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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余人     大国相txt下载     大国相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103章 台前幕后

    朱文正是朱元璋亡兄的遗孤,跟随朱元璋一起打江山,在洪都保卫战中以四万的兵力守住陈友谅的六十万大军,对元末的政治格局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只是在后来的发展中,朱文正做出一些不当的行为,进而李饮冰上奏朱文正有异心,朱元璋将朱文正免官并囚禁而死。

    虽然朱文正的八岁儿子被册封为靖江王,而朱文正被很多人视为明初的五大将之一,但亦是改不了他被太祖免官囚禁的事实。

    现在徐阶将林晧然比作朱文正,这乍听之下并没有不妥。只是这事经不起深究,却是悄然将林晧然推向火坑,已然是要隆庆提防于林晧然了。

    “非也,林阁老文能治国、武能安邦,可比诸葛武侯,乃大明之良相也!”朱衡洞察徐阶的意图后,第一时间站出来进行抗议地道。

    李春芳等官员听到“良相”两个字,发现朱衡亦是话中带话,不由得扭头望向徐阶,这可谓是故意在排挤徐阶了。

    徐阶跟林晧然的政见相佐已经是天下皆知,若林晧然真是能跟诸葛亮一样的治国良相,那么徐阶这位贤相又是什么呢?

    朝堂的争斗刚刚消停下来,新的争斗已然又是悄然展开了。

    左都御史王廷自然护着徐阶,当即便是站出来道:“林阁老武能安邦虽是不假,但文能治国则是言之尚早,他岂能比作诸葛武侯?”

    “林阁老在地方能造福一方,在礼部能彰显大明礼法,在户部亦能财政充盈,在兵部更能让国疆安定,自是可比诸葛武侯!”马森却是站出来声援道。

    殿中的官员看着林党的迅猛反扑,却没有谁觉得他们不敬徐阶,实在是徐阶咎由自取。

    人家刚刚取得如此的大捷,你却是如此恶心于人,当真是眼里只有权势了。只是人家林晧然不像当年的胡宗宪,不说有着郭朴、高拱的盟友,底下更是有着一大帮的追随者。

    而今你想要给隆庆上眼药,那亦不怪林党进行反扑,不能怪责他们不敬你这位首辅了。

    张居正望了自己脸色难看的老师一眼,亦是站出来袒护道:“林阁老作为地方官员和部堂高官自是相当出彩,但治国却是要协助皇上处理六部及两京十三省的大小之事,而今最为出彩则是元辅大人、李阁老和郭阁老!”

    李春芳和郭朴听到张居正提及自己,却是知晓他打的是什么主意。

    “张侍郎,难道林阁老就没有协助皇上处理国事了吗?当真就如同朱文正那般只懂军事的将帅?”汪柏站了出来反问道。

    殿中的官员听到这个反问,却是不由得纷纷扭头望向张居正,敢情他张居正想要掌握局面亦还不够资格。

    张居正望了一眼徐阶,却是不得不做出退让地道:“林阁老自不是只懂军事的将帅,但亦还不能跟诸侯武侯比肩,咱们还是要实事求是!”

    “忌才妒能最是要不得!山西大捷,林阁老功在千秋。今后边军还需多倚仗林阁老,皇上亦要更重用林阁老才是,而不可听信小人诡言而犯南宋之错!”高拱的心里本就不快,这时显得一锤定音地道。

    争执往往是身份和地位对等之人间的对决,而今高拱站了出来,张居正哪怕再有辩才,亦是不能战胜于高拱。

    徐阶知道高拱这是对他进行含沙射影,只是心里清楚这个殿上维持林晧然的人实在太多了,若是再强将林晧然类比朱文正就太过着痕迹了。

    隆庆看着下面争得挺欢,但整个人却一头雾气,不明白这些人有啥好争,面对着高拱的进谏,当即是倒背如流地道:“高师傅一直教导朕要亲贤臣远小人,朕一直谨记,还请放心!”

    虽然他对政事不上心,亦是没有治国的才能,但却是知道不能犯宋的过错。既然林晧然有着如何能耐,那自然还得将兵部继续交由他掌管。

    “皇上圣明!”高拱很满意这个学生并没有被徐阶调拨成功,当即便是送上彩虹屁道。

    隆庆听到“圣明”两个字,心里亦是宛如吃了蜜般,便是索性更显大度地道:“依诸位爱卿之见,当如何赏赐林阁老呢?”

    这……

    在听到这个话的时候,殿中的官员不由得面面相觑。

    林晧然现在是文华殿大学士兼兵部尚书,由于内阁是按资排辈,自然不可能让排名第四的林晧然挤到前面,故而这官职可谓是升无可升。

    徐阶的眼睛突然一亮,嘴唇微微地动了动。只是想到刚刚所受到的攻击,不由得将话咽了回去,却是知道现在还不合适提出来。

    “皇上,山西的战事还没有结束,可待战毕再论行赏!”郭朴心随电转,当即便是站出来回应道。

    李春芳等官员听到郭朴这个论调,亦是纷纷地跟着点头。

    隆庆从来都不是一个有决断力的帝王,看着众大臣都是这个意思,便是从善如流地道:“好,那便迟些再论功行赏!”

    朱衡和汪柏却是默默地交换一下眼色,对这个行赏反倒是忧心忡忡起来。

    在这个充满明枪暗箭的朝堂,哪怕原本是一件大好事,亦可能被对方搅得天翻地覆。不管是当年的张经,还是早些年的胡宗宪,他们的败亡反倒是从立功开始。

    隆庆看着外面的天色已经不早,便是轻轻地咳嗽了一声。

    陈洪当即便会意地宣布道:“今日早朝到此为止,诸卿退朝!”

    “臣等恭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徐阶等官员纷纷跪礼,恭送着隆庆帝离开道。

    隆庆一改刚刚的萎靡不振,宛如生龙活虎般地站起来,然后匆匆离开这里。他终于又是熬过这个无趣的早朝,却是决定先回去补上一觉,然后找新宠美人游玩。

    随着隆庆离开,众官员纷纷从地上起来,然后三五成群地离开这座金銮殿。只是吴时来等官员在离开之时,却是故意瞥了一眼高拱。

    在今天早朝的交锋中,高拱可谓是完败了。他本指责徐阶巴结于先皇,结果事实证明,他才是那个巴结皇上而谋官之人。

    虽然徐阶和郭朴等人亦是通过青词谋官,但人家可以说是遵循皇上的旨意,只是他高拱主动请入阁撰写青词分明是主动谋官了。

    不过高拱终究不是犯下什么滔天大罪,主要还是比较丢人而已,哪怕吴时来这帮科道言官亦不好因为高拱“谋官”从而上疏弹劾高拱。

    高拱的脸色阴沉似水,以往都是会等着郭朴一起返回文渊阁,但这一次却是恨不得即刻离开这里般,却是大步朝着殿外走去。

    郭朴见状,却是深深地叹了口气。他却是知道高拱这个人极好面子,而今被徐阶当着满朝文武百官的面揭了这个短,对他恐怕影响极大。

    却是万万没有想到,徐阶早已经抓到高拱这个把柄,却是直到今日才打出来,其隐忍功夫当真是无人能及。

    徐阶看着高拱离开的背影,嘴巴却是不由得微微地上扬,却是知道虽然山西方面不尽人意,但今天的收获不小。

    京城,笼罩数日的阴云终于散开,一缕明媚的阳光透过层层的云朵落在北京城的大街小巷之中。

    山西大捷的消息在整个京城传开,甚至《顺天日报》亦是加刊了这一条喜讯。

    六万蒙古大军进犯山西,结果却被大明打得溃不成军,俺答仅率三千余部向上窜逃,这无疑是令人振奋的好消息。

    这个消息的核心人物,自然是那位屡次创造奇迹的林阁老。

    虽然朝廷官场总说昔日的兵部尚书杨博是大明绝无仅有的帅才,只是在此次山西大捷的战功面前,杨博却是连给林晧然提鞋都不配。

    正是如此,在山西捷报传开之时,相关的话题当即荣登京城第一话题榜,而林晧然自是被大家所津津乐道。

    城西八方茶馆,由于这里汇集着诸多消息灵通之人,故而这里经常成为京城消息的发源地,很多热门话题往往都是从这里开始。

    “大明终于出了一个好官了!”

    “你这话不对,林青天的名头是浪得虚名吗?大明是出了一个有定国安邦之能的好官!”

    “呵呵……李兄,这话亦是不对!林阁老何止是好官,他更是大明最有治国才能的相爷!”

    ……

    在茶馆中间的一张桌子中,四个乡绅般模样的中年男子正在那里侃侃而谈,毅然是一副尽知天下事般的模样。

    周围的茶客自然早已经知道林晧然一手主导的山西战役取得大捷,而今听着这三人如此评价林晧然,亦是不由得纷纷点头。

    跟着其他阁臣不同,林晧然在地方就已经混得“林雷公”的好官名,而后到京城顺天府衙更是赢得了“林青天”的称号。

    现如今,在见识到林晧然所掌握下的兵部将鞑子打得落花流水,对林晧然自然是更具好感,亦是觉得他可能是当朝最合适治世的阁老。

    正是这时,那个一直沉默不语的乡绅显得语出惊人地道:“最有治国才能的相爷?呵呵……你们怕是不知,林阁老恐怕是相位不保了!”

    这话一出,不仅是同桌的三人脸上露出震惊之色,周围的茶客宛如嗅到血腥味的鲨鱼般,纷纷朝着这边投来了关注的目光。

    那个李姓的乡绅的眼睛一瞪,便是替大家询问道:“诸兄,你何出此言?”

    “早朝刚得知山西大捷的时候,你们知道徐阁老是什么反应吗?”那位诸姓乡绅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却是故意卖关子地道。

    周围的茶客意识到这个诸姓乡绅定然是朝中高官的亲戚,虽然都是收回去目光,却耳朵却是竖了起来。

    李姓乡绅显得配合地询问道:“徐阁老当时什么反应?”

    “呵呵……徐阁老说林阁老跟朱文正一个样!”诸姓乡绅端着仅剩半杯的茶水,显得一本正经地说道。

    “朱文正?不就是那个因为要谋反而被太祖软禁的靖江王之祖吗?”在李姓乡绅摸不着头脑的时候,旁边的一个同伴却是恍然大悟道。

    “我可没说朱文正是反贼,但徐阁老当即确实将林阁老比作朱文正了,你说林阁老的相位能坐得稳吗?”诸姓乡绅将手中的茶水一饮而尽,却是抛出问题道。

    李乡绅当即蹙起眉头道:“徐阁老这不是妒贤吗?”

    “呵呵……徐贤相不作为,他自然不希望林阁老表现这么好!刁民册为何不能推行,还不是徐阶一再阻挠!”诸乡绅将茶杯放下,已然是洞察一切般地道。

    “呵呵……如果徐阶要针对有功之臣,我张子涵第一个不答应!”坐在邻桌的一个书生当即愤怒地站起来表态地道。

    此言一出,当即得到了不少茶客纷纷称是,已然是将徐阶视为了一个大反派般,而林晧然却是承载他们希望之人。

    其实在这些年以来,虽然徐阶在官场得到了贤相之称,但在市井却是林晧然获得了越来越多的支持声音。

    当然,什么事情都是有因必有果。像某国总统候选人能够脱颖而出,却不仅需要他们自身实力过硬,亦需要大量的政治献金。

    那个书生张子涵和诸乡绅很快来到旁边的酒楼雅间中,却是恭敬地对着桌前的小老头恭敬地道:“康先生,一切都已经按您的吩咐办妥了!”

    “很好!”康晚荣正是写着一封送往山西的信件,轻轻地点头并回了一句,而后便是递向旁边的林海一个眼色。

    林海当即便是将报酬给了两人,两人显得千恩万谢地离开。

    康晚荣将京城的一些舆论汇总后,亦是交由林海将书信送出去。

    他负责总编《顺天日报》之余,除了替林晧然收集京城的舆情外,亦是时刻主导京城的舆论朝着有利于林晧然的方向发展。

    林晧然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却难保会遭世人眼红,故而亦是需要经营好个人的名声。特别林晧然是有大志向的人,而今想要更上一层楼,那么更需要花费财力和精力地维护“群体基础”。

    正是如此,他悄然成为了林府的秘密幕僚,利用每个机会帮着林晧然维护着好声名,为着林晧然角逐更高位置打下坚实的基础。

    康晚荣在看着林海离开后,手头上的事情已经处理完毕,便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不由得想起在雷州府参加童子试时期的落寞,而今他竟然成为主导京城舆论的幕后黑手,让他总有一种做梦的错觉,只是这微烫的茶水让他知道一切都是真的。

    晚荣,或许这便是他的人生,虽然不能年少轻狂,但大器晚成似乎亦是不算差。

第2104章 拦截

    北边战事还在继续,战场亦从山西延伸到了大同。

    俺答顺利通过临县后,在兵防空虚和道路开阔的夙州同样没有遭到阻拦,径直朝着内长城的溃墙而去。

    虽然在杨博出任宣大、山西总督期间,亦是主修了内长城,而且还得到朝廷的嘉奖。却不知是朝廷的银子不到位,还是施工人员的偷工减料,令到内长城亦是出现了多处溃墙。

    宣大总督王之诰亦是来到了内长城,在得知蒙古大军遭到痛击后,亦是率领关军对溃墙进行抢修和严防死守。

    俺答果然是按着原路返回,面对那一道经过抢修后严守的溃墙,却是没有重新寻找新的溃墙口,而是选择直接进行强攻。

    大明守军虽然占据了人数优势,但亦是暴露他们怯战的老毛病。

    在此次的交锋中,他们很快就向两边的城墙进行逃窜,任由俺答率着残部顺利地突破溃墙并扬长而去。

    宣大总督王之诰虽然是恨铁不成钢,只是事已至此,亦是着令大同方面对俺答及其残部进行拦截。

    在进入大同府境内,俺答很快遭到大同军的迎头痛击。

    跟着内地的军队有所不同,大同军一直都处于战争的第一线。而今得知蒙古大军溃败的消息,同时收到了后方阻截的命令,他们亦是悍然地狙击着俺答及其残部。

    战争的目标无疑会影响到军队的士气,如果让他们迎击六万蒙古大军会让大同军知难而退,但拖延三千蒙古残部却会让人很多人打鸡血。

    在经过几次迎头痛击后,虽然大同军方面有所损伤,但俺答的亲卫军亦是从三千骤降到二千余人。

    俺答意识到大同军是硬茬,加上身后有着各路追兵,亦是日夜兼程地穿过大同府腹地,朝着位于西北方的那道溃墙而去。

    眼看着他们爬过山坡便能从外长城的溃墙逃回大漠之时,一支由张军率领的大同军早已经埋伏在这里,在山坡两边的林子杀了出来。

    “杀!”

    张军这些年亦是成长了不少,自从得到急令后,亦是率部在这里进行狙击,率领近万部众杀向了山坡那块开阔地界,而刀锋指向了这支残部的先头部队道。

    这原本是晋商的一条走私道路,山坡上有着一个天然的平台,平台上的青草已经凋零,却是一个大型的兽斗场般。

    “杀!”

    这支大同军从不同方向杀出来,除了少量的骑兵外,这里大部分都是步兵,显得战意高昂地杀向了蒙古骑兵的先头部队。

    “该死,戒备!”

    孟根本以为只有溃墙上才驻扎着一支几百人明军,却不想这些狡猾的明军早已经将大量的士兵潜伏于两边的林子中,狠狠地骂了一句便进行命令道。

    随着命令下达,蒙古骑兵亦是纷纷围拢到一起,组建了一个防御的阵型。面对着人数远高于他们的明军,他们亦是不敢托大,显得很是小心地应对。

    天空阴沉沉的,明明现在正是中午时分,整个天地却是卷起了阵阵阴风,很多草屑更是直接被吹上了半空。

    噗!噗!噗!

    两支人马在相遇的时候,便是展开了厮杀,弓箭手率先展开了第一轮攻击,一根根箭矢如同长眼睛刺向了鞑子的身体,好些人纷纷中箭摔落下马。

    噗!噗!噗!

    蒙古骑兵亦是展开了回击,他们的箭矢显得极为不凡,哪怕面对持盾的明军,亦是能够寻得机会进行射杀。

    虽然明军方面是以逸待劳,但蒙古骑兵亦显得悍勇,双方各不相让,致使这场战事打得很是激烈。

    鲜血很快染红了这个空地,不断有人倒地哀嚎,亦有人在此长眠。

    “当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俺答率领着另一支亲卫在坡下看着上面的战况,却是恨恨地攥着拳头骂道。

    在之前,若是遇上这种步兵,他简直宛如切菜般地展开大屠杀。只是如今,他反倒是被这一支步兵给钳制了。

    虽然他可以下令撤离,凭着他们的机动性完全可以让这支明军的潜伏是无功而返。只是现如今,他却是犹豫了。

    却不说现在后面有着追兵,其他好的溃墙恐怕亦有埋伏,而今想要逃脱生天,恐怕只能用实力碾压过去了。

    山坡上的天然平台显得不大不小的样子,却是足够容纳着一千多号人,双方已经在这片空地上进行厮杀。

    明军以盾和长枪对付着马匹上的蒙古骑兵,而蒙古骑兵亦是不甘示弱,纷纷挥动着弯刀收割着明军的生命。

    轰隆!

    一道白色的闪电划过天际,照亮了一张张显是狰狞的脸。

    噗!噗!噗!

    蒙古骑兵的腰刀斩向落单的明军,但明军亦是刺出一记狠厉的长枪洞察心肺,大片的鲜血洒在这个平台上。

    “雨来了,快上!”

    孟根意识到此次很可能下雨,亦是目标明确地率领一支人马朝着溃墙而去,却是要为坡下面的俺答扫清出关的道路。

    明军方面见状,亦是极力进行阻拦,有人砸下了滚石,有人砸下了圆木,亦是有人直接迎向了这些蒙古骑兵。

    只是作为俺答的亲卫军确实强悍,却是宛如一把利锋的尖刀般,正是步步逼向那个溃墙口。

    “呵呵……不过是一帮宵小,咱们一口气杀上去!”孟根看着自己势如破竹,却是显得不屑地下令加强进攻地道。

    “挡住!挡住!”

    张军虽然借着地形优势限制着蒙古骑兵的动机性,但看着他们不断地逼向溃墙口,亦是感受到了一种压力,却是下令进行阻拦道。

    只是明军虽然顽强地阻拦,但这支蒙古骑兵已然是逼近溃墙,他们这次阻击已然是要以失败而告终了。

    “杀啊!”

    正是这时,山坡下面的道路传来了一阵马蹄声,却见乔一峰率领着一支骑兵朝着这里狂奔而来,嘴里亦是大声地喊着道。

    “拖住了,咱们的援兵来了!”当听到这个喊声后,大明的将士纷纷循声望去,仿佛看到胜利的曙光般道。

第2105章 平生

    “杀啊!”

    在乔一峰的骑军之后,竟然还跟着麻贵和马栋的骑军,已经是三支轻骑军集合到了一起,矛头正是逼向城下的蒙古骑兵,指向了俺答的项上人头。

    “兄弟们,扬名立万便在今日,咱们杀了俺答!”乔一峰跑在最前头,看到前面蒙古骑兵中的俺答,亦是大声地鼓舞士气道。

    为了追击俺答,他们亦是一路尾随而来,而今总算是看到了俺答的身影,亦是让他看到了扬名立万的机会。

    “杀了俺答,扬名立万!”众骑兵似乎被贯入了信念般,亦是大声地进行回应道

    在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追击,他们总算是阻住俺答的残部,亦是宛如是嗅到血腥味的鲨鱼般,当即便是扑了上去。

    “杀!”看着追兵已经追上来,赵全亦是主动参与到这场战事。

    俺答的脸色显得很是难看,却不仅是明军的话难听,而是这三支明军精锐赶到战场,让他亦是遭到了严峻的考验。

    砰!砰!砰!

    骑兵对骑兵即刻全面展开,只是明军仗着燧发枪占据着先发优势,一枚枚铅弹打得冲在最前头的蒙古骑兵流血直流,然后重重地栽倒在地。

    乔一峰并不打算用消耗战,而是借着马匹的速度,便是直接冲向了蒙古骑兵,打算以最快的速度斩杀这支溃军。

    噗!噗!噗!

    随着两支骑兵交汇到一起,双方亦是展开了殊死厮杀,却是不停有人从马背上摔下去,已然是陷入于混战之中。

    俺答终究是六十岁的人,偏偏昨晚还吃坏了肚子,此刻却不再是那位身先士卒的蒙古首领,而是选择坐壁上观。

    随着三支援军到来,上方的明军亦是大大地减轻了压力,亦是借机向着蒙古骑兵展开反击,收割着蒙古骑兵的性命。

    轰隆!

    又是一声雷鸣后,天空突然落下了冰冷的雨,却是不像春雨那般的柔和,反观带着夏雨的那份粗犷和狂暴,甚至打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只是战场历来都是非生即死,自然不可能因一场古怪的秋雨而止戈。

    哗啦啦啦……

    墨色的天空落下大滴的雨水,很快将人身上的衣服打湿,而地上的鲜血跟雨水混到一起,很快就出现了一条条小血河。

    杀!

    面对突如其来的雨水,双方都没有避让,反而是越战越勇般,顶着雨水继续进行厮杀,令到这个战场显得更加的激烈。

    噗!

    刀锋所向,鲜血飞溅,让到雨水都变成了血色。

    明军已然是占据着人数上的优势,特别是在山坡上的那个平台处,张军带领着部下奋勇地杀着这些蒙古骑兵。

    不少蒙古骑兵被迫落马,只是失去马匹的蒙古骑兵固然悍勇,但亦不是人数众多的明军对手,特别这些明军亦是杀红了眼。

    胜利往往能激发人的斗志,当看着不断蒙古骑兵被自己的同伴所杀,他们亦是不再怯战,而是纷纷一起合杀蒙古骑兵。

    一个蒙古骑兵的坐骑陷于泥潭,正要驱赶着坐骑离开之时,一支长枪从他的右侧刺来,而他当即从左侧闪身避下马。

    如果是在晴天,他却是能够侧闪并驱马离开,但如今是一个要命的雨天和马蹄陷入泥潭之中,只好暂时弃马避祸。

    在滚下马之时,他亦是顺势抽出弯刀,却是第一时间朝着身旁的一个明兵砍了过去,当即是鲜血飞溅而起。

    噗!

    只是他刚要从地上起来继续收割明军的生命,结果身后和侧身同时刺出了长枪,面对两方杀机之时,却是让他避无可避,两把长枪先后插进了他的腹部。

    鲜血很快从枪头中滴下,被雨水带着滴落在地,而这个蒙古骑兵亦是失去了生机。

    他的眼睛却是透露着不甘,明明他们是六万骑兵南下,明明这些明军总是溃不成军,为何这一次让他们屡屡陷入困境,而今亦让他死于这些明军之手。

    噗!

    两支长枪先后拨出,却是不再理会这个已经死掉的蒙古骑兵,两名长枪兵的眼睛闪过一抹亢奋和决然,又是在雨中继续寻找着新猎物。

    此时的蒙古骑兵在他们眼里不再是凶煞的野兽,而是一个个仅有着利爪的羊,而他们要做的仅是小心地击杀。

    鲜血染红了这片区域,一个个蒙古骑兵不断地倒下,他们在这里没有占着半点便宜,却是变成了一个个待杀的羔羊般。

    乔一峰、麻贵和马栋率领的骑兵亦是全力斩杀着这些阻拦的蒙古骑兵,只是这场雨却是影响到燧发枪队长的发挥,只能跟着蒙古骑兵拼刺刀了。

    只是他们终究是占据着人数上的优势,却是不断收割着前面蒙古骑兵的生命,同时将矛头直指躲在后面的俺答。

    天空的雨水不断地落下,让人的身体越发的寒冷,只是这场战斗仍然在继续。

    “大汗,快逃!”一个蒙古头领拍马过来,对着俺答进行劝道。

    虽然他们处于下风,但经过他们的多番努力,亦是成功地开拓了道路。只要他们从这里冲上去,那么便能够成功脱离。

    赵全已经深身是血,显得指着前面惊慌地汇报道:“大汗,快走,他们又有援军到来了!”

    俺答暗自一叹,却是知道现在再不逃的话,恐怕是真没机会了,便是恨恨地留下一句话道:“你们回去告诉林晧然,今日之仇我俺答他日必双倍报之!”

    “那也得你有命回去,杀!”乔一峰看着俺答想要逃,却是大声地回应道。

    雨水冲洗着这里,哪怕这些蒙古骑兵已经死去,但仿佛是冲刷着他们的罪孽般,却是将他们的尸体冲洗得雪白。

    蒙古骑兵得知俺答要逃亡,亦是奋勇地进行了掩护,为着俺答扫清通往溃墙的阻碍。虽然麻贵和马栋亦是跟乔一峰一起合攻,但失去了燧发枪的优势,却还是没能第一时间截下俺答。

    俺答最终率领着仅剩的一百多名部下成功突围,只是其他的部下皆是葬身于此,遭到了他生平最大的一场惨败。

第2106章 天意

    这场狂暴的秋雨浇在大同府和山西北部地区,仿佛是要给这片刚刚遭受战乱的土地赋予新的生机般,却是下了整整一天一夜。

    只是在这场透着冰凉的雨水中,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来到了临县城。

    “下官临县知县胡望德拜见林阁老!”临县知县胡望德率领着县衙的官员冒着雨水,对着林晧然所在的马车恭敬地跪礼道。

    “卑职山西总兵官申继岳拜见林阁老!”申继岳亦是领着下面的将领站在道路右侧,对着林晧然所在的马车恭敬地跪礼道。

    阿丽正呆在马车中,看着这个男人并没有下车,甚至连车帘都不令人揪开,不由得疑惑地望了一眼正在闭目养神的林晧然。

    林晧然宛如老僧入定,只是对外面的情况似乎已经了如指掌般,却是淡淡地开口道:“来人,将申继岳拿下!”

    话音落下,跟随林晧然一起前来的锦衣卫当即领命上前,便是要锁拿申继岳。

    明朝文强武弱并不是一句空话!哪怕申继岳是手握重兵的山西总兵,不说他并不敢违抗林晧然,哪怕他下面的将领亦不敢站出来。

    在这位手握重权的林阁老面前,申继岳其实不过是一个带兵的头领,根本没有能力跟林晧然进行叫板。

    申继岳不由得惊慌失措起来,却是急忙进行辩解道:“林阁老,下官并非不进行拦截,而是……而是卑职还没完成部署完毕,他们便已经到达临县,实在是他们来得太快了!”

    虽然此次明明是他不敢出城迎战,但这时亦是找到了一个借口:原本他打算在城外排兵布阵,但奈何俺答的残部来得太快,只能眼睁睁看着俺答残部离开,而他们亦是追了数里路。

    却不仅是在大明官场,这在军队中亦是一个道理:只要寻得一个能够推卸责任的借口,那么他亦能够逢凶化吉。

    雨水一直在下,正是浇洒在外面的将士、官员和围观的地方乡绅身上。

    马芳和戚继光骑着大宛名马随行,在听到申继岳的辩解后,亦是朝着前面那辆马车投去了关注的目光。

    按着官场一贯的风格,不管是要卖给申继岳背后之人一个面子,还是要省下处置申继岳所带来的麻烦事。只要对方能够给出一个合适的理由,通常都是得饶人处且饶人!

    申继岳在抛出理由后,心里亦是得意于自己所找的借口,简直是天衣无缝了。

    “你此次罪责有三:一,俺答进犯山西,你却尾随其后而不出战;二,俺答重兵围于石州城,你却囤兵临县城不前去营救;三,俺答残部逃经临县,你竟不依令拦截!”林晧然显得冷漠地列出三个罪状,而后不带一丝感情地继续道:“如此种种,本阁老并不认为你冤枉,此次定有国法给你定罪!本阁老今兼任兵部尚书,虽不能在马上跟鞑子争锋,但定然会保证九边将士一视同仁、罚分明!”

    在说到最后的时候,特别是那“赏罚分明”四个字,当即令到周围的将士为之一振。

    以往他们之所以怠战,一是朝廷对有功将士的恩赏经常没有落到实处,二是一些关系户明明犯了事却是安然无恙,令他们心中受到了无尽的委屈。

    只是如今,这位高高在上的阁老不仅会对他们有功之人进行恩赏,而且对山西总兵申继岳这个毒瘤进行严惩,如何不让他们拥戴这位林阁老呢?

    马芳和戚继光亦是交换了一下眼色,不过戚继光早已经知晓林晧然的为人,马芳心里更加敬重着这位有翻云覆雨之能的林阁老。

    申继岳原本已经准备了诸多的辩词,甚至还准备着一份厚礼,但是听到林晧然如此态度坚决,显得难以置信地望向马车。

    “押下去!”陈镜大手一挥,当即让手下将申继岳锁拿起来道。

    申继岳知道此次是真的在劫难逃了,不由得希冀地望了一眼躲在人群中的范千山,只希望他真能够通过徐阶拯救自己。

    范千山目睹着眼前的一幕,虽然心里早已经猜到林晧然不会放过申继岳,但亦是没想到一个照面就下令将申继岳拿下,当真是一点情面都不讲。

    他身旁的一个结实的小矮子正是努力地踮着脚跟,只是马车的车帘一直没有揪开,眼看着马车似乎是直接离开,不由得着急地说道:“主人,我瞧不见!”

    范千山的眉头微微蹙起,只是看着马车果真直接徐徐地离开,显得愤愤地吐出一个字道:“走!”

    这场雨水仍然在下,令前来迎接林晧然的人都淋得一个透心凉。只是林晧然的身份和地位摆在那里,这自始至终都不出来似乎才是一种更加正常的做法。

    由于临县县衙过于陈旧,林晧然当晚选择一处民宅住宿。

    在他们入住当晚,北边的一份捷报亦是第一时间传到了他的手中。

    林晧然看过军报后,却是不由得轻轻地摇头,却是不得不承认吴道行那一套命格说。

    这俺答终究不是普通之人,哪怕他们这边都已经逼得俺答走投无路,结果老天还是帮了俺答一把,宛如其来的雨水让他们的燧发枪发挥不出该有的效果。

    王稚登看过那份捷报后,却是欣喜地说道:“东翁,虽然俺答此次有幸脱逃,但金国已然是元气大伤,恐怕想要再大举进犯大明恐是不易了!”

    出于对金国政治形势的了解,而今俺答在此役中折损六万精锐,让俺答必定遭受蒙古内部更大的压力,对大明的威胁力亦是随之锐减。

    “如此良机却不能将俺答拿下,这终究是一大遗憾啊!”林晧然喝了一口茶水,显得十分失望地说道。

    王稚登的脸上笑意不减,显得话有玄机地道:“或许这便是天意!”

    “是的,老天这场雨帮了俺答,让他避过一死啊!”林晧然抬眼看着外面仍然在下的雨水,却是无奈地感慨道。

    “东翁,您误解我的意思了!我的意思是:此次并不是老天在帮俺答,而是老天在……帮您!”王稚登轻轻地摇头,而后望着林晧然一本正经地道。

第2107章 庆功

    林晧然先是微微一愣,旋即明白王稚登的意思,不由得露出一个苦涩之色。

    对于现在的他而言,俺答的生死其实跟养寇自重是一个道理,俺答不死便能让他的兵部尚书之位稳于泰山。

    以其说是上天帮了俺答一把,倒不如说上天是在帮他,让他有更充足的时间来经营和掌握九边的军队。

    只是他并不一个狭隘的人,如果有得选择的话,哪怕他现在还没有全面掌控边军,但还是希望此次能击杀俺答。

    如此俺答此次被击杀,不仅彻底解决这个大明的心腹大患,而且让他今后不需要再为北边的事情分心。

    像这一次,他固然成功地解决俺答率大军来袭,但朝堂的格局已经发生了微妙变化,高拱已然是被徐阶逼到了悬崖边上。

    “东翁是在忧心高阁老?”王稚登如同林晧然肚子里的蛔虫般,观察着林晧然的反应,当即做出判断地道。

    林晧然将茶盏轻轻地放下,却是没有隐瞒地道:“现在担心已经没用了,高阁老恐怕真要离开朝堂了!”

    “东翁,这不过是丢了颜面,高阁老不至于因此而辞官吧?”王稚登的眉头蹙起,却是大为不解地道。

    林晧然望了一眼东边的夜空,而后一本正经地道:“你是太小瞧徐阶了,他既然已经出手了,又岂会只有这点手段!”

    “他还能有什么手段?”王稚登抬眼望着林晧然,仍然困惑不解地道。

    林晧然却是微微一愣,旋即发现王稚登终究还是缺少一些政治嗅觉和天份,便是故意卖关子道:“过些天你便知道了!”

    王稚登心中显得更加困惑不解,这些时日一直都是他负责接受北京的情报,却是没有任何一条关于徐阶其他针对高拱举动。

    只是他心里又是清楚,这位东翁计深似海,眼界亦是能够总揽全局,更大的可能还是自己的观察力不足。

    次日,雨未晴。

    林晧然却是冒雨继续北上,当日便是入驻了岢岚州城。明初设岢岚县,不久升为岢岚州,领岚县和兴县。

    岢岚州衙的官员同样在南城门恭侯,以最高的规矩和礼仪,迎接着这位文华殿大学士兼兵部尚书林晧然的到来。

    林晧然在地方已经是皇帝亲临般,以无上的高姿态莅临这座州城。

    虽然岢岚州周边的村镇亦是遭到此次蒙古骑军的洗劫,但岢岚州城一直没有受到惊忧,固而这里的街道呈现着热闹之景。

    林晧然原本想要入往岚州衙门,只是岚州衙门的条件不佳,由于雨天漏雨处颇多,便是选择了一处大宅子。

    入夜时分,雨天后的夜空已经没有了乌云,一轮圆月高悬于空。

    在一座大宅子的正院之中,一大帮将士正围坐在桌前,在这里大块吃肉大口喝酒,显得极为热闹的模样。

    随着战事宣告结束,一场盛大的庆功宴却是在所难免,而三军将士都前往参加这一场空前热闹的宴会。

    “痛快!痛快!”

    “此次得益于蓟州军的奇袭!”

    “过奖了,亦得两位游击将军在黄芦岭关那把火,还有大同军和宣府军拖着俺答的主力军!”

    ……

    在酒桌之上,三军将士宛如是做了一个美梦般,而今细细回想这场战事,亦是开始相互吹捧地道。

    他们此役可谓是打得极为漂亮,从最初的游击战,再到他们分兵后的奇袭,更有火烧恰台吉的大手笔,令到他们大明边军可谓是扬眉吐气。

    “此役之功,皆因林阁老的运筹帷幄,乃我大明之诸葛武侯也!”只是说到最后,大家却是由衷地将最大的功劳归到林晧然身上,得出了一致的结论道。

    林晧然很快想到了这个论调,却是站起来正色地道:“此役之功,皆在诸位将士浴血用命!若非诸位将士同心协力,敢于跟鞑子刀剑相向,而非像申继岳哪怕躲于城中。我哪怕部署得当,哪怕有再多的计谋,亦是徒劳无功,所以本阁老敬诸位勇士一杯!”

    “共饮!”戚继光等将士亦是纷纷举杯进行回应道。

    虽然他们心里清楚最大的功劳归林晧然莫属,只是听到林晧然如此表态,他们心里却是犹如是吃了蜜般。

    以往那些明明没有功劳的文官偏偏千方百计往脸上贴金,反观这位林阁老居功至伟而不傲骄,让他们如何不拥戴这位林阁老呢?

    马芳等官员喝得十分的痛快,亦是找寻着借口向林晧然敬酒。

    他们自然不是想要灌醉林晧然,而是在见识林晧然主导这场战役的惊天之能后,他们是打心底想要向林晧然敬上这一杯,亦是有着投效林晧然的味道。

    林晧然亦是看出这些将领的意思,便亦是来者不拒般地接受这些充满投诚之意的敬酒。

    虽然这时代酒精度数不高,只是跟着后世的啤酒一般,喝到最后往往是肚子受不了。

    今晚的月很圆,整个天地宛如白昼般。

    林晧然离开酒桌,显得有些摇晃地朝着里屋走去。只是酒精还是产生了负面作用,在门槛处差点被绊倒,好在神出鬼没般的阿丽伸出了援手。

    “你怎么喝这么多酒!”阿丽伸手扶往即将摔倒的林晧然,却是语气冰冷地说道。

    林晧然有些贪婪地闻着她身上的体香,只是到这个层面自然不可能被女色所迷,却是站直身体懒散地道:“你不懂!此番多谢你的保护,不过明日便开始回程,一路亦不会有什么危险了!”

    战事已经完毕,不管是为了回朝相助于高拱,还是要回朝进行复命,都需要他尽快返回京城。至于巡视九边,这个事情只能置后了。

    “你不用谢我,我此次是受人之托!”阿丽显得冰冷地回应道。

    林晧然朝着院中走了几步,发现阿丽仍然跟着他,亦是微微蹙眉地道:“我要小解,你这亦要跟着吗?”

    “多事!”阿丽得知林晧然竟是这个意图,不由得轻啐一句道。

    林晧然穿过院子朝着茅房的方向走去,只是路经旁边的杂物处,突然一道白色的光芒闪过眼睛,令他整个人当即寒毛炸立。

第2108章 灵验

    今晚的月色皎洁,淡淡的银辉落在院中的每个角落,让这里简直亮如白昼。

    林晧然朝着光亮的源头扭头望过去,在那堆原本平平无奇的杂物边上,一个不起眼的竹筐里竟然躲着一个小矮人。

    小矮人身长仅两尺有余,生着一张中年模样的老脸,满脸的络腮胡须,很是瘆人地露出了笑容,门牙还少了一颗。

    却见小矮人已经揪开了那个掩藏身体的竹筐,手持利刃早已经是蓄势待发,笑脸瞬间变得凶悍,直接朝着林晧然冲了过来。

    “不好!”

    林晧然面对着突如其来的刺杀,身体的那丝醉意瞬间是荡然无存。

    虽然对方的身材矮小,但还是第一时间逃离这个持刀的小矮人,等待着自己的护卫解决这个面容瘆人的小矮人。

    本以为他此次的危险来源于南下的蒙古大军,只是现在看来,自己人却是比那帮鞑子还要凶险十倍、百倍。

    “有刺客!”

    几乎同时,一声惊叫从外面传了过来。

    “住手!”

    林福早已经检查过这个院子,故而没有一直寸步不离地守着林晧然,正是领着两个人检查茅房的情况,却不想转身瞧见万分凶险的一幕,便是大声呵斥道。

    另外两个检查茅房的护卫在听到动静后,亦是第一时间跑出去,但他们离林晧然实在是有些远,却是拍马不及。

    只是林福的声音自然没有杀伤力,小矮人自然不理会这声呵斥,而是继续逼向林晧然并凶神恶煞地道:“纳命来!”

    他的声音很是浑厚,跟着他的矮个子极不可配,眼睛亦是露出瘆人的凶光。由于自知很难逃出去,整个人宛如一个亡命之徒般。

    林晧然虽然没有习武,但亦不是一个任人宰割的废材,特别这些年没少见到妹妹和阿丽练武,亦算是有着理论基础。

    此刻他的眼睛显得临危不乱地盯着那把利刃,只希望避开对方的杀招,将这个小矮人交由自己的护卫进行解决。

    在这么一瞬间,他亦是想起了妹妹的那个测字,当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这次山西之行果真还是遇到危机了。

    “十九叔,注意屋顶!”林福朝着小矮人扑过来的时候,脸上突然是大惊失色,便是大声地提醒道。

    却是不见何时,屋顶上竟然冒出来一个黑衣人。在今晚皎洁的月色下,这个身影特别的显眼,甚至能清楚地看清楚他的眼睛,而他的手中正扶着一把精致的弓弩。

    正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两波刺杀竟然在同一时间出现,甚至还会是同一时间出手。

    经过林福的提醒,林晧然眼角余光亦是瞥见了屋顶的情况。原以为是有人发现这个小矮人才喊的刺客,却不想他们是发现了屋顶上的这名刺客,现在可谓是雪上加霜。

    外面的动静显得更大,已然是更多的人发现了屋顶上的刺客,亦是第一时间传到了宴会将士的耳中。

    屋顶的刺客其实亦是刚刚来到这里,正是扶着手中的弓弩,显得目标十分明确地指向了暴露在院中的林晧然。

    “死!”

    小矮人看到林晧然分心的当下,却是突然爆放出惊人的弹跳力,竟跳得比林晧然还要高,反握着手中那把锋利匕首狠狠地刺向了林晧然的心脏处。

    哧!

    屋顶上的刺客发现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亦是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板机,一根银箭径直朝着林晧然飞去。

    就在这个电光火石间,两道杀意几乎同时汇集到林晧然身上,让林晧然直接陷入了一个绝对的死局当中。

    不……

    林福离矮子男还有一丈远,而今看到两方同时出手,心脏当即提到了嗓门眼处。

    一旦林晧然遭到不测,不说长林氏失去最大的依仗,恐怕整个联合商团都要遭受灭顶之灾,而他亦是无法向族人交代了。

    阿丽在知道林晧然去茅房小解后,知道茅房那边有林福等人接应,便是径直走出了院子。只是再返回之时,却是看到林晧然命悬一线,整张脸瞬间失去了血色。

    只是在这个时候,林晧然却是爆发出惊人的反应能力。几乎就在一瞬间,他并没有朝着屋檐的黑影方向进行闪避,而是朝着院中的方向就地一滚。

    正是这顺势一滚,却是堪堪避过了两道杀机。终究而言,他并非是只会死读书和政治斗争的阁老,而是一个经历过生死的血书生。

    那个高高跃起的小矮人扑了个空,而且惊出一身冷汗。因为就在他扑空的时候,一道银箭从他眼睛前划过,几乎是要了他的小命。

    只是机会仅有一次,林福已经率先赶到。

    虽然屋顶还有一名刺客,但他却不管不顾地扑向了那个小矮人,打算先行制服这个如同从地底冒出来的小矮人。

    噗!

    小矮人的刀锋一划,占据着巨大身形优势的林福的腹部当即溅起一道鲜血,显得难以置信地望着这个其貌不扬的小矮人。

    只是他终究还是过于大意了,一个被安排在这里刺杀林晧然的小矮人,又岂能真没有一点本领呢?

    小矮人趁着茅房那边的两名护卫还没有冲上来,却是再度凶悍地扑向了林晧然。

    他深知时间已经不多,机会恐怕仅剩下这最后一次。在这个时候,他爆发出更加惊人的弹跳力,手持利刃高高地扑向林晧然。

    哧!

    与此同时,屋顶的那名刺客亦是再度瞄向了林晧然,又是轻轻地扣下了板机,一支银箭朝着林晧然飞过去。

    林晧然就地一滚后,亦是很快重新站起来,看到林福被刺更是明确要逃离,只是突然间他的寒毛炸立。

    不仅这个小矮人比想象中远要强悍,那个屋顶的刺客竟然趁他不备转移了位置并拿出另一把弓弩指向于他,让他处到了前后夹击的险境中来。

    正是如此,他嗅到了更浓厚的危险气息,很可能今晚就得交代在这里。

    不要……

    林福中刀倒地,正是伸手捂着腹中泅泅而流的鲜血,显得十分自责地痛苦道。

第2109章 阁老之怒

    正是命悬一线之时,林晧然闻到了一股熟悉的体香,心里不由得安定不少。面对着扑过来的小矮人,知道专注应付这个小矮人即可。

    阿丽原本离得最远,这时已经飞奔到了林晧然身旁。

    只是看着从屋顶上方射来的银箭,她终究不是神灵。在来到林晧然身旁之时,她却是突然收住了那把日本刀,而是选择用身体迎向飞来的银箭。

    虽然她有很大把握用刀挑下这把银箭,只是这终究还是伴随着一定的风险,最终她毅然决定用身材接下这支银箭。

    她逃难来到大明,却是稀里糊涂地到了偏远的粤西。本以为她要饿死于山林,却不想遇到了她毕生的挚友,而后结识了这个男人。

    这个弱鸡一样的男人并不符合她的择偶观,甚至因为对方看破自己倭人的身份而感到了一种威胁,故而心里不喜欢这个男人。

    只是这么多年的相处,她的心里却已经容不下第二个男人,而这世间似乎没有比这男人更男人的男人。

    虽然她嘴里一直不承认,但她却是清楚地知道: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早已经深深地爱上了这个男人。

    此次她虽然是受到多方嘱咐前来保护这个男人,只是她心里未尝不感到担心,故而几乎是寸步不离地护卫着这个男人。

    阿丽看清楚那支银箭飞来的方向,亦是闪身站到林晧然的背部,那双漂亮的眼睛带着一抹决然之色,显得倔强地盯着屋顶上的刺客。

    噗!

    这支银箭刺入血肉之中,当即溅起了一片鲜血,但那位精致的面容却是没有丝毫的后悔之色。

    林晧然似乎亦是意识到后面的情况,眼睛闪过了一抹痛苦之色。面对小矮人狠狠地刺来之时,却是突然侧身,带着满腔的怒火抬脚重重地踹飞了小矮人。

    小矮人是经过训练的杀手不假,弹跳力确实十分的惊人,但其体重亦是摆在明处,此刻宛如沙包般后仰。

    怎么这样?

    小矮人本以为这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当朝阁老是板中肉,而今被林晧然突然一踹,整张脸亦是露出了震惊之色,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飞去。

    扑通!

    屋顶上的刺客从屋顶滚了下来,而他的身上毅然多了一支箭,鲜血正是泅泅而流,整个人十分痛苦地倒在地上。

    在得知出现刺客后,宴会中的马芳等高级将领赶来,而马芳最先弯弓搭箭射下暴露在屋顶上的那名刺客。

    与此同时,蜂拥而至的护卫和将领围向了摔倒在地上的那个小矮人,第一时间将这个小矮人拿下。

    由于想要问出幕后主使,他们却是没有选择将两名刺客击杀,而是打算对这两名刺客进行严刑拷问。

    林晧然转身抱住中了箭的阿丽,看着她的嘴唇竟然泛白,当即意识到这是一支毒箭,便是大声地命令道:“郎中,快叫郎中!”

    虽然他早已经将男女之事放在次席,但并不是一个没有感情之人。

    不说阿丽现在为着他挡下这一箭,单是这么多年的相处,亦是让他早已经喜欢上这一个冰山美人。

    现在看着她命悬一线,不仅心里有着一份自我谴责,而且感到了一种深深的惊慌,却是渴望老天能够留下这个女人。

    阿丽的脸上出现了黑气,却是突然间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眼睛泛起泪花地道:“我……我是第一次见你哭呢!”

    声音不再像平常那般冰冷,竟然带着少许的温意,更是透着几分柔情。这无疑是一个真心话,见惯了林晧然的高高在上和自以为是,何时见到林晧然如此伤心的模样。

    “你挺住,你后来要我怎么都行!”林晧然深知意志的重要性,眼睛的泪水止不住地流下来,并且做出承诺地道。

    “让一让!让一让!”

    联合医院将最杰出的几名郎中派到京城,李郎中和张郎中此次亦是随行。而今知道这边的情况后,两人亦是第一时间扛着药箱赶了过来,并且着急地拨开人群道。

    李郎中是解毒高手,只是面对着中毒的阿丽,他的心里仍然十分的紧张。

    不说这解毒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单是看着含泪的林阁老,便知道此次的医治不能出现意外。偏偏地,阿丽的伤口很深,却是伴随着伤口感染的巨大风险。

    好在,联合医院在金钱和人才的钻研下,去年便已经攻克了青霉素的难关,主要还是专心于解毒即可。

    圆月高悬于空,一缕缕银辉洒在岢岚城的大街小巷之中,让这里宛如白昼般。

    “究竟是谁行刺林阁老!”

    “如此做法,简直就是想要九边再遭鞑子铁骑的践踏!”

    “不管是谁,必定要将幕后之人揪出来,誓要将他碎尸万断!”

    ……

    在得知林晧然遇刺的消息后,三边将士显得十分愤怒地进行表态道。

    不仅是这个事情性质恶劣,更是意识到林晧然的重要意义。虽然他们此次重创了金国,而今的边军面貌焕然一新,但如果林晧然现在真的离世,那么九边必定会迅速恢复原样,而九边将会继续遭受鞑子的肆虐。

    现在九边的擎天柱既不是大同总兵石华山,亦不是宣府总兵马芳,更不是蓟州总兵戚继光,而是当朝文华殿大学士兼兵部尚书林晧然。

    正是如此,不论是为了他们自身的利益,还是为了九边的百姓,亦或者是为了整个汉族,林晧然都不能在这个时候倒下。

    这一夜,整个岢岚城都不得安宁。除了加强戒备外,他们亦是展开了盘查,打算揪出这两伙人马背后的主使。

    两条线索很快都有了眉目,一条是指向早前刺杀过石州知州赵东城的白莲死士,另一条却是指向了晋商范千山及背后的势力。

    由于白莲教的大本营在塞外,而今的大明可为是鞭长莫及。只是面对着晋商这个群体,哪怕晋商的背后是杨博和徐阶,这帮脾气火爆的将领亦是直接将苛岚城的晋商锁拿到林晧然的住处。

    林晧然不仅是文华殿大学士兼兵部尚书,而且还顶着一个钦差的身份,当即便是淡淡地下令道:“凡是跟白莲教有往来的晋商,一律锁拿查办!”

    在去年的清查中,由于杨博和徐阶的缘故,却是免不得有很多漏网的大鱼,晋商其实算是保存了下来。

    只是林晧然心里却十分清楚,这晋商没有抽掉筋骨,必定还会时时刻刻都惦记走私的利益。想要他们真正老实下来,那么就需要严刑酷法。

    正是如此,他决定借着这个事情大做文章,将那些昔日走私和私通白莲的晋商一网打尽,甚至进行一场史无前例的血洗。

第2110章 商界王者

    跟着北边遭受鞑子滋扰和暴雨肆虐不同,山西的南部一直都很太平,这些天亦是呈现着秋光明艳的好天气。

    平阳府,古籍记载正是“尧都平阳”,亦是九州中的冀州,而今府治所在临汾县,下辖6州28县,是山西南部最繁华之地。

    由于这里免受鞑子的滋扰,加上这里的土地肥沃和商贸发达,辞官归来的杨博亦是在平阳城住了近一个月才返回蒲州。

    正所谓: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晋商主要是以平阳府和太原府为主,而今的晋商会长陈伯仁正是平阳府人士。

    陈府,这一座占地二十亩的大宅子彰显着江南的风格,其中有湖有景,却是请来名家花费了十年才修建而成。

    正是上午时分,诸多的宾客持帖走进了陈府,这里显得极为热闹的模样。

    “陈掌柜,今年米价飞涨,你囤米赚不少了吧?”

    “呵呵……我就是混个温饱,不像你的盐日进斗金!”

    “现在的盐当真是甘苦自知,我都想着要不要跟范兄试一试北边的买卖了呢!”

    ……

    几个晋商显得颇为相熟的模样,在递上帖子和礼品后,便是在这里相遇便是攀谈起来,却是谈论着各自的生意情况。

    一名显得稳定的主事在登记这几个人的姓名和礼品后,当即递给旁边青衣小厮一个眼色,而青衣小厮当即将人引向宅子里面。

    经过走廊和院门后,很快来到了一个开阔的平台中,这里比邻着一处园景,特别是那棵数百年的银杏树颇为养眼。

    在这里并排地放着几十张椅桌,宛如是一个放大版的议事厅般,这里已经坐着几十号人,亦是有这里交头接耳地攀谈。

    跟着朝堂的乡党一般,晋商早已经成为大明最有名的一支。由于他们一直都是以淮盐和走私为最大进项,内部间的商业冲突反倒是最弱,故而晋商是一个极为凝聚力的大商帮。

    受到会长陈伯仁的召集,此次能来的大晋商都已经来到了这里,每一位都是晋商中的佼佼者。

    其实不仅是晋商,像杨博的公子、霍冀的公子和王崇古的公子都位列其中,亦有像张四维家里官商通吃的代表。

    这里可谓是汇聚了整个山西的上流阶层,一个晋商突然欣喜地说道:“来了!”

    众人当即齐刷刷地扭头望过去,却见头戴员外方巾、身穿褐色长袍、腰系丝绦的陈伯仁挺着微胖的肚子走过来。

    除了陈伯仁外,同行的还有杨三公子和霍二公子。由于他们不是嫡长子,官荫落不到他们的头上,亦是全权处理着家中财政大权。

    陈伯仁显得客气地让两位贵公子落座,接着跟在场的众宾客客套几句,最后则是开门见山地道:“今天本会长召集诸位相聚于寒舍,一则是我想跟诸位叙叙旧,咱们晋商应当相互照应、相通有无;二则是我跟杨公子、霍公子等人相商,想要跟诸位一起筹建……山西银号!”

    随着淮盐的份额越来越少,而北边的走私贸易几乎被林晧然切断,令他们晋商不得不谋求转型,寻找一条新的财路。

    这些日子以来,很多晋商纷纷转型,甚至尝试着海贸。只是隔行如隔山,特别他们山西前往宁波或广州都极为不便利。

    至于到北京、南京或苏杭等地开设店铺,这些生意倒亦是赚钱。不过经过了日进斗金的舒服日子,这每日几两银的进项,让他们实在生不起干劲。

    陈伯仁虽然谋得一个纲盐商的位置,但日子同样没有以前滋润,特别他作为晋商会长亦不能光想着自己。

    在经过多番的研究和调查后,他的目光盯上了如今最为耀眼的联合钱庄,决定效仿联合钱庄打造一个属于他们晋商的票号。

    虽然他们的财路几乎被林晧然封死,但当今天下论到财力的话,他们晋商仍然能够位居前列。特别这放贷原本就是他们的老本行,而今不过是将大家的资金集中起来,然后一起做大放贷市场罢了。

    当然,为了得到朝廷的认可,为了顺利地抢占外地市场,他们不能将利息放得太高了,一切还得向联合钱庄看齐。

    “陈会长,咱们一起搞银号自然是好,但恐怕会得罪人啊!”张满仓整个身体都陷于椅中般,却是抹着大肚子率先发表看法地道。

    此言一出,旁边的晋商纷纷点头认同,亦是看出了银号的一大弊病。

    随着联合钱庄的横空出世,他们自然是有关注这个模式,亦是眼馋着联合钱庄的收益,甚至还有人早已经进行了尝试。

    钱庄自然是赚生意的买卖,这天底下最赚钱的生意没有哪一项能比得过高利贷,不然后世的高科技企业纷纷扎进这个业务中来。

    只是这放贷所存在的问题亦是不少,且不说要不要打进其他人的地盘抢生意,单是这催收便是一个问题。

    他们在自己地盘放高利贷,对放贷对象的情况自然是了如指掌。哪怕一般的农家,他们亦能榨回足够的本金和利钱,实在不行还可能让借贷者的儿女继续进行偿还,甚至还能让他们的青楼多一个员工。

    只是到了其他的地方,不说会被地方的势力所不容,而且很难有效地震慑到放贷对象或榨取放贷对象的剩余价值,进而让他们血本无归。

    陈伯仁端起茶盏,显得智珠在握地道:“这自然会得罪于人,但联合银庄已经替我们找到了路子!”

    “什么路子?”张满仓等人当即来了兴致地追问道。

    陈伯仁轻呷了一口热茶,这才迎着众人的目光道:“我们可以借鉴联合钱庄的模式,在外地跟地方的乡绅进行联营,那些催收的工作由他们去做!”说到这里,先是给旁边的心腹递了一个眼色,而后微笑地说道:“这是我设立山西银号的企划书,大家都看一看吧!”

    既然林晧然断了他们的财路,那他亦不用再客气,照抄他联合钱庄的经营模式,进而跟着联合钱庄打擂台,让他瞧一瞧谁才是商界中的王者。

第2111章 抄作业?

    为了山西银号一事,陈伯仁事后做了大量的准备,青衣小厮将准备好的企划书发放给在场的晋商和官家代表。

    却不管现在是投资无门,还是有着稳定的财源,这帮人亦是纷纷放下茶盏,亦是想要多一条生财之道,便是认真地阅读这份有关山西银号的企划书。

    这份企划书其实是抄了联合钱庄的作业,从如何经营管理到如何跟地方合作,再到如何保证利润等内容,几乎是照搬了联合钱庄的模式。

    正是这种经过市场认证的模式,反而更能吸引人,已然像是徐徐地打开了一扇财富大门般。

    杨三公子和霍二公子由始至终都参与其中,正是悠哉悠哉地喝着茶水,同时观察着在场晋商的反应。

    杨俊彦的父亲杨博虽然已经辞官,不说朝中有很多杨博所提拔的官员,难保哪天杨博还会再度复出,故而杨家根本不用拿出真金白银。

    霍仲潇的父亲是兵部左侍郎霍冀,可谓是晋党现在的党魁,而今亦是被陈伯仁请来参与筹建山西银号,霍家自然亦不用拿出真金白银。

    这个时代是商贱官贵,亦是为何晋商一直大力培养自家子弟参加科举,正是一个好官身可谓是价值万金。

    陈伯仁捏着茶壶子轻泼着茶水,那双小眼睛观察着众人的反应,而后显得神秘地微笑道:“你们可不要光顾着看上面的内容,好好地瞧一瞧这纸张的质量如何!”

    “咦,怎么撕不烂!”有人当即反应过来,先是用力揉搓企划书,接着用力进行撕扯,而后显得很是惊讶地道。

    张满仓等晋商听到这个提示后,亦是纷纷进行效仿,对着纸张进行撕扯,最后显得惊讶地望向云谈风轻般的陈伯仁。

    如果说银号最大的难题是催收,那么防伪却不得不重视,甚至是成功的一个关键。而今钱庄的买卖不是单纯的放贷,亦是有异地存取业务,甚至还能自主地发行银票。

    “这纸张的质量是老夫平生仅见,此纸可用来防伪了!”一个从事宣纸生意的晋商再三确认后,却是惊叹地做出结论道。

    张满仓等晋商听到这位德高望重的孙掌柜给出如此高的评价,加上纸张在手中亦是经过验证,心里不由得暗自吃惊,同时意识到山西银号是大有可为。

    陈伯仁喝了一口茶水,显得十分得意地道:“呵呵……孙掌柜,你说得不错!这是特制的纸张,可以用来防止其他人伪造,我可是花了好大功夫才弄到的配方呢!”

    虽然现在说得轻松,但为了攻克这个难关,他却是花费了极大的力量。不过跟着即将日进斗金的山西银号相比,这些付出似乎又是微不足道。

    杨三公子和霍二公子看到事态进展顺利,亦是相视一笑。

    “会长,不知该如何入股呢?”

    “对,陈会长,我想要加入其中!”

    “山西银号的计划可行,我亦愿意参与!”

    ……

    在得知陈伯仁有如此充分的准备后,特别连防伪的纸都已经找到了,在场的晋商顿时是信心大增,便是纷纷表态要加入地道。

    随着他们晋商所得到的淮盐份额减少,北边走私的路线几近被切断,偏偏山西并没有太过赚钱的买卖,故而亦是急切都寻找新的财路。

    最为重要的是,一旦他们将山西银号搞起来,不仅会财源滚滚来,没准还能将风光无限的联合钱庄打爬下去,从而恶心一下联合钱庄背后的那个人。

    陈伯仁微微一笑,又是让人将入股的企划书送到在场的每个人手中,却是进行补充地道:“山西银号成立之后,必定要处理很多纠纷之事。本会长特意邀请杨公子和霍公子出任涉外管事,负责处理外地银号的纠纷,而他们两人则分得三成干股。”

    这……

    张满仓等晋商听到竟然要花费三成干股,却是不由得面面相觑起来。虽然他们心里清楚要给这两家分一杯羹,但他们一文钱不出,这拿得亦是太多了些。

    “如此安排甚好!”

    “呵呵……如此有劳杨公子和霍公子了!”

    “有杨公子和霍公子出任主事,何愁大事不成!”

    ……

    张满仓等晋商虽然心里暗自肉疼,但知道想要做好买卖,却是少不得朝廷大佬的照拂,便是纷纷表示同意,甚至还对着这两位贵公子进行恭维道。

    杨俊彦和霍仲潇相视一眼,脸上亦是写满了兴奋之色。

    虽然他们无法得到官荫入仕,但凭借着父辈的能量,他们在商场已然是如鱼得水,定要山西银号压过联合钱庄的风头。

    一念至此,他们亦是变得意气风发,打算在官场将该死的粤商打压下去,让整个大明只晓得他们晋商。

    “若是大家没有问题的话,便可在此签下出资额,我会安排人员上门收取!”陈伯仁看着大家没有反对的声音,亦是微笑着指着桌上的一本册子道。

    由于大家都是相熟之人,只要他们在册上签了出资额,到时再派人上任收取即可,却不用他们现在便拿出真金白银。

    张满仓等员外交换了一下眼色,便是有过半的人准备起身签下出资额。

    正是这时,一个仆人显得惊慌地跑进来汇报道:“老爷,老爷,不好了,外面来了很多……很多官兵!”

    官兵?

    张满仓等晋商听到这个消息,先是微微一愣,而后不解地朝着院门的方向望过去。倒不是害怕,而是好奇究竟是哪个官员敢带官兵围他们这帮人。

    杨三公子和霍二公子却是冷哼一声,脸上充满着十分不屑之色。却是想到刚刚平白无故拿了三成干股,而今竟然有不开眼的官差主动前来找死,他们只好借机秀一秀自己的肌肉。

    陈伯仁注意到两位公子哥的反应,想到自己在京城庞大的关系网,心里却没有一丝担忧,亦是轻蔑地朝着院门口望过去。

    却见院门处,一个身穿三品官服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整张脸显得十分刚正的模样,身后还跟着平阳知府及一大帮如狼似虎的衙差。

第2112章 逐客?

    李逢时,字化甫,嘉靖二十三年的进士,选授湖广道监察御史,后晋升山西右参政,而今担任山西按察使。

    在看清那位中年男子的相貌后,坐在后面的张满仓当即阴阳怪气地道:“我说是谁呢,原来是李大人,却不知如此劳师动众所为何事啊?”

    张满仓不过是一介商贾,而且并非主人家,却用如此语气率先面对这位三品官员,此举自然是不适当的。

    只是包括陈伯仁在内,却并没有觉得不妥。虽然本朝一直强调士农工商,但天下谁人不爱财,而他们亦不是一般的商贾。

    他们不仅是腰缠万贯,而且跟山西籍的官员宛如一家人般,在官场亦是拥有诸多人脉,故而并没有将这位强闯进来的按察使放在眼里。

    “钦差大人有命,本官前来缉拿勾结白莲教中之人!”李逢时看着眼前山西最富有的一帮商人,显得一本正经地说明来意道。

    咦?

    陈伯仁等人自是不会将一个小小的按察院放在眼里,只是听到他勾结白莲教,却是不得不慎重起来。

    白莲一直是朝廷的禁忌,而今白莲教主赵全更是朝廷的眼中钉,凡是证实跟白莲徒有关的人员,一律都会进行严惩。

    杨博去年之所以倒台,正是没有想到常祝跟白莲圣母李自馨搞到一起,而杨博偏偏还宴请常祝,最后在多重因素下不得不选择辞官。

    现如今,李逢时打着这个名义前来,已然是祭出了一面让人畏惧的大旗。

    陈伯仁深知事情非同小可,显得谨慎地询问道:“李大人,你所说的钦差大人,却不知是哪位钦差呢?”

    张满仓等晋商亦是纷纷扭头望向李逢时,亦是不晓得哪位钦差大人。

    “自然是当朝林阁老!”李逢时朝着一个方向郑重地拱手,显得很是恭敬地道。

    林晧然此次前来山西,却是打着替朝廷调查王继洛案子的旗号,故而被授予了钦差的身份。相对于阁老兼兵部尚书的身份,钦差无疑更适合对地方官员发号施令。

    张满仓刚刚从太原府前来,便是脱口而出地询问道:“林晧然?他不是前些天已经启程回京了吗?”

    在场都是消息灵通之人,亦是纷纷疑惑地望向李逢时。林晧然在那晚的庆功宴遇刺后,听说身上还负了伤,次日清晨便是直接返回了京城。

    既然人已经离开,那么这位按察使完全没有必要卖力办事,更不应该前来打扰他们商量发财大计。

    “林阁老已经回京不假,但这是他临行前交给三司的命令,我们按察使司自是要办好林阁老所交代之事,定是不能放过任何一个白莲教徒!”李逢时郑重地点头,而后疾恶如仇般地表态道。

    “既然人都已经走了,你就做做样子便得了,这大老远跑到这里是唱哪一出呢?”张满仓却是嘲讽了一句,而后望向那位平阳知府又是责备道:“刘知府,你亦真是的,净是跟着瞎胡闹。亦不瞧瞧这里是什么地方,又有谁在这里!”

    陈伯仁能够坐到晋商商会会长的位置,自然不会是普通的商贾,不仅拥有着浓厚的官场人脉,而且跟宫里的大太监都能扯上关系。

    至于今天,这里更是云集着山西最顶级的官绅,不说一个小小的按察使无法跟他们叫板,哪怕山西巡抚亦得卖他们面子。

    “张掌柜说得……是!”平阳知府面对着在场的晋商,却是一点架子都没有,便是对着张满仓点头称是,只是话音刚落下,显得心虚地望了一下李逢时。

    此时此刻,他不好得意这帮晋商,但似乎亦不能得罪这位按察使大人。

    李逢时已经看出这些人的张狂,却是正义凛然地道:“林阁老此次前来山西保下了宁州城,更是歼杀几万鞑子,为大明立下了不朽之功。而今林阁老竟遭白莲逆党行刺,此举乃天神共愤!”顿了顿,却是望向张满仓地道:“张掌柜,我们山西按察使司衙门定然不会敷衍了事,定要将白莲教众全部揪出来,这便是本官此行的目的!”

    声音并不大,但亦是透露着一份正义和忠诚,亦是向在场的晋商表明了他的态度。

    “李大人,这白莲教众固然是要查,但你如今带人闯到这里又是何意?莫非还以为我们这里有白莲教徒,亦或者认为我跟在场诸位都是白莲教众吗?”陈伯仁却是一举抓着重点,对李逢时先声夺人地质问道。

    “追查白莲我都并没有意见,但我们可都是良商!”

    “真要抓白莲教徒,你应该到塞外,这里可没有你想要找的人!”

    “不要说这里,哪怕整个平阳城都没有,你还是带人速速离开吧!”

    ……

    陈伯仁的声音刚刚落下,张满仓等人却是纷纷响应,在表达自己这些人无辜的同时,亦是正式下达了逐客令。

    李时逢听到好几人都让他离开,心里不由得暗自愤怒。待到这些人的声音停歇下来之时,却还不等他开口,又有人站了出来。

    杨俊彦的眼皮微微抬起,亦是拿出杨三公子的气势道:“李大人,我知道你想要讨好那一位,但这里不是你能够胡乱攀咬的地方。本公子可以作证:这里并没有白莲中人,你带你的人速速离开,本公子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声音透着张狂,却是没有将这位小小的按察使放在眼里。虽然他父亲已经致仕,但凭着他杨家的权势,惩治一个小小的按察使如同捏死一只蚂蚁般简单。

    张满仓等人看到杨三公子出头,亦是纷纷戏谑地望向李逢时。

    刘知府深知杨家的能量,不由得暗自咽了咽吐沫,显得小心地劝导道:“臬台大人,要不咱们先行离开,我在家中已经置办酒菜给您接风了呢!”

    他刚刚其实是被李逢时裹挟过来的,这位按察使刚刚突然找上他,而后让他带着人马径直来到了这座陈府。

    一时间,大家的目光纷纷聚焦在李逢时身上,已然是要将这位强闯进来的按察使给赶出去。

第2113章 白莲中人

    庭院中显得很是静谧,旁边那棵百年银杏已经染上枯黄,只是扇子形状的叶子显得很是抢眼,却是给这里平添了几分醉人的秋意。

    李逢时领着官差站在台阶之上,眼睛透过这两边并列的晋商,望向那位坐在陈伯仁右手边的贵公子。

    他从山西布政使司左参政升任山西按察使,这些年亦是见识到山西帮的强大,这个团体早已经渗透到山西的方方面面。

    随着杨博出任吏部尚书,山西帮更是达到鼎盛。他们可谓是有财又有势,早已经没将山西三司衙门放在眼里,甚至山西巡抚亦得看他们的脸色。

    面对着如此仗势欺人的杨三公子,李逢时并没有理会刘知府的台阶,而是迎着杨俊彦目光道:“杨公子,本官刚刚已经言明是奉钦差大人的命令前来追查白莲教众,此次是替朝廷和钦差大人办差,并不是要讨好于谁!至于本官现在要不要离开,你杨公子生气与否,这些并不在本官的考虑之内,而今本官办完差自会离开!”

    话语可谓是相当的硬气,他已然是无惧于杨三公子,甚至是不怕得罪杨府。

    咦?

    张满仓等人看到李逢时竟然不卖杨三公子的面子,先是微微一愣,而后显得惊讶地打量着这个吃错药的按察使。

    虽然杨博现在已经辞官,但亦不是这个没有根基的按察使所能挑战的,这简直就是一种找死的行为。

    只是据这些年的观察,这位按察使虽然行事很低调,但不像是海瑞那种愣头青,却不该如何自不量力才对。

    杨俊彦没想到李逢时竟然不卖他爹的面子,顿时便是阴沉着脸地质问道:“李大人,你当真不卖我杨家面子?”

    在提到“杨家”之时,却是故意加大的语气,毅然他便代表杨家一般。

    “本官刚刚已经说了,此次我是奉钦差之命办差,特意前来缉拿白莲教徒。若是杨三公子真要阻拦,那亦休怪本官不客气!”李逢时却是懒得计较杨俊彦能否代表得了杨家,却是立场坚定地回应道。

    杨俊彦心中大恨,却是狠狠地瞪了一眼李逢时,然后眯着眼睛一字一句地道:“李大人,本公子记下你此话了!”

    这话无疑透露着几分威胁。而今李逢时将他得罪,接下来必定是要遭到他的疯狂报复,而李逢时头上的乌纱帽将要不保。

    “悉随尊便!”李逢时原本就是一个性情高傲的进士官,对这个不学无术的杨三公子早已经看不顺眼,亦是冷冷地回了一句道。

    庭院的气氛透露着几分紧张之感,一阵轻风吹拂而过,那棵高大的银杏落下几张黄色的叶子,却是将地面铺上一层金光的毯子。

    这……

    张满仓等人看着李逢时当真不卖杨家的面子,不由得面面相觑起来,这个事情已然是透露着几分诡异。

    陈伯仁是一个连首辅都引为座上宾的人,自然有办法对付一个小小的山西按察使,只是现在则是认真地审视着这位突然变得刚硬的李逢时。

    “李大人,杨尚书辞官不假,但亦不是你能如此欺负的,否则家父恐怕亦不会坐视不理!”霍二公子看着这个按察使不上道,便是皮笑肉不笑地出言道。

    张满仓等人看到霍公子站了出来,眼睛不由得微微一亮。

    跟着辞官的杨博不同,霍冀现在已经调回京城,正是担任位高权重的兵部左侍郎,已然是将来兵部尚书的接班人。

    一旦李逢时将这种位高权重的兵部左侍郎得罪了,那么这个山西按察使恐怕要被发配西南,甚至让言官找个由头直接除掉乌纱帽。

    李逢时的目光扭向自信满满的霍二公子,却是冷冷地反问道:“霍公子,莫非你以为本官堂堂的朝廷三品官员要听你们的指令,否则便是欺负你们?”

    这……

    张满仓等人终于意识到这位按察使是真的变了,哪怕面对他们晋党的党魁,他亦是敢于直接叫板,却不知是谁给他的勇气。

    陈伯仁看着李逢时如此的举止,脑海当即闪过一道亮光,心里亦是暗叫一声“不好”。

    李逢时不可能突然间自寻死路,如何敢于选择不卖两家的面子,做事如此的无所忌惮,恐怕已经是抱上了林晧然的大腿。

    若是有着那位大人物庇护,而今的杨博和霍冀还真奈何不了这位小小的按察使,甚至这位按察使还有机会出任山西巡抚。

    一念至此,一股寒意突然涌上心头。林晧然做得恐怕比他们所见还要多,已然是将矛头指向了他们晋商,亏他们刚刚还在谋划如何抢夺联合钱庄的生意。

    “本公子是在提醒李大人:别敬酒不喝喝罚酒,省得自误前程!”霍二公子没想到自己亦是撞了一鼻子灰,却是话里有话地威胁道。

    张满仓等人亦是慢慢地反应过来了,这位按察使今日似乎是过来找来的,已然不会因为两位贵公子在场而退缩。

    一念至此,他们显得若有所思地望向李逢时,却不知是否真的如此的刚硬,真的连霍公子的威胁都不放在心上。

    铺在树底下的银杏叶似乎永远都那般光彩靓丽,由于每日都有新的枯叶满下,那里总是显得那般的养眼。

    李逢时注意到那边地上的银杏叶,仅是轻轻地瞥了一眼,而后傲然地望向霍公子道:“本官身正不怕影子歪!刚刚我已经言明,此次奉钦差大人之命,前来缉拿白莲中人!霍公子,你若是非要进行阻拦,那么亦莫要怪本官不客气!”

    话语仍旧很是平和,但却是透露着他坚定的决心,已然是要将事情进行到底。

    霍公子的脸当即红如猪肝色,亦是学着杨俊彦那般恨恨地道:“李大人,本公子记下你的话了!”

    陈伯仁知道这位按察使已经是铁了心要抱林晧然的大腿,便是对着李逢时询问道:“臬台大人既然不卖我陈伯仁面子,亦不卖杨家和霍家面子,却不知咱们这里谁是白莲中人呢?莫非是在下不成?”

    张满仓等人亦是纷纷好奇地望向李逢时,却不知这位按察使究竟是掌握了什么线索,竟然直接找上了陈伯仁。

    “陈员外,却不知你可认识汾州的范千山呢?”李逢时的目光落在陈伯仁身上,显得极其认真地询问道。

第2114章 一网打尽?

    此话一出,令到在场的众人显得啼笑皆非。

    冀二公子跟陈范千山是汾州同乡,当即充满不屑地接话道:“李大人,你是存心来这里搞乱的吧?谁人不知范千山是晋商商会副会长,不仅陈会长跟范千山相识,我们在座的诸位谁不认识范千山,本公子更是时常跟他一起喝花酒呢!”

    他的语速显得轻快而清晰,更是透着一份不以为然,故意彰显晋商商会副会长的身份和人脉来推崇着范千山。

    范千山是一个很有胆色的成功商人,虽然有着一段不光彩的发迹史,但为人出手极为阔绰,亦是得到了晋商群体的认可。

    正是如此,虽然他没有耀眼的出身,但却凭借个人努力获得霍家的认可,亦是爬上了晋商商会副会长的位置。

    张满仓等人亦是默默点头,显得疑惑地望向李逢时。

    如果是其他人还好,范千山是他们这些人所推举出来的副会长,在场没有一个人是不认识范千山的。

    陈伯仁发现李时逢一直盯着自己,亦是坦然地回应道:“霍公子说得没错!范千山是我们晋商商会的副会长,不仅老夫跟他相识,在座的晋商成员亦跟他相熟!”顿了顿,又是微笑地望向李逢时道:“李大人,你现在能说清楚你今日强闯我陈府的用意了吧?”

    说到最后,他的语气明显透露着一丝不善。

    他是堂堂晋商商会会长,不仅是晋商的领头人,而且在官场有着极深厚的人脉资源。只是如今却被李逢时强行闯府,让到他的脸上无光。

    哪怕李逢时的新主子是林晧然,如果对方不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却不用杨公子和霍公子出手,他亦不会饶过这个山西按察使。

    庭院的气氛当即变得紧张,铺在树底下那片金光的银杏叶被一阵莫名的风卷了起来,而后那些叶子又是沸沸扬扬地落下。

    李逢时颌下的胡须被风掠起,却是迎着陈伯仁愤怒的目光道:“本官今日过来是因白莲贼子范千山一事,既然陈员外跟范千山相熟,那么还请陈员外跟本官回去一趟!”

    事情终究是要有因果,他今天之所以选择强闯陈府,正是要将白莲教众“一网打尽”。

    白莲贼子范千山?

    张满仓等人在听到这个前缀的时候,眼睛不由得微微地瞪起,当即意识到事态的严重。

    任何王朝都有一条红线,哪怕像严世蕃那种一度只手遮天的朝堂大佬,却是因为窃弄父权和通虏通倭,最终被推上了断头台。

    若是范千山证实是白莲教徒,那么跟他相熟的人自然是受到波及。一旦证实白莲教的身份,却不论有多深的背景,亦不可能幸免于难。

    怎么这样?

    陈伯仁的脑袋“嗡”地一声,万万没想到范千山隐藏得这么深,更没想到如此精明的范千山会被人抓到这条小辫子。

    杨俊彦和霍仲潇相视一眼,脸上亦是浮起一丝凝重之色。现在事情涉及到白莲教,哪怕他们家亦不好插手,而事情当即变得棘手起来。

    李逢时却不等他们回过神来,便扭头望向张满仓等人微笑地说道:“汝等竟然跟白莲贼子范千山如此相熟,而白莲贼子范千山是你们的副会长,那么你们亦跟着本官一起回去接受盘问吧!”

    在进来之前,他可以说是冲着陈伯仁一人而来。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陈伯仁竟然是要将其他晋商拖下水,这些人亦是主动承认他们跟范千山的关系,那么他亦不再客气了。

    “你敢!”

    在听到李逢时要将他们所有晋商都缉拿回去的时候,有几个脾气火爆或有浑厚背景的晋商当即脱口而出地威胁道。

    “既然你们都已经承认跟白莲逆子范千山相熟,本官现在将你们带回去进行盘问清楚,这有何不妥呢?”李逢时面对着威胁,却是淡淡地反问道。

    若是在以前,他自然不敢如此对待这些背景深厚的晋商。只是他身后已经有着了不得的大人物,更是祭起反白莲大旗,又何必还要忌惮这些人呢?

    终究而言,这个王朝的权柄是在朝堂,是在那几位大人物的手里,而不是这些自以为是的商人手中。

    张满仓等人却不这般认为,他们都是只手通天的晋商,又如何能忍受被这么一个小小的按察使如此“一网打尽”呢?

    只是没等他们发难,陈伯仁突然咳嗽了一声。

    张满仓等人这才忍下了怒火,却是纷纷扭头望向陈伯仁,陈伯仁则是认真地询问道:“李大人,你说范千山是白莲贼子,此事可有证据?”

    “陈员外,却不知你是在质疑本官,还是在质疑林阁老,亦或者是质疑朝廷?”李逢时迎着陈伯仁的目光,显得冷冷地反问道。

    陈伯仁感受到了李逢时身上的官威,不由得凝视了一眼这个小小的按察使,亦是意识到身份的重要性。

    若是对方不卖自己这个晋商商会会长的面子,不忌惮自己手里的官场资源,完全可以将自己捏得死死的。

    终究是经过商海沉浮之人,他却是耐着性子道:“我跟范千山相交几十年,深知他是一个大善之人,汾州府多处路桥皆由他所捐赠。而今你说他是白莲教徒,难得不需要给天下人一个解释吗?”

    “范会长乃大善人,又岂会是白莲逆子!”

    “说得不错,不能你如何冤枉一个大善人!”

    “哪怕你们要将他定为白莲贼子,那亦得拿出证据,不然你便是在草菅人命!”

    ……

    张满仓等人深知他们已经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当即借机向李逢时进行施压,纷纷进行响应道。

    “好,那本官便给你透一点口风,却不知你是要人证还是物证?”李逢时的眉头微微蹙起,然后淡淡地询问道。

    人证物证?

    张满仓等人看着李逢时似乎不是无的放矢,心里不由得生起一股担心,旋即纷纷望向他们的主心骨陈伯仁。

    陈伯仁暗感不好,但还是强作平静地询问道:“人证是什么?物证又是什么?”

第2115章 军心所向

    庭院再度陷入寂静之中,众人的目光纷纷望向站在台阶上的李逢时。

    李逢时跟着旁边银杏树般挺身而立,迎着众人的目光似笑非笑地道:“人证是常祝的供词,物证则是他跟白莲头领赵全的书信往来,这些足够了吗?”

    以林晧然现在的影响力,哪怕仅是一项便能够坐实范千山的罪名,而其他朝廷大佬定然不敢质疑。如今两项一并出现,范千山是白莲教徒的身份可谓是铁证如山了。

    这……

    张满仓等人显得惊讶地望向李逢时,亦是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虽然他们都知道范千山一直从事走私生意,亦跟白莲教徒有接触,但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会被逮着小辫子了。

    陈伯仁的脑海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却是将事情想得更深一些。

    事情不可能如此巧合,林晧然定然早已经撬开了常祝的嘴。直到他山西之行才将事情抖出来,他的目标已然不是一个小小的范千山,定然是图谋更多的东西或人。

    结合着林晧然那“三步一算”和“计深似海”的名头,加上现在朝堂正斗得难舍难分,此次林晧然正下着一盘大棋。

    一念至此,他的背脊当即涌起一份凉意,却是知道此次恐怕是要大祸临头了,甚至会一改山西的格局。

    “不管你们信与不信,范千山是白莲贼子已经是既定的事实。既然你们都跟范千山相熟,那么便请跟我回去配合问审,将相关人等一律带走!”李逢时解释完毕,当即大手一挥地道。

    随着话音落下,他带来的心腹干将便要领着平阳府的衙差押人,只是突然间却是愣住了,却惊讶地发现这些衙差却如木桩般钉在那里。

    一百多名衙差并没有听令上前抓人,而是仍然在那里杵着。

    华夏是一个极讲究人情的社会,亦是保持着乡绅自治的思想。

    在很多地方,皇权不入乡,哪怕知县亦管不到县城外之事。由于“流水的官,铁打的吏”,故而这衙门的书吏和衙差早已经被地方乡绅所渗透。

    现在的汾州府最有威望的人并不是平阳知府,而是陈伯仁这帮晋商,他们早已经掌握着整个平阳府的运行。

    而今李逢时要下令抓人,最大的问题自然是命令能不能被执行。哪怕他是按察使司,若是底下的人不听令于他,亦不过是一个光棍司令。

    “我看你们谁敢!”陈府的家奴及晋商的护卫却已经聚拢到一起,跟着按察使司的人针锋相对地道。

    李逢时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却是扭头望向刘知府愤怒地道:“刘知府,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杨公子见状,却是带着几分威胁地道:“刘知府,切不可自误,现在的首辅究竟还是徐阁老,说不好是谁能笑到最后呢!”

    “不错,现在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他林若愚还做不到只手遮天!”霍公子亦是发言道。

    看到两位贵公子在旁边敲打,刘知府亦是坚定了立场,对着李逢时尴尬地拱手道:“臬台大人,下官觉得此举应当从长计议,恕难从命!”

    李逢时扭头望向刘知府,带着几分愤恨地警告道:“刘知府,本官定然上疏弹劾于你,你会后悔的!”

    “呵呵……我可保他无事,而且定会让你官运亨通!”霍公子由始至终都没将这个山西按察使放在眼里,却是傲然地许诺道。

    刘知府的眼睛微微一亮,便是不顾及知府的体面,却是当即感谢霍公子的栽培之恩。

    “霍公子,你还是先顾着你自己吧!”李逢时却是冷哼一声,却是不等霍公子的无礼之言,转身对着外面道:“田总兵,你既然到了,为何还不现身呢?”

    咦?

    陈伯仁等人听到这话,不由得惊疑地望向院门处。

    一秒、二秒、三秒……

    院门处迟迟没有动静,正要挖苦刘知府故弄玄虚之时,却见一个威风凛凛的将军领着士兵大步走了进来,同时亦是半开玩笑地道:“臬台大人,我还以为不需要我,刚刚在外面还打了盹呢!”

    “若是没有你,林阁老的差事怕是得黄了,请!”李逢时显得话中有话地回了一句,而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

    由于申继岳已经入狱,现在的山西总兵暂由他所代替,面对着这些护卫和晋商,田世威却是大手一挥地道:“兄弟们,将这些让你们穿破衣的奸商通通拿下!”

    不说军令如山,这些都是田世威的亲兵和精兵,自然不可能再掉链子。随着命令落下,用眼睛便吓倒了那帮护卫,而后扑向了这帮晋商。

    “且慢!”霍二公子却是出言制止,而后走过来一本正经地道:“田总兵,你应该知晓本公子是谁吧?我爹乃当朝兵部左侍郎霍冀,现在我要你带着你的兵离开这里,我可保你荣华富贵!”

    李逢时的眉头微微地蹙起,却是不由得望向旁边的田世威。

    田世威自然知晓眼前的公子哥是什么来头,由于霍冀正是主宰自己命运的兵部左侍郎,故而最不能得罪便是霍家。

    张满仓等人希冀地望向田世威,只要田世威领兵离开,那么他们此次便能暂时避过此劫,接下来有着很大的回旋空间。

    霍二公子看着田世威摸着下巴思索,便是从怀中掏出一张纸进行加码地道:“本公子从不讹人,这是京城的一张地契,你可以先行收下!”

    只是话音刚落,他的瞳孔骤然收缩,一声清脆的耳光响起,白皙的脸蛋当即留下五道指痕,手中的地契亦是脱手飘落。

    这……

    张满仓等人不由得瞪起眼睛,脸上显得难以置信的模样,万万没有想到田世威不仅没有受到霍二公子的蛊惑,反而当众给霍二公子一个耳光。

    李逢时见状,悬着的心亦是微微放下,同时诧异地望着田世威。虽然林晧然的大腿很粗,但似乎没必要如何得罪于霍家。

    当然,这未尝不是田世威置死而生的手段,毕竟跟着粗大腿的林晧然相比,霍冀充其量不过是小孩腿。

    田世威望着被自己打得嘴角溢血的霍二公子,却是一本正经地说道:“你或许真能给我田世威荣华富贵,但你却不知道我们这些当兵最想要的是杀鞑子,跟着林阁老将鞑子杀得落花流水!”

    正在缉拿晋商的士兵听到这番话,心里当即涌起一份豪迈之气。

    在见识到林晧然的神奇之后,他们已然坚定地拥护这个神机妙算的林阁老。至于这些为富不仁的晋商,至于那位高高在上的兵部左侍郎霍冀,让他们通通都见鬼去吧!

第2116章 山西的天

    霍二公子早已经被酒色掏空了身子,被扇得在原地转了一个圈,好在他的两名护卫眼疾手快合力将他接住。

    只是他脸火辣辣的痛疼,舌头处更是传来一股血腥味,令到他的眼睛当即宛如喷火般地望向身材高大的田世威。

    他出身于大富之家,自从老爹得势他更是呼风唤雨,何曾受过此等屈辱?此时此刻,他宛如是被人强塞了一百只苍蝇进到嘴里般难受和愤怒。

    田世威却不等霍二公子开口,便是冷冷地告诫道:“霍公子,我可没有李大人的好脾气!若是你真让我心里不痛快,我可以保证……这一路会让你乖乖给我端茶!”

    杨俊彦感受到田世威身上那股霸道,知道这位总兵恐怕不仅仅是吓唬于人,不免担忧地扭头望向霍公子。

    “好大的口气!你不过是小小的副总兵,我爹必定不会饶过你的!”霍二公子在家中极为得宠,仍旧恶狠狠地摞下狠话道。

    田世威并没有暴怒而起,却是轻轻地摇头轻蔑地道:“我见过不少贵公子,但像你如此愚笨的,还真是第一次看到!你爹是兵部左侍郎不假,但现在想要打击报复于我,你爹真的能做到吗?”

    咦?

    在听到这个论调的时候,杨俊彦显得若有所思地望向霍公子。

    “呵呵……不过一个小小的副总兵,我爹弄死你就如同掐死一只蚂蚁般简单!”霍公子气极反笑,当即做出一个掐东西的动作鄙夷地道。

    只是他话音落下,张满仓等人却是苦笑连连。

    这个霍公子果然还是少了一点脑子,田世威能够如此有持无恐,必定是已经抱上那位刚刚离开山西的大人物大腿。

    不说林晧然本就是高高在上的文华殿大学士兼兵部尚书,而今凭借着这份重创鞑子的丰功伟绩,霍冀不可能有机会接替林晧然兵部尚书的位置,根本没有跟林晧然叫板的资格,更没有能力和底气跟林晧然争夺山西总兵的人事权。

    更为甚者,凭着白莲贼子范千山跟霍家比较亲密的关系,林晧然完全可以以此为契机将霍冀踢出朝堂。

    偏偏地,这位霍公子并没有看到这个事实,仍旧以为他爹在兵部能够只手遮天,可以绕过林晧然将田世威给掐死。

    哎!

    陈伯仁已经理清了事情的脉络,故而看得比谁都清楚。

    经过这一场大捷之后,而今的兵部必定是彻底落到林晧然手里,霍冀不要说跟林晧然分庭抗礼,恐怕保住自己的位置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杨俊彦亦是眼神复杂地望向霍公子,自从他爹出任兵部左侍郎并成为晋党的新乡魁后,此人的眼睛便长在头顶上,甚至都不怕得罪自己。

    只是自己老爹都无法战胜的恐怖人物,而今那个人赢得更大的政治资本和政治资源,霍仲潇那个草包老爹又如何能够胜得了呢?

    庭院中的银杏树有数十米高,一股秋风不断从它身旁掠过。虽然飘落了几片叶子,但它仍旧魁梧而立,眼里似乎只有远处的山头。

    “霍公子,你爹要不要饶过我,我们暂且搁置!只是本总兵刚刚已经有言在先,你让我心里不痛快的话,我保证这一路让你乖乖给我端茶!”田世威对着嚣张的霍公子淡淡地回了一句,而后对着手下的亲兵下达命令道:“陈虎,给霍公子上枷锁!”

    “好咧!”陈虎的眼睛当即微亮,便是转身兴匆匆地前去拿来枷锁。

    枷锁的作用不仅是限制犯人逃跑,由于重达几十斤的缘故,却是会大大地消耗犯人的体力。待到休息之时,犯人已经宛如一条死狗般,根本不会再有体力逃跑。

    霍公子显得不可思议地瞪起眼睛,却是以为田世威是破罐破摔,便是当即选择讲理地道:“田总兵,你凭什么要给我上枷锁,本公子犯了什么罪要上枷锁?”

    民不与官斗,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当然,庭院之中的人都不是普通的百姓,特别这位霍公子更是当朝兵部左侍郎的二儿子。如果没有合适的理由,田世威还真不能随意给霍公子上枷锁。

    李逢时心里亦是极为讨厌这个目中无人的霍公子,只是诧异地扭头望向田世威,却是不知他会如何回应。

    张满仓等人并不关心霍公子的待遇,心里则是暗叹一声。

    由于田世威的无所忌惮,他们所谓的政治资源在这位兵头子面前却显得一文不值。到了这个时候,他们亦是深切地感受到他们跟官还是有区别的,哪怕他们腰缠万贯和结识很多当朝的大人物。

    “就凭你刚刚对李大人和本将军出言不逊,就凭你刚刚意图贿赂于本将军,就凭你跟白莲贼子范千山的亲密关系!现在为了防止你这个嫌疑最大的白莲逃脱,本总兵给你上枷锁又有何不可?”田世威自知不能乱来,便是连连给出三个理由道。

    若是刚才这位霍公子过于嚣张,若不是这位霍公子贿赂于自己,他还真没有这种底气。只是这位霍公子却这样做了,那么他自然可以借题发挥,好好地惩治这位嚣张的霍公子。

    这……

    杨俊彦在听到这三个理由后,眼睛显得复杂地望向霍公子。

    霍公子的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却是硬气地回应道:“呵呵……本公子还真就不戴,你恐怕亦无法将我押出这座平阳城!”

    这倒不完全是一个空话,凭着山西帮而今的影响力,特别平阳城可谓是山西帮的大本营。若是调动平阳卫进行阻拦,恐怕还真带不走霍仲潇。

    张满仓等人的眼睛微微一亮,亦是扭头希冀地望向了刘知府。

    刘知府深知他们打的是什么主意,只是刚刚不听从李逢时的调令就已经涉险,若是再强行将他们截留却是玩得太大了,一时间亦是犹豫不决。

    李逢时淡淡地望了一眼刘知府,而后微笑地望向霍公子道:“霍公子,你且听一听我会如何上报!本官依令调查跟白莲贼子范千山亲密往来之人,霍二公子跟范千山相交甚密,疑为同党。只是被捕之时,他意图用京城房契行贿田总兵!”

    这……

    张满仓等人听到这个论调,却是不由得面面相觑。

    这简直就是颠倒黑白,刚刚霍公子用地契行贿田世威不假,但根本不是因为他意图用收买田世威逃罪。

    现如今,李逢时将贿赂和霍公子疑为同党联系到一起,那么性质无疑变了,致使整个事件更像是霍公子在意图逃罪,有着几分畏罪潜逃的味道。

    霍公子听到李时逢这个论言,当即感到了一种窒息感,却是意识到事态的严重,便是进行申辩道:“李大人,你休要胡言,我刚刚给田总兵地契是让田总兵停止缉拿他们!”

    “霍公子,你自然可以如此向朝廷解释!”李逢时淡淡地回了一句,又是重新接着刚才的话道:“刚刚说到哪了?呃,本官跟田总兵廉洁奉公,并没有被霍二公子所贿,依令将其缉拿!只是霍二公子做贼心虚,竟然找来……白莲同伙,企图是要逃之夭夭!”

    说到最后,他特意望了一眼旁边摇摆不定的刘知府。

    刘知府明白李逢时的用意,虽然山西帮有着他的把柄,但却知道扯上白莲是要掉脑袋的,当即便是如同拨浪鼓般摇头。

    这……

    在听到这番言论后,张满仓等人不由得大汗淋漓。

    他们确实可以凭着所经营的势力顺利脱逃,只是事后被朝廷追究的话,那么他们当真是百口莫辩,必定坐实他们是范千山的同伙。

    一念至此,所有人都不敢生起用武力拯救自己的念头,却是决定乖乖地跟随着李逢时一道前往太原城。

    霍公子的额头冒起了泪珠子,终于体会到“官字两张口”的真正含义,却是恨恨地咬牙道:“李大人,我且记下了,本公子今日便跟你走!”

    事情到了这一步,且不说刘知府会不会相助于他,他是否真有能力逃掉。现如今,若是他真潜逃的话,不仅他霍家完蛋,他亦会坐实白莲同党的罪名。

    陈虎已经从那帮衙差那里要来了一副枷锁,便是领着人直接给霍公子戴上。

    这副重若几十斤的枷锁对普通人都是一种折磨,更不用说这位从小娇生惯养的霍二公子,让到他腰都直不起来了。

    “走!”一个凶神恶煞的兵头子手持着皮鞭,却是如同驱赶牛羊般道。

    霍公子挨了一鞭,却是暗下定决心:一定要父亲将这些人通通解决掉,甚至那位风头最盛的阁老亦是不放过。

    杨俊彦看着被驱赶离开的霍公子和被押解的众人,却是突然感觉眼前的一切变得不真实。

    曾几何时,他杨府站在山西之巅,跟着这些精明的商贾早已经掌控了整个山西。仿佛仅是一夜之间,一切都骤然改变了。

    而今的山西,他杨府不再显赫,山西帮亦是成了阶下囚,那个人的手似乎已经遮住了山西的整片天空。

    田世威看着正是抬头望向天空的杨俊彦,显得似笑非笑地询问道:“杨公子,你是想跟着陈员外一起走,还是要跟霍公子一道呢?”

    “我……我跟陈员外他们一起走!”杨俊彦已然不敢反抗,甚至都不敢多说一句废话,宛如乖宝宝般地回应道。

    田世威的嘴角微微上扬,亦是很通情达理地让杨俊彦坐囚车。

    他看着这帮人被押上囚车,却是发现这朝中有大佬撑腰还真是畅快,一度让他畏惧的山西帮不过是一帮猪羊罢了。

    由于要押往太原城,门前亦是准备着一辆辆囚车。

    “啊!张满仓被朝廷抓了?”

    “不……不止是他,陈半城等人都被抓了!”

    “天啊!我没看错吧?那……那不是杨公子和霍公子吗?”

    ……

    随着囚车朝着东城门而去,街道的百姓在看清楚囚车上的人后,亦是不由得惊倒了下巴,当即是奔走相告。

    当一个人落难的时候,这才能够见到他的人品,是否真被百姓所拥戴。只是这些精明的商人已然不具备这种品质,很多闻讯而来的百姓脸上分明写满着兴奋之色。

    图利,这终究是商人的本质。随着他们积累着大量的财富,自然而然地避不开高利贷的生意,最终成为一个地方的放贷者。

    陈伯仁这帮人虽然给平阳府带回了银两,但亦是抢占着平阳地区大量的田地,更是成为了最大的高利贷放贷人。

    面对这种盘剥他们的对象,百姓平日自然是敢怒不敢言,而今看着这帮人被朝廷的官差抓走,心里却是无比的畅快。

    “这都是不得了的大人物,不知他们犯了什么事?”

    “他们造反恐怕是不太可能,估计还是跟走私有关了!”

    “那个案子不是已经结了吗?朝廷怎么又揪着这事呢?”

    “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去年被查处都是小鱼小虾,眼前这些才是大鱼!”

    ……

    围观的百姓看着被押走的陈伯仁等人,亦是纷纷进行了猜测,受到思维惯性的影响,很快就联想到去年的走私大案上。

    亦是难怪,晋商的两大收入来源是盐税和走私。都是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百姓,当看着一车车南来的货物北上,他们自然是知晓怎么一回事。

    华夏百姓都是善良的,每当听到山西北边的百姓被鞑子抢掠,甚至其中有着他们的亲人,却是如何不痛恨这帮唯利是图的晋商呢?

    只是如今,他们看着这帮为害大明北边百姓的晋商被押走,只希望朝廷将他们通通砍掉,从而告祭那些死在鞑子屠刀下的亡魂。

    张满仓等人原本还抱着极大的希望,觉得此次仅是到山西按察使司走一遭便能平安归来。只是听着百姓的议论声,而后还被人掷来臭鸡蛋和烂菜叶子,心里是不由得涌起了一份不安。

    不说他们本身就不可能十分干净,由于依着官场的人脉却没少干欺男霸女之事,哪怕逃脱了范千山的牵连,恐怕亦是逃不掉其他的清算。

    整个平阳城震动了,整个山西震动了。一直最为强势的山西帮,党魁杨博下野,新党魁霍冀的二儿子下狱,而今晋商的核心通通被抓捕。

    由于这个事情牵涉到白莲教,更是蕴含着林晧然的意志,却是没有谁敢于阻拦,很快便是经过了第一轮审讯。

    令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在这帮人之中真找到了另一名白莲教徒,致使陈伯仁等人遭受更大的质疑,偏偏还有人供出他们走私一案。

    正是如此,陈伯仁等相关人员被押往京城,其他人却是仍然继续进行审理,晋商此次可谓是被抽了龙筋。

第2117章 归来

    时间悄然来到七月底,京城迎来了一个晴朗的好天气,正午的阳光如同喷薄而下的光点洒在京城的大街小巷之中。

    生活在这个时代的百姓很是勤劳,男人在外面干活赚钱,女人亦是在家里忙碌,一起辛苦地操持着一个简单的家庭。

    他们没有太多的攀比,没有太多的奢侈品追求,亦没有为暴富而不择手段的野心,只有一个踏实地活下去的念头。

    六万鞑子入侵山西让京城一度陷入恐慌,由于担心鞑子会从山西那边打过来,京城的米价亦是应声而涨,却是加剧了他们的生活成本。

    所幸的是,昔日那位林青天宛如戏文中的传奇人物,竟然指挥九边的明军破天荒地打败了鞑子,更是取得了前所未有的大胜绩。

    这个事件看似跟他们无关,但其实是戚戚相关。

    随着俺答惨败逃回大草原,都说鞑子恐怕不会再敢进犯大明,京城的米价亦是降了回来,甚至比之前还要更低,而他们的生活亦是回归于平常。

    “希望林阁老能够顺利成为首辅,不要真被徐阶给阴了!”陈老实是一个普通的京城人,却是捂着刚买的米由衷地祈愿道。

    跟着陈老实有同样想法的人还有很多,特别很多百姓早在林晧然担任顺天府尹就已经认定林晧然是一个好官,现在自然是更希望林晧然得势,从而给他们谋得更多的实惠。

    百姓往往都是朴素的,要是谁真正维护着他们,谁真心对他们好,那么他们甚至能够拿命来相报。

    当然,京城的舆论之所以如此支持林晧然,虽然有着林晧然一直以来的所作所为,特别是这一次的大胜绩重创京城的米价,但亦是离不开康晚荣背后付出。

    人心是复杂的东西,却是能够同情你的不好,但却见不得你好。

    林晧然现在立下不世之功,在九边更是一呼百应,正在慢慢地掌握到了这个国家的大杀器,却是已经有“功高盖主”的味道。

    纵观整个大明,虽然有阁臣兼任兵部尚书的先例,但像林晧然这般有军功和威望的朝堂大佬却找不出第二个了。

    至于抗倭的功臣胡宗宪和平定宁王叛乱的王守仁,却是离林晧然有好几个身位,毕竟地方的位置一直都掌握在朝堂之上。

    林晧然现在想要维持当下的权势,最好的办法自然是“卖惨”,让下面的人不仅不会眼红于他的权势,而且还会不断地同情于他。

    正是如此,康晚荣亦是不断在京城抛出了“徐阶迫害论”,以致很多百姓都开始担忧起林晧然的去留。

    至于林晧然现在的地位和权势,还有他取得大胜绩的意义,却是很少人再关注了。

    这个时候,亦是体现出了林晧然的远见。那句在大明已经流传开来的“才胜郭嘉,命犹不及周公瑜!”,无疑亦是给他上了一道保险,让大家会更加同情于林晧然。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而林晧然已然不会傻傻地做“秀木”。

    北京城下,此时却是暗流涌动。

    身穿蟒袍的徐阶率领着九卿等诸多官员已经迎在城门口,嘴角正是噙着一丝得意的微笑,显得幸灾乐祸地望着从前面官道驶来的马车。

    “他来了!”左都御史王廷看车队中的皇旗,当即上前小声地提醒道。

    很多事情早已经是心照不宣,而今林晧然正是最风光之时,对付他的最好方式自然是“捧杀”。哪怕不能让皇上忌惮林晧然,亦要京城出现林晧然的威胁论,故而他们亦是不辞辛苦地前来这里“恭迎”林晧然。

    “林阁老,老夫跟诸位同僚在此等候一个时辰了,可算是恭迎到林阁老,还请下车一叙!”徐阶面相和蔼,显得十分欢喜地朗声道。

    铁柱在看到徐阶等人后,亦是让马车徐徐地停了下来。

    林晧然身穿着一品官服,整个人透露着几分官威,便是揪开车帘子钻了出来。只是听到徐阶的用词之时,却是知晓这是故意捧杀,特别“一个时辰”更是一个埋下一个小小的伏笔。

    “奉皇上口谕,本辅率九卿在此恭迎林阁老斡旋!”徐阶却不等林晧然在地上站稳,便抬手到齐眉处弯腰施礼道。

    堂堂的首辅施予这个礼,无疑是极为抬举林晧然了。

    “下官恭迎林阁老斡旋,为我大明立下不世之功!”左都御史王廷却是不等林晧然有反应的时间,便是齐刷刷地跪拜道。

    按说,双方的品秩没有三级差距,却是根本不用跪迎。只是林晧然立下如此大功,他们跪拜说不算失礼,毕竟有跪这份战功的味道。

    只是这个举动落到有心人眼里,无疑是林晧然已经“折服”百官,接下来可谓是一统朝堂,成为大明朝的第一权臣。

    正是如此,这个看似恭敬的高规格举动,却是暗藏着一份杀机。

    徐阶虽然没有将郭朴和高拱带来颇为可惜,但预期的效果已经达到,嘴角不由得微微地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林晧然却是不该行动这么迟,更不该穿着一品官服如此高调,这些事情落在有心人眼里分明就是“持功而骄”,必定会遭惹巨大的非议。

    “元辅大人这是折煞下官矣,是下官该向元辅陪罪,让您撇下机务来此!”林晧然一手扶起徐阶,同时告罪地道。

    徐阶的眉头微微地蹙起,这话中亦是带话。只是既然目的已经达到,任林晧然再如何狡辩,亦是改不了他们在此等候一个时辰的事实。

    林晧然在扶起徐阶后,又是抬手对着跪在地上的王廷等人谦虚地道:“诸位言重了,我此次不过是尽了为臣子的本份。此行亦是惊险环生,我差点便回不来了,诸位快快请起!”

    咦?

    徐阶的脸上仍然保持着微笑,只是看到林晧然的举止后,脸上的笑容突然僵住了。

    啊?

    王廷从地上爬起来,心里正是得意之时,只是看到林晧然谦谦君子的良好形象,亦是突然间愣在原地。

    在秋日的阳光之中,林晧然手里缠的白色绷带极为显眼,已然是受伤的模样。若不怪他不骑马而回,敢情他是根本骑不了。

    最为重要的是,林晧然此次既然是负伤而归,徐阶等人在这里等候他一个时辰,似乎不算多么过分的事情。

    “不是说他没受伤吗?”

    “这小子的伤肯定是假的!”

    “真是卑鄙,竟然用苦肉计!”

    ……

    王廷等人看着林晧然被缠的极为夸张的白色绷带,心里不由得进行了质疑,更是对着林晧然进行了吐槽。

    只是不管他们心里如何猜想,他们都没有勇气去揪开这位文华殿大学士的白色绷带,甚至都不敢进行质疑。

    若是林晧然真在自己的手上划了一道口,你敢于质疑这位大功臣有没有受伤,那么前程恐怕是到此为止了。

    林晧然将众人的反应看在眼里,又是对着徐阶进行微笑地道:“下官手上有伤,不能给元辅回礼,还请元辅恕罪!”

    徐阶对林晧然的手上的伤势有着很大的质疑,但却知道林晧然遭到行刺是真,亦不能怨人家拿这个事情大做文章。

    只是看着一计不成,便又生一计地道:“林阁老此次歼杀鞑子数万,可谓是重创俺答元气,我大明今后十年无忧矣!!”

    “元辅大人,此言万万不妥!”林晧然当即一本正经地否决,而后朗声地解释道:“此次鞑子南侵大明,有夺城之念!幸得石州城将士用命,蓟州总兵戚继光率部解救及时,方得保下石州之地。只是他们此次能率六万进犯,下次没准便是十万,所以我们更不可掉以轻心,而是要跟以前那般谨防边线,以防重演土木堡之耻!”

    “林阁老所言极是,咱们不能因此役而轻敌,以防重演土木堡之耻!”户部尚书马森瞅准时机,当即站出来响应道。

    在场的绝大多数官员听着两位大佬的对话,亦是嗅到了一丝火药味。

    如果是十年无忧,那么林晧然就该“退位让贤”。但如果按着林晧然的说话,那么今后还是要谨慎应对鞑子,亦要让林晧然继续兼任着兵部尚书。

    虽然很多人未尝喜欢林晧然得势,但想到了土木堡之耻,想到很可能北京城被围,却是觉得林晧然继续兼任兵部尚书更让人安心。

    徐阶的脸色显得很是难看,只是他在军事上无法跟林晧然相提并论,便是不再进攻。寒暄几句后,亦是通告皇上要召见于他。

    其实不需要徐阶转述,林晧然亦得第一时间前往皇宫面圣。

    由于徐阶故意将林晧然归来的消息放出去,京城的百姓早已经汇集在街道两旁,正是以隆重的方式恭迎着林晧然凯旋。

    只是林晧然手掌受伤,他却有着充足不骑马的理由,却是抬着那个缠着白色绷带的手,穿过车窗不停向两边朝他跪拜的百姓挥手。

    在街道两边的百姓很多,但士子亦是不少,更有着很多士子正疯狂地喊着林文魁的名字,甚至还拉起了横幅。

    由于秋闱已经在即,北直隶的考生亦是纷纷汇聚于北京城备考,令到这座天下第一大城显得更为热闹。

    在这个时代,却不论是参加考试的考生,还是做文人生意的京城商人,亦或者是一些相关的官员,三年一届的乡试都是一件头等大事。

    对于翰林官而言,原本其乐融融的氛围被打破,本届乡试早早就透着几分火药味,而事情的始作甬者则是归功于林晧然。

    林晧然三年前担任礼部左侍郎之时,对乡试主考官制度进行了一项改革:礼部不再按资排辈推举乡试主考官,而是打破常规采用选贤用能的方式。

    虽然他当时的出发点是好的,但亦是给出了寻租空间,令到本届乡试主考官的人选争夺异常激烈,特别是关于两京的乡试主考官更是头破血流。

    在经过多方的较量,最终徐党摘走了最大的硕果。

    应天乡试的主考官是翰林侍读王希烈,顺天乡试的主考官是翰林侍读张四维,两个人都是嘉靖三十二年的进士,即是徐阶的递帖门生。

    王希烈主要走的是徐阶的路线,可谓是徐阶重点培养对象之一。张四维则依仗晋商的资源成长,而今被晋商推到台前,出任最有含金量之一的顺天乡试主考官。

    张四维是晋商的嫡系出身,又是山西帮将来的领军人,偏偏还有幸拜在当朝首辅徐阶的门下,故而他的资源可谓是“得天独厚”。

    正是有着这种条件,在以“用贤择能”的乡试主考官制度中,他自然是脱颖而出,成为隆庆元年顺天乡试一百三十七名新科举人的恩师。

    若不是整个山西帮刚刚被林晧然端掉,山西帮无疑有着重新崛起的机会,凭借他们的财力将来培养几个首辅都不是难事。

    只是事情终究不那般的如意,张四维虽然得到了这一份蛋糕,但根基却被林晧然刨掉,还真不好说是得是失。

    徐阶似乎是害怕林晧然回来搅局,这些事情以极快的速度敲定了下来,徐阶果断地让两位门生担任本届乡试的主考官。

    虽然王希烈和张四维表面上是最大的赢家,但作为他们两人的恩师徐阶才是最大的受益者,毕竟徐阶一下子多了二百七十名新科举人徒孙。

    却是不得不承认,徐阶有极强的远瞻性。

    哪怕他当政不作为,更是让加征成为常态化,最后还暴露出那张贪婪的嘴脸,但仍然有着“贤相”的好声名。

    马车很快来到了紫禁城前,这里仍然是那般的雄伟壮观,宛如盘踞在此的一头巨狮般。

    林晧然从马车下来,眯着眼睛打量着面前的午门,心里亦是涌起一种别样的感慨。只是他并没有站立太久,坚定地迈步走进这座熟悉的紫禁城,却是有一种重新走入冒险森林的感觉。

    京城的阳光静好,但底下永远都是暗流涌动,新的浪潮瞬时会涌起。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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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国相介绍:
学而优则仕,仕而优则相,相而优则大国。中华民族有一个共同的大国梦,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亦或者过去,我们都应该为之奋斗。——十六世纪世界第一大国缔造者。
嘉靖三十六年春,一个没能肩负中华使命的现代人重生在粤西山村的一个贫寒书生身上,而后他考取功名进入官场,人生很快有了新的奋斗方向,中华民族的历史亦将重新书写……
(书友群:大国相96857475)大国相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国相,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国相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