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man or a monster(下)
欧洲的夏天除了热浪,还有足球、音乐节和冰啤酒。
本来波莫纳以为维多利亚公园此时应该是幽静的,草地上坐满了晒太阳的大人和奔跑的小孩,然而等她到了地方后发现这里到处都是年轻人,他们打扮成哥特、波西米亚风格,到处都是莫西干发型。
更奇妙的是她在这里发现了古典乐队……从19世纪末开始,维多利亚公园就会举行逍遥音乐节,这是维多利亚女王为纪念亡夫阿尔伯特亲王而设置的,主会场通常是阿尔伯特音乐厅。
总之这里变得像个乡村俱乐部,公园的一角甚至开辟了一个食品市场,提供烧烤、印度咖喱卷饼等食物,为乐迷们提供参加演唱会时所需的热量。
摇滚演唱会当然不会像听古典音乐会一样坐着听,当年披头士演唱会就有不少乐迷在参加演唱会时晕过去,何况现在的摇滚现场更加“炸裂”。
波莫纳看了看自己篮子里的三明治,觉得自己和那些吃力搬动着大提琴的乐手一样走错了地方。
她又看了眼西弗勒斯,他倒是显得很开心,明明他在学校里总是僵着一张脸的。
“我记得月圆之夜早过了。”波莫纳说。
就算狼人留下了什么痕迹,也被这场面给破坏了。
“月圆之夜就不需要调查了。”他彬彬有礼地笑着说“何况不来的话,就永远不知道我们会找到什么。”
她觉得这全是他的借口。
不过来都来了,她也就懒得说什么了。
据说维多利亚女王受邀参加以她的名字命名的公园开幕仪式时,根本就没有下马车。
负责改造项目的公园保护协会邀请了她两次,女王才答应。第一次她说要参加贝斯奈尔绿地博物馆的开幕仪式,那地方就在维多利亚公园对面。
女孩想拒绝,又不好直接拒绝的时候会找一个婉转的借口。出于路线规划,公园方甚至开辟了一个临时大门,在那里竖起了一个三重凯旋门,用猩红和金色的材料拼接起来,前面站着一个近卫军燧发枪仪仗队,那个临时大门的对面就是贝斯奈尔绿地。
公园里到处都是伦敦警察轮流站岗,大批民众被栏杆拦着,只能站在公园外面,等女王离开后才能进去。
问题是女王根本就没进公园,她只是绕着公园兜了一圈就走了,也就是说警力白浪费了。
现在的维多利亚公园里只有几个警察,他们也不专心执勤,一边喝饮料一边聊天。
英国有一个“警察近在咫尺”法则,换而言之,如果警察近在咫尺,一个人的犯罪冲动还是无法抗拒,才符合不可抗拒之冲动。
她回头看着那些随着音乐节奏跳舞的年轻人,他们根本没看见那些穿着荧光背心的警察。
公园里有一个池塘,上一次她来时,还有几只天鹅在,现在连一只水鸟都不见了,可能是被人群和被扬声器放大的音乐声吓走了。
除了这个池塘外,波莫纳没看出有什么危险,毕竟这个公园不像地铁站,是露天开放的,即便发生火灾,也有足够的水用来灭火。
如果说那次莉莉答应了詹姆的邀请,那么他们也会来到类似的场合,他们会享受音乐节,而不会像波莫纳这样,首先看警察在什么地方。
“放轻松。”她低声对自己说,声音被音乐声覆盖了。
“如果我知道有狼人出没,我就不会和他们一样毫无戒备。”西弗勒斯看着那些年轻人的方向说“尤其就这么几个无所事事的警备。”
“现在已经不是月圆之夜。”波莫纳说。
“他们可以‘等’到月圆之夜。”他冷酷地说“周围的房子都有院子,如果有地下室的话……”
“就可以躲在里面,躲避‘音乐轰炸’了。”波莫纳连忙打断了他可怕的想法“我以为是你说的想要享受假期。”
他颇感无趣地撇嘴,然后抬手搂着她的肩膀。
“你以前来过这儿?”波莫纳问。
“没有,你呢?”他轻松地说。
“我也没有。”波莫纳顺口说“早知道有食品摊位,我就不准备三明治了。”
“我的错,我以为这里能找个安静的地方。”他装模作样地说。
波莫纳斜睨着他,觉得他的演技过于浮夸了。
“中午还吃三明治吗?”波莫纳问。
“先逛逛再说。”他叹了口气“我们是来调查的。”
她冷笑一声,没有拆穿他,继续在公园里“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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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传来了钟声。
这不是报时的钟声,乔治安娜也不觉得这是欢迎的钟声,尽管巡游的路上,一些城市会敲响钟迎接。
随着索尔忽然下降,他们穿过云层,一座银装素裹的城堡出现在他们眼前。
这个城堡并不宏伟,甚至有些地方因为年久失修而残破,但是却还是个石头城堡。
接着一群红色的点从城堡里飞了出来,朝着她们迎面而来。
索尔举起了手,顿时天空中乌云翻滚,发出阵阵雷声,不多久,一道道闪电,在风雪的陪伴下劈了下来,朝着那些金翅鸟劈了过去。
金翅鸟们非常灵活,它们大多数躲过了那些闪电,偶有一两只没有躲过,也化为一团团火焰朝着地面坠落。
拉巴斯坦莱斯特兰奇拿出魔杖,下一秒一个透明的保护罩出现在巫师周围,有些人在加固和完善这个魔咒。
其余的人则用生平所学,朝着金翅鸟们发射最危险的魔咒。
在亚历山大图书馆的馆藏中,有一个名为阿庇安的罗马史学家,他在亚历山大出生、长大,并且在亚历山大任职了很长时间,等获得罗马公民权后,前往罗马工作了一段时间,晚年又回到了埃及。
正是通过他的记载,人们才知道克拉苏在斯巴达克起义时曾用十一抽杀律处决4000个作战不力的罗马士兵。
那些参与起义的奴隶中有破产农民,甚至可能有李维罗马史中记录的百夫长,因为债务沦为奴隶,否则作为角斗士培养的斯巴达克怎么将奴隶按照罗马军团的形式训练呢。
参加克拉苏那边的罗马士兵,与参加斯巴达克那边的破产奴隶也许以前是战友,再不然就是抱有天然同情,总之他们没有那种对待仇人,殊死一战的决心。
一个普通人,他本可以老实本分地过自己的生活,可是有人却夺走了他的一切,那么一无所有的他是什么都敢干的。
一场失败的演讲或许比什么都不说还糟糕,乔治安娜希望自己别跟路易十六一样,下达让瑞士雇佣兵不要向平民开火这样的命令,并不是所有的雇佣兵都留下来战斗,也有人脱掉军装,换上平民的衣服跑了。
查士丁尼也打算带着金银逃跑,却被狄奥多拉的演讲“骂醒”,接着他就调回了雇佣兵,冲进了君士坦丁堡的赛车场,阻断了平民为他们选的皇帝举行的加冕仪式。
雇佣兵是“局外人”,他们和当地人之间没有那么多牵扯,同时他们也没什么忠诚可言。
不过,乔治安娜看着眼前飞来的金翅鸟。
英语中,Yeild这个单词代表收益,同时也有屈服的意思,人们常常用压弯了腰的麦穗象征谦逊。当麦田里出现了许多没有“弯腰”的麦穗,意味着产量(yeild)会遭到影响。
同时当一个人认输了,也会有弯腰的动作,同时他还会抬起手,将武器和麦穗交给胜利者。
“Herefusedtoyielduphisgun”意味着他拒绝投降。
当一个地区的人臣服了,该地区就会“提供收益”,就像罗马对行省那样。
朝贡也有这个意思,日耳曼人要求高卢人提供贡赋和人质。可是高卢人不会因为日耳曼人提出这个要求,就立刻答应并满足他们的要求,只有他们知道打不过。
罗马人与周边国家签订合约时也是需要在胜利后,在阿庇安的记录中,有过一个叫塞琉古的帝国,在罗马共和国赢得温泉关之役,以及罗马与罗德岛海军战胜了塞琉古帝国海军后签订了阿帕米亚和约,从此以后塞琉古帝国不能拥有大象,已有的大象也要和塞琉古帝国在欧洲及陶鲁斯山的亚洲地方一起交出来,并且只能拥有12只战船为国民治安所用。
希腊化后的国王一般会终其一生信守自己所签过的条约,但在另一方面,他们的继承人却不认为被先人所签下的条约所束缚是一种光荣,虽然其他条约,如不能拥有大象得到遵守,但海事条款似乎终止了。
现在想条约和怎么维持以后条约有效性太早了,虽然战争胜利只是更艰巨任务的开端,可是如果没有“胜利”,便连这个开端都没有。
于是乔治安娜举起了魔杖。
她没有像索尔那样引雷,而是让地上的落叶都飘了起来,它们最后飘到了半空中,组成了一只巨大的大象。
花车游行的时候常见那种充气的巨型气球,只需要一枚针就能将它戳破了。
不过大象吸引了金翅鸟,它们绕着它飞舞,用钢铁一样的喙啄它。
纸本来是柔软的,不具备任何杀伤力,可是无茧的手摸过它锐利的边缘,还是会造成“擦伤”。
乔治安娜让那些组成大象的树叶快速飞舞起来,它们无法刺穿金翅鸟的羽毛,却能刺穿它们脆弱的眼睛,好几只金翅鸟受了伤,发出哀鸣。
这时地面传来了歌声,乔治安娜觉得心烦意乱。
本来那些金翅鸟在失去视力后不知攻击何处,在歌声的指引下朝着巫师们飞来。
她让树叶又改变了阵型,将金翅鸟包藏在里面,有人召唤了云雾,让视线变得更糟糕。
乔治安娜让更多的树叶从地上飘起来,冲向了城堡,如同一群马蜂。
索尔将雷电落在树叶上,干枯的树叶很快着了火,躲在城堡里的人不得不出来了。
巫师中有人发出一声尖啸,然后突出保护魔法的范围,朝着地上的肃清者们飞去。
乔治安娜想让城堡外的藤蔓重新恢复活力,缠住地上的肃清者们,不过这时她想起了自己没有带返青剂和复活剂。
接着她想起来,要是有一天他来了,他是这些法国巫师的对手吗?
远方传来一阵狼嚎,像是在为刚才的尖啸回应,她不由想起了以前在阿尔卑斯山做过的一个梦,一群狼一边跑一边笑。
树叶的异常惊醒了森林中动物们,它们都跑了出来,包括冬眠的熊。
有人朝着地上施展魔法,本来坚实的地面变成了沼泽,将城堡给围了起来。
然后她停下了手,地面不需要她在意,她将所有注意力集中在如何将金翅鸟们缠住。
是爱打败了伏地魔,也是爱让她产生了没有必要的幻想。
他不会来的,要是他想来,早就该来了。
莉莉很爱秋天,不只是树叶会变成和她头发一样的红色,她还可以和爱人在树叶铺成的地毯上跳舞。
高卢战记中记录了一种麋鹿,它比山羊大一些,腿上没有任何关节,即便睡觉也不会躺下,若是意外跌倒也无法爬起来,很难想象这种动物是真实存在的。
这种鹿树木就是栖息地,它们常靠着树干休息,当猎人发现它们的足迹,只要把树锯地只有些许树皮相连,从外表上看还依旧挺立,当麋鹿和往常一样依靠树干时,树干就会不堪重负地倒地,麋鹿也随即倒地,可以轻松将它擒住了。
于是她的心也变得冷酷起来,树叶变得更加坚硬。
斯嘉丽没有找到在浓雾中决然离去的白瑞德,她回到了空无一人的家,那个在战火中,来亚特兰大接她和梅兰妮,她曾说“我就知道你靠得住”的男人已经走了。
一种如若火烧的痛苦让她迸发出更大的魔力,更多树叶飘了起来,如黑幕一样遮天蔽日。
被树叶阴影笼罩的地方瞬间从白天进入黑夜。
死亡可比活受罪轻松多了,可是没人记得躺在病房里的隆巴顿夫妇,他们没有因为酷刑屈服。
纳威也没有,即便当时哈利没有“复活”,他们这一边看似毫无胜算了。
哈利最后投降了,不是向伏地魔,而他选择了逃避自己思考,顺着别人指给他的路,哪怕是死路也走了。
他不像是救世主,更像是羔羊。
这时火焰笼罩的城堡中忽然窜起一道火焰,一个“天使”手里拿着火焰长剑出现在乔治安娜的对面。
仔细看并不是人长了翅膀,而是金翅鸟抓住了她的背带,看着像是长了翅膀的“鸟人”。
接着一个又一个同样被金翅鸟带着飞起来的肃清者升上天空。
“忏悔吧,趁你们的灵魂还有机会在炼狱涤罪。”玛丽用悲天悯人的口气说。
“你真的以为自己是‘天使’?”乔治安娜用扩音咒说“我们这是在演启示录?”
“我觉得他们没觉得自己在演。”一个巫师对乔治安娜说。
“你现在可以油嘴滑舌。”玛丽轻蔑地说“等会儿你会……”
“下地狱,能不能换一套说辞。”乔治安娜说。
“神之荣耀与我同在。”玛丽的剑指着乔治安娜“他将送你去应去的地方。”
“咱们能不能谈判?”乔治安娜问。
“你们是来和谈的?”玛丽剑指着战场说。
“你们想和谈吗?”乔治安娜说。
玛丽当然不想和谈,一道火焰如鞭子一样甩向巫师。
不过它落在魔法盾上,像烟火一样散去,没有伤到任何人。
拉巴斯坦一挥手,一组巫师离开魔法盾的保护范围,朝着对面的“鸟人”飞去。
“你真该看看这场面,西弗勒斯。”她笑着说。
这时一只金翅鸟从树叶包围中突出,她立刻将“漏洞”补上。
真不知道这场面和尼克勒梅在拉雪兹神父公墓的哪个更惊人……管它呢。
幸好这是深山老林,不用担心有目击者需要用遗忘咒,也不用担心伤及无辜留手,想怎么打就怎么打吧,她懒得说了。
反派往往死于话多,正派好像有说不完的话,好像靠嘴输出就能赢似的,balabala,没完没了,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第七十八章 梦之海(一)
动物在经过训练后能做很多事,大象可以表演杂技或者是搬运重物,狗可以钻火圈又或者当牧羊犬,马也可以表演盛装舞步或者成为战马。
当然那些被称为“天使”的金翅鸟也是可以训练的,它们与人类合作无间,仿佛真的成了他们背上的翅膀。
乔治安娜回到了自己的帐篷,因为使用了魔法魔法,它就像宫殿一样。
她将身上的斗篷脱下来,靠近了中间的铸铁火炉,驱走身上的寒气。
“要喝茶吗?夫人。”卡罗兰捡起了她丢在地上的斗篷后问。
她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帐篷外就响起了喧哗声,没多久,那个被当成俘虏的“女祭司”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那个小女孩一开始还有点害怕,可是等她走进了帐篷,却被里面精美的装潢给迷住了,以至于没有注意脚上的镣铐,差点被它给绊倒。
“去准备吧。”乔治安娜对卡罗兰说,接着来到了一张高背椅旁坐下,然后仰视着俘虏。
“你叫什么名字?”她用轻柔的声音问。
“塞莉娅。”女孩回答,虽然表情还是坚毅不屈的。
“你有父母吗?”乔治安娜问。
“当然有。”女孩冷笑着“不然我是从哪儿来的?”
“我是说你有没有见过你的父母,他们也在部落里?”乔治安娜问。
女孩没有回答。
“有人在意你的生死么?”乔治安娜问。
“当然有。”女孩严肃地说。
“抚养你的人?朋友?恋人?”乔治安娜问。
“你究竟想问什么?”女孩警戒地看着她。
“只是闲聊。”乔治安娜疲惫地叹了口气“我今天打了一天仗,天都黑了。”
“夫人,您的茶。”卡罗兰说,将一杯红茶递给了她。
“我认识一个孩子,他是个孤儿。”乔治安娜喝了一口红茶,觉得更疲惫了“没有父母或别的成年人关心他,由着他冒险,干危险的事。”
女孩皱紧了眉。
“你们人很少对吧,我看着很多鸟没有‘驾驶员’。”乔治安娜说。
鸟不像人,人则是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离开的,比如离开深山老林,去城市去生活,他们最初发现的营地生活环境就很糟糕。
当信仰遇到了世俗生活的诱惑,总会有意志不坚的人,而以她以往和这类人接触的经验,他们会被社团放逐。
“我们称呼他们‘无人’。”塞莉娅说。
“为什么是‘无人’?”乔治安娜问。
“我不知道,大家都是那么称呼的。”塞莉娅顿了顿“他们可以自由离开。”
“你怎么忽然那么配合了?”乔治安娜笑着说。
“我不想回去,他们会让我嫁给克洛德,他已经有3个妻子了。”塞莉娅激动地说。
卡罗兰偷偷吐了吐舌。
“只是这样,就让你想离开?”乔治安娜问。
“我们人不多,你看到了。”塞莉娅面无表情地说“这个世界的人已经不再相信神了。”
“我想信神的人还很多,只是不像你们这样。”乔治安娜说。
“疯狂?”塞莉娅略带敌意地问。
“孤独。”乔治安娜说“在过去的日子里,那是你们自保的方式。”
塞莉娅困惑地看着她。
“既然你不愿意回去,那谁还能做‘信使’?”乔治安娜问。
“泰奥,他缺了一颗门牙。”塞莉娅愧疚地说,不敢看乔治安娜的眼睛。
“他回去……会有危险?”乔治安娜问。
塞莉娅不说话。
“你的同伙是不是会以为我们对他用了魔法?”卡罗兰问。
塞莉娅犹豫了一会,点了点头。
“任何人表现出对巫师有善意,他们就会觉得是被诅咒了。”塞莉娅说。
“这样你让泰奥回去?”卡罗兰惊讶地说。
“他一定会回去的,他负责看我们所有人。”塞莉娅畏惧地说。
“你会魔法吗?”乔治安娜问。
塞莉娅连忙摇头。
“让她去休息一下吧。”乔治安娜疲惫地说,卡罗兰亲自将塞莉娅送出了帐篷。
她独自呆了一会儿,然后站了起来,走到了书架旁。
她从众多的书中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然后翻开了它。
这本书就是荷马史诗《奥德赛》,当奥德修斯向独眼巨人介绍自己的时候,用的就是“无人”这个名字。
无人可以成为任何人,或者他谁都不是,所以他可以摆脱塞壬为奥德修斯唱的赞歌。
“我侄女呢?”拉巴斯坦问。
“你找她?”乔治安娜问。
“我只是来看她有没有尽职尽责。”拉巴斯坦走到火炉边烤火“刚才您问出了点什么?”
“有点。”乔治安娜将书放在了桌上“那是一帮苦行者。”
拉巴斯坦惊讶地回头。
“而且善于隐藏。”乔治安娜无奈地说。
“看来要找他们麻烦了。”拉巴斯坦说,接着又补充道“或许我们可以借用麻杜的力量。”
她没有立刻答应。
“没想到他们居然那么会跑。”拉巴斯坦说。
事实上乔治安娜也没有想到,金翅鸟居然在听了玛丽的歌声后会有那样的反应。
“至少他们损失惨重。”乔治安娜安慰着“要把那些鸟养大需要不少时间。”
“只要鸟蛋还在,就能不断孵出来。”拉巴斯坦叹了口气“您觉得他们会同意那个条件?”
“没有那些鸟,他们还能干什么?”乔治安娜笑着“他们并不将魔力应用在改善生活上,因为这个力量是天赐予他们消灭邪恶的。”
拉巴斯坦没有笑。
“你觉得我的办法行不通?”乔治安娜问。
“我们看看再说。”拉巴斯坦说,瞟了一眼桌上的书,然后离开了帐篷。
乔治安娜继续看着书上的插画。
这幅画中的独眼巨人虽然高大,却是弓着背,蜷缩在山洞里的,而奥德修斯虽然个头矮小,却站得笔直,又因为站地距离画面更近,看着几乎和独眼巨人差不多高。
看着这幅画,她想起了一件事来。
奥德修斯戳瞎了独眼巨人的眼睛,导致了波塞冬的震怒,而这个独眼巨人传说就是波吕斐摩斯。
与他有关的还有另一个故事,波吕斐摩斯爱上了一个海仙女,可是海仙女爱上了一牧羊人,波吕斐摩斯因为嫉妒将牧羊人杀死了,牧羊人的血变成了一条河,流进了大海,在西西里还有一条同名的溪流,牧羊人也成了河神。
听说在卢森堡宫有一个美第奇家族时期留下的喷泉,讲述的就是这个故事。
也正是因为那条溪流,人们才以为独眼巨人的故乡,那片被宙斯祝福的、不用耕种就能收获的肥沃土地就是西西里。
可惜上一次去意大利没有去,兴许下一次有机会再去吧。
接着她走进了卧室,将靴子脱了,然后跳进了云朵一样柔软洁白的床上,好好地睡一觉。
第七十九章 梦之海(二)
按照赫西俄德的说法,黄金时代的人类过着几乎十全十美、神明般的生活,他们心中不知愁虑,远离辛劳和悲伤,丰饶的大地自动结出充盈的果实,他们知足和乐地照料他们美好的物产。
赫西俄德是在荷马之后,荷马估计不会借用他的设定,将独眼巨人们住的岛屿描写地如同黄金时代的世界,大麦、小麦、葡萄,全部都无需耕地、自行生长。那里是被宙斯庇佑的,虽然独眼巨人们根本就不害怕他。
在佛罗伦萨有一尊米开朗基罗雕塑的大卫,取的是大卫与巨人哥利亚决斗的场面,牧羊人大卫在巨人面前渺小地如同站在大卫雕像前的观众,他即将用手里的石头击中歌里亚的头。
巨人不屑一顾地看着这个青年,以及他手中的武器,让大卫用剑、矛来攻击。
在这一点上,波吕斐摩斯也犯了一样的错,他听说一个预言,有个叫奥德修斯的人会夺走他的视力,但他一直以为那是个魁梧健壮,具有巨大勇力的人,却没想到被瘦小、孱弱的“无人”刺瞎了眼睛。
拿破仑搬了很多意大利艺术品回法国,但他没有动佛罗伦萨的“大卫”和罗马的“圣母怜子”,他之所以不那么干不是嫌麻烦,埃及的“石块”还不是被他“运回来”了。
他没下命令搬,其他人再想搬也不能搬,何况动了这两座雕塑,意大利和法国的仇估计是不死不休了,这两座雕塑可不是“毫无价值”的石头。
乔治安娜个人是更喜欢米开朗基罗的雕塑胜过“天使之吻”,这并不只是因为米开朗基罗的名气。
奥德修斯其实可以和其他人一起,拿了补给就走,不去惊动独眼巨人,只是那么做和做贼有何区别?
拿了别人的东西当然要打个招呼,然后他就和独眼巨人相遇了。
贼精贼精,在精明的贼眼里,奥德修斯就是干了件蠢事,他和同伴们被困在了洞里,集他们所有人的力量都不可能推动挡住出口的巨石。
巨人的体型像山一样,肌肉带给了他们力量,他们还是乌拉诺斯和盖娅的孩子,也就是曾经统治过世界的泰坦神族,还有别的不可思议的力量。
身为凡人的奥德修斯怎么可能是独眼巨人的对手呢?尽管他并不是孤身一人。
但尽管有食物和美酒,独眼巨人也想要离开这个囚牢,他询问奥德修斯,他们的船在哪儿,有了船他才能离开。
独眼巨人曾经很擅长制造,波塞冬的三叉戟、宙斯的闪电长矛、哈迪斯的隐身头盔、阿尔忒弥斯的弓和月光箭等等都是他们制造的,可是他们现在却连一艘船都造不出,要夺走人类英雄的船。
他要是态度好点,可能奥德修斯就顺口说了,独眼巨人那么凶恶,奥德修斯当然不会说实话。
双方属于试探阶段,独眼巨人居然就把人类抓起来吃了。
黄金时代的人对死亡是没有痛苦的,即便衰老了,双手双脚依旧有力,不会令他们烦恼。
他们死去,犹如沉睡……反正奥德修斯看到同伴的死亡是无法保持平静的。
力量不只是“体力”,当奥德修斯准备用匕首刺向独眼巨人时,他遏止了这个冲动,然后想出了一个好主意。
他给巨怪斟酒,波吕斐摩斯毫不怀疑,冒失地三次把酒喝光了。
这和礼仪、规矩没有任何关系,单纯只是巨怪怎么那么没有戒心?
很快,巨怪就被征服一切的睡眠制服,奥德修斯和其余同伴们一起,用烧红的橄榄木刺瞎了巨人的独眼。
奥德修斯即便不如巨怪说的那样矮小瘦弱,也是一人无法做到将橄榄木刺入巨怪眼窝的。
乔治安娜看着桌上放着的红酒,想起了上一次拿波里昂尼和她聊奥德修斯时的情景。
巨人独居在挺拔险峻的山峰之巅,或幽深的山洞里,不关心他人的事情。
奥德修斯却晓得用话语来激励所有的同伴,与他一起冒险。荷马说是神赐予了他们无比的勇气和力量,可这些人是听了神的话语,跟随奥德修斯一起行动,完成奥德修斯的计划么?
接着他就开始说他们在阿尔卑斯山是怎么用树搬运大炮的,几百个人拉着绳子一起拽。
“是英勇让人聚在一起,完成凡人不可能完成的事。”他意气风发地说,活像他面对的不是一个女人,而是千军万马。
但乔治安娜却更愿意相信苏格拉底说的“血气”或者说“血性”。
如果死亡对黄金时代的人类来说没有痛苦,那么他们就不会如黑铁时代的人类那样,将橄榄木刺进泰坦神族的眼睛里。
痛苦与愤怒重构了人类,人不再是诸神的玩物了。
阿庇安所写的罗马史,最有价值的并非斯巴达克起义,而是内战记和布匿战争,如果克拉苏真的用十一抽杀律处决了4000人,就等于要从4万人里抽,一下子损失十分之一兵力,她更愿意相信从4000人中抽了400人。
他的书曾被东罗马帝国皇帝引用过,这一点是别人告诉她的。阿庇安罗马史最早出现的是拉丁文译本,由教皇尼古拉五世的秘书保管,一直到1640年巴黎才出现第一个手抄本。
这个手抄本不是照着书抄的,梵蒂冈的图书馆不允许带任何纸质品出去,只能纯靠记忆力,将看到的内容默写下来。
这个版本的手抄本有许多疏漏,除了它本身就是个残卷,抄书的人也一把年纪了,还要把拉丁文翻译成法文。
亚历山大图书馆发现的是希腊文的,在阿庇安的时代,文人以会希腊文为荣。
她一直想学希腊语,正巧在卢浮宫图书馆里抄书的有人会,她就去学了一点。
“无人”其实是个双关语,它由一个连词、一个否定词和一个不定代词构成,组合起来是“没有人”。
波吕斐摩斯眼睛受伤后大叫,引起了“邻居”的注意,虽然他们隔着一个山头,却因为巨人的语言不受距离限制而被听到了。
邻居问他出什么事了,波吕斐摩斯说“没有人害我,没有人用阴谋,不是用暴力。”
邻居们估计他生病了,就让波吕斐摩斯找波塞冬给他治病,然后就散了。
但如果将这三个连词、否定词和不定词组合在一起,就是“智慧”或者“心灵”,奥德修斯是等酒力到达巨人的心胸时才介绍自己的。
荷马史诗算是“启蒙读物”,荷马本人也是个瞎子,但是不是真的有荷马这个人,以及他是不是瞎子无人确定。
总之就是这么个意思,“天使之吻”美则美矣,却没有米开朗基罗作品中的“血气”,血气可以给石头注入生命力。
天使之吻则更多偏向“梦”、“死亡”以及其他灵属性的,这并不是说它很糟糕,而是长翅膀的丘比特让她想起了洛哈特在情人节的“信使”,当然也有可能是洛哈特为了让他们扮演丘比特,才给他们带上了翅膀和竖琴的。
哈利的眼睛绿地像蛤蟆,头发像黑板一样黑。
这样的“金句”,诗人听到了死了都要被气活,手把手地教,诗是怎么写的。
为了追捕“无人”,她估计不能跟着大部队去贡比涅了,她必须汇报自己的去向。
现在她充分感觉到了“没灵感”的痛苦,可她要是不写诗,就要写信了。
她从来没有感觉到写作业的痛苦,教授安排写多少英尺的论文,她总是超过规定长度的。
她长出一口气,不打算继续闭门造车,离开了帐篷。
雪没有停,却像雾一样,朦朦胧胧地笼罩着天空。
天已经亮了。
梦怎么还不醒呢?
第八十章 梦之海(三)
乔治安娜在营地里散步。
所有人都在忙自己的事,但偶尔还是有人会主动跟她打招呼,她微笑着还礼。
按照阿庇安的记录,在第二次布匿战争期间,汉尼拔的军队曾来到特拉西梅诺湖畔,沼泽是很难穿过的,其难度不亚于翻越高山,但因为有向导指引,汉尼拔还是带着4万士兵顺利穿过了那片当时的人觉得无法穿越的阿尔努斯沼泽地。
这个地方距离罗马已经很近了,罗马城中的男女老幼闻讯连忙武装起来,由于缺乏武器,连神庙里作为战利品的武器都取下来了。
但这时“神意”让汉尼拔掉头转向亚得里亚海,他沿途劫掠滨海地区,掠夺了许多物资。罗马人选出的独裁官这时率领军队朝着他奔袭,却没有立刻交战,而是平行行进。
在罗马建城之初,有一批高卢人劫掠完罗马后没有回高卢地区,当遇到亚平宁山脉后,他们“横着”前往了亚得里亚海附近,此时沿海地区已经被希腊人占据,从亚平宁山脉右边意大利本部边界往沿海蔓延这片地区被称为高卢人的意大利。
罗马独裁官不与汉尼拔交战,哪怕汉尼拔主动挑衅,就这么硬拖到了秋天。芒种过了之后,其实还可以收割一轮,不过前提是在芒种收割之后,有种子种下去。
汉尼拔的军事行动影响了农业生产,于是到了秋天,他断粮了。
如果汉尼拔需要粮食,他就必须穿过罗马人的军队,这时罗马独裁官决定围而不攻,可是他的骑兵长官却不赞成他这个策略,他谴责独裁官胆小怕事、踌躇不前,于是在独裁官回罗马举行祭祀的时候,他夺取了军权,与汉尼拔交战。
他取得了一场小规模的胜利,接着写信给元老院,元老院让骑兵长官和独裁官平等地掌握兵权。然后这支军队就被分成了两半,双方都不同意彼此的战法。
只有在迫不得已的时候,才与绝顶的天才军事家作战,这一点被奥古斯都铭记于心。汉尼拔除了自己的军队,还带着大量的俘虏,由于独裁官屡屡阻止他劫掠,导致他粮食消耗很快。
他来到了一个隘口,这个隘口地势非常险要,而独裁官早已率兵守住了各个重要位置,几乎将汉尼拔围困了。
到了这个关头,汉尼拔不得不杀死俘虏。他刚离开西班牙到高卢的时候,曾经杀了一批高卢俘虏,以威慑高卢人,接着朝着波河进军。第一次翻越阿尔卑斯山时,他仅有1只战象存活,这一次他开辟了一条通道,先用木材加热岩石,再等着严冬的气温让石头碎裂,从西班牙带去的大批战象还活着,与罗马守军在平原上展开了激战。
冬天不只是熊要冬眠,人类也会尽量避免在冬季作战。在杀死了俘虏后,汉尼拔命令用火牛吸引罗马的注意力,即把火把系在牛角上,然后将营火扑灭,再让勇敢的士兵驱赶牛过沿着悬崖前进。当两边的罗马人看到火把,却产生了不一样的反应,独裁官觉得是汉尼拔使诈,他让士兵坚守各自的位置。
但守隘口的人则认为这是活捉汉尼拔的好机会,绝望的汉尼拔打算翻阅悬崖脱困,所以朝着火光的地方跑去。
汉尼拔等罗马人离开隘口后,亲自率领一支飞跑队伍,无火无光地前进,并占领了隘口,接着吹响了号角,营地火光骤亮,营地里的人趁机迅速通过隘口,并占领了一座储存了丰沛粮草的城市,在那里过冬了。
罗马在听闻汉尼拔越过沼泽时,征召了一批公民兵,他们也被一个普通公民指挥。他们没有经过任何军事训练,却要去迎击汉尼拔和他的战象们。
苏格拉底关于“血气”的描述见于《王制》,伴随着城邦卫士出场的。
血气维持着一种内在秩序,不受外部因素的影响。当阿伽门农与阿喀琉斯因为战利品的问题而闹矛盾时,阿喀琉斯因为友人的死而放弃了他所维持的一种秩序,转而与阿伽门农和解,参与了特洛伊战争。
当城邦即将毁灭,护卫者可能会失去所爱的对象,倘若护卫者没有特殊的所爱对象,他就不会因失去爱人遭受痛苦。
当血气以痛苦为驱力时,将会寻求复仇,或者不顾生死地拯救。
在亚里士多德看来,血气不是坦然面对战争和死亡危险的禀性,而是对痛苦的野兽反应,受伤的野兽也会反扑的。
面对这种情况,以善战闻名遐迩的汉尼拔在战胜了罗马临时征召的公民兵后,解除了他们的武装,他释放了罗马的同盟者,甚至没有要赎金,让他们想去哪儿去哪儿,却扣留了罗马俘虏,如果不是因为面临绝境,汉尼拔也不会杀了他们。
虽然没有了利剑和长矛,可是石块也可以作为武器。罗马人一样擅长攻城,他们的投石机可以让他们和独眼巨人掷出的石块一样,产生巨大的力量。
护卫者不只是士兵,妇女、老人、儿童都可以是它的护卫者。
然而奥德修斯等人其实是特洛伊战争结束后,返乡的路上路过独眼巨人的囚牢。
他们在特洛伊犯下的罪,让诸神认为他们该遭到惩罚,他们有的死于海难,尸体沉入海底也会被鱼吃掉。
如果泰坦没有陨落,那么独眼巨人吃掉奥德修斯的同伴,也是一种神降下的惩罚。
血气与公平正义无关,尽管血气也代表一种秩序规则,有正义的概念。柏拉图认为渴望完美正义是不可能的,因为这要把人类生活中无公度的东西当作可公度的东西,柏拉图认为人们需要节制自己的血气。
对于米开朗基罗的大卫,她个人的理解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米开朗基罗没有延用前人表现大卫胜利后将敌人头颅踩在脚下的情景。处于迎战状态的大卫就像绷紧的弦,不论是身体还是心灵都蕴含了强大的力量。
那块石头从被佛罗伦萨采石场开采出来后,就没有任何雕塑家敢动手,它被闲置40多年,许多雕塑家抚摸过它,却都放弃了。
它巨大,可是石头质量低劣,很容易在雕刻过程中坏了,如此就破坏了雕塑的完整性。而米开朗基罗说他自信也好,鲁莽也罢,反正他拿着凿子干了。
大卫在面临一个巨大的挑战,米开朗基罗也是,这一次米开朗基罗没有在圣母怜子的雕塑上刻下自己的名字,因为他不需要那么做了。
完成圣母怜子的米开朗基罗还没有成名,完成大卫的米开朗基罗已经举世闻名。
如果时光和血肉能像大理石一样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就好了。
奥德修斯在夺走了独眼巨人的视力后,十分渴望杀死他,但他决定留着巨人的命,让以后世人问起他怎么瞎的,报上奥德修斯的名字。
他不怕巨人复仇,甚至还报上了自己的家乡的名字,独眼巨人此时却想要求和,只要奥德修斯将他送到震地神那里,波塞冬还会将他送往家乡。
然而奥德修斯不论是逞口舌之快也好,真有此意也罢,他对独眼巨人说,要把巨人送往冥界,这样即便是震地之神也无法医好他的眼睛。
于是独眼巨人向繁星闪烁的天空举起手,对奥德修斯降下了诅咒,即便命运注定他能回家,也让他遭遇灾难,到家后还要遭遇不幸。
后来他遇到了塞壬,她们美妙的歌声和繁华争艳的土地让人们忘了她们的危险。
奥德修斯给其他人耳朵塞上蜡块,这样他们就听不到歌声。
可总要有一个人,需要留神听风的声音。
亚得里亚海大多数时间吹的是北风,当地人称呼她为“bora”,而汉尼拔却知道中午时会刮东风。
这风刮起来的时候,罗马人已经与汉尼拔在坎尼交战了,汉尼拔的营地正好位于上风口。
打过羽毛球的都知道,顺风方向的球很轻松,逆风就很吃力,不过这并不影响罗马骑兵冲锋。
他们人数少,战线拉地很稀,却还是一往无前。
乔治安娜拐了一个弯,看到了树林后的一个小空地,在那里有一个木头制作的笼子,里面关着许多人。
他们都是老弱妇孺,巫师将土地变成沼泽后,他们无法徒步离开,又无法和“无人”一样被金翅鸟带着飞走。
他们无一例外都是麻瓜。
魔力是随机“赠予”的,有可能都是巫师的父母生出哑炮,也有可能都是麻瓜的父母生出巫师。
法国庞大的人口基数让他们的巫师人口比英国巫师多了不少,格林德沃才花费那么多精力,不仅在地下墓地举行表演,还挨个游说。
帐篷里感觉不到寒风,这四面透风的监牢却让囚犯们瑟瑟发抖。
她不会忘了那个关于农夫与蛇的故事。
可是为了取暖,这些人紧紧靠在一起,而外面的巫师则嘲笑着他们。
没有哪部史料能明确什么时候罗马人将自己当成特洛伊人后代的,至少在塔西陀的时代,很多人已经那么认为了。
于是她转头回自己的帐篷,结束了漫无目的的散步。
赫夫帕夫不擅长处理冲突,为了避免冲突甚至可以自己吃亏。
而现在她需要好好想想怎么解决,再不济也要去问问别人怎么处理。
虽然她感觉这封请教的信写了,她十有八九会挨骂。
第八十一章 梦之海(四)
兴许是闻到了死亡的气息,渡鸦出现在帐篷外的树梢上。
乔治安娜抬头看着它。
当他们在威尼斯的时候,她从来没有想过一件事,毕竟那个时代的人类航海已经使用螺旋桨,而非借助风帆作为动力了。
Bora会将从意大利驶出的船吹向亚得里亚海的东海岸,而非意大利那一侧,这也导致了那些船只成为容易被海盗攻击的目标。
当她想要继续思考的时候,有一些画面在她脑海里浮现了。
从那个曾经属于西班牙商人的卧室窗户可以看到威尼斯的大运河,她曾透过它,看到日升、日落时威尼斯的风景。
她同样可以听到他的喘息声,黑色的头发在湿透了之后,粘在了过于苍白,近乎大理石一样的皮肤上。
在他身后是一副文艺复兴早期风格的壁画,很像波提切利的《春》,不过画的内容却是宙斯变化成鹰,抢走正在打猎的特洛伊王子加尼米德,当巨鹰俯冲下来时,猎犬在疯狂嘶叫,导师和护卫们惊恐冲过来试图阻止。
她其实很不明白房主为什么会选这个场景,如果只是享乐的话,他其实可以选择加尼米德在奥林匹斯山上为诸神斟酒的画面,那个职位原本是属于赫拉的女儿青春女神赫柏的。
这时她又想起了波提切利的《春》,以及画面上的北风之神,他鼓起了腮帮,像是马上要向他追逐的花神吹出一道寒风,让脆弱的花无法在寒冬绽放。
她的视线重新落在了帐篷里,门口挂着暗紫色的天鹅绒,上面刺绣着各种花卉的纹路,随着外面的风微微晃动。
也许……她想起了另一个可能。
特洛伊王子是“被迫”成为“斟酒侍从”的,老师和护卫们教他如何角斗、狩猎,将来和赫克托尔一样成为特洛伊的守护者或者是国王。
对于凡人来说,身处众神之列,永远不会衰老、死亡是一种福祉,但那对“别有所求”的人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永远不会停止的痛苦呢?
门楣上刻着拉丁文。
那些渡海而走的人,只换气候不改本性。
老国王对加尼米德用心栽培,却痛失爱子,作为补偿,宙斯派了自己的儿子赫耳墨斯,将两匹神马送给了特洛伊国王,这两匹马像风一样快,国王立刻忘了悲伤,驾驶着神马拉的战车在水面上驰骋起来。
男人的丧子之痛就那么简单可以被抚平么?
虽然不是她失去了儿子,但那种弥漫在心中的痛苦却让她清醒了一些。
那个华丽的帐篷一瞬间就和“山洞”没有区别了。
因为“柏拉图式爱情”,她一直都对柏拉图的思想没有兴趣,她更相信他老师苏格拉底说的,爱一个人就是想要拥有他的全部。
Eros会带来混乱,而非秩序,在希腊神话中它是创世神之一,他们都是混沌之神的孩子。
血气会带来是非观,也正是因为如此,当贺拉斯赢得了决斗凯旋归来,却看到妹妹为了失去爱人而哭泣,一怒之下杀了她。罗马人却没有责备他,毕竟在城邦存亡的大事上,一个女人的得失有什么关系呢?
城邦与灵魂都是复杂的,血气设想的秩序世界里构成了对城邦绝对统一的限制,摧毁了灵魂的复杂性和城邦中的不同要素。
哪怕是贺拉斯的父亲也没有责怪儿子杀了女儿。
苏格拉底描述的正义是一种简单秩序,这种秩序由血气强加,由哲人王沉思,最终用于城邦的统治。
苏格拉底说:“我们把一切委托给城邦中最优秀的人物,他们对这类事物及重要性,不应该那么愚昧无知。”
但是苏格拉底忘了,人类知识的不完整性,他的弟子后来用了山洞的比喻,影子是山洞中人熟悉的世界,而走出山洞的人看到了不一样的世界。
人们已经习惯了雅典娜帮助了阿尔戈斯英雄们获得了战争胜利,仿佛雅典娜是他们的守护神,可实际上特洛伊供奉着雅典娜,并且是特洛伊的保护神,只是因为金苹果而不再帮助特洛伊人。
在目睹了特洛伊被毁后,波塞冬问雅典娜“你为何那么喜怒无常,恨得过分,爱地随意?”
代表智慧的女神,应该是这样?
不是该优雅地行走在宁静湖畔?
血气与城邦的哲人们是对立的,这不仅仅是因为哲人们血气当有所限制。
其实宙斯与波吕斐摩斯有相似之处,他们对人类拿捏惯了,不同之处是独眼巨人拿起人类就吃,就像人是糖罐里的糖,哪怕他会发出尖叫。
按照阿庇安的记述,坎尼之战后汉尼拔得到了不少罗马俘虏,其中有元老院的,他让显贵的战俘们互相角斗,父与子、兄与弟,供阿非利加人欣赏,阿庇安称其为“傲慢的残酷”。
那么罗马人有没有想过,角斗场里的角斗士们也有可能是是父子、兄弟搏斗,供他们娱乐呢?
斯巴达克斯不愿意做罗马人的玩物,然后发动了奴隶起义。
但并非所有角斗士都参与了斯巴达克的起义,他们在角斗场中获得了荣耀,甚至是罗马女贵族的亲睐,仿佛是“冠军”的奖赏。
其实没有哪个存世资料能证明她的推测,那些因为衰老和疾病而被奴隶主转卖的奴隶最后被角斗场买走了。
可是自然界中狮子捕猎的就是衰老、疾病或年幼的动物,这是食物链的一部分。
亚里士多德将人比作禽兽,可即便是狼也有抚养人类孩子的时候。
血气对何为正确、何种东西带来尊严与荣耀有感受,当流变的世界变得它无法接受,血气就与之对抗。
它有什么用呢?它没什么用,一般人老老实实过一辈子,不招惹麻烦,平平安安过了。
除非很倒霉,遇到一个强抢民女的领主。
这很不可理喻,可是他都能行使初夜权了,强抢民女有什么差别呢?
有一个侠客路过,他看不惯这样的“秩序井然”,转头就把领主给杀了。这并不能改变什么,也许下一个领主的比前任更残暴。
但既然百姓默认了这个秩序,那就继续过被压迫的日子呗,此时那个做事鲁莽的侠客倒像是个“麻烦的源头”了。
照道理说,用什么食物饲养宠物,那是主人的事,哪怕贵族给宠物狗戴珠宝呢。
但孟子说:厚敛于民以养禽兽,而使民饥以死,则无异于驱兽以食人矣。
国王养的汗血宝马当然不会吃肉,它多半是喝香槟、威士忌什么的。
但要这么喂需要花钱,花钱需要敛财,敛财收重税,遇到了荒年,粮食价格飞涨还那么干……
“夫人。”卡罗兰从帐篷里走出来“您站在门口干什么?”
“给我拿张椅子。”乔治安娜背着手说“我不进去了。”
卡罗兰虽然觉得奇怪,却还是用漂浮咒将一把华丽的椅子搬到了雪地里,她还将帐篷的外延延伸了出去,形成了一个小帐篷,挡住了乔治安娜头顶的雪。
乔治安娜坐在雪地里,四面吹来的风很冷,就跟刚才她看到的那个监牢里的人们所处的环境一样。
可是她觉得很舒服,尤其是捧着一杯热气腾腾的红茶喝的时候,要是换成黄油啤酒就更好了。
“给点热汤给他们喝。”乔治安娜说。
“他们?谁?”卡罗兰问。
“你觉得我说的是谁?”乔治安娜问。
“去给俘虏弄点热的。”拉巴斯坦从远处走来。
卡罗兰没有说什么,直接离开了。
“给他们吃的,接下来是不是要送到暖和的地方?”等卡罗兰走后,拉巴斯坦问。
“你知道无家可归者冬天更需要什么?”乔治安娜放下了茶杯。
拉巴斯坦没有回答。
“有吃的就行了,还有,别让孩子们靠近那个笼子,我担心他们作出过激的事。”乔治安娜又拿起了茶杯捧着“除非那边不想要回俘虏。”
“那怎么可能呢?”拉巴斯坦笑着问。
乔治安娜没有回答,拉巴斯坦说的很明显是废话。
她抬头看着不远处的雪地,有一朵圣诞玫瑰正悄然绽开,谁说冬天不会有花开来着?
真可惜波提切利将花当作春的主题,他其实可以做地更好。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不用花做主题,又要用什么来表现春天来了?
第八十二章 梦之海(五)
从国王十字车站驶出的不只是有霍格沃茨特快,从大魔法专列窗户看到的风景也与霍格沃茨特快上看到的不同。
现在回忆起来,当初他们之所以能住在那栋文艺复兴时期的古宅里,并且她还得到了一条穿到这个世界来的古董裙子,都是因为他们救了洛林公爵。
时间过了太多年,要不是那趟远行,不论是波莫纳还是西弗勒斯都不知道猎巫运动的热度也要分区域。
在赫克托尔与阿喀琉斯最后决战之前,赫克托尔曾试图与阿喀琉斯谈判,他们之中必有一个会先倒下,赫克托尔希望能在诸神的见证下立下誓言,他不会侮辱阿喀琉斯的尸体,只会夺走代表他荣誉的铠甲,尸体会交还给阿开奥斯人,同样他要求阿喀琉斯也这样对待他。
然而阿喀琉斯却拒绝了,如同狮子和人之间不可能有誓言,狼和绵羊不可能协和一致。
同样波吕斐摩斯也想和奥德修斯和解,不过独眼巨人说的是“赐予礼物”。
这样的话他说了两次,一次是眼瞎之前,一次是眼瞎后,眼瞎之前波吕斐摩斯将“最后吃掉无人”当作“礼物”,第二次说是眼瞎后,即便是殒落后的诸神也不可能和人类平等,签订什么誓言的,自然波吕斐摩斯也不会像赫克托尔那样将誓言让诸神见证,具有强制的效力。
可是他却向波塞冬祈祷,要让奥德修斯在回家的路上遭殃。
所以当卡罗兰回来告诉他们,俘虏们拒绝了他们提供的热汤时,乔治安娜一点都不感觉惊讶。
不可饶恕咒不只是法律上禁止使用,有时人们以为只要好好道歉,就可以得到原谅。
如果一次道歉不行,那就多道歉几次,或者是送上“礼物”作为赔偿。
不可饶恕即意味着那种犯下不可饶恕之罪以前的生活已经回不去了,虽然他们以前有深厚的交情,或者说有机会和平共处。
这很遗憾,所以要在造成无法挽回的结果之前,阻止情况恶化,而这就是她反对伏地魔的原因。
亚得里亚海的北风将意大利船只吹向东海岸,也就是现在阿尔巴尼亚的所在地。
不只是在古代,甚至在中世纪阿尔巴尼亚海盗活动都非常活跃,无论是希腊、罗马还是奥斯曼帝国都试图打击海盗活动。
不过由于阿尔巴尼亚的地理条件,使得防止海盗的任务异常艰巨,为了保护来往船只,威尼斯才建立了强大的海军。
后来这支舰队越来越强大,让威尼斯人可以离开亚得里亚海,去更远的地方。也随着奥斯曼帝国对巴尔干地区的统治加强,它逐渐控制了阿尔巴尼亚的沿海地区,并且有了强大海军力量。
人们对安全和秩序的要求提高,对海盗的容忍度就越低。
如果这个世界没有伏地魔就好了,这样魔法世界就永远只有冒险和欢乐。
人死不能复生,他怎么就不能停留在“死亡的状态”,还要复活回归呢?
很多人愿意如此相信,所以当报纸上说哈利是个骗子时,人们都相信了。
哈利不过是希望引人注意,这在第二次巫师战争结束后还是如此,哈利偶尔会说自己的伤疤会疼,可人们却流传他的伤疤消失了。
波莫纳相信,哈利不是第七个魂器,并且有一个魂器还没有找到。
当等式在脑子里构建好,3+2=5的逻辑形成,人们就不需要从现实世界中寻找质料了,外部世界甚至不需要存在。
克拉苏利用十一抽杀律杀了4000人,难道士兵们就不会哗变?凯撒镇压兵变时,那个军团总共也就4000人。
完成镇压后凯撒还许诺给士兵们土地,不过阿庇安是个财政官,数金币他在行,4000人和400人不过是少写、多写一个“0”而已。
刚才拉巴斯坦说话的口气很冲,虽然他看起来是彬彬有礼的。乔治安娜要是真的让他将俘虏送到温暖的地方去,到时他估计会顺口说,“您还是回贡比涅的宫殿里呆着吧,那里暖和,这么冰天雪地的,还是交给我来吧”。
不论是在伊利亚特中,还是奥德赛中,雅典娜出场的次数都太多了,她过于干预人间事务。
另外就是阿波罗,是在他的指引下,帕利斯才射中了阿喀琉斯的脚踝。
因为阿伽门农不愿意释放自己的“战利品”,阿波罗在军队里降下了瘟疫。阿喀琉斯开了公民大会,支持阿伽门农交出分配给他的战利品,平息阿波罗的怒火,怎么阿波罗会让帕利斯的箭射向他身上唯一的致命弱点呢?
阿喀琉斯作为女神的儿子,在人类之中是顶尖的了,连阿伽门农都不放在眼里。
阿开奥斯人敬仰阿喀琉斯,觉得没有他就没有胜算。
这其实是阿喀琉斯母亲向宙斯提出的请求,因为阿开奥斯人没有给予阿喀琉斯应有的荣耀,宙斯不让阿开奥斯人获胜。
又偏偏赫克托尔对阿喀琉斯说,倘若宙斯赐予他胜利,宙斯怎么会给予赫克托尔胜利呢?
然而雅典娜已无法指望了,整个故事的起因是忒提斯的婚礼没有邀请“纷争”女神,忒提斯下嫁了凡人也没有应允宙斯的爱意,不过忒提斯结婚了,宙斯尽管“还念着旧情”,却到底不敢像对人类女子那样,因为忒提斯再地位低下也是女神。代表世俗正义的dike管不着神与人的纠纷,代表神界法律的忒弥斯……dike是宙斯和忒弥斯之女,赫拉都管不着宙斯,忒弥斯管的着?
纷争女神于是找到了金苹果,让帕利斯王子当裁判。
金苹果其实在赫拉和宙斯的婚礼上也出现过,那是盖亚送给他们的结婚礼物。
帕利斯的想法是,权力和统治可以等他继承父亲的王位取得,于是拒绝了“善妒”的赫拉。
这个推理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忽略长幼有序的继承顺位的前提下,特洛伊王国还存在。
赫克托尔是帕利斯的哥哥,他如英雄一样保护着特洛伊,而帕利斯则是给特洛伊带来灾难的。
赫拉出场的次数比雅典娜少很多,可是她每次施展手段,都是要将特洛伊引往绝境。
爱情是最适合女人的武器,而美貌是必不可缺的,赫克托尔没有听从别的将领的建议,据特洛伊城墙防守,而是进攻希腊联军的船。
当双方在海边鏖战时,赫拉却开始沐浴梳妆。
她穿上了艳丽的长袍,那是雅典娜为她缝制的,又将暗红色的耳环挂在柔软的耳垂上,顿时光灿动人。
等她打扮好了走出卧室,招呼站在门口等的阿芙洛狄忒,也就是另一个金苹果的获得者。
赫拉要求阿芙洛狄忒离开其他神明,并且将爱情和魅惑的力量交给赫拉。
接着她又向睡眠之神要求让神明沉睡的力量,可是睡神不敢,他见识过宙斯狂怒的样子,只要宙斯醒来发现不是他亲自命令睡神让他入睡。
赫拉许诺他可以娶美惠三女神之一,并指着冥河水和所有塔尔塔罗斯地狱里的泰坦起誓,他这才答应帮助赫拉。
赫拉用爱情迷惑了宙斯,睡眠之神又让他酣睡,然后又传话给波塞冬,要帮助阿开奥斯人获得荣誉。
最终海啸和北风掀起的波涛咆哮着扑向海岸,不论是山谷还是林间的大火都被熄灭。
正在战斗中的赫克托尔见这个场面,知道已无胜算,他差一点倒在尘埃里,被附近的特洛伊人救起拖走了。
再有一次就是阿伽门农和阿喀琉斯和解,如果阿喀琉斯不参加战争,希腊人无法获得胜利,可是他还活着,这是忒提斯希望的。为了让儿子活着,她甚至让他泡冥河之水,还让养子瘸腿的火神给他做了盾牌。
赫拉赐予了马说话的能力,告诉阿喀琉斯“去奋战吧,今天你被平安载回,但你命定的期限已经来了,不是因为我们,而是命运。”
阿喀琉斯力战河神克珊托斯,他把河水节成两段,其中一段从平原赶向城市,沿着前一天阿开奥斯人被赫克托尔杀的惊慌逃回的路线,特洛伊人此时仓皇逃窜,却被女神赫拉降下一道浓雾,让他们无法辨别方向,然后特洛伊人纷纷掉进了翻滚的河水里。
善妒的女人据说往往心如蛇蝎,等阿芙洛狄忒回到奥林帕斯,她又对雅典娜说“你看那个狗壁虱正把杀人魔王阿瑞斯带出战场,快去追赶他们。”
接着“智慧女神”雅典娜就兴冲冲地追赶过去了,对准阿芙洛狄忒就是一拳,阿芙洛狄忒哪是雅典娜的对手,一下子就倒地了。
打完人后雅典娜说“所有站在特洛伊人一边的神明,他们和阿尔戈斯人作战,如果都能像阿芙洛狄忒那样为了帮助阿瑞斯,赶来同我对抗时那么坚定和勇敢,那我们早就结束了战场残酷的战争,摧毁了这座坚固的都城。”
当雅典娜说话时,赫拉在一旁微笑不语。
所以说为什么阿芙洛狄忒要接受金苹果呢,她要是不收就不会挨打了,轮到她在一旁看赫拉和雅典娜“斗法”了。
雅典娜虽然是宙斯的女儿,却不是赫拉生的,而是宙斯脑袋里生的,疼了他好久呢。
波塞冬对阿波罗说“别的神明都动手了,我们为什么要袖手旁观呢?这样不体面,现在你先动手,你比我年轻。”
阿波罗理他个鬼,他对波塞冬说“我们立即休战,让凡人自相残杀。”
接着阿波罗就帅气地离开战场了。
狩猎女神尖叫“你竟然逃跑!蠢材啊……balabala”
阿波罗没理,赫拉先怒了“无耻的疯狗,你今天胆敢和我作对。”
一般女人打架都抓头发,赫拉知道阿尔忒弥斯的箭厉害,伸手就去抓阿尔忒弥斯的手腕。
永远如少女一样的阿尔忒弥斯那里见过泼妇的力量,哭叫着变成一只山鸽,丢下弓箭就跑了。
然后阿波罗就来到了特洛伊战场,阿喀琉斯正马不停蹄得砍杀特洛伊人,如愤怒的神明焚城。
建特洛伊城墙的有阿波罗的份,为了避免阿喀琉斯把苦难和悲伤带给特洛伊人,阿波罗出城迎战,让被阿喀琉斯追赶的特洛伊人有机会进城。
那么赫拉和阿波罗是对立的么?因为他们一个要毁了特洛伊,一个要保护特洛伊。
“既然他们拒绝了我们的好意,我们要怎么办?”拉巴斯坦问。
“等。”乔治安娜站了起来“我睡个觉起来再说。”
说着她还打了个呵欠。
拉巴斯坦没说她刚起来又睡,接着说道“昨天我忘了问,如果他们拒绝接受俘虏要怎么办?”
“还能怎么样,当然是杀了他们。”她慵懒地说“算是帮他们解脱了。”
拉巴斯坦默不作声地看着她。
“你想像一下,独眼巨人失去了唯一的眼睛,只能在黑暗里,周围也没有家人,只有一些山羊陪伴,整天只能听他们咩咩叫,在失去视力前他至少可以看到玫瑰指色的天空和酒色的大海。”乔治安娜无奈地说“奥德修斯留他一命,只是为了让巨人向路人说,这是谁干的,活像他是块会说话的纪念碑,那对他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折磨呢。”
“但那些俘虏可不是巨人。”拉巴斯坦说。
“不也一样吗?他们已经无家可归了。”乔治安娜说。
拉巴斯坦不是很明白,她也解释不清楚。
要是她还是那个在火车包厢里跳来跳去、为狗拉雪橇高兴个半天的傻姑娘,也下不了这样残酷的命令。
要是他们想寻仇,就来找我吧。
她苦涩地笑着。
其实阿瓦达索命咒就跟睡着了一样。
“再等等看吧。”拉巴斯坦劝道。
“等我睡醒了再说吧。”
她话音刚落,停在树上的乌鸦怪叫一声,扇动翅膀飞走了,将树梢的白雪给震了下来。
她凝视着它飞走的方向。
拉巴斯坦也看着它。
“阿尼玛格斯?”拉巴斯坦问。
“也有可能就是一只普通的渡鸦。”乔治安娜说,然后转头回了帐篷。
第八十三章 梦之海(六)
她梦见自己骑在夜骐上飞了起来。
森林被白雪覆盖着,不见春之多彩、夏之浓绿、秋之金黄,仿佛这就该是冥界的风光。
也难怪西西弗斯在还阳看到美丽的大地后就赖着不想走了。
如果他从生下来就只有那块巨石和山顶,那么他就不会感觉自己的劳作毫无意义。
正是因为他念着大地的景色,想要重新领略流水、阳光、大海,他才会感觉到推动巨石是痛苦的。
另外就是阿喀琉斯,奥德修斯来到了冥界,遇到了那个生前被敬如神明,死后又威武统治着亡灵的幸运儿。
他是那么幸运,以至于奥德修斯对他说“你纵然辞世也不应该伤心”。
有一次,拿波里昂尼忽然背诵了起来。
“我宁愿无祖传地产,家财微薄度日难,也不想统治即使所有故去者的亡灵。”
当时她有一个很奇怪的感觉,似乎拿波里昂尼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不过他说的其实是冥界的阿喀琉斯说的话,所以她也没放在心上。
冥界的入口湍流着数条河流,并不是只有“冥河”一条,第一条就是怨河,所有欲入冥界者都要通过这条河流,据说它比阳间的水轻很多,因此也有“羽沉河”的称号。
任何人想要进入冥界,都必须乘坐摆渡船,否则人类的肉身无法渡过。
奥德修斯也一样,他被湍急的河水阻拦了去路,虽然他有一条精良的船。
他在入口献祭,引来了很多亡灵,其中一个预言者的灵魂在吸了血之后做了预言,有一天他会到达一个地方,那里的人从未见过大海,不知道食用掺盐的食物,也从未见过船,以为船桨是船只飞行的翅膀,而奥德修斯出游就需要背着一把船桨。
她看着夜骐,如果有蜡做的翅膀,可以从冥河上飞过去吗?毕竟在这里不用担心有太阳,会将蜡给烤化了。
飞着飞着,她看到了一只渡鸦,它看起来很像刚才在帐篷外面的那一只。
夜骐跟着它飞了一段,直到它开始下降,她也让夜骐下降了。
渡鸦最后落在了一个树梢上,树下的空地覆盖着厚厚的白雪。
她差点没有看出那里站着一只狼。
它的毛色与白雪几乎一致,但是毛尖是灰黑色的,体型比普通的欧洲狼大很多。
它用黑色的眼睛看着她,不靠近也不逃走。
海格说,他在禁林里看到过渡鸦和狼合作,渡鸦负责侦查,告诉狼猎物的位置,而狼负责狩猎。
她不觉得自己掉入了陷阱。
一直有一个传说,有一种“真狼”,他们不用和狼人一样受变形的痛苦,不会变得凶残,攻击好友和亲人。
但他们也不是阿尼玛格斯失败后保持狼型,又或者如血兽人那样因为无法逆转的诅咒,从人变成了动物。
“你想跟我说点什么吗?”她对狼说。
狼的耳朵动了,好像它能听懂她说什么。
那真是一头漂亮的狼,可惜它可能不像独角兽那么喜欢女生的抚摸,何况她觉得就算自己想靠近独角兽,它们也不会让她摸了。
“你们是朋友?”她看了眼树上的渡鸦问。
狼发出了一阵长嚎,像是作出回应。
不同物种之间怎么会成为朋友?
她觉得有些好笑,这时耳畔传来了笑声,三个穿着轻薄的女人欢笑着围绕着她。
她一下子就想起了波提切利的画,是维纳斯的侍女——美惠三女神。
她们司长快乐和光辉,体现人生中全部美好,赫拉答应让睡眠之神娶的最小的一个美惠女神就是代表欢乐的。
将欢乐娶回家,睡眠之神一个人快乐了,其他人怎么办呢?
她对自己的想法感觉好笑,但她却想起了亚里士多德,他是支持将美惠女神的神庙建立在公共场所的。
在他所写的《尼各马可伦理学》中曾提到,大多数人喜欢达曼图斯式公正,即一个人做了什么就得到什么回报,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如果不那么做,他们便认为自己是奴隶,奴隶是当时最低贱的。
可是美惠女神则倡导以善报善,要为他人的好运感到高兴。
这挺难的,也许一个乞丐不会嫉妒一个百万富翁,却会嫉妒另一个乞丐比他多讨了硬币。
然而亚里士多德将嫉妒和“正义的愤怒”进行了区分,正义的愤怒使人会为他人不应得的好运感到痛苦,嫉妒则是对他人所有好运感到痛苦。
洛哈特在魔法世界的知名度那么高,甚至有些小巫师可能不知道打败黑魔王的是谁,却知道洛哈特的大名。
没错,巧克力蛙画片上有邓布利多的名字和肖像,不过洛哈特哪里都能看见。
波莫纳曾经以为邓布利多是嫉妒洛哈特才说他是个“坏榜样”,但即使是从坏榜样身上也能学到一些东西。
什么是不应得的好运呢?洛哈特那么努力经营自己,才有了名气、地位,哪怕他的书都是谎言。
在亚里士多德同一本书上,讲述了慷慨,一个慷慨的人会以适当的数量、在适当的时间,给予适当的人,按照正确的给予条件给予,同时他也不会取不当之物,因为一个不看重财物的人不会那么做。
当哈利和罗恩,詹姆、西里斯和卢平在一起的时候,都没看重财物,当然罗恩也会有嫉妒的时候,比如哈利获得了三强争霸赛选手资格之类。
除了送卢平留声机,詹姆、西里斯还给予了卢平帮助,这一切都是欢乐的。
如果一种给予是为了接受回报的,哪怕是感谢式的回报,它就是另一种交换形式。
恩惠是一种没有想过回报的给予,而这种给予一定是带有偏爱的,至少詹姆和西里斯没想过要给斯内普给予什么。
这就是亚里士多德说的美惠女神的偏爱,可有人会嫉妒卢平的“好运”么?
与以恶报恶对应的是以善报善,当城邦足够好的时候,正义的愤怒和嫉妒就会消弥,任何公民的好运都是城邦的好运。
她为斯内普感到可怜,如果城邦中存在英雄献出生命,那么他应该获得荣誉。
他没有得到荣誉,连梅林勋章都没有,身为校长,肖像居然不能挂在校长办公室,反倒是“反黑魔法联盟”的洛哈特得到了梅林勋章,那枚勋章是他应得的么?
属于彼得佩迪路的梅林勋章被收回了,即是说,恶不应拥有好运。
这个荣誉的目的除了纪念斯内普本人,也在给予潜在的保卫者,赐予荣誉是“城邦正义”的一部分,但魔法部没给,不代表魔法社会公民没给,不过他们牢记他的方式是“深爱着莉莉的斯内普”,就跟莉莉是“为了保护哈利波特献出生命的母亲”一样。
她忽然就这么“想通了”,她这个笨蛋混血媚娃就是上天给予斯内普的一个“报酬”,她不需要聪明和智慧,只需要和芙蓉一样,专心恋爱就可以了。
智慧对她是一种毒,哪怕她在别人眼里是个为爱盲目的人,她不需要听风声,而是将蜡块堵住自己的耳朵。
但现在的问题是,波莫纳斯普劳特肥胖臃肿,她根本不可能是让全校男生发疯的混血媚娃。
如果莉莉不美丽,她也不会被詹姆和西弗勒斯爱恋。
在巴黎圣母院的故事里,大主教对美丽的阿斯梅拉达求爱,如果她不答应,他就诬陷她是女巫。
另外就是拒绝领主,能言善辩的女圣徒,领主威胁要对她用轮刑,除非她答应自己的求爱。
再有一个就是海伦娜,她被巴罗杀死了,也是因为她选择了追求智慧,她离开了霍格沃茨,仿佛她是逃离芝加哥黑帮的艾尔西而不是和未婚夫回去。不同之处是艾尔西自己选择了死亡,海伦娜却是别人帮她选的。
美惠三女神每人代表一样美好的东西,而不是一个人尽有。
她觉得早死的莉莉走运,要是有天她也和奥德修斯在冥界遇到阿喀琉斯一样遇到她,或许莉莉也会和阿喀琉斯说一样的话。
斯内普不该找她要公正,真正该给予公正的是“城邦”。
“你想撇干净?”
她听到一个人在她背后说。
“这就是多读书的好处。”她面无表情得说“我和你们一样,都是热爱自由、平等的。”
“你要留在这儿?”他又问。
她转头,走向了雪原。
当有人面对两难的选择,犹豫着不知如何是好时,帮他剔除一个选择,其实……
“夫人。”
乔治安娜睁开眼。
“有信!”卡罗兰将一封信交给了她。
她躺在床上看着信封上代表拿破仑的“n”。
“是公文还是私信?”她问卡罗兰。
“反正都要看,有必要分吗?”卡罗兰问。
“如果不是紧急公文,我不想看。”乔治安娜说,翻身想继续睡。
卡罗兰将她给拉起来,硬把信塞给她。
她不知道卡罗兰哪儿来那么旺盛的精神头,最后还是将信展开了。
“写了什么?”卡罗兰兴致勃勃地问,对着信探头探脑。
“他读了西塞罗。”乔治安娜笑着说“是去年我送给他的圣诞礼物。”
“您送他书?”卡罗兰皱紧了眉。
“不然送他什么?”乔治安娜从床上站起来,走到书桌边看。
“您要回信?”卡罗兰问。
她考虑了一下。
“信使还在吗?”她问卡罗兰。
第八十四章 梦之海(七)
信是昨天写的,字迹略重,仿佛压抑着暴躁的脾气,但总归还算工整,并不潦草,比她看过的某些学生写的论文要好多了。
我带着希望等待您的来信,但想必我不主动写信,您是不会写信给我了。
加图既然说“献媚的朋友比尖刻的敌人更坏,因为后者总说实话,而前者从不说真话”,那我就不应该恼恨你,相比起那些轻佻、献媚、不可信任的友人,一个正直的敌人更有可敬之处。
友谊这个词的拉丁文是从爱中派生的,有些人出于不纯洁的动机将友谊当成牟利的工具,他们最关心那些有希望能给自己带来最大利益的人。
我爱你,因为你使我明白,朋友要你做坏事也不要去做,那不仅让友谊成为一个不名誉的托词,而且还绝得不到原谅。
但现在我也要使你明白,为朋友做好事不能等别人要求去做,永远要热心主动地去做。
皮勒斯与汉尼拔都与意大利人打过仗,一个被皮勒斯俘虏的罗马士兵逃回自己的国家后对元老院说自己愿意潜入皮勒斯的营帐里毒害他,元老院毫不犹豫地将这名战俘押解到皮勒斯的面前,西塞罗说是因为皮勒斯过于正直,罗马人对他没有太深的仇恨,而汉尼拔则因为残忍,全体罗马人都恨他,并且永远恨他。
现在皇帝告诉你,他错了,伟大的胜利不应用阴险的手段取得,思想卑劣的人看不到神圣崇高的东西。
实施恩惠与惩治罪恶一样都涉及公正,对处理流亡者的问题,政府的做法是惩治恶棍,奖励善人,我不管他们是宗教民兵或是任何形式的圣礼团体,一旦偏离轨道就一定要冷酷无情地加以处理。
1、他们可以在自己的教区了结余生并保持以前的习惯,但他们不可以再招收新的信徒。
2、不可以与牧师、主教联系。
3、自己愿意回国的,密切监视。
把他们的名单、年龄、具体情况、教名,如有可能,弄清楚他们来自什么地方,交给情报部门,你最迟明天启程,不要让我们所有人等你。
“轨道,什么轨道?”
卡罗兰在看完了信后问。
“你觉得呢?”乔治安娜反问。
卡罗兰陷入沉思。
“把它交给你叔叔。”乔治安娜说着,将信从卡罗兰手里夺过来,用切割咒将“命令”的部分拆下来,接着递还给了卡罗兰。
卡罗兰拿着信的下半截走了,乔治安娜则看着信的余下部分。
他居然连“敌人”这个词都用上了,真是太可怕了。
她有些不知死活地笑了。
然后她拿起羽毛笔,在一张空白的纸上写上“Charitēs”这个美惠女神的拉丁名字,如果将它变形一下,就是“charity”。
当然在亚里士多德所处的时代,还没有慈善的概念,一个城邦中除了英雄外,还需要捐赠者,他们会出资负担宴会等公共活动,而这些宴会则将城邦里的人互相联系起来。
她想起了上次在威尼斯看到的《加纳的婚礼》,画上的人物都很欢乐,即便“主角”新郎新娘被挤到了一旁。
亚里士多德认为不索取要比给予容易一些,因为人们宁可不取于人也不舍弃己之所有。
“无人”们依旧过着中世纪的苦行生活,对自己太苛责的人对其他人也会严苛。
事实上她可以不用杀死那些麻瓜,即便“无人”们不愿意接受俘虏,他们也不是无家可归,这个那么广阔,总有地方给他们建立新的城镇,彼此成为邻居和家人。
这和抛弃、被抛弃没有关系,死神这张塔罗牌代表一段关系的结束,虽然很多人初看觉得死神很不吉利。
在他看的西塞罗的文章中还有一句话,友谊出自于对一个人美德的依赖,如果他抛弃了美德,那么友谊也就很难继续存在了。
她实在不该下那样的命令,不对,是说那样的话。
当初在威尼斯的时候,她听说拿破仑抢了不少威尼斯的艺术品,不过她也不晓得威尼斯人曾经派人袭击过法国的伤兵医院。
如果一个人爱一类事物,那他之所以爱它们,是因为它们体现了共同拥有的某些特征,而不是因为这些特征为每个成员独有。
和奥德修斯一起到巨人洞里的12个人纵使在特洛伊犯下了罪行,可是在奥德修斯眼里,无关善与恶、正义与否,他们是一起的伙伴。
奥德修斯在卡吕普索的岛上生活了七年,可还是离开了。
与其说他是对归家的思念,不如说他就是那样的人。
不会在卧榻上酣睡,在梦中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法语的我爱你有多种表达方式,其中一种是monamour,amour有时带有一些贬义,但是却和拉丁语的爱“amor”很相近。
简奥斯丁的小说里,男主角通常是个作风正派、坚守道德的绅士,就算如达西那样一开始被误会,后来等误会澄清了,也会看出他的品德高尚来。
但爱情一直是与公正扯不上什么关系的,在弥尔顿的失乐园里,撒旦看到上帝不仅给“新欢”人类创造出幸福的乐园,还看着“旧爱”们被抛弃、流放,他陷入恐惧、妒忌和绝望的漩涡之中,更下定决心要让人类堕落,从而引诱他们吃树上的禁果。
他虽然离开了地狱,却随身带着地狱,地狱就在他身上,将他团团围在中央,即不能走出地狱一步,也不能因为地点变迁,让地狱从他身上飞开。即便令人愉悦的伊甸就在眼前,他也投去悲哀伤心的目光。
他憎恨一切,哪怕是太阳的光线,那让他想起他曾经是如何堕落,想起他曾经是如何辉煌的晨星。
她不知道怎么会出现这些念头,不过作为回信肯定是不行的。
她的视线又转向了写有美惠女神拉丁名字的白纸,将那一页给换掉了。
不过她拿起笔来实在不知道该写什么,想着明天就要启程,也就不打算再写了,有什么话见面再说吧。
接着她就离开了帐篷,去忙活外面的事情去了。
第八十五章 梦之海(八)
在来这个世界之前,波莫纳记得好像又轮到了教宗选举,这位波兰教宗曾经遭到暗杀,子弹差了分毫击中要害。等他痊愈后,在圣诞节前两天,他来到监狱探望行刺他的刺客。
乔治安娜真希望两个私下谈话的内容能公开,这样她就能受点启发,而不是自己在成堆的典籍中翻阅。
即便没有亚历山大图书馆和梵蒂冈图书馆,就这么些年在巴黎刊载的书就已经很多了,当它们汇聚在一起简直形成“知识的海洋”。
冥界湍流着的河流就像一剂剂魔药,有的带来憎恨,有的带来苦恼,有的带来悲伤,有的带来火焰。
冥界没听说过存在冥海,如同人间的河川溪流,最后都汇集在一起,要是这样的话就会形成一大锅混合魔药。
按照戈巴洛特第三定律,混合毒药的解药大于每种单独成分的解药之和。
如无必要,勿增实体,一种解药放下去,有可能会产生新的毒药。
不过冥界有一条河名叫忘川,它能像“澄清药水”似的,让所有的一切都清空,说不准是这些大河的“解药”。
只是它只是冥界大河中的一条小小的支流,“剂量”无法达到,更何况如果剂量太大了,解药也会变成毒药,想洛哈特似的把一切都忘了。
他在学校里发生的一切都没有被公开,还有不少书迷还当他是书里的英雄,每天都会有信寄来,而他也和没有中咒之前一样,给读者们回信。
万千智慧始于记忆,有好记性的人往往被人羡慕,甚至还有比赛比拼谁的记忆力更好。
谁会想做一个善忘的人呢?
至少记性不好的话,考试容易得低分,不仅会被同学嘲笑,放假回去也胆战心惊,生怕有带着成绩单的猫头鹰在自家窗台出现。
如果德斯利一家对哈利不是那么苛刻,而是对他像真正的亲人一般,哈利就会面对两难的选择,是留在现实世界,还是去那不知道是真是假的魔法世界。
可是德斯利一家帮他剔除了一个选择,他迫不及待地踏上了魔法特快,去一个对他来说完全陌生的世界。
他三年级那年离家出走,走之前对费农说“去哪儿都行,只要不是这个地方”。
他不懂罗恩那样对家的眷恋,还有赫敏。
她对她父母用了一忘皆空,她成了一个有家不能回的人。
上一次她回学校,发现斯莱特林长桌的人比以往少很多。
只要有门路的,都会选择到国外去读书,这样就可以避免戴上分院帽,被扣上“邪恶的斯莱特林”的帽子,接下来的人生到处碰壁。
但坏人不会在自己脸上写“我很坏”,当年的汤姆里德尔还不是俊美地如同天使。
尼采说的强力意志,并不是说像伏地魔那样动不动就用索命咒,让人屈服于恐惧而受其支配。
乔治安娜会制造地震又如何?拿破仑的一纸命令一下,所有法国巫师就照单全做了。
难怪卡罗兰看到他的来信那么高兴,谁愿意在冰天雪地里干等,都想早点回去过圣诞。
不管对面的“无人”是不是要接受俘虏,这些人都已经被安置下来了。拿破仑说的“有可能”对巫师来说完全不是问题,他们对麻瓜用了摄神取念,不只是名字和老家,连他们几岁初吻都查出来了。
有了这个“模板”,以后处理起来就方便了,所以哪怕没有利益关系,法国巫师还是要听那个“麻杜”的。
她在那个矿坑里遇到他们,是因为他们在传教。只要没有新的成员加入,他们就会像第二塞勒姆一样,即便在公共场合说有巫师存在,别人也不予理会。
可是第二塞勒姆是个“慈善组织”,他们会收留街上的小孩,给他们饭吃。
训练狗也要给它们奖励,完成了一个动作就给它们一点肉干,这样它们就会将“钻火圈”和“有肉吃”等同,从而克服野兽对火的天然恐惧了。
“感觉如何?”邓布利多问。
“你是真的幽灵,还是至少在我脑子里出现的幻觉?”波莫纳看着手里的书,头也不抬地问。
“我们现在在什么地方?”邓布利多看着四周。
“图书馆。”波莫纳说。
“我记得你曾经说过……”
“我记得我说过什么。”她暴躁地翻了一页“但我忘了说,天上经常刮大风,一会儿东风、一会儿西风,我可不想和哈利一样,风往哪儿吹,人就往哪儿跑。”
“你不是第一次这样了,照着轻松的活法做事。”邓布利多微笑着“自己动脑筋很累,对吗?”
她没有说话。
上次有一个从埃及回来的军官,他和雷比埃将军在里昂决斗了,原因有很多,但有一条是他看不惯雷比埃事事听从拿破仑的命令,哪怕他下令砍了很多拉法辛的头。
军人的天职是服从命令,可是当长官的命令违背自己的良心时,又有几人能和那个普鲁士军官一样违抗呢?
是奥德修斯想出了木马计,结束了十年的特洛伊战争,当他说让12个人和他一起等候独眼巨人的时候,没人提出异议。
也是奥德修斯说,将三只羊捆在一起,人躲在羊肚子下面,才躲过了独眼巨人的摸索。
他是瞎子不错,却还有别的感觉。
当他眼睛还没瞎时,看到了海仙女和牧羊人在一起,接着他用石头砸死了牧羊人,鲜血流了一地,阿喀斯成了河神。
如果他在看不见的世界里,只能听到爱人的声音呢?
他不会察觉到她的容貌随着时间推移变得衰老,在他脑海里永远都是她年轻漂亮的样子。
可是他是瞎子,其他人可不瞎,谁会爱上“怪胎”一样的独眼巨人。
奥德修斯真该杀了他,而不是留他一条命,显得自己很“慈悲”。
“你为什么不杀了格林德沃?”波莫纳问“我记得你们不伤害彼此的血誓已经毁了。”
“你知道,要找到一个真正理解你的人有多难吗?”邓布利多平静地说。
“孤独?”波莫纳问。
“你孤独一人时,觉得痛苦吗?”邓布利多笑着问。
她回忆着。
“是时候该走了。”邓布利多站了起来“你准备好了?”
她惊慌起来。
“但我还没有找到那本书!”
此时图书馆和邓布利多都变成了白雾,消失得无影无踪。
“要找到那本书。”她低语着,她要找到那本关于灵魂的书,虽然书比针大很多,可是难度却实在差不多。
“我跟你说过,你看过这里的书就要留下来。”远处一个黑影说。
“那又不是冥界的石榴。”她冷笑着。
“咱们走着瞧。”他用带笑意的声音说,也消失在了白雾里。
接着她就醒了。
帐篷外一片漆黑,仿佛天还没有亮,又或者这个世界本来就没有光。
如果“回去”没什么好事等着,何苦要回去呢?
奥德修斯是怎么说来着?
她拍了拍记忆力不好的脑袋,走到了书架旁,看看上面是怎么说的。
第一章 凋零之花
所有人都骑在飞天扫帚上,朝着贡比涅的方向飞行。
到了贡比涅就等于到法国了,虽然比利时已经根据条约割让给了法国,但拿破仑似乎还记得那是“国外”,所以才提醒她用处理流亡者的方式安置那些俘虏,并且还说“自愿回国”。
雪停了,虽然没有出太阳,能见度提高了不少,从高空可以看到穿城而过的瓦兹河,以及建在河边的宫殿。
对于生活在20世纪的波莫纳来说,关于贡比涅的记忆是第一次、第二次世界大战,在大魔法特快上有一节包厢便是仿造了第一次世界大战降书的样子布置的。
第二次世界大战时,希特勒特意选择在贡比涅森林接受法国投降,他还特意下令将存放车厢的博物馆拆毁,把当年签字的专列拖出来,停放到签字的空地处,坐在了福熙元帅坐过的位置上,让人将法国代表进来。
而当乔治安娜看到了那个和凡尔赛宫一样的几何花园时,便想到了玛丽安托瓦内特和路易十六,据说他们就是在这里初次见面的。
那是一场“外交革命”,倘若一切顺利的话,两国多年的纷争会被和平取代。
乔治安娜抬起手,示意所有人都降落,然后她就找了个距离城市还有一些距离的森林里落地。
“怎么了?”卡罗兰走过来问。
“我不能就这个样子去见他。”乔治安娜走到还没有完全结冰的河水边,为了方便活动她穿的是男装,头发被风吹得乱七八糟,跟詹姆刚从扫帚上下来的发型有一拼。
“我明白了。”卡罗兰暧昧得笑着说,接着招呼来另一个女巫,她们一起帮乔治安娜梳妆打扮。
其他巫师漂浮起一块巨大的布,遮住了两边的视野。
河边的风吹着有些冷,不过……乔治安娜咬了咬牙,这时候也只能忍了。
与受纷争女神挑拨,为了“最美女神”而相互之间明争暗斗的三女神不同,美惠女神之间是“和谐”的,她们没有为了“第一”、“最美”、“最好”之类的头衔争斗,评选是光辉更好,还是快乐更好。
自由(liberté)、平等(égalité)、博爱(fraternité)中的博爱,其拉丁文是fraternus,意指“兄弟的”,当时不论是第一、第二还是第三等级,都仇恨玛丽安托瓦内特,相似的感受能使得大家容易团结在一起。
但波莫纳却想起来了另一个人。
在凤凰社里,有各种各样的人,不过比起狼人卢平、“疯眼汉”穆迪,蒙格斯顿和前食死徒斯内普更让人觉得不安。
他们并不被信任,甚至一些价值观也和其他人不一样,但邓布利多协调了他和其他成员中的不和谐因素,让大家为了共同的目标工作。
城邦的统一需要广博的心胸,和谐一致不仅仅是要求每个人都渴望和思考着同样的东西。
用亚里士多德的话来说,每一种共同体内,都有着某种公正和友爱,就像是同船的旅伴、同伍的士兵。
拿破仑将旧贵族、新贵族和各种各样的人纳入麾下,让分裂成沙子的法兰西重新统一了。
莉莉死的时候才20多岁,她还处于对世界的认知非黑即白的年纪。而挂在霍格沃茨校长办公室墙上的菲兹杰拉德则说,光明与黑暗伴生,没有光何有影,反之亦然。她所在的时代正好是文艺复兴,那时即便是描绘天堂的画上也有阴暗存在。
莉莉和斯内普彼此都希望对方改变,接纳黑暗或者“改邪归正”,如果说布莱克斯通家族无法接受一个没有魔法的哑炮孩子,那么莉莉和詹姆能接受一个被分入斯莱特林的孩子么?
分入哪个学院是分院帽决定的,无法更改,不过截止到目前为止还没听说哪个世代是格兰芬多的家族有孩子被分入斯莱特林。倒是拉文克劳那边,有些家世世代代都是拉文克劳,他们没想过孩子会被分进了斯莱特林。
“凶手”、“黑巫师”、“坏坯子”之类的称呼不觉于耳,不过按照拉文克劳一贯的风格,他们完全当耳旁风。他们也不用担心毕业后就业的问题,毕竟家里人会庇护他们,至于麻瓜种,他们是不可能被分进斯莱特林学院的,哪怕波特的孩子被分进去了也不会轮着他们。
波莫纳不担心哈利,他是个有广博心胸的孩子,哪怕他的孩子真的分进了“坏坯子扎堆”的学院,他也会接纳他的。也是围绕着哈利,那么多学院的人团结在一起,他在学校时就组建了邓布利多军。
参军入伍的人来自五湖四海、各个阶层,有贵族的儿子,也有农民的儿子,可是在进入军队这个熔炉后,过去的价值观被另一种行为规则取代了,这个规则具有暴力、强制性和统一性。
而在邓布利多当校长时,人人都可以选自己喜欢的曲调唱校歌。平时也就算了,反正都是关起门唱的,可是外人,如参加三强争霸赛的布斯巴顿和德姆斯特朗听到了那样的“歌声”呢?
德斯利家无法接纳哈利,对他态度恶劣,哈利也迫不及待地离开了那个家,去接纳他、对他友好的魔法学校了。
他并不是真的喜欢上学,如果有更好玩的事,比如看魁地奇世界杯之类,他也会和普通小孩一样讨厌上学的。
他很清楚自己的不足,并没有接受魔法世界授予他的魔法部长的位置,让给了金斯莱沙克尔。
有一个“名人”,她觉得自己和食死徒那伙人不一样,对麻瓜没有偏见,也不会用魔法害人,就在大庭广众之下使用魔法。
为了解决她惹出来的麻烦,魔法部出动了很多次,而她的罪责,量刑上又不至于被关进阿兹卡班,就算关进阿兹卡班,现在也没有摄魂怪了。
要拦着某些魔法公民,不要违抗国际保密法已经够难了,上一次波莫纳见他,他头发都白了……
“好了。”卡罗兰高兴地说。
乔治安娜看着那个漂亮姑娘,她像欣赏杰作一样看着乔治安娜。
她没有去看自己水中的倒影,在见斯巴达国王之前,爱神给了海伦更多美貌,这样她才免遭责罚。
她希望同样的招数此时奏效。
这时那块飘起来的布缓缓飘落,如同歌剧院里的幕布落下。
她没有看到“南瓜马车”,反倒是有一艘小船停靠在岸边,拉巴斯坦莱斯特兰奇像慈父一样微笑着看着她。
“走吧,我们回去了。”拉巴斯坦说。
乔治安娜低着头,温顺地走了过去,将手递给了拉巴斯坦,在他的搀扶下轻盈地上了船。
等她上船后回头看,所有人都盯着她。
船夫用桨碰了一下岸边,小船缓缓驶向河中心,这些人离她也越来越远了。
她莫名升起了一种不舍的感觉,仿佛远嫁的女儿即将离开自己的亲人。
等他们消失在视野中,她抬头看着不远处的法式宫殿,它并没有在大革命中遭到任何损坏,看着还和旧时代时一样。
其实女人的打扮是受男人的目光影响的,女人们觉得好看的打扮,男人觉得不好看,尤其是国王那么认为,那她为了迎合他就会改变自己。
乔治安娜将手指切开一个小口子,将血涂在脸颊上。
血的颜色类似玫瑰制成的胭脂,希望这个色号他会喜欢。
第二章 漂浮的岛(上)
赫拉虽然是公认的天后,但她实际上是宙斯的第七任妻子。
当乔治安娜顺着河往下漂,看着越来越近的巴洛克式宫殿时,忍不住想起了在布鲁塞尔看到的路易十四行宫,那座他从未住过一天的宫殿外墙上有阿波罗驾驶战车的镀金浮雕。
阿波罗和阿尔忒弥斯是宙斯与第六任妻子勒托所生的,其实勒托与宙斯在一起是在赫拉之前,不过赫拉知道勒托存在后,立刻怒火冲天,逼得勒托只能东躲西藏。
好不容易勒托才在一个浮岛上生下了阿尔忒弥斯和阿波罗,赫拉却派了巨蛇去暗杀他们。
巨蛇在渡海时被波塞冬发现,于是震地神掀起风浪,挡住了巨蛇的路,使得勒托母子免遭伤害。
即便勒托如此的遭遇,和宙斯第一任妻子比起来还是好多了。
宙斯的父亲克洛诺斯因为听说预言,自己将被自己的孩子推翻,于是凡是子女一出生就把他们都吞进肚子里。
宙斯因为盖亚的帮助幸免于难,长大后果然推翻了克洛诺斯和其率领的泰坦诸神,救出了兄弟姐妹们。
墨提斯是海洋神女、原始的智慧女神,赫西俄德称其为所有神和人中最为智慧的。她与宙斯结婚后,宙斯也听说了一个预言,墨提斯将生下强于自己的孩子,遂将其吞噬。
而此时她已经怀着雅典娜,宙斯从脑袋里将雅典娜生了出来,墨提斯则仍然留在宙斯的肚子里。
他的第二任妻子忒弥斯对宙斯吃掉妻子的行为非常反感,于是创造了婚姻的法则和家庭的概念,并确定了男女之间的义务以约束宙斯。
集云的宙斯将天上的雨水降落到大地上,生育出各种植物,代表了一种生育的天则。
他与赫拉成对,宙斯便以通常婚姻的形式传宗接代。
他与忒弥斯的结合同时确定了自然界的季节顺序,春、夏、秋、冬,不可逆转,犹如命运的法则一般。
阿波罗每天驾驶战车,从东边升起、西边落下,也是遵守这个规则。
在路易十四的宫廷里也有人研究古典神话和历史,早期的法兰西学院学者们是要随侍在国王身边的。
有一个学者的记录中,阿波罗与宙斯共享patroos这个称谓,它现在被理解为资助人,但也可以理解为“先祖”。
在荷马史诗中,多多那有宙斯的神庙,那里有几个老妇人看守,听过聆听橡树的沙沙声记录神谕。
不过古希腊世界更为出名的是德尔斐神庙,那里是阿波罗宣读神谕的地方,它甚至一度被当作“世界的中心”。
宙斯并没有创造世间万物,为诸神和人类之父,可是他却对每一个人行使着一种类似“一家之主”般,施于家人的绝对权力,又或者说,他被尊为领导诸神和分配权力的神王,“即便不是他的子嗣,亦需尊其为父”。
在亚里士多德的笔记中,记录了政治共同体的概念,人们会为了各种具体的利益聚集在一起,水手们一起出海、当兵打仗,又或者是单纯的娱乐,例如为了献祭和社交而举行的宴会,他们关心的不是当前的利益,而是生活的整体利益。
亚里士多德不像柏拉图,在他的理想主义中,“生”是有欲望的,欲望是生命的重要部分,他并不主张反对欲望,甚至禁欲、绝欲。也因此他不主张以虔诚将城邦凝聚在一起,在修昔底德的记录中,斯巴达人经常曲解神谕,这种为政治服务的诸神,即摧毁神性,也摧毁城邦。
相反他提到了与神性没有联系的因素——适当的报答会让城邦团结在一起,恩惠作为酬谢是城邦必不可少的。
这挺矛盾的,因为他在其他地方也说过,恩惠是一种给予,没有想过回报,哪怕是感谢式的回报。
给予=荣誉,这种关系存在于公民与城邦之间,而非神与人之间。
美惠女神不像马尔斯、阿波罗,提醒神的存在,而是提醒城邦公民,赐予荣誉是城邦正义的部分。
为守护城邦献出生命的英雄是值得记住的,而不是将荣誉给那些不该得的人。
慷慨的人以正确的方式、恰当的数量、恰当的时间给予恰当的人。挥霍则是在对该愉快的事物不感觉快乐,该痛苦的事情上不感到痛苦,铺张浪费得放纵,没有高尚的目的,只追求自己愉悦的快乐。
法国当兵很苦,不过以前当兵是没有盼头的,贵族甚至将不服兵役当作一种特权。
士兵献出生命,城邦回馈荣誉,法国国庆节要在凯旋门下举行无名英雄纪念仪式,城邦的“酬谢”必须是强有力的。大革命爆发时有不少士兵调转了枪口,他们为什么要调转呢?
不可否认的是,法国革命的暴力和血腥让周围的国家看到了这种革命方式带来的破坏性,他们宁可不要平等和自由,而要维持现有秩序。
不是谁都能在那种疾风暴雨般的变革中幸存的……
当她眺望对岸时,仿佛看到一个瘦小的矮个军官,手里拿着一个望远镜,正看着她所在的方向。
这个人让她想起了土伦之战时的拿破仑,当雅各宾派的特派员到了战场,他们别的事没错,先清算军队里的贵族军官,而他却只想着怎么攻打“小直布罗陀”。
他甚至不惜越级向巴黎的雅各宾派高层反应,后来得到了罗伯斯皮尔的支持。
巫师当下的局势虽不紧迫,却绝不乐观,妖精们随时可能来一场血腥叛乱,狼人急着救出他们的“狼王”。倘若她的推测是真的,伏地魔还会卷土重来。
西弗勒斯将黑魔法比喻成九头蛇,砍了一个脑袋,还会有新的长出来。
亚里士多德认为,“生”在解决问题的同时,又在制造新的问题。
因为没有一劳永逸的办法,所以才要奋进有为,而非老子说的“无为”。
“夫人,您看。”船夫看着前方说。
乔治安娜顺着那个方向看去,码头上站了不少人,仿佛他们在迎接什么重要人物。
当船近了一些,她看到了穿着上校制服的波拿巴,他站在人群中,虽然个子不高,无法做到“鹤立鸡群”,但其他人很自觉地站在距离他半步远的地方。
他的脸上没有表情,甚至还有点愠怒的样子,帽子的帽檐很低,看起来很是凶神恶煞。
她在矿洞里闹出来那么大的动静也没觉得害怕……但转念她就理直气壮了。
在互瞪中,船靠岸了,第一执政站在原地没动,有人代劳将她搀扶着上了岸。
她在他面前站了一会儿,缓缓地行了屈膝礼,他抬起手里的马鞭阻止了她。
“这两天辛苦了。”他用舒缓的语气说“一切都顺利吧。”
“都还顺利。”她也客套得回答。
“虽然是一件小事,但如果两人共事,就必须绝对信任,你下次不可不告而别,我以为这不是明智之举。”
“事出突然……对方也没想到我会掉头。”乔治安娜连忙说。
“你算是突袭成功了?”他笑着说。
她没搞懂现在的状况。
“这么冷的天,别在外面站着了,宴会准备好了。”艾奇沃斯说。
其他人这时也围了上来,簇拥着他俩回宫殿。
在呱噪的喧哗中,即便他们没说话也不觉得尴尬。
她看着他的背影,觉得自己停下打扮完全是白费力气。
等要到宫殿前的台阶,他忽然停了下来,朝着她伸手。
他的神情很复杂,虽然他没说任何话,她还是把手交给他了。
“你很喜欢颤抖花。”他看着她的手镯说。
“不是那么喜欢。”她平静得说。
“那你想要什么?”他问。
她这时要说世界和平会不会很傻?
她自娱自乐得笑了一下,然后说。
“我饿了,去吃饭吧。”
接着她率先走上了台阶。
“你学会主动了?”他怪里怪气得说。
她回头瞪了他一眼。
“怎么你才消气?”他懒洋洋地问。
她想起了赫拉骂人的话。
“等那个狗壁虱死了。”
没想到她这么说,他却大笑了起来,周围人身上的紧张感也都消失了。
她没觉得哪儿好笑,直接甩开他的手往上走。
当她看到门的时候真想一脚踹开,那才解气。
不过里面的宫廷侍从却将金碧辉煌的门打开了。
也许第一次看到巴洛克风格的建筑会觉得富丽堂皇,可是看多了之后,总觉得这种风格散发着浓浓土财主的品味。
相比之下,她还是更喜欢特里亚农宫。
直到现在她才想起,巴黎的勃艮第城堡被约瑟芬重新装潢了,那地方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回去住了。
“我改变主意了,我要住的地方。”她看着他的蓝眼睛说。
“我住哪儿,你就住哪儿。”他流里流气地笑着说。
她回头看着法国的高官们,每个人都一副很正派的样子。
“你想我当众奖励你?”他用怪异的语气说。
她确确实实没有住的地方了,不过她也不是真的想要奖励。
就在这时他一个箭步过来吻了她。
她并不想和这个狼心狗肺,对自己未发迹前的赞助人毫无眷恋的人接吻,立刻推开了他。
可是他还是很高兴的样子,一点没有第一执政的稳重。
“我会给你奖励的,这不仅是对你个人的表彰,但不是马上,你不是饿了吗?”他满面笑容地说。
她皱紧了眉,觉得实在没必要废话下去,在侍从的引领下向宴会厅走去。
第三章 漂浮的岛(中)
当太阳王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已经能熟练掌握各种礼仪了。
作为一个孩子,他可以自由出入摄政女王奥地利的安妮的宫殿,但他并没有像寻常孩子那样享受快乐的童年,虽然他出生就是真正的王子。
他自小就对国内高官们了如指掌,以至于他们每逢有什么人生大事,他就会驾临现场,从4岁开始他就为人主持婚礼了。
从童年起,他就当别的贵族小孩的教父,一开始大人以为那是某种他发明的儿童游戏。但是到了5岁那年,他就开始接受那些最高等级官衔的继承者们向他宣誓效忠了。
即便是孩童的游戏,这也未免太严肃了一些,接着在1643年5月18日,他举行了人生第一次“国王行法会”,地点是在圣路易存放荆棘王冠的礼拜堂里。
那时的王宫还在西岱岛,凡尔赛依旧是他父亲的猎宫。等他将富凯给挪走后,他开始筹备建设在巴黎城外建设新的行宫,很多艺术家闻讯而来。
太阳的图案其实自16世纪开始就已经有很多欧洲君主使用,但直到路易十四,它才称为国王徽记的中心图案。
在凡尔赛宫的诸多水利工程中,有一个名为“忒提斯山洞”的喷泉,在夜间忒提斯会让驾驶了一天战车的阿波罗在这里休息,阿波罗喷泉中的雕塑则展现了太阳神清晨出发的场景,四匹拉车的骏马拉着大半被水淹没的马车,周围四溅的水花仿佛预示着它即将冲出水面,遨游天空。
有了这么漂亮的行宫后当然就免不了礼节,总不能和中世纪时候的餐桌礼仪那样,将吃剩的骨头随手一扔,丢给早已等候的猎犬吃。
中世纪的人认为,吃饭是一种公共事务,不能偷偷摸摸地享受私人食品,而是必须在大厅里吃,像霍格沃茨的礼堂就保持着中世纪的习惯。
富有的主人有时会和他们的配偶退到私人房间里享用美食,而所谓的私密空间在凡尔赛根本就不存在。
镜厅连接着国王和王后的寝宫,中间是一连串的寝室,几乎都是半开放式的,而镜厅又是凡尔赛的“主干道”,也就是说在自己的房间里如厕都会被路过的人看见。
国王连自己起床都仪式化了,普通人是起床,国王的起床礼就和喷泉里即将驾驶着战车出行的阿波罗似的,原本黑暗的天空一下子“亮”了,笛卡尔死的时候日心说和地心说还存在争论,当时路易十四已经十几岁了。
如果按照法餐,不对,是宫廷的礼节把这顿饭吃完,基本上也就到了就寝时间了。
拿破仑几乎不会在吃饭上浪费时间,他吃饭时狼吞虎咽,约瑟芬让他吃慢点、多在餐桌边呆一会儿他都从来不听。
不过“接风宴”是另外一回事了,以前他打完胜仗回来,督政府也要为他举办接风仪式,尽管乔治安娜的举动被定义为“小事”。
这也是为这次旅程结束画句点了,哪怕气氛热烈,大多数高级官员都保持着贵族礼仪,却还是免不了敬酒。
此时副官的作用出现了,波拿巴几乎滴酒未沾,所有的酒都由副官代喝了。等差不多吃完了,他才拿这个杯子站起来,发表了演讲后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等他起身走了,如果乔治安娜还在这里,那就代表宴会还没结束。如果有人有事汇报,可以提前离席,只需要向她鞠躬打个招呼就行了。
然而再漫长的宴席也有结束的时候,当乔治安娜在侍从的引领下来到自己的套房时,玛格丽特正指使侍女点燃壁炉,那个金发的法国姑娘看到她出现了立马快快乐乐地跑过来行礼,虽然这么做还是不符合宫廷的规矩。
王后起床时,一大堆公爵夫人围着她,她们都不需要挪一挪脚,用手传递衣服就行了,哪怕王后此时已经脱了衣服冷得发抖,也要等她们慢慢地传过来。
就不能等衣服传完了,再让王后脱衣服么?那可不行,这不符合规矩,太阳王留下的起床步骤就是这样的。
大革命后一些繁文缛节被革除了,可还是有一些礼节在执政府又恢复了,比如起床礼,不过他只在杜伊勒里宫那么干,回马尔梅松他和约瑟芬就和正常夫妻一样睡在一个床上,在杜伊勒里宫他们俩的房间是分开的。
倘若不是因为看到玛丽安托瓦内特指着自己的床,质问约瑟芬为什么睡在床上,约瑟芬也不会离开杜伊勒里,偶尔跑来“捉奸”。
乔治安娜觉得这样很可笑。
韩非子曾经说过,至治之国,善以止奸为务。
意思是说,不是依赖人们自觉为善,而是要制造让人不敢做坏事的局面,单纯靠人自觉为善是非常罕有的。
隋文帝杨坚曾建立义仓,这就像亚里士多德说的“捐赠”,要先拿出来一些“善意”,等急需的时候才能取出来。
可是义仓后来从自愿变成强制性的了,义仓一般是存放在州县库房里的,城里人首先得惠,而农村的农民要从远处把粮食运来,等需要赈灾的时候要运往他们那里一样麻烦,这是古代交通运输方式制约的。
本来是自愿自觉的事,因为麻烦而不愿意做,接着就变成强制“收税”了。
乔治安娜在布鲁塞尔提出的用啤酒税抚养战争孤儿,在执行时也出现了问题,造成了一次大规模抗议,按照道理代表胜利的“巡游”应该是欢欢乐乐、顺顺利利的,拿破仑还遇到了一次刺杀,他早就该大发雷霆了。
罗伯斯庇尔曾发表过一篇演讲,“我们想在这个国家,用美德代替自私,让正直成为荣誉的核心,用原则代替习惯,义务代替礼节,理性的力量代替风尚的专制,以对恶行的蔑视取代对不幸者的蔑视,用骄傲代替傲慢,用伟大灵魂取代虚荣,用善行取代阴谋,天资取代智慧,真相代替才华,用普通人的伟大取代伟人的平庸,用共和国所有美德取代所有恶行,以及所有君主制下的愚蠢行径,如和平时,政府的动力是美德,那么革命时期,政府的动力就是恐怖与美德,没有恐怖的美德是软弱的,恐怖是迅捷、严厉、坚定的正义,因此它是美德的产物,以恐怖之形显现。”
为了这个“理念”,他开始了恐怖统治,创造了一个如有作奸犯科,就会被送上断头台的局面。
她不知道韩非是打算如何将自己设想推广下去,李斯杀了这个同门,接着秦王朝二世而亡了。
隋末时人民因饥荒而起义,李唐王朝接手天下时,据说很多粮仓还是满的。
魁纳也以为自己的理论能解决农民贫困的问题,不过最后造成了什么后果呢?
西弗勒斯问过她,有没有想过做成一件事,不为了别的,仅仅是为了证明自己能做到。
现在她觉得自己真的很一无是处。
一个带着酒气的呼吸出现在她身后,接着一双手从后面搂住了她。
她不需要回头也知道是谁,那股浓烈的香水味她太熟悉了。
其实本质上她和那些女明星没什么区别,甚至比她们更糟。
她们至少能获得美丽的珠宝,格拉西尼把钻石带满了脖子和手腕,可是她得到什么了?
“我回去住哪儿?”她又一次问。
“别回去了。”他像鬼附身一样说。
呼吸触碰了她的耳朵,感觉很痒。
要是她连美貌都没有的话,那就真的毫无吸引力,更像是一个白日梦了。
“真不想回去?”可能是因为她一直没回话,所以他问道。
“我打扮地不好看?”她柔弱地问。
“怎么会呢?”他让她转过身,双手抱着她的肩膀“你很美。”
他脸上的笑容很真诚。
“那你刚才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她指控般说。
“我不是说了吗?你突袭成功了!”他捂着心脏说“爱神用箭射中了我的心脏。”
她确实没想到他说的“突袭”是这个意思。
“你不是说要奖励你吗?奖励来了。”他怪异地笑着说。
她想了半天没搞懂他说的什么意思。
接着他凑到了她耳边低语。
她在恼羞成怒下推开了他,差点给他一巴掌。
这种怒火是真实的,他应该感应到了,脸上嬉皮笑脸的表情缓缓消失了。
“你不觉得这是奖励了?”他冷漠地问。
“那是以前的事。”她压抑着怒火说“我不是你的芭蕾舞女演员。”
他讥讽地笑了。
“你是真那么想还是给自己找的借口?”
她又一次没弄懂他的意思。
“看看这个吧。”他懒洋洋地说,从一旁的桌上拿起一堆资料,递给了她。
“这是什么?”她谨慎地说,没有碰它。
“英国人最近干了什么事。”他将资料放回了刚才的桌上。
“你提英国人干什么?”她莫名其妙地问。
“你不是想着他吗?”他拿起了一杯葡萄酒,嗅着杯子里的气味。
“我没有!”她立刻反驳。
“看完了我们继续聊。”他用命令的口吻说。
她看了眼那些资料,又看了眼毫不妥协的拿破仑。
即便是梦,也太疯狂了。
“你有没有去过一个名叫白教堂的地方?”他忽然说。
“你问这个……”
“去还是没去!”他陡然抬高了音量。
“去过。”她立马说“我去那里旅游过。”
他很明显不信她说的。
不过她又要怎么和19世纪初的法国人介绍19世纪末的连环杀手呢?
“在那片区域有个叫斯皮塔菲尔德的地区,南特敕令废除后,许多胡格诺派的丝绸匠人在那里定居。”他像是个说故事的,打算将资料的内容说给她听。
“我自己会看!”她烦躁地说,拿起了资料。
他安静地走到一旁等候。
卧室里一时间只有纸张翻阅的声音和火炉里的柴火发出的噼啪声。
第四章 漂浮的岛(下)
20世纪伦敦的斯皮塔菲尔德地区是个商业区,有宽广的商业街,另外还有一个由菜市改造的购物中心,要不是里面有家传说有开膛手杰克出没的老酒吧,很难将那片闪耀着金色光芒的街区与贫穷、邪恶、犯罪联系在一起。
这实际上“改造”后的模样,在国富论中,斯皮塔菲尔德是与里昂齐名的丝织业制造区,在伊丽莎白王朝初期就引入了毛精纺织业,在路易十四撤销了《南特敕令》后,很快他就如愿以偿,法国国内几乎没有新教徒了。但是许多里昂的胡格诺派丝绸工人来到了伦敦,并且在斯皮塔菲尔德落户,他们带来了先进的丝织业技术。
丝绸不是基于平等主义产生的,古罗马人在东方面料花费天文数字是基于他们的“实用主义”,他们甚至都不愿意将精力花费在改良他们已有的纺织业。
拜占庭帝国的查士丁尼发现不论是上层还是底层,都对丝绸无比痴狂,连教会都在使用,于是他就想方设法在国内发展丝织业,然而他首先需要解决的是原料问题。
与棉纺织业一样,斯皮塔菲尔德的丝织品都需要从国外进口,如西西里、黎凡特,一旦遇到了寒冷的夏天,丝绸的价格就会居高不下,因为这样的天气回阻碍意大利桑叶生长,没有桑叶就没有办法喂蚕,没有蚕丝,丝绸数量就会减少了。
丝绸不是基于平等主义产生的,买得起丝绸的永远都卖得起,价格涨再高也不需要牺牲其他方面的生活质量去购买。
所以英国的丝绸制造商们热烈欢迎这些胡格诺派的难民。
但是尽管他们雄心勃勃,可是丝绸产业并没有因此兴旺发达。早期丝织品和棉织品曾经存在激烈的竞争关系,尤其是夏天,在炎热的季节不论是透气的棉还是触体冰凉的丝绸都是顾客的选择。
东印度公司将大量的印度棉布运往英国,1690年议会尝试通过《禁止穿着印度纺织品法案》,虽然最后早到了否决,但是抗议活动没有因此停止。
如果有人穿着棉布出现在斯皮塔菲尔德地区,运气好的话会被泼一身材料不明的物质。到了1700年,经过不懈努力,禁止法通过了,却导致了更多印度纺织品进口,因为禁止法只对没有经过单染、彩染的棉织物禁止进口,大量白色棉织物涌入了英国,英国的染色、印染产业反而发展壮大起来,完全符合威廉三世提高贫民就业率的法律。
与这个法案一起通过的还有禁止在英格兰王国、威尔士以及特威德河口穿着波斯、东印度出产的任何绢制品,后来变成了一切亚洲纺织品。
1719年抗议活动高潮期间,甚至有人会将穿着棉织衣物的扒地精光,还有擅闯民宅,揭发房主持有棉织物的事情。
除了伦敦之外,其他城市和殖民地也在发展丝织业。对于织布工人来说,棉纺织品进口会导致失业者出现,另外就是工厂主使用机械生产,取代家户式手工业。
在1675年斯皮塔菲尔德地区就发生过反对机器暴动,而废除南特敕令是1685年发生的。
为了平息暴动,议会通过了一系列立法,构成了《斯皮塔菲尔德法案》,当时主要保护的是毛纺织业。随着丝织品行业涌入也一并囊括在内,到现在形成了保护英国丝织关税和织工的法案,这一法案有一条内容是对进口丝绸征收40%到50%的关税。
特威德河口有一个名叫贝里克的城市,位于苏格兰与英格兰的交界处,常被作为商贩走私基地,1700年时苏格兰还是个独立国家,对于特威德河属于哪个国家还不明朗。
如果在其他城市,海关会将禁品查收,然后运往市场拍卖,在此期间一概不得搬运出海关。
布斯巴顿的姑娘们穿着丝绸到苏格兰的霍格沃茨,冷地瑟瑟发抖,所以苏格兰有必要进口丝绸么?
那么从法国里昂进口到英国的丝绸先到苏格兰清关,接着再运往伦敦行么?
后来人们发现可以不那么费劲,因为穿着外国丝绸现在是合法的,英国和法国可以“自由地”交换糖和丝绸,哪怕是走私的,路人也分辨不出那是不是清关过的。
如此一来就造成了斯皮塔菲尔德地区丝绸工人大面积失业,本来那里已经是贫民窟了,居民付不起房租,接近2500人流离失所,一夜之间斯皮塔菲尔德济贫院涌进了1500人。
上一次禁止法案的支持者们将棉纺织业比作黑死病,它的蔓延和黑死病一样扩散,无声无息地潜入人们的家庭。
这一次他们把孩子抱出来了,小男孩哭着对记者说“先生,为什么我们总是被赶走?我们还能去哪儿呢?”
资料附带一副漫画,一个女人头上长了犄角,手对着拿破仑的脑袋,仿佛正对他施展魔法。
如果有贸易摩擦,证明有往来,法国大革命期间英国和法国没有贸易往来,二者处于敌对关系,当然也就没有贸易摩擦了。
除此之外,这次巡游她本来心血来潮,想要去巴达维亚共和国看伦勃朗的墓,后来因为“行程问题”没有去,只在安特卫普呆了几天就掉头了。
反正隔着一条河,荷兰人可以自己过来,《亚眠和约》签订将锡兰割让给了英国,但早在1795年,英格兰就与统治锡兰中部的康提王国取得联系,愿意为他提供“保护”。
锡兰的地形大概是这样的,周围的海岸线呈环状,中间是潮湿的高地,有丰富的物种,荷兰人从来不靠近那片区域,那对他们来说是致命的。
也因此这块区域被康提王国统治,用松懈的边防对货物进行监管。
在这种情况下,康提国王怎么需要“保护”呢?
一个出色的推销员能把冰块卖给爱斯基摩人,首先英国人让康提国王承认荷兰对康提的征服,然后授予英国肉桂的垄断权。
这个条约同时规定了康提国王不可以和“外国人”会谈,不得允许欧洲人进入康提,除非他们获得英国总督办法的特许通行证。
康提国王要资助一支英国军队入驻康提并提供后勤保障,以“更好地完成英王陛下对康提人民和国王之权威提供保护的约定”。
康提的顾问大臣当然拒绝了这个条约,康提国王是一个外来者,18世纪中叶因为原本的统治者没有直系后裔,才从印度大陆引进了“合适的”君主。
经过几代统治,康提国王逐渐站稳脚跟,并从印度大陆带来顾问亲信,替换本土的僧伽罗权贵,还将佛教引入了该地。
修建佛寺意味着要摧毁树木,别管它珍稀不珍稀,反正那条阻止欧洲人的“天然防线”会没了。当地有个叫塔夫劳的“首席部长”,他声称国王一再违反当地习惯,并用国王的异族起源驳斥其统治的合法性。
有不少人支持他,他在于英国人会晤的过程中表示,康提处于混乱之中,希望英国人协助推翻国王的统治。
英国人转手就把这个情报以“窃窃私语”的方式告诉了康提国王,然后康提国王就接受了这个“保护”条约。
在发现了“香料之岛”的航线后,很快欧洲人就发现便宜的香料价值不大,而高级香料可以通过拍卖的方式卖个好价钱。
肉桂有很多,但并非所有肉桂都是锡兰肉桂,市场上能买到的都是便宜肉桂。按照希腊字母分级可分为10级,最高级的肉桂是阿尔法,生产它的时间是最低级肉桂的4倍。
不过导致他们巨大价格差异的并非是工时问题,对于不喜欢肉桂气味的人来说,是不会花高价购买的,一如有些人不喜欢郁金香,更喜欢别的花卉。
不吃肉桂的人就不用担心肉桂对肝脏的伤害,而吃肉桂的人听说“吃多了”会对肝损害,喜欢这一口,又担心健康的人就宁可多花钱了。
奢侈品拍卖和东印度公司拍卖茶叶不是一个概念,茶叶拍卖价格高了,售价就会高,茶商的客户群体如果是普通的工人,他是很难回本的。
乔治安娜在看完了资料后看着波拿巴,他正用上次在朗布依埃喝酒时的造型“装模作样”。
她知道他想干什么,但她已经不像上次听说要帮他看管比利时资产,就稀里糊涂签字时那样没见过世面了。
她反而想起了马萨乔的湿壁画《逐出伊甸园》,亚当和夏娃光着身子,被穿着衣服的天使赶着走,那场面就像是游街……
“感觉怎么样?”他自信满满地问。
乔治安娜摸了摸手上的戒指,那是他在埃及,用别伊一半家产换的。
西塞罗说,爱就是对你所爱的人产生的依恋之情,而非带来的好处,虽然友谊也会带来好处,但那并非以此为目的。
她还是希望能回到那天她从梦中醒来,他在床边看文件的样子,那样她感觉自己被守护着。
两颗心融在一起不是单纯和一致的,而是易变和复杂的。
在舞台上有许多虚构或半真半假的东西,但只要是真实的,只要被揭示出来,并且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它还是会占优势。
关于友谊,西塞罗主张敬重,因为一旦失去敬重,友谊就失去了它最光灿的“宝石”。
远处传来一阵狮子的吼声,接着一只真的狮子从化妆镜里跑了出来,站在二人之间。
它是那么巨大,让人无法相信它是从镜子里跑出来的。
“你需要我?”斯芬克斯走到她面前用希腊语说。
乔治安娜有点晕,接着她看着波拿巴,他也非常震惊。
“我需要你的守护。”乔治安娜立刻对斯芬克斯说“今晚别让他靠近我!”
司芬克斯转头,看着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波拿巴。
“你今晚可以睡在这里,但你要是敢动我一下,它就咬你。”乔治安娜端坐在椅子上警告着。
司芬克斯的牙可不像约瑟芬的狗……反正波拿巴应该是记住了。
于是她哼着歌,站起来去铺床睡觉了。
第五章 神圣的疯狂
烈火点燃了战船,火焰冲天,将夜间的尼罗河畔都照亮了。
这是件很奇怪的事,她明明记得当时尼罗河的水位很低,所有的水井都干了,法国人在往开罗前进的时候不仅取不到水,亚历山大港的补给也运不上来。
但仔细看这些船的吃水很浅,虽然里面装满了各式各样的宝藏,船看着要被它们给弄沉了。
看船的样式也不是欧洲的,于是她想起了波拿巴跟她说过的一件事。接近日落时,穆拉德别伊在金字塔之战失败后率领3000骑兵撤退,其余没有来得及跑的步兵在黑暗的掩护下直接投入河中,或乘坐小筏或游泳强渡尼罗河。
黑暗给别伊的反攻和通讯造成了不便,导致他几次反攻都没有得逞,这些被焚烧的舰队上装的都是马穆鲁克们的财宝。
因为行事匆忙船只数量有限,别伊大多数财富都没有运走,更何况最重要的“财源”是运不走的。
别伊的别墅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奴隶们都跑了,花园里长满了最美丽的林木,葡萄藤上结满了丰硕的葡萄,餐室内堆满了果酱和糖果,毛毯、金银器、瓷器的数量也很多,不过最夺目的还是里昂的丝绸。它们被镶上了金色的穗子,套在了沙发和一些豪华的艺术品上。
他们在别伊的别墅里住了一夜,黎明时当他们来到开罗,发现城里人心惶惶,还有一部分居民在抢劫别伊们的住宅。
等拿破仑发布了安民告示、接见了开罗所有的著名人物,有了“克比尔苏丹”的头衔后,他才在城郊的花园里接见马穆鲁克的妻子们。
她们惊恐万状,拿破仑让欧仁拿着敕令安慰她们。
按照当地的习俗,女人的闺房外男不允许进,即使是奴隶,他在自己的内室也是“主人”。
由于法国人遵守了这个习俗,尽管他们知道有大量财宝和枪支藏在女人的闺房里,也正是因为这一点,穆拉德别伊开始倾向议和了。
不过那时他们并不知道,等那些惊恐万状的女人都走后,留下一个高贵的女性。
这位女性就是穆拉德别伊的妻子,在此之前她是阿利别伊的妻子,她非常富有,在开罗也极受尊敬。
只是她的年纪对欧仁来说实在太大了,他将敕令交给了别伊的妻子,里面提起她所管的一切村庄依旧为她所有。
马穆鲁克的财富都掌握在他们的妻子手中,而法军的款项又难于满足士兵的需求,所以她们不得不遵照“惯例”,缴纳财富的数额。
穆拉德别伊的妻子想要讨好欧仁,将他带到了后宫,让各色年轻貌美的女奴们接待,并且还准备了丰盛的晚餐。
这些都没有让欧仁感兴趣,坚持别伊的妻子缴纳足够的军税和赎金,赎回她们的丈夫。
于是别伊的妻子拿出了一枚十分珍贵的戒指给欧仁,用它来抵别伊一半的财产。
欧仁到底不是买魔豆的杰克,可是他还是把这个戒指和别伊妻子的请求带给了拿破仑。
如果是红宝石还好,可是那块石头却是一块红色的欧泊。
这种宝石中世纪时期原产于匈牙利,拜占庭商人为保密起见,说它来自东方,在古代曾经非常名贵,因为它就像是无意中被打翻的调色盘,随着角度变化而绚烂地变色。
后来随着澳大利亚被发现,并且找到了欧泊矿脉,欧泊到了18世纪已经不值钱了。
可也不知道为什么,拿破仑居然答应了。
接着它就来到了乔治安娜的手上。
其实回忆起那天,她遇到布里克的情景,虽然她是将手绢丢在了地上,可是她手上依旧带着戒指。
那天她们遇到了一群伪装的强盗,想要抢劫她的珠宝,然后她就写信给波拿巴了。
她当时的心情和临睡前一样,即忐忑不安又在想有守卫,随后她的“骑士”就出现了。
还没等她想明白怎么回事,天空传来一阵怪叫,她循声看去,有华丽翅膀的金翅鸟正朝着入海口俯冲。
有一条“龙”在水里翻腾,它并不是那种长翅膀的火龙,它有蛇一样细长的身体,当它看到金翅鸟的瞬间立刻往深海里钻。
然而水面这时分开了,露出了龙的身型,它无处躲藏,只好与金翅鸟一战。
金翅鸟在印度神话中是毗湿奴的坐骑,毗湿奴与梵天、湿婆并列为三相神。
在摩柯婆罗多的故事中,毗湿奴救起了智者摩根德耶,他无意间钻进了毗湿奴的肚子里,发现里面装着整个宇宙。
当毗湿奴以金翅鸟为坐骑时,可能代表太阳神,而每到世界末日来临,他就会躺在一条巨蛇的背上酣睡,随巨蛇在海上漂浮。
当他睡醒,要创造新的世界时,从他肚脐就会生出一朵荷花,荷花里出现梵天,与他一起完成新世界的创造任务。
如此周而复始、不断循环。
柏拉图则认为,世界除了这个生与死的循环外,还存在一个生的本质,它保证世界被毁后不会寂灭、不再重生。
在洞穴的预言中,人们被束缚在一种“本性”上,洞穴的影子看似是真实的。
一般人觉得影子是黑色的,可是电影院里荧屏上的那些也是有光才能产生的。
亚里士多德、柏拉图所处的时代,释迦牟尼已经诞生了。
佛教的“我执”与束缚住柏拉图洞穴中人们的“本性”都是关于快乐的感知,不同的是佛教希望通过涅槃,前往佛国再也不回来,而柏拉图说的那个人看过洞穴外世界的人回来了。
活着是快乐的,人才想活下去;活着是痛苦的,死亡是一种解脱。
她不知道世界是不是有柏拉图说的生的本质,她只知道一个已经接受死亡的人重新活过来不一定会感到狂喜。
所以那个被复活石复活的女孩最后还是死了,她的爱人不明白为什么,让她痛苦的不是恋人和兄长们离开家乡到外面闯荡。
这时那只被金翅鸟追杀的蛇吐出来一个珠子,等鸟追着珠子跑了,它立刻躲进海里,仿佛壁虎断尾。
毗湿奴还有个名称是幻惑天王,如果喝了金翅鸟吐出来的珠子泡的水能产生幻觉,那么“龙珠”呢?
被蛇吐出的珠子是蓝黑色的,金翅鸟将它吞下去,然后就飞走了。
她好像有些明白了,却还是有点想不通,可能是因为半梦半醒的脑子不够清明。
她需要更清醒的脑子。
这时她忽然想起来,拉文克劳的冠冕上也有一颗蓝宝石,暴虐成性的金翅鸟吃了龙珠后不就冷静了?
“你醒了?”
她缓缓睁开眼睛,发现波拿巴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双眼都是血丝。
“你一晚上没睡?”乔治安娜问。
“有它在我怎么睡得着!”他指着斯芬克斯暴躁地说“这是你变得魔法?”
乔治安娜看着斯芬克斯,它像真的狮子那样在打盹。
“通常我遇到的斯芬克斯都是雌性。”乔治安娜谨慎地说“我也是第一次看到雄性。”
“你是不是在我脑子里做了手脚!”他激动的站起来“你想让我发疯对吗?”
可能是早上没睡醒,她没听懂他说什么。
“什么?”她费解地问。
“这是英国人的阴谋……”然后他就开始喋喋不休地说各种假设。
她觉得他实在是想多了。
接着她想趁着自己没忘,把梦里的内容写下来,便从床上下来,跑到书桌边。后来又觉得这么做会有遗忘,然后用魔杖将那段“记忆”从脑子里取出来。
“你在干什么?”他走了过来,密切监视着她手里装记忆的名字。
“它是不是吓着你了?”乔治安娜捏了捏“麻杜”的鼻子。
法国人给麻瓜取的名字真确切,他像是个受惊的球茎。
“它没吓着我。”他恼怒地将她的手拨开“这些都是幻想。”
她好像明白他正在经历什么了。
“你以为埃及的狮身人面像是……”
“假的、虚构的!”他激动地打断了她“只存在于人类想象之中,凭空捏造的怪物!它甚至不符合……”
斯芬克斯打了个呵欠,波拿巴就安静了。
“我明白了。”乔治安娜平静地说。
“你明白了什么!”他激动、又压抑着激动反问。
“你不相信亲眼所见。”乔治安娜安慰着他“就像看到了沙漠里绿洲。”
他挫败地坐下,捂着大脑袋,像是在“消化”这件事。
“你不需要接受。”乔治安娜轻柔地说“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说过,国际保密法是怎么诞生的么?”
他没回答。
“威廉三世没有理会巫师的请求,为保护巫师立法,我知道很多巫师对此不满,但我觉得这样挺好。”乔治安娜坐在了他对面“如果承认巫师存在,要用法律保护他们就要标记巫师,法律有时可管不着人。”
“你也希望我通过同样的法律?”他疲惫地问。
“我不知道。”乔治安娜思索着“未来的有一天,有一个人,他会给全世界带来灾难。”
“他是个坏人?”波拿巴问。
乔治安娜刚要开口。
‘你想复仇吗?’
她好像在哪儿听过有人问过她这个问题,她同样也不能说不。
“这是个预言?”波拿巴问。
“我不知道。”乔治安娜抓了抓头发,她现在在考虑怎么才能不表现得像个阴谋家。
上次他在信里就写了,虽然他憎恨的对象不是她。
他喜欢宽容、善良、仁慈的女性。
“你不确定这个未来是否会发生?”波拿巴问。
“我不知道,李昂,承认有魔法存在是非理性的,其他人会质疑你是否还有统治这个国家的能力。”乔治安娜说。
“这可不一定。”他站起来,烦躁得在房间里踱步“从我当上第一执政那天,就有许多人反对我了。”
她觉得他们说的是两码事。
“你觉得相信这些疯狂些,还是把海峡当成一条沟,从岸边跳过去疯狂些?”他面目扭曲得笑着问。
“你要举行起床礼吗?”乔治安娜问。
“在外一切从简,过来。”他招呼她往一个沙发走。
接着她很自觉地坐好,他也熟练地躺在了她的腿上。
他长叹了一口气,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天花板。
“我以为,这一切都不是真的。”他长吁短叹地说“你是不存在的,那只狮子也是不存在的。”
“是斯芬克斯。”她纠正着。
“一切都不是真的。”他没有理会她,继续说“穆拉德别伊觉得输给我们是因为火力,他的军队像浪一样。”
“都过去了。”她抚摸着他的额头。
“没准是我们输了。”
“您想和我现在讨论笛卡尔?”乔治安娜问。
他的注意力落在了她的身上。
“我在那时就死了,于是我才遇到您。”他抬手触碰着她的脸“您太像真的了。”
“您也一样。”她亲吻着他的掌心“这次出巡那么不顺利,您怎么都不生气呢?”
“我要是说,我习惯了呢?”他笑着说。
这笑容美极了,要是他是个美人的话,肯定颠倒众生。
“亲吻我,乔治安娜,我想去你的秘密花园。”他用一种强硬的,近乎命令的语气说。
“您这样命令我,我怎么酝酿出那种感觉?”她半开玩笑地说。
接着他翻身而起,自力更生了。
她抚摸着手上的戒指,它曾在别伊种满了葡萄的花园里呆过,另外还有一屋子的果酱。
这些东西在物资充沛的意大利不算什么,可是对于在沙漠里干渴行军很久的人来说,哪怕是尼罗河水都甘美地让他们溺亡其中。
她又想起了那幅画,爱上自己倒影的美少年打算亲吻水中的倒影,仿佛一个渴水的人。
“只要你想见我,可以随时召唤我。”一个浑身黑色的巫师将一枚蛇形戒指递给了她。
她连忙推开了身上的人。
“怎么了?”那个法国男人喘着粗气问。
“他跟我说,我想见他的话,任何时候都可以召唤他。”乔治安娜直勾勾地看着前方“但我一直觉得,不该打扰他的正事。”
这下他完全没心情了,却没有立刻走开。
“吕西安跟我说别提这件事,但我现在问你,欧仁真的一点机会都没了?”她看着他的侧脸说。
“吕西安说地不错,你不该提。”他面无表情地说,像是戴着死亡面具。
她摸了摸颤抖花手镯,觉得有些话现在说不合时宜。
“我可以给你我的忠诚,你愿意将你的忠诚给我吗?”
“我不会生气了,你也不需要把你的忠诚给我。”她叹了口气,站了起来。
“因为他还活着?”波拿巴问“你相信他还会来找你?”
“和他来不来找我也没关系。”她疲惫地说“我只是觉得不论你重婚和离婚都会带来灾难,想想亨利八世。”
他冷哼一声。
“敬重教皇,就算你不打算和他有友谊。”乔治安娜无力地说。
“你不是说你不会让你的孩子成为私生子吗?”他质问一样说。
“我又不能生孩子。”她一边说一边朝着斯芬克斯的方向退“我被诅咒了,李昂。”
他看了眼打盹的斯芬克斯,不置可否。
接着她拉了一下绳子,让仆人们进来,然后对斯芬克斯用了一个隐形咒。
这样一切都“正常”了。
第六章 “watchdog”(上)
石英在经过高温加热后会成为玻璃,在威尼斯的秘方泄露之前,玻璃的价格也曾经很高,是昂贵的奢侈品。
碳也会在高温加热后成为金刚石,或者说是金刚钻。“希望”看着很像蓝宝石,实际上却是钻石。蓝宝石虽然不像绿宝石那样一摔就碎,但它还是会碎的,毕竟它不像金刚石那样是原子结构。
澳大利亚是1606年“被发现”的,但人们并没有一开始就发现欧泊矿床,要到19世纪70年代,才真正意义上掀开了澳大利亚欧泊产业。
这是波莫纳在王室珠宝展上学来的,维多利亚女王拥有过不少欧泊珠宝。欧泊同样要分品质,因为它的硬度不够,不易加工成刻面宝石。
人们欣赏它不是由于它折射夺目的火彩,而是其中蕴含的色调、亮度、图案、变彩,阿拉伯人相信它的光彩来自宇宙,古希腊人相信欧泊可以预见未来,莎士比亚称它为“宝石的皇后”。
然而到了1829年,一本畅销小说出版了,作家将欧泊与厄运联系在一起,女主人公有一块能反映她每种情绪的欧泊,当她愤怒时欧泊就会闪烁着火红色,当她触摸圣水时,挂在胸前的欧泊立刻“燃烧成苍白的灰色”,随后她就死了。
有一段时间欧洲的珠宝商都因为这个传说排斥欧泊,只有维多利亚女王不信邪,送给每个公主一人一枚美丽的欧泊,她们都过上了幸福的生活,没有任何异状,包括嫁给黑森和莱茵大公的次女,沙皇尼古拉二世的岳母。但她却是维多利亚女王的九个孩子中最早去世的,不是死于诅咒,而是死于白喉,于是沙皇未来的王后被送到了英国,被维多利亚女王亲自养大。
有一次,乔治安娜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她仿佛看到手上的火欧泊戒指出现了一只可怖的眼睛,拥有恐怖眼睛的动物有很多,她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龙。
18世纪末到19世纪初,匈牙利人曾大量开采欧泊……算起来差不多就是现在这个时候。
这可能是为了应对神圣罗马帝国的战争开支以及他们要给法国的赔款,由于大量的疯狂开采,导致了欧泊价格一降再降,从与钻石争宠地位一降再降。
现在想起来,当时看到的那只眼睛很像匈牙利树蜂,在火龙里数它最危险,而哈利则“很走运”地抽到了它。
三强争霸赛的第二场比赛的“龙巢”是按照火龙们的生活环境布置的,到处都是乱石,地表寸草不生,火龙虽不至于碰到水就“燃烧成灰烬”,却也不喜欢水,更不会在水底生存。
在霍格沃茨的一段校史中,萨拉查斯莱特林的父亲曾将一头小龙从印度带回来,被关在地下室里。
霍格沃茨的地牢里也有一尊龙的雕塑——按照火龙的样子雕刻的。
然而在杀死了斯莱特林的母亲后,那头龙没有展翅“飞”走,而是破开城堡的墙,钻进了湖里。再接下来,斯莱特林的父亲趁着龙在湖里沉睡时将它杀死。
理论上“水龙喷水”、“火龙喷火”,可谁不允许水龙喷火呢?
不妨这样假设,斯莱特林的父亲在杀死了水龙后,取走了它的龙珠,然后交给了斯莱特林,斯莱特林将它作为礼物送给了“好友”罗伊娜拉文克劳,她用它做成了冠冕。
冠冕上的宝石不是球形的,但那也要看龙珠的硬度,说不定它适合做刻面宝石呢。
北美生活的长角水蛇,最珍贵和著名的一种头上有一颗宝石,它据说能赋予隐形和飞行的能力,这是被斯卡曼德记录在《神奇动物在哪里》上的。
长角水蛇曾在远东大量生存,但由于寻找魔药材料的巫师们大肆捕杀灭绝。将宝石磨成粉入药并不稀奇,月长石就经常被那么运用。
尼克勒梅有一个可以预测未来的“水晶球”,他最后的弟子曾经通过它看到“未来”,来到英国寻找波莫纳这个“联系”……
她拿起了桌上的纸,上面画着她刚才做的梦,那其实不是梦里的确切内容,而是她画了两个球,中间用一根线连起来,仿佛是“潮汐锁定”状态下两颗彼此环绕的恒星。
她曾经想过用“水来灭火”,不过格林德沃召唤出来的“魔龙”要是那么轻易可以用水浇灭,尼克勒梅就不用费力,借用其他巫师的力量,用“净化之火”和它对抗了,直接降下一场豪雨不就行了。
如果这样……地下水为“水龙”提供它需要的生活环境,虽然大多数时候是金翅鸟追杀“水龙”,但当它们死亡时也会从天空坠下,猛烈的火焰将它们烧地什么都不剩下,只有一颗珠子,这颗珠子会被水龙吞下。
蛇也是生物,如果它们生活在深海里就无法照到海面的阳光,于是它们定期都要浮到海面上晒太阳。
对于古代的水手们来说,世界是残缺的地图,他们等不到“顺风”,而是合适的强风,有时运气不好,就与“海怪”遇到了。
她下意识地拿起羽毛笔,将“核心”内容记录下来,她感觉浑身都是轻飘飘的,与其说是她自己在写字,不如说她被一种力量提着,按照它的意志写写画画。
等她将最后一个句号画下,窗外传来了喧哗声。
她走到了落地窗边,透过玻璃可以看到近卫军们正在欢呼,他们踩着薄雪,向一群马奔去。
领着马群来的是马丁先生,这次他带来的全是好马,每一匹都非常强壮。
这一次拿破仑除了去亚琛,还去了摩泽尔河谷,那里是连接法国边境和莱茵河的通道。
法国的北部是大平原,不像东部和南部有山脉,西部有海岸作为“天然防线”,这片地区是路易十四的重点防御对象。
他让当时著名的工程师沃帮负责防线建设,采用的是当时很流行的棱堡,这些棱堡不是单独的,有运河链接,保证起物资供应,必要时还可以利用水闸制造洪水,保护林间或山间的隘道。
以前她觉得有拿破仑在,没人敢袭击这条防线,每年为了维护它还要花几百万利弗尔纯属浪费。
这一次她出来才知道,就是这个防线防住了打算从低地地区袭击法兰西的反法同盟联军,它们在战争中遭到了很大的破坏,而新的问题是还需不需要修理它,让它们恢复原状。
现在的大炮不论是威力还是弹道精准度都和路易十四时不一样了,牛顿提出万有引力定律时已经是1687年,那时废除《南特敕令》已经颁布了。
那个关于砸中牛顿头的苹果的故事,很有可能是伏尔泰编的故事,为的是宣传自然科学。
而将万有引力定律引入法国的,则是他的情妇夏特莱夫人,她是第一个将牛顿的《自然哲学》翻译成法文出版的人。
那篇关于丝绸在英国造成混乱的新闻不会出现在法国的报纸上,只要将刊载这个新闻的英文报纸查禁,自然就“不会有人知道”。
这让她想起了法国贵族的香水,明明凡尔赛臭气熏天,却用香味遮住,仿佛这样就闻不到了。
除了北方战场外,奥地利和普鲁士人曾经沿着摩泽尔河谷冲击沃帮防御体系的另一端,它有4个战略要点城市。
当法国正处于大革命关键节点的时候,路易十六出逃失败,制宪会议上主张君主立宪的派别无力回天,立法议会取代制宪议会成立。
此时根本无暇边防,普法联军趁此机会攻陷了四个要点城市之一的隆维。
如果要塞里的守军能认真抵挡,或许奥地利和普鲁士人不会那么轻易长驱直入,但这个区域一直是法国国王重点经营的,其中有个叫梅斯的城市更是重中之重,路易十四亲临了好几次。
拿破仑第一次打算翻越阿尔卑斯山时,要塞里什么都没有,梅斯要什么有什么,包括在贵族的城堡里都难看到的骏马。
就算是马,跟着拿破仑一路奔袭也受不了了,眼看着要回国了,他让人换了一批,顺便也让近卫军休整两天,精神抖擞地当仪仗队。
1792年守卫蒙梅迪、梅斯、隆维、蒂永维尔的都是国王的军队,在夺取隆维后,他们跨过了默兹河,攻克了凡尔登,仓促之下迪穆里埃将军队从比利时调往瓦尔密,与奥普联军野战。
这场战争是因为联军后勤供应不足而导致撤军的,法国游击队在联军后方进行活动产生了积极作用,另外还有传说,法国当局有路易十六的宝藏收买了普鲁士,和普鲁士达成了和解,难以孤军奋战的奥地利人只好撤退了。
瓦尔密之战后,任何持枪佩剑的法国人都以英雄自居,包括女龙骑兵菲格尔,她也参加过瓦尔密之战,此时她正和其他近卫军一起看马。
不过瓦尔密之战时她还不是龙骑兵,据她自己说,她是1793年成为龙骑兵的。
在英法百年战争中,当巴黎被攻陷,法国首都迁往卢瓦尔河谷,查理七世打算让勃艮第公爵掌管香槟地区时,反对呼声最大的就是贡比涅地区。
贡比涅是勃艮第公爵的领地,可是居民却相信贞德,贡比涅人等着被贞德拯救……
“夫人。”乔治安娜回头,看到了爱丽丝母女二人走了进来“您快来看。”
她的珠宝保管人兴高采烈地说,手里还有一个首饰盒。
看它的大小应该是项链一类,乔治安娜刚想问,利昂库尔公爵夫人已经将首饰盒打开了。
那是一条红宝石项链,主宝石火欧泊的颜色和乔治安娜戒指上的欧泊很相似,仿佛是一套的。
“这是给您的圣诞礼物,‘特洛伊在燃烧’。”利昂库尔公爵夫人说。
“谁送我的?”乔治安娜冷着脸问。
“放在接待处的。”爱丽丝小声说“您不喜欢吗?”
“这种来历不明的东西怎么能随便收,给我丢了!”乔治安娜大发雷霆地吼着。
“可是这多名贵啊。”利昂库尔公爵夫人看着项链惋惜地说。
乔治安娜接过它,将盒子合上,打开落地窗的门,毫不犹豫地将它给丢了出去。
为了让它丢远点,她甚至用上了魔力……
也是在圣诞节左右,凯蒂·贝尔拿到了一条来路不明的项链,接着就遭到了几乎致命的诅咒。
她捂着自己的心。
昨晚的梦里,她没有梦到他,虽然在睡前她听到了不少关于伦敦的事。
她又想起了在格林德沃的火焰护盾中化为灰烬的丽塔·莱斯特兰奇,在她面前曾有过两个“选择”,不过一个爱上了别的女人,和她成家了,另一个则成了傲罗办公室主任,没一个人为失去她“发疯”。
其实想想,格林德沃和阿不思的血誓看着很像红宝石,它最后不也碎了么。
她扶着栏杆,慢慢地站起来,重新回到了书桌前,看着刚写好的手稿。
“我不会像他那样的。”她低声说。
没有人说话,毕竟她刚那样状如疯狗过。
于是她继续思考未完成的设计,就像这样能逃进避难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