来,睡到半夜,她忽然就觉得有人摸她,那手冰凉冰凉的,她一个激灵就醒了。

    一开始她疑心自己做梦了,可低头一看傻了眼——她发现自己身上,有一只缺少食指的人手,飞快的缩进了被子里不见了。

    她天大的胆子也得吓破了,立马就把被子掀开了,可被子里什么都没有,她又满宅找了一遍,别说人了,毛都没多一根。

    这以后,她一闭上眼,就又觉得那手来了,冷冰冰肆无忌惮,搞得她死去活来,她实在受不了了,又是请五帝钱,又是请龙泉剑,可全都不管用,又跟神鬼捉弄对上了。

    接着她就高高在上的说,看我像是个招摇撞骗的屌丝,没想到还真有点雕虫小技。

    看我像招摇撞骗的,你还耍宝逼我来?啄木鸟都没你嘴硬。

    我没搭理她,暗暗寻思,闹半天她身上的指痕是这么来的,这就有点麻烦了。

    宅里是进来东西了。

    我改布局换风水没问题,但邪祟这方面还真没什么经验,因为每个邪祟有每个邪祟的因果,要是不了解个中因由就贸然出手的话,很容易跟着倒霉。

    不过房子本身没出过事,那这个断指,应该是看这里没人气,布局又凶,被吸引进来的,就跟蹭屋檐的流浪汉一样,送出去就行了。

    万事都有头一遭,要吃这碗饭,不能怂,就是干。

    我就让少妇先弄两包糯米粉来。少妇一听糯米粉挺懵逼,问我是不是要给那东西滚汤圆?

    神特么滚汤圆,我是要用糯米粉清宅。

    这会儿天也黑了,我就照着三舅姥爷的样子,拿了一根红线,一头拴在床脚上,一头拴在打开的大门把手上,又在红线尽头挂了一个铃铛。接着在地板上铺满一层糯米粉,最后,在卧室中央点了一根挺贵的贡香。

    准备工作做完了,我就请少妇跟我一起上床。少妇一听,立马捂胸警告我,说别以为弄点玄虚就能把她骗床上去,她在健身房学过女子防身术,会撩阴腿。

    我说你放心,只是上床上躺着,不是睡你,但有一样得记住,只能盖床单,不能盖被子。

    这算是个障眼法,那东西来找你,就看不见人,只能看见床。所以不管发生什么,都绝对不能掀开床单。

    少妇这才答应了下来,但在床单下还是防狼似得防着我。

    我一阵蛋疼,我是做了啥孽了看见她的家宅煞,可她紧紧贴在了我身边,搞得我一肚子气还没下去,半边身子又直发热——女人原来这么软。

    俩人很尴尬的躺了一会,也没听见什么动静,少妇有点不耐烦了,想说话,我一下就把她的嘴捂住了,因为隔着薄薄的床单,我看见贡香的火头子亮了一下。

    有东西来吃香了。

    贡香的意义,是招待对方一顿饭,尽一尽地主之谊,而糯米粉铺地,就跟占座一样,是表示这地方已经没他的位置了,他想留也没法留。

    红线一路栓到门上,是给他个台阶下,吃也吃了,送也送了,给足了对方面子,只要铃铛响了,就表示那东西顺着红线,听话的离开这里,宅子干净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觉得由远而近,传来了一阵细微的沙沙声,像是有人光脚踩在了糯米粉上。

    那个声音一步一步越逼越近,像是在围着床在转圈——它在找少妇呢。

    少妇也听见了,吓得死死抓着我胳膊,指甲都陷到我肉里了,疼的我好险没叫唤出来,还特么只能忍着,别提多煎熬了。

    毕竟是没打过交道的东西,说实话,我他妈心里也挺害怕,脑子里忍不住就想象出一个死人在床单外面走来走去的场景,心里突突的跳了起来,不住的寻思着,铃铛啊铃铛,你可得快点响。

    可挨了大半天,铃铛还是没动静,脚步声却越来越快了,像是那个东西找不到少妇,着急了。

    怪了,按说清宅法该起作用了,它怎么还不走?

    我还没琢磨出来,贡香的火头子冷不丁就灭了,像是被人给吹熄了一样。

    我的心咚的一下就沉了,贡香灭火仙不受,这就好比请他吃饭,他却掀了桌子,是要翻脸!

    这他妈怎么回事,这套流程滴水不漏,哪里出的幺蛾子?

    除非……我想明白了原因,炸了一脑壳白毛汗,万幸的是,那玩意儿就算发飙也看不到我们,最多熬一晚上,明天另外想辙。

    可没成想,正在这个时候,我忽然觉得身上有点冷,一摸身上的床单,顿时就慌了——少妇唯恐自己的身体露在床单外面,死命的裹住了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把我这边的床单全卷走了!

    与此同时,我就觉出耳朵后面一阵凉——像是有人在我身后吹气!

第2章 糯米清宅

    真特么是日了狗了!

    与此同时,少妇听不见脚步声,还以为那东西已经走了,一下就把脑袋伸出来了。

    而她这么一露头,不知道看见了什么,“妈呀”一嗓子就叫出来了。

    这倒霉娘们,邪物也喜欢跟能看见自己的人沟通,你跟他打了照面,他就能缠上你!

    形势越坏,越不能慌,事儿已经崩了,三十六计走为上,我一把拽住了少妇,想带她跑出去。

    但少妇已经被吓疯了,觉出来有人拽她,猛地掏出来个东西奔着我就喷。我猝不及防被喷了一脸,瞬间泪如雨下——是几把防狼喷雾!这把我气的,真想抽这傻娘们俩耳刮子,自古好人没好报,真特么一点错也没有!

    趁着这机会,少妇跌跌撞撞就要跑,却瞎鹰似得跑向了跟大门口相反的方向。我就赶紧对她嚷,让她顺着红线往外跑,可话音没落,少妇忽然不动了,回过头,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我。

    我立刻就发现少妇的右手有点不自然——食指微微曲着,像是不会用这根手指头。我耳朵里嗡的一声——少妇身上的指痕,缺的就是食指!

    还没等我反应,少妇一双手就卡在了我脖子上,还大声喊着:“凭什么赶我走?凭什么赶我走?”

    那声音尖锐凄厉,根本不是人的声音,那股子力气也绝对不是少妇能用出来的,我只觉得嗓子眼快被她给捏爆了,眼睛腾的一下就冲了血,喘不过气来了。

    难不成,我今天就得“出师未捷身先死”了?那不行,我要是死了,老头儿怎么办?

    我冷不丁就想起来,白天见到的指痕上,食指断掉的位置很整齐,显然是被砍断的,人生前怕什么,死后就怕什么——被人切过指头的,必定怕刀剑利器!

    对了,少妇不是为了辟邪,在墙上挂了个龙泉剑吗?就挂在我身后的墙上!

    我挣扎着就把那把剑给拽下来了——这把剑沉甸甸的,抽出来寒芒毕露,少妇一碰这道寒光,面露惧色就要躲,我趁机一耳光就糊她脸上了。

    我打她,是因为天灵盖能震出魂魄,能附身的东西给打出去。

    挨了这一耳光,少妇就清醒过来了,她看了看我,捂着脸就哭了,显然吓的失魂落魄,动都动不了了。

    我脑门出了一层汗,这会儿那东西刚被震出去,她阳火虚弱,很容易再撞上。果然,只听见周围一阵风声,凉飕飕的,像是有个看不见的人要往我们身上扑,我当机立断就挡在了少妇面前,把手机掏了出来,放了鸡打鸣的录音。

    “咕咕咯!”

    打鸣声一响,那阵风猛地就停住了,我趁机拉住了少妇背在背上,就跑出去了。

    一边跑,我一边还觉出有什么东西在后头拽我,像是想把少妇从我背上揪下去,少妇在我耳边一路狂叫,我觉得出那东西追上了,但我比他快了一步,冲出了宅子。

    身后传来东西撞在门上的闷响,我知道安全了,蹲在地上喘起了粗气,幸亏三舅姥爷逼我参加过校田径队,闹半天干这一行用得上。

    少妇从我身上滑下去,就剩下哆嗦了。我冷冷的看着她,心说她要不是女人,我特么非踹她两脚不可。

    可少妇盯着我脸就红红的,跟看大英雄似得,软软的说谢谢你救了我。我还没让女人用这种眼神看过,心里突突直跳,都不好意思骂她了,好男不跟女斗,算了。

    少妇也知道事情让她弄棘手了,就问我那现在怎么办?

    我告诉她,那东西的来历我已经弄清楚了,等天亮就行了。

    到了天亮,少妇战战兢兢的跟着我回到了宅子里,一看那满地的糯米粉,吓的出了一头汗。

    只见那糯米粉上,除了我和少妇顺着红线踩出来的脚印子,还有许多其他的脚印子,这些脚印子一圈一圈的,像是有个人在地上不停的乱转。

    我跟着糯米粉的痕迹一路找,发现痕迹延伸到了一个墙角,就让少妇找工具来,得把这挖开。

    挖了不长时间,我就觉出碰上东西了,一看是个大木箱。等把箱子抱出来一打开,少妇“嗷”一嗓子都叫唤出来了。

    里面是一堆白森森的人骨头,右手骨缺一根食指。

    少妇知道自己跟这东西同居了这么久,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喃喃的说这到底是什么人啊?

    我说这就是以前的房主——那个所谓出了国的有钱渣男,现在真成了渣了。

    少妇顿时就傻了,说那怎么可能?

    我拿了根木棍,把尸身上的烂衣服挑开,里面跌出一堆身份证护照之类的东西,都属于一个叫张胜才的。

    少妇见过前房主名,脸一下白了,看来我果然没说错。

    清宅的法子绝对不会出问题,只要是外来客统统可以赶走,但只对一种身份不起作用——本地的主人。房子建成之后,除了少妇自己,只住了渣男夫妇一户,也只能是他了。

    房子恰巧是阳宅阴造,他埋在这里,房子就等于他的坟,他想出都出不去,对他来说,少妇才是投怀送抱的外来客,不摸白不摸。也是我倒霉,特么第一次清宅就清到墓主人头上来了,上人家坟地让墓主滚蛋,他不翻脸才怪呢!强龙不压地头蛇,要不是我反应快,我和少妇都得搭进去。

    而张胜才的老婆自从卖了房子给少妇,也没了踪迹,现在看来,估摸是他老婆对他沾花惹草的事怀恨在心,杀了他埋在这,谎称他出国,自己逃了。

    难怪当时他附在少妇身上,喊了那句:“凭什么赶我走?”

    可这个时候,少妇像是想起来了什么,喃喃的说道:“怪了……”

    我问她这话啥意思?少妇这才告诉我,说这个张胜才是做装修的,她以前因为工作关系碰巧见过,确实是个渣男,但并不是断指啊。

    也是,人入土时身体什么样,魂魄也就保持成什么样,所以中国传统,无论怎么死的人,都要留个全尸。这么说是张胜才老婆在杀他之前,特意砍了他一根食指?她为啥这么做?

    箱子里也没有断指的踪迹,不知道弄哪儿去了。

    算了,除了张胜才老婆,谁也不知道。

    少妇报案的功夫,我就把风水调好了,阴冷瞬间就消失了,少妇感觉出来,对我更崇拜了,还给我转了一笔账,说小小意思,希望我别嫌少。

    我一瞅手机,就是一愣,卧槽,八万八!三舅姥爷说的没错,黑虎抱柱,例无虚发。

    虽然心里已经唱起了“好嗨唷”,但我还是装出波澜不惊的样子,缓缓说数目不重要,就是结个善缘。说着偷摸往她胸口一看,也放了心,家宅煞下去了,她的命保住了。

    少妇以为我揩油,低下头,模样挺娇羞,显然对我挺有好感。

    我忍不住寻思这女的可能也没我想象那么无脑,至少眼光还行。

    可就在这时候,我忽然就觉得右手食指像是被针刺了一下,疼了我一个哆嗦,一低头,看见食指上出现了一个小血丝,估计刚挖土的时候伤的,好像扎了个刺进去。

    这点小伤是个带把的就不会放在心上,我就告辞回家了。

    出了门我一边走一边窃喜,再多来几单这样的生意,不光买药没问题,保不齐还能喝上最烈的酒,泡上最美的妞,前途一片光明。

    正美滋滋的展望未来呢,我忽然就有点好奇,到底三舅姥爷为啥不让我上杨水坪来呢?

    来都来了,我就找了个地势比较高的地方往下看,这一看不要紧,昨天隔着洋房没看清楚,原来洋房后面,还有一道小秃山。

    一见这个小秃山,我心里顿时就打了鼓,卧槽,杨水坪这个风水不对啊!

第3章 九鬼压棺

    如果没有那个小山,那杨水坪确实就是五福临门在后,笔架山在前,但跟这小秃山连起来,就完全不一样了。

    这不正是“九鬼压棺”吗!

    九鬼压棺这种风水,几百年也不见得能找到一个,基本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整体是九个山脉围成一个正圆的圈子,把杨水坪包在了里面,跟围栏一样,是防止杨水坪里某种东西跑出来。

    这种风水的作用跟雷峰塔一样,是专门来压邪物的,但效果远比雷峰塔霸道,压的不管是什么,道行一定都很深。

    难不成,三舅姥爷不让我上杨水坪,就是因为这里的东西招惹不得?人都有好奇心,我也忍不住也猜测起来,够资格被这种风水局压的,得是什么来历?

    正想仔细看看,手机冷不丁响了起来,把我给吓了一个激灵,是隔壁高老师打来的,气急败坏的让我快点过去,三舅姥爷从楼梯上摔下来了。

    我耳朵里顿时嗡的一声,赶紧就打车去了县医院。

    到了病房,一看老头儿合眼躺在病床上,插了一身管子,脑袋上的纱布都被血浸透了,护士说老头儿还是昏迷状态,醒了才能脱离生命危险。

    一听生命危险四个字,我眼泪一下就流下来了。

    走的时候,老头儿还嚷着让我回来给他带两根小布丁,他要上天打月亮,得给嫦娥捎一根。我现在回来了,老头儿没法吃了。

    高老师挺内疚,说他当时正来了客人,一个没看住,老头儿就……

    高老师是隔壁开药铺的,但卖的不是普通的阿莫西林甘草片,行话叫“卖野药”,也就是倒腾一些不合规矩的东西,据说路子很广,甚至还有仙人脚,麒麟须之类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但高老师人挺热心,邻里挺长时间,跟我们爷俩关系不错,我不在家的时候,都是高老师主动帮我照顾三舅姥爷。

    我摇摇头说怎么能怪你,你平时帮我们够多了。

    高老师叹了口气,说当时老头儿也不知道咋了,一边嚷着啥酒鬼,一边往下跑,可能是看了老白干广告了。

    酒鬼?卧槽……我一下反应过来,难道老头儿当时嚷的是九鬼压棺?

    他出事儿,不会跟我上杨水坪有关吧?真要是这样,那我可真是闯了大祸了!但就算有报应,那应该报应在我身上,老头儿招谁惹谁了!

    这会儿护士喊我缴费,问我用什么价位的药,我立马说全要好的,这么下来交完费八万八也没剩下多少,后续治疗更是需要钱,保守估计三十万。

    我恍恍惚惚想起来,我小时候有一次发高烧,老头儿没啥钱,医院不肯收我,老头儿就找了酒精一寸一寸给我搓身,好几宿没合眼,等我缓过来,老头儿跟个小孩儿似得,哇一下就哭了,今天老头儿有危险,我绝不可能就这么撒手不管。

    可三十万也不是小数,我上哪儿找去?

    正上愁呢,高老师忽然拉住我,就皱起了眉头,说你小子这面相不对啊。

    我一愣,问他什么意思?

    高老师仔细的看了半天,困惑的摇摇头,说你这个面相很奇怪,命宫黑压红,好像被什么东西给缠上了,说不好具体是啥。我给你个东西戴上,就知道缠你的是什么道行了。

    说着拿了个麻将大小的透明牌子,给我套在了脖子上,说这是龙虎山请下来的探灵玉,一般少了一万五不卖,先免费给我戴戴。

    这货不像玉,倒像是塑料的,质感粗糙,跟义乌批发来的一样,估摸是高老师野药经营范围的一种。

    我跟高老师道了个谢,不过有点不以为然,心说我能被什么缠上?会不会高老师看错了?

    高老师拍了拍我肩膀,笑眯眯的说客气啥,当年要不是你三舅姥爷,我早就……话说一半,高老师似乎想起什么来,连忙改了口,说你三舅姥爷托我照顾你,我答应了,就说啥也得做到。

    高老师这人还挺仗义。不过三舅姥爷这个情况,我哪儿有心思多想自己的事儿,等高老师回去,我又手机上网发了不少看宅的广告,当然都泥牛入海,连个回音都没有,把我急的炸了一舌头燎泡。

    夜里邻床有个护工小哥打电话,说啥赚到钱就去陪你,不辛苦,为了咱们的将来之类的,好像很幸福的样子。

    人一到了困难的时候,总会觉得格外寂寞,其实我也很希望有个女人能安慰我,陪着我,可我这种没钱没房没车的三无青年,谁乐意跟我。更别说,我以前只喜欢过一个女人,那个女人还给我留下了天大的阴影。

    不过人活这么大,谁还没点阴影呢?这么寻思着,我不知不觉就靠着床头柜睡着了。

    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迷迷瞪瞪的,我就做了个梦,梦见一个看不清面貌,但身材非常窈窕的女人,紧紧的握着我的右手食指,抱我抱的很紧,说谢谢你带我出来。

    那个声音真好听,我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因为太美好,所以不想醒。

    结果就在紧要关头,我冷不丁被人给晃醒了,睁眼一看,面前是高老师一张铁青铁青的脸。

    我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高老师抓着一个东西就问我:“这怎么弄的?”

    仔细一瞅,是高老师昨天给我的塑料牌,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碎了,奇怪,我也没压上啊?咋这么不结实,没准真是义乌批发的。

    但再一想高老师说这货值一万五,我瞬间就清醒了,不好,医药费的窟窿还没填上,这特么又欠了一笔外债。

    可高老师并没有让我赔偿的意思,只是跟个鹌鹑似的来回乱转,说这下坏了,这下坏了……

    我问他啥情况,高老师这才告诉我,探灵玉跟试纸一样,你要是没事,它就是透明的,你招惹的东西越凶,它的颜色也就越深,小到孤魂野鬼,大到凶神恶煞,全能根据颜色测试出来,可从来也没听说过,这探灵玉能碎。

    这只能说明,那个东西凶的探灵玉都扛不住。

    我脑壳顿时就炸了,那得是什么东西?

    高老师叹了口气,说我还想问你呢!接着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一拍大腿就出去了,让我在这里等着,他找个靠谱的大佬给我看看。

    我让高老师这一番操作弄的也有点忐忑,一边寻思自己惹上什么麻烦了,一边起来去厕所,隔壁床陪护的老太太看见我,还窃窃私语,说瞧这小伙子眼轮子青的,一看就纵欲过度,再不补肾以后硬都硬不起来。

    知道的这么清楚,你家闺女跟我纵的?不过我也觉出来了,还真有点腰疼,忍不住又想起了那个梦,右手食指上似乎还留着她的滑腻触感呢,结果到了便池抬手解裤子时,顿时愣住了。

    昨天那个红血丝蜿蜒的缠绕在了右手食指上,似乎比一开始大了一些,而且,不像是伤口,更像是多了一道血管。

    这特么怎么回事,寄生虫?

    后面排队撒尿的着急,问我是不是找不到鸡巴了,我赶紧让了位置,仔细看了看这个东西,心说可千万别是什么病,现如今真特么是看不起啊!

    还没等我看明白,有人给我来了个电话,说在网上看见我发的广告,让我来电厂桥给他看宅。

    我一下就高兴了起来,就用剩下的钱找个护工,打车去了电厂桥。

    司机挺健谈,一听我去电厂桥,就神神秘秘的问我听说那闹鬼的事情没有。

    接着也不管我想听不想听,就给我绘声绘色的讲了起来,说他一个朋友有一次下夜班,半路下了大雨,看见电厂桥头蹲着个小孩儿,浑身上下淋了个津湿,不知道在泥里找啥呢。

    他寻思这孩子也太贪玩了,大半夜还在这里挖泥,就摇下车窗问他咋还不回家,可以捎他一截。

    那小孩儿没抬头,只是继续在泥里翻,含含糊糊的说我找钥匙呢,没钥匙回不了家。

    他就下了车帮那小孩儿找,结果一瞅那小孩儿的脸,一屁股就坐泥里了。

    那小孩儿脸上血肉模糊,也没有眼睛,脸上就两个大黑窟窿,对他一笑,嘴里少俩门牙。

    他朋友到现在也想不起来那天他是怎么回的家,只记得烧了三天。

    从此以后,陆陆续续又有司机在下雨天的半夜,看见过电厂桥上蹲着个可疑的身影,但没人再敢停车下去问了。

    讲完了司机就瞅着我,想看看我被吓出尿是啥样,结果发现我没这个迹象,十分失望。

    这会儿到了地方,也巧,客户跟我约的地方,就是电厂桥头,找钥匙的小孩儿……我暗暗寻思起来,跟今天的买卖会不会有关系?

    我们这一行碰到了邪祟,一般一不惹老,二不惹小,因为惹不起。

第4章 眼卡阴煞

    不过我这个情况,再烫手的山芋也得接着。

    宅子是个独栋别墅,一个大胖子给我开了门,屋里金碧辉煌,但就连我这种穷狗都看出来品位不高,整的倒像是大型洗浴中心。我暗暗高兴,不管土不土,已经足够说明屋主跟少妇一样,是个有钱的主,买卖小不了。

    可胖子撩起了俩肉泡眼扫我一下,看我一身杂牌山寨穿戴,脸色就冷了:“你就那什么大师啊?不说我还以为是哪个动物园跑出来的猴儿呢,就你还能看宅?”

    死胖子特么会说人话吗?我是想怼他,但我是为了医药费来的,鲁迅说过,有钱不赚王八蛋,为了老头忍忍也不算啥。

    我就尽量客气的问:“请问屋主是哪位?”

    这胖子薄州口音,嘴角刻薄如刀,砍断了一大半的福禄,按说是个贫贱穷命,估摸是个背井离乡的打工仔。阎王好见,小鬼难当,说的就是这种人。

    没成想,胖子一撇嘴:“老子不是屋主,难道你是?也不撒泡尿看你配不配。”

    我一听暗暗吃惊,这就怪了,就他的面相,按说绝不可能混上这种身家啊?

    这胖子自称姓熊,是个包工头,也没让我坐,只爱答不理的说:“我就给你个机会,开始你的表演吧,你要真能看出啥来,算你运气好,要是想胡诌糊弄我的钱,老子有的是法子让你在县城混不下去。”

    表演你大爷,一会儿得跟他多要点,把精神损失费也算上。不过,这死胖子长着无神三白眼,吹蜡小凸嘴,主爱占便宜,贪得无厌,从他这里赚钱可未必容易。

    这么想着我就看了看宅子。这一看不要紧,这胖子一副捣蒜罐子——欠锤的样子,运气还真不错,这个宅子竟然是个龙虎宅。后头是虎头山,前面是电厂河,坐北朝南,算是面朝青龙背靠白虎,这种龙虎宅能排上阳宅前三名,主家财源不断,家宅平安。

    室内应该是新中式设计,为了采光,把对着大门的墙前后打通了,开了个大阳台,看上去特别通透敞亮。

    我心里有了数,说:“你最近生意不顺,财气外泄,好多买卖眼瞅着过了手,最后却泡了汤,全便宜了你的竞争对手,买卖就快撑不住了,眼看要坐吃山空。”

    熊胖子脸色顿时变了,果然,他自打装修完,一个生意也没下来,都是到了最后关头毁约了,背的邪乎,这才想找人看看是不是风水出啥问题了。

    那必须的,大门对阳台,破败不聚财,等于把固若金汤的龙虎宅捅了个窟窿,财气门前进阳台出,就跟从漏勺里穿过去一样,看得见也捞不着。

    熊胖子连忙问我有没有破解的方法?我说:“这简单,你把鱼缸挪过去,把阳台挡住,俗话说山管人丁水管财禄,水源源不断,财气也就源源不断,再在后院东南种点竹子,这叫节节高,生意会越来越好。”

    熊胖子立马照做,果然,不大一会就有电话打了进来,说一个大活下来了,油水很厚,激动的他一双手搓的跟苍蝇似得。

    我看事还算顺利,就盘算了一个数,暗示他给卦资,可熊胖子一听立马翻了脸,说:“就你这种毛头小子,我让你进门都是赏你脸,你出去跟人说说他给我老熊看过宅,都够你扬名立万了,我还没跟你要广告费呢,你跟我要钱?”

    说着扔了十块钱到我脚底下,说他懂规矩,功德随喜多少给点,让我不用找了。

    你娘,这点钱打车都不够,合着这这死胖子是看我把宅子弄好了,打算过河拆桥。

    不过跟小爷玩儿这一套,还嫩了点,我就笑了笑,说:“看来熊总是对我的业务能力不满意,那我把局撤了就回去了。”

    熊胖子一瞪眼,难以置信的问:“撤?这玩意儿还能撤?”

    我点了点头,说:“风水局跟针灸一样,半毫也不能差,所以稍微一动就能撤,不过我年轻没经验,万一一会手下的没个轻重,那小窟窿变大窟窿,破的就是大财了,到时候您多担待,谁让我是毛头小子呢。”

    说着我就装出要动手脚的样子。

    熊胖子坐不住了,这才不情不愿的给我转了账,还阴阳怪气的说:“人家真正的大师都视钱财如粪土,拿着看事儿当修行,根本不要钱,你这种敲诈勒索的财迷疯,一辈子也不见得有出息。”

    煞笔,谁是财迷疯谁心里清楚,不过我一瞅,转账数目有三万八,当时挺满意,也就没多计较——平时老头儿一桩买卖最多要千八百,总教导我贪为大忌,少妇那种天降横财纯属意外,我算上精神损失费,也只打算开一万的价,还觉得自己没少要。

    后来我才知道,熊胖子找过别人看宅,一个开价十六万六,一个开价二十万,他都没舍得花,本来就想找个不懂行情的占便宜。

    我要走的时候,熊胖子没送,还不屑的翻了个白眼,这一下我就发现,他眼白上有一道黑印子。

    这叫卡阴煞,意思是有不好的东西正在跟着他。

    不过熊胖子却一直没提这一类的事儿,我想起了司机说的话,就问他最近身边有没有发生其他怪事?

    熊胖子一愣,脸色就不好看了,说:“我看你小子纯属老母猪戴胸罩,一套又一套,这钱不解渴,还想吓唬吓唬老子再讹点?我劝你赶紧给我滚,我老熊是钱多,但人不傻。”

    他这样也不像是说谎,难道是我想多了?算了,跟这种好心当成驴肝肺的货色也没啥可说的。

    回去我为了省钱就坐了公交。半路上来一个抱孩子的妇女,车上没座了,好些人看见她就装睡,我就站起来让她上我这坐。

    妇女很感激,让小孩谢谢我,可没成想,那小孩儿一看我,哇的一嗓子就嚎了起来,跟让人掐了似的,倒是把我吓一跳。

    车上人嫌吵,都在那叹气咂舌,妇女挺不好意思的说孩子娇气,让大家见谅,有人冷嘲热讽的说:“这么娇气坐啥公交,咋不让孩子他爹买奔驰啊!”

    妇女不吱声了,我还看出来了,她鼻子露骨颧骨尖,头发无光三白眼,是个寡妇相,估计孩子爹早死了。

    我随口就对那人说:“既然你那么爱清净,你爹给你买的奔驰在哪呢?”

    车上人都不吭声了,寡妇更感谢我了,那小孩儿却哭哭啼啼的指着我说道:“妈,别跟他说话……他跟我爸一样,身上有个人,身上有个人!”

    我一愣,卧槽,这什么意思?

    寡妇很尴尬的让孩子别乱说话,有人窃窃私语:“小孩儿眼干净,肯定他身上有不好的东西,活不长了。”

    我一下就想起来了高老师说的话了。难道我真被什么缠上了?

    于是我立马就问那小孩儿:“我身上的人什么样?”

    可小孩儿一看我跟他说话,把脸埋他妈怀里,嚎得更凶了,眼瞅要抽过去,寡妇求我别跟小孩儿一般见识,我怕孩子哭出什么罪过来,也没敢接着问。

    这会儿车到了站,我就下去了,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啥,我还真的觉得背后跟有啥东西盯着我似得,让人脖颈子直发毛,可回头一看又什么都没有。

    妈的,自打上了杨水坪,好像一切都变邪性了。要是能找个有阴阳眼的人给我看看就好了。

    嘀咕着到了病房,扑脸却先闻到了一股子葱味儿,只见一个跟我岁数差不多的小哥,坐在老头儿床边,一手手抓饼,一手麻辣串,指缝里还夹着两根大面筋,正在大吃大嚼。

    我顿时傻了眼:“你谁啊?”

    手抓饼抬头看见我,“啵”一下把一块鱼豆腐吸进去了,自来熟的对我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喊程先生就行。”

    谁?跟之前的护工不是一个人啊?只见他很仔细的看了看我,由上而下跟鉴宝似得,接着摇摇头,露出个很惋惜的表情,跟看绝症病人一样。

    这哪儿对哪儿啊?真特么懵逼树上懵逼果,懵逼树下你和我,我刚想问他是不是走错门了,高老师来了,捧着一碗泡面放在了手抓饼面前,殷勤的说道:“藤椒牛柳味的,三分钟!”

    接着高老师就跟我使了个眼色:“北斗你可算回来了,人家程先生等你半天了,还不跟人打个招呼去。”

    卧槽,早上高老师说要找个大佬给我看看,不会就是这手抓饼吧?

    手抓饼也不瞅我,只拿起叉子卷了一坨泡面,辣的直嘶嘶:“老高啊,你知道我从来都是要钱不要命,但我不能砸自己招牌,给这孩子准备后事吧,他这种情况我见过,活不过四十九天。”

    什么玩意儿?叫平常谁听人这么说都得拿把扫帚招呼过去,可最近发生在我身边的事情实在是不对劲儿,我是犯了什么刑煞了,咋谁见了我都得报个丧?

    高老师一下急了:“不能吧,这孩子要真有点三长两短,我没法跟他们家老头儿交代啊!程先生你再想想办法,我再往上给你加点!”

    手抓饼也不吭声,搂过垃圾食品就要走,高老师脸色越来越凝重了,顺手就拽我,让我一起求求他。

    我求他大爷,我本来看这莫名其妙的玩意儿就不顺眼,不过我心里明镜似得,能让高老师这么低三下四的,不可能是什么平常人,我就想知道他这一通乌鸦嘴到底什么意思。

    他不说,我就存心激他:“有啥好求的,这年头骗子这么多,高老师你是不是让人糊弄了?张嘴报个丧又没什么难度系数,谁不会啊?”

    果然,手抓饼扭过头,似笑非笑的就说道:“小哥,看在你死到临头的份上,我免费送你一句,你这一阵子,是不是去过什么穷凶极恶的风水阵?”

    我耳朵里顿时嗡的一声,他说的,是杨水坪那个九鬼压棺?

    不是,这事儿我连提也没提过,他咋知道的?

    手抓饼又咬了一口大面筋,好整以暇的说道:“那地方压着的东西跟上你了。”

第5章 引财入室

    我后心一下就凉了,之前隐隐就觉得不对劲儿,但是一直没敢往那个方向想,真特么怕啥来啥,我也知道那东西绝对邪性,可那是个什么东西?而且,它不是被压着的吗?怎么跟上我的?

    手抓饼摆摆手要走,还告诉我西山的坟地搞特价,让我趁早先问问。

    我怎么可能就让他这么走了,立马去拦他,正在这个时候来了电话,我一边拦他一边接起来,竟然是熊胖子,让我再过去一趟,一口价给我开十万。

    悬着的心还没放下去,这个消息又让我高兴了起来,真能赚到十万,老头儿的医药费就能凑上一小半了。只是这个手抓饼说的事儿我还没搞清楚,有点两头顾不上。

    没成想挂了电话,手抓饼把面筋一放,很认真的问:“这个姓熊的是不是住在电厂桥边那个?”

    卧槽,他怎么啥都能知道?

    见我点头,手抓饼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这才说道,这次你带我上熊家去,我就勉为其难帮你想想法子。

    高老师一下就兴奋了,说我真是命不该绝,还不按着程先生的话做。

    他上熊家干啥,难道想抢买卖?可他也不像是看风水的,抢也抢不了啊?不过出于自己的处境和对他的好奇,我自然答应了。

    手抓饼开了车,是个半旧的别克gl8,外貌没啥特别,进里面一看我顿时一愣,只见内饰破破烂烂的,像是被人给手撕过一样,再仔细一看座椅,我一身鸡皮疙瘩就炸起来了——数不清的牙印子!

    卧槽,这货不能还兼职干人贩子吧?他熟练的把车开起来,说:“小哥,你新入门的吧?我就喜欢你这种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我那会也是年少气盛,心说早入门了不起啊?怎么也得挫挫他的锐气,就平气凝神,引气入目,望了望他的气。

    老头儿教我看风水的法子有两个,一个是观形,一个是望气。

    观形就好比之前看的笔架山龙虎宅,以形状辨吉凶,适宜看地相宅,而望气则在观形之上,因为世间万物都有自己的“场气”,气色光明则发兴,气色暗淡则败落。修行程度越高,观气也就越清楚,看的自然就越准。

    一般情况下,场气分黄,紫,红,黑,白几种,我勉强辨认出来,他额角发乌,这地方是代表父母的天庭,看来他已经没了爹妈,而他代表财帛的鼻子上则是赤红,说明现在正缺钱花,原来这手抓饼装逼装的挺像,其实跟我一样是个孤独穷屌。正所谓穷屌何必为难穷屌,我这气也就消了大半。

    不过他印堂是很正的金黄,说明他本事很硬,而车里弥漫的是黑紫阴气,这么说那些痕迹是死人弄出来的,能把邪祟当货拉,确实有两下子。

    其余的气以我现在的能力还看不清,为了防止露怯,我也没多废话,直奔主题问他到底怎么看出我身上的事儿的?缠我那东西又到底是啥?

    手抓饼一伸手:“咨询费五万,首次合作给你打个八折,四万五就行了。”

    问一句话就要这么多钱,你咋不去抢啊?还有,你数学是体育老师教的?

    我说:“你不是说带你上熊家就告诉我吗?”

    手抓饼啧了一声:“我是说,带我去,就可以慈悲为怀的接受你这个委托,可没说不要钱。”

    说着扔给我一张名片,上面油渍麻花的还粘着点椒盐,我捏着名片角一看,版面设计的跟包小姐似得,上面写着:程星河,21世纪灵异新星,付费咨询,收费合理,我们的目标是,没有邪祟,还有俩二维码,支付宝微信俱全。

    只要“咨询”,就得拿钱,也是,他既然做这门买卖,横不能让人家白干,可我又没那么多钱,刚想问问能不能便宜点,又看见名片上还有一行小字,写着“不还价,不赊欠,免开尊口”,把我噎的没问出来。

    这会儿车停下等绿灯,程星河侧头看了我一眼,忽然跟看见什么恶心东西似得,嘬了下牙花,就把车窗关上了。

    我脑子快,知道他看的不是我,是我身后什么东西,就把头转过去了,可窗外干干净净,连根鸡毛都没有。这把我弄的很迷茫,这小子在我面前演呢?我就问他看见啥了?

    他不知道从哪儿掏了一把鱿鱼丝嚼吧了起来,漫不经心的说:“外面有个穿花衬衣的女的,可能不认识路,瞎鸡儿乱转呢,脑浆子从头发流到肩膀上,影响食欲。咨询完成,欠我四万五。”

    这也要钱,你讨债鬼投胎啊?还有,脑浆子?我不知道这货是不是吓唬我,还想再回头看一眼,他却拽了我一把,一脚油门把车开起来了,低声说:“你可别跟那玩意儿对上眼,不然她就要跟缠你那个东西一样,跟你走了。”

    话音未落,车拐了个弯,我远远看见前面有出车祸的,一个小车逆行撞到了大货车上,小车司机还没系安全带,半截身子从挡风玻璃上撞出来,脑袋支离破碎,等靠近了我汗毛立马炸起来了,真是一个女的,身上穿着花衬衣。

    卧槽……没人能未卜先知,这个程星河,能看见一般人看不见的东西!

    难怪高老师拿他当个菩萨供着……这么说,他是真看见九鬼压棺里的东西跟着我了!我后脖颈那种发毛的感觉更强烈了,忍不住寻思,麻痹现在不能那东西正坐在车后座上呢吧?

    后座当然啥也看不到,我压住心里的不安,仔细看了看程星河的眼睛,刚才没留心,这货的眼睛特别清澈,跟孩子的眼睛一样,好像什么人间烟火都没染上过。

    这时程星河开了口:“还不下车,等哥带你去浪漫的土耳其啊?”

    卧槽这么快就到了,我下了车,他却歪头看着电厂桥头,嘴角一勾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容,像是看见什么有趣的东西了。

    电厂河面上除了漂浮的塑料袋子,什么也没有,他那样儿别提多让人瘆得慌了。

    熊胖子开了门,程星河就死死盯着熊胖子。不知道是我多心还是怎么着,我老觉得他看熊胖子的眼神有点不太对劲儿。

    熊胖子浑然不觉,对我不紧不慢的说:“算你小子走运,老子再给你个机会,给我摆个暴富局,作用更劲道的那种,我知道你本事有限,也不求赛过比尔盖茨,跟李嘉诚差不多就行。”

    程星河听了这话,像是憋笑快憋出肺炎来了。我则心说十万块钱就想当李嘉诚,你是真不傻。

    于是我就摇摇头,说不是我不帮你,人这一辈子的富贵都是有定数的,你格局在这,一个茶杯装不了一桶水。

    熊胖子现在这个身家都不像是他命里该有的,再强求其他的,只会引火烧身。

    熊胖子一愣,说:“你别以为我外行,风水不是能改人命格吗?我一个哥们去年欠了一屁股债,就找人摆了那种局,现在都买了私人飞机去迪拜包嫩模了!”

    说着他摆出一副打发要饭的表情,居高临下的说我知道你认钱,价格还可以商量。

    认你娘。

    程星河倒是插了一句嘴,问你哥们找谁摆的局?

    熊胖子想了想,有点不耐烦的说:“是个瘸子,好像姓江吧,可惜那个瘸子离开本地了,不然肯定要找他出马,还能轮到你们这些三脚猫。”

    因为“不合阴阳群”的规矩,我跟同行一直没来往,当然不认识这姓江的,不过世上确实有这种立竿见影的风水术,叫阴面风水。

    人这一辈子得失都是有定数的,所谓阴面风水,其实是借助鬼神的力量,拆了东墙补西墙,你求富贵名望,没准就得牺牲寿命健康,更何况,毕竟是和那种东西合作,招财的同时,也可能把不好的东西招进来。

    而熊胖子除了暴富别无他求,听我说完,也自称食得咸鱼抵得渴,坚持要我摆,还拿了一个大润发超市赠送的绿色环保袋,哗啦一下把里面东西倒在了茶几上,是十捆板砖一样的人民币。

    谁跟钱都没仇,何况我现在这个情况了。

    照着规矩,摆阴面风水得签个生死状,等于现在的免责声明。熊胖子也不磨叽,立马签好了,我一看各方面都合规矩,就给他摆了一个作用最强的引财入室局。

    做起来倒是不难,测好了房子的财位,埋一串金箔,再把艮位打开,在鬼门穿宅线上排布三件东西,分别是主家一绺头发,十小块指甲,宅子的备用钥匙,最后迎着鬼门上三炷香,让主家拜一拜就可以了。

    这就是跟鬼神签订的合同,意思是本人求财,宅子的大门为南来北往有本事的“仙”打开,头发指甲钥匙是表诚心的祭品,愿意把自己的全部都献出来换财运。

    这个阵三舅姥爷只摆过一次,那个客户是个程序员,老婆跟老板好上了,受到事业爱情双重打击,发誓出人头地,也是一心求财,老头儿摆完局没多长时间,我就从电视上看见他了,他做的APP火爆全国,基本每个人手机里都有,成了大老板,我还喊老头儿来看,可老头儿只是摇摇头,没吭声。

    果然,不长时间那人就消失在了大众视野,我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程星河瞅着我摆阵的这个手法,却露出一个若有所思的表情,低声问道:“小哥,这风水术是谁教给你的?”

    看他这大惊小怪的样子,难道引财入室局还是挺牛逼的技术?我心里得意,说还能是谁,我家老头儿呗。

    程星河倒抽一口凉气,这才说道,我再问你个事儿,你们家老头儿,有没有一个带着三眼疤的烟袋锅子?

    他说这话的时候,像是有点紧张。

    我有点暗爽,你不是刚才不是仗着入门早很牛逼吗,还有你这么害怕的事儿?就说道:“说不好,我没见过。”

    程星河这才长出了口气,不知道是失望还是庆幸,我看他神神叨叨的,刚要问他这话啥意思,忽然发现香不对劲儿。

    那三炷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往下烧,我还真没见过香能被吃的那么快!就好像……有死人早就等急眼了,正在大口大口的狼吞虎咽!

    这想法激了我一后背的鸡皮疙瘩。

    程星河也死死的盯着香炉,像是看到什么了。

    我连忙问他看见啥了?

    他塞了一块辣条进嘴,说:“有东西进来了。”

第6章 湿脚印子

    我后脑壳一下就麻了,这么快?

    正在这个时候,只听“哗”的一声,天花板上忽然掉下来个东西,奔着熊胖子就砸下来了,我当时正站在熊胖子旁边,身体比脑袋反应快,回过神来,我已经把熊胖子拉到了安全的地方来了,而一声巨响在熊胖子刚才站的地方炸开,玻璃碴子溅了我和熊胖子满头满脸。

    熊胖子吓了一跳,骂骂咧咧的说装修队这帮孙子真他妈的活腻歪了,给老子干活也敢放水,明天把他们买裤衩的钱都得罚光。

    “哼。”

    在熊胖子的骂声之中,我隐隐约约像是听到了一个声音,像是有人被搅了好事在生气,但是再仔细一听,就听不到了。

    这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再往地上一瞅,我发现一地碎片的形状都是长圆形的。

    灯碎如泪珠,三更死屋主,凶兆。看来进来的东西不是善茬,熊胖子怕是要大祸临头了。

    我连忙告诉他,这个风水局恐怕不能摆了,可话没说完,熊胖子那又来了电话,把他乐的蹦高,原来一个被套牢很久的股票又飚起来了,他立马表示这局他死也不会撤,接着把那装着十万块钱的环保袋往我身上一扔,让我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别等他发飙。

    好言劝不了赶死的鬼。我对熊胖子算是黔驴技穷了,按理说只能告辞免受连累,可我还想起来了,程星河非要上这来,可半天也没见他有什么举动,他到底干啥来的?

    果然,程星河就没要走的样子,只瞅着我的环保袋,认真的掰了掰手指头:“你今天咨询了我俩问题,九万五了,凑个整把你这兜钱给我得了。”

    给个屁,三句话离不开收费,你他妈真是卖水的过河——眼下尽是钱。

    我连忙说道,你今天也问了我俩问题了,我也不跟你多要,算咱们俩扯平了。

    这会外面忽然下起了大雨,天已经黑下来了,一道闪电劈了下来,屋里断了电,眼前顿时伸手不见五指。

    熊胖子骂了一句娘,拿着手机照亮,去检查电闸,这时我忽然闻到了一股味道——潮湿的鸭爪子草的味道。

    我从小没少跟着老头出来钓鱼加餐,所以对附近几条河非常熟悉,福寿河里的水草是毛浮萍,泃阳河是绵大仙,唯独电厂河里,只长鸭爪子草。

    我后心越来越凉了。屋里进来的东西……是从电厂河里爬出来的。

    司机说过,桥头那个小孩儿,总是在下雨的时候出来找钥匙!

    “啪嚓……啪嚓……”

    这时,屋里响起了一个湿淋淋的脚步声,就好像有个人洗完澡没擦干就出来了一样。

    那个声音不大,可是很近,所以格外清楚。

    熊胖子听见了,骂道:“你们俩谁的臭脚丫子踩水了?老子这地毯可是喀什米尔羊毛的,你们赔得起吗?”

    程星河一边跟老牛反刍似得嚼啥,一边事不关己的说不是他,自然也不是我。

    熊胖子也听出来了,我们俩都在他身后,可那个脚步声,在门口附近。

    就在这个时候,那“啪嚓啪嚓”的脚步声像是对熊胖子的声音有了反应,猛地逼近了,像是那个湿透了的人冲着他跑过来一样!

    熊胖子终于觉出不对头,也顾不上查闸了,一把搂住我就哆嗦了起来,站也站不住了,直奔下滑,好险没把我裤腰带给顺下去,半天才颤楞着小声问我:“屋里是不是进来啥了?”

    这会知道害怕了,还以为你真是要钱不要命呢。

    我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儿,但是那个脚步声不知为啥,却没有真的对熊胖子怎么样,反而从他刚站的地方穿过去了,好像扑了个空。

    接着,屋里忽然陆陆续续响起了开门关门的声音,听上去是那个湿淋淋的东西每个房间都进去一下,好像在找啥,别提多特么瘆得慌了。

    熊胖子吓的魂都掉了,一边拿我当挡箭牌躲我后面,一边气势汹汹的骂我是个光拿钱不办事的废物,干什么吃的,这是啥引财入室,这不是引狼入室吗?现在就把事解决了,不然就把十万块钱还给他。

    特么你自己作死还赖我头上,你妈没教你做人得要脸?

    本来,这个宅子是龙虎宅,不是人的东西跟本就进不来。可摆引财入室局的时候,你把钥匙拿出来上供了,等于人家是你请进门来的。财也发完了,现在便宜占够要赶人,不知道请神容易送神难?

    熊胖子这才没话说了,抓我抓的更紧了,犹豫半天,割肉似得说道:“那你还愣着干啥,快把那个东西给我赶出去,算我倒霉,再他妈给你十万!”

    说不心动是假的,再来十万,老头儿的医药费就快凑齐了。可那是你自己的头发指甲请来的,就是你们买卖双方的合同,我一个外人掺和进去,不是自找倒霉吗?

    熊胖子听着那诡异的脚步声像是上了楼,赶紧问我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结果一听“钥匙”俩字,浑身一颤,一下把自己的嘴堵上,像是怕自己叫唤出来。

    我觉出不对劲儿,立马问熊胖子是不是知道那个小孩儿?

    熊胖子颤的牙齿都咔哒咔哒的撞击了起来,也不回答,显然是说不出的恐惧,接着冷不丁就想往外跑。

    可已经晚了,门打不开了。熊胖子跟个落进陷阱的野兽一样,一边拽门一边嚎叫了起来,别提多绝望了。

    还大老爷们呢,少妇的胆子都比他大。我刚要说话,程星河忽然来了一句:“有什么好怕的,那不是你儿子吗?”

    我一下愣了,儿子?

    这会儿一道闪电打了下来,我正看见那昂贵地毯上的脚印子。

    那些脚印子像是依次进了各个房间一遍,十分整齐,显然对这个宅子非常熟悉……怎么也不像是第一次进来!

    说起来,人只有好久没回家,才会先往各个房间看一看!

    没成想,熊胖子一听,跟让雷劈了一样,条件反射就喊道:“放屁!那他妈的才不是我儿子!”

    话音刚落,我忽然反应过来,那个湿淋淋的脚步声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

    正在这个时候,又一道闪电劈了下来,我趁机去看地毯,心却一下提了起来。

    两道新鲜的脚印子,出现在了熊胖子的身后——说明那个踩出脚印子的东西,就在熊胖子身后,或者……熊胖子身上!

    闪电消失,再一看熊胖子黑暗中的身影,我好险没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肩膀上多了个脑袋的形状,像是有个小孩趴在了他背上!

    熊胖子显然还不知道自己身上多了个东西,语无伦次的就说道:“你他妈的还不快给老子想辙,真要是那个小逼崽子阴魂不散,你就把他打到十八层地狱,不,打到永不超生,不,魂飞魄散才好,老子给你二十万!”

    说着他就抓住了救命稻草似得,抓着我嘀咕着:“按说他找不到……按说他找不到啊……”

    那小孩儿就贴在了熊胖子后背上,他一靠过来我特么也吓的不轻,不过我还是听出了不对劲儿,他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按说找不到”?

    不是他儿子,却是一家人,除非……我猜出来了!这就说的过去,熊胖子那个穷逼面相,怎么会有这个身家了!

    “小心!”

    是程星河的声音,可我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一个潮湿冰冷,又黏糊糊的东西,从熊胖子肩膀上,顺着熊胖子的手,滑到了我身上。

    那东西来的太快,我根本来不及躲,就觉得自己倒在了地上,胸口像是有块千斤巨石,四肢百骸全动不了了——是被鬼压了!

    我眼前顿时白了,耳朵里嗡嗡作响,隐隐约约像是听见程星河在喊什么,可跟信号接收不良似得,我怎么也听不清,只觉得鸭爪子草的味道似乎凑到了我鼻子上,我渐渐有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像是自己要被什么东西从身体里拽出去了。

    我一下就明白了,妈的,那小孩儿本来是跟熊胖子有过节,可我之前救了熊胖子,他拿我当帮凶,顺带要拉我当替死鬼!

    真是倒了血霉了!

    我脑子里飞快的转了起来想脱困,无奈根本动不了,什么花样也施展不出来,只感觉程星河冲着我伸出手,像是想帮我,可正在这个时候,我耳朵里猛然恢复了正常,好像信号重新稳定了一样。

    接着,我就听到了一声稚嫩却瘆人的惨叫——我身上那个东西发出来的!几乎与此同时,那个东西像是被一股很大的力道抛了出去,重重的撞到了对面墙上。

    我顿时懵逼了,这什么情况?

    这时,一个清冷却好听的女声在我耳边响了起来:“找死。”

    这声音很耳熟……像是梦里的那个女人!

第7章 江姓瘸子

    右手食指猛地疼了起来,像是被火给烙了,我忽然就有了一种不祥的感觉,好像这根食指,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

    与此同时,我觉出程星河把我给摁住了,大声说道:“手下留情!”

    不是,刚才那一下,不是我动的手,我特么哪儿有那个本事!可是谁动的手呢?难不成……我有点不敢往下想了。

    而这一下,那个女声就消失了,好像从来没出现过。

    熊胖子也听出不对劲儿来了,立马大声问那个小逼崽子解决了吗?

    我慢慢爬起来,说:“这事儿得你自己解决,欠债还钱,杀人偿命。”

    熊胖子硕大的身影显然哆嗦了一下,但还是梗着脖子说道:“你说什么屁话,老子花钱请你来,不是听你瞎扯淡的,你……”

    我打断了他的话:“小孩儿是你杀的吧?你好歹也当过他爹,怎么下得去这个手?”

    熊胖子顿时慌了:“你……你怎么知道的?”

    之前打闪的时候,我发现庭院的西南角异常宽大,放了个假山石,造成家宅并不方正,这叫坠子角,主这个家里的孩子死于非命。

    加上那个小孩儿的表现,说明他就是这家那个死于非命的孩子。

    他跟熊胖子是一家人,熊胖子却说他不是自己的儿子,这只有一种原因,就是熊胖子是小孩儿的继父。

    我回答道,你爱说不说,报应这东西,可能来的晚,但不会永远不来。

    熊胖子忽然一把抓住我,说道:“我说,我说,可这事儿,也他妈的不能全赖我啊!”

    原来那个小孩儿叫小乐,死的时候六岁半,这个宅子,就是他们家的祖产。

    小乐他爹死的早,好在给他们母子俩留下不少钱,熊胖子给他们家做装修,认识了小乐他妈。

    熊胖子动了心思,想捡这个现成的便宜。

    别看熊胖子长的不行,但是能说会道,还对小乐特别好,自称要拿小乐当自己的亲儿子,把他妈哄的团团转,真的就跟他再婚了。

    熊胖子本来就是为钱来的,趁机就开始找各种理由,跟小乐他妈要钱——男人是家里的天,理应说啥是啥。

    小乐他妈一开始还给,但后来也起了戒心了,说这家里的财产都是留给小乐的,她不能对不起小乐的死鬼亲爹。

    熊胖子气的够呛,人都说铁打的夫妻流水的孩子,两口子才应该是一条心,傻逼娘们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呢?死鬼和拖油瓶小乐才是外人,这娘们竟然偏向他们,他妈的就是不守妇道。

    小乐哪儿知道这么多内情,还非常喜欢熊胖子,因为好不容易有了个爹,不想再失去了,熊胖子给他摆冷脸,他就变着法的哄熊胖子高兴,这是小乐从电视上学来的,叫“孝顺”。

    熊胖子一看小乐这么喜欢他,就想出了个主意来。

    有一天趁着小乐他妈出去做美容,熊胖子和颜悦色的就让小乐跟他一起去门口的电厂河捞王八,还让小乐把钥匙带上,要不回不了家。

    小乐别提多开心了,就把钥匙挂脖子上了,到了河边熊胖子忽然说钥匙掉了,小乐低头去找钥匙,熊胖子就用黑布袋把他脑袋蒙上了。

    接着熊胖子把小乐藏在了电厂桥的桥洞子里,拿了个变声器给小乐他妈打电话,要一千万。本来挺顺利的,可架不住小乐那小逼崽子找死——熊胖子黑布袋子没盖好,小乐看见了熊胖子的脸,喊了一声“爸爸”。

    熊胖子当时就做了决定,脸被看见,就只能撕票了——要不,全特么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后来,小乐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他妈受不了打击,精神崩溃,熊胖子趁机就把她送精神病院去了,把家产全独吞了。

    熊胖子说到这里还委屈起来了,说这事儿能怪我吗?要怪就怪那个抠b嗖嗖的老娘们,咋就那么小气,还那个瞎几把乱看的小逼崽子,这是他们自己作死!钱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为钱搭上命多特么蠢。

    卧槽,你这不是挺明白的吗?这话怎么不知道跟自己说?

    说到了这里,熊胖子还是有点不甘心的嘀咕着:“按说他找不到啊……”

    我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也是从这里确定是熊胖子动的手。

    熊胖子是薄州人,那地方是个山城,自古以来土匪强盗就多,他们有个传统,杀了人之后,要把人的眼睛剜出去,因为怕死人见到了自己的模样,以后找自己报仇,所以薄州土匪有个外号,叫抠眼贼。

    照着司机的叙述,这小孩儿的眼睛就被挖了下去,不正是熊胖子家乡的传说吗?我一听那句“按说他找不到”,就猜出来了。

    而熊胖子那个面相,按理说只能是个贫贱穷命,却坐拥了现在的一切,现在看来他是占了本来不属于他的东西——这里的财产,本来该是小乐继承的。

    程星河插了一句,说小乐说,他是被勒死的,死前也不明白,他“爸爸”为啥这么做,更不知道为什么,“爸爸”要先活活剜了他的眼睛——他当时叫唤的嗓子都哑了。一直想问问“爸爸”。

    难怪,小乐被埋在了电厂河里挺长时间,想回家,可他一直也找不到钥匙,只能趁着下雨天阴气重的时候出来找。

    终于,今天有人把钥匙拿出来请他,他才进了门。

    我拳头都攥紧了,妈的,这个熊胖子还是个人?千刀万剐都是轻的!六岁半的小孩儿……就算是为了钱,他怎么下的去手?而且,到了现在,一点悔改的意思也没有。

    熊胖子不耐烦的说道,他说也说了,可以帮他把那玩意儿赶走了吧?价钱还可以商量。

    说着他又抱怨了起来,说:“怎么我就这么倒霉呢?都是摆局,张胜才那b就发了财,我他妈的倒好,找了你这么个野狐禅,落个引狼入室……”

    我一下就愣了,张胜才?对了……他之前说,有个朋友摆了阴面风水,去了迪拜包嫩模,说的竟然是张胜才?

    要是这么说,张胜才死的恐怕没有那么简单!他的食指也出了问题,说不定,也跟九鬼压棺里的东西有关系!

    熊胖子之前说,张胜才的风水局是个姓江的瘸子摆的,那找到他,说不定就能弄清缠我那东西的来历了!

    我刚想再问他几句,忽然墙角一个东西冲着熊胖子扑过来了,熊胖子感觉出来,“嗷”一嗓子就往后退,这一下,正撞在了门上,门开了。

    只听一阵跌跌撞撞的脚步声,熊胖子一边嚎叫一边跑出去了,他这一走,屋里的灯冷不丁也亮了起来,刺的人眼睛疼。

    等适应了光线,我才看见大门开了,那串湿脚印子也走出了门外——他跟上熊胖子了。

    这下好了,熊胖子出事儿也是自找的。

    而程星河正在盯着我。他那双澄澈的眼睛冷冷的,看我的目光却不像是在看人,倒像是在看什么物品。

    我让他看的浑身发毛,问他看啥呢?

    他嘴角一勾笑了笑,把眼神错开,悠哉悠哉的就往外走,回头瞅了我一眼:“你要在这过年?”

    我眼尖,看见他悄悄把一个什么东西装进了怀里。

    我还想起来了,程星河到熊家到底干什么来的?他这种无利不起早的货,不可能是来学雷锋做好事的,妈的他到底拿了啥?

    外面的雨下的还是很密,我和程星河冒雨上了车,他跟刚洗完澡的狗一样甩了甩头上的水,说,

    小孩儿已经知道我不是帮凶了,临走对我道了个歉。

    我说不要紧,不知者无罪,那小孩儿够惨了,我也不是冷血的人。

    程星河说你确实帮了大忙了,那个引狼入室局,不就是你摆的吗?

    是引财入室。

    现如今熊胖子的事情也告一段落了,我寻思横不能白带他来一趟,就决定无论如何也得想辙从他这里问出点什么来。

    可还没等我开口,他就说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要想弄清楚你身上的东西是什么,得先找到那个姓江的瘸子。

    我立马问道:“你认识那个江瘸子?”

    程星河说道,这你就别管了,不过我知道,那个姓江的瘸子,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找个人去杨水坪。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生辰八字一样,全是辰年辰月辰日辰时出生的。

    而且,这些人没有活过四十九天的,死的时候,也都会缺少一根右手食指。

    我一后背的鸡皮疙瘩全炸出来了。

    我也是辰年辰月辰日辰时出生的。

第8章 三脚灰鸟

    我程星河瞅着我,又露出了那种奇怪的眼神,我当时没看出来,后来才知道,那时他看的并不是我,而是另一种东西。

    我下意识看向了右手食指,只见上面的血管又大了一些,盘在上面,像是一个越来越强壮的活物。

    这特么的,到底是什么?

    我心里越来越紧了,四十九天……如果那个江瘸子真的已经离开了本地,那现在唯一能问的——就是少妇和咸猪手张胜才了。

    我是没法和张胜才沟通,但程星河可以啊!

    这时程星河发动了车,这个方向是顺着电厂河往南,正是杨水坪的方向。看来他跟我想到一处去了。

    我忍不住问他为什么改主意了?一开始,他不是说我没救了,让我去买坟地吗?

    程星河沉默了一下,才说道:“我觉得,你好像跟其他那些辰命的人,都不太一样。”

    不一样?哪儿不一样?

    还没等我问,他就补上了一句:“当然了,我也有可能会看走眼,真要是打脸了,你就当我没说。”

    你娘。

    我对他越来越好奇了,他是什么人,要做什么事,我全不确定,唯一能确定的是,这货知道很多我不知道的事。

    车开到了没多长时间,程星河就“唷”了一声:“报应来的还真快。”

    我顺着他的视线一看,发现电厂桥下停着好几辆警车,周围还有不少吃瓜群众指指点点的。

    原来有人趁夜出来电鱼,发现了一个胖子跪在河边,好像在洗头似得。走近了一瞅,吓的一屁股坐在了河里——那胖子只有脑袋泡在水里,已经淹死了。

    胖子一点挣扎的痕迹都没有,没人见过这种诡异的死法。法医来勘察,发现下头还有一个小男孩的尸体,不知道死了多久,长了一身的鸭爪子草,像是胖子杀人后畏罪自杀,正在调查。

    程星河把车开过了电厂河,也没看我,说:“小乐跟你说了句谢谢。”

    我想对着外面说声不客气,又觉得这个行为太过傻逼,从而作罢。忍不住就跟程星河说:“你这种眼睛,还真让人羡慕。”

    这不是老天爷赏饭吃吗!

    程星河嘴角一勾,笑的有点冷:“你这种不知道自己死期的人,也挺让人羡慕的。”

    我一愣,这特么什么屁话,地球上五十亿人,哪一个能知道自己死期?难不成……我就反应过来了,他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死?

    可这就不是阴阳眼的范围了,这是阎王爷的范围,他咋知道的?

    他冲我手心朝上伸出一只手,意思是要他回答就得给钱,我寻思这种问题不值得浪费钱,就没接着问。

    车很快开到了杨水坪,眼瞅过一个岔路就到了,我刚想把少妇那个别墅指出来,程星河脸色一凛,猛地就把方向盘往右打满,我猝不及防,脸就重重的撞在了左边玻璃上,接着就感觉车的一侧飘了起来,像是要翻,几乎没把我给吓死。

    反应过来,我发现车扎进了一个小巷子,接着他一脚急刹,我没系安全带,跟失重的宇航员一样奔着挡风玻璃就撞过去了。

    当时我脑子里闪现的,是之前那个穿花衬衣的司机。

    所幸程星河的良心还没有完全泯灭,伸手拉了一把,把我拽回来了,我屁股重新落在座位上,才想起来骂街,你他妈的开QQ飞车呢?

    可还没等我说话,我就看见一辆黑色豪华商务车悄无声息的从我们刚才走的路上滑了过去,我眼尖,发现那个车上的气不对。

    说来也奇怪,我发觉自己望气似乎比以前清楚一些了——我还想起来了,老头儿说过,望气一方面要自己努力修行,还有一方面是要积累功德,难道我因为小乐的事情,功德提升了?

    那车的整体,是一种很醇厚的玄紫色,紫色代表权力地位,古代人发表祝福常说“紫气东来”,就是祝人家官运亨通的意思,车上的不是一般人,是特权阶层,而紫气下面,还压着一股子黑气,这个黑气很浊,大凶,说明车上还装载了个穷凶极恶的东西。

    那车转过来,我一下就看见,副驾驶上坐着一个跟我岁数差不多的年轻姑娘。

    她五官精致,肤色白皙,似乎能在暗夜里发出光来,我顿时直了眼,在电视上,我也没见过那么好看的女人!

    而且,说也奇怪,她微微侧目,像是透过夜色看向了我们。

    右手食指又猛地疼了一下,而且疼的特别厉害,我差点没叫唤出来,程星河一把就将我的头摁下来了,似乎怕我被车上人看见。

    再抬起头那车已经没影了,我就问他是不是欠人家钱?

    程星河跟看傻子一样的看着我:“那是天师府的。”

    天师府?那是行业的金字塔顶端,确实是官面,吃阴阳饭的事务都归他们管,不过对我这种小杂毛来说,好比摆摊小贩不认识税务局长,也没啥稀罕的,我一没违法乱纪,二没偷税漏税(主要赚的不够税点)有毛好怕?

    难不成,程星河有啥前科心虚?

    程星河把车倒出来,却往相反的方向开了过去。

    我连忙问他,不去杨水坪了?

    程星河说没必要了——咱们来晚了,张胜才已经被天师府的带走了。

    我的心一下就揪起来了,天师府抓他干什么?他那种低级邪祟就跟随手乱扔的瓜子纸屑一样,还用天师府出马捉拿?

    还是说……我的心越来越沉了,杨水坪的事儿,把天师府也惊动了?

    程星河把车开回到了大路上,问:“你家住哪儿?”

    还能送我回家,看来他还算有点人性,我就告诉他顺路的话把我拉到县医院就行。

    没成想他瞅着我,说道:“你欠我这么多钱,带我上你那住一阵,可以抵扣一部分欠款。”

    卧槽,知道他穷,可真不知道他穷到连住的地方都没有。我就问他这些年赚的钱都花哪儿去了?粘的是吃喝嫖赌吸哪一项?

    程星河淡淡一笑:“我入行以来赚得不多,也就两个亿。”

    这么牛逼,我顿时刮目相看:“在哪儿呢?”

    “一个回忆,一个失忆。”

    你他妈说相声呢?

    “不带我去就给钱。”

    我也没辙,就当自己积德行善,收留流浪汉,就把位置告诉他了。

    等到了地方,我下车要开门,程星河却一把攥住了我的手。

    “松手,我不喜欢男的。”

    “我也不喜欢男的。”程星河歪头让我看门:“你是不是瞎?”

    我这才看见,门和锁上被人用纸灰拙劣的画了一只鸟,有三条腿。

    画的还不如我画的好呢,竟然也拿来献丑,也不知道谁家的熊孩子。

    我刚想擦掉,程星河说:“这是个记号,你怕是让人盯上了。”

    我心里一提:“谁能盯上我?”

    程星河若有所思:“养猪的吧。”

    我很后悔没学过针线,不然现在就可以把他嘴缝上了。

    “北斗,你回来啦?”这个时候,隔壁古玩店的老板鬼鬼祟祟出来了,左右看看,才低声说道:“你是不是惹了啥麻烦了?”

    我一愣,就问他这话怎么讲?

    古玩店老板就告诉我,说这两天有好几拨人上铺子里来找我,哪一拨都不像是善茬,还跟左邻右舍说,看见你了给他们通知一声,有重谢。

    接着他就补上一句,让我放心,他是不会打小报告的,实在不行还可以让我去他乡下老房子躲躲,以后可千万别碰高利贷了。

    卧槽,我顿时傻了,我什么时候这么抢手了?我就连忙问那些是什么人,古玩店老板摸出了一张名片,那名片非常高级,黑色底子金色字迹,也没别的,只有一串电话号码。

    还没等我看出什么来,古玩店老板又把我拉过去了,低声说道:“高老师今天也出门了,临走让我给你带句话,说让你跟那个姓程的千万别走的太近,这个人名声不好,出了名的认钱不认人,你刚入行,不懂里面水多深,别让人家坑了。”

    我的心一下就提了起来。

    这时程星河咳嗽了一声,把我吓了一个激灵,他让我开门,不然就给钱。

    妈的我看他真是讨债鬼托生的。

    我没辙,就把门打开了,程星河进了屋,忽然问道:“你跟老高认识多长时间了?”

    我一愣,说挺多年了,怎么了?

    程星河坐下掏出一把话梅,一边吃一边说道:“送你一句忠告,长点心眼儿,老高这人在行里是出了名的无利不起早,坑蒙拐骗的事情多了去了,你可别让人当肥羊宰了。”

    卧槽,玩儿狼人杀呢?

    不管谁说的有道理,多长个心眼儿总是没错的。总而言之,自从跟我上了杨水坪,就好像一只脚陷入到了泥里,越陷越深了。

    不过,不管出什么事儿,我也得把老头儿医药费凑齐了再说。

    这时我手机给响了,原来是高中同学群里,和尚发了一条微信,问谁现在手里宽裕,想借钱。

    这就有点奇怪了,和尚是个富二代,他爹是建筑公司的老板,跟狐朋狗友在一起吃喝,从来都是他买单,怎么还借开钱了?

    果然,一个平时特别话多的女同学回复了,说你一这种身家还跟我们借钱,寒颤我们呢吧?

    其他几个同学也跟着起哄,有几个爱占便宜的还问他最近有啥安排没有,同学们好久没见面了,要不要老地方喝几杯。

    和尚发了个苦笑的表情,说别提了,真的要用钱,他遇上邪事儿了。

第9章 双鬼进门

    原来和尚他爹今年去世了,他一接手公司就背的邪乎,先是重大投资失败,后来合作商又破产跑路,公司和家里全让讨债公司的人睡满了,他现在身无分文,东躲西藏天天睡车里,想借点油钱和外卖钱。

    群里当然安静如鸡,几个天天吹嘘自己年入百万几套房产的同学都没吭声,估摸准备等风头过去,再来句人在美国刚下飞机。经常拿和尚当冤大头的那几个更别提了,他们占你的便宜可以,你遇上什么事儿,他们跑的比刘翔还快。

    那个特别饶舌的女同学叫张曼,说:“早让你拿钱投保,现在好了吧?大家不想跟和尚一样,就得给自己留条后路,我们公司新推出了家财保险,有几个套系赔付率可高了,感兴趣的找我私聊。”

    其他同学一看话题从借钱上岔开了,这才陆续跟着冒了泡,和尚不吭声了。

    我跟和尚其实关系一般,还打过架,而我的穷困程度在群里也是称王称霸,但是我觉得,现在没有人比我更明白,什么叫一分钱难倒英雄好汉了。

    我就给和尚私发了200块钱红包,说兄弟,我现在过得也难,你先凑合一下吃点热饭,不行上我这住两天。

    都把程星河放进来了,一个羊也是赶,两个羊也是放。

    半天和尚才收了红包,发了一个大哭的表情,说北斗,我算知道什么叫富在深山有远亲,穷在闹市无人问了,这个人情我和尚记住了。

    我还没想好回什么,卖水暖的白刚就发了一句:“对了,和尚,你说你运气一下坏的邪乎,是不是风水出啥问题了?李北斗不是看风水呢吗?让他给你瞧瞧呗!”

    张曼立马跟了一句:“别坑爹了,李北斗穷狗一条,自己都吃不上饭,他真有那本事,怎么不给自己招招财啊。”

    说着@了我一下:“李北斗,我前几天还看见你在商店街招摇撞骗呢,嫌丢人就没喊你,你还不出来露露内幕。”

    还发了个沙雕熊猫嘲讽的表情。

    我心说你懂个屁,我们这一行最大的规矩,就是不能给自己看事儿摆阵,这是要遭天谴的。

    大家都发了哈哈大笑的表情,这会儿班里另一个富二代安家勇来了一句:“李北斗?自从他干了那事,就没见他有脸出来过。”

    一见到安家勇说的“那事儿”,我的心猛地揪了一下。

    接着安家勇就@了一下高亚聪:“媳妇,那事儿当年你还是女主角呢,还记得吗?”

    高亚聪发了一个端庄优雅的微笑死妈脸,说你们不要强人所难嘛。

    高亚聪的头像这么多年也没换,我心口一阵闷的慌,和尚也忍不住发了一句:“北斗,你真能看事儿?那你可得救救我,不瞒你说,我这事儿是邪!”

    我平时还是挺冷静的,但我就是不想在高亚聪面前丢人,等我反应过来,我已经发送了一句:“没问题,明天你来商店街找我。”

    瞅着那句话我恨不得剁了自己的手,我他妈的现在自己被东西缠上,老头儿医药费没凑齐,本来就两面夹击,这会儿还有心思管其他闲事儿。

    这会儿我听见一阵打呼噜的声音,回头一看程星河已经斜靠在春秋椅上睡着了,我这才看出来,他皮肤很白,五官很立体,厚重的睫毛垂下来黑压压的,闭嘴的时候还挺帅。

    要是有收鸭子的就好了,这货准能卖个好价。

    我把一块当脚垫的破毛巾被踢在了他身上,一瞅时间也不早了,寻思好在请了护工,先睡一觉,养足精神,处理完和尚的事儿好继续赚医药费。

    朦朦胧胧的,我又梦见了那个女人,她的容貌还是一片模糊,但似乎比上次清楚了一些,勉强能看到轮廓很美。

    只不过,她虽然还是靠在我怀里,紧握着我的右手食指,却像是在闹脾气。

    要是清醒着,我怎么也得问问她的来历身份,还有四十九天和江瘸子的事,可毕竟是做梦,达不到清醒时的理智,我色迷心窍,甚至老夫老妻似的问她怎么了?

    她不高兴的说,你是不是觉得那个车里的女人好看?

    这个声音跟天籁一样,虽然跟说“找死”那句是同一个,却没有当时的凌厉,反倒是带点委屈,让人心疼。

    我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她说的是天师府的商务车,对了……当时我是看直愣了,但食指上的疼痛让我瞬间分了心。

    刚想到这里,食指就又疼了起来,她更生气了:“以后,你还会遇上她,但我不许你看除了我之外的女人!”

    我特别自然的把她抱紧了,说不看就不看,谁也没有你好看。

    她一下就笑了,说你不是还没看见过吗?

    这声音柔和下来,更好听了。

    我很坚定的说就算没看见,我也知道。虽然不懂我为什么能知道。

    她这才高兴了起来,靠在了我胸膛上,却又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很认真的说道:“你记住,你会看见看见一棵有三个鸟窝的柳树,最上面的鸟窝里,有好东西。”

    我就问她鸟窝里能有什么好东西?她微微一笑,说你记住就行了。

    我答应下来,正要跟她温存呢,冷不丁听见了一声惨叫。

    我一下就把眼睛睁开了,卧槽,谁杀人呢?

    再一听,是个唱歌的声音:“夜里做了美丽的噩梦!想清醒我却抵不过心动!梦里你是无底的黑洞!我无力抗拒失重……”

    下楼一看,果然是程星河一边刮胡子一边嚎,我立马让他闭嘴,别把民警招来。

    他很不满的说这歌多好听,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福你娘,你要唱也得对老子唱个感恩的心之类的,这几把是啥?

    好好的梦让你搅了,我越想越生气,决定一会儿只煮一碗馄饨,让这货干瞪眼看我吃。

    这会儿程星河在镜子里看见了我,说:“小哥,我看你一天比一天虚,是不是身体被自己掏空了?吃点六味地黄丸,才三十多一盒。”

    谁特么虚了,知道的这么清楚,你常吃啊?不过,我也从镜子里看出来了,我的黑眼圈确实特别大,双眼皮也变成了三层,看着特别憔悴。

    这几天可能没休息好。

    我瞪了他几眼就去煮馄饨,发现馄饨早没了,洗碗池倒是扔着空锅空碗。

    我终于感觉到,自己可能往家里招了个祸害。

    刚要发飙,就听见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北斗在吗?”

    和尚来了。

    我出去一迎,倒是愣了,这是和尚?

    高中时和尚一米八多的个子,二百多斤,一身腱子肉,常年留着板寸,愣一看跟鲁智深差不多,所以才得了个外号叫和尚,可现在,他也就一百二十斤上下,两颊凹陷,下巴耷拉一层皮,胡子拉碴跟老了十岁似得。一看就是短时间内暴瘦下来的,可想而知最近的日子过的多难。

    和尚有点不好意思,说高中就净给你添麻烦了,想不到现在又求到你这来了。

    我昨天还后悔自己强行装逼,但看见他这样一下就心软了,让他别瞎客气。

    这会儿我就看出来了,和尚一脸阴霾,印堂犯黑,明显在走背字,尤其是鼻子上黑气浊重,说明财气外泄,债务缠身,这黑气甚至被扩到了人中上,说明有可能会被逼上绝路。

    看来昨天真不是我的错觉,我望气的能力确实提升了,这么说来,是应该多做好事多攒功德,我能力越大,赚的越多,老头儿就有救了,磨刀不误砍柴工嘛。

    我就让和尚说说,事情怎么个邪法。

    和尚捋了自己的脸一下,说其实一开始,是他做了很邪的梦。

    梦见一个老头儿,一个老太太,穿着层层叠叠的黑衣服,踩着厚底莲花鞋进了屋,俩人脸色惨白惨白的,一边推他,一边说家里闹贼了,让他去抓贼,他一开始没当回事,可现在天天都做一样的梦,也觉得有点害怕。

    就打做梦开始,他家的事儿就一件赛一件的倒霉,现在梦里的老头儿老太太越来越着急了,说再去不抓贼就来不及了,问他怎么一直拖着,还怒气冲冲的拿一根棍子打他。

    说着和尚把脏兮兮的T恤脱了下来,我看见他后背上还真浮现出了藤条一样的印子。

    程星河一边刷牙一边插嘴:“五领三腰是寿衣,白底莲花是寿鞋,这不是鬼进门吗?”

    谁不知道啊?就你话多。

    可还没等我骂他,和尚扑腾一下就跪地上了,吓的浑身哆嗦:“真的……真的有鬼?”

    程星河是看热闹不怕事儿大,指着门口说那就有俩,一个舌头长,一个缺脑袋。

    我怕他把和尚吓个好歹,就给了他一脚。刚才我就看出来,和尚的田宅宫微微透出点青光,心里早有了底,和尚遇上的事儿,问题是在阴宅——也就是祖坟上。

    中国人都讲究要把祖先葬在风水宝地上,以求保佑,俗话说若要富,敬上祖,同样,坟地要是出了问题,子孙轻则倒霉,重则送命。

    我就让他领着我上他们家祖坟看看去。

第10章 大肚美人

    和上家的祖坟离着这里倒是不远,就在泃阳河另一头的山下。程星河闲的蛋疼,也跟着出来了。

    和上想起了自己那些讨薪的员工,羡慕的说,想不到你事业有成,都有伙计了。

    程星河一边吃旺旺仙贝一边说,我可不是他的伙计,是他债主,跟着他主要是怕他跑了。

    和上一听更感慨了,搂着我的肩膀就说咱哥俩真是同病相怜,以后就他妈的是生死之交!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

    我心说真要是这样,再过一个多月你搞不好就得跟我陪葬。

    到之前我还寻思着,和上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他们家的坟山不定是出了多大的纰漏,都做好心理准备补坟翻修了,还带了一兜工具。可到了地方一看,我却暗暗吃惊,完全相反,他家这穴点的竟然很高明。

    坟山的地势坐北朝南,被一个山丘揽入怀中,那个山丘侧看像是一个风华绝代的美女,偏偏肚子丰隆,宛如孕妇,主大富,寓意生生不息,这在风水上,叫大肚美人。

    在大肚美人的腹部定祖坟,只要风水不破,那世世代代都会有花不完的钱。

    和上一听忙问,风水还能破?

    那是当然,其实所谓的好风水就是一个局,必须完整,暗含的东西缺一不可,好比凤凰局你不能动嗉囊,飞蛇局不能动七寸,有一次我三舅姥爷给一家人看了一个张口虎,要是能葬先人进虎口,取气吞山河之势,后代能出称雄一方的武官。

    结果下葬那天,有俩二逼小辈闲的蛋疼,说虎口这么牛逼肯定有啥宝物,咱们挖它一挖,俩人说干就干,还真刨出来几块石头,跟虎牙一个形状。

    老头儿一看,顿时就摇摇头,说风水破了,这地方没用了。

    那家老人不甘心,就求老头儿补救补救,老头儿说,你们都虎口拔牙了,还出啥武官呢?都是命,活该享受不了那个风水。

    和上一拍大腿,说是不是这大肚美人流产了,运气才这么邪?

    流毛线,怪就怪在这里,不管是观形还是望气,这个穴现在都十分妥帖,分明还在源源不断的福泽后代,稳如老司机!

    这特么不对啊!

    程星河把旺旺仙贝吃完了,又破了一包旺旺雪饼,望着坟圈子边吃边说:“怎么,打眼了?要不要哥帮你问问本地“人”?那边蹲着个老太太,系着个绿腰带,慈眉善目的,准能打听出什么来。”

    和上一听立马就愣了:“绿腰带……难不成是我三奶奶?北斗,你这债主……”

    我点了点头:“人们常说狗能看见人看不见的东西,确实没错。”

    程星河又手心朝上把手伸出来了:“新客户打九折,六万八。”

    你他妈的能别坐地起价吗?两天的功夫又涨钱,孙二娘都没你黑。

    我就让和上别理他,有我呢。说着就下到坟山里细看,一看坟地排列序,竟然也是著名的“凤凰单展翅”,这水准绝对不在我家老头儿之下,就问和上,知不知道你家这风水是哪个先生给看的?

    和上说,是他爷爷当年出去砍柴,见一个走山踩穴的先生被狼撵,就拿柴刀把狼给赶走了,先生为表感谢,就给指了这穴。来历不清楚,听口音也是本地人,好像姓李,有个名头叫什么神测。

    唷,跟我还是一家人。可惜有不合阴阳群的规矩,不然真想认识认识。

    正这个时候,我忽然发现一个坟头有点不对。

    那个墓碑是和上爷爷奶奶的合葬墓,两个老人都是寿终正寝的喜丧,去世十来年了,和上那会还小,已经不记得他们长什么样了。

    我仔细看了看周边的土,说真要是这样,那问题找到了。

    坟山前孔服毒死,地生卷皮服毒人,这里的死者分明是因毒致命,绝对不是寿终正寝。

    和上一拍脑袋,问我托梦的难道就爷爷奶奶老两口?妈耶,想不到老两口竟然是被害死的,还牵扯出个杀人案啊!

    真要是这样,那怎么死了十来年了,现在才来托梦?而且,托梦内容是让他抓贼,不是擒凶,还口口声声说什么来不及了,没这么简单。

    我望着大肚美人的山丘,又看了看这里的草根,心里就有谱了,告诉和上你们家可能得罪人了,把坟挖开再说。

    和上得了令,拿着工具就跟我刨坟。

    不过这墓碑设计的很坚固,两个人也不好挖,我寻思程星河也是个劳力,就打算喊来当壮丁,一错眼,看见他蹲在一个小土坡前面,把剩下的旺旺雪饼排在了前面,嘴里嘀咕什么,还对眼前的空气做了一个摸头的动作,露出了一个很和煦的笑容。

    就像是给一个看不见的小孩儿吃零食一样。

    我冷不丁就想起来了高老师托古玩店老板捎给我的那句话来了——这货认钱不认人,别让他给坑了。

    “嗨吔……”还没等我回过神,就被扑了一脸土,回头一看,只见和上已经凭着一己之力,把石碑给掀开了。

    和上一抹脑门上的汗,对我憨厚一笑:“北斗,别占手了,我两下就刨开了。”

    卧槽……我还想起来了,高中的时候和上有一次喝多了,把学校操场上“坚守梦想,放飞彩虹”的大理石雕塑放倒了,这事儿当时闹的挺大,要不是看了监控,校领导到现在都不信。

    拿着网络小说的话来说,简直恐怖如斯!

    果然,和上都没让我摸工具,三下五除二就把坟刨开了,露出两口朱漆棺材。

    我一看这棺材的款式颜色,心里更确定了,事儿就出在这里。

    可还没来得及动手开棺呢,就听见身后风风火火来了一帮人,其中一个大汉也是孔武有力,上来就抽了和上一耳光,把他抽的原地旋转了两周半。

    没等和上站稳,他揪住和上领子,厉声说道:“小王八蛋,你不好好躲债,跑祖坟里耍什么二百五?也不怕雷劈了你!”

    “老二,我都没舍得碰过我儿子,谁给你的脸打他?我他妈的今天跟你拼了!”

    这会儿人群里又杀出来一挺胖的妇女,也不是吃素的,窜过来奔着大汉抓着和上的手腕就咬,大汉被咬了一个哆嗦,一松手,和上一屁股就坐地上了。

    又一个挺干巴的中年妇女嗷一嗓子喊着出了阵,对着和上他妈又撕又咬,说你敢咬我老公,老大媳妇你不是做鸡出身的吗?闹半天属疯狗的?

    几个人滚的飞沙走石的,和上反应过来就拉架,满嘴妈,二叔,二婶的,其他那些人更过分,不但没人管,都嗤嗤的笑了起来。

    看意思来的这些人都是和上家人,一家子内斗没人管?不能眼瞅着和上吃亏,我也去拉架,不知被谁给挠了几把才拉开。

    干巴妇女,也就是和上二婶一边拿纸巾擦脸上的血,一边皱着眉头看我,就问我是谁领来的狗?不知道什么叫主子打架下人别掺和?

    大清都亡了,您哪家格格啊?

    和上连忙解释了一下我们的来意,他二叔听了,就半信半疑的盯着我。可他二婶则没那么好打发,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我的鼻子,姿势跟个茶壶似得就骂道:“什么阿猫阿狗也能出来骗人了,欺负我侄子智商低是吗?一面之词让我家祖宗暴尸荒野,坏了我们的运道怎么办?”

    周围那些亲戚也都跟着质疑起来,认为我编的理由太过离奇,出啥事儿可不是一句看错了就能解决的,我负的起这个责任吗?

    程星河也不帮我,蹲在坟圈子里一边嗑瓜子一边吃瓜。

    影响运道?我就让他们好好想想,这一阵子应该不光是和上家,整个家族的日子都不可能好过,运道再坏能坏到什么程度,自己心里没点数吗?可要是能把问题解决,你们的日子立马就好过了,就算是赌一把,稳赚不赔何乐不为?

    在场的人面色都跟和上一样,黑里发青,绝对都在倒霉。

    果然,一听我这话,那些七大姑八大姨就都开始动摇了,唯独二婶不依不饶,挡在前面,说这是不孝的罪过,死了要被叉到油锅里炸的,我趁着她口沫横飞,就给和上使了个眼色,和上倒是不傻,两掌就把棺材盖子怼翻了,大家一回头,这才瞪了眼。

    和上他妈率先跪在前面,大喊了一声:“不对……不对呀!这俩是谁啊?”

    原来爷爷奶奶下葬的时候,装裹衣服是身为长媳的和上他妈亲自穿的,和上他妈记得很清楚,家里条件好,是西川买来的金丝银线绣,按理说百年不腐。

    可现在那两具尸体身上穿的就是普通的寿衣,而且模样不对——和上爷爷身高接近两米,可现在爷爷棺材里的尸体也就一米七上下,缩骨也不带这么缩的,奶奶不高,一米五左右,可现在奶奶棺材里的尸体倒是高了,得一米六五左右。

    二叔也傻了眼,和上吃了半天惊,这才揪住我,问我是怎么回事?难道爷爷奶奶尸变了?

    尸变哪儿是这么用的,跟我想的一样,和上的爷爷奶奶被人掉包了,现在这里葬的,是其他人。

    在风水上,我们管这种现象叫“偷葬”。

第11章 寅葬卯发

    顾名思义,如果一户人家运势不好,那把自己先人偷葬在别人正旺的坟山,可以搭上顺风快车,寅葬卯发。

    之前我看了草根和棺材就认定了——偷葬墓前草根必发烂,而那两口朱漆棺材上的楔子也不是原装的,显然是被人打开过,不是偷葬是啥。

    这大肚美人地,是本县数得上的好风水,肯定是让人给盯上了,将自己家人偷葬在这里,等于把大肚美人的运势偷到了自己家,所以老两口子才会跟和上托梦,说家里来贼了,是偷风水的贼。

    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二叔一听,就怒吼着问我谁这么不要逼脸,找到了把他皮扒下来绷沙发。

    和上他妈则紧张的问,那他们自己家老头儿老太太上哪儿去了?求我一定得把老两口找回来,不然将来没脸见和上的死鬼老爹。

    剩下的亲戚也七嘴八舌的掺和,跟丧尸出笼似得,把我围的密密匝匝的。

    我让他们冷静点,偷葬的尸体已经起出来了,风水就等于已经被要回来了,更重要的是赶紧把元凶找到,好把爷爷奶奶找来回葬。

    和上连忙说没错,把爷爷奶奶被扔在外面,孤苦伶仃的,太可怜了。

    不光是可怜,对和上他们来说,也危险。

    祖宗的穴好,那一家人走运,叫祖坟冒青烟,而要是祖宗葬在了出瞎子地、出拐丐地等凶穴,后代都会跟着倒霉。

    看着和上的运势,不仅仅是财气被劫走,命数都有了危险,偷葬者很可能把老两口扔在某个凶穴了,和上他爸说不定也是因为这个才壮年早亡的。所以老人托梦的时候着急了,说没时间了——老人在凶穴呆的时间越长,那子孙越危险。

    和上一下急了眼:“这特么谁跟我们家这么大仇啊,偷完了风水还害人,做的也太绝了吧?”

    之前我说和上家得罪人了,就是这个意思:对方是一石二鸟。我就让他们想想,跟哪一家有血海深仇?或者在你们倒霉的这段时间,本地谁家冷不丁暴富了?

    和上家人都说没那么大仇家,就查暴富的,不过这段时间本地有拆迁户,有中彩票的,有创业上市的,林林总总竟然还挺不少,并不好筛选。

    妈的,竟然这么多暴富的,啥时候能轮上我呢?

    二叔是个暴脾气,眼看现在有火没处撒,回头一瞅那俩棺材,立马说道:“这俩老贼偷咱们家风水,不能就这么放过他们。”说着就要把那俩尸体拖出来挫骨扬灰。

    二婶一看赶紧让二叔别冲动,可没成想,二叔刚到了棺材前面,忽然“妈耶”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和上赶紧问他怎么了,二叔指着棺材,哆哆嗦嗦的就说道:“我看见里面那个老太太,动弹了一下……”

    我赶紧跑到了棺材前面,一瞅里面的尸体,立马大声说道:“和上,快把棺材盖子盖上!”

    和上听我的话,赶紧把两块棺材盖子拿起来盖上了,刚一盖上,就听见里面有了动静——像是什么活物在里面挠棺材板,想出来!

    这动静一出,顿时把那些亲戚们吓的鬼哭狼嚎的,退出去了好几米。

    这下麻烦了,我赶紧让和上把这两口棺材重新葬回去,二叔一下不干了,说好不容易把这俩老贼挖出来,咋还填回去了,那不是又把风水拱手让给他们了吗?

    我说:“这没办法,人家算好了,这是横死的尸体,见光就长毛,你要不自己看看,指甲都两寸长了,不放回去就得诈尸。”

    和上忙说:“烧了不就行了?”

    我摇摇头:“烧了怨气会更大,缠上你们加倍麻烦。”

    二叔嫌窝囊又没办法,顺手把一棵倒霉榆树的树皮给撕下来了。我瞅着那手劲儿暗暗心惊,心说和上家八成真有鲁智深的基因,二婶在他旁边,一边安抚他,一边倒像是松了一口气。

    对方做事儿滴水不漏,是个硬手,难不成是专门干阴面的?

    和上那面相随时会出无妄之灾,人命大过天,不行还是问问程星河,反正虱子多了不痒,账多了不愁。

    我就对程星河露出了一个包租公特有的热情笑容,程星河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又对我伸出了手,我心说这货真是掉钱眼里了,只好说:“你也知道我现在的条件……”

    程星河没缩手,反而示意我看看他手,我才发现他手心里是一把瓜子。

    瓜子是奶油味儿的,虽然被他攥热了,意外还挺好吃。

    这会儿程星河就感叹了一句:“你说这个世界,为什么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呢?”

    这话没头没尾,啥意思?我一抬头,发现他那双澄澈的眼睛正盯着和上二婶,像是看到了什么特别的东西。

    当初他看熊胖子的时候,也是这个眼神,难不成,二婶有什么问题?可她自己也是这家人,横不能挖坑自己跳啊?

    我还想起来了——之前我们刨坟的时候,和上家里人怎么就来的那么及时呢?就问了问和上家人,都说是二婶通知的,说和上大逆不道,欠债欠多了,要拿祖坟开刀,当然都来阻拦了。

    二婶现在盯着棺材,也是一脸慌张,趁人不注意,拿出了手机就啪啪打字,手一个劲儿的哆嗦,一副心里有鬼的样子。

    再一看二婶的面相,我又是一愣——怪了,二婶这种嫁入豪门的女人,按理说该是旺夫相,可她颧骨削尖,眉毛连心,都是贫苦之貌,这并不是被眼前运势影响,而是如假包换,跟熊胖子差不多的天生穷命,合该一辈子没钱花。

    这啥年头啊,穷狗变富豪,贵妇变村姑?

    我就看向了和上,说你二婶这人平时怎么样?

    和上想了想,说二婶也没啥,就是爱慕虚荣,心眼小,爱占便宜,贪财,嘴碎,剩下挺好。

    卧槽,和上这货看着憨厚,骂人挺有技术含量。

    和上又补上了一句:“这些年跟他们也没啥来往,也记不清楚了,好像之前二婶跟爷爷奶奶关系不好,顺便跟我们也断了走动。”

    关系不好?我来了兴趣,就让和上细说一下。

    和上想了想,说他听说爷爷有一年过寿,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跟二叔二婶吵起来了,闹得很严重,嚷着要断道(本地话断绝关系)具体为啥就不知道了,说着和上就把他妈喊过来了,让他妈细说说。

    他妈本来寻思家丑不可外扬,但一听有可能跟偷葬有关系,立马就告诉我了——之前听说和上他爹有可能也是因为偷葬而中年早逝,她对偷葬的人是恨之入骨。

    原来二婶有个外号,叫搬仓鼠。

    和上家是家族企业,二婶在里面做出纳,和上他妈管总账,到了对账的时候,发现账目不对,一查二婶做了假账,把钱占了。

    那钱不多也不少,二婶两口子又不缺钱,干啥要做这样偷鸡摸狗的事情?和上他妈就找二婶私下谈,结果二婶当时就撒泼打滚,说老大媳妇想独揽大权,就制造假证据,冤枉她偷钱,想把她从家族企业里挤出去。

    谁都觉得二婶的身份没必要贪这点便宜,倒都觉得和上他妈挤兑弟媳妇——和上他妈出身不好,特殊行业从良,二婶虽然也不是名门淑女,但好歹家里清白,所以特别看不起和上他妈,俩人本来关系就不怎么样,和上他妈有动机。

    和上他妈委屈不小,气的提前更年期,两家关系更恶劣了。

    不过路遥知马力,时间一长,二婶还是露出了马脚,公司里的人都偷着叫她搬仓鼠。

    这事儿终于让和上爷爷知道了,老头儿脾气也很爆,说二婶眼皮子浅,不许二婶再掺和家里的买卖,二婶娘家弟弟认为姐姐受欺负了,还在奶奶过寿的时候跑来闹事,把奶奶气了个高血压,爷爷就宣布要跟二叔一家断道。

    这就奇怪了,二婶为啥会缺钱到这个程度?和上说二婶也没啥烧钱的嗜好,吃穿用度也很抠门,更没买房置地,不知道弄钱干啥使。

    当然也有人天生就是喜欢当守财奴,可二婶这面相不像,她是真的穷。

    我一寻思,就大声说这俩偷风水的尸体我有办法处置了。

    二叔他们立马聚拢过来了,问我怎么个处理法?二婶的脸色则立马就变了。

    我说简单,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远的地方倒是有个绝户穴,也是巧,正能克制尸变,就是有一样比较作孽——要是把尸体葬在那,那这两具尸体的后代可就倒霉了。

    谁都知道绝户什么意思——生不出儿子,将来连上坟的都没有。

    二叔一听很开心,说真是老天有眼啊,这不是报应吗?

    可这个时候,来了一帮人,就护在了棺材前面,领头的气势汹汹的吼道:“我看谁敢!”

    和上一瞅来人,立马一拍大腿:“卧槽,我还忘了,我们家倒霉的时候,就是这个王八蛋暴富了!”

第12章 饿鬼上身

    那个领头的三十多岁,一身名牌,可领口敞着,皮鞋趿拉着,一看就不怎么正经。他瞪了二婶一眼,嘀咕了一句连个坟地都他妈看不好,干什么吃的。二婶一脸羞愧,不敢抬头。

    这人叫张文斌,是二婶的弟弟。和上家人全愣了,说怎么也没想到偷葬的是这个白眼狼。

    原来当初二婶飞上枝头,嫁入和上家这个豪门,二婶爹妈认为他弟弟这辈子也有着落了,让二婶给他买婚房,出彩礼,攒存款,安排领导岗等等。张文斌也一边吃喝嫖赌,一边等着当总经理,可和上家又不傻,横不能要啥给啥,虽然也接济,但他是个填不满的窟窿,二婶就偷鸡摸狗弄钱给他。

    有天爷爷过寿,二婶走不开,张文斌就上门要钱,他本来就对“抠门”的亲家不满,空手进来不说,还说老头子还特么不死,过哪门子寿,害的姐姐伺候这老东西,自己还得跑一趟,老而不死是为贼。

    爷爷奶奶气的够呛,二婶护着弟弟,谁也不许说弟弟一个不字,二叔是老婆奴,不吱声,和上他爹气不过,给了张文斌一个耳光,说这辈子别跟我们来往。

    二婶那扶弟魔当时就气炸了,说婆家欺负她弟弟,将来别想让她给老头儿老太太养老送终,所以爷爷奶奶办丧事,她都没来。

    后来张文斌胃口越来越大,光靠二婶当搬仓鼠终究没供的上,他一屁股烂账没钱还,给抓进去蹲了几年,所以怀恨在心,认为和上家见死不救,梁子就是这么结下的。

    二婶想起了这个往事,还一副很自责的样子,喃喃的说姐姐没本事,让你受委屈了。

    也是开了眼了,真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张文斌得意洋洋的看着和上家人,说:“莫欺少年穷,今天你们倒霉,都是当初欺负我的报应,不过你们家人命还挺硬啊,我把你们家那俩老贼扔绝户地了,咋只死了一个?”

    和上攥紧了拳头,就要去揍张文斌,可张文斌手下人不少,还有几个亮刀子的,和上家亲戚一看,再次退出好几米,二叔退的最远,二婶一脸扬眉吐气。

    我怕和上吃亏,就把他拉回来了,结果一看他脸,我的心一下就提起来了——和上的命宫刚才还好好的,可现在忽然黑气笼罩,犯上了天庭,就要大祸临头了!

    一算时间,这祸午时前后就会到,现在离着12点就还差45分钟了——45分钟之内必须得把爷爷奶奶找到,不然和上非送命不可。

    我立马对张文斌说道:“我劝你做人别太绝,这毕竟是人家的祖坟,快把和上爷爷奶奶的下落说出来,再把你们家的偷葬迁走,现在还来得及。”

    不光对和上家说是来得及,对张文斌也是一样——偷葬虽然管用,但这也是阴面风水,必损阴德,他遭报应的时候到了,偷葬的尸体又是横死的带怨气,再不迁走今天也会倒霉。

    张文斌一听我这话就笑了:“你他妈的以为张嘴放个屁就能吓到老子了?迁走,你不说我还忘了,我就是为这事儿来的。”

    奇怪,我都做好心理准备来场硬仗了,他能这么痛快?

    而张文斌说着,就拿出了一张纸,我伸脖子一瞅,竟然是土地出让合同,说明和上家负债累累无力偿还,张文斌把这块作为抵押的地买了,责令和上家赶紧迁坟!

    和上家人一下就傻眼了,张文斌嘿嘿一笑,说:“你们家人今天也到齐了,还愣着干啥呢,等你们这些祖宗自己起来搬家啊?”

    和上脑门绽了青筋:“你他妈的也太欺负人了……”

    张文斌悠闲的说:“我还忘了,你们家现在过得不好,没钱给这些祖宗擦屁股,我看在我姐的面子上,也可以给你们家代劳,来,帮我姐夫家迁坟。”

    张文斌的手下得了令,膀子一掀就要把坟挖开!

    泥人也有三分土性,更别说和上了,他俩眼一红,攥紧拳头就迎上去了,我还没来得及拦,张文斌一个马仔一刀就捅和上肚子上了。

    和上力气是大,可又不是铜皮铁骨,一下就歪在了地上。

    一看这个场景,和上家人全跑了,二叔跑的最快,和上他妈一瞪眼,可能犯了啥病,一头晕倒了。

    我一抱和上,蹭了一手血,心里顿时就沉了,凶穴起作用了,再有三十多分钟爷爷奶奶不迁回来,和上就保不住了!

    二婶很担心:“斌子,出了人命,可别连累你吧?”

    张文斌瞪了二婶一眼:“你懂个屁,这是老子的地,老子捅了人也是正当防卫,捅也白捅。”

    二婶一听就放心了,得意洋洋的说道:“早看这小子不顺眼,捅死也是活该,他凭啥生下来就锦衣玉食的,我看他也没那么大福分。”

    说着,二婶跟想起来什么似得,指着我就诉起了委屈:“哎,对了,地的事儿你别怨姐,都是这个小王八蛋带头来闹事的,不然这一家子傻逼根本发现不了!”

    “哦,”张文斌一听,阴沉沉的看向了我:“就他妈你小子搞幺蛾子是吧?老子的事儿也敢掺和,我看你是老鼠舔猫逼,纯属找刺激,哥几个,给这个年轻的神棍上一课。”

    他带来那几个人纹着花臂戴着金链,一看就是为扫黑除恶斗争量身打造的,听了这话,对着我就扑过来了,冲在最前面的,就是捅了和上的那个。

    我心里一沉,打架我倒是不怕,但是时间再拖下去,问不出凶穴在哪儿,和上就真没救了!

    面前一阵破风声,我就知道那些马仔的拳头砸下来了,可没成想,正在捅和上那人的拳头要落在我头上的时候,忽然停下来了。

    我一愣,什么情况?结果抬头一看,他变了表情,刚才还凶神恶煞的眼神,冷不丁变的很呆滞。

    接着,他张开嘴说了一句:“俺饿。”

    啥?不光我没弄明白,张文斌也愣了,立马说道:“小虎,你他妈的学什么驴叫,给我打啊!”

    那个被称为小虎的马仔缓缓转过头,露出了一个很诡异的笑容:“俺吃。”

    我眼尖,看见那马仔人中上飞快的浮起了一道黑线,立马就明白了,这货是撞邪了——对方八成是个饿死鬼!

    我心里一动,回头去看程星河,只见他还跟个驼碑王八似得,一动不动的蹲在坟圈子外面,亮晶晶的眼睛一眯,对我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

    我想起他对空气摆旺旺雪饼的事情。

    没等我反应过来,那个马仔奔着身边一个同仁扑了过去,一口奔着那人的胳膊下去,就把他肱二头肌咬下去了一块。

    “妈耶,闹鬼了……”剩下的马仔一看这个情景,胆子小的坐在了地上,胆子大的拔腿就跑,撞邪的小虎四处看看,对着张文斌就兴奋的张开了大嘴——他的牙和舌头,都让血染红了。

    二婶尖叫着就护在了张文斌面前,说你要吃就吃我,别动我弟弟!

    张文斌也正有此意,一把将二婶推到了小虎身上,回身就要跑。

    可他跑的不够快,我一伸腿,就把他绊倒了,当时他正站在坟坑前面,一下就翻进去了。

    “当”,棺材盖子正好没盖严,他直接翻进了棺材里。

    那两具尸体,自然是张文斌和二婶的先人,而那两个人是被活活毒死的,怨气才那么大,想也知道,这张文斌为了偷葬暴富,对自己的的父母做了什么。

    “嗷”的一声惨叫从棺材里发了出来,是张文斌的声音:“姐!姐!快救我,咱爹活了!”

    二婶一听,难以置信的就看向了棺材,正看见一双长着白毛和长指甲的手从棺材里伸出来,抱在了张文斌的腰上。

    二婶当时就哀嚎了一声,可她被小虎缠着,根本脱不开身,一错眼看见了我,跟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大声就说道:“你救救我弟弟,我就这么一个弟弟,你只要救他,你让我干啥都行!”

    我立马说道:“好办,那你告诉我,和上的爷爷奶奶到底在哪儿?”

    二婶露出了很为难的表情,可一看弟弟遭受这种折磨,顿时心如刀割,这才说道:“在……在泃阳河北边的树林子里,一棵柳树下面呢!”

    我就让程星河先别吃花生了,快喊救护车,顺带收拾烂摊子,自己奔着树林子就跑过去了——一看表,就剩下最后十五分钟了。

    幸亏树林子离着不远,我又练过田径,五分钟就到了,只见这地方左右两山靠近,叫龙虎双夹,主男人早死,还真是个绝户地。

    我找对地方,一开始挺兴奋,可一进树林子发现,这是个柳树林子,里面全是柳树!

    这个时候,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大师,你找啥呢?”

    我一回头,看见二叔刚才被吓跑,正藏在了这里。

    你是真对不起鲁智深的基因。我把来意简略说了一下,二叔一听人命关天——他自己也是这家的男人,立马紧张了起来,说可咋找呢?

    我说不要紧,我知道是哪棵柳树。林子虽然大,但只有一棵小曲叶柳。

    我立马带着二叔到了那柳树下面,这里土质松软,非常好挖,更别说二叔孔武有力,几下就刨开了,果然,下面有两个金丝银线绣的黑寿衣,打成了两个包裹,里面正是两副骨头!

    二叔一瞪眼,问你咋知道是这棵树?

    因为和上背上,被老人用木棍打过。本地柳树多是垂柳,枝条是非常柔软的,唯独小曲叶柳的枝条是硬的,能成棍子。

    二叔一边说真是神了,一把将两个黑布包搂在了怀里,旋风似得对着祖坟跑了过去。

    二叔竟然跑的比我还快,这下应该能赶上了,我刚松了一口气,一抬头,忽然发现这个柳树上,正好三个鸟窝。

    跟梦里的女人说的一样。

第13章 水神之庙

    我胆子一直很大,好奇心又强,遇上这种机会当然要一探究竟,真有东西,会是什么?

    我小时候常年上树掏鸟蛋,两下就爬了上去。

    这三个鸟窝一个是白腰燕的,一个是柳丝雀的,蛋都好吃,但最上面那个我就不认识了,黑乎乎的,质地很密,周边也没有鸟毛和鸟屎,干净的异样。

    鸟窝有一个拳头大小的口子,很深,我就把手伸进去了,摸到了一个圆圆的东西,掏出来一看,是个鸟蛋大的珠子。

    这个珠子晶莹剔透,不像是珍珠,也看不出是什么材质的,拿在手里沉甸甸挺有质感,而且给人感觉很值钱。

    我顺手装在了口袋里,从树上溜了下来,回到了和上家坟地。

    救护车和警车已经来了,热热闹闹拉走了一车人,坟地也料理清楚了,唯独被饿鬼附身的小虎还在大口大口的在吃坟地上的变质供品,谁拉也不理。

    张文斌也被抬上了救护车,不知道怎么样了,不过眼瞅着他那个面相,黑气已经淹没过了印堂,估摸是没几天好日子过了。

    二婶望着张文斌,心疼的直哭,自言自语就说道:“早跟你说那个瘸子是个歪魔邪道,天底下哪儿有白吃的馅饼,这下可倒好,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跟爹妈咋交代啊……”

    瘸子?我立马抓住了二婶,问她那个瘸子是不是姓江?

    二婶被我吓了一跳,问我是怎么知道的?

    一问之下,原来张文斌不知在哪儿认识的那个瘸子,说只要把爹妈偷葬在有钱人家的好风水里,那自己就能暴富,而张文斌他妈为了儿子,买了农药,自己吃了一份,下在了他爹豆浆里一份,往这一埋,果然一下就暴富了。

    接着张文斌又听了那瘸子的话,斥巨资买了杨水坪,还强拆了那一座庙,给瘸子盖了一处房。

    说着二婶哭的更大声了,说害死爹妈,又刨坟还拆庙,干的都是缺德事儿,现在来了报应,那个瘸子倒不见了,自己弟弟善良单纯,肯定是被瘸子坑了。

    我暗暗心惊,杨水坪那以前还有一座庙?显然是用来镇九鬼压棺那东西的,那东西到底是什么来历,竟然连人间烟火都吃的上?

    而九鬼压棺的风水局,难道是江瘸子利用张文斌破的?

    我恨不得现在就把那个神秘的江瘸子揪出来,把一切问个究竟。

    正这个时候一个手拍在了我肩膀上,把我吓了一个激灵,回头一瞅是程星河。

    他眯着亮闪闪的眼睛看着我,说:“小哥,你看现在几点了?”

    “十二点半了。”

    “错,是饭点了。”

    我想起来,刚才还真是多亏了这货引了饿鬼来帮我,我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就带他去吃饭。

    程星河长得挺瘦,可是饭量很大,我眼瞅他吃了一盆水煮肉片,三份三鲜饺子,两碗炸酱面,一份小笼包,感觉差不多了,就叫服务员买单。

    可没成想他制止了服务员:“不用。”

    我一阵感动,他应该是看我最近缺钱,所以主动请客,是个好人。

    “既然你请客我再多点几个。”

    妈的你也不怕撑死。有这胃口还看什么邪祟,咋不上快手当个吃播。

    不过想起了饿鬼的事情,我就跟他道了个谢。

    他吃炒饼吃的头不抬眼不睁:“别客气,我主要怕你死了没人还账,这年头欠账的是大爷,得保护好了。”

    你娘。

    正这个时候,医院来了电话,说预存的医药费不够了,让我过去再交,还问我手术费筹的怎么样了,老头儿这形势不能再拖了。

    我连忙说凑了十万,马上送去,剩下二十万我正在想办法。

    送完钱,我看了看老头儿,眼瞅着他这几天瘦的腮都凹陷了下去,一阵心疼。暗暗发誓我一定得把他救回来。

    和上也进了县医院,现在脱离了危险,抓着我的手连声道谢,我看他脸色逐渐红润,印堂也开阔明朗起来,知道他家运势回来,也就放心了。果然,出门的时候听说那个跑路的合作商回来了,貌似可以力挽狂澜,重振企业了。

    同学群里知道这事儿之后再一次炸了,有人说我是赶巧了,有人说我真有本事,张曼最热情,私发了好几条微信,说她老公这两天不在家,让我晚上上她家坐坐,给她家看个招财的风水,但是一听要收费就对我破口大骂,说我认钱不认人,还把聊天截图发群里说我穷疯了,给同学看事儿还要钱,简直不要脸。

    我顺手在同学群里发了个报价单,他们一看问我怎么不去抢。因为在他们看来,我这种封建迷信行业,也就值个五块十块的,还真拿自己当盘菜了。

    我现在需要二十万,五块十块,你特么精卫填海呢?

    回到了门脸,程星河第一件事儿就是去街上的板面摊买板面,还非让老板送给他个茶叶蛋。

    高老师的铺子还是关着,我看见古玩店老板在躺椅上边嗑瓜子边晒太阳,心里一动,就过去就把那个鸟窝里掏出来的珠子拿出来给他看,问他见多识广的,知不知道这是个啥?

    古玩店老板一瞅,回身就把手套眼镜放大镜三件套给戴上了,迎着阳光细看,皱了皱眉头,说还真是怪了,我干这一行一辈子了,除了回魂珠没见过,什么珠子都经过手,可还真看不出这是个啥。

    回魂珠是传说之中的宝物,八成现实并不存在。

    不过物依稀为贵,我就问古玩店老板,那这种没人见过的东西值钱吗?

    古玩店老板瞅着我,说难说,得看买家,这搞不好是个孤品,你舍得卖吗?

    我说现在老头儿这个情况,卖肾我都愿意,更别说卖这个玩意儿了。

    古玩店老板就慨然点了点头,说你们家老头儿真没白养你,你要是信得过我,东西搁在我这,我找朋友一起研究研究,你等我话。

    这好歹也是一份希望,我就答应了下来。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食指,上面的纹路似乎一天比一天大,会不会时间长了,就把我给吞了?

    我心里越来越着急了,那个江瘸子现在到底在什么地方呢?到底要拿我们这些辰命人干啥?就算要死,我也不想当个糊涂鬼——为了老头儿,我也不能死。

    这时我还想起来杨水坪那个庙了,拿出手机查了查,发现还真有那个庙的内容,原来那个庙叫水神庙。

    这也怪了,自古以来水神庙都在水边,可九鬼压棺那地方是山里,弄哪门子水神?

    再一细看,原来那个庙历史还挺悠久,自打我们这个小县城兴建开始,那庙就存在,而最特别的,是这个庙里没有神主。

    没有神主立什么庙?连拜的都没有。

    而这个庙偏偏就这么默默的存在着,住在附近的人似乎有某种规矩,平时也没人祭拜,但是到了一定时间,都会献上祭祀,也固定翻修,所以那个无名水神庙就一直存在到了去年,直到张文斌把那开发强拆了,本地人拦不住,都说张文斌一定会有报应的。

    现在看来张文斌的报应也终于来了——那个江瘸子是不敢自己去破九鬼压棺的风水,拿那倒霉张文斌当枪使。

    水神……就是梦里那个女人吗?

    刚想到了这里,脑袋被人拍了一下,问我是不是处男思春呢?

    一抬头是程星河。我说我思你妹,他跟我指了指玻璃上的反光,我回头一瞅顿时吓了一跳,卧槽,倒影上的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了一脸鼻血,赶紧去洗,照镜子的时候我发现我的眼窝越来越深,人也越来越瘦了,好像精气神被什么吸干了一样。

    这个变化一开始不觉得,但是细思极恐——我难道正在慢慢的被那个东西缠死?

    一错眼,在镜子里,我看到身后的程星河对我露出了同情的表情,让人瘆得慌。但我一转脸,他立马装成了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还吹起了口哨。

    我心里清楚,这货跟着我,目的也未必单纯。

    那天夜里,梦里那个女人再一次出现了。

    她还是身姿绰约,脸上轮廓比上次更清楚了一点,但还是没法看到全貌,不过这让她看上去更神秘,也更有吸引力了。

    我终于有了防范心,不敢去抱她了,她似乎很失望,说:“北斗,你怎么了?”

    我说我有点害怕。

    她微微一笑,说:“你再忍耐一下,我很快就能真正跟你在一起了。”

    真正跟我在一起?我就问她这话什么意思?她却故意卖关子,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接着又钻进了我怀里。

    没有哪个男人抵挡得住这个诱惑,说实话,真想一辈子抱着她,这时她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问我给你的珠子你怎么拿到别人那去了?

    我就告诉她我现在急用钱,她侧头想了想,说也不是不行,但有人要倒霉了。

    倒霉?我刚想让她细说,忽然就碰到了她身上一处地方的触感不对,细细一摸,坚硬光滑,像是鳞!

    我一下就把眼睛给睁开了,感觉出来冒了一头冷汗。

    鳞……没有人会长鳞!

    “妈耶!快,快来人啊!”正在这个时候,我听见隔壁一阵惨叫,是古玩店老板的声音!

    我冷不丁就想起来梦里那女人那句“有人要倒霉”,翻身就下了床跑古玩店去了。

    程星河比我早来了一步,抱着一碗豆腐脑正站在了古玩店门口,我越过程星河往里一看,炸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古玩店里密密麻麻的,竟然爬满了蛇!

第14章 三角脸女

    那些蛇把地板盖的都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几乎组成了一条蛇地毯,古玩店老板站在凳子上,一动不敢动,快哭出来了。

    我们这里处于闹市,气候又干燥,平时一条小菜花蛇都稀罕,更别说这么多了,而且,这些蛇个头都不小,颜色各异,都是不同的品种,咋聚集在这里的?

    杂货店的秀莲听见这个动静,抱着灭火器就来了,对着这些蛇就要开喷,我立马拦住了秀莲,说你先别着急,这里有毒蛇,惹了它古玩店老板就危险了。

    这些蛇里混着一种青色的蛇,我跟着三舅姥爷踩穴的时候见过,叫青信子蛇,咬人一下立刻溃烂,轻则截肢重则送命,本地人说宁惹阎罗,不惹青蛇,说的就是它,最棘手的是,它很容易受惊。

    古玩店老板一听,比蛇先一步受了惊,想出来又不敢,连声喊救命,说他还不想死,省吃俭用攒的钱还没花呢。

    俗话说怕啥来啥,他这么一嚎,一条胳膊粗的青信子蛇就从“蛇毯”上直立起半个身子,奔着古玩店老板就吐信子,古玩店老板躲没处躲,眼瞅要从凳子上翻下去。

    这下坏了,我一把抓过其他店主拿来打蛇的扫帚,用巧劲儿在蛇里扫出了一条路,抢到了古玩店老板面前,就把他给拽住了。

    人没翻进蛇毯,可凳子倒了,青信子蛇顿时胳膊似的立起来一片,对着我们狂吐信子。

    古玩店老板吓得狂叫了起来,我也顾不上扫开蛇了,奔着外面就跑,本来都有心理准备踩上几条,可怪异的事情发生了——那些蛇一碰上我,像被蛰了似得,立刻逃窜开了,竟然真给我让出一条路来。

    奇怪,这些蛇——好像在怕我?

    也顾不上多想,我两步跑出去了,这时一家有难四邻支援,隔壁金器店,小额贷款店,珠宝店的店主全来了,有的拿扫帚有的拿簸箕,蛇平时是很容易受惊的,但今天依然但并没有离开的意思,还在古玩店里熙熙攘攘的挤着,似乎不想走,更怪的是,这些蛇四处乱钻,像是在找什么。

    古玩店老板脸白如纸,不住嘀咕着:“邪,真邪……”

    我望了望气,忽然发觉屋里有微微的青气,顿时一愣。

    我竟然能看见青气了?

    按理说,刚入门学望气,只能看到黄,紫,红,黑,白五种,青色主灵,只有不是人,也不是鬼的东西才有,我还是第一次看见。

    我隐隐约约觉得风水师可能也是分等级的,但因为“不合阴阳群”的关系,我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层次,总而言之比以前进步多了,估计是这一阵的功德积累造就的,以后看的越准,赚钱岂不是也就越多!但是再一想,我很有可能就一个多月的命了,这又等于给自己泼了一头冷水,这么短的时间之内我也够呛能升到什么高层次,还是先想想赚钱和保命的事情吧。

    很快消防员来了,把蛇清理了,还不放心的问这些蛇哪里来的,养宠物可以,但数量这么多,已经威胁到公共安全了。

    古玩店老板冤枉的不行,说他真不知道,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蛇。

    消防员不太相信,说这种数量,除非是养殖场的把它们扔你这了。

    小额贷款店的老板连忙问古玩店老板,最近是不是得罪人了?

    古玩店老板更是欲哭无泪,说他干这一行这么多年,诚信经营童叟无欺,咋会得罪人呢?

    这话我并不完全赞同,前几年我亲眼看见,他把玻璃厂进的绿翠鼻烟壶当成雍正年间的御用,卖给外国游客了。不过就算真得罪人了,何必用这种诡异的法子?

    等消防员带蛇离开,古玩店老板也不敢回去,惊魂未定的坐在我门脸里喘气,我还给他拿了一碗程星河买的冰镇酸梅汤压惊,程星河看见,立马跟我做了个“记账”的手势。

    古玩店老板还在絮絮叨叨的说什么邪,我想起了他店里的青气,就问他最近店里来过什么古怪的人没有?

    古玩店老板歪头想了想,猛地一拍大腿:“别说,还真有!”

    原来昨天晚上,有个三角脸的女人上他们家去了,让他把东西交出来,那是她的。

    那女的模样很怪,进屋之后虽然没动,身子却左摇右摆的,跟没主心骨似得,身上还带着一股很奇怪的腥气。

    古玩店老板一听这话没头没尾,连忙说自己可没拿她东西,那个三角脸的女人眯着细长眼,恶狠狠的撂下一句,你要是不给,到时候别后悔。

    那女人说话的功夫,古玩店老板发现她舌头是分叉的。

    当时他也没当回事,就觉得那个女人精神可能不太正常,没成想今天一睁眼,店里就出了这事儿,太他妈的吓人了。接着他就抓着我,问我是不是那个女人给他放了蛇?她不会再来吧?

    程星河一边吃豆腐脑,一边看了看外面,说道:“人家找不到想要的东西,当然还会再来的。”

    古玩店老板一听,欲哭无泪的说这可咋整,我哪儿知道她要啥啊……

    我脑子快,立马问古玩店老板:“我昨天给你那个珠子呢?”

    古玩店老板一听,眨巴了半天眼睛,说:“我不是跟你说好了吗,拿去给我一个靠谱朋友那做鉴定去了。别说,昨天晚上我那朋友前脚刚走,三角脸女人后脚就进来了。”

    会不会真是那个珠子带的祸事?那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我怕珠子有问题会连累他,立刻就让古玩店老板尽快把那珠子弄回来。

    古玩店老板一听,忙说他这就跟那个朋友联系,说着就跑回店里去了。

    我心里越来越沉了,那个女人到底让我拿那个珠子干啥?难不成……是想害我?

    程星河瞅着我,气定神闲的说:“白捡的东西,不是祸就是灾,你可长点心吧。”

    哪儿都有你,生怕人把你当哑巴卖了?不过……他长的是眼睛还是监控,怎么好像什么都知道?

    “李北斗。”

    正这个时候,门口响起了一个很温柔的声音:“好久不见。”

    这个声音很熟悉,我抬起头,顿时愣了一下。

    是高亚聪。

    这么多年没看见高亚聪了,她以前就是校花,现在比学生时代多了几分妩媚富贵,越来越好看了,但马上,我就想起了以前那事儿,心里跟让人挠了一把似得,生疼生疼的。

    这时又一个人咳嗽了一声,是安家勇,他跟以前一样油头粉面,就是肚子大了一圈,而眼睛还是那么不怀好意:“哟,老同学,还记得我们两口子吧?那会多亏你给我们牵线搭桥了。”

    我真想把他那张跋扈的脸按在地上摩擦。

    高亚聪娇嗔的打了安家勇一下,接着看向了我,问道:“李北斗,我们听说你给和上看事儿看的很好,所以我们家的事儿也想找你看看。”

    我们家……他们现在还真结婚了。

    安家勇添了一句:“其实找谁不行啊,不过我媳妇心善,听说你穷疯了,所以帮衬帮衬你。”

    我可去你妈的吧,不过在商言商,没有打客人的铺子,何况我急需钱呢,安家勇家是开二手车行的,有钱,真要是能做买卖,那必定得多要点。

    刚盘算到这,程星河就给他们俩热情的看茶让座:“两位贵宾这边请,跟我们老板细说说。”

    我一愣,老板?

    高亚聪看向了程星河,顿时有点吃惊,安家勇直接愣了:“卧槽,你这穷逼还请上员工了?”说着坏笑了起来看向程星河:“你们李老板欠你几个月工资了?”

    程星河装作很惊讶的样子,说您真会开玩笑,我们老板昨儿还给我发了两万块钱奖金呢。

    我暗暗心惊,你再吹下去,县城的牛都让你给吹绝户了。

    可程星河那双眼睛非常清澈,表情也十分坦诚,瞅着他这样我都快信了。

    安家勇也上了当,盯着我的眼神像是在疑惑我是走了什么狗屎运了。

    高亚聪微微一笑,这才说道:“行了,别开玩笑了,咱们说正事儿吧。”

    原来安家勇继承了家里的车行,生意挺好,但是最近不知为什么,车行里出了点怪事儿。

    就是一有人来看车,老能听见停车场里有个女人在哭的声音,呜呜咽咽的,别提多瘆得慌了。一开始安家勇还以为是不是哪个女员工受委屈了,就大骂能干就就干,干不了滚蛋,要嚎丧回家嚎去。

    可工作人员们听见老板骂街过来看热闹,他发现三个女员工都在,这把安家勇瘆出一身鸡皮疙瘩,不是自己家女员工,是谁?

    停车场在郊外,附近也并没有人家。

    他就里里外外找了一遍,可光能听见哭的声音,却跟本找不到人,他心里正嘀咕呢,更可怕的事情就发生了。

第15章 灵异车行

    那天一个看车的客户来试车,结果刚要开车门,就嗷一嗓子就坐地上了,安家勇问他怎么了,他说车玻璃反光,他看见身后站着一个女的,一脸血,回头一看身后根本没人,吓的直接跑了。

    陆陆续续,又有客户试车的时候说看见了那个女的,谁都知道,二手车有时候来的并不干净,事故车比比皆是,他们怕这里有凶车,那谁乐意买。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一些闲的蛋疼的大学生听说了,还跑这里来拍抖音搞直播,说啥震惊了,灵异车行,直击凶车,血腥刺激,吓死你爹之类的,在公众号上一转发,在整个县城都出了名,哪儿还有人敢上他们家来买车,这一阵都没开张,急的安家勇腮帮子都肿了,有员工就小心翼翼的问,别是真进来什么脏东西了吧?

    安家勇以前就是校霸,哪儿信这个,只说员工没本事,还不快找点水军把形象洗一洗,世界上哪儿他妈的有鬼。直到自己有天晚上去车行开车,忽然觉得后车门开了,车上重了一下,像是后座多了个人,接着车里就响起了呜呜咽咽的哭声。

    接着,一股子凉气扑在他耳朵上,有个女人的声音倏然在他耳边响了起来:“我想回家……”

    安家勇心说哪个不知死的鬼敢上自己的车,拿自己当滴滴呢?结果回头一看,却什么都没看见,正纳闷呢,眼角余光瞟到后视镜,见到着一个女的趴在自己身后,满头是血,脸就贴在他耳朵后面,白眼珠子正死死的盯着他。

    这把安家勇给吓的,连滚带爬就出来了,再也没敢上车行去,正想着找人看看,就听说我把和上的事儿看好了,高亚聪就要上我这来试试,好歹认识这么多年了,知道我什么人品,也放心,才特地过来的。

    我什么人品?在他们眼里,我是个煞笔的人品。

    我就装模作样的拿了个算盘,噼里啪啦一顿胡打,说:“这事儿我能办,二十万。”

    安家勇大吃一惊,说跟报价单上不一样,你他妈还真是穷疯了吧?

    我说得看这事儿对你来值多少钱,咱们认识这么多年,我就不收定金了,事成了全款付清就行,要是看不好,我一分钱不要。

    车行成本运营一天就不少,对他们来说越早解决越好,算下来二十万也没多要。

    高亚聪有点担心的看了看安家勇,安家勇冷笑着说可以啊,不过你也知道我这性格,咱们要玩儿就玩儿大点,你要是给我看成了,二十万我立马转账,要是你没本事瞎装逼,你得把你这个门脸转给我做补偿。

    这话接近无赖,没听说过看不成事儿还得倒贴的。

    我还想起来了,前一阵在同学群里看见,安家勇想在商店街找个店面开新店,但一直没找到,原来是把主意打我头上来了。

    好个一石二鸟啊,我看成了,能把他们家的事儿解决了,看不成,也能弄到个门脸,横竖不吃亏。他果然跟以前一样,还是拿着我当傻逼。

    不过,这事儿于我也没坏处,第一,我就差二十万了,这钱要是一步到位,不管我这出了什么事儿,老头儿那我就能放心了,这种活可不是每天都能碰上的。第二,这事儿听上去并不难办,估计就是邪祟不认识回家路,送一送就行了,我现在连青气都望得到了,不至于能难得倒我。

    唯独有一点,就是安家勇这王八蛋一肚子坏水,别跟高中那会一样,挖坑让我跳。不过为了老头儿,刀山火海我也敢上,他算个屁。

    我就笑了笑,说可以,那照着我们这一行的规矩,咱们再加上一条,我要是看好了,你不光给我二十万,还得给我磕三个头,说三句谢谢李大师,我得发朋友圈里给客户当反馈。

    我们这一行根本没这个规矩,不过这三个头,是他欠我的。

    安家勇咬了咬后槽牙,眼神像是要杀人,高亚聪连忙说:“咱们都是同学,没有必要开这种玩笑……”

    我笑了笑:“是啊,我就是开个玩笑,不敢就算了。”

    可安家勇被我激了,一拍桌子,说可以,签合同吧!

    安家勇开车来的,是辆奔驰E级,刚要上车,我看见一个女人的身影从街角转了过去。

    那是个十分细瘦的背影,走路扭来扭去的,仔细一看,卧槽,她身上就带着淡淡的青气!

    我想起古玩店老板的话,立马就想追上去看个究竟,可这个时候,安家勇拍了我肩膀一把,说:“你没见过奔驰啊?爱看你就多看两眼,看在老同学的份儿上,你跟我车自拍一下也不要紧。”

    我甩开他再看过去,街角的人影就消失了。

    我不由一阵失望,只好上了车。安家勇以为我嫉妒他的车,起步的时候故意秀了秀推背感:“没我们你这辈子坐不上奔驰吧?还不好好谢谢我媳妇,够你吹两年牛逼了。”

    高亚聪跟着笑了起来,一副很天真的表情——跟那会儿一模一样。

    程星河瞅着高亚聪,却露出个若有所思的样子,又像是看见什么了。

    到地方一看,车行占地面积还真不小,里面密密麻麻排着好多车,第一次进去真能迷路。而且那车看上去状态也都不错,牌子上标的价格也都很实惠,要是我有钱我都想买一辆。

    就是进门铺面一股子凉气,跟开了中央空调似得,让人起鸡皮疙瘩。再观了观形,我就知道这里为啥闹邪祟了——大肚小嘴存阴气,这是个阴地,叫葫芦地。

    要是拿来养小鬼练行尸什么的倒是正合适,阴气易进难出,弄点歪门邪道事半功倍。这种地不常有,经常有人大价钱求,三舅姥爷说过,用阴地的都不是正经人,有上门请你找的可千万别答应,踩到了哪个阴穴,也别声张出去,不然很可能亏损功德。

    于是我就没吭声,观形完毕就望气,果然,看到了一股子黑气。

    这股子黑气又浓又重,还混着一点赤色,这叫凶上加血,看来这个女人死的确实很暴,加上在这个阴地里一养,怨气越来越重了,再不收拾,还真会出大事。

    而这个时候,程星河像是有点意外的“咦”了一声。

    我问他看见啥了?他眯着眼睛笑了笑,说咱们跟她还挺有缘分,又见面了。

    啥意思,还是个熟人?可我跟他刚认识多长时间,上哪儿共同的熟人去?

    他习惯性手心朝上冲我伸过来,我把他手打掉,心说还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吧,顺着那黑气一找,我就发现了黑气最重的位置——一辆鲜红色的保时捷跑车。

    这时安家勇有点不耐烦了,说你会不会看啊?来了之后光瞎逛当,也没罗盘,也没点黄纸烧香什么的,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

    你英叔电影看多了吧?你这鸡屁股大的破地方根本就不配用罗盘。

    我就指着那辆保时捷问,是不是这辆车到了这里,就开始闹邪了?

    安家勇一愣,算了半天一拍大腿:“妈的,还真是!”

    这车是个事故车,车主是个年轻女人,死于车祸,脑袋从前挡风玻璃撞出去,当场死亡,但出人意料的是车除了挡风玻璃竟然没什么损伤,就到了他这来了。

    高亚聪这就抱怨,说早让你排查一下凶车,你就是不听,把它倒手了就没这么多事儿了。

    安家勇说凶车多了去了,我哪儿知道是这一辆。接着就问我们能不能搞定。

    这死人确实凶,不过,俗话说咬人的狗不叫,杀人的鬼不闹,像这种死人,一般是因为没有亲人给烧纸,所以找不到回家的路,就流浪在外,试图引起人关注送她回阴阳路。

    于是我就蹲下点了贡香——她平时肯定吃不到香火,现在给点个贡香,就等于请流浪汉吃大餐一样,她肯定会来,问清楚了籍贯,一送就行了。到时候老头儿的事儿就终于落听了,我就净等着安家勇给我磕头吧。

    果然,没多长时间,我就听到了一阵呜呜咽咽的哭声,听得人脑瓜皮发炸。

    高亚聪立马抱住了胳膊,安家勇想起了之前的遭遇,也脸色发青,撂下一句你给我好好看,带着高亚聪就出去了。

    身后传来了一阵哔哔啵啵的声音,我还以为死人来了,结果一回头是程星河今儿带了一把松子,正剥着呢,还问我吃不吃。

    我懒得理他,他又添上一句:“小哥,你跟那个车行老板娘,是不是有什么不得不说的故事啊?”

    我顿时一惊,这他都看出来了?

    他扔了一把松子进嘴:“今天心情好,再免费酬宾一次,那个女的长得虽然还行,却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当心她坑你。”

    我心里一阵苦笑,没必要当心,她已经坑过我了。

    这么想着我就把头回过去了,结果差点没一屁股坐在地上,只见车玻璃倒影上,一个女人正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塞东西,显然是在吃香。

    但是再仔细一看那个女的,我顿时一愣——妈耶,还真有缘分,这不是上次那个穿花衬衣的女司机吗!

    当时程星河就让我别看她,她不认识路,会跟上跟她对眼的人,果然是真的,这么长时间,她现在还没找到回家路呢。

    于是我就清了清嗓子,念起了从三舅姥爷那学的问鬼词:“三界侍卫,五帝逢迎,何处为家,家人何名?”

    问出来就好说了,她既然也想回家,那念着她的名字,对着她家方向烧纸,等于给她铺了一条回家路,就能把她送走了。

    可这女的半天不吭声,只知道吃香,我念了三遍也没反应,脑门上出了汗,不对啊,她不是想回家吗?现在按说她应该回答我的问题,我好送她回去了啊?

    我刚想到了这里,贡香的火头子冷不丁就灭了。

    卧槽?我一下愣了,这什么情况,上次张胜才掀桌子,这次变成了这个女的掀桌子,我烧的贡香质量不好你们不满意还是怎么着?

    这个时候,我一错眼,就看到了玻璃倒影上,那个女的对着我抬起了头,她脑门整个碎了,眼珠子也暴凸了出来,死死的盯着我,接着一下就从我身后窜起来,趴在了我背上,一股子凉气喷在了我耳边,杀气腾腾的声音响了起来:“你还敢来找我……就是你害死了我,我今天要你偿命!”

    我脖子被拧住,顿时就喘不过气来了——不是,这特么怎么回事,我这才是第二次见你,怎么就成了我害你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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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搬来的女租户总听见卧室内有异响,向我求助,我一看监控就让她立刻搬家……--情节虚构,请勿模仿麻衣相师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麻衣相师,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麻衣相师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