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赵归真
这人的口音有点像陕西那边话,声线很柔和,语气就像和朋友唠家常一样,但是把女人说成土狗、粪便,让人听起来很刺耳。
周凤尘没说话,他感觉的出这人非常厉害,一身气息比蝙蝠洞那老妖婆还要强十倍,抬头看了眼房梁下呜呜叫唤的元智和老板娘,又看看跪在这人身边的楚潇菱母子,左手掐印,右手握紧刀。
“你很紧张,你觉得我比你强?”这人轻轻擦拭着溅到衣服上的一滴汤汁,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周凤尘点点头,实话实说,“有一点!”
这人眉头忽然一皱,“咦?你的口音……你是长安人?”
周凤尘摇摇头,“现在没有长安这个地方!我是陕西人。”
这人沉默了一下,说道:“你比青阳尼姑和筑峥道士强上很多,但是却比他们蠢,他们好歹还会先用计,而张峰请你来降我,你不该一看到我便暴露出了你的本意,而且,要杀一只……你眼中的孽畜,根本不用这么麻烦,应该直接上门,隐藏起来,一击必杀!”
说着指着四周墙壁上挂着的镜子、降魔杵、佛珠还有金玉血佛像,“这叫罗汉伏魔阵吧,虽然潦草,但是还不错,对付一般妖祟还行,可惜……我是玩这个的行家!”
周凤尘吁了口气,争辩说道:“我不是蠢,我只是没想到一个唐朝老鬼居然能玩这么多花花肠子,还能跑过来教我怎么杀他自己。”
“唐朝……唐宋元明清……”这人好像没听到周凤尘说话,一直都是在自言自语一样,低下头,喃喃自语,“我大唐不在了,难怪你们的服饰、口音都这么奇怪!”
周凤尘握紧刀,咬咬牙准备动手,这人又抬起头,苦笑说道:“一梦千年!无趣,无趣,筑峥、青阳和你都太弱了,凡夫俗子做什么法师,太蠢,没意思!”
“你一只千年老鬼讲什么这个蠢,那个蠢?你特么活着有意思?”周凤尘冷笑说。
这人目光阴沉下去,说道:“你能回来,说明我的两个孩儿被你杀了,那我便先杀了你的两个朋友!”
说着手一挥,两团浓郁的阴气直奔元智和老板娘。
周凤尘吓了一跳,身体瞬间一分而二,一个闪到这人身后挡住两团黑气,一个弹跳起来挥刀就砍。
砰!
叮!
两团黑气被打散了,这人伸出右手轻飘飘的一弹,挡住周凤尘砍下去的刀刃。
两个周凤尘同时踉跄着退后一步,心说,吗的很厉害。
这人瞪大了眼睛,站起身看看前面,又看看后面,忽然变的兴奋起来,“有点意思!哈哈哈……”
说着也一分为二,两道身影握着拳头打向两个周凤尘。
砰砰砰!
连续几次撞击。
这人合二为一。
两个周凤尘也合成一个。
两人对视一眼,这人闪身出了门。
周凤尘活动一下脖子,挥刀砍断元智和尚和老板娘身上的绳子,交代楚潇菱一句,跟着出了门。
外面的雪小了一点,那人站在街道中间,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长剑,挥舞两下,气势节节攀升,“大唐升仙史赵归真!”
“周凤尘!”
周凤尘回答的很简洁,挽了个刀花,气势同样节节攀升。
那赵归真咧嘴一笑,身形诡异,眨眼到了跟前,挥剑就刺。
周凤尘紧盯着对方的招式套路,抬刀一挡。
噹!
两人同时退后两步。
“够劲!再来!”赵归真冷笑一声,舞剑刺来。
“三十六路走刀术!”周凤尘单臂挥刀,脚下一滑,欺身就砍。
叮叮当当!
两人武功套路旗鼓相当,一时间雪花四溅,你来我往缠斗成一团,谁也奈何不了谁。
周凤尘郁闷的不行,和一只千年老鬼用武功打架,听都没听说过。
那赵归真也打出了火气,这时抽剑后退,不知用出了什么套路,身形诡异的一闪便是一剑,再一闪又是一剑。
周凤尘猝不及防,身上被划破了几道口子,不由毛了,大骂一句,“你大爷!”
身体古怪的一扭,转眼间消失了。
“走禹步?”那赵归真一愣神的功夫,肩膀被削掉一块肉,啪的掉在地上,鲜血冒了出来,滴滴答答染了一地。
他倒也不在乎,嘴角露出一抹奇怪的笑容,甩手扔了长剑,一闪就到了远处,身上忽然冒起浓郁的阴气,半条街道都被染黑了,他站在阴气中间,身形无限高大,双手结印,口中喃喃着咒语。
嗡嗡——
四周房顶、远处包括地面忽然窜出无数道黑漆漆的影子,尖啸着扑来,摄人心魄。
“邪魅之术,大唐升仙史赵归真……”
周凤尘心里咯噔一声,惊道:“我知道你是谁了,你是鲜卑族祭司余孽,太清宫道士,曾经霍乱过唐朝皇帝!”
“没错!”赵归真咧嘴一笑,“破吧!破不了,我便杀光全镇的人!”
周凤尘深吸一口气,噌的将刀插在雪地上,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随后用力一挥,“禁咒,土灵刀,急!”
砰!
砰!
街道两旁雪地突然咧开,从中钻出一刀刀灰黄色的大砍刀,裹着雪花迎面砍向无数黑漆漆的影子。
一刀便砍碎一只,破风声和影子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很快所有的黑色影子全部消散了。
那赵归真眼中异彩连连,咧嘴笑出了声,“果然是大衍!不过……看大门的后代跑出来做法师?哈哈哈……这下真的有意思了。”
说着弹跳着扑来,周凤尘咬咬牙赤手空拳迎了上去。
那赵归真好像有意缠着周凤尘,诡异的躲躲闪闪,两人就这么你来我往,拳拳到肉,打的难分难解。
很快天都蒙蒙亮了。
这时周凤尘瞅准机会,退后几步到了古刀旁边,单手掐印,念咒:“太上老君教我杀鬼神方,头戴华盖,足蹑魁罡,左扶六甲,右卫六丁。前有黄神,后有越章……何神不伏,何鬼敢当?急急如律令!”
那赵归真眉头一皱,停了下来。
周凤尘心里一喜,抽出古刀快如闪电般一刀捅去。
噗嗤!
正中心脏。
然而赵归真却笑了起来,“蠢货!杀不死我的。”
说着张峰身体后面一闪,便出现一道身影,是个穿着长袍、留着长发,翩翩如仙的三十来岁古代男人,挥挥手,大摇大摆的走向远处,“这身份不要也罢,玩了一宿乏了,本座到别地儿走走,小子!祝你好运!”
说完眨眼消失了。
周凤尘就是想追也没本事追,这家伙道行太高了,好像一晚上都没怎么尽力,他也知道大衍道派吗?
抽出古刀,放下张峰尸体,他回过头看向不远处的小院子,想看看元智和尚和老板娘出来没,谁知这一回头,就看见令他头皮发麻的一幕。
只见整个镇子,无论男女老幼,两三百号人,全都趴在地上爬出大街,跟失了魂的猪狗差不多。
第181章 风雪小庙
失魂、邪魅……
周凤尘心脏狂跳,昨晚“土灵刀”杀的那些……该不是全镇人的魂魄吧?
这时元智和尚和老板娘拿着雨伞和拨浪鼓跑了过来。
“那人实在太厉害了。”元智和尚表情尴尬,“阵法对他没用,他……走了吗?”
“走了!”周凤尘看向满地乱爬的镇民,眉头拧在了一块。
元智和尚指着镇民,“那人走了,他们又是怎么回事?”
老板娘也紧巴巴的说道:“是啊,这、这些人在干什么,也太吓人了。”
周风尘苦笑:“那人叫赵归真,是道家历史上出了名的邪人,不知道他的道家门徒只怕很少,他的邪魅之术可以随意转移和驱使人的魂魄,非常邪恶,我昨晚杀了几百个幽魂,如果是镇民们,那我真是阴德尽丧,要遭雷劈了。”
元智和尚摇摇头,“不像、不像!失魂的人不会在地上爬!”
“说的对!”周凤尘眼睛一亮,抓住就近的一个汉子,掐印按住他的百会穴,疑惑的摇摇头。
就在这时旁边院子里忽然跑出来一只猫,四处看看,发出人声,嚎啕大哭。
“嚯——”
老板娘和元智和尚都吓了一跳。
“我知道了!”周凤尘破口大骂,“这个王八蛋,把全镇的家禽和小动物魂魄和人的魂魄交换了,昨晚那些小动物的魂魄被我杀了,所以这些人才没了魂一样到处乱爬!”
元智和尚脸色发白,“赶紧还魂,晚了这些人就回不来!”
周凤尘急道:“快快,你们找绳子把这些人捆起来,再把全镇的小动物赶过来,它们身体内有人的魂魄会听话,我来开坛作法!”
三人马上分开行动,还好镇子不大,人也不算多,还不算太麻烦。
从一大早一直忙到午后,周凤尘布布还魂镇、开法坛、核对人和动物的数量、作法移魂,元智和尚一边念经安魂……
有路人经过看着挺好玩,可是凑近了一瞧,小动物能发出人声,顿时吓的转头就跑。
眼见到了天又快黑了,最后一个人移魂完毕,周凤尘浑身脱力,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
不知过了多久,他被一阵摇摇晃晃惊醒了,抬头一看,天已经黑了,自己躺在一辆三轮车车厢中,老板娘把他抱在怀里,撑着把破雨伞给他挡雪,楚潇菱母子坐在另一边看着风雪,而前面元智和尚艰难的开着三轮摩托车,顺着一条小道往前跑。
老板娘见他醒了,惊喜说:“呀!小周醒了!”
元智和尚回过头,“感觉咋样?”
周凤尘爬起来,拍拍脑门子,“还行,咱们这是……”
元智和尚骂道:“别提了,我们看你累晕了,还想在镇上歇一晚,谁知镇民中不知谁报了警,要不是我见机快,偷了辆三轮车跑出来,这会儿可能进了派出所,到时候有理咱们都说不清。”
周凤尘叹了口气,“唉!赵归真那孙子太邪恶了,现在也不知跑到哪里祸害人去了!”
元智和尚和老板娘面面相觑,“咱们别提这个人了好吧?怪吓人的。”
楚潇菱也可怜巴巴说:“是啊,那人太可怕了,他是鬼王吧?我和小宝见到他动也动不了!”
老板娘好奇问:“鬼也分级别吗?”
元智和尚说:“当然分,人死为幽魂,魂不散为鬼,心有怨念为厉鬼,厉鬼修行为鬼灵,鬼灵修体为鬼将,其后可以号令山妖、精魅的为一方鬼王。”
老板娘看着楚潇菱,“那……妹妹算什么?”
楚潇菱摇摇头,“不知道!”
周凤尘说:“赵归真不算什么鬼王,他没有一般鬼物的特点,倒有点像山神、河神之类的神灵怪物,不过……昨晚算我赢吧?”
元智和尚听的正认真,闻言一愣,“赢什么?”
周凤尘说:“我把他赶跑了,全镇也没死什么人,不算我赢吗?就是张峰那家伙挺可怜的。”
元智和尚和老板娘、楚潇菱对视一眼,“嗯嗯,算你赢!”
“你们给我严肃点!”周凤尘怒了。
老板娘连忙跟大姐姐一样,拍拍他的脑门子,“好的,小周,你真赢了。”
周凤尘呼了口气,跳下车厢,喊道:“和尚!下来,我骑一会。”
嘎吱!
元智和尚停下三轮摩托,吹吹双手,“你能行吗?这可是很讲究技术含量的!”
“开什么玩笑!”周凤尘推开他,不屑说:“我五岁就会开拖拉机了,老支书那辆破手扶拖拉机就是被我玩坏的,就我这技术开挖掘机都行。”
“好好,你牛逼!”元智和尚撇撇嘴,麻溜的跳进车厢。
接下来继续上路,大晚上的路上一个行人也没有,大雪已经下了三天,四周山岭、树林全都变成了白色,天地间好像只有这一种颜色了,三轮摩托顺着崎岖的小路缓缓向前跑,好像永远开不到头似的。
就这么跑了两小时,周凤尘淋了一身雪,随着车子摇摇晃晃,差点睡着了。
老板娘精神一直很亢奋,这时发现不对,连忙喊道:“小周,你可别睡着了!”
元智和尚本来昏昏欲睡,一听噌的一下爬了起来,“哎,老弟,悠着点。”
周凤尘正要争辩两句,这时前面忽然出现一条岔路,不由停下问道:“哪一条?”
老板娘左右看看,说道:“都能到,不过右面一条是……上次遇见僵尸的地方,你看……”
元智和尚激灵一下,说道:“既然两条都能到,那咱们走左面一条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周凤尘也认为是这个道理,发动起来转向右面山路。
跑了没多久,到了一片树林子时,摩托没油了,林子里恰好有座黑漆漆的小庙。
元智和尚就说:“得了!咱们也别这么拼命赶路了,去小庙里躲躲雪吧!”
三人就把三轮摩托推到一边,沿着小路进了庙中。
老板娘掏出手机照明,只见小庙里空空荡荡,应该很久没人来过了,地上积满了灰尘,墙壁上挂着一层蜘蛛网,里面供奉着一尊奇怪的小老头神像,应该是土地公公之类的。
周凤尘和元智和尚出去捡柴火,老板娘从三轮车厢里拿出垫底的破衣服把打扫干净。
很快庙中升起了一堆火把,元智和尚献宝似的从兜里掏出一只压扁的板鸭和几块馒头,“服不服?我就知道咱们出来不一定有东西吃,随手顺的!”
“牛逼!”周凤尘夺过烤鸭,找根树枝插着放在火上烤,元智和尚、老板娘和楚潇菱这边也烤着馒头。
很快能吃了,不过不太好吃,里面太凉,外面都是烟熏味。
元智和尚吞了半只鸭腿被噎的直翻白眼,拍着胸口说:“老弟!不是我说啊,我总感觉有点出师不利,还没到地头,就遇见这么个老鬼!”
周凤尘想了想,摇头说道:“没有什么不利的,咱们是被坑了!”
元智和尚和老板娘都是一愣,“被谁坑了?”
周凤尘对元智和尚说:“还能有谁,毛文龙那鬼差呗,他当着张峰魂魄的面翻看生死册,我怀疑就是发现了赵归真的魂,但是他自己惹不起,就拿我们当猴耍!”
“这孙子!”元智和尚气不打一处来,“下次遇见,你给他拦住,我念他八百遍往生咒,看看他舒服不舒服!”
……
几个人又聊了一会,忙了一天,又赶了半夜的路,都累的够呛,楚潇菱母子跑进了雨伞和拨浪鼓,元智和尚挨着火堆发出了一阵呼噜声。
周凤尘睡不着,看着房顶发呆,老板娘也睡不着,挨过来,叹了口气说道:“离家越近,我这心里越是打鼓,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一样!”
周凤尘安慰说道:“别多想,不会没啥事,到时候遇见你说的那个妖女,我来出面,她敢说个不字,我把她绑架了!”
老板娘噗嗤一声笑了。
就在这时外面隐隐传来一阵奇怪的铃铛声,奇怪的号子声也随着风声飘了过来:
“阴人赶路,生人勿近!”
第182章 匠
周凤尘看向老板娘,“赶尸?”
老板娘眉头一皱,“应该是赶尸的队伍!”
“去看看。”周凤尘系紧鞋带,背上随身皮包,拎着刀窜出了门,老板娘连忙跟在了身后。
两人踩着积雪从林子里悄悄向铃铛和号子声的方向摸去,没过多久便到了附近,周凤尘拉着老板娘趴在一块凸起的雪堆后,抬头看过去。
只见不远处出现两道身影,领头的穿着青布长袍,带着青布小帽,背着个布包,左手拿着铃铛,右手拿着个铜锣,走几步摇下铃铛、喊声号子:“阴人赶路,生人勿近!”
而他身后跟着个干瘦的人,穿着一身黑袍,带着高筒毯帽,帽下隐隐压着几张黄纸符,看不太清脸,走起路来和正常人一样。
周凤尘愕然,压低声音说:“这赶的尸跟正常人一样走路吗?”
老板娘同样压低声音,“是啊,就是这样走路的,我听阿西宫说,只有炸魂了才会起跳、扑人。”
周凤尘点点头不说话了。
“叮铃铃——”
“阴人赶路,生人勿近!”
一人一尸渐渐到了眼前,那领头的赶尸匠略微停了一下,拍拍头上的雪花,瞥了小庙一眼方向,摇摇头,“咚”的敲响小锣,又继续上路了,他身后的死人身上落满了雪花,漆黑的高筒毯帽遮盖住了脸,浑身死气沉沉,给人一种诡异、可怕的感觉。
周凤尘正看的入神,琢磨着这尸体到底是怎么自己走的,难道肚子里也有个尸匱?这时老板娘忽然莫名的“啊”了一声。
周凤尘赶紧捂着她的嘴。
那赶尸匠被惊到了,诧异的看来,“噌”的抽出一把短刀,“谁?”
声音中带着几分阴毒与狠辣。
周凤尘捂着老板娘的嘴,悄悄低下头,一声不吭。
过了好一会,外面传来那赶尸匠的嘀咕声,“娘的,哪来的野猫?”
然后接着喊起口号上路了。
等他们走远了,周凤尘才松开老板娘,问道:“你喊什么?”
老板娘深吸一口气,声音颤抖说:“这赶尸匠是阿奎!”
“阿奎是谁?你认识?”周凤尘疑惑问。
老板娘说:“我不是和你说过吗?他是阿西宫的师兄,我亲眼看见他死的!”
周凤尘想起了这个人,就是通知老板娘阿西宫死了的老头,不由皱皱眉:“你的意思是,他那时候已经死了,可是现在又死而复生,跑出来赶尸了?”
“对!”亲近的人身上发生诡异的事情,才更让人觉得可怕,老板娘脸色发白,浑身都颤抖起来。
周凤尘琢磨了几种可能,还是有点糊涂,没必要啊,问道:“有没有可能是你搞错了,或者……”
老板娘立马摇头,“不会的!绝对错不了,我跟着阿西宫也学了一些东西,他那时候中的是尸毒!尸毒攻心,脸都紫了!”
周凤尘见她神色很不对劲,就挥挥手:“要不你先回庙里,我去试试他。”
老板娘点点头,转身回去。
周凤尘脚下一点,鬼魅般的朝着赶尸匠追去。
没多久就到了一人一尸身后不远处,他有心试探,蹲在一颗大树后面,掏出一副五帝钱,掐印念咒,悄悄吐声:“去!”
五枚铜钱咕噜噜的滚了过去,在雪地上留下一道窄窄的痕迹,到了那死尸身后,一弹便贴在了它后背上。
周凤尘掐印遥遥指挥,“躺!”
然而奇怪的是,死尸完全不买账,那赶尸匠也毫无察觉。
奇了怪了,这赶尸用的到底是什么法门?
周凤尘想了想,冷笑一声,弹跳起来,几个起落到了赶尸匠前面,拦住去路,单手挥刀,发出“呼”的一下破风声。
“阴人……”赶尸匠的号子声戛然而止,止住死尸,眯着眼睛看来,“这位朋友,有什么事么?”
这赶尸匠看上去五十来岁,留着一撮小胡子,身材瘦小干瘪,不过一双眼睛挺有神。
周凤尘低沉着嗓门说道:“劫道!”
赶尸匠哑然失笑,“朋友开玩笑了,我一赶尸的匠人身无外财,你能劫什么去?”
周凤尘说:“我不劫财,来劫个说法?”
赶尸匠好奇问:“还有这种劫法?你要什么说法?”
周凤尘说:“你叫阿奎?”
赶尸匠一愣,脸色阴沉下去,“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周凤尘说:“我听说你前三年死了,怎么现在又好生生的出现了?”
阿奎脸色巨变,情不自禁的后退两步,掏出刀子,“你是……鹤老龙的人,还是阿土婆的人?”
鹤老龙?阿土婆?看样子是两波人了,周凤尘很想冒充一下,一想又没必要,便说道:“都不是,放轻松,我对你没有任何敌意,只是好奇,帮朋友问一问。”
阿奎一听,上下打量他一眼,松口气问道:“你的朋友又是哪位?”
“你没必要知道。”周凤尘说。
阿奎看了眼他手上的刀子,“既然这么问,我也不瞒你,我的师兄弟全被人杀死了,我也是身不由己,所以假死躲灾,可惜最近吃饭没着落,只好重操旧业,走他一票。”
周凤尘好奇问道:“你师弟们到底是被谁杀的,你为了躲谁?是阿土婆和……鹤老龙他们?”
阿奎笑了笑,“这就没必要相告了,请兄弟不要为难我。”
“好吧!”周凤尘让到一边,“你走吧!”
“告辞!”阿奎点点头,领着尸体从旁边经过时,身体瞬间绷紧,呼吸也顿住了,直到走出十多米,见周凤尘确实没有动手的意思,才明显松了口气,又摇起了铃铛,喊上了号子。
周凤尘目送他离开,本想取下尸体上的铜钱,一琢磨,万一老板娘想通了什么还要找他,也好做个引子。
……
正值午夜,万籁俱寂,雪片无声飘落,林子中静悄悄的,周凤尘踩着积雪咯吱、咯吱的回到小庙,正琢磨着和老板娘怎么合计、合计,到了门口一抬头就怔住了。
庙里的火把不知什么时候灭了,元智和尚的呼噜声也没了,里面黑漆漆的,而门前有不少凌乱的脚印,他很确定这不是他和老板娘几人留下的。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抽出刀子悄悄靠近门边,侧耳倾听,庙中没有任何呼吸,连忙冲了进去。
里面空无一人,老板娘和元智和尚都不见了!
周凤尘就觉得脑袋嗡的一声,www.uukansh.m这是咋了?这才多大点功夫,人呢?
怀疑他们可能结伴去厕所了,他又跑出门喊了两嗓子,然而除了几只夜鸟扑棱着翅膀飞走之外,一点回应也没有。
完了!真出事了!
他又冲回庙中,捏着手印,隐隐感到一股阴涩的气息,不知道是什么,四处一看,几人的行李包,包括装着楚潇菱的雨伞也不见了,火堆显的有些凌乱,三根木炭撒到了一边。
这显然是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元智和尚反抗过,但是没打不过对方,被治住后,对方把行李和雨伞也带走了。
但是……楚潇菱和小宝没反抗过吗?难道里面还有玄学高人?
想到这里,他目光一凝,发现装小宝的拨浪鼓,扔在一旁的角落,连忙捡了起来。
第183章 追踪、祖宗救命
卜楞楞——
周凤尘摇晃几下拨浪鼓,“小宝?”
连喊三声,小宝才从一脸惊吓的从拨浪鼓里钻出来,大喊一声“爸爸”,就往他身上爬。
周凤尘连忙给它提起来,急问道:“你大爷和你妈、你大妈呢?”
来的路上几人闲扯,这小宝对几人的称呼变的乱七八糟,大爷是元智,大妈是老板娘,不知怎么论的。
小宝怯懦的说:“三个坏男的,还有四个坏女的,打架……妈妈打不过,大爷也打不过,大爷被那些男的抓了,大妈和妈妈被那些女的抓走了,我没出来,没抓我。”
周凤尘拍拍脑门,这小宝是个鬼胎,思维方式和人类不太一样,指望它也说不明白什么,现在只能肯定的是,来了两伙人,女的那一伙抓走了老板娘和楚潇菱,男的这一伙弄走了元智,而且是在很短的时间内。
他把小宝塞进拨浪鼓,转身冲出了门,顺着脚印往前找,到了前面路上,脚印分开了,一个往左,一个往右。
他不知道怎么选择了,咬咬牙往左面追去,边看脚印,边扫视远近的山林和雪面,只要有一点动静就能立马发现。
然而追了足足三里地,什么人都没有,连脚印也被大雪覆盖了。
“元智!老板娘!”大吼了两嗓子,雪白静谧的山林中没有半点回应。
他喘着粗气,又急匆匆的原路返回,准备往右面找找看,结果到了地头脚印也被雪花覆盖了,只能看见一点浅浅的痕迹,往前找了一阵,四周雪面平平坦坦,毫无痕迹了。
“元智!老板娘!老楚!”他又喊了两嗓子,左看看,右看看,一下子迷茫了。
包里有前阵子买的烟,掏出一根点上,蹲在雪地上吧唧、吧唧的吸了两口,完事忍不住用陕西方言大骂:“额把你妈叫桂花!贼你达……”
骂了几句过瘾了,一琢磨,现在着急也没用,对方既然是掳走元智和尚老板娘,而不是杀死,肯定有什么用处,那么想找他们也不能瞎找,得搞清楚阿西宫身上发生了什么才行。
先从赶尸匠阿奎身上开始好了。
他扔了烟头,把雪面拍开一些,掏出另外一套五帝钱,在地上摆出一个五行位,掐印一指,五枚铜钱立即排成一排,指向一个方向,那里就是阿奎带着尸体行走的地方了。
他收了铜钱,呼出一口热气,追了上去。
……
大雪还在下,天气阴沉沉的,好像还有暴雪的征兆,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周凤尘踩着十几公分厚的积雪,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不敢跑的太快,因为全靠铜钱指路,这玩意很虚无缥缈,稍微岔了道,还得回头重新找。
就这么走了七八个小时,从凌晨到了第二天上午七八点钟,前面终于出现了一个有人的地方。
那是一个类似于寨子或者镇子的地方,深处大山窝里,房子都很奇怪,有楼房,有瓦房,还有竹楼,乱七八糟,没有一点秩序。
铜钱指示就是在这里了,也就是说,赶尸匠阿奎很可能在这里。
他把刀塞进长条形皮包里,抖了一下身上的雪沫子,进了寨子。
正是早上,寨子里很多穿着族服或普通衣服的人正在打扫积雪、淘米或者挑水,见到他进寨子,没人觉得意外,也没人多看几眼。
寨子西头有户人家很热闹,聚了一堆老少爷们,门前还扎着纸人、纸马和奇怪的纸房子,看起来像是在办丧事,但是又不太像,因为没人戴孝。
周凤尘到了这户人家附近,想了想,跑到屋子一侧没人的地方,摊开雪堆,找了块平坦的石头,把五帝钱扔了下去,掐印一指,好的,赶尸匠阿奎就在里面!
刚准备收了铜钱,旁边忽然窜出个平头中年汉子,手一指,用一口乡音非常浓重的普通话说道:“呐!外乡人!你挖我家铜钱干什么?”
“呃——”周凤尘神色愕然,指指铜钱,又指指他,“这铜钱是……你家的?”
“啊!是我家的。”这中年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周凤尘笑了,拿起铜钱,“你喊它名字,他会答应你吗?”
中年人一愣,跑过来,把石头掀开,又把雪地扒拉几下,没有发现别的铜钱,眼睛一瞪,伸出手,“喊名字它咋会答应嘛,它又不是人,给我!”
“哎!”周凤尘乐了,“我喊它名字它就会答应,你信吗?”
这汉子嘴一撇,“吹牛!”
周凤尘甩手把五枚铜钱扔了出去,“你看好了!”
中年汉子不服了,“来来来,你喊它!”
周凤尘咳嗽一声,悄悄掐着手印,“铜钱!我的铜钱,过来!”
那掉进雪窟窿的铜钱忽然齐齐直立起来,然后顺着雪地,咕噜噜的滚来,到了周凤尘脚边,顺着裤脚往上爬,自己钻进了兜里。
中年汉子全程看着,眼睛越睁越大,一屁股坐在雪地上,“妈耶!”
周凤尘笑了笑,伸手把他拉了起来,“咋样?”
中年人上下打量他,有点怵得慌,“你是神仙吧?”
“没那么夸张!”周凤尘摇摇头,“我是变戏法的。”
“哦哦……”中年人点点头,放松下来。
周凤尘想了想,掏出一百块钱递过去,指着旁边人家,“这家今天早上是不是来了个赶尸匠?”
汉子一见钱,眼睛就亮了,这可比铜钱实在多了,一把抓过去塞进兜里,“是啊,是啊!赶的是张家老祖宗,可吓人了,这会儿赶尸的正在睡觉呢。”
得到确认,周凤尘松了口气,提到睡觉,他也困的不行了,连续坐了七八天车,又遇到赵归真的事,几乎没怎么睡过。
他又掏出二百块钱,“我也赶了一夜路,想吃点东西,睡个觉,你家方便吗?”
“方便!咋不方便?”这中年人语气跟打架似的,见了钱眼睛都移不开了。
……
这中年人叫阿鲁,是个苗家汉子,家里住的是竹楼,和赶尸的人家相距十多米远,带着周凤尘回到家时,他的婆娘和两个孩子正在吃早饭,被他嚷嚷着撵到一边,亲自盛了两碗白米稀饭、拿了两块馍馍,过来陪着周凤尘吃。
一共两碟小菜,一碟咸肉干,一碟酸菜梗,就着稀饭、馍馍还行。
周凤尘吃了几口,故作随意问道:“赶尸的人家出了什么事?”
他很奇怪,尸体是从哪里赶来的,大雪天的赶这玩意干什么?
阿鲁一愣,压低声音说:“张家这事可不得了啊,死了人,破了财,都是祖宗闹的,等会儿天黑了,就会有法师上门做法事、挖地了!”
第184章 小孩子
周凤尘更加好奇了,“祖宗闹的?这祖宗不乐意自己死在外地,找家人抱怨还是咋了?”
阿鲁小声说:“这事说来就话长了,我告诉你,你可不能和别人说啊。”
周凤尘哭笑不得,“我能和谁说去?我也不认识你们这里的人啊。”33小说首发
“说的也对。”阿鲁神神叨叨说:“是这样的……”
这个寨子叫扶风寨,其中三分之一苗人,三分之二汉人,这汉人又有两大户,一户姓刘,一户姓张。
几个月前旁边山丘上开山田,一共五十亩,刘姓人家分了二十五亩,张姓人家分了二十五亩,其中刘姓人家的山田比较肥硕,张姓人家的山田比较贫瘠。
这张姓人家心里就不爽了,凭啥?凭啥公家分给你们这么好的地?他们家叔伯兄弟十来户,比刘姓人家房门大,仗着人多,就赖了刘姓人家的二亩田去,找找心里平衡。
刘姓人家当然不愿意,结果两大家族今天一小吵,明天一大吵,闹的不可开交,最激烈时拳脚相加,一个个打的鼻青脸肿。
但是这尔亩山田最终还是被张姓人家霸占去了,他们霸占的方法挺恶心,就是把大粪、破衣服、臭鱼、死猫都扔上面,没下雪时,臭味能飘二里地,别人还不敢动,动了就说我那臭鱼是从火星上抓来的,那死猫是叮当猫,你赔我个一摸一样的,不然给一百亿也行。
反正就是胡搅蛮缠!
这原本只是个邻里田地纠纷事件,但要问是怎么扯到祖宗上去的?这事儿就非常古怪离奇了。
一个月前,张家有两小伙子一大早上去“霸占田”泼大粪,当时起了大雾,四周迷迷蒙蒙的,两人到了地头,一人叼根香烟遮臭,抬脚踢翻粪桶,骂骂咧咧两句。
这时打“霸占田”里面忽然传来一阵歌声,这歌声非常清脆悦耳,像是一个小姑娘唱的,听声音就让人感觉肯定很漂亮。
两人对视一眼,都觉得奇怪,这大清早的哪来的小妹子在里面唱歌?里面多臭啊?
可是下着大雾,啥也看不清。
两人禁不住好奇,就小心躲着粪便进去了,走到一半,往前一瞅,顿时哈喇子都快流了出来!
你猜怎么着?
“霸占田”最里面靠近山坡的地方坐着个少女,看样子不过十六七岁,一头黑发跟瀑布似的,一张脸跟仙女似的,加上雾气蒸腾,朦朦胧胧,那个漂亮、那个俊,艾玛!就别提了,最关键的是……没穿衣服!33小说更新最快手机端:
张家俩小伙当时就不淡定了,腆着脸往跟前凑,眼睛乱瞅,鼻血直流,怪腔怪调的问:“呦!小妹子,你这是干啥呢?”
“没穿衣服冷不冷啊?哥哥脱衣服给你暖暖好不好?”
少女停止唱歌,眨眨眼睛,笑嘻嘻说:“你们俩好坏,是不是要欺负我啊?”
她不说还好,这一说,语调中那个媚,那个柔啊,两个张家小伙脑袋就嗡的一下,心说太开放了,太过瘾了。
小姑娘又招招手,说了:“真是的,想欺负我就过来啊,胆小鬼。”
“哎呦呵!”
两个张家小伙不服了,对视一眼,三下五初二扒光自己就往前冲,其中一个张家小伙因为太激动,一个狗啃屎趴在了地上,连忙爬起来,往前一看,顿时激灵一下,头皮都炸开了。
只见同伴扑到小姑娘跟前,刚要动手,那小姑娘的嘴巴忽然变的水缸大,一口咬住同伴的脑袋,然后跟吃糖豆一样,咯吧、咯吧的咀嚼,顿时红的白的顺着嘴角就流了出来,边吃还边笑,而且她的一双细嫩的手臂变的跟蝙蝠翅膀一样,又薄又宽,紧紧包裹着同伴的身体。
“啊——”这个张家小伙嗷唠一嗓子大叫,也顾不上穿衣服了,光着腚,踩着粪便就往外跑。
刚跑到“霸占田”外面,打旁边雾气中忽然窜出个“小孩”,也不能说是小孩,看样子有几个月婴儿大小,光着屁股,长着一对尖耳朵、一只脚、三个手,身上都是绿色的粘液,龇牙咧嘴的蹦跳着就扑了过来。
张家小伙吓的亡魂皆冒,拔腿就往家跑,然而慢了一步,被这“小孩”追到,一口咬在腚上。
真是钻心的疼啊!他抓着“小孩”就想往地上摔,谁知这一扯,整个腚瓣被撕掉一半肉,骨头都露了出来,当时就惨叫一声摔在了地上,那“小孩”叽叽奸笑着,又扑了上来。
眼看就要被咬死了,得亏这时,村里一个放羊的苗家老头路过,那“小孩”一见,抱着一块腚瓣肉转身跑了。
放羊的老头把这张家小伙送到家里时,小伙子好像中了剧毒,浑身都变成了紫青色,仅仅来的及把事情说出来,就死了。
张家人大吃一惊,连忙聚集了二十来号人,拎着家伙往“霸占田”跑,到了地头时雾气散了,靠近山坡的地方除了一堆碎人骨头,啥也没有,没有小孩,也没什么小姑娘。
这事一出,弄的整个寨子人心惶惶,都说是闹了野鬼,连大白天都没什么人敢出门。
这时苗家一个早年学过巫的老太爷就出面了,找到张家家主,说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咱们寨子这么些年也没闹过脏东西,怎么轮到你家就出事了呢?我看这是心贪惹上了野外的精怪,不如你们把刘家的地买了去吧,求个心安。
苗家老太爷在寨子里很有威望,他这么一说,张家家主觉得很有道理,当即找到刘家人,说那二亩山地咱们家买了吧,你们家开个价。
刘家人挺恨张家的,现在横竖这那块地死了人不吉利,就狮子大开口,要了高价钱。
张家咬咬牙大出血买下了地,本以为事情就算过去了,可是隔了几天,两个张家妇女大中午去“霸占田”收拾东西,一直到午后还没回来,家人心急,跑过去找,这一找就发现两个妇女剩下头骨盖和脚底板了。
这下不得了,张家人都快疯了,一起找到苗家老太爷论理,结果苗家老太爷一听,连说不可能,非要去那块地里看个究竟,结果被人簇拥着到了“霸占田”,往里一看,好像受到了什么惊吓,眼睛一翻,死了!
好嘛!几天时间连死五人,整个寨子都乱了套。(首发、域名(请记住_三
就在这时,打寨子外面来了位道长,这位道长一身道袍破破烂烂,姓莫名卫,自称是茅山来的,说离的老远便见此地乌云罩顶,邪气横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张家人仿佛找到了主心骨,连忙拉住莫卫道长,把事情前后经过说了出来。
莫卫道长一听,捏着胡须点头连连,说道:“哼哼!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服务业,国庆七天无假!老板还催着加班,并且没有加班工资!中午偷偷写了三百字,被罚一百元,谁有我苦逼?想死的心都有!
第185章 做法,祖宗镇
张家人连忙把莫卫道长请进屋,端茶、递烟后,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闹了什么野鬼?它们为什么专找咱们家的麻烦,不找老刘家呢?
莫卫道长微微一笑,捏着胡须说道:“所谓天下之理,皆有道理,世间纷扰,功名利禄,皆有定数,这孤魂野鬼也不会轻易祸害无辜之人,你们家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张家家主见这老道士说话挺深奥的,一下子就猜到了事情起因,八成有谱,也不瞒了,就苦着脸说:“哎呀!那块田原本是人家的,咱们家给赖了,可是现在钱也给了,地也买了,咋还是死人、还是闹鬼呢?”
莫卫道长笑说:“这少女鬼怪与小孩子鬼是应贪气而生,盘踞在那块地中,目前是送上门才吃人,等过阵子只怕就要进门吃人了!专吃你们家人!”
“哎呀!这可怎么办啊!”
张家人吓的魂不附体。
张家家主肠子都悔青了,当初咋想的,贪这个倒霉便宜干什么?眼泪都快下来了,说道:“道长!你可千万要救救我们家啊!”
莫卫道长挥挥手,“无妨!贫道既然来了,自然是要彻底解决此事!”
张家人都来了精神,连忙问道:“那……需要怎么办?”
莫卫道长说:“此二鬼秉承邪气而生,一般手段怕是不能治服,得用气运镇压!”
张家家主一听,脑袋发懵,“气运?没听说过啊,去哪买?多少钱一斤?”
“糊涂!”莫卫道长呵斥说:“气运怎么能用钱买呢?要用家族气运,所谓父母生养,祖宗蒙荫,要用先祖之灵镇压,也就是说,要移祖先尸骨过来埋在那块地中,便会镇压住邪祟,从此你们家可以高枕无忧!说不定还可以升官发财!”
张家家主一听就和几个叔伯兄弟商量了一下,但是谁都不愿意把自己爹娘挖了重埋,太寒掺人了,结果一想就想到了一个光棍叔爷。
莫卫道长问:“这位叔爷是怎么死的?”
张家家主说:“叔爷打了一辈子光棍,跑城里偷人家大姑娘的三角裤,被红卫兵抓住揍死的对靠谱!”
莫卫道长眼睛一瞪,“胡扯!这种人哪行,不妥!不妥!”
张家家主咬咬牙,“那……就用我爹妈尸骨吧!”
莫卫道长又问:“那你父母是怎么死的?”
张家家主说:“生病死的!”
莫卫道长还是摇头,“不行!不行!不够格!”
张家家主郁闷了,说:“咱们家就这么些个祖宗,总不能用别人家的吧?”
莫卫道长问:“你们家先祖,有没有大奸大恶之徒?”
这话要是换在平时,就是骂人的,人家非得抓住,揍你一顿不可,可这会儿是救急,张家家主和几个叔伯兄弟想都不想,直接说道:“有!”
莫卫道长眼睛亮了,“说来听听!”
张家家主说:“清朝末年时,我爷爷的爸爸是个土匪头子,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后来在湘南被军队枪毙了,这个……算不算?”
莫卫道长一拍桌子,“算啊,埋在哪里?”
张家家主说:“在湘南,被当时侥幸逃脱的手下埋了,前几年我们还去烧过纸。”
莫卫道长急道:“你快带人去起棺移尸!我这边儿先带人挖地!”
张家家主随即带着七八个汉子,到县城租辆农用车直奔湘南,然而到了地头挖开坟墓,打开棺材一看,都吓了一大跳。
你猜怎么着?这土匪祖宗埋在地下一百年了,竟然尸体还有没完全腐烂,涅看着挺吓人的!
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玩意怕是不祥吧?就打了电话回湘西,没成想那莫卫道长激动的不行,说太好了,就要这样的,你们赶紧想办法把尸体运回来。
说到运尸体,张家家主几个人都犯了愁,因为如果是尸骨,用什么东西一装,背着就走,还好说,但是一整具干尸,路上根本走不通,被查到了,有理也说不清,连是自己祖宗都证明不了,万一被某个单位带回去研究,得!啥也捞不到,还破坏了道长做法事,家里不知要死多少人!
后来一琢磨,就想到了赶尸,赶尸顺着小路、树林都可以走,既方便又省事,于是找到了湘西的一位赶尸匠。
这便有了周凤尘雪夜遇见阿奎赶尸的一幕。
“这赶尸匠从湘南带着尸体一上路,莫卫道长这边就组织人挖地了!”
人不可貌相,阿鲁汉子虽然贪财,但讲起故事来还是把好手,“挖地也不是随便挖,有讲究,要摆上鸡鸭、青菜、猪血当贡品,莫卫道长还在一边跪着磕头念咒语!听说要挖七米七寸七,我怀疑今天尸体到了,也该挖的差不多了。”
周凤尘听的眉头直皱,说的是什么玩意?我怎么没听说过还有这种事?还有那莫卫道长,不会是脑子有毛病吧?做法事还磕头上贡品?这多掉价!
他摇摇头,没往心里去,这时稀饭喝完了,肚子勉强吃了个半饱,又掏出一百块递给阿鲁,“我现在很困,你帮我弄个房间睡觉,另外帮我……看一下那赶尸的,他要是走了马上喊醒我!”
“好咧!你就放心吧老板!”阿鲁麻溜的接过钱,带着周凤尘屁颠屁颠的跑到二楼,把没舍得盖的新被子掏出来铺床。
周凤尘见床铺好了,就把他轰了出去,嘱咐午饭不吃了,没事不要打搅,然后关上房门,往床上一趟。
别说!竹楼、竹床、新被子,顺着小窗口看着外面的大雪,这环境非呈合睡觉。
不知不觉就睡着了,这一觉睡得很爽,一直到了傍晚才被敲门声惊醒。
阿鲁在外面喊道:“老板!睡的差不多了吧,给你留了饭菜。”
周凤尘爬起来连忙问道:“那赶尸的走了没?”
阿鲁说:“没呢,这会儿莫卫道长带人挖地去了,他也跟过去看了,我老婆在守着,跑不掉的。”
周凤尘拉开门,跟着阿鲁下楼,到了楼下看了眼天色,只见雪退,不过天色很阴沉,光线也暗淡下来,不由问道:“那位道长晚上挖地?”
阿鲁点点头,“是啊!每天都是晚上才挖!”
周凤尘想了想,觉得很好奇,草草吃了点饭,一挥手,“咱们也去看看热闹!”
跟着阿鲁出了竹楼,此时整个寨子都空了,寨子西面的山坡上隐隐有不少人。
两人朝着地方边走,边聊上两句,然而还没到地头,周凤尘忽然觉得肚子里一阵翻江倒海,不由皱眉问道:“你家的饭菜是不是有问题?”
阿鲁一愣,“没问题啊,咸肉是去年才腌的,咸菜是今年五月份的,臭米豆是我老婆自己发明的,都是老陈菜,香着呢!”
周凤尘“靠”了一声,“有没有纸,我去上个厕所!”
阿鲁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上厕所都不用纸,抓把野草一擦,又干净又止痒!”
“止痒?我靠!”周凤尘懒得搭理他,瞅着不远处有个草丛一溜的跑了过去。
“我就不陪你了啊!”阿鲁说着一路小跑,看热闹去了。
周凤尘在野草丛里蹲了二十分钟,肚子总算舒服了,这会儿天色黑了下来,他艰难的抓向旁边的野草,琢磨着怎么用,以前在陕西最困难的时候,上厕所也有老爹的符箓可以偷着用,尽管会染一腚的朱砂。
这边儿刚刚扒开草丛,旁边一阵抖动,忽然窜出来个小孩!
不!不是小孩,跟怪胎似的,婴儿大小,就长了一条腿,却长了三只手,两边各一只,肚脐眼里也长了一只,身上全是浓稠的跟洗洁精似的粘液,尖尖的耳朵一动一动,裂开小嘴一笑,露出一口尖利的牙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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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祭妖
周凤尘怔了一下,想起了那个被咬掉腚瓣的张家小伙,本以为只是以讹传讹,阿鲁汉子夸大其词,毕竟这东西太不符合常理了,感情……还真有这么个玩意?
一愣神的功夫,这“小孩”奸笑一声,龇牙咧嘴的扑来。
周凤尘这会儿姿势非常尴尬,直不起身,只好捏着手印拍打过去。
啪!
正拍在这“小孩”的肚皮上,感觉跟打在青蛙肚子上似的,鼓鼓的,有弹性,表面湿滑湿滑的。
“小孩”惨叫一声,倒飞出去,不过飞出去的一刹那,张嘴吐出一口带着腥臭的粘液,跟水箭一样刺来。
周凤尘赶紧闪开,只听身旁“刺啦”一声,那吐出的粘液还有毒,枯草叶子都烧焦了。
他赶紧胡乱的擦了一把腚眼,提上裤子,往外面一看,好家伙!不止一只,三只这种“小孩子”正踩着积雪从四周围了过来,摔出去的那只也甩甩脑袋踉跄着爬起。
“他娘的,哪来的小孽畜!”周凤尘“噌”的抽出了清朝古刀。
四个“小孩”一见刀子,瞪着红红的死鱼眼,似乎有点害怕,往后退了几步,然后张开小嘴,“噗”、“噗”的吐起了口水。
那些口水非常霸道,腥臭不说,还跟硫酸似的,腐蚀性非常强。
周凤尘闪身躲开,脚下一点,到了其中一只“小孩”身旁,挥刀劈了下去。
这只“小孩”转身想跑,然而慢了一步,被一刀砍成两截,“嗷呜”一声趴在了地上,断肚里流出一摊黑芝麻糊一样的东西。
另外三只正凶狠的扑来,可发现了那只被砍成两瓣的“小孩”,都害怕了,转身就跑。
周凤尘哪能让它们如愿,追上去就是一刀,反手又是一刀,没过一会,四只“小孩”全都成了两瓣,肚子里流着“芝麻糊”,跟汤圆似的,古怪的样子看起来非常吓人。
这时天色完全黑了下来,那边山田上升起了火把,人影绰绰,非常热闹。
天上隐隐又飘起了细密的雪沫子,风一吹有点小冷。
周凤尘前后看看,想了想,掏出黄纸符,趁着雪还没下大,先用追踪符试试元智和尚在哪里,也省的找阿奎打听了,他打心眼里有点排斥赶尸匠。
然而符做好后,掐印遥指,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这种情况有三种可能,要么是目标超出了一甲六十里的距离,要么就是元智和尚在某个特殊的环境中,要么……就是挂了!
得!还是去和阿奎打打交道吧。
他吁了口气,收了刀子,往山田上跑去,到了地头一看,好家伙!整个寨子的人差不多都在了,一个个看的别提多起劲,还有端着饭碗吃饭的、嗑瓜子的,另一边几个年轻人干脆开着手机灯蹲在雪地上打纸牌。
再往人群里看,里面是一片空地,但是并没有什么粪便、臭鱼、死猫,想必被收拾过了。
在最里面靠近山坡的地方,一群人正在挖坑,挖的热火朝天,坑很大,因为角度问题,看不清有多深,只见不时有小伙子、劳力跳下去,而外面一群妇女小孩帮着运土。
在坑旁放着三四碟祭品,祭品后面还跪着个……道士?
看着不太像道士,因为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分辨不清到底是不是道袍,他的头发有点长,中间秃顶,此时虔诚的磕了几个头,嘴里咕咕哝哝一些听不懂的话。
这人想必就是莫卫道长了。
他身后则站着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头,应该是张家家主,而旁边站着的正是赶尸匠阿奎。
阿奎旁边是一口漆红的木棺。
这种情况下不太方便找阿奎说事,横竖不急,周凤尘便盯着那莫卫道长打量,这一看怪了,这人的气息非常隐晦,好像哪里不太对。
他上前一步,挤进人群,仔细一看,不对!这狗曰的莫卫道长气息怪不怪先不说,他好像不是在做法事,而是在……祭祀!
什么叫祭祀?
祭祀分四大类:祭天神、祭地祇、祭人神、祭妖祟,也就是以事、以物事神灵,告知某年某事,请平安!
这莫卫道长祭祀一个大坑,大坑里能有什么?哪个神仙这么掉价,钻里面去?他应该是在祭祀妖祟了。
就在这时,那莫卫道长爬了起来,也不回头,挥挥手,“上祖宗!”
语气非常奇怪,跟上盘菜似的。
他身后的张家家主倒不觉得有什么,对着赶尸匠阿奎说了几句,阿奎便摇晃着铃铛,旁边的棺材中忽然蹦出一具干瘪的老尸,身上衣服应该刚换过,挺干净,看起来跟个老寿星似的。
寨子里的人应该看了一天稀奇,这会儿麻木了,再看见尸体都不觉得害怕。
老尸到了莫卫道长旁边躺下,那莫卫道长便拿出一截奇怪的草药,往它身上涂抹。
不对!周凤尘暗暗摇头,退出人群离的远一些,正准备开天眼看看这里有什么猫腻,冷不丁的发现不远处黑灯瞎火的地方,十多只前面砍死的那种“小孩”,扎堆的跑了过来,鬼鬼祟祟的靠近人群,不知要干什么。
周凤尘想了想,得!被这东西咬一口,可比眼镜蛇还厉害,做回好事吧,便悄悄跑了过去,掏出十多张符箓,掐着手印一指,“急!”
十来张符箓冒着黄幽幽的光芒,一闪打去!
十多个“小孩”吓了一跳,转身就跑,眼见符箓就要打到,却齐齐往前一跳消失了。
周凤尘“咦”了一声,收了符箓走过去,发现雪地上有着一个个黑乎乎的窟窿眼,直径跟足球差不多,里面冒着幽幽的热气,不知有多深,而那些“小孩”就是钻进了里面。
他抽出刀子往里捅了一下,挺深,够不到底。
想了想,不再管这些窟窿,站起来打开天眼看向人群中间的大坑上方。
这一看,不由头皮发麻,只见那里乌气缭绕,煞气滔天,显然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就要出来了。
“这特么的!”
这种事没看见也就算了,刚好遇到,眼睁睁的看着不管不问,不太人道。
于是他急匆匆的走过去,挤进人群。
这会儿那莫卫道长已经涂抹好了张家祖宗尸体,放进棺材,看着大坑中,身体发抖,好像很激动。
周凤尘深吸口气,大喊一声,“别特么挖了!”
“哗——”
人群齐刷刷的转头看来,全都是面色不解,哪来的这么个人,干什么啊?
赶尸匠阿奎一见,脸色一变,眼神躲躲闪闪,不知几个意思。
那莫卫道长疑惑的眨眨眼,接着也是脸色大变,怒吼一声,“快拦住他!别让他过来!”
周凤尘“噌”的抽出清朝古刀,指向莫卫道长,冷笑说:“你这妖道,妖言惑众,祭祀邪祟,心思不正!今天老子就替天行道,先灭了你!”
几个要冲过来的小伙见动了刀子,胆怯不敢上前,而人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
赶尸匠阿奎悄悄往旁边躲,莫卫道长神色难看到了极点,脸都扭曲了。
张家族长指着周凤尘,“哪里来的臭小子!疯子吧!挡住他!”
周凤尘刚要动,人群中的阿鲁汉子见状跑过来,扯住他的皮包,苦苦哀求,结果一拉,把绷带扯断了。
周凤尘气的不轻,抬脚给他踢翻了,“你这孙子拉我干什么?滚一边去!”
说着又指着张家家主一群人,“你们以为老子愿意管这破事?别挖了!赶紧跑!”
话音刚落,那洞坑中忽然飞出三四具干瘪的尸体,诡异的奸笑声也随之传来,接着密集的黑发像长蛇一样扭曲着窜了出来。
第187章 沼地怪物
幽森的大坑,飞上来的几具干尸,奇怪的奸笑,密集的长头发,这一幕在大雪天的晚上,别提多渗人!
“啊——”
“啊——”
人群瞬间大乱,大人哭小孩闹,摔倒的,打滚的……
洞坑中爬出来四五个浑身粘液、面色惊恐的汉子,然而仅仅来得及跑出五六米远,便瞬间被头发丝贯穿了身体,鲜血滴滴答答的落在雪地上。
而张家家主、莫卫道长、赶尸匠阿奎见情况不对,趁机溜没影了。
周凤尘把皮包捡起来扔给阿鲁汉子,“帮老子拿着,快跑!”
说着推开惊慌失措跑过来的人往洞坑中看,只见那些头发丝越来越多,密密麻麻的往上窜,上面挂着的四五个汉子身体慢慢干瘪,想救也来不及了。
人群这时渐渐跑远了,洞坑中的奸笑声越来越响亮,随着头发丝,忽然升起一个女孩子头颅,看五官非朝亮,接着是雪白的脖颈、粉嫩的胸脯,最后是一坨硕大的身体。
那身体下面好像是一口巨大的“浓痰”,粘稠粘稠的,散发出无比浓重的腥臭,而那些浓痰中裹着一群前面遇见的“怪胎”小孩子,欢快的爬来爬去。
那“女孩”伸出蝙蝠翅膀一样的双爪,爪尖非常尖锐,跟鸟爪一样,仰着头“嘻嘻”的奸笑,整个人看上去非常可怕。
“我靠——”
周凤尘不由头皮发麻,他认出了这种东西,也明白了莫卫道长用张家祖宗尸体的原因了。
这东西的名字叫做——沼地禁婆!
天下妖祟大致分为妖、怪、精、灵四大类,妖指的是狐狸、狼、黄皮子等动物修仙;怪指的是不可琢磨的邪祟,比如字画、玉器、庙宇神灵、家仙、山魈等;精说的是花草树木、竹子等植物成就道行;灵说的是传说中的神物,比如龙、凤、乌龟、鹿等等。
只不过后世都被叫乱了,反正超自然的可怕东西不是妖怪就是鬼。
这个“沼地禁婆”就是怪的一种,由污秽之气化身,生就喜欢吃人,本体类似于地皮、苔藓之类,幻化的身体大部分都是少女或者妇女形象,因此而得名。
最常见的产生地就是古代战场死人堆下面,不知这块山地以前是什么地方。
这只“沼地禁婆”可能以前干枯了,又被张家人泼的大粪之类的秽物引活了过来。
它无法移动跑出去逍遥法外,除非找个替代品,比如十恶不赦的老尸,或者僵尸等。
感情莫卫老道祭祀这种东西,又迷惑张家人,就是要用老祖宗身体把其移走。
“呜呜呜,妈妈……”
这时那“沼地禁婆”身下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哭声,是个吓趴在地上的八九岁小女孩。
“孩子!”
远处的人群中一对夫妇撕心裂肺的喊叫,紧接着踉跄着跑来。
“嗯——”
那沼地禁婆拉长了鼻音哼了一下,低头看去,五六米长的乱糟糟头发飘飘荡荡,当看清是个小女孩时,伸出沾满粘稠秽物的舌头,一闪袭去。
周凤尘胸口一跳,脚下一点,掠到跟前,一手抱起小女孩,反手一刀砍向舌头。
那长舌头很有弹性,并没有被刀刃削断,一闪收了回去,反而激起了“沼地禁婆”的怒火,“啊”的一声吼叫,密集的长发齐刷刷缠来。
再想跑已经来不及了,周凤尘只好将刀插在雪地里,一手抱着小女孩,一手结印念咒,“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三界内外,惟道独尊……金光神咒,万邪不侵,急!”
那些头发丝刚要缠到身上,被护体金光一闪,瞬间爆裂开去。
“去你吗的!”
周凤尘趁机拔下古刀,转身就跑。
那对夫妻刚好迎面跑过来,周凤尘赶紧把小女孩抱给他们,“别出声,赶紧跑!”
夫妻俩惊惧到了极点,抱着小女孩想说声谢谢,嘴巴张了张没说出来,转身就跑。
他们这边刚跑开,身后的“沼地禁婆”彻底怒了,身体徒然拔高五六米,扬着一对利爪,左摇右晃,撕声尖叫,那堆“浓痰”起伏不定,“小孩”子们也跟愤怒的山魈一样,爬来爬去。
周凤尘笑了笑,毫不畏惧的走了过去。
……
远处逃命的人群回头一看,嚯!有个人不怕那只怪物,能从它手底下跑出来,还想回头和它打架吗?琢磨着这个距离应该很安全,不由的都吐来观望。
有好奇的:
“那个怪物是什么?怎么给它挖出来了,太吓人了!”
“不知道!跟看动画片一样,妈呀!”
“道长呢?”
“不知道跑哪去了!”
有伤心的:
“张龙死了!”
“张虎也死了!”
“呜呜呜……”
“刘刚拿了二百块帮忙挖坑,也死了!”
还有研究的:
“那个年轻人是干什么的?”
“好像刚刚就是他阻止挖坑!”
“老张?”有人就问张家家主,“那年轻人你认识吗?”
张家家主躲在人群中,脸色惨白,他脑袋已经乱成一团浆糊了,猛的摇头,“不知道,不知道,不要问我!”
又有人想起了什么,就问瞪着眼睛观看的阿鲁,“对了!这小伙子好像在你家住的,你应该知道他吧?”
“他是……”阿鲁脱口就要说周凤尘是变戏法的,可是现在这样子显然不像,于是眼睛一转,叹口气说:“实话告诉你们,我早看出这块地里不太对,就悄悄跑到武陵山上请来一位道长!”
“狗屎!”有人就骂道:“你就会吹牛,你这一天到晚都在寨子里,啥时候去的武陵山?”
“你管得着吗?”
……
此时那“沼地禁婆”愤怒的瞪着周凤尘,口吐人言:“你是哪里来的脏人,敢和我作对?”
周凤尘懒的搭理它,他没有降服或诛杀这种东西的经验,暗暗琢磨怎么样才能做到秒杀,否则容易出现别的变故,在这里可耽误不起。
那“沼地禁婆”见他不出声,嘶吼一声,身体前倾,“吃了他——”
“叽叽——”
几十只怪胎“小孩”从“浓痰”中跳出,怪叫着扑来。
周凤尘掏出腰攀的拨浪鼓,摇晃两下,“小宝,出来!”
小宝摇摇晃晃的跑了出来,睁大了眼睛看来看去,“干什么爸爸?”
周凤尘一指扑过来的一堆怪胎,“变身!给我往死里揍!”
“好的爸爸!”小宝兴奋起来,身体瞬间变的房屋大小,领着一堆小鬼胎尖叫着围向那些怪胎“小孩”,“欺负我爸爸,杀死你们!”
远处观看的人群,顿时大惊失色,疯狂的大叫,“哇!那人掏出个奶娃子!”
“奶娃子变的比房子还大!”
“又生了一堆小奶娃子!”
“这人是个大、法师!”
……
周凤尘深吸一口气,在这山区老林里,用个禁咒应该没问题,将刀插在雪地上,盘膝坐在“沼地禁婆”对面,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玄二十八!禁咒!弓头摄魂刀!”
“啊——”
那“沼地禁婆”大叫一声,密集的头发跟钢丝一样袭来,然而却悄悄分出一部分,去拉坑边的棺材和里面的张家祖宗尸体。
周凤尘看在眼里也不在乎,精气神合一,口中念念有词:“道可道,伏妖之道,吾奉威天大道!天下妖祟,亡身灭形!刀出!急急……如律令!”
嗖!
四周风向一转,周凤尘头顶蓦然出现一柄虚幻的奇怪大刀,头尖带个弯勾,刀身锋锐异常,一闪迎面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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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 莫卫是只妖
嗖——
弯勾大刀迎面割去,那“沼地禁婆”脸色大变,疯狂大叫着扭动起来,腥臭的液体四处乱溅。
远处观望的人目瞪口呆。
“呃!大刀……”
“那年轻人从哪里弄来的?这么大一块,也没见他带着啊!”
“奶娃子都能掏出来,大刀算什么!”
“他不是人!”
“不是人是什么?”
“我怀疑他可能是我们这片地儿的仙家,小时候我爷爷和我说过,我们这里有个山神!”
“山神?”所有人都懵了,连阿鲁汉子和张家家主也是瞪大眼睛,一脸不敢相信。
……
噗嗤!
“呃啊——”
疯狂大叫的“沼地禁婆”被弯勾大刀横腰割断,一下子停止了扭动。
那弯勾大刀没停,竖着又是一刀割下,才消散。
“啪嗒!”
“沼地禁婆”整个身体忽然坍塌下去,摔了一坑,密集的头发丝瞬间腐朽,“浓痰”也干枯了,变成了一团漆黑的土堆一样的东西。
被小宝围着的一群“小孩”子也瞬间倒在地,变的干瘪了,跟一堆腐朽的树墩一样。
“没了!爸爸,它们死了!”小宝茫然的转过头。
“知道了。”周凤尘爬起来拍拍屁股的雪沫子,觉得脑仁发疼。
老爹教的三十六玄术,其有十大道家禁咒,所谓禁咒便是道家最高等级的法术,也是禁止随意使用的气禁术,对身体负荷非常大,一般普通人的身体绝对承受不住。
周凤尘收了小宝,走到坑边往下看,摇摇头,抬脚把旁边棺材一并踹了进去,收了张家祖宗身的五帝钱后,双指夹出一张符箓,随手一扔,“木生明火,疾!”
轰!
整个洞坑燃烧起来!
他这才吁了口气,转身走向远处人群。
人群全都瞠目结舌的观望着。
见他亲手杀死了那只可怕的怪物,见他毫发无损,见他生了火,见他背着双手、背着火光挺直胸膛走来。
关键这人还那么年轻,这太符合英雄崇拜主义形象了!
这一刻,这个男人的身影,成了整个寨子里的人一辈子挥之不去的记忆。
老人们充满了敬畏,年轻的小伙子们满心的崇拜,没见过多少世面的大姑娘们眼睛里全是钦慕。
周凤尘完全不知道这些山民们心的想法,扫视一圈畏畏缩缩的人群,惊讶说:“咦?莫卫和阿奎那俩孙子呢?”
人群相互看看,张家家主硬着头皮站出来,说道:“他们跑了!”
“跑哪去了?”
“不知道,一眨眼没了!”
“知道那个赶尸匠家里在哪吗?”周凤尘问。
张家家主说:“知道,在这边往西二十里红虚村,从东数,第七户是他家。”
“好的!”周凤尘点点头,看向阿鲁汉子,“包给我。”
“呃!”阿鲁汉子应了一声,低下头看着双手是一愣。
周凤尘感觉不对,“弄丢了吗?”
“不是!”阿鲁汉子脸色发白,结结巴巴说:“我、我想起来了,刚刚跑路时,被、被莫卫道长夺走了!”
“这个妖道夺我包干什么?”周凤尘气的够呛,包里有很多零碎的东西,钱、一身崭新的道袍、一些法器、朱砂、毛笔、黄纸符,最重要的是老爹的祖传唢呐还在这里面,这玩意是万万不能弄丢的。
阿鲁汉子一个劲的抬头,“对不起!我不知道啊!”
“妈的!”周凤尘大骂一句,闭眼睛,捏着手印感受皮包的唢呐,遥指正北面方向,睁开眼睛交代一句,“把那个坑填起来,寨子里以后太平了!”
说着转身走。
……
顺着寨子往北,有条崎岖的山路,走了没多久,鹅毛大的雪花终于飘落下来。
周凤尘淋着雪,心里默默盘算,现在当务之急是赶紧找莫卫老道要回包,然后再去找赶尸匠阿奎,把阿西宫身发生的事搞明白,然后分析一下有可能是谁抓走了元智和老板娘,再直接门。
嗯!不错,事情好像不算太麻烦。
这么感触着往前追,从半夜三更一直追到下半夜,四周全是被雪花覆盖的白茫茫的山区,连半个村落和人影也没有,周凤尘不禁郁闷了,莫卫老道那混蛋跑到哪里去了?这么远?
正想着,前面的一棵松树旁忽然出现一个人,看样子是个年汉子,穿着那种老旧山装,带着鸭舌帽,夹着个破皮包,模样挺斯的,只是不知道在干什么,背对着自己,低着头一动不动。
周凤尘还以为对方是在撒尿,正准备过去,冷不丁的发现那棵松树树梢后面出现一颗脑袋。
这脑袋说不出的古怪,一脸疙瘩,嘴巴跟鸟嘴差不多,散着稀疏的头发,小眼睛咕噜噜一转,嘿嘿一阵奸笑。
周凤尘连忙躲到旁边树后,侧着头仔细一看,尼玛,这脑袋怎么这么像莫卫道长,他在干什么?松树枝干不方便攀爬,而且面都是雪,他是怎么爬这么高的?
这时那颗脑袋忽然伸长了,不是脑袋长,而是他的脖子,跟橡皮捏成的似的,慢悠悠拉长,越过整颗松树榕,像只鸵鸟一样,到了树下年汉子的头顶,又奸笑一声,“鸟嘴”里忽然吐出一根尖锐的舌头。
周凤尘可以预见,下一刻那年汉子的脑浆只怕不保了!连忙站了出去,大喝一声:“孽畜!”
那脑袋猛的抬头看来,吃了一惊,嗖的一下收回脑袋,树丛晃动,然后是一阵咯吱、咯吱的脚步声,渐渐跑远了。
周凤尘连忙抄起刀子追过去,然而刚刚来的及看清树后那怪物的样子,被人一把抱住了。
“救我!救我!”那年斯汉子沉重的喘气,脸色煞白,跪在地,紧紧抱着周凤尘的大腿。
树后的脑袋果然是莫卫道长,身正背着周凤尘的皮包,跑的兔子还快。
这混蛋不是人,还是个妖怪,大爷的,难怪和妖怪为伍!周凤尘暗骂一句,这才看着地下的年汉子,问道:“你是什么人?在这里干什么?”
年汉子挺大一老爷们,哭的鼻一把泪一把,“我是山下小学的老师,今天完最后一天课,要放寒假了,我赶了个早,谁知半道遇见个人,他拍了我一下,我不能动了,感觉魂都快没了,他是鬼吧……你要救救我啊!”
“没事了!我去抓他……”周凤尘还是很尊敬老师这个职业的,胡乱的安慰了一阵子,给他送下山,然后沿着莫卫道长逃跑的地方一路追去。
天大亮的时候,前面出现一个小山村,村子不大,二十来户人家,此时大多数人家已经冒起了炊烟,应该是在做早饭了。
周凤尘感触一下,看向村一户人家,自己的皮包在里面!
第189章 女婿
小山村,炊烟,鹅毛飞雪,风景跟画一样。
周凤尘站在村外打开天眼,看向那户人家,只见房屋之上青烟淼淼,这是有邪物征兆,但是却分辨不出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祭祀“沼地禁婆”、脖子几丈长、吃人脑,装成道士,住在村子里,而且看其余人家的样子,好像又与村民秋毫无犯,这是什么鬼东西?
他想了想,心说,得!先进去看看什么情况,等拿回了包,再引出去灭了他。
踩着积雪咯吱、咯吱到了那户人家门前,吁了口气,探头往里看,这一看就是一怔。
房子里是一间外房一间内房,条件很简陋,但一些老旧家具都摆放的很整齐,此时一个白发老太太正在外屋熬米粥、切咸菜,内屋不时传来一阵女人的咳嗽声,唯独不见莫卫道长的影子。
那老太太这时一抬头也看见了他,撇着勉强能听懂的本地方言颤悠悠问道:“你找谁啊?”
我找谁?
周凤尘咳嗽一声,往里屋瞅,因为视线问题看不清莫卫道长在不在里面,但自己的包确定在里面,说道:“我来找……朋友。”
老太太眨眨眼:“谁是你朋友啊?”
“他叫莫卫!”周凤尘说。
“找他啊,他不在!”老太太语气有些不耐烦,低下头继续切咸菜。
“不在?”周凤尘愣了一下,下意识回头看看外面,又看看里面,心说不管这么多了,抬脚进了屋,往里屋一看,果然,莫卫不在里面,里面有张大木床,床上躺着个三十来岁的妇女,头上带着毛绒帽子,脸色有些苍白,不时咳嗽一声,正好奇的抬头看来,而自己的包放在床边的桌子上。
“哎哎!”老太太顺手拿起了擀面杖,一大把年纪了,动作还挺利索,“你这人怎么这样?告诉你他不在,怎么还往屋里钻!”
“是这样的。”周凤尘笑了笑指着里屋桌上的包,说道:“那包是我的,被莫卫拿来了,我想带走,行吗?”
“包是你的?”老太太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想了想,放下擀面杖,“等着,我给你拿!”
说着蹒跚的进了里屋,可是刚到桌子前,床上躺着的女人跟炸毛了似的,一把把皮包塞进被窝,“娘!你干什么?这是莫卫的东西,你怎么能随便给别人呢?”
老太太叹了口气,“秀英!你没听外面小伙说了,东西是人家的?”
床上女人也不咳嗽了,瞪圆了眼睛,“他说是他的就是他的?我看了,里面有好多钱呢,还有一些别的东西,可能是莫卫在外面替人家做事赚来的!”
老太太摇摇头,走了出来,还顺手把里屋门关上了。
周凤尘郁闷的不行,问道:“什么意思啊大娘?”
老太太说:“我女儿不愿意给,要不你还是等莫卫回来吧!”
周凤尘有点搞不懂莫卫道长和这老太太娘俩是什么关系,好像是一家三口,但这母女俩却是正正常常的人类,问道:“那莫卫什么时候回来。”
老太太说:“这个可不好说,他经常是早上七八点出门,晚上天擦黑才回来,刚刚放下包就走了,也不知去了哪里。”
周凤尘说:“你这意思……我晚上才能拿到包?”
“差不多。”老太太继续切起了咸菜。
周凤尘想了想,说道:“我想请问一下,莫卫和你家是什么关系?”
老太太脸色一变,凶巴巴的说道:“倒了八辈子血霉,找这么个穷酸半吊子上门女婿,走走走,他的朋友也不是什么好鸟!”
说着把周凤尘往门外推。
周凤尘哭笑不得,出了门看着外面的雪花,犯了嘀咕,莫卫这妖孽牛逼啊,跑到人家做上门女婿来了!
现在想从这对母女手上拿到包太简单了,随便使个手段就行,不过,这莫卫不能放过,不然难解心头之恨。
好吧!老子就等到晚上,横竖元智和老板娘该死还是死了,活着也不急在这一天半天。
他在村里子逛了会,这时迎面碰见个三十来岁的青年,乱糟糟的鸡窝头,扣着眼屎,见到他这陌生人,还感觉奇怪。
周凤尘想了想,兜里还有一百多块零钱,随手都掏了出来,干净利索的递过去,“哥们,打听个事!”
这村子可不比徐老头、张峰那里,太穷,那青年一见钱,眼睛都直了,咽了口唾沫,伸手夺了过去,普通话还凑合,“你说你说!聊一天都行。”
周凤尘笑了,“咱们找个避雪的地方吧?”
“好好好。”青年带着他跑到村边一个堆满干草的房子里,就这么往草上一坐。
周凤尘问:“你知道莫卫吗?”
青年一拍大腿,“当然知道,我给你说,你问我可就问对人了,莫卫身上有几根毛我都清楚,他是老李家的第二任上门女婿。”
“上门女婿第二任?还有这说法?”周凤尘想了想,又问道:“他是怎么来的?”
“这事说起来,可就有点奇怪了。”青年神神叨叨的压低声音说,“我怀疑他是外星人!因为他媳妇秀英前段时间生了个小外星人,一生下来适应不了咱地球,就死了!”
“嚯——”
周凤尘唬了一跳,“这话怎么说的?还扯到外星人身上去了?”
青年言辞凿凿的说道:“那必须的啊!你听我慢慢唠。”
周凤尘挥挥手:“你唠你唠!”
这老李家老头死的早,就娘俩过日子,躺在床上的女人叫秀英,论长相在附近几个村子那是首屈一指的,十年前招了个上门女婿,小伙子挺踏实能干,一家三口日子过的还行。
这头一任女婿不但种田、种树是把好手,ww.uu收拾家务不赖,还能磨的一手好豆腐,赶在头天晚上做好豆腐,凌晨两点多挑去三十多里外的镇子上卖,到了地头刚好天亮。
有天他又起了个大早,挑豆腐去集镇,结果大中午还没回来,秀英和她娘就跑到村头等着,一直等到下午,才看见一个穿着破破烂烂的中年汉子扶着那女婿回来了。
不过这女婿却是个死女婿,脑壳开了,脑浆一点都没了。
秀英和他娘一看差点昏死过去!
穿着破破烂烂的汉子就是莫卫了,这莫卫自称是个道士,半道遇见了这女婿,不知道什么原因死成这样。
随后莫卫也没走,忙前忙后的帮忙办白事,完事了,说没地可去,就在老李家住下了。
没想到这一来二去和秀英勾搭上了。
第190章 捉
“秀英本来挺正派的,不是那种浪娘们。”鸡窝头青年说到这里还一脸惋惜,“不知咋就看上了莫卫那个杂毛,你是不知道,他们开始那会儿,天天晚上那个声音喔,跟杀猪一样,秀英老娘都受不了,骂骂咧咧跑出来,后来叔伯邻居一看,得!都这样了,那就结婚吧,于是莫卫成了老李家第二任上门女婿。”
周凤尘一想,第一任女婿的脑浆铁定就是被莫卫吃的,这孽畜李代桃僵玩的不错,问道:“你刚才不说莫卫是外星人吗?这从哪说起?”
鸡窝头青年说道:“他们刚结婚那会儿,咱们大伙不是羡慕嫉妒恨吗?没事儿就找他出来喝酒,欺负她,你猜怎么着?莫卫这混蛋一喝酒就变样了,那叫一个吓人啊,长出鸟嘴,一脸疙瘩,脖子都长了,跟外星人一样,吓死人了。
醒酒后大伙一问他,他说他小时候得过怪病,一喝酒就抽筋变样,但是大伙儿都不信,都觉得他是外星人。
这还不算啊,年初秀英终于怀孕了,前段时间儿生下来一个孩子,这孩子可吓人了,跟莫卫喝过酒后一个样,一生下来就咬了秀英一口,完事噌的一下上了房梁,舌头伸出半米长,嘎嘎怪笑,接生婆吓坏了,叔伯们过来一看,这是个妖怪啊,就把他打死了!
后来莫卫回来发了飙,打了他丈母娘,还把叔伯兄弟都揍了一顿,然后抱着死小外星人哭了三天。
这莫卫不会干农活,比老李家上一任女婿差远了,他丈母娘本来就嫌弃他好吃懒做,再出了这档子事,娘俩闹着呢!老太太几次寻死觅活,要不是大伙儿拉着,早嗝屁了!”
周凤尘挠挠鼻子,感到一阵唏嘘,这妖怪想做人,是谁都拦不住啊,琢磨了一下,心里有了主意,便和鸡窝头青年扯了两句话分开。
快中午时,他沉着脸又进了老李家,一进门就重重哼了一声。
老太太正在织毛衣,也不知道给谁穿的,见他进来,一脸厌烦,“我不告诉你了吗,莫卫晚上才回来,你又过来干什么?耍无赖还是咋了?”
周凤尘冷笑一声,“实话不瞒你,我前面来不过只是试探,这次来是为了警告你们!你们家大祸临头了!”
老太太脸色变了,“你这小年轻说甚呢?咋就大祸临头了?”
周凤尘捏着手印,说道:“无量天尊!贫道并不是莫卫的朋友,乃是武陵山三清观的道士,昨日追赶一只妖孽至此,这妖孽正是莫卫!”
武陵山有没有三清观难说,但是武陵山在附近很有名,反正就是一通胡咧,山村老太太应该也没什么见识!
果然!老太太仓皇站起,“你说甚?”
周凤尘一脸正气,“我说莫卫是只妖怪,你要相信我的话,咱们出去说,不相信,我就走了,改天你闺女被吃了,可别怨我!”
说着转身出门,到了门外背着双手,看着天空,眼睛被雪花淋的有点难受。
咯吱、咯吱……
老太太蹒跚着跟了出来,歪着头看着他,“小伙子,你到底想说甚?”
周凤尘说:“莫卫到底姓谁名谁,家住哪里,你清楚吗?”
老太太一愣,“我问了,这么些年他也没说请。”
“那……莫卫是不是很懒!不干农活?”
老太太点点头,“是啊!”
“莫卫是不是整天不沾家?”
“是啊!”
“你闺女是不是生了个孩子是个妖怪?”
“啊——是啊!”
周凤尘眯着眼睛说:“只有妖怪才能生妖怪,你闺女不是妖怪吧?你说谁是妖怪?”
老太太被饶晕了,愣了一下,恨恨的点点头,“那肯定是莫卫!”
周凤尘打了个响指,“就这个意思,莫卫这妖怪要是嫌弃你闺女了,你说他会不会嘎巴嘎巴给吃了?”
老太太脸都白了,“道长,你可得救救我闺女啊!”
“贫道就是来解决此事的!”周凤尘把老太太拉到一边,从怀里掏出一张符,双指点符,口中念咒,“吾敕此符,诛妖驱魔,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说来也是神奇,那符箓一闪,冒出一道黄色光芒,好一会才平淡下来,老太太一见,差点吓跪下了。
周凤尘连忙扶住她,说道:“大娘!我给你说,这符呢,是天师伏妖符,你要想救你闺女,把符收好,今晚上做饭时,把符烧了,搅着水做饭,然后专门给莫卫吃,到时候他就会现出原型了,到时你别慌,只要站在门口,大喊一声道长救命,我立马从天而降,前来治他!”
“好好好!”老太太颤悠悠接过符,千恩万谢的回家去了。
周凤尘目送老太太进门,四处看了看,脚下一点上了房顶,转了一圈,找到了那个鸡窝头青年家里,心说钱可不是白拿的,趁里面没人跳下去,弄了点剩饭垫肚子,完事跑到前面那个干草房,往里一钻,就等天黑了。
……
且说李家老太太这里,自从周凤尘和她说了这事后,是坐卧不安,毛线衣也没心情织了,紧紧抓着符箓走来走去。
她闺女秀英觉得奇怪,从里屋探头问,娘,你这是咋了?刚刚那小伙又来干什么?
李老太太支吾着说,没咋没咋,小伙子包不要了,走了。
秀英哦了一声,继续躺下睡觉,咳嗽几声。
看着闺女的样子,李老太太对莫卫的“新仇旧恨”那是噌噌的水涨船高。
就这么挨到了傍晚,李老太太依计把符箓烧了,弄了碗水搅拌好,然后把家里的老腊肉切了,用符水做了盘红烧腊肉,又做了其余几样小菜。
天黑的时候,莫卫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一摇一拐的回来了,一进门就左嗅嗅右闻闻,看着桌上的菜说道:“老娘今天心情不错啊!”
李老太太这时完全镇定下来,幽幽回道:“还行!”
里屋秀英一听声音,爬下了床,冲出来,一把扑到莫卫怀里,跟个小女人似的,“你回来了?”
莫卫宠溺的拍拍她的后背,“回来了,回来了,身体好些了吗?”
秀英一脸笑容的抬起头,“好多了。”
说着好像想起了什么,“对了!今天有个年轻人说是你朋友,来家里找你,还说里屋的包是他的!”
莫卫脸色大变,一把推开秀英,“他人呢?”
李老太太身体一抖,低着头盛稀饭,一声不吭。
秀英笑嘻嘻说:“娘说他走了,皮包也不要了!”
“呃!”莫卫点点头,松了口气,“这就好,这就好!”
接下来一家三口坐在一起吃饭,倒跟个正常人家没区别。
李老太太有意无意的把那盘老腊肉往莫卫眼前推,莫卫也不拒绝,一连吃了半盘。
这时秀英问道:“那包以前没见过,到底是你的还是那小伙子的?”
莫卫干笑一声,“那包里可有好东西啊,那个唢呐,是个古董,我离的老远就感觉出来了,这东西简直是……”
说到这里他突然捂着肚子脸色大变,看看桌上的菜,又看向李老太太,“老太太!你是不是请了高人降我?”
“没有!没有!”李老太太笑了笑起身往门口走。
“你骗我!”莫卫龇牙咧嘴,忽然模样大变,长出鸟嘴,满脸疙瘩,头顶光秃秃的、尖溜溜的,稀疏干枯的头发散搭在两边,一双手也变的跟虎爪似的,模样说不出的诡异可怕!
李老太太吓了一跳,连忙冲门外大喊:“道长救命啊!”
第191章 斩杀獏?
“道长救命!”
苍老的声音在小山村里回回荡荡。
变了样子的莫卫道长“噌”的一下站起来,看向门外,瓮声瓮气骂道:“你这老狗!果然是请人降我,我这便吃了你!”
“莫卫!你干什么?”秀英似乎一点都不怕莫卫,一把抱住他。
其实莫卫一回村,周凤尘就已经感受到了,此时正猫着腰蹲在房顶上,听到李老太太发出的信号,跑到里屋的玻璃窗边,一脚踹碎玻璃窜了进去,顺手拿起不知被谁缝好的皮包,往身上一背,抽出刀子跑到外屋,咧嘴一笑,“妖孽!你的死期到了!”
李老太太、秀英都没想到周凤尘会从里屋跑出来,转过头都是一愣,那莫卫脸色大变,也顾不上李老太太娘俩了,转身就往外跑。
“莫卫!”秀英大喊一声,跟了出去。
“哪里逃?”周凤尘跟着后面就追,刚到门边就被李老太太拉住了,“道长怎么办啊!你一定救救我闺女啊!”
“大娘放心!”周凤尘拍拍她的手,出了门。
外面又是另一副景象,现在时间不算晚,村里的人都被李老太太那一嗓子喊了出来,男女老幼堵着村两头,端着饭碗、抽着烟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看见莫卫的样子才吓了一跳。
那莫卫这时被秀英拖住了,抱着他的双腿苦苦哀求,莫卫又舍不得对秀英动粗,一下子脱不了身,只好转过头看向周凤尘,眼里忽然露出一丝哀求。
周凤尘有点不理解他的这种情绪,提着刀一步步靠近。
风雪、山村、围观的村民、抱在一起的莫卫和秀英,仿佛在这一刻都静止了,只有周凤尘踩着积雪咯吱、咯吱的走着,直到他手上的清朝古刀闪出一道光亮。
莫卫下意识往后退去,那秀英忽然跟疯了一样,站起来张开双手拦住莫卫,撕心裂肺的冲周凤尘大叫:“你是谁啊!你想干什么?走开!”
周凤尘抬刀对着莫卫道长,却呵斥着秀英,“你这蠢女人与妖为伍,还不醒悟?给我滚开!”
秀英喘着粗气,“不!你敢动他我就和你拼命,我已经死了一个丈夫,不能再死一个,就算他是妖我也认了!”
莫卫这时猛的拉开她,对着周凤尘跪下了,“道长法力高强,小妖不是对手,小妖自小喜欢道法,对道家法术钻研甚深,但请道长念在小妖修行不易,请高抬贵手,小妖从今以后一定洗心革面,和秀英好好过日子。”
那秀英一听嚎啕大哭。
两旁围观的村民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可能因为和莫卫比较熟,也不算太害怕,反而议论纷纷。
“原来莫卫真是妖,难怪他会是这么吓人的样子!”
“这小伙子还是个法力高强的道长,真没看出来。”
“感觉太不真实了!”
“真是什么事情都有!”
“哎呀!”鸡窝头青年瞪大了眼睛指着周凤尘,“这位道长是我朋友,我今天还和他唠了半天,真的!”
“滚一边去!”
“嘘!别说话了!”
……
周凤尘看着凄凄楚楚的莫卫和秀英,也觉得奇怪,这人和妖能搞成这样?下意识问道:“你们……”
莫卫跪在地上深吸一口气解释道:“二十一年前,我重伤垂死,是秀英救了我一命,我想用一世来报答她!”
秀英也陪着他跪下了,呜呜的大哭。
周凤尘摇摇头,“晚了!张家那十多条人命没法交代,秀英的前一认丈夫的死没发交代,昨晚那位小学教师差点惨死也没法交代,你这孽畜恶贯满盈,不能饶恕!”
秀英听到“前任丈夫的死”不由一愣。
那莫卫脸色巨变,咬咬牙,“道长!我做这一切也是迫不得已,是因为……”
说到这里猛的起身,卷着一道滚烫的火焰,“嗖”的一下窜了出去,眨眼看不见了,雪地上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迹。
“逃?”周凤尘冷笑一手,单手捏印,“疾!”
“嗖”的一下也消失了。
秀英呆愣的跪在地上,李老太太倚着门低叹一声:造孽啊!
两旁村民看看这里,又看看远处,有人喊了声“追上去看看”。然而出了村,哪里还有莫卫和周凤尘的影子?
……
那莫卫跑的非常快,甚至带着一阵破风声,而周凤尘紧追不舍,拎着刀以求一击必杀。
就这么一前一后追了一个多小时,前面也不知是哪里,隐约是坐小山,山下一堆碎石头。
莫卫眼见逃不掉了,忽然在一堆碎石头旁停了下来,就地一座瞬间再次变化。
他吐出一根长舌头,这舌头的长度简直无法衡量,瞬间将他的身体缠了一圈又一圈,乍一看跟一个人被一条蟒蛇卷起来一样,而他的脖子再次伸长,在“舌头堆”上来回打转,跟个鸵鸟似的,上面一颗秃脑袋、稀疏的头发,瞪着铜铃大的眼睛,含着舌头哈哈怪笑:“臭道士!真以为我会怕你?”
说着整个身体瞬间冒出一团火焰。
周凤尘停了下来,不由瞪大眼睛,“我靠!莫卫,獏?,你是獏?!”
《神异经》上记载,荒野有怪,貌如人,著破衣,手如虎爪,名獏?,伺人独行,辄食人脑,或舌出盘地丈余,烧大石以投人。
本以为只是神怪小说中的东西,还真遇到一只,这玩意是稀奇物啊!
“哈哈,没错!”那莫卫得意一笑,长脖子摇摇晃晃,“我就是獏?,怎么?怕了?”
“怕?”
周凤尘冷笑一声,“你以为老子的符是这么容易吃的?”
莫卫脸色一变,长舌瞬间裹着一堆烧的滚烫的石头扔来。
周凤尘闪身躲开,身旁雪地立马被大石头砸出一个个坑洞,冰冷的积雪被热度烘烤的发出“滋滋”的融化声。
眼见莫卫还要卷石头砸来,周凤尘深吸一口气,单手掐印,“天师伏妖,降符令止,灭形破魂,急急如律令!”
莫卫刚刚卷起舌头,脸色蓦地一变,痛苦的惨号起来。
周凤尘趁机握刀前冲,一跳而起,“斩妖刀!死!”
噗嗤!
光秃秃的脑袋连着脖子被劈成两瓣,红的白的溅的到处都是。
周凤尘踩着舌头堆跳下,退后几步,只见莫卫的舌头瞬间收了回去,脖子也缩短了,成了一具奇怪的死尸,看样子真跟外星人差不多。
“无量天尊!”周凤尘了念道号,挥刀把身体劈成好几片,然后拎起来找个坑埋了起来。
完事念了会“往生极乐经”算是对这东西的尊重。
雪越下越大,他四周看了一圈,也不知道这是在什么鬼地方,下一步就是要去找赶尸匠阿奎了,可是在这里方向感太差,东南西北都分不清,只好原路返回。
到了小山村头,村子里已经安静下来,只有零星的几户人家还亮着灯。
他盯着李老太太家感慨着摇摇头,转身回“沼地禁婆”所在的村庄,到了地头,按着张家家主说的往西二十里的红虚村找去。
等找到地方已经是下半夜三四点了,他从东面开始数,数到第七家,这里应该就是赶尸匠阿奎的家里了,悄悄的摸过去,往里一看,竟然还亮着灯。
房间很小,一张桌子、一张床、一张破锅、一套赶尸服、一个大木箱子、一盏煤油灯,其余别无他物。
奇怪的是,屋子里竟然没人!
第192章 人皮面具
周凤尘左右看看,到了门前,“咯吱”一声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里子充满一股阴凉、奇怪的气息,可能是这家伙经常和死尸打交道,还不爱洗澡。
床头桌子上放着一沓纸符,周凤尘好奇的拿起来瞅了一眼,上面的箓印很奇怪,弯弯曲曲,和道家手段不太一样,应该属于赶尸的巫术。
这时冷不丁的发现抽屉开着一条缝,缝隙里搭着个胶皮一样的东西,下意识的抽了出来,这一抽可好,是一整张人脸皮,上面皱纹、眉毛、胡须都在,看起来……有点诡异。
正在房门咯吱一下又被推开了。
周凤尘立马把人皮房间抽屉,转过身干笑一声,随便进人屋子,有点不太礼貌,心虚。
本以为是赶尸匠阿奎回来了,可奇怪的是开门的却是个陌生人,看上去四十来岁,圆脸,脸上有道刀疤。
他看见周凤尘的一刹那有点慌乱,不过瞬间镇定下来,看看被动过的抽屉和纸符,冷冷问道:“你谁啊?”
声音嘶哑,不太自然。
周凤尘愣了一下,说道:“呃!我来……找阿奎!”
“阿奎?”这人眼神躲闪一下,皱皱眉,“不认识。”
周凤尘指着房间,“这不是他家吗?”
“这是我家!”这人脸色阴沉下去,“滚出去。”
周凤尘心里琢磨出味来,声音刻意压制、看见自己有点慌、抽屉里的人脸皮……
他假装往外走,到了跟前“噌”的抽出刀子对着这人的脖子就砍。
这人反应也够快,抽出随身短刀抵挡。
但周凤尘什么水平?
“当啷——”
翻手一下就挑飞这人手上的短刀,再一脚将他踹出了门,砰的一下摔在雪地上,擦出去四五米。
“做死个只娘买别的!”这人也是凶悍,骂了句本地方言,爬起来就要拼命,然后刚抬头,刀子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立马不敢动了,举着双手,艰难的笑了一下。
“够凶!但就你这小伎俩,老子一分钟能杀你八次!”周凤尘笑了笑,撤回刀子,抬脚将他横踢趴下,又脚踩着他的脸,低着头,“说吧,为什么冒充阿奎?”
这人半只脸都挤在积雪里,只好拼命的侧着脑袋呼吸,说道:“你在说什么?什么阿奎?”
“还跟我装?”周凤尘脚上用力,将他整颗脑袋都踩进了雪窟窿里,“老子踩碎你的脑子,抽了你的肠子,明早逍遥自在的出去吃火锅,也没人知道是我干的,你死了也白死,信吗?”
“我说我说!”这人挣扎着呜呜的叫唤。
周凤尘松开脚,“说吧!”
这人爬坐起来,拼命地呼吸,上气不接上气的说道:“我叫阿泽,是赶尸匠龙头的徒弟,我们赶尸一门有规矩,生前赶尸太多,死后不能留脸入殓下葬,怕被阴曹认出,永世不得轮回,所以赶尸匠死后都要剥掉整张脸皮下葬,阿奎那一门的匠人死绝了,所以人脸留着龙头保管了,我前段时间被分到了阿奎的脸!”
周凤尘冷哼一声,“老子是问你为什么冒充阿奎,你别告诉我是冒充着玩?赶尸总没有带着别人脸的规矩吧?”
阿泽叹了口气说道:“我冒充阿奎是为了引你!”
“引我?”周凤尘好奇问:“引我干什么?什么意思?”
阿泽说道:“这还要说到阿西宫的事。”
“说!”
“你是胡翠请来的高人,应该知道一些事吧?我就长话短说!”阿泽说道:“阿西宫死后,胡翠不服,总是请高人过来讨要尸体,但是那巫人太邪恶了,我师傅怕她被害,所以让在九翁镇、柳水镇一些必经之路上的徒弟监视着,只要胡翠敢带人来,就把她撵回去。”
周凤尘想了想,胡翠就是老板娘,这阿泽的师傅怕她被巫人害了,所以让前往湘西的必经之路上等着,难怪上次老板娘带的两个茅山道长会被人驱使僵尸杀了,问道:“你师父和胡翠是啥关系?”
阿泽说道:“胡翠是龙头的亲侄女,龙头没有子女就她一个侄女,平时都当成亲闺女一样。”
周凤尘点点头,“那你引开我又是为了什么?”
阿泽说:“我们听说胡翠又带人来了,就在前面等着,但是柳水镇的师兄弟看过你做法事,说你可能是位真高人不好对付,而我被姓张的人家请去赶尸,恰好经过那里,就带上阿奎的人脸皮把你引开!”
“这么说……我朋友和胡翠都被你们抓走了?”周凤尘问。
阿泽摇摇头,“中间出了事,我们本来想把你朋友宰了,但是恰好有雇主要用人,就抓走了,本来想带着胡翠一起回去,但是半道里来了几个巫家的女人,把胡翠劫走了!”
周凤尘点点头,“那我朋友现在在哪里?胡翠又在哪里?”
“在……”阿泽眼珠子忽然一转,趁周凤尘不备,迅速从怀里掏出一包石灰粉,挥手撒去,“去你吗的!”
因为离的太近,加上周凤尘打心眼里没把这家伙放在心上,完全没想到还有人会把石灰粉随身带着,一下子被迷住了眼睛,顿时一阵火辣辣的灼热,视线瞬间模糊了。
他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挥刀掷去,“死你娘的!”
噗嗤!
“啊!”
好像是戳中了阿泽,但是位置可能太偏,那阿泽惨叫一声,好像没什么大碍,但也不敢趁机动手,踩着积雪,咯吱、咯吱的跑了。
“狗曰的!”
周凤尘大骂一句,也不知哪里有油擦眼,只好盘膝坐下,运行“三才归元功”,好一会才把石灰粉排出去。
睁眼一看,粘着血迹的清朝古刀扔在一边,雪地上有团血迹,滴滴答答的延伸到远处,哪里还有阿泽的影子?
不过好在时间很短,地上还有脚印,他便顺着脚印一路追出去。
出了村子,前面是个小山,小山过去后到了一片奇怪的芦苇荡,脚印到了这里就没了。
“这特么跑哪去了?”
周凤尘好奇的沿着湖边转悠,湖里虽然芦苇不少,但水很深,水面上都结着薄冰,心说阿泽要是敢躲在这么冷的水里憋两小时气躲着自己,算老子认栽。
就这么走走逛逛,到了一片凹进去的地方时,前面隐约传来一阵奇怪的咀嚼声。
周凤尘觉得好奇,悄悄走过头,侧头看,这一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这是几个意思?
第193章 傒炀
赶尸匠阿泽此时正倒躺在芦苇荡边上,五六根粗芦苇从背后贯穿了他的胸膛,瞪大双眼,满脸不敢相信,不过已经死透了!
然而他身边却蹲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穿着破草衣,赤脚,低着头扒开他的肚子,扯出内脏就吃,血了胡茬的流了一地,边吃还边顺手往旁边的方便袋子里塞肉,那模样跟吃不完打包似的。
这画面真是既恐怖又恶心!
可是周凤尘非常糊涂,阿泽跑的很快,好像有什么能跑掉的门路似的,感情跑来送死的?可是这小孩子又是什么玩意儿?
他出了会神,才反应过来,阿泽是找到元智和尚和老板娘的关键,这下完了!连忙捏着刀子走了出去,大喝一声:“喂!”
那小孩猛的转过头,露出一张青色的、布满皱纹的怪脸,一张大嘴中布满了食人鱼一样的利齿,此时嘴角还挂着一截小肠,吸溜一口吞了下去,吧唧吧唧的咀嚼,“可可”的笑了一下。
周凤尘眉头一皱,我靠!这模样不是傒炀吗?
傒炀是一种传说中的怪物,据说是古代荒年时,被人易子而食吃剩下一半扔掉的小孩子尸体,怨气滔天而成精,喜欢大晚上拦住独行的路人,扮作小孩子给人带路,只要你敢跟他走,到了地头不知怎么就死了,然后被它干净利索的吃掉。
这玩意可不常见啊!前面遇到一只獏隗,这会儿又来了一只傒炀,全是稀有怪物!
“卡卡……”
这时傒炀上上下下打量周凤尘一眼,怪笑着转身就跑。
周凤尘赶紧跑到赶尸匠阿泽身边,一看就郁闷的叹了口气,完了,线索这下子真断了!
他念了声道号,也没时间超度亡魂,就把阿泽抱起来放进湖水中,算是水葬了吧。
完事看向傒炀跑出去的方向,咬咬牙,他吗的,老子今天就弄死你解解气!
提着刀子跟在后面就追!
沿着湖边饶着圈圈追了五六里地,从一个山坡上去,又拐了个弯,那傒炀一头扎进前面的一个荒村中消失了。
那村子约莫只有十几间房子,都很破旧,是那种下面用转头,上面用土砖,房顶用芦苇的造型,此时倒塌了一半,里面长满了荒草,应该很久没人来过了。
此时正是黎明前的黑暗,四周一片死寂、荒凉,残埂断壁的,看着就很诡异,换了普通人非得吓的转身就跑。
周凤尘打开天眼四处一看,奇了怪了,气息非常隐晦,看不出到底在哪,只好握着刀子进了荒村,一间房一间房的找。
就这么找了五六间房,天已经马虎亮了,这时发现前面一间房子保存的还很完好,便走了进去。
里面很黑,不过勉强能看清,有一张土炕,和几把腐朽的破木椅子,但是“傒炀”不在里面,正准备转身出去,冷不丁的顺着空荡荡的窗户,发现隔壁房子的断墙后,站着个女人。
那女人长的很丑,皮肤漆黑,蓬头垢面,见他看来,咧开大嘴一笑,显的更丑了。
周凤尘眨眨眼,没出声,这鬼地方哪有什么女人?这女人身上死气沉沉,是个荒村野鬼,但只要她不过来找麻烦,也没必要理会。
然而想法很快落空了,那女人一闪消失了,紧接着出现在门口,手里提着个竹篮子,笑呵呵说道:“大兄弟来这里干什么?”
周凤尘皱皱眉头,轻笑说,“来玩呗,顺道看看有没有孤魂野鬼,抓几只回家当驴使。”
女人一怔,随即扭捏着进了屋,把竹篮子放在破椅子上,从中掏出一碗白粥、两个肉包子、一碟黑糊糊的小菜,用纸张垫着,冲周凤尘一摆手,“大早上的饿不饿啊,吃吧!”
周凤尘愕然,指着饭菜,“大姐,你脑子不好吧?障眼法还能用的再粗糙一些吗?”
女人撇撇嘴,“瞧大兄弟您说的,什么障眼法啊,你吃不吃?不吃我可带走了。”
“带走?”周凤尘捏着手印在饭菜上轻轻一挥,白粥、肉包子、小菜瞬间变成了血肉、内脏,沉声说道:“这是什么!啊?不解释清楚想走?”
说完一抬头,就发现女人伸着手飞快的抓来,不!不是抓,那造型好像是捧,来捧周凤尘的下巴,她的大嘴也嘟在了一起,好像要亲嘴似的,嘴角留着浓液,滴到地上发出“滋滋”的烧灼声。
“好你个鬼津婆!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在老子面前也敢逞凶?”
周凤尘气的不轻,电光石火间一拳打在这女人大嘴上,顺势又是一脚将她踢飞出去。
这女人只是鬼津婆,也不知什么东西幻化的,周道行教周凤尘本领时,讲解过各种奇怪的邪魅,其中就有这玩意,据说在一些山野中,这东西喜欢半夜进人家房子,逮着人就亲,一边亲一边往人肚子里送唾沫,吃完唾沫,很难有人能活过十天。
此时鬼津婆被踹飞出去,凶悍的爬起来,大骂一声“臭泼皮这么凶!”转身就跑。
“想跑?”
周凤尘冲出房子,脚下一点瞬间到了“鬼津婆”头顶,一刀狠狠地劈了下去。
噗嗤!
“鬼津婆”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劈烂了,“噗通”倒在地上,转瞬间化成一摊绿色的烂泥,那烂泥跟化学物品似的,“滋滋”的又变成了一大团泡沫,发出阵阵腥臭。
“可可可……”
不远处墙角忽然冒出那只“傒炀”奇怪脑袋,盯着“鬼津婆”死的方向一阵怪叫,似乎是在哀伤、痛哭。
周凤尘冷笑一声,身体不动,口中念念有词,“易有两极,两极易分,分身,急急如律令!”
身后忽然多出另一个“周凤尘”,沿着破房子转了一圈,到了那“傒炀”,趁它看着前面,对着它的后脑勺就是一刀。
“啊——”
“傒炀”惨叫一声,脑袋飞出去一半,瘦小的跟孩子一样的身体倒在地上,抽搐两下变的干瘪了。
周凤尘提着“傒炀”身体扔进“鬼津婆”的泡沫里,两个身子合二为一,然后从皮包里拿出香烟点上一根。
默默的看了一会泡沫,不禁破口大骂:“这特么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这两天在干什么?谁和我说说……”
好一通发泄后,他才淋着雪晃晃悠悠往下走,忽然觉得有点迷茫了,这不扯淡吗?来要老板娘丈夫尸体的,原本感觉事情也不算难办,结果尸体还没见着,倒把老板娘和元智和尚给弄丢了!
走了没多久,又到了芦苇湖边。
这时已经是早上了,只见湖面的芦苇丛上积着雪,摇摇晃晃间,好像一簇簇冰花,天空还飘着雪花,天地共一色,景色十分漂亮。
周凤尘实在没心情欣赏,看看天空,又看看身后荒村的方向,掐着手印自言自语:“这不对!不该出现这么些个稀奇的玩意,方圆百里只怕有只邪物快要出世了!”
话音刚来,旁边芦苇丛中传来一阵水花声,接着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说道:“喂!岸边的那位,你在嘀咕什么?”
周凤尘抬头一看,不由就是一愣,这老娘们怎么长的?这么俊!
和周凤尘纠缠一生的妹子来了,去年就设计好的人物!
第194章 上官仙韵
芦苇丛中不知什么时候游来一只小乌篷船,船头站着个女孩子,二十一二岁的样子,身材高挑,腰背笔直,穿着一身雪白的苗家绒花袄,扎着丸子头,皮肤白嫩,五官俊俏的有点仙气,特别是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跟会说话似的,鲜红的小嘴中此时叼着一根棒棒糖,显的还挺可爱。
周凤尘记忆力好像只有两个女人很漂亮,一个祁恋儿,英气勃勃,一个唐赛儿,魅惑十足,但和眼前的这女孩子一比,好像失色了不少。
特别是从雾气蒸腾的“芦苇冰花”中驶出来,跟个仙女似的。
那女孩子见周凤尘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柳眉一竖,“再看眼睛给你挖掉!”
因为含着糖,声音有点含糊,没什么杀伤力。
“长的漂亮还不准人看了。”
周凤尘揉揉鼻子移开目光,他是个正常的男人,看见漂亮女人也挺不好意思的。
那女孩子“噗嗤”一声笑了,又扬起下巴,骄傲的说道:“刚刚你嘀咕什么,再给姑奶奶重复一遍。”
姑奶奶?周凤尘对她的好感瞬间降到零度,“爷爷我就不和你说!”
说完转身就走。
女孩子怔了一下,气哼哼喊道:“混蛋,给我站住!”
“你让我站住我就站住?个小娘们,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周凤尘头也不回,走的飞快。
“他、他、他……竟然喊我小娘们?”女孩子气急败坏的一跺脚,“阿大,快点摇!追上他!”
床尾还蹲着个披着蓑衣的汉子,低着头看不清脸,闻声也不说话,双膀一用力,乌篷船游的飞快。
眨眼间追到了周凤尘附近,女孩子从口中拿出棒棒糖,对着周凤尘凌空甩去,仿佛已经看见棒棒糖砸在周凤尘脑袋上的模样,脸上不禁露出一丝好看的得意笑容。
周凤尘听见破风声就是一惊,这小娘们好大的力气,和自己有的一拼,连忙侧开身,伸出两根手指用力一夹。
吸——
擦的手疼。
“呃!竟然夹住了!”女孩子神色愕然。
周凤尘深吸一口气,把棒棒糖放在鼻子下嗅了嗅,很香,不过故意一脸的嫌弃,“小娘们你是不是没刷牙,这么臭?”
女孩子瞪大了眼睛,脸色瞬间涨红了,伸出白嫩的小手轻轻哈了口气,闻了闻,勃然大怒,“你这混蛋胡说八道!我一天刷四次牙,还用栀子花露漱口,吃的是夙儿茶糖,哪里会有口臭?你、你给我道歉!不然我……杀了你!”
“吓死人了!我好怕呀!”周凤尘随手把棒棒扔进湖水,转身就跑。
然而刚跑出十多步,前面忽然出现一只血红色的青蛙,身上冒着红色烟雾,蹲在白雪上显的特别突兀,而且四周突兀的多出几只大黄蜂。
青蛙、蚂蜂?这不是该冬眠的东西吗?
周凤尘明白了,这女孩子是个苗巫,眼前的东西都是盅母,自然不怕寒冷。
这玩意无孔不入,中了盅只怕够呛,周凤尘连忙干笑一声回过头,“没必要吧?”
女孩子“哼”了一声,扬起了下巴,“道歉!”
周凤尘吁了口气,“不好意思了,开个玩笑。”
女孩子又“哼”了一声,“没有诚意,姑奶奶我没听见!”
“呐!”周凤尘毛了,指着她,“别太过份啊!我这可是头一次给人道歉,你以为几只破虫子真能咬死我?”
“那……你把刚刚嘀咕的话再重复一边,我就原谅你!”女孩子说。
周凤尘叹了口气,“好吧,我说方圆百里只怕有只邪物快要出世了!”
女孩子沉默了一下,手上多出两个精致的土盅,轻轻拍打一下,青蛙、黄蜂都自行跳上船钻了进去,随后女孩子展颜一笑,“要不要上船避避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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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凤尘看看昏暗的天空,雪越下越大,点点头,到了湖边脚下一点跳到了船头。
女孩子挥挥手,“进船舱吧。”
周凤尘跟了进去,刚掀开皮帘子,就嗅到一股好闻的香味,小小的船舱里竟然摆设的非常精致,金丝沙发、羊毛毯、毛地毯,一张小桌子,还有一个小泥炉子。
女孩子慵懒的躺在沙发上,瞥了周凤尘一眼,“坐地毯吧。”
周凤尘倒无所谓,一屁股坐下去,拍打一下湿漉漉的头发。
女孩子又掏出一根棒棒糖吃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周凤尘。”
“我叫上官仙韵。”女孩子自我介绍,又笑的眯起了眼睛,“好听吗?”
周凤尘还头一天遇见这么讲究、这么自恋的女人,不由撇撇嘴,“很一般吧,没什么含义,而且四个字,不太好听。”
上官仙韵有些恼火,“你这人真不会说话!”
“客气!”周凤尘乱七八糟的一抱拳。
上官仙韵张张嘴,棒棒糖差点掉下来,吁了口气,似乎懒得跟他一般见识,说道:“刚刚那句话,我阿婆也说过,苗疆七洞九寨,只有她一个人感受到。”
周凤尘一愣,“你阿婆是谁?”
“这你不用管!”上官仙韵说道:“我就想问问你,你是怎么知道的,看你模样也不像个道士。”
周凤尘完全是胡猜的,上哪说清楚去?
他盯着上官仙韵,这近距离一打量,发现对方完全没化妆,心里不由感叹,上天真是太不公平了,有的人生来丑逼,有的人俊的离谱。
这小娘们身材非常匀称,长的也是漂亮的不像话,关键声音还很好听,挑不出一点毛病。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他随口胡扯,“这个可就说来话长了!”
上官仙韵来了精神,说道:“那你说说看!”
“实不相瞒,那是七天前的一个夜晚,我出门打酱油,路过一座大山,前面突然出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对我说……小伙子,我看你天庭方圆,地阁饱满,实在是万中无一的奇才啊……”
说到这里周凤尘顿了一下,有点扯不下去了。
上官仙韵眉头微蹙,“然后呢?”
“然后吧……”周凤尘继续编,“我就开心啊,我就问老太太,你怎么这么有眼光呢?老太太说,那必须的呀!我乃王母娘娘,能没有眼光吗?你不但是个奇才,还长的很帅呢,不如这样吧,我送你一本观星宿、测鬼神的奇书,等你学好了,自然就知道哪里有邪物要出世,到时你别怕,骑个电瓶车就跑,保准它追不上你!”
“王母娘娘怎么这么贫呢?”上官仙韵冷着脸,一指船外,“你给我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