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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文飘过峰     乾龙战天txt下载     乾龙战天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四六章 进行中

    蓝大爷那晚碰到的人是参山。在他的授意下,蓝大爷悄悄的将樟树仙爷显灵的事告诉了信得过的人。

    “我们有救了!”

    象是看到了最后的救命稻草,这些被折磨得骨瘦如柴,眼里看不到生机的庄稼汉子眼睛大亮。他们毫不犹豫的当场决定,不管做什么,都跟着蓝大爷干。

    其实,参山暂且也没指望他们能做什么事。

    一是,他们现在这副风吹倒的模样,能做得了什么?

    再者,落桑族人做贼心虚,防他们防得紧,不许他们出镇子门。平素里,他们只能在棚户区旁边的小树林和街巷里挖野菜、捡垃极度日。

    以至于余莽头一回听到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西礁镇也就是巴掌大,这些人来镇子里已经有五年了,却连镇子的另一头都不曾去过。更不用说出镇子。

    所以,他先前想着要从棚户区里挑选人手去贩运药材什么的,根本就行不通。

    好在整个棚户区都被田亮宝买下来了,而且棚户区里的人,也被默认是附带着一起买了下来。不然的话,余莽真不知道这些人能派上什么用场。

    话说回来。蓝大爷找好人后,让他们和往常一样出棚户区去挖野菜。然后,甩开周边的人,去棚户区旁边的小树林里碰面。

    这是参山给蓝大爷的第一道指令。

    蓝大爷他们都出色的完成了,依言悄悄的赶到了小树林里。

    挺机灵的。参山现身于众人面前,下达了第二道指令:吃东西。

    这些人都被饿到了崩溃的边缘,突然间,也不能吃什么好东西。所以,参山拿出来的只是一桶温热的白米粥。

    便是这样,蓝大爷他们都眼里猛冒光。从此,一个个的信服了,不再有疑心。

    一人舀一碗,粥桶见了底。

    待香喷喷的热粥下肚,蓝大爷他们感觉自己又活回来了半条命,热切的看着参山,跪了下来:“但凭仙爷吩咐。”

    参山已经知道从樟树精那里知道他们的遭遇了。换成是他,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沦落至此,铁定是恨死了所有的修士。然而,这些人却真的是一点恨意也没有。仅仅是一碗白米粥,他们便感恩戴德,恨不得肝脑涂地。终于,他明白大人为什么说这个任务很难做了。

    就这样的一群凡人,真的也能成为修士?

    罢了。余爷说,接下来的任务,哪怕是跪着也要完成。他在心底里叹了一口气,吩咐他们天擦黑的时候再来。末了,特意叮嘱了一回,要保密。

    几人欢欢喜喜的叩了头离开,走出不远后,相互使了个眼色,各自走散了。

    参山看在眼里,又没忍住,叹了一口气。小事精明,大事糊涂。真是愁死个人。

    回头向余莽汇报时,他还禁不住的连连叹气,愁得生生象是老了十岁。

    余莽听完,却不以为然的摇头:“那些人以前都是一群只知道侍弄庄稼的泥腿子,长那么大,连县城也没去过一回。能长出这么一点的心眼来,可见是这些年吃多了苦头。也证明他们的脑瓜子好使。我看蓝老三挑的这些人都不错,你要好生的带好了。”

    换以前,他也是说不出这番话。因为没见过几个凡人,所以,没有这方面的见识。是在石头岛上,他亲眼看着一群凡人军汉一点点的蜕变,仅仅是几年的时间,便一个个的成了筑基境的修士,见识与手段,皆不让所谓的宗门精英弟子。从此,他再也不敢小看凡人。尤其是大人手底下的凡人。

    想起石头岛,余莽不由的跃跃欲试:“这回,能亲自加入进来,我一定要睁大眼睛看清楚了。”

    参山不明就里,问道:“看什么?”

    “当然是看他们怎么脱胎换骨,超凡脱俗啊。”余莽亢奋的搓拳擦掌。先前的石头岛,他到底是个外人,很多事不好多看多问。这一回不同了,他有幸亲自加入进来,不用再避嫌。

    参山愕然。余爷说的“超凡脱欲”,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可是,那只是一群没有灵根的凡人呢。

    余莽见状,抬手轻拍他的肩膀,笑道:“你也是个好运道的。”不是要修功德吗?引导凡人修仙,必须是大功德啊。况且,还不是一两个,是数以百计的。算算,这是多大的一笔功德。

    参山心念一转,也想到功德上来了,整个人,呃,是妖,激动得直打哆嗦,结结巴巴的抱拳说道:“余爷,我我一定不辱使命。”

    为了功德,拼了!

    从此,他投入了百分之两百的精力和心血。

    另一边,田亮宝按照计划开始在棚户区里动土盖房子开食肆,当然要先盖房子。

    在西礁镇里,有专门的泥瓦铺子,不管是盖房子,还是修屋舍,都是由这家泥瓦铺子包揽的。

    田亮宝按规矩提着定金上那铺子请工。不想,人家客客气气的拒绝了。理由很充足:没看到做下等人生意的食肆,见识少,不会盖这样的房子。

    说句大实话,田亮宝要的就是这句话。在来之前,他怕这些家伙见钱眼开,真的接了这桩生意,还和众伙计开了会,群策群力的商议要如何不露痕迹的叫这些家伙拒绝呢。

    没想到,大伙儿想到的三条计策,一条也没有用上。

    真是太好了。

    当然,明面上,田亮宝苦苦请求了许久。

    奈何对方心意非常坚决,不仅如此,还斜着眼对他说:“象这样的东西,也只有那些下等人才会盖。反正是下等人用的,田上君何不让他们去盖呢?”

    啊,你真是太善解人意了!田亮宝心里乐开了花,脸上却更加的愁苦:“那怎么行……”又是一番苦求。

    自然是求不动的。

    最后,田亮宝只能哭丧着脸起身告辞:“那么,打扰了……也只能这样了。”说着,垂头丧气的离开了。

    掌柜的半天都才回过味来什么“这样啊”!这家伙真的是叫那些臭哄哄的下等人去盖房子吗?

    那怎么成!

    他心思一转,急吼吼的去找镇长大人告状。

    镇长大人正在数小钱钱。把棚户区卖出去后,他又卖了好几块无主的地,狠狠的赚了一把,心里甭提有多快活了。

    听完后,他大大的称赞了掌柜的一回:“你做得没错。象这样的东西,你们怎么能沾手呢。只能让那些下等人去建了。”又安抚道,“你放心,那些下等人会盖什么房子。他们来镇子这些年了,有盖过一间屋子吗?他们啊,只会搭那种又低又小的草棚子。拿来做狗窝,狗都不愿意住呢。”说着,抱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您说的极是。”掌柜的顾虑全无,也哈哈大笑起来。

第五四七章 立信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被搓磨了五年,棚户区里的人们完全不信任镇子里的异族人。哪怕这些天来,这几个异族人一反常态,只守在门口,对他们没打没骂。

    但是,参山的话,他们却信服得很。

    参山说这些人要修大门,要蓝大爷找几个得力的人出来接活。

    蓝大爷二话不说带着人给接了。他是做了大半辈子木工活的老木匠,修个大门什么的,完全不在话下。如果不是这几年身体亏空太多,换在以前,他一个人就能将这活拿下来。现在体力跟不上了,要其他人给他打打下手。

    还有一桩要紧的事,他没有工具。

    要不要跟参爷说呢?参爷会不会嫌我事多……蓝大爷心里犹豫得很。

    就在这时,参山拿出一只半旧的大木箱出来:“蓝老三,这个,借你用几天。”

    蓝大爷看着熟悉的木匠箱,好比看到久别重逢的亲儿子,飞身扑上去,抚摸着斑驳的箱面,老泪纵横。

    绝大多数的人们还不知道显灵这回事。直觉告诉他们,今天是有大事要发生了。是以,他们得了信,连挖野菜、捡垃圾都顾不上了,自发聚过来围观。

    蓝大爷抱着木匠箱无声的流眼泪,勾起了他们的回忆。以前在村子里,他们觉得过得苦。现在回想起来,发现那时的苦根本算不得什么。现在的日子才是真正的苦,比泡在黄连水里还要苦。

    更苦的是,一旦死了,尸身就会被那些凶神恶煞的异族人拖去烧成灰,连骨头碴子都不会留一点。这样的死法,分明就是魂飞魄散,连游魂野鬼都做不成啊。所以,他们连死都不敢死,只能咬着牙死扛。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人们想着伤心事,也忍不住抹眼泪。可是没有一个人敢出声音来。

    这也是有缘故的。刚来的时候,他们又惊又怕。娃娃们,还有姑娘小媳妇们,被吓得嗷嗷大哭。结果才哭了几声,一群异族人就提着大棒子冲了过来,用他们听不懂的话叫骂着,劈头盖脸的一阵打。不管是谁,也不论男女老少,总之越哭,打得越凶。狠狠的吃了几棒子后,谁也不敢再哭了。自那以后,他们知道了这个鬼地方的第一条规矩:流泪是可以的,但是不能哭出声来。

    参山见状,心里比装了个大铁球还要沉。

    “蓝老三,你会修门吗?”他清了清嗓子,打破越来越沉重的气氛。

    蓝大爷被激出了血性他家的木匠手艺是祖传的!可以说他是个孬种,但是,列祖列宗的英名不能被污半分。他用手掌胡乱的抹了把泪,把佝偻的腰身挺得笔直,大声应道:“有了木匠箱,盖房子都不成问题。参爷,木料在哪里?小老儿马上就能开工。”

    要的就是这句话。参山忍住笑,懒懒的说道:“都码在诺西客栈的库房里。你喊几个人跟道爷去搬来。”

    诺西客栈?蓝大爷不知道具体的方位是在哪儿。但是他能猜得出来,那是在异族人打堆的地方。而那里,是他们万万不能去的。

    不要说去,只要靠近一点点,绝对又是一顿饱打!

    蓝大爷的腰身又弯了下来。一张老脸上全是愁苦怎么办?

    参山见状,心里惊讶极了大人真是神了,居然连这一景也料到了。

    他果断的祭起了沈云事先教的法子:“你们,不管是谁,去搬一根木头来,可得一碗粥。”

    哈哈,我的活来了!站在他身后的樟树精听到这话,立时来了精神,转身大步往外走,不多时,他提着一只热气腾腾的大铁桶又回来了。

    所有人的目光嗖的一下飞了过去。

    因为那是一大桶汩汩的冒着热气的白米粥。

    真香哪!

    不等樟树精放下粥桶,人群里冲出来一道身影。

    一个瘦得跟个骨头架子一样的年轻男子站在蓝大爷的面前,恳求道:“蓝大爷,算我一个。要是我被打死了,回不来,我婆娘和娃娃也能有碗热粥喝。”

    他没有说出来的话是:横竖是快饿死了。也不知道还能撑几天。还不如拿这条贱命给婆娘娃娃换碗粥。

    “还有我!”

    “我也去!”

    ……

    刷刷刷,人群里又冲出来几个人。他们将目光从粥桶上挪开来,都只跟蓝大爷交代了一句话:要是回不来,这碗粥一定要给他们的家人。

    “好!”蓝大爷已经流不出眼泪来了,哽声保证,“只要我还活着,你们的粥,谁也昧不了。”

    参山见加上蓝大爷,已经有十个人了,装出不耐烦的样子,挥手招呼道:“快走!”

    没有人再看那只冒着热气,香喷喷的大粥桶。所有人都盯着蓝大爷他们,眼泪无声的哗哗直流。而蓝大爷他们没有回头,一个个以赴死的决心,跟了上去。

    预料中的毒打并没有。

    到了街口的时候,蓝大爷看到参爷跟守在门口的那两个异族人轻声说了句什么。接着,折回来,叫他们排成一个纵队,跟着走。

    而那两个异族人一个在前头引路,另一个在后头押尾,带着他们出了街口。

    一路上,有很多的异族人跑过来围观,有的袖着双手,一脸冷漠,有的冲他们指指点点,还有的哄笑。

    但是,没有人提着大棒子冲过来打他们。

    那些叽哩呱啦的异族话,蓝大爷他们一句也听不懂。不过,他们知道这回是不会挨打了,心里的紧张渐消。

    只是他们实在是太虚弱了。穿街走巷,进入一个僻静的小院子时,看到堆码在墙下的木头,有两个人高兴之余,紧绷的心弦顿时松懈下来,结果是,他们俩前后脚的栽头倒在地上。

    蓝大爷等人吓得半死。

    这时,又有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守在木料堆旁边的一个异族人大步走过来,伸手先探了探这两人的鼻息,叽哩呱啦的说了一通,还是没有打他们,转身一溜小跑的进了前头的屋子。

    人是蓝大爷带出来的。他觉得自己有义务搞个明白。见四下里无人,胆子骤然肥了起来,他连忙也去探这两人的鼻息。

    有气!是饿晕过去了!他咬咬牙,用死力去掐两人的人中。

    谢天谢地,两人吐出一口气,眨眨眼皮,醒了。

    其他人见没有异族人提着大棒子冲出来,胆子也大了,一个个伸手将两人从地上拉起来。

    刚刚重新站好,那个异族人又噌噌的回来了。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竟然一手提着一锅粥,一手拿着一撂碗。

    热气腾腾的杂粮粥!

    蓝大爷他们把碗里的热粥喝完了,人还是浑浑噩噩的,仿佛在梦里。

    这时,没有跟进来的参爷出现了,挥手喝斥道:“还愣着做甚,搬木料!快点!”

    有这碗热粥撑着,十个人顺利的各自扛了一根碗口粗的木料回去。

    那桶粥还在冒着热气呢!

    参爷没有食言,拿了十只大海碗出来,给他们一人舀了满满的一碗白米粥。

    那粥比他们在异族人的小院里吃的要浓得多,插根筷子进去,绝对不会倒。

    看到这样的粥,人们沸腾了。

    “再来几个人搬木……”参山的话没说完,跟前已经站了十个人……

    这一天,棚户区有了一扇崭新的大门,里头的人们象是做梦一样,中午吃的是粥,到了晚上,不论老幼,个个分了半个白面馒头。

第五四八章 初成

    村子里盖房子,从来都是请个木匠来当工头,然后,喊左邻右舍搭把手。所以,第二天,参山跟蓝大爷说要盖房子时,后者两眼直放光,又是毫不犹豫的接了下来。

    能不接吗?接下来,大伙儿又有汩汩的冒着热气的白米粥喝了。说不定,还有香软清甜的白面馒头呢。

    有了昨天的经验垫着,这回蓝大爷心里有了谋划。

    他先是跟参山借木匠箱子昨天晚上,大门装上后,他不再拖延,第一时间将木匠箱还给了参山。

    参山还是没多话,说借就借了。

    接着,蓝大爷又跟参山说,盖房子不是小活,要多些人手。

    参山又是点头:“行,就在这个门里,你自己找人手。只有一条,吃闲饭的不要。”

    “是。”蓝大爷赶紧保证,“参爷放一万个心,便是小老儿丧了良心,大伙儿也绝对做不来这等忘恩负义的事。”

    参山看上去很满意,主动问起了报酬。

    蓝大爷哪里敢要报酬?弱声说道:“参爷赏口热粥吃就行。”怕引得参爷反感,他连馒头都不敢提。

    参山轻笑:“哪能占你们的便宜!”当即报了个价一个整工三碗白米粥和三个白面馒头;半工是一碗粥和两个白面馒头。

    说完,他在心里直叹气:天爷哎,有我这样的吗?给人送吃食,还要绞尽脑汁想名目!

    想到这里,他险些没忍住笑出声来。

    这个计划刚刚拟出来时,他就这么跟余爷报怨过。后者听见了,一双眼睛上下打量着他。看得他心里直发毛,讪笑着问道:“怎么了,余爷?”

    余爷一本正经的答道:“说是绞尽参汁,我还信!脑汁?你有吗?”

    偏偏余爷不知道用的是哪里的口音,“参汁”、“脑汁”的,咬着舌头说出来的一般,听上去跟“孙子”、“老子”一个音。

    包括大人在内,在场的人都被逗得哈哈大笑。

    巧得很,蓝大爷听了参山的答复,心里头那个激动啊,无法用言语表达,“哐唧”跪下来,一边叩头,一边大声谢恩。

    在旁边人的眼里,参山这是被蓝大爷哄得高兴,从心底里笑了出来。

    因为这个误会,自这以后,人们叩起头来可扎实了。因为那些落桑族人一直不错眼的盯着这边,参山只能受着。过了五六天,屋子盖起来了,隔绝了外面的目光,他才将叩头礼纠过来。

    当然,这些是后话。

    话说回来。蓝大爷在参山这里得了实话,高兴的召集男人们开会。

    有干有湿的,分量又足得很,一天得到的报酬完全可以支撑三天。所以,他的主意是,所有人分成三班,一天一班。并且,保证每家每户,每天都有人上工。这样的话,人人都有份领吃。同时,没轮到上工的,继续去外头挖野菜,晒制起来。以后活计做完了,也不至于立刻就饿肚子。

    人们自然是举双手赞同的。他们都向蓝大爷担保,出工时,个个会使全力,绝对不会偷懒,让他难做。如果做得他不满意,是打是骂,甚至把人赶出来,都全凭他一句话。

    甚至,有人还提出了一些很好的建议。比如说,把要注意的事项,都订成规矩,另外,再选些精明能干的出来,约束大家。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这个点子好得很。”蓝大爷也不是个小器的,当场和大家商量起来。

    半个多时辰,不但人分派好了,而且五条规矩也订了出来。

    离参山给的时限还有一刻多钟。蓝大爷将第一批人召拢来,分派活计,再讲规矩。其余的人回去给老婆孩子们宣布规矩。

    瞅着空地上的那只钟漏快到时间了,蓝大爷已经分派好了活计,规矩也请得透彻了。

    稍后,参山踩着点儿从大门里进来了。

    有昨天的白米粥和半个白面馒头垫着,人们又卯着劲,万不能给蓝大爷脸上抹黑,做起活来都是兢兢业业。

    参爷一高兴,工间歇息的时候,让樟树精提了一桶白米粥过来,说是额外的犒赏。

    人们吃过白米粥,不用蓝大爷催,自发的重新捡起锄头、铲子,继续干活。

    傍晚散了工。一海碗白米粥、两个白面大馒头,当场兑现。棚户区里,不论男女老少,人人喜气洋洋,跟过大年一样。

    守大门的两名伙计看得心里直发酸,险些掉眼泪。他们更加自责这些年,他们做什么去了!

    棚户区的人们没有想到后头还有更大的惊喜做了三天后,参爷非常满意,竟然给他们涨了报酬。不论整工、半工,每天都加三两肉。

    接连三天都加肉后,人们的热忱更大了,也更加信服参山。

    后者在精怪们面前开玩笑:“现在,我便是跟他们说狗屎可以拿去做药,他们也深信不疑。”

    “这是个好主意!”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余莽在一旁抚掌大乐,对沈云说道,“大人,我想到怎么安排他们了。”

    镇子里的那些落桑族人实在是太过分。不论田亮宝怎么交涉,他们都始终不松口,就是不许棚户区里的人们出镇子。

    而眼下,诺西客栈又不好在棚户区里自曝身份。

    这使得他们要接济棚户区里的人们还是要想一个两边都说得过去的名目。

    盖房子这个名目好,但是人们如此卖力,再有三两个就要上梁,后续的收尾最多也能再拖个一两天。房子一盖好,这个名目就废了。所以,这两天,余莽和田亮宝都在想新的名目。

    另外,余莽心里了有个小算盘棚户区里,老老少少的有三四百口人呢。这么多张嘴,每天光是煮白米粥就要用掉半担米,白米和猪肉的开销更大。他也不能老养着他们啊。

    沈云在绘地图。这些天,他每每去一个新地方,回来都会绘成地图。

    闻言,他放下笔,问道:“怎么安排?”

    余莽两眼放光的说道:“搓药丸子啊。参山是这方面的里手,叫他配几种凡药,做成药丸子,再教给棚户区里的人们。做出来的药丸子,经检验合格的,都收起来,拿到香莎他们铺子里去卖……收药材也由香莎他们来收……灰子他们几个就负责中间的运送!得,这下都盘活了!”

    这样的话,香莎他们铺子有了撑门面的稳定药源,精怪们个个有事做,更重要的是,棚户区里的人有了长远的活计,也不再需要被养着了。

    总的来说,这一整条线都稳了。商路初成。

    沈云赞许的点头:“这个想法很好,阿莽,厉害啊!”不到半个月,这边的事就渐渐上了路。其中,余莽筹划得好,是首功。他没有看错人。

    “亮宝跟我说了大人当年在仙都和沈家庄的事。我全是从中受了启发。”余莽老实的答道。

第五四九章 乌龙

    余莽的设想很快被完全落实了下去。

    有了搓药丸子的新差事,参山正好也有了名目将棚户区里的人们安置进新屋里。

    除此以外,很多不好着手的事情,也都可以开始实施了。比如说,教棚户区里的人们识字、传《清风拳》。

    另一方面,镇子里的很多落桑族人看到棚户区这边盖好了房子后,迟迟不见食肆开张,起了议论。

    没两天,议论声渐大,终于传到了镇长大人的耳朵里。

    后者派了长子去客栈里问田亮宝:“田上君,你这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食肆还开不开了?”

    田亮宝故意苦着一张脸,没精打采的应道:“队长大人,是我想差了。我们镇子才建没几年,这里又没有什么远近有名的特产、古迹,外面的下等人根本就不知道我们镇子。这个食肆的计划是行不通了。花出去的钱已经打了水漂。我们客栈已经因此而亏空了一大笔。如果还不收手,只怕更多的钱会打水漂。客栈都会开不下去了呢。”

    队长撇了撇嘴巴:“那你有什么新计划没有?照你自己所说,毕竟已经投入了那么一大笔钱呢。”

    只怕这才是死胖子今天过来的目的!田亮宝心里冷笑,叹了一口气,苦笑着点头:“队长大人说的是。其实,在我们镇子里开客栈也不赚钱。所以,我决定另外开一条商路出来,填补亏空。”

    队长警觉的“提醒”道:“田上君,我要提醒你,大家早有约定的。谁也不能破坏。”

    “那是自然。”田亮宝认真的答道,“我怎么可能因为自己亏了一大笔钱,就去抢街坊邻居们的生意呢。我要开的这条商路是镇子里没有。队长大人,这个不违反约定吧?”

    “这样啊……”队长很谨慎,“田上君,你先说说你要开的是什么商路。”

    新开商路不可能绕过镇长,所以,田亮宝没有想到要隐瞒了他们父子俩,如实答道:“我那里不是圈了很多下等人吗?我想拿他们做脚夫,到外头去搬运货物,也能谋几个钱。”

    队长也不是傻的,眼珠子一转,冲他嘿嘿笑道:“田上君,你其实一开始就有两个计划。一个计划行不通,就用第二个计划,对吧?”

    田亮宝探身向前,同样的嘿嘿笑道:“真是什么也瞒不过队长大人。怎么样,我的这条商路好吧?队长大人有没有兴趣参两股?”

    队长明显的意动了。心念一转,他脸上现出鄙夷之色:“我只要一想到那些下等人丑陋不甘、臭气冲天,就倒胃口。要是与他们面对面的站在一起……哎哟,我怕是连黄胆水都要吐出来了。”

    田亮宝笑道:“哪能叫队长大人看到他们,事事亲力亲为。任何商路都是有风险的。如果这条商路能够赚钱,那肯定是托了队长大人的鸿福。所以,队长大人安心安意的收了这两股的红利就是。”

    也就是收两成干股的意思。队长简直不能再满意了,哈哈大笑起来:“我的运气向来不错。田上君的新商路绝对能大赚特赚。”

    田亮宝也不含糊,当即与他结了契。

    回到家里,队长向镇长如实禀报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他们家的规矩是,没有分出去的儿子们就算是活到八十岁,父亲大人不点头,也不能有私产。

    镇长接过契书,默了默神,将契书还给他:“小打小闹的把戏,你拿去玩玩罢。”他也爱钱。可是,这钱到底沾了下等人的气味。他身为一镇之长,还是避着些好。

    这是给自己做私产了!队长高兴极了,从此,对棚户区那边明里暗里的都有维护。这给田亮宝他们减少了很多的阻力。

    这个主意是余莽出的。田亮宝尝到甜头后,由最初的心不甘情不愿,转而心服口服,向他竖起了大拇指:“余爷高明。”

    余莽也很高兴。因为从这以后,只要不涉及听风堂内部机密,田亮宝遇事皆与他有商有量,该出力的时候,更是身先士卒,领着分舵上下,完全没有二话,不把他外人看。本来,他来凡人界之前是提着心的,所以,才打定了主意,一心只抱紧大人的腿。这一番牛刀小试,他发现其实自己在这边,一样的可以大展身手,不由得信心大增。

    当然喽,大人的腿还是要抱紧的。

    西礁镇的事,沈云除了最初提点了田亮宝几句,后面完全是放手,交由他和余莽两个去…做。短短的一个月里,西礁镇这边渐渐有模有样,上了正轨。愉县那边正是完全站稳了脚。两者相守相望,有成犄角之势。他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他命田亮宝捡了那些能说的经验,一一整理出来。然后,他发一道门主令,将这些经验附在后面,令听风堂各舵学习。

    沈云来西礁镇纯粹是临时起意,之后,也未曾公开身份,一直是以刘勇的身份,早出晚归,再低调不过的住在诺西客栈的后院里。众弟子眼尖,通过蛛丝马迹猜出来了“刘师兄”的真正身份,也没有谁敢透出去一丝风声。

    是以,沈云的行踪被瞒得死死的。

    门主令一出,听风堂在这边的总舵第一个知晓了门主大人的所在。总舵主松了一口气,火速启用最高级别的秘密途径,第一时间传过来一道密讯。

    是长老会那边发出来的。

    赵宣那边,每个月都会派人回野鸡岭报告一次仙山这边的情形。沈云离开后,不到半个月,又到了例行报告的时间。

    赵宣算着时间,这个时候门主大人应该已经回到了本部。所以,门主大人的行踪不再是机密的事情。他便在报告的末尾带了一句“豪依于一旬前启程回家”。

    这是一句秘语。“豪依”反过来,是“一号”的谐言。在青木派里,门主大人自然是一号人物,豪依也就成了门主大人的代号。

    他哪里知道,他们的豪依从东海上岸后,就开小差了……

    本来,沈云神龙见首不见尾,行踪不定,已成了青木派里人人尽知的公开秘密。若是换在以前,长老会收到报告,看到这一句,最多也就是齐伯和罗叔两个相对一笑,说句“门主大人估计又是去哪里云游了”之类的。

    但这回不同。

    首先,沈云是音讯全无、生死未卜了六年,首次传回来确切的消息。

    再者,长老会收到确切的消息,半个月前,东海那边出了一桩事,惊动了正清门的高层。后者第一时间派出众多高手封锁相关海面。至今未能透出一丝风来。

    齐伯算算时间,“啊呀”惊呼,整个人都不好了:“那个时候,云哥儿很有可能就在东海!”

    脱口说出了“云哥儿”,而不是称“门主大人”,足以见他心里有多急!

    所有在家的长老聚起来开紧急秘密会议。商量了一宿,众长老一致同意发出这道令听风堂东海总舵秘密找寻门主大人的密讯。

    东海总舵这小半月来,几乎就是忙活这一桩任务了,却是毫无头绪。总舵主急得嘴上长了一圈燎泡,打算如果过两天还没有消息,就亲自去一趟仙界,请堂主大人回来坐镇。

    没想到却是个乌龙。

    也幸亏是个乌龙。

第五五零章 好鼓不用重锤

    其实,沈云主动用门主令,也有告诉长老会那边行踪的用意在里头。行程有变,他在西礁镇呆的时间有些长。而且,这些天,他在外面转,也陆陆续续收到了一些东海近来紧张的风声。他担心长老会那边会担心自己。果不其然,长老会在小半个月前就发出了最高极别的密令。

    沈云收到密讯,派人从药坊(也就是棚户区。三天前,余莽在里头开的药坊秘密开张。他不止一次亲眼看到镇子里的落桑族人提及“棚户区”时,那副鄙夷的表情。在他的强烈要求下,大家私底下都管那里叫“药坊”)请了余莽回来,告诉他自己要连夜离开。

    “你呢?是与我一道走,还是继续留在这里?”沈云问道。

    如果是从前,余莽肯定包袱款款的跟着一道走了。而现在,他想了想才做出决定:“大人,我想以这两个点在凡人界这边打开局面,所以,请恕我要食言,不能与你一道走了。”

    沈云也猜到会这样,笑道:“无妨。”又叮嘱道,“如果有事,你只管让田舵主替你传讯于我。”

    听风堂传讯是分等级的。他这么说,便是授权余莽使用分舵主一级的传讯渠道。

    余莽自然是听懂了,当下喜出望外,抱拳连声称是。

    当夜,沈云披着夜色离开了西礁镇,出了城之后,祭起清风冠,御风前往芫州城。那里不是滨洲的省城,却是听风堂的滨洲总舵所在。

    不过是三千余里路。子夜不到,他已经到了芫洲城外。

    听风堂的滨洲总舵舵主姓李,是外事堂李艺堂主的堂侄。傍晚的时候,沈云便回复了他,说今晚将过来这边。这会儿,李总舵主已经在城外的接应点等了小半宿。

    其实,沈云从一开始就没有去总舵坐坐的打算。见到李总舵主后,他认出来了,笑道:“你是叫李诚,是吧?李艺是你什么人?”

    “门主大人记得弟子呢!”李总舵主高兴极了,象倒豆子一般的道出自己的家世履历,“弟子的爷爷和三叔的父亲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弟子福薄,父母早亡,从小到大,多亏了三叔接济。不然的话,弟子怕是早夭了。当年,门主大人初初组建私营,弟子不过十四岁。三叔指导弟子,说这是一条好出路,比在族里等着谋差事强得多。弟子便第一批报名参加了私营。没想到入了堂主大人的眼,被头一批选进了听风堂。十二年前,弟子开始当外差。先后在凉洲总舵那边当过管事、分舵主和副总舵主。六年前,滨洲这边的总舵主调到其他地方去了,堂主大人便派弟子过来顶了他的差。”

    沈云听明白了,赞许的颌首:“近年来,落桑族人在东海这边动作频频。你们堂主把你从凉洲调到这里来,就是看中了你在凉洲那边没少与落桑族人打交道啊。你们堂主这是在提早布局呢。”

    要问凉洲什么最多?以前是人参、虎皮和熊掌。现在嘛,这三样加起来,也没有落桑族人多啊。

    李诚是听风堂的元老级人物,又在凉洲当了六年外差,最高做到了凉洲的副总舵主。不用说,自是赵宣信得过的心腹干将。

    而这些天,他转了大半个滨洲,发现这里有变成第二个凉洲之趋势。

    赵宣定是早早的察觉出了落桑族人的野心,所以,将李诚从凉洲那边调过来。

    当然,六年前,赵宣把李诚这个最信得过的心腹干将调到东海这边来,极有可能还有一个原由。

    他记得见到郑栓时,后者曾说过,当年,他失踪后,仙山那边谣言满天飞。其中有一道谣言是说,他从玉锦门的野祭台上逃了,逃回了凡人界。

    赵宣寻人心切,不论真假,都当成一丝可能,便调了李诚过来东海,暗中寻找他。

    这事,长老会那边应该也是知晓的。不然的话,收到赵宣的报告,长老会怎么会立刻给李诚传密讯,令他找人呢。

    “堂主大人以前做事是走一看三步,自从开始学兵法后,更厉害了,往往是走一步要看到五步六步,甚至十步远。”李总舵主心里惭愧极了,“是弟子接管滨洲后畏首畏尾,毫无建树,有负堂主大人的厚望。”

    他是老资格的暗探出身,看到那道门主令时,就猜测到,门主大人这个把月定是隐了踪迹,在滨洲各处暗访。他上任后的种种,只怕门主大人早已清清楚楚。

    他是头一回做总舵主,而且滨洲的情况比凉洲更加复杂。所以,他如履薄冰,一心只求稳。看到门主令,再回想这个把月来西礁镇分舵那边的变化,他知道自己这样的心态最要不得。而门主大人终于现身见他,怕也是要给他紧一紧弦。

    这小半宿,他一边吹着凉爽的小山风,一边深刻反省。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五年里是尸位素餐,毫无作为堂主大人调他过来找门主大人,他却用差不多三年的时间证明,那只是玉锦门放出来的用来遮掩罪行的谣言;堂主大人令他监视落桑族人在滨洲的动静,他也就真的监视了。令人惭愧的是,就在一个月之前,他还以为自己兢兢业业,这个总舵主做得不错呢。直到看到西礁镇分舵近来的变化,他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果不其然,门主大人三两句话就提到了滨洲的落桑族人。

    李诚疚愧之余,真诚的向门主大人做了检讨。

    好鼓不用重锤。不过,该锤的时候,还是要锤一锤的。沈云看着他说道:“滨洲这边情况复杂,你想求稳,也是有情有可缘。只是,树欲静,而风不止。更何况,如今的滨洲俨然已在风口浪尖上了。偌大的滨洲,可有一席安稳之地!”

    李诚更加疚愧,抱拳请罪道:“弟子知错了。”

    沈云这才话锋一转,问起了近段时间东海部分禁海的事。

    这也在李诚的意料之中。他将事先整理好的相关情报一一禀报。

    沈云听明白了原来是他和余莽那天离开通道时搞出来的事头呢。

    看来,我先前的判断是有对的。那条通道果真是另有名堂。并非如阿莽先前所说的那样,是由正清门底下的弟子们私自搞出来的一条走货的鼠道。

    好在我把通道里的情形都记录了下来。

    也不知道清尘出关了没有……心念一转,沈云恨不得能马上见到他。

第五五一章 “我道”境

    接下来,沈云又问了李诚,他们滨洲总舵做的是什么营生。

    李诚臊得不行,头几乎要勾到胸脯子里去了:“以前是走镖。弟子接手之后,被落桑族人接连搅和了几单生意,镖局就大不如从前了。所以,弟子将总舵迁到这里,做起南北杂货来,吃老本。”

    说吃老本,是因为开南北杂货铺子是听风堂最初起家的买卖。他在凉洲时,也是从南北杂货做起来的。这些年下来,在那边积了一些人脉。芫州虽然不是滨洲的省城,却是南来北往的要塞之一,一直有“副省城”之说,其繁华热闹,更甚至省城。他为了避开那些落桑族人的耳目,索性将新总舵迁到这个繁华的大染缸里来。这里的南北杂货铺子能从无到有,从一家到全省有十一家分铺,除了听风堂的弟子们能干之外,他在凉洲那边有物美价廉的货源,也很重要。

    但说来说去,还是吃他以前在凉洲拼下的老本。这几年,滨洲总舵也就是看上去花团锦簇,并没有打开新局面。以前,他们在滨洲插不进手去的地方,现在依然是插不进手去。消息渠道也并没有多出一条来。

    象东海部分禁海的事,以前的滨洲总舵打探不出实质性的消息来。现在,他们还是一样的也打探不出来。

    李诚也是那种心眼比筛子还要密的人,一听门主大人问这话,就能猜出来是什么用意,心里臊得慌,老老实实的承认吃老本行径。

    沈云笑了笑,说道:“确实是吃老本。”话锋一转,问道,“李诚,你知道余莽吗?”

    “余莽?”李诚眨了眨眼睛,心里暗自分析道:这个名字陌生得很,门主大人为什么突然提起一个陌生人?不对,这个人肯定是我认得的!

    心思电转,当即冒出一个人来。

    “门主大人说的是余坊主?”他试探着问道。

    沈云颌首:“正是他。他盘踞边界两三百年,在很多方面都有自己的一套本事,值得我们学习。”

    李诚明白了,喜道:“弟子知道了。余坊主这会儿是在西礁镇吧?正好,弟子这两天要过去一趟。到时一定要跟余坊主好好请教。”

    沈云交代完了,吩咐道:“你不必回复长老会那边了。我见了你,就要动身回去。他们很快就能见到我。”

    “是。”李诚应道。

    “行了,撤了周边的人手。你们也回去罢。”沈云说着,祭起清越冠,腾空而起。

    李诚连忙抱拳:“弟子恭送门主大人。”过了三息,他抬头去看。

    果然,头顶只有三两点星光,哪里还有门主大人的身影!

    门主大人的修为高深莫测,这一手才称得上是真正的“神龙见首不见尾”。

    咂摸了两下嘴巴,他挥手召拢来安排在周边担任警戒的两队弟子。

    这十名弟子既是总舵这边的高手,又是他的心腹。他们都穿着黑风斗篷,全副武装,早早的埋伏在周边,免得其他人误入此处,冲撞了门主大人。

    聚拢来后,一个个放下兜帽,兴奋得满面通红,眼睛比天上的星子还要明亮。

    “终于又见到门主大人了!”

    “门主大人刚才腾空而去,真的是仙气飘飘呢。门主大人该不是已经成仙了吧?”

    “应该没有吧。我听说,得道成仙之前是要历雷劫的。那动静可大了,所有人都能听到。”

    “这么厉害?”

    “你们说,门主大人这几年是不是历雷劫,成仙去了……”

    越说越不象话!李诚一记眼风过去,喝道:“胡说八道什么?皮痒了,是吧!门主大人也是能瞎编排的!”

    众弟子立刻敛了议论,齐声告罪。

    李诚挥挥手:“走!”披上黑风斗篷,率先冲进了迷离的夜雾之中。

    其余人紧步跟上。

    转眼间,一行人消失在夜色里。

    沈云收回目光,轻轻摇头。历雷劫,得道成仙去了……这些家伙可真敢想!

    从天神祭殿历练出来后,他心底里有了一种直觉。什么历雷劫、得道成仙,此生统统与他无关了。

    因为他拒绝了天道,所以,天神祭殿化成一道光柱,冲天而去。

    这件事情似乎就这样了结了。

    但他心里越琢磨越觉得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天道是完全弃了他。

    顺者生,逆者亡。修行这些年,他对天道最深层的理解。天道既然完全弃了他,那么,绝不可能只是任他自生自灭,这么简单。

    最起码的,他得道成仙是不要指望了。

    悟出这些时,沈云最初是很沮丧的。尽管鸿蒙界至今没有一人能得道成仙,但是,哪个修士不是奔着成仙去的?不能成仙的仙途,叫什么仙途?

    不过,他打小就是个不服输的。只消沉了几天,又是斗志满满他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不信天,不服天道,却企图天道让他成仙,好笑不好笑!

    所以,没有天道弃了他。而是,从一开始,他就弃了天道。

    他的道,从来就没有服从天道这一说,也从一开始就与天道无关。

    象他这样的异类,天道要是能让他成仙,那才叫奇怪呢。

    他有什么好沮丧、难过的?

    从此,他心里释然了,再也不纠结能不能成仙这个问题,心中唯有自己的道。

    同时,他也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心境提升了许多,就象打开一扇窗,看到一个全新世界。

    莫非这是心境的另一重境界?

    他早已把祖师他们的玉简读得滚瓜烂熟。在他们的手札里,心境确实是有高低有层次,不过,从来都是依附修为境界的。并且,象他现在这种心境状态,在前辈们的手札里,根本就没有类似的记录。

    因此,沈云索性把眼下的心境状态称为“我道”境。心中唯有“我道”的境界。

    再回想自己修行以来的心境历程,沈云将我道境分成了三个层次。

    第一个层次,也是最低层次是,明道。即,明白什么是道。这个问题师父生前求了一生,却终生不得其解。只有进入明道境,才能超凡脱俗,进入先天。

    第二个层次是定道。即,明白自己为什么而修行。他的经验是,这个问题越想得深,琢磨得越透彻,道基便越稳,道心亦越是坚定。

    第三个层次,也是最高境。他直接用了“我道”这个大境界名。象他现在这样,连天道的账都不买,绝对是我道境的最高境界。

第五五二章 厉害了啊

    天亮前,沈云回到了算是阔别多年的野鸡岭。

    滨洲与菱洲相邻,从芫州到野鸡岭还不到万把里远。以他的脚程,全速而行,按说是不用到天亮就能赶到野鸡岭。中间耽搁了将近个把时辰,只是因为受仙山的牵连,近年来,凡人界的地形地貌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其中,最大的变化当属整个祝融大陆横三竖四的多了七道好比是天堑似的悬崖断壁。南北、东西的交通要道也因此而被切成了好几段。

    同盟军乘机在这些地方添设重重关卡,轻松挟制住各方土势力。

    从滨洲前往菱洲的必经之路上,也新添了这一道这样的天堑。在它的两边,同盟军各自设置了三道关卡。

    晚上,这些关卡都是用阵法完全封闭了起来,没有特别通行令,谁也不许通行。

    它们虽然拦不住沈云,但也确实费了他一些时间。

    到了野鸡岭边界,沈云没有立刻给齐伯他们传讯,而是放出道力,秘密搜索起来。

    不想,他竟然没有找到各营。

    整个野鸡岭山脉都在他的道力搜索范围里,他竟然没找到有修士在此出没的迹象。“厉害了啊!”沈云很是意外的挑了挑眉。

    寻常修士惯用的搜查法门无外乎三种,一是灵力搜索,二是神识搜索,还有是千里目等搜查法宝。而他的灵力与神识早就融合在一起,被他命名为“道力”。所以,他刚才的搜索等于是用到了寻常修士惯用的前两种法门。

    以他的修为,搜不出野鸡岭里有修士出没的迹象,那么,他敢打包票,寻常的元后及以下修士,肯定也是搜不出什么名堂来。

    光从这一点来看,青木派本部这边完全能叫人刮目相看。

    不用说,定是魏清尘之功。

    沈云是打心底里觉得高兴。好吧,这恰恰应证了一句古话: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随即动用气息搜索。

    这是所谓的魔族才有的搜索法门,亦是他的底牌之一。

    因为魔族的修为暂且远不及修真高,所以,他现在的气息搜索比道力搜索范围小了将近一半。

    不过,应该也够用了。记忆中,野鸡岭各营的营地都是靠南。

    哪知,他又一次失算了!

    在他的气息感知范围里,也只能感觉到草木、飞禽走兽的气息!

    “真的连气息搜索也能避开了吗?”沈云摸了摸鼻子,一点挫败感也没有。相反,高兴之余,他被激起了战意我今天非要自己把各营一一找出来不可!

    他先寻了个偏僻的山头降下身形,从百宝囊里取出一只厚蒲团来,盘腿坐下来,取出一碗香喷喷的臊子面祭五脏庙。

    他以为可以轻松找到各营,想着这个点回去,刚好能赶上早饭。现在嘛,先吃饱肚子再说。

    吃完饭,他收拾妥当。红日初升。好比是打开一只宝匣,金色的晨光乍现,天地间猛然一亮。

    沈云下意识的再次展目远眺整个野鸡岭。

    整个野鸡岭都沐浴在晨光之中,晨雾升腾、散开,有如一位美丽的少女慢慢的撩起了脸上的金色薄纱……

    等下!

    沈云轻咦出声。

    有些地方的晨雾怎么看上去有重影!

    这些重影很不明显。如果不是沈云目力不是一般的了得,又知道野鸡岭有古怪,格处小心,根本就发现不了它们。

    电光石火间,沈云想到了日夜飘泊在边界海域上,却至今也没有被同盟军的巡逻队发现过的化山盅。

    “哈哈,这些重影绝对是清尘收不了的狐狸尾巴!”沈云连忙往两只眼睛里各自注入一成道力,定睛去看其中一处重影。

    果不其然,他发现了里头有一道灵力波动飞闪即逝。

    和他猜测的一样。魏清尘是用与化山盅同样的手法,让修士的目光、灵力和神识,以及魔修的气息等,统统进入了一个盲区。

    而这样做有一个大弊端,即,如果修士是将灵力和神识全面铺开,就不难发现有些地方会是重叠的。

    显然,魏清尘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他把化山盅做得比较小。如此一来,这个重叠区域也会很小,轻易发现不了。

    而野鸡岭各营的营区是不可能这样严格控制规模,一个个的都修成巴掌大的一块。魏清尘只能再将盲区一而再、再而三的反复重叠,尽量减少盲区面积。

    再者,野鸡岭山峦重叠,早晚雾气升腾,也都是天然的遮掩。

    除了这一刻。

    太阳初升之时,上有阳光普照,下有地气翻涌。在天地之间,魏清尘的这点子手法方无处遁形,叫他看了个正着!

    所以,魏清尘不是输给了他沈云,而是输给了天道。

    话说回来。沈云纵目,一一细瞧那些重影区。以他的目力,很快就找到了各营。

    不到十息的时间,晨光大盛。好比是湖面上突然下起了一阵春雨,敲碎了刚刚被风吹起来的一池涟漪,那些重影同时微微一晃,也碎开来,很快的融入到了升腾的雾气里。

    沈云一时看呆了。半晌才回过神来。

    “妙哉!”他不禁为魏清尘的巧妙用心击节喝彩。

    如果不是有备而来,便是在太阳初升的那一瞬间,侥幸发现了那些重影,再看到不到十息的时间里,重影以这样的方式碎掉、晕开,只怕都会以为这是野鸡岭的晨雾与阳光天然而成的特色景观。

    几年不见,他先前还感概魏清尘在器道上进步了得,哪知,人家在阵道上取得的进步,完全不下于器道啊。

    谁说凡人界不是个修行的好去处?

    沈云伸了个懒腰,站起身,一挥袖,收走厚蒲团,再次祭起清越冠,径直向本部飞过去。

    “什么人!”一路上,他成功的避开了五道巡逻线和暗岗,却在离本部还有两座山头的地方被发现了。

    前面那座山的山顶有一棵一人合抱的大樟树。厉声大喝之后,自浓密的树冠里冲出来一道绿色的身影。

    看到来人,便是沈云也是大吃一惊,两只眼睛不由的瞪得浑圆。

第五五三章 新任务

    “啊,师,门主大人!”

    钱柳看清楚突然的闯入者,也是惊得不轻,身体一晃,眼见着要掉下飞剑。

    “你怎么在这里?”沈云拉出一串残影,冲至近前,长臂一揽将人稳稳扶住。

    孰料,就在这时,钱柳用神识传音过来:“师兄,放手。我现在是易玲玲……”电光石火间,沈云明白过来,钱柳的惊讶里有七分是作假。掉下飞剑纯粹是故意而为。不等钱柳的神识传音说完,他已然祭起一串亮闪闪的手串。

    钱柳看得真切,立时中断了神识传音。

    这串珠子粒粒浑圆,看上去象极了上好的东珠。一样的手串,钱柳在看到陈恬的左手腕上看到过。

    现在再看到师兄也祭出一串一模一样的,钱柳心头大震。这回不是演,而是真的站不稳飞剑。

    就这么一会儿,玲珑阵已经布好了。沈云将人带进阵中,问道:“怎么了?囡囡,你怎的成了易玲玲,回来野鸡岭了?”

    说话间,他们站在了一座湖心亭前。

    清爽的凉风吹过来,钱柳瞬间冷静下来,答非所问道:“我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什么?”沈云不解的问道。

    钱柳自然而然的挣开他的手,吐出一口浊气,说道:“我被同盟军派到这里来做细作,易玲玲是他们给我的新身份。”

    闻言,沈云心中警铃大作,难得的着了大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和我去亭子里坐下来,细细说给我听。”

    “是。”与他的焦急相反,钱柳反倒是镇定了下来。

    湖心亭的中心有一张圆形的石桌和四张同样材质的鼓形石凳。两人分别落了座。

    钱柳取出茶具来,将红泥小炉推到沈云面前:“劳贺师兄烧水。”

    而沈云走了几步路,也已经恢复了镇定,真的往炉子里打了一记小火球,平心静气的烧水。

    下首,钱柳摆置好茶碗、茶斗等,心里也理清了头绪,这才抬头笑道:“现在可以向师兄汇报了。”

    沈云目不斜视的盯着炉中跳跃的火苗,微微颌首:“说罢。”没想到会在这里遇着她。唉,他好怕管不住自己,下一刻便忍不住动用读心术……

    钱柳便从自己进入同盟军总部开始说起。

    其实,同盟军的总部从一开始就是要把他们这些人培养成细作。给总部挑选杂役,只不过是幌子。钱柳被培训了两天后,就意识到了这一点。她隐忍着又呆了三天,更加确定了。他们将来不但是要做细作,而且是都要外派出去的,根本没有可能留在总部。

    这怎么行!被派到外面去了,我的任务怎么办?钱柳心里着了急,决定尽快与一同混进来的季勇他们秘密商议对策。

    只是他们的一举一动都是被严格监视的,要找个机会凑在一起议事,还真不容易。而且,她的运道真不好。不等她找到这个机会,她被挑选走了。

    选走她的人穿着黑风斗篷,脸上蒙着黑色三角巾,恨不得把自己装进套子里。

    钱柳至今连这人是男是女都没查清楚。

    这人拿出一枚雕刻着一朵兰草的青玉牌,当着她的面将玉牌直接掰成两半,将其中一半抛给她,吩咐道:“这玉牌是落桑族的高等联络牌。你那一半里头新添了什么内容,或者抹掉了什么内容,只要是在同一个界面里,我这一半立时都能出现同样的内容。反过来,也一样。现在,我将你的任务、新身份,记在我这一半里。你往里头注入一道灵力,查看任务和新身份。记下来后,立刻清除干净。”

    钱柳只能照办。

    这一看,她险些没绷住新的任务居然是要她以易玲玲的身份,潜入青木派的本部。

    努力控制住自己继续木着一张脸,她将里头记录的内容都清除干净。

    果然,下一息,那人又道:“我现在发出第一道指令。你记下来后,立刻清除干净。”

    钱柳又往半截青玉牌里输入一道灵力。

    里头真的多了一行文字。令她即刻回住处收拾行囊,离开总部,在两天之内,赶到边界的通关口。

    钱柳没有立刻清除掉这道指令,而是抬头皱着眉头问道:“大人,小的没有出入令……”

    话未说完,一道劲风劈面袭来。

    这人是金丹初期的修为!

    以钱柳的真实战力,完全可以当场反击回去。

    然而,她心念一转,受了下来。

    “砰!”

    她被一掌打飞,后背重重的撞在后面的石柱子上。

    “噗!”

    她佯装出被重伤的样子,憋出一口血来,吐出去。

    那人慢慢的走到她面前,抬起一只脚,将她掉落在地上的那半块青玉牌,撂到她的左手边:“这一掌是给你长点记性。记住,以后我的指令,不准有一丝一毫的质疑。”

    “是。”钱柳挣扎着捡起半块玉牌,哆哆嗦嗦的抹掉里头的那道指令。

    那人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钱柳不敢再生枝节,装出强挺着的样子,拿着玉牌去住处收拾行囊,往外面走。

    这一回,她俨然是在额头上刻了一道出入令,平日里鼓着眼睛瞪着他们的守卫,都只是扫了她一眼,便挪开了目光,看向旁处。

    等到了大门口时,门口的一个守卫叫了声“喂”,抛过来一个拳头大的小布袋子。

    她一把接住,用手捏了捏。

    硬梆梆的,是一包碎银子。

    刹那间,她明白了。那人明明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却在指令里故意露出破绽来,为的就是引她说出来,好结结实实的教训她一回,让她“长点记性”!

    现在,她只对自己的新身份只知道名字。想来,详细的身份资料,要等她能够如期赶到通关口,那人才会告诉她。

    去边界通关口,就是那人对她的考验。

    钱柳想明白这些,放弃了启用紧急联络程序的打算,去坐传送阵。

    这点盘缠,如果还要去凡人界,肯定是不够的。但足够支付去边界的传送阵费用。

    当天下午的时候,钱柳赶到了通关口传送阵。

    离指定的时间还早得很。她掂了掂瘦了一大半的布袋子,转身去了最近的镇子,找了个不大不小的客栈,要了一间中等房间,住下来。

    等她如期赶到通关口,布袋子恰好用得精光。

    和她预料的一样,在通头口,她接到了新的指令去登记处找木管事领出关牌。===分界线===

    某峰多谢书友飞雪暮尘音的平安符,谢谢!

第五五四章 假冒

    很顺利的,钱柳找到了木管事。

    钱柳这次回来后,在听风堂里的地位青云直上,仅次于堂主赵宣。后者为了方便她行事,给了她一份名单。这份名单里包括了潜伏在通关口的三名青木派弟子。

    钱柳在指令里看到“木管事”,心里头又是一哆嗦,暗自祈祷:只是恰好同姓。

    待看到木管事,她心里的那一点侥幸,完全没有了。

    这个木管事就是赵宣埋在通关口的三名细作之一。

    是巧合,还是木管事根本就已经暴露了而不自知,被那人拿来又试探我……

    钱柳很快拿定了主意继续装不知。

    木管事一个字也没有说,直接递给她一只崭新的上品储物袋。

    钱柳讶然。一块通关牌而已,用得着一品全新的上品储物袋装着吗?

    木管事略一抱拳,仍然是一字不语,转身匆匆而去。

    钱柳只好袖了储物袋,转身离开。半道上,她装做拢着袖子的样子,实则是在袖袋里打开那只储物袋。

    偌大的储物袋里只有三样东西。

    一件黑风斗篷,一小袋碎银子和一块通关牌。

    那袋碎银很眼熟。用的是先前那包银子一样的布袋子。只是份量多了五两。

    现在,她完全可以确定了:

    一,她全程都在那人的监视之下;

    二,同盟军对青木派的所知,比赵堂主这边掌握的,要多得多。

    她不确定的是:

    一、赵堂主精心埋在仙山的细作究竟暴露了多少;

    二、她有没有暴露。

    那人到底要派给她什么任务?是与青木派有关吗?钱柳心乱如麻。但理智告诉她,千万不可慌乱。那人不知道藏在哪个阴暗的角落里,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呢。

    她暴露了,不打紧。要紧的是,她再也没法知道那人这么做的动机了。

    想到这里,钱柳很快的重新冷静下来。

    如今,穿着黑风斗篷通关去凡人界俨然已经成了通行的做法。钱柳将黑风斗篷取出来穿上,拿着通关牌去通关口,等待出关。

    此时离开关口只有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了,是以,入关口前面的空地上已经稀稀落落的站了二十来号穿着黑风斗篷的人。

    因为有大兜帽遮着眼睛,钱柳也少了很多顾忌,一双眼睛四下里看着。可惜,黑风斗篷一上身,现出来的都是一模一样的黑影,根本就看不出什么来。

    眼见着开关的时间到了。这时,一直被她暗中扣在左掌掌心里的青玉牌里又多了一道指令令她速速回转,离开通关口,除去黑风斗篷,返回客栈。

    又发生什么事了?

    钱柳提着心,一路急行,返回住宿的客栈。

    刚到门口,一名伙计迎上来,也是二话不说,往她的手里塞了一样东西。

    钱柳接住,发现又是一枚通关牌。

    下一趟的通关牌!

    说时迟,道时快,扣在掌心里的青玉牌里再添新指令出关,去凡人界。

    那人刚才纯粹就是试探她!钱柳心中暗道“多亏没中计”,但面上却现出愤恨之色,飞快的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这一次,那人再也没有出什么夭蛾子。一个时辰之后,关口再次开启。钱柳拿着通行牌,顺利的进了关口,上了一艘飞船。

    她本以为在虚空之内,青玉牌暂时不会有新指令传过来。

    不曾想,她又猜错了。刚在甲板上坐下来,掌心的青玉牌便噌噌的猛冒字。

    尽管有大兜帽遮着,钱柳还是很谨慎,故意四下里瞄了瞄。

    四周都是一样的黑影。人们和她一样,很安静的盘腿坐在甲板上。

    接着,钱柳才敛神去看青玉牌。

    里头还在不断的冒字。

    她刻意放缓了速度,一个字一个字的看。

    原来是易玲玲的身份资料。

    易玲玲居然是仙都人氏!资料显示,三岁时,父病故。转年,母亲改嫁。同年,易玲玲被伯父卖到一家刘姓富户,成为一名烧火丫头。她的运气好,三年后,这户人家依附沈云。再后来,沈云组建私勇。这户人家的幼女竟然第一批加入了私勇,很快的,还成为了女营的营主。

    对于当年的事,钱柳在随九姐第一次去石头岛小住的时候,就听沈云提起过。后来,她们再去沈家庄,齐妈、罗婶更是跟说书一样,说得详详细细,清清楚楚。是以,看到这里,钱柳知道了易玲玲的主家就是刘营主家里。

    这个易玲玲的运道真的不是一般的差。刘父最初坚决反对刘营主加入女营,甚至与之断决了父女关系。没过多久,私营成了气候,刘父的转变也很快,主动让家里的仆妇都加入私营。

    易玲玲就是这样进的私营。因为年纪小,所以,她在女营里继续担着灶上的烧火差事。本来差事轻松的话,她是有大量的时间去习字、学拳的。可惜的是,年少不经事,身边又没有长辈用心教导,连旧时的主家也不再约束着她。于是,小丫头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倒也玩得尽兴。

    等到私勇随沈云南下,到了沈家庄,易玲玲突然发现,当初和她一样处境的小丫头都陆陆续续的离开女营的厨房,担起了正经的差事。唯有她还是一个烧火丫头。

    叫易玲玲好不郁闷!

    一次偶然的机会,易玲玲与当年的那些小丫头重聚。发现其他人都已经脱凡超俗,突破了先天境。而这个时候,易玲玲却只是刚刚凝出真气。

    乘人没注意,易玲玲悄悄的离开了聚会,躲进了灶房生闷气。

    她很愤怒,觉得那些人是故意来向她显摆的。

    不就是个突破了先天境吗!有什么了不起!我肯定也会突破先天境的。只是比你们慢一两天……

    从此,易玲玲发了狠心,除了去灶上当差烧火,几乎不现身于人前,把所有的空闲时间都用来修行。

    到了后来,她甚至大假兼小假的请着,往往一月到头也难得在灶上晃一下。

    没两年,她的修为提升了不少。如果不是后来分营,厨房里的人们几乎忘掉了还有她这一号人。

    这样的人,当然不适合带去野鸡岭。因为她是从营主家里出来的,灶上的管事多少要顾及营主大人的面子,劝易玲玲留在本部。后者也不想去野鸡岭当开荒牛,高兴的留了下来。灶上的管事也很高兴,甚至自掏腰包,请主院的管事吃饭,给她谋了一个闲职。

    于是,易玲玲继续神隐。

    功夫不负有心人,分营后半年,她终于突破了先天境,一个月后出关,她成为了一名小管事。

    钱柳要冒充的就是这样一个人。

第五五五章 强烈的直觉

    “我看完后,心里甚是吃惊。”钱柳说到这里,向沈云坦诚的道出心中的猜疑,“从资料里不难看出,易玲玲在南迁之后,几乎不与人交际,深入简出。本部的人都可能甚少知道他。而本部防守甚严,同盟军又是怎么知道她的存在呢?”

    肯定是有其原由的。只是师兄是门主,在他面前,进一步的分析,她不好再说了。

    沈云右手轻叩石桌的桌面,冷声道出了她的未尽之言:“本部有奸细!要么是后面叛变的,要么是根本是一开始就与同盟军有关联的。”

    钱柳也是这么想的。既然师兄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她今天汇报的目的也达到了一大半。故而,话锋一转,说起一重猜疑:“还有,后来,我试过,青玉牌确实是不能隔着虚空传讯的。可是,我在虚空里,却收到了那么多的信讯。这足以说明,那人当时也在船上。”

    沈云颌首:“在巡边司里,每一次过关的人都是记录在案的。当然,那人兴许做了手脚,不过,这也是一条线索。你接着说。”

    “是。”钱柳应着。

    应当是她接连两次通过了那人的考验,大大的打消了那人的疑心。到了凡人界后,那人没有再试探她。而她根据指令,历时大半个月,从东海赶到了夷洲。

    “我是前天到的本部,冒名顶替了易玲玲。过程十分之顺利,中间没有任何的曲折。昨天就被安排了新差事,今天是头一天当新差。这样的安排,不是寻常人能做到的。所以,我现在看谁,都象是同盟军混进来的细作,不敢启动秘密途径向堂主报告新情况。”钱柳说到这里,不好意思的冲沈云笑了笑,“我知道这样的心态最要不得,会尽快克服的。”

    沈云心思一转,问道:“青玉牌呢?能给我看看吗?”

    “当然能。”钱柳从储物袋里取出那枚青玉牌,双手奉上,“那人已经两天没有传过任何指令过来了。昨天下午,我试着往这里头录了一句话,报平安。往常,那人都是立刻清理掉的。但是,到现在为止,这句报平安的话依然没有抹旧。我怀疑,那人很有可能已经不在凡人界了。”

    沈云接过来。

    青玉牌的玉质很寻常,看上去很象是俗物。类似的半块玉牌,他在西礁镇曾看到过一回。那个猫头鹰青阶死时,身上掉落来半块青玉牌。不同的是,上面雕的是三片竹叶,围成一个半圆形。

    当时,他就怀疑这是什么信物,直接隔空将之碾成了玉屑。再一挥袖子,化出一道风,吹散玉屑,可以说是抹得一干二净。

    原来那是联络牌。他的剑太快,猫头鹰青阶根本来不及反应,更不用说用联络牌求援。也难怪猫头鹰青阶死后,将近月余,也不见有亲朋好友赶来吊唁。唯一赶过来的猞猁青阶还是偶然路过西礁镇,临时起意假冒的。

    沈云对联络牌的所知,暂且仅限于此。担心会触发另一半的青玉牌,所以,他只是拿在手里,看了正反面,没有往里头注入道力,查看里头的内容在保密性这一点上,青玉牌显然强过这边修士们惯用的玉简。如果是玉简的话,以他现在的修为,都不用将玉简握在手里,只要看一眼,里头刻录的东西尽知。

    “这东西不错。”他由衷的赞道。

    人家的东西,好就好,必须尊重事实。而且,他一直认为,器物是不分好坏的。一把稀世宝剑,落在侠义之士的手里,就是匡扶大义的利刃;但同样的一把剑,如果不幸落到了邪魔手里,就会为虎作伥,给人间带来腥风血雨。所以,正与邪,从来都是在于人,从来都不是因为器物。

    落桑族、色目族对福融大陆虎视眈眈,绝对只有恶意,没有好意。但是,这与他们制作出来的法器等外物,没有多大的关系。

    好的东西,青木派完全可以一样的拿来,仔细研究,取其长处,弃其糟粕,为己所用。如果能搞出更好的东西,可以替代,甚至压制原品,那就再好不过了。

    沈云很高兴。魏清尘也和他一样的开明,已经在这么做了。

    “不知道我们本部有没有引入这东西。如果没有的话,我叫他们尽快搞几块来,好好琢磨。”他吩咐钱柳道,”这联络牌你也用了个把月了,应该对它有一些了解,也积累了一些使用心得。这样吧,你现在把这些都用玉简记录下来,我带回去给清尘看看。他是这方面的里手,说不定看了后能从中受到启发呢。”钱柳略作犹豫,道出心中的担忧:“恐怕要半个时辰左右。师兄,我们已经在这阵里呆了一些时间,再呆半个时辰,外面会不会闹翻天去?”

    “不会。你不用担心。”沈云摆手笑道,“这个阵叫做玲珑阵。里头的时间相对于外面来说,等于是静止的。再过半个时辰出去,你会发现,外面跟我们进来时是一样的。”

    “哇,这么厉害!”钱柳心思一转,想到了一个好处,抚掌问道,“师兄,这宝贝岂不是修行的大利器?”

    人们修行,越修至高阶,修为越难寸进,只觉得时间越来越不够用。如果去玲珑阵里修行……哇,完全不费时间!

    沈云抬手赏了她一记“毛栗子”,笑道:“你先别做梦啊,试着运转一下灵力再说。”

    钱柳摸着头,真的运转灵力。旋即,她讪笑道:“是我想多了。”说着,小心的瞄了一眼沈云。

    “有话就说,做什么怪样子?”沈云没好气的揭破她,心里有些怀疑:表情挺多的,也不象是修了无情道啊……

    钱柳不知道他心中所想,硬着头皮说道:“师兄,我怀疑叶罡已经知道陈姑娘逃走了。而且,因为你以前送了一串玲珑阵的阵珠给陈姑娘。所以,叶罡很早的时候就记恨在心了,一直在暗中查我们青木派。这一次,他更是怀疑我们青木派救走了陈姑娘……我估计他恼火得很。我这回被派来潜入青木派,很有可能与此事有关。”

    沈云心思电转,飞快的打腹稿:“你说得很有道理。叶罡还真是做得这样的事来的人。”

    这个情况很重要。但不是眼下的重点。现在,他心里想的是:囡囡该不会也因此而误会我和恬恬吧?我是不是要立刻跟她解释清楚?

    他从来没有碰到过类似的情况,没有过往的经验可以借鉴。但强烈的直觉告诉他,这事必须现在就解释清楚。

第五五六章 连自己也说不得

    既然解释清楚,又不能让囡囡觉察到自己是在刻意解释……刹那间,沈云只恨自己当时送出那串玲珑阵阵珠时,为什么不先卜一卦!

    事已至此,他只能一边搜肠刮毒的整词,一边继续摆出公事公办的模样,淡声解释。

    钱柳认真的听完了,垂眸叹了一口气,一双好看的柳叶眉在眉心处拧起一个小疙瘩:“问题是,师兄的这番话,叶罡听不到啊。”心里飞快的想着:叶罡现在势大,我们门派势弱,在他面前根本不值一提。所以,要不要使个法子,将师兄的这番话透给叶罡呢……

    关叶罡什么事!我这番话根本就只是说给你一个人听的,好不好!沈云只觉得以前的那种无力感又快速的从心底里涌了起来。

    好吧,这会儿,他又有点相信囡囡修的是无情道了。

    意识到这一点后,沈云心里打了个突。什么时候,他这般一会儿一个主意的反复无常过?从来没有过啊。

    这样的感觉,不上不下的,起起伏伏,比当初才学御剑时,还要刺激呢。

    莫非这就是戏文里说的“一个情字,磨煞人”?

    而钱柳在心里琢磨了一会儿,得出来的结论是:陈姑娘确确实实是她和师兄救走的。师兄就是浑身长满嘴,也未必能在叶罡面前解释清楚。更何况,种种迹象表明,叶罡对师兄和青木派根本就没有好感可言。正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搞不好叶罡早就想对师兄和青木派下手了,陈姑娘被救走之事,只不过是个由头罢了。所以,解不解释,根本就没有实质性的区别。

    那还解释什么!

    而且,师兄肯定已经有了决断。先听师兄是怎么说的。

    想到这里,钱柳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咦,师兄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她抬起眼帘去看沈云,却发现后者也正看着自己。

    沈云猝不及防,目光与她撞了个正着,莫名的心虚起来,慌忙别过眼去,端起手里的茶碗,佯装喝茶。

    谁料,钱柳“扑噗”一声笑出声来:“师兄,你喝什么呀?”

    沈云垂眸一看,才发现茶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见底了,里头一滴茶水也没有。

    一时大窘。

    糟糕,会被囡囡看出来吧……

    恰好红泥小炉上的茶水沸了,钱柳敛了笑,提起茶壶,泡起第三泡茶来,嘴里说着:“师兄也莫急。事情虽然很是棘手,但是该来的,总会来的。叶罡对我们青木派根本就没有过真正的善意。以前没显露出来,是因为他自己羽翼未丰,行事多有制肘。现在嘛,他在同盟军里如日中天,行事少了许多忌讳。这不就找了个由头,要找我们青木派的麻烦了么?”

    沈云听着,心里比她手里的那壶水还要沸腾的厉害过了年,你就二十岁的大姑娘了。你的聪明劲就不能分一点点到男女之情上吗?

    刚才,他还只是有点怀疑囡囡修的是无情道,现在是真的相信了。

    什么叫做无情,莫过于如此!

    就知道天道不会轻易放过我!

    沈云吐出一口浊气,正色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且放马过来便是!”不管是天道,还是叶罡,战便战!

    钱柳两眼亮晶晶的,冲他竖起了一双大拇哥:“师兄,豪气!”脸上笑得好不灿烂,眉眼间再无半丝愁绪。

    沈云见状,心里又是“汩汩”的冒着无力感。有个声音在哀嚎:“丫头,你是要气死我,还是要气死我……”

    立刻,心里头又涌起了另一个截然相反的声音起来反驳道:“胡说八道什么。囡囡是被祭司那家伙诓着修了无情道。她全是无心之举,何来故意气你之说!”

    沈云垂眸暗叹:原来,我动了情,就是这番模样啊。连自己都不能说囡囡半句不好的话。

    玲珑阵里不可久呆。沈云定了定神,喝尽茶碗里的茶水,指着桌面上说道:“把它们都收起来,我们该走了。”

    “是。”钱柳敛了玩笑,一挥袖,将桌子上的用具统统收进储物袋里。

    沈云忍不住问道:“你的储物戒指呢?”

    钱柳一本正经的答道:“在呢。易玲玲没有储物戒指。我怕露出马脚来,也没有拿出来用。哦,我现在用的东西都是她的。”

    沈云闻言,眉头不由轻皱:“你没有易容就能顶替易玲玲?”

    钱柳答道:“最初接到指令时,我也担心过。但我按照指令得到易玲玲的身份令牌和储物袋,换上她的衣服,进入本部去找管事的销假,确实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这三天,我也反复琢磨过里头的原由。我觉得最主要的原因是,自从分营以后,易玲玲几乎不在人前出现,也基本上没有与周边的人有什么交集。还有就是,她本来年纪小,正是容貌变化大的时候。”

    沈云却不是这么想的:“在眼皮子底下,一个活生生的人被换了包,居然没有一个人能发觉出来。哪一天,他们会不会熟睡的时候,被同盟军的细作斩落了脑袋,还是个糊涂鬼呢!”

    钱柳闻言,打了个哆嗦,心里后怕不已。想想自己这三天在本部里来去自由,也觉得师兄的担忧并不是没有可能。这三天里,她要使坏,还真的是机会多多……

    沈云挥挥手,说道:“这事你不用管了。先顶替易玲玲,等下一条指令。”

    “是。”

    两人出了玲珑阵。

    钱柳发现,果然外面的时间象是停止了一般。这一出来,她正好是踩在飞剑上,说明了什么?说明飞剑与她失去联系这么久,竟然还维持在原来的高度上,没有坠落哪怕一点点。进而证明了,玲珑阵里的时间逝去确实不影响外面的时间。

    可惜了,不能用来修行。她又在心里小小的惋惜了一把。

    和她一样,在心里惋惜了一把的,还有沈云出阵来后,钱柳在飞剑上站得稳稳当当的。他不能和之前一样,再伸长臂去扶人了。

    接着,他在心里啐了自己一口,清了清嗓子,敛神吩咐道:“囡囡,你现在向上面报告,说我回来了。”

    “对,应该赶紧汇报才行。我冲出来时,按照程序拉响了警铃。周边的巡逻队得了信,会用最快的速度过来支援。莫要造成误会才好。”钱柳说着,解下腰间的一只金色铃铛,飞快的摇了起来,一边摇,一边对着铃铛说道,“警报解除!是门主大人回来了!”

第五五七章 都一样

    第一个赶过来的是丁叔和两名随从。

    管事收到传讯后,尽管心里激动万分,但还是严格走程序,先报告与当值长老。

    而丁叔恰好就是本旬的当值长老。并且,他恰好与随从在附近例行巡查。

    “门主大人!”丁叔实在太高兴了,还隔着两个山头呢,便在飞剑上奋力挥舞着一双胳膊大声打招呼。那幅度让人见了,不由揪着心,担心他下一刻就会把自个儿甩下飞剑。

    看到他,沈云也很高兴,当即催动清越冠,迎过去:“丁叔。”

    钱柳踩着飞剑,跟了过去。她现在是易玲玲,所以,必须向丁叔执剑行弟子礼。同时,心里有些期待丁叔见过自己的!他应该能够识破我吧?

    丁叔太高兴了,且看上去注意力都放在了沈云身上,连个眼风也没有给她。

    钱柳失望之余,又习以为常了。三天来,周边的人,如果不是和她面对面的说话,几乎都是这副情形。刚开始时,她曾怀疑,本部的人是不是故意而为之。如果是故意的话,那就意味着,是故意放长线,钓大鱼。嘿嘿,她已经暴露了。以本部的防守也当是如此。然而,她再细细观察了两天,却是越来越失望。她想多了。没有什么故意不故意,周边的人根本就是习惯了无视易玲玲的存在。

    现在也是如此。

    钱柳垂下眼帘,心道:丁叔是七年前见过我。那个时候我才十二岁。现在,七年过去了,我的面相和身形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丁叔又是看到阔别重逢的师兄,难免激动得过了头,失了警觉。

    虽然解释得通,但是她还是在心底里叹了一口气,很是失望。

    丁叔与沈云见完礼后,上前来紧紧握住沈云的一双手,哽声连道:“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说着,老泪长流。

    “我们先回去,把齐伯他们都叫拢来,大家好热热闹闹的聚一聚。”沈云轻声安抚道。

    “哎。看我老糊涂了……”丁叔咧嘴大笑。

    沈云看着他,也笑了:“哪有。丁叔比上回见到时明明要年轻了十岁还不止。”

    这绝对是大实话。六年里,丁叔的修为提高了一重大境界,如今是凝霞境两层的修为。修为大幅度提高,面相自然而然的就显年轻了。现在,丁叔满头墨发,红光满面,脸上的皱纹十去其九,只有两个眼角还有些许细纹。因为这一笑,细纹才都清楚的现了出来。

    皮相之变,算不得什么。

    沈云的目光落在他的那条伤腿上。

    丁叔收到,高兴的退后一步,在飞剑上,直接将伤腿踢得笔直,抬手“啪”的打了一下脚尖,笑道:“全好了!”

    “太好了!恭喜恭喜。”沈云笑道。

    “云哥儿,每每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还有这条完好的腿,我都感觉是在做梦一样。”丁叔感慨的吐出一口浊气,叹道,“能碰到云哥儿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没有云哥儿,哪有我的今天。”

    这话好象是故意说给周边的人听似的。沈云心中闪过一道异常,面上不显,上前握起丁叔的双手,笑道:“丁叔,客气了。说来惭愧,我一去数年,音信全无,让大家担心了。”

    丁叔抽了抽鼻子:“不说了不说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云哥儿,我们先回去。你的院子一直是齐伯他们两口子亲自打理的。随时都能住进去。刚才,我已经传了讯回去。齐伯一直没有回我。估计紧急召拢人去了,再加上心里头高兴狠了,所以才顾不上回讯。这会儿,他们要么是去你院子里等着了,要么是赶过来迎接我们了……”

    这时,沈云冲前头略微抬了抬下巴,声音也抬高了些许:“他们已经来了!”

    丁叔转身一看。可不是吗,两里开外,往这边冲过来十几道飞剑。

    说话间,沈云已经拉着他,迎了上去。

    钱柳也看过去。

    丁叔的两名随从,一个身形一晃,恰好拦住了她的视线,另一个则直接问道:“你是易玲玲?”

    啊呀,苍天呐。终于有人发现我的存在了。钱柳连忙抱拳应道:“回禀师兄,我是易玲玲。”六年里,青木派的弟子们陆陆续续的进入了瓶颈。大家的修为都在进入凝霞境初期后,不再有明显的长进。跟一园子的齐头韭菜似的,成为师兄弟,师姐妹。

    随从抱拳回了一礼:“易师妹反应迅速,第一时间将门主大人回归的消息上报,立了一功。”

    如果是钱柳本人,听了这样的话,肯定会回人家一个灿烂的笑脸。可是,易玲玲不会。据资料里显示,这人性子孤僻得很,一年四季,都是冷着一张脸。不管周边的人说的是好话还是坏话,都难得令她开颜一次。所以,钱柳垂下眼帘,冷冷的应道:“是。”

    对方似乎也知道她是这么一个性子,不见恼,又道:“我们不打扰易师妹当值了。告辞。”

    等钱柳按照易玲玲的性子慢上两息再抬起眼来时,两名随从早已经催动飞剑,急急的去追赶丁叔了,只留给她两道飞逝的身影。

    钱柳暗道“奇怪”。照这样子,这名长随应该是认得易玲玲。至少是知道易玲玲是这么个冷僻性子。可是,资料里,易玲玲认得的人,都有画像。而那些画像里,并没有这个人啊……

    心中一动,她的眼里闪过一道笑意,高兴的握了握拳头,机警的四下里看了看,也催动飞剑,重新回到哨岗上。

    另一边,齐伯等人簇拥着沈云,很快就到了主院上空。

    沈云停下来,看了一眼笑道:“丁叔没有哄我,这院子真的是随时都能住进来呢。”

    不等丁叔回答,齐伯不好意思的指着齐妈:“都是她,说云哥儿指不定和以前一样,夜里就回来了,一天恨不得要把院子打扫三回……”

    齐妈闻言,含泪啐了他一口,打断道:“你还不是一样。要是哪天当值,白天里抽不出空闲来,半夜回来,也是要先打扫一回院子,才去睡觉。”

    “哈哈哈……”大家都笑了起来。

    其实大家都一样,哪个不是日里夜里的盼着门主大人能回来。

第五五八章 放长线

    众长老没有在主院呆多久。因为齐伯提议中午的时候,所有在家的长老,还有各营之营主都来主院聚餐。吃过饭,然后就在主院召开长老会扩大会议,向门主大人汇报这些年各营的情况。沈云觉得这个提议不错,当场拍了板。于是,长老们只是略微坐了坐,正式给沈云见了礼,便急吼吼的回去做准备了。

    沈云把齐伯和丁叔留了下来。

    而两人也明显是有事要向他禀报的样子。

    “你们谁先说?”沈云问道。

    丁叔看向齐伯,笑道:“我嘴笨,还是你跟云哥儿汇报吧。”

    沈云笑了:“看来你们俩要说的是同一件事喽。”

    齐伯点头,脸上的神色骤然凝重起来。他先是从竹圈椅里起身,抱拳请罪:“云哥儿,是我们没有把家里看好,使得家里混进来了同盟军的奸细。”

    沈云一听就知道他们俩说的这个奸细是谁了,颌首道:“看来我们三个都是要说同一件事。”

    齐伯讶然:“云哥儿,你这么快就看出来易玲玲是个假的?”

    丁叔也是大吃一惊:“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沈云想到钱柳刚才的样子,嘴角不由的翘了起来。

    云哥儿这是走神了?齐伯眨了眨眼睛,看清楚沈云确实是目光迷离。再看那笑容……他打了个激灵,连忙看向丁叔。

    这个时候,他才发现,丁叔张着嘴,下巴都快挂不牢了。

    碰上他的目光,丁叔闭上嘴巴,两条眉毛都快飞出脸去了有情况!

    不等他们俩再交换个眼神,上首,沈云清了清嗓子,问道:“你们先说说是怎么看出来的?”

    丁叔冲齐伯呶呶嘴。意思是,还是由他来说。

    齐伯黝黑的脸庞比黑金还要闪亮,喜滋滋的答道:“最先发现易玲玲被人顶替了的是老丁的人。”

    沈云看得莫名其妙,忍不住打断道:“齐伯,你们是不是想着放长线,钓大鱼?什么样的鱼,让你们高兴成这副样子?”

    “什么鱼?”齐伯微愣,“不知道啊。我们是想着钓出大鱼来。只是三天过去了,连鱼的影儿都还没见到呢。”

    丁叔看出来了,心道:云哥儿定是误会了。以为我和齐伯刚才是因为胸有成竹的能抓到大鱼而高兴。

    其实并不是。

    他们高兴是,云哥儿刚才笑成那模样,分明是心里有喜欢的姑娘了。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云哥儿正是“知好色,则慕少艾”的时候,也应该有个心仪的姑娘。

    两人的修为太低,沈云根本不用读心术,也能看穿两人心中所想。刚才,只不过是他开小差,才没有注意到。

    看出两人的心语,沈云的脸上顿时火烧火辣的,心道:这么明显么……

    他连忙端起茶碗,佯装喝茶,遮住脸上的窘态。

    可惜那茶碗又不是门板。齐伯和丁叔坐在下首,不但清清楚楚的看到了某人脸上的红云,而且还看到了一双红得滴血的耳朵尖子。

    齐伯飞快的给丁叔使了个眼色云哥儿的脸皮比大姑娘还要薄呢,莫要再追问。

    后者眨了一下眼睛,表示严重赞同。云哥儿不但脸皮薄,而且心思细。身为过来人,他们很清楚,万一是八字还没一撇,他们问东问西的,把好事给搅黄了,也不是不可能。

    齐伯清咳一声,正色道:“老丁,具体的经过,你最清楚。事关重大,不能漏过任何线索,所以,还是你向云哥儿汇报吧。”

    这回,丁叔没有再推脱,详细说了出来。

    易玲玲只是本部里一个很没有存在感的小管事。在沈家庄的时候,她就很少在人前露面了,是庄子里出了名的修炼狂。大家都认为刻苦修行是对的,看在刘营主的面子上,再加上易玲玲本身也没有耽误过差事,所以,也没有哪个说三道四。

    五天前,易玲玲突然申请外出,去野鸡岭外边的一个镇子。

    本部执事堂的当值管事吓了一大跳。因为据后者所知,自从分营以来,易玲玲从来没有申请出外出。出了当差,这姑娘都是猫在自己的房间里,连房门都不会出,更不用说外出了。说句不好听的,王八也没有这姑娘这么不爱动。

    是什么原因让这姑娘要出去一趟呢?当值管事努力按捺住心里的八卦,当即走程序,给了她一块外出牌。

    易玲玲不知道的是,她离开执事堂后,当值管事立刻跟人八卦去了。等到了下午的时候,整个野鸡岭的弟子们都知道,本部的千年王八要出窝了。

    有好事者甚至开了盘口,赌这姑娘是外出会情郎,还是淘换点什么不能道与外人听的小东西。

    丁叔是个好热闹的,也着身边的随从押了一块下品灵石他赌易玲玲是去买东西了。

    开什么玩笑。本部这边是他的一亩三分地。这地里有点儿什么动静,怎么可能逃得过他的眼睛。易玲玲还是个特别的,他一直暗中注意着呢。小丫头有情郎,他能不知道?

    随从给他押了灵石后,心领神会,鼓动着几个这几天都不当差的弟子暗地里跟过去亲眼见证。

    于是,他们看到了,易玲玲出了野鸡岭后,根本就没有去那个镇子,而是手里握着一枚玉简,找寻着,一头钻进了一座无人的荒山里。

    有古怪!

    随从机警的令大家两两一组,分散开来,在周边藏好。

    果不其然,大约一个时辰之后,易玲玲出来了。

    待人走近些,众弟子险些惊呼出口这人根本就不是易玲玲,是一个年上去年纪差不多的姑娘穿着易玲玲的衣服,梳着一样的头!

    这个姑娘见四下里无人,跳上飞剑,往易玲玲要去的镇子方向去了。

    “那是易玲玲的飞剑!”一名主院的弟子认出来了。

    “易玲玲呢?”所有人都感觉出事了。

    随从立刻给丁叔传讯。后者收到后,叫他们守在原地,不要轻举妄动。

    那个镇子离野鸡岭那么近,镇里头有青木派的秘密据点。所以,“易玲玲”到了镇子里后,一举一动都有眼睛盯着。

    “她没有发觉。在镇子里也没有什么异常。住了一晚,她在第二天大摇大摆的拿着易玲玲的身份令牌回来了。头一桩事就是去执事堂销假。”丁叔说道,“我们长老会一致认为,这事不简单,外面一定有所以,决定先不识破她,看她下一步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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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峰多谢书友飞雪暮尘音的平安符,谢谢!

第五五九章 前无古人的修行道

    “易玲玲显然是外出赴约。”沈云拿起手边的白茶碗喝了一口,问道,“查出来是谁约的她吗?”

    丁叔老实的摇头:“没有。在得知易玲玲遇害后,我们第一时间秘密搜查了她的屋子。却是一无所获。所以,我们才想着把假冒之人放进来,看能否有什么发现。”

    齐伯自我检讨道:“易玲玲本身肯定是有问题的。可是,我们谁也没有及时发现。结果,叫人在眼皮子底下动了手脚。云哥儿,这是我的严重失职。请准许我在下午的长老会扩大会议上公开检讨。”

    不料,沈云却摆了摆手,又问道:“齐伯,易玲玲被顶替的事,知道面有多广?”

    齐伯连忙答道:“怕引起不必要的惊恐,也怕打草惊蛇,我们封锁了消息。知情的人有我,老丁,那天跟踪易玲玲的十名弟子,还有执事堂的两名管事。”

    沈云点头:“你们做得不错。此事我也知晓一些。幕后之人确实是同盟军。他们具体的是图谋什么,暂且还不知道。但事关重大,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这样吧,从今天开始,这件事由我亲自接手。齐伯、丁叔,等开完会,你们把相关的人和资料都带到这里来,与我交接。”

    原来云哥儿另有消息渠道。看样子,这件事情比预料中的更严重。齐伯和丁叔心中凛然,齐齐起身,抱拳称是。

    沈云抬手示意他们俩坐下来,又吩咐道:“下午的扩大会议上,齐伯,这件事不要提请讨论。”

    “我明白了。”齐伯正色道,“但我确实是严重失职,所以,检讨还要做的。先记着,等事情可以公布时,我再补上。另外,我也吃了教训,正在拟一份名录。我的想法是把那些当年离开门派弟子,还有,历年来失踪、殒落的弟子,以及象易玲玲一样痴迷于修行,常年闭关的弟子都收进这份名录里,仔细排查,免得这里头还有第二个易玲玲。”

    “甚好。”沈云击节大赞,“齐伯,这件事也不宜事张。这样吧,丁叔,你助齐伯一臂之力。名录就由你们俩亲自拟定。”

    “是。”

    接下来,沈云换了个话题,向两人问起这些年本部的情况在扩大会议上,听众人的报告,是一回事。现在,他听两人聊聊这些年的家长里短,又是一回事。他觉得两者并不是重复。

    齐伯和丁叔跟随他多年,对他的性子甚是了解,很默契的先从自己身边的小事、琐事、最难忘的事说起。

    其中,齐伯重点说了齐妈喂养的一条冰焰蛇。连齐妈自己也没有想到,在突破凝霞境的时候,会觉醒一个全新的技能御兽。

    “她出关后,头一个告诉了我。当时,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齐伯现在说起这件,还是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那个时候,我们已经有几百号弟子先后突破凝霞境了。象我家老婆子这样,突然多出来一个全新技能的,却是从来没有过。可是,她说得真真的。”

    丁叔在他的下首使劲的点头:“那天我正好在家里。天擦黑了。他们两口子急冲冲的来家里找我。我刚开始时,还以为是出了什么紧急的情况呢。听他们说完,我也是半天才反应过来嗬,合着这两口子是来找我炫耀的啊。”说着,做出一个气呼呼的样子,冲齐伯鼓起了腮帮子。

    “胡说!我们那是觉得不可思议,心里没底。想着你这些在外头见得多,知道得也比我们多,所以,头一个找你请教来着。”齐伯被他的样子逗乐了,本来想翻个白眼回敬的,硬是笑场了。

    沈云坐在上首看得也很欢乐。两人不论是面相,还是心态,都和当初在仙都的时候出入极大,说是叛若两人,也是含不夸张。恐怕洪天宝再见了他们,怕是不敢直接上来相认。为什么呢?因为担心认错了人啊。

    而造成这些变化的最主要,也是最直接的原因就是修行。

    其实,青木派的日子并不好过。尤其是对于李长老等这些昔日的仙都地头蛇、富户来说,这种缩衣节食,每一块灵石、每一个大钱都恨不得掰成八瓣花的日子,远远比不上他们以前在仙都的时候。

    但是,沈云从来没有看到他们叫苦、叫难。

    相反,每次从外面回来,他都会看到众人越来越自信,越来越神采飞扬。

    每每这个时候,他就会觉得,自己的道是对的。所有的付出与坚持,是对的,也是完全值得的。

    自己为什么能够坚持到现在?每一次回青木派,他都等于是坚定了一回道心。

    因为青木派的弟子们,父母早亡,长姐失散的他从来都不是孤家寡人。仙途之上,他也从不是孤勇独行。

    他带着他们前行。而他们则是他强有力的后盾,是他前进的力量源泉。

    他的道,亦是如此!

    青木派里的每一个弟子,都有自己的天赋、自己的修行之功。有相同的,更多的不相同。所有的弟子,在明道伊始,都会开始写修行手札,一年刻录一次,上交执事堂存档。

    沈云每次回来,除了细读他们的脉案,也会尽量读他们的手札存档。

    最初,他只是想通过此举来了解弟子们的修行进展和修行状态。不想,看着看着,他也从中能得到启发,有所感悟。而这些启发、感悟,能促进他的心境的提升,令他对自己的道又有更深层的领悟,简直是意外之喜。

    这样的体验与经历,在祖师等先辈留下来的修行手札里,是从来没有过的。因此,沈云有时候禁不住感慨,自己是何等的幸运,机缘巧合,一步步走出来这样一道前无古人的修行道。

    就在这时,沈云感觉丹田轻颤。旋即,那股熟悉而又神秘的力量自丹田里的灰色大气团内部传了出来。

    玄之又玄的感觉接踵而至。

    齐伯正一双手比划着,绘声绘色的说齐妈扒开茅草丛,看到一枚奇怪的蛋。这时,丁叔突然拉住了他的一只袖角。

    他扭头一看,只见丁叔望着云哥儿,脸上堆满了喜色。

    齐伯又回头去看云哥儿。

    啊,云哥儿入定了!

    他高兴极了。高兴之后,他捂着几欲破膛而出的心:是我刚才说了什么,让云哥儿听了入定呢?

第五六零章 冰宝

    好比是白驹过隙,玄之又玄的感觉消失了。沈云回过神来,却发现丁叔和齐伯都已离开圈椅,一左一右,象是两尊门神一般,守在外面的门廊上。

    心念一转,两人相互交换眼色,轻手轻脚的一道起身,很有默契的守在门廊上的情形,象走马灯一样,在脑海里飞闪而过。

    这并不是什么新神通。是沉睡之眼“看”到的。

    刚才,入定之后,从灰色大气团里涌出来的那道神秘力量,竟然催动了沉睡之眼。所以,齐伯和丁叔的一举一动,他查看沉睡之眼后,了如指掌。

    沈云再敛神内视,很快,结论如出来了沉睡之眼确实是提升了。也是他本次入定唯一的收获。

    沉睡之眼是心魔的一项天赋神通。在《心魔传承》里写得很清楚,沉睡之眼是高血统的心魔,在突破魔将境时,才有可能拥有的天赋神通。

    沈云当年因为吞食了清文真人的心魔,魔道的修为一举突破魔将境,心魔的血脉也因此而提升。于是,才在沉睡之中,拥有了沉睡之眼。

    后来,他的魔道修为和魔族血统又不断的提升,沉睡之眼亦水涨船高。只是越到后面,沉睡之眼的提升越来越艰难。终于,当他拥有了所谓的真魔之血以后,沉睡之眼的提升仿佛到了顶《心魔传承》里新篇章的解封,与血脉的提升无关,完全受制于修为境界。所以,时至今日,《心魔传承》仍然没有完全解封。很多方面,他仍然只能靠猜测+推演。沉睡之眼亦是如此。

    发现沉睡之眼提升了,沈云的第一反应是,魔道修为又提升了?

    很快,他发现自己想多了。

    于是,新的问题又出来了:沉睡之眼是怎么提升的?是因为那道神秘的力量吗?

    也就是说,那道神秘的力量可以提升沉睡之眼?

    沈云甚是激动。目前,他还无法掌控那道神秘的力量。但至少给了他一个希望,沉睡之眼还有提升的空间。

    而且,他发现,自己的修为越高,那道神秘的力量出现的次数渐渐多了起来。那么,是不是意味着,这道神秘的力量其实也是一个天赋。当他的修为突破某一个境界时,就能真正的拥有这道神秘的力量呢?

    他数次尝到了这道神秘力量给的甜头,想到这里,好不期待!

    握紧一双拳头,抑制住心中的激动与亢奋,沈云的脸上很快恢复了之前的平静。

    入定的时间从来没有定数,短在瞬息,长的话,几天几夜,也不是不可能。不过,一般情况下,都不会很长。是以,齐伯和丁叔决定先守在门外。中午的聚餐和下午的会议暂不改变。

    果然,半刻多钟后,他们听到云哥儿在屋子里唤他们俩进去。

    “恭喜云哥儿!”两人喜气洋洋的重新走进屋里,一齐抱拳道贺。那情形,比他们自己入定还要高兴。

    沈云笑道:“每次回来,总会有所收获。这说明,大家的运道好,我们青木派是个大旺之像啊。”

    “哈哈哈……”齐伯和丁叔更加高兴了。

    接下来,沈云请齐伯接着说齐妈得到冰焰蛇蛋的那次机遇。

    齐伯感慨道:“云哥儿说得对,我们青木派绝对会大旺啊。看,我那老婆子去山里头捡野菇子也能捡到一只三阶灵兽蛋。好笑的是,老婆子有眼不识金镶玉,根本就没有认出来那是个宝贝蛋。”

    这绝对是大实话。

    当时,齐妈以为只是一只寻常的蛇蛋。她想着,越毒的蛇,越是五颜六色的。这蛋皮花里胡哨的,指不定是很厉害的毒蛇蛋,她打算砸碎了。可是,再看一眼那蛇蛋,只觉得花纹挺好看的,竟下不了手去。她就想,再毒的蛇,也只是凡兽,能有多毒?蛋皮这么好看,指不定破壳以后出来的小蛇也是好看得好。权当是养着玩。所以这才去察看周边的情形。

    确定这是一枚被遗落的蛋,周边没有母蛇出没过,齐妈便把它捡进装野菇子的筐子里带了回来。

    真的是运道好,也是缘份。在半道上,齐妈遇着了魏清尘。她临时起意,从背上解下筐子来,扒开上面盖着一层野菇子,打算向魏清尘请教到底是枚什么蛇蛋。

    就在这时,她惊讶的发现,才不到一个时辰,蛋皮上的花纹竟然黯淡了许多,看上去灰扑眩的,当即惊呼道:“呀,怎么会……”

    话来没有说完,魏清尘也是轻呼,快手快脚的将那枚蛇蛋直接拿在手里,小心翼翼的双手捧着,仔仔细细的检查起来。

    齐妈立时哑声,紧张的站在一旁。

    过了一会儿,魏清尘检查完了,仍然象是捧着一个大宝贝似的,小心的双手捧着蛇蛋,满脸庆幸的对她说道:“好险,好险!”

    听到这枚漂亮得不象话的蛇蛋是冰焰蛇蛋,齐妈还稳得住。因为她根本就不知道冰焰蛇是什么样的存在。听着名字,她觉得象是妖兽。显然,她看走了眼,把妖兽蛋当成凡兽蛋了。

    接下来,魏清尘又告诉她,冰焰蛇是高血统的灵兽,蛇蛋是三阶,幼蛇出壳后,少说也会升一阶。若是修至七阶的话,有一半的机率化蛟。

    齐妈终于意识到自己捡了个宝贝蛋,高兴的走路都是同边了。

    “魏长老还说,冰焰蛇是变异冰属性的灵兽,其蛇蛋沾不得菌类。哪怕是最寻常的野菇子,不出三个时辰,都能夺去冰焰蛇蛋的全部生机。”齐伯向沈云解释道,“在此之前,我们哪个听说过冰焰蛇哦。幸亏在半道上碰到了魏长老。不然的话,等我那老婆子巡一圈山回来,蛋都臭了。”

    沈云听着也连道“万幸”,笑道:“我也没听说过冰焰蛇。齐伯,什么时候方便让我过去开开眼?”

    不等齐伯回答,丁叔在一旁哈哈大笑:“冰宝最爱跟我胡闹。我打个呼哨,它听着声就过来了。”说着,把手指头含在嘴里,打了个呼哨。

    原来已经破壳了。还取了个名字叫“冰宝”。沈云心里好奇极了,心道:这小蛇会有多好看……

    哨声刚落,院子外面“叭唧叭唧”的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沈云心念一转,看到了一个头上扎着“冲天揪”,红衣小男孩打着一双赤脚,跑到了主院门前。

    小男孩看上去只有两三岁,生得是粉雕玉琢,漂亮的就象是从画里跳出来的仙童。

    齐伯也听到声音了,脸上笑成了一朵花,一边快步往外走,一边说道:“我们冰宝来了,我去给他开门。”话音未落,人已经下了门廊。

    呀,已经化形了!沈云惊讶的看向丁叔。

    “冰宝血统纯粹,一出壳就是五阶,直接化了形,是个男娃娃,跟刚落草的娃娃是一般大小。我从来没有看到过那么漂亮的奶娃。”丁叔啧啧的赞道,“也聪明得不象话。我们那么多人去抱他,他都是哇哇哭不停。一到齐妈手上,马上就止住了哭。一双眼珠子滴溜溜的瞅着齐妈,就好象知道是齐妈把他孵出来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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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龙战天介绍:
大屠杀突然降临,漏网之鱼沈秋宝,只是一个寻常的山里娃。没有灵根的他背负着血海深仇,不得不直面道统飘摇的乱世。
有道是: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从此,沈秋宝与人斗,与地斗,与天斗,其乐无穷。乾龙战天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乾龙战天,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乾龙战天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