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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文飘过峰     乾龙战天txt下载     乾龙战天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九一章 多谢你这么看得起我

    事实证明,沈云还是太高估了小冰宝的接受能力。可怜的小家伙走出屋子时,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险些找不到焦点,两条小短腿高一脚、低一脚的,好几次,沈云牵着他时,担心他会摔一跌。

    齐伯一直没有走,在大门外等着。

    猛一看自家孩子是这副样子,他的心刷的又提了起来。不过,他的眼睛也毒得很,再看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是门主大人私底下提点了什么,而他家宝还没来得及消化。

    “云哥儿……”他感激的上前接过孩子。

    沈云摆手,止住他后面的话,叮嘱道:“回去后,给他洗把脸,让他单独呆一会儿,缓缓就没事了。”

    “醒得呢。这孩子让你费心了。”齐伯弯腰抱起小冰宝。刚才在正屋里,这孩子说的那些事,都是他闻所未闻,远远超过了他们夫妇二人的现有见识。再一次提醒他,小冰宝不是寻常的娃娃。是以,刚才在大门外等待时,他心里犯了愁他家宝跟着他们这一对愚夫蠢妇,会不会被耽搁了?他甚至想到,要不要舔着这张老脸,去求云哥儿,让云哥儿破例,收他家宝做本命守护兽。

    就在这时,他家宝被送了出来。关心则乱,他刚才的思绪全被打乱了,一时间,不知道要从何说起。

    机会稍纵即失。云哥儿将人交给他后,叮嘱了一句,转身进了门里。他只能按下心思,抱了人先回家去。

    家里,齐妈听到脚步声迎了出来。看到小冰宝一副浑浑顿顿的模样,她没忍住尖叫起来:“这是……”

    齐伯连忙一记眼刀飞上,沉声说道:“莫惊了宝。”接着飞快的解释道,“是好事。云哥儿提点了几句。”

    “哦。”齐妈松了一口气,却变得束手束脚起来,巴巴的跟在齐伯身后,看他抱着人进了里屋,安顿好孩子。

    “去外边说。”齐伯压着声音打了个手势。

    此时,齐妈已经缓过劲来了,添了一肚子的问号要问。齐伯的提议正中她的下怀。是以,她轻手轻脚的跟着出了里屋。

    孰料,“宝不能再跟我们两个胡混了。”齐伯一开口,就吓了齐妈一大跳。

    “什么?”她惊得心几欲破膛而出。

    齐伯拉着她一同在窗下的矮榻上,隔着小炕几面对面坐下来,仔细的解说起来。云哥儿封了口,所以,相关的事,他也不能对老伴说,但是,他家宝聪慧,能拿来劝说的事情,简直不能太多。只不过是,他们夫妇二人以前没有往更长远的地方想,又一心以为娃娃还小,还没来得及打算罢了。

    末了,他叹了一口气,道出心中的谋划,见齐妈垂着眼皮子,没有吭声,便再劝道:“我们宝一心只想着做云哥儿的本命守护兽。他投奔我们一场,这两年,让我们有多少欢愉?我们能为他谋划,却不尽全力为他谋划,岂不是要对不住他?”

    齐妈闻言,抬眼,深深的望着他,反问道:“这样就对得住我们宝了?”

    “什么意思?”齐伯感觉自己这个时候就跟被一瓢冷水浇了个囫囵,简直是透心凉老伴儿这是在质疑他!她竟然质疑问他!天地良心,他这般掏心窝子的谋划,是为了他自个儿?

    齐妈深吸一口气,尽量平静的说道:“可是,云哥儿不止一次说过了,他不会收本命守护兽。不仅如此,我们青木派到现在也没有御兽一说。”

    所以,她突破凝霞境时,得了这么一个天赋,形同虚设。两年多前,小冰宝破壳而出,她也是再三思量,才放弃了施展天赋的大好机会,改为收小冰宝为养子。那时,她下多大的决心,心里有多煎熬,旁人毫不知情,老头子却是亲眼见证了全过程的。难道这么快就忘了?

    齐伯抿抿嘴,正色道:“所以,我才要舍了这张脸去求云哥儿。我们宝天资出众,绝不会给云哥儿脸上抹黑。所以,云哥儿允了,就是三赢的大好事啊!”怕老伴儿想不全面,他伸出手来,掰手指一一道来,“一赢,云哥儿如虎添翼;二赢,我们宝如愿以偿;三赢,有云哥儿开了先例,你的天赋也就不至于无用武之地。”说到第三条,他的眼睛陡然大亮,象是出匣的一双明珠。

    “这么说,你去求云哥儿,最终还是为了我?”齐妈眯缝着眼睛,看着突然变得陌生起来的老伴。

    齐伯嘿嘿轻笑,摸了一圈嘴巴,接着说道:“我们门派里的很多事,我这些年多少看出一些门道来了。云哥儿见多识广,但还是有些不全面的地方。譬如说,炼丹,炼器,还有御兽。这也使得我们门派在这些方面缺失了起来。云哥儿高瞩远瞻,又是个有大志向的,早早的做了谋划,要补足这些缺失。但是,外面与我们门派不同。他们仍然是信奉法不外传。所以,要想补缺,除了谋划,还得看机遇。这些年下来,我瞅着,丹、器这两道,云哥儿都想办法补了起来。唯有御兽这一道,实在是寻不到机缘。云哥儿是个有城府的,这种揭自家短,灭自家威风的事,自然是不会明着说。私下里,我估摸着,他定是一直没有放弃。这次他回来,我特意留了心,点了下你的新天赋。我看得出来,云哥儿很是高兴。如果他真的没有收本命守护兽的想法,哪至于这么高兴?老婆子,这绝对是你的机遇到了。老天赐给你的大好机会!从今往后,你凭着这个天赋,也能成为一营之主呢!”

    齐妈听着,不由得心惊肉跳,再看对面之人,越看越是觉得陌生。

    没来由的,她心底里生出一股子惧意来。

    不敢再看!

    她复又垂下眼皮子,暗地里用指甲掐着自个儿的手心,努力维持着面上的镇定,哼声冷笑道:“多谢你这么看得起我。”

    “瞧你这话说的!”齐伯握着拳头笑了,“我又没胡说。放眼看全门派,除了你,还有谁有御兽的天赋?”

    这时,外面由远及近的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

    那是一队夜里巡逻的弟子。

    自从收养了小冰宝后,齐伯便在这边加了一道巡逻线。他是大长老,兼领着本部的防守。如何布防,是他职权范围之事。所以,并没有引起旁人的异议。倒是回到家里来,被齐妈唠叨了几句。

    此时,再听到这阵脚步声,齐伯忍不住心里又起了闷气从来都是这样子。老婆子在他面前越来越大义凛然。然而,他谋了好处回来,都是他一人受用的?

    哎呀呀,女人啊,头发长,见识短。老祖宗们传下来的老话儿,真没有说错。

第五九二章 陌生

    齐伯很快决定不与老伴儿一般见识他才是这个家的一家之主。一个家就好比一艘船。掌舵的只能有一个,必须是一家之主。老婆子见识短,也不是什么要命的事情。左右有他把着方向呢。

    当然,既然话说到这份上,索性跟老婆子把话全说开来。今晚,他们俩公婆好好的说道一回。

    想到这里,他直了直腰身,继续说道:“老婆子,你觉得这些年,我们俩公婆容易不?”

    齐妈嗡声应道:“又有哪个容易了?世道这么乱,也多亏了大伙儿捆在一起,风里雨里的,都是一起过来了。”

    齐伯愣了一下。他家老婆子哎,今儿怎么了?跟个牛皮纸糊得灯笼一般!

    咂巴了一回嘴巴,他只好继续“点灯”:“这话也没说错。我们本来是一群什么人?在这样的乱世里,如果不齐了心,抱团取暖,哪有活路?可是,我们过日子,不能只看眼下,还得把目光放长远了。”说到这里,他身体略微向前倾,将声音再压低了,用一根手指头在炕几边沿轻叩了一下,“别看云哥儿回来了,大家面上一团和气,其实,揭开面上这一层,底下的名堂多着呢。”

    齐妈听到这里,实在是忍不住了,愕然的抬起眼皮子,瞪过去。

    “你这么瞪我做甚?”齐伯叹了一声,“我是大长老,这里头的事,你能比我更清楚?还有,几十年的老夫老妻了,我的为人,你还能信不过?我会背地里,跟自家婆娘红口白牙的冤枉旁人?”

    齐妈被他的话再一次刺激到了。“几十年的老夫老妻了”,好比是雷鸣,在她心头响起她家老头子是什么时候变了,还是这几十年下来,她根本就没有真正看清过他?

    齐伯不疑有异,反而以为自己是降住了自家老婆子这才对嘛。老婆子素来最听他的话。

    按下心里的得意,他接着往下说:“以前是我没有跟你说。你以为我做这个大长老容易啊。你看看长老会里的都是些什么人!再看看那些营主,还有后来提起来的那些执事。这里头有谁是善茬?有哪个不是子侄众多,人多势众的?你别看老丁。他打乡下来,向来眼界低。到现在还没回过味来呢。除了他,我们俩公婆算是长老会里底子最不济的。我这个大长老就是个光杆儿。以前,我曾有过想法,让你也去女营,你自个儿加把劲,我也给你造造势,让你当上副营主。可是,老罗早早的伸了手。女营就那么大,我们再去插一杆子,也没有多大的意义。所以就作罢了。后来,我又想过听风堂。人选都物色好了。哪里知道人家自个儿心大着呢,早就为自己谋划好了……”

    听到这里,齐妈心里打了个突,禁不住打断道:“你物色的人选是王家姐弟俩?”

    “还能有别个?”齐伯没好气的回瞪了她一眼,“没叫我们俩膝下没个一儿半女,连个远房的侄儿侄女也摸寻不到。”

    “怪我咯?”齐妈扯起嘴角冷笑。

    “好好好,怪我。”齐伯不由气短没有子嗣,全是他之故。

    当年,他们俩公婆也是四处寻医问药,几乎搭上了所有的钱财。后来,仙都有一名色目族的医者在北城义诊。两个多月下来,很是积了一些名望。他们夫妇二人那时已经有些心灰意冷了,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念头,也去求了诊。结果,那蓝眼睛的医者一番检查下来,竟然得出的结论是看着病歪歪的齐妈没问题,建议比牛还要壮实的齐伯检查一番。

    齐伯听到这个结论,又恼又羞,黑黑的一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如果对方不是色目族大人,他早就砸场子了。

    可是,对方是他惹不起的存在。

    为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也为了向齐妈证实,这蓝眼睛的家伙绝对是诊错了,他毅然的同意检查。

    很不幸,一番检查下来。那家伙信誓旦旦的宣布,问题就出在他身上。他是天生的精水不足,无法令女子怀孕。所以,这病没法治,也治不了。

    齐伯自然是不信的,回家之后,越想越生气。他砸了家里的钱罐子,带上仅剩的半贯钱,叫齐妈陪着,去全仙都里最有名的仙壶堂求诊仙壶堂也是最贵的。半贯钱,是他们夫妻两个一年多的积蓄。在仙壶堂里,却只能探个脉,连开方子的润笔费都付不上。对于寻常人家来说,穷才是他们最重的病。在穷字面前,命算得了什么?是以,明明知道仙壶堂有白骨生肉的神医,寻常人家也不敢去求诊。

    不过,齐伯这次带着齐妈去仙壶堂,本来就没打算开方子。他根本就不信自己天生有病。他只是要向齐妈证明,生不出儿子的不是他。

    却不曾想,仙壶堂里的一个郎中替他把过脉后,目光凉凉的摇头,拒绝为他开方子:“肾水亏虚。此乃先天不足,无药可医。”

    齐伯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里的。倒床昏睡了三天后,他彻底断了生儿育女的心思,跟齐妈说:“我认命了。往后,再也不去求什么药了,就我们两个过。先死是福气,还有后死的管埋。”

    那时候,齐妈喝了好些年乱七八糟的药汤水、香灰水、灵符水,身体很不好。相比于身子壮实的齐伯,哪个先死,哪个后死,答案不要再明显。是以,齐妈听了他这话,骤然有一种解脱了的感觉,在屋子里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

    这事也就这么翻了页。从此以后,每每有旁人问起来,说他们两口子膝下没个一儿半女的,怎么不去求一求,齐妈都是红了红眼圈,含糊应着:“求过了,身体不好,求不来。”旁人都会以为是她的缘故,厚道的,不再多说。碰上个多事的,往往当着她的面,就会撇嘴,露出鄙夷来。

    多年之后,两人都直接奔着长生去了,再来提旧事,齐妈发现自己的心境与年轻那会儿完全不同,再加上这会儿也着实恼了,终于刺了齐伯一下子。

    原以为,齐伯又会恼了,拂袖而去今天的这场谈话,突如其来,齐妈越听越不想听,只盼着对方能闭了嘴,放她离开。

    没想到,齐伯竟然没有发作。

    齐妈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第五九三章 只能走

    齐伯又将声音压低了些,身子也靠得更近了。

    自从追随云哥儿后,他们夫妻两个的处境一天比一天好。两人都感觉日子有了奔头,活得也越来越带劲,也越来越顺心。随带着夫妻两个相处也比以前要有味得多,不再是死气沉沉。尤其是齐妈自己也领了差事后,齐伯遇事,渐渐的与她有商有量起来。象这样,老两口凑在一起,低声议事,也不是一两回了。

    往常,齐妈心里都是暖暖的。没错,都大半辈子的老夫老妻了,她还是打心底里喜欢齐伯这样与她打商量。

    但是,这一回,齐妈心里却跟突然间打翻了冰桶似的,冰凉冰凉的。

    我这是怎么了?她心里打了个突。

    因为挨得太近,齐伯的气息不可避免的喷到了她的脸上。

    刹那间,她有一种被蛇杏子舔到的感觉,整个后背上的寒毛,嗖的,根根立了起来。

    “你做什么呢?”她皱着眉头,按捺住一巴掌糊上去,拍开对面那张脸的冲动,只是微微别过脸去。

    齐伯“吭哧”笑了:“都老夫老妻了,脸皮子还这么薄哩。”

    “宝在里屋里,指不定就要醒过劲来。”齐妈双手捂在肚腹上,忍住翻涌的胃液,催促道,“你长话短说。”

    “你这婆娘,现在心里只有宝。”齐伯嘴上埋怨着,但面上不见恼,笑嘻嘻的坐直了身子。

    齐妈暗地里松了一口气:“你有了什么谋划?”

    “刚才不是说了吗?瞧瞧你,又没听进去。”齐伯挑起一边眉毛,用一根手指头又敲了一下小炕几的边沿,“所以,这家里拿主意的,做正事的,还得是我们老爷们。”

    这样的话,齐妈从刚成婚那会儿一直听到现在。以前也没觉得有什么,然而,今天听了,她只觉得刺耳得很。耳上一不舒服,胃里闹腾得更厉害了。

    就在这时,里屋里传出来“咚”的一声闷响。

    “是宝掉炕下了!”齐妈如释重负,呼的跳下长榻,象道旋风一样的冲进那道虚掩着的门里。

    齐伯眨了眨眼睛,象是刚刚睡醒一般,愣愣的转过身来,看向洞开的门。过了两息,他叹了一口气,也抬腿下榻,往门里走去:“宝摔着没有?”

    齐妈进屋后,第一时间搂住了小冰宝,闻言,正要回答,突然间,一只小手覆上她的手背,轻轻的拍了两下。

    宝?

    她愕然的低头去看。

    小冰宝的一双眼睛比屋里的落桑珠还要亮。他用唇语飞快的说道:娘亲,我想通了。门主大人说得对。所以,我不会做本命守护兽。

    齐妈盯着他,眼里堆涌出喜意来。

    小冰宝皱着鼻子,甜甜的笑了出来:“娘亲,谢谢你。”

    这孩子!齐妈鼻头一酸,眼泪嗖的下来了,一把将小人儿紧紧的搂在怀里。

    齐伯进来时,看到母子两个笑着抱在一眼流眼泪,高兴得呵呵笑问:“宝啊,你这回得了云哥儿的指点,是突破了吗?”

    小冰宝从齐妈怀里挣脱出来,用手背抹掉眼泪,使劲的点头:“嗯哪。爹爹,我的心境提升了许多。要赶紧闭关才行。”

    齐伯闻言,一双眉毛不由得拧了起来:“宝啊,一定要闭关吗?”

    小冰宝很肯定的点头,扭头对齐妈说道:“娘亲,你帮我联系好了闭关的房间吗?”

    不等齐妈回答,齐伯的眉毛拧得更紧了,也看向齐妈问道:“你什么时候帮宝联系闭关了,怎的没听你提起过?”

    齐妈其实也冤。宝什么时候叫她联系闭关了?但心思一转,福至心灵,她完全明白过来了不用说,宝定是听到了他爹在外屋的那番“谋划”,所以,也跟她一样,觉得心里腻歪得很,这是要躲出去呢。

    她亦大受启发,心里赞道:好办法!

    “前两天,宝跟我提了一嘴。”这是齐妈第一次跟齐伯撒谎,心里虚得很,不敢去看对方的脸。她垂下眼皮子,佯装去给小冰宝整理衣襟,避开来。

    她本以为自己会圆不过来。没想到,后面的话,很顺溜的出了嘴:“本来要跟你说的。赶巧儿,云哥儿回来了。一阵子忙腾,叫我给忘了。”

    “啊!娘亲,你还没有帮我联系呀?”小冰宝神色大变。

    在这个关节眼上,齐伯真不希望小冰宝闭关,闻言,心里猛的揪了一把似的,急声问道:“宝啊,你一定要闭关?”

    “本来就感觉要闭关一段时间。这会儿,心境也突破了,闭关就等不及了。”小冰宝看着也很急,大眼睛里迅速的起了水雾,“还没有联系上房间,爹啊,这要怎么办才好?”

    齐伯信了,赶紧的安慰道:“莫急莫急,这两年闭关的人少,不缺闭关的房间。”说着,他冲齐妈喊道,“老婆子,你还愣着做甚,赶紧的去执事院给宝报闭关啊。”

    “对对对……”齐妈有些糊涂了宝该不是真的要闭关吧?

    如此一想,她也急了起来,抱紧孩子:“我直接带宝过去……”

    “好啊!”小冰宝迫不及待的应了。

    真的这么急?齐伯莫名的心里生出一种怪异的感觉。不过,这种感觉好比白驹过隙,只是在他心底里一晃而过。因为他还掂记着大事。

    “宝啊,这回你要闭关多久?”他问道。

    小冰宝微怔,眼珠子一转,答道:“我不知道呢。”

    “怎么会不知道呢?”齐伯想着心里的谋划,更着急了,“你那个什么,哦,是传承!传承没有告诉你吗?”

    “有啊!就是传承告诉我,闭关的时间不定,长的话,一两年,五年,甚至一百年都有可能。短的话,可能只要一两个月就能出关了。”小冰宝很认真的答道,“所以,我不知道要怎么回答爹爹才好。”

    最短都是一两个月啊……齐伯心里拔凉拔凉的,整个人都石化了。谁知道云哥儿这次回来能呆多久?难不成我就这么的时运不济?

    齐妈见状,一把抱起小冰宝,撂下一句“我们先走了”,用最快的速度冲出了门。

    母子俩出了小院门,直奔执事堂。眼见着都要走到街尾的拐弯处了,也不见齐伯从后面追上来,齐妈感觉心更冷了。

    这时,小冰宝用一双胖胖的胳膊环着她的脖子,趴在她耳朵边,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得见的声音说道:“娘亲,不要急。我是骗爹爹的。”

    齐妈心中大震,脚下不由打住。

    “娘亲,继续快走。听说我。”小冰宝接着说道,“爹爹的心大了,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我们两个都劝不住他。所以,只能走。娘亲,带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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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峰多谢书友飞雪暮尘音的平安符,谢谢!

第五九四章 支持

    小冰宝的话,好比是一道道巨雷,叱咤着从齐妈的心头响过。她抱着孩子艰难的转过身来,看向家里。

    夜色下,小院的大门敞开着。

    那道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却仍不见从门里出来。

    “”娘亲,爹爹不会追出来了。”小冰宝嘟了嘟嘴,“我看到了,爹爹心里面对我很失望。我马上就要闭关,明天不能跟爹爹去见门主大人。爹爹谋划的第一步就行不通了,要马上重新谋划,没有空陪我去闭关院呢。”

    齐妈吐出一口浊气,幽幽的说道:“我知道。”她只是很想回头看这一眼,所以,才回头看了这一眼。

    看完这一眼,她也就完全清醒了。

    定了定神,她抱着孩子,毅然决然的往回走。

    小冰宝着急的直接小身板,去看自家娘亲的眼睛:“娘亲,我们真的劝不住爹爹……”

    “”我知道。”齐妈脚下走得更快了。

    小冰宝本来还要再劝。但是,看到她的眼睛是从未有过的明亮,小家伙挑了挑眉,乖乖的又重新复下身来,软糯糯的继续趴在她的肩头,蹭了蹭,说道:“娘亲,你真的决定了?”心里甭提有多震惊了就这么一个转身,对爹爹素来言听计成的娘亲竟然决定离开野鸡岭,去东海斗落桑族人!

    齐妈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说话的声音象是陡然卸下了一负重担似的,突然轻快了起来:“宝啊,你愿意跟娘去吗?”

    小冰宝偏过头来,冲她的一边耳朵,热呼呼的说道:“娘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只是因为这个?”齐妈用一边眼睛的余光瞥着小宝伙,不自觉的两个嘴角高高的翘了起来。

    小冰宝又直起身来,抱着她的脖子,两只眼睛比夜空里的星星还要闪亮:“还有,能打落桑族人啊!娘亲,我一直都觉得,你的御兽天赋用来对付那些色目族人,简直是最合适不过了。娘亲,我很厉害的哦,帮你去打下手,好不好?”

    “好啊。”齐妈并不觉得奇怪。宝已经化形了,修为远远的高过她,能看懂她的心思,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一只高血统的化形灵兽给我这个凝霞境初期的老婆子打下手。宝啊,你太会暖人心了呢。不知不觉之中,心中的恼意尽去,笑容堆满了她的脸。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了洞开的大门面前。

    齐妈却没有进去的意思,而是继续沿着青石巷子走得飞快。

    “我也是这么想的。”她叹了一口气,“夜长梦多,我们这就去跟门主大人报备……反正也没有什么可收拾的。如果门主大人批准了,我们连夜动身去东海的听风堂分舵。”

    “那……娘亲,你想好怎么跟门主大人说了吗?”小冰宝看着越来越远的家门,又低下头来,在齐妈的肩头蹭了踏脸,小声问道。

    齐妈没有回答,只是紧了紧抱住他的一双手。

    娘亲心里还是很难受的吧……小冰宝垂下眼帘,撇起小嘴巴。其实,他心里也很难受。可是,今晚的爹爹太可怕了。

    只要一想到爹爹的心思藏得那么深,自己在爹爹身边两年多,都没能看出爹爹的真正心思来,他就没来由的觉得冷。

    是那种彻骨的冷。

    之前,在里屋里听着爹爹兴致勃勃的跟娘亲谋划,他真的是被吓到了。

    自破壳以来,他从来没有那般感到恐惧过,也从未有那般觉得冷。他抱着一双膝盖,坐在炕头,禁不住的全身直打哆嗦。甚至有那么一会儿,他只想变回本体来,团成一个球。

    还好,娘亲很坚定的不赞成爹爹。

    看出娘亲也快挺不住了的时候,他果断的摔下炕,打断爹爹。

    没想到,平时最疼他的爹爹,却问都没有问一句他摔到哪儿了,心里只有谋划。

    小冰宝没有碰到过这种情形,看到娘亲不想再呆在屋子里,他也选择了逃离。匆忙之间,他能想到的计划是先借着闭关的由头,说服娘亲与他一道躲进闭关院里,等他想到更好的计策,再说服娘亲。

    结果,娘亲比他以为的要果断得多。

    他能看到娘亲的心思。是以,他知道,这里头有一部分的原因是娘亲也怕了爹爹,也知道什么劝说都对爹爹无用。但更多的原因是,娘亲怕爹爹的谋划会伤到他。

    他还看出来了,娘亲心底里还是恋着几十年的情分,是以,心里还有犹豫如何跟门主大人说?

    他不懂娘亲的犹豫,但是,他很清楚门主大人的厉害。娘亲的心思根本就瞒不过门主大人。是以,他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娘亲。

    果不其然,娘亲听了,面上沉默了,心里掀起了更大的波浪。

    “娘亲……”小冰宝只觉得自己心里从未有过的难受,忍不住要给娘亲出主意。

    “宝啊,等会儿见到门主大人,你不要出声。”齐妈抽了抽鼻子,尽量平静的嘱咐道,“万事都有娘在呢。”

    小冰宝的耳朵尖着呢。听出了她的声音有异。呼的再直起身来,拧着眉毛去看她的脸。

    啊,娘亲真的流泪了。

    “娘亲,不要哭了。”小冰宝慌忙用小手去帮娘亲揩眼泪,道出憋在心里的话,“没有我们俩,单凭爹爹一个人是谋划不了什么的。等他这股劲儿过去了,我们再回来。”

    “有你这么说自个儿老子的吗?”齐妈听了儿子的大实话破涕而笑,心里的那团乱麻也好似找到了线头。

    很快,他们到了主院的大门外。

    齐妈清楚云哥儿的作息,知道这会儿还远没到后者歇灯休息的时候。不然的话,她也不会带着冰宝找过来。

    她在门外正准备通传,紧闭的大门自个儿打开了。沈云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齐妈,你们俩进来罢。”

    “是。”齐妈把小冰宝放下来,牵在手里,定了定神,跨过了一尺多高的门坎。

    沈云看着母子两个进屋来,目光掠过齐妈微红的眼睛,问道:“齐妈,什么事?”

    齐妈紧了紧小冰宝的手,垂头答道:“门主大人,冰宝一天比一天大了,老呆在山窝窝里,也不是个事。我怕耽误了这孩子。还有,我有御兽的天赋,寻思着能不能用来对付落桑族人。所以,我想尽快带着冰宝去东海那边,帮听风堂的忙。”

    沈云问道:“尽快?是多快?”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今晚就走。”齐妈拍起眼来,正色道。

    沈云见状,知道这是劝不住了,遂点头应道:“好。我正好要着人去一趟滨洲分舵送信。齐妈,你跟小冰宝以上动身,用最快的速度赶到芫洲。切记,信要亲手送到李诚的手里。”

    说完,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齐妈此举,并非一时之冲动,所以,他只能支持。

第五九五章 新形势

    混沌兽火烧无名谷,夜里的火光映红了大半边天。沈云到了野鸡岭边界,隔着上千里远,也能看到那天边的一抹红光。更何况修士同盟军的巡逻队每天都拉网似的在凡人界巡视。然而,差不多一天的时间里,这么大的火,再加上九幽三途阴火阵,都没能惊动修士同盟军,这正常吗?

    当然不正常。

    是以,沈云猜测,修士同盟军应当是知情的。他们默许了混沌兽的纵火暴行。

    进一步,他不难推测出,混沌兽与修士同盟军有关联。

    如此一来,他的行踪暴露在混沌兽面前,也就等于在修士同盟军那边暴露了。

    后者本来对青木派不善,如今得了他还活着,并且已经脱困,出现在凡人界,只怕是更加坐不住了。

    他们会从哪里开始动手?

    沈云圈定了滨洲。

    一是,那里是修士同盟军势力最为强大的地方;

    二是,滨洲的听风堂分舵本来就属于半隐蔽的状态。修士同盟军对他们视而不见,但是,色目族和落桑族,尤其是后者,明面上暗地里,都没少找他们的麻烦;

    更重要的是,不论是修士同盟军,还是那头混沌兽,眼下都不知他的深浅,不敢与他完全开撒,正面扛上。

    这样的话,他分析,修士同盟军借刀的可能性最大。

    借哪把刀呢?

    在滨洲转了个把月,沈云对那边的各种势力有了一定的了解。几经对比之后,他觉得落桑族会很乐意做这把刀。

    而且在合伙坑听风堂分舵的这件事上,这两伙人已经不是头一回了。甚至可以说,双方已经在很大的程度上形成了默契。

    不然的话,李诚也不会被逼得将分舵从省城迁到芫洲,并且改行卖起南北百货来。

    此番,修士同盟军若正式借刀,李诚他们的危机将是前所未有过的严重。

    如果是从前,沈云定是连夜赶过去,亲自坐镇。

    只可惜,这次回来,他很快发现野鸡岭本部和各营的问题也不少,直接影响到了青木派的发展,所以,全面整改迫在眉睫。

    他抽不出身。

    再加上,两相比较,还是野鸡岭这边为重。

    至于滨洲的危局,沈云思索了一天,打算抽派罗叔过去相助。

    没有想到的是,他还没来得及召罗叔过来,竟发现齐伯家里出了状态刚刚回来,为了尽快搞清楚情况,他和往常一样,暗中铺开气息,掌控了整个本部。在他的气息面前,魏清尘亲自重建的守护大阵且威力大减,更何况齐伯家院子里布设的只是一个中级的防守阵。

    说到这里,沈云的心里也是隐隐作疼。他也没有想到,齐伯竟这么“上进”。是齐伯隐藏得好,还是他太过自负……如今都已经不重要了。

    好吧,个人野心,谁没有?只要不因此而走上歪路,沈云皆能接受,觉得无可厚非。

    而齐伯到目前为止都没有出格之举。身为青木派的大长才,他称得上是兢兢业业。而他跟齐妈透露的青木派内情,也确实是实情。

    是以,沈云发觉之后,也只是想找个时间,点一点齐伯,免得后者的野心日渐坐大,进而迷失自我,走上歪路。

    这是沈云最不想看到的。

    然而,他这边才起念,那边,小冰宝已经鼓着齐妈离家出走了……

    沈云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本来,他想再劝一劝齐妈的。但是看到齐妈是真的下定了决心,他刚刚打好的那通腹稿,硬是说出不嘴来。

    罢了。沈云当即听从自己的心意,放弃了劝说不论感情,单从理智上来说,夫妻间的感情,小冰宝是他们唯一的养子,说起来,还有点立场介入。而他纯粹是外人,瞎劝说什么呀。

    更重要的是,小冰宝说得对。先前没有想到这一层面上来,这会儿,沈云也陡然发现,对付落桑族,齐妈有御兽的天赋技能,确实是比罗叔更合适。更何况,她还有小冰宝相助。

    于是,沈云很快的改变了主意,直接将任务交给了齐妈和小冰宝。

    回到屋里,他重新写了一封信,将门主特使改成了齐妈。他特意没有提及小冰宝。后者现在的形象简直是天然的伪装,为什么要挑破呢?

    除了这封信,沈云还给了一枚门主令,以及一大叠近两天画好的灵符册,又弯下腰下,认真的对小冰宝说:“路上注意安全,切记,不论是路上,还是到了东海,行事皆不可冒进。还有,照顾好齐妈。行事多与齐妈商量。”

    小冰宝这回的选边站,也充分暴露出来了,小家伙是真的太年轻,不通人情事故。但他是真的敬重齐妈,在意齐妈,并且,也只有齐妈能真正约束到他。不然的话,沈云哪敢放这样的一头化形灵兽出去浪?

    “是。”小冰宝是头回领差,兴奋得粉雕玉琢的小脸蛋通红。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笑得眯成了两道月牙儿。

    齐妈咬了咬嘴唇,面上略作纠结,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带着小冰宝向沈云道别,出了小院。有沈云的门主令,母子两个很顺利的在执事堂领到了出入令牌,乘着夜色离开了。

    再说齐伯。计划被打乱,他在屋子里谋划了大半宿,最终还是行不通。心烦意乱之下,他掀起薄棉被蒙着头,一觉睡到大天亮。

    醒来后,他和往常一样去厨房里吃早饭,方才发现齐妈昨晚也一直没有回家来。

    “搞什么鬼……”齐伯看着冷锅冷灶,很不爽的嘟囔着,转身出了厨房,打算先去闭关院那边看看小冰宝,顺道将齐妈接回来没办法,自从有了小冰宝,他在婆娘那里就排到了第二位。

    谁曾想,他刚出大门,走到拐角那里,便被沈云急召了去。

    “什么?他们俩去做秘密任务,昨晚已经出发了?”齐伯吓了一大跳,“那个,宝不是压制不住,要连夜闭关吗?”

    沈云脸色不变,再自然不过的答道:“我给小冰宝看过了。他缓些时候再突破更好。所以,我传了他一个压制的小法门。有了这个小法门,他再拖上三年两载也不碍事。”

    齐伯听得两个太阳穴突突的跳早知道是这样,他昨晚……

    沈云见状,话锋一转,又道:“齐伯,你有没有想过出去转转?”

第五六零章 这么巧?

    “行。这事也不急。你想好以后,再做决定也不迟。”沈云听了齐伯的回答,没有再说什么。

    他点拔过了。奈何齐伯自己看不开,且又没有错处,他还能怎么办?

    “是。”齐伯暗地里松了一口气,高一脚、低一脚的出了主院的大门。

    今天本来是他当值,可是,他被接连的两道消息给砸蒙了,哪里还有精力去当值?顺便找来一个在附近当值的弟子,令其去长老会代为请个假,他强打起精神,径直回了家。

    一进屋,他一头栽倒在床上,再也不愿动弹一下。脑海里只剩下两件事:一是,母子俩去做什么秘密任务了?连我也不知一点儿风声!

    不应该啊!

    论公,我是大长老;论私,这是我家的婆娘和娃儿。

    第二件事比这一桩更严重!

    他自认为这个大长老做得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云哥儿却要让他“出去走走”。这是什么意思?觉得他不称职,还是嫌他管得太多,碍事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被一阵熟悉的敲门声骤然惊醒。

    这个时候,才发现屋子里的落桑珠大亮。而窗户外面漆黑一团。

    我就这样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琢磨了一整天!

    齐伯吓了一大跳,从床上跳了起来,胡乱的抹了一把脸,出去开门。

    敲门的是罗叔。他的另一只手里提着一只圆桶状的朱漆小提盒。

    丁叔站在一旁,双手抱着一只青皮大西瓜。

    “老齐,听说你病了,怎么回事?”他关切的上下打量着齐伯。

    “可能是昨天吃多了烤肉,不克化。”齐伯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笑道,“现在好多了。劳两位担心了。”

    罗叔将手里的小提盒提起来,笑道:“我猜也是这么一回事。所以,熬了些野菜肉汤,给你送过来。”

    “新摘下来的瓜,正好解腻!”丁叔也举了举大西瓜。

    “哎呀,真是谢谢了!”齐伯感激的将两人请进屋里。

    丁叔进了门,发现小冰宝没有和往常一样从屋里头跑出来,笑道:“咦,我们冰宝呢?”

    齐伯琢磨了一天,越来越觉得齐妈和小冰宝昨晚反常得很,甚至忍不住怀疑他们俩的“秘密任务”纯属子虚乌有。是以,听到丁叔问及小冰宝,他脸色微变,佯装转身去关门,掩饰下来。

    等再转过身来,他的脸上又变回了刚才的模样,依旧笑吟吟的答道:“哦,跟他娘去做任务去了。”

    “嫂子做任务去了?”丁叔看向罗叔,“老罗,你怎么搞的?明明知道老齐今天请了病假……”

    齐伯请了假,便由罗叔补上当值。象临时的外出任务,都要经过他报批。所以,丁叔责备他,也不无道理。

    “我今天没有批临时外出的条子。”罗叔却是一脸的冤枉。

    齐伯暗地里留意着两人,见状,松了一口气看来是他想差了。老婆子和宝不是莫名其妙的躲了起来,而是真的被云哥儿派了秘密任务。

    不过,他还是不放心,打算明天去执事堂查一下这两天有没有出现门主令。

    见罗叔和丁叔都关切的望着自己,他呵呵笑道:“昨晚,他们娘儿俩就被云哥儿召去了。一晚没有回来。今儿早上的时候,云哥儿告诉我,说是给他们两个派了一桩任务,连夜出任务去了。”

    “你病了,嫂子还带着冰宝出任务?”丁叔意外极了。

    罗叔连忙暗地里拉了一下他的一只袖角。云哥儿亲自派任务,那是门主命令,谁能不去?

    丁叔也意识到自己刚才失言了,连忙描补:“哦,我是说,嫂子素来以你为重……”

    这是越描越黑……罗叔满头黑线,尴尬的再次提起小提盒,打断道:“那个,老齐,你要不要喝点肉汤?”

    “好啊。我正好还没吃晚饭。”他将两人往正屋请,一边走,一边解释道,“昨天晚上的时候,还好好的,就是觉得有点儿撑。我想着睡一觉就好了。哪知早上一起来,胃里反倒跟烧起了一样。等从云哥儿那里打个转回来,难受劲完全上来了。我只好着人去请个假。我寻思着是吃撑了,不克化,就空了一天的肠胃。还真是的。这会儿看到这个大西瓜,感觉肚子饿了起来。”

    “难怪……”丁叔恍然大悟他就说了,齐妈如果知道老齐病了,怎么可能不留下来精心照顾?原来是不知情啊。

    罗叔赶紧的拦住他后面的话,说道:“老齐,你这也是太疏忽了。我们虽然能修行了,身体比做凡人的时候要强横得多,但是,也是一样的吃五谷杂粮,还是会有个头疼脑热的时候。该注意的,依然要注意着点儿呢。”

    “说的极是。”齐伯乐呵呵的点头,“这回,我是长了记性了。”

    罗叔和丁叔都是熟客了,平常也没少过来串门。是以,进了正屋后,他们俩熟门熟路的也和齐伯一起忙活开来。

    不多时,瓜切好了,肉汤端上来,三副碗筷摆好了。齐伯邀请他们俩一起再吃点。

    “好啊。”丁叔道出来意,“我正好有个事想跟二位商量呢。”

    “巧得很,我这心里也藏了事,拿不定主意。”罗叔也道。

    “那正好,我们一边吃,一边聊。”齐伯招呼道。

    丁叔先来说:“我早就想出去转转,一直都脱不开身。现在云哥儿回来了,而且他也赞成我们出去转转,所以,我想乘着他在家,出去转转。二位觉得呢?”

    罗叔抚掌大笑:“我也正有此意。不如我们俩做个伴?”

    丁叔的眼睛亮了:“好啊。”

    “云哥儿跟你们俩单独提了,要你们俩出去转转?”齐伯心中一动,放下手里的汤碗,问道。

    丁叔摇头:“没有啊。”

    罗叔则道:“可是,云哥儿也是赞同的啊。我想他应该不会不批准。”

    “那你为什么还拿不定主意?”齐伯暗地里握了握拳头。这两位说的这番话,他一个字也不信。怎么会这么巧!云哥儿早上跟他“提议”,晚上的时候,他们俩就一齐过来商量了。

第五六一章 装做听不懂

    罗叔答道:“在这山里窝久了,我对外面是一无所知。突然要出去,感觉是分不清东南西北,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心里没了主意。”说到这里,他看向丁叔,“老丁,你想好了去处没?”

    丁叔吐气长叹:“我和你相反。我是想去的地方太多,也拿不定主意来着。”

    两人相对一视,都呵呵的笑了起来。

    齐伯见状,故意说道:“这还不好办。老丁,你把想去的地方都列出来,让老罗挑不就结了!”

    “好主意!”丁叔大赞,兴致勃勃的对罗叔说道,“就这么办,如何!”

    “好啊。”罗叔也是举双手赞成。

    说做就做。丁叔从储物袋里拿出纸和炭笔来。罗叔麻利的给他挪开果盆。

    齐伯连忙喊住:“你们两个这是来陪我吃晚饭的吗?”

    “老齐,你没想出去转转?”罗叔讶然的问道。

    丁叔也觉得不可理解:“多好的机会啊。不抓紧时间的话,等云哥儿再出去云游了,我们想出去,也抽不出身来了。”

    两个蠢蛋!齐伯不好直言,端起汤碗来,佯装喝汤,实则是飞快的想托辞。

    心思一转,他有词了,遂咽下一口汤,放下汤碗,飞声说道:“我哪有你们的好福气!”

    “瞧这话说的……”丁叔心里吃了一大惊,看着八风不动的齐伯,猛然觉得他今天很不对劲。

    这时,罗叔看了他一眼,笑道:“老齐,你没想要出去云游?”

    齐伯叹了一口气:“我倒是想啊。婆娘、娃儿都出去了,我一个人出去没味。”

    “那你可以跟我们一道啊。”丁叔提议道。不过,话一出口,他想到罗叔也是拖家带口的,连忙问道,“老罗,你是不是要和弟妹一道?”

    罗叔连忙摆手:“我问过她了,说是女营已有安排,她和闺女都不和我一道。”

    “哟,女营那边很快啊,都已经安排下去了。”丁叔啧啧赞道。他本来想再邀请齐伯,见罗叔又看了自己一眼,遂咽下了嘴边的话。

    齐伯也怕他们再劝罗叔的妻女也等于是有任务在身,不能同行。这样一来,他刚才的借口就不能成借口了。

    心思又一转,他故作惊讶道:“女营已经安排好了?她们不会是把所有人都安排了出去吧?”

    罗叔皱眉:“应该不至于吧?”

    “那其他营呢?”齐伯又问。

    丁叔和罗叔都齐齐摇头。各营各部门都有安排任务的自主权。只要是不违各项条例,同时也不影响长老会这边派出的任务,长老会都无权干涉。所以,他们怎么可能知道?

    齐伯抿了抿嘴,说道:“明天我要去各营走一遭,问问他们具体是个什么安排。云哥儿是鼓励大家多出去历练,但是,野鸡岭也不能空了啊。”

    “他们应该心里有数吧。”丁叔觉得他考虑得太多了。这么些年下来,各位营主、堂主们是什么样的,还能不清楚?哪会做这种糊涂事。

    罗叔却顺着齐伯的话问道:“老齐,你打算怎么办?按理说,我们长老会不能掺和他们的安排。”

    “我没说要掺和。”齐伯很不喜欢这种说法,不悦的皱了皱眉头,“这不快到半年盘账的时候了么?我打算事先去各营看看他们的准备情况。如果发现底下的弟子派出去太多,顺道劝他们几句。”

    丁叔心里又起了那种不对劲的怪异感半年盘账,素来是各营各部门在指定的时间,将账目交到本部来审核。这么多年来,长老会哪有提前去查看的?

    但是,齐伯此举确实也不违反相关条例,无可厚非。

    一时之间,他不知道该如何表态,只能看向罗叔。

    后者呵呵笑了两声:“那样的话,我们俩可等不及你回来了。云哥儿虽然说了这回要久呆一些,但到底是多久,也没个实数。所以,我的打算是尽快启程。”

    丁叔听懂了,顺着他的话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老罗,我打算明天就去交接。你呢?”

    “一起吧。”罗叔笑道,“免得被其他长老抢了先。”

    他这么说,完全有道理。为了保障长老会的正常运转,每一个月里请假的长老都有人数限制。如果其余的长老也和他们想到一块儿去了,那么就只能按申请的先后顺序处理。

    齐伯面上不显,心里冷哼:说得跟真的一样。

    他就不信,这两人会真舍得就这么把差事全交上去。

    不过,是与不是,也与他无关。因为他是绝对不会交了手里的差事的。真把差事都交了,他在野鸡岭还算什么?

    论资质,他只能勉强算个中等;

    论修为,他也是一般般;

    论家财,他更是两袖清风!

    辛辛苦苦这么多年,他什么也没有为自己扒拉到。除了这个大长老的位置。

    凭什么!

    丁叔和罗叔还要商量云游的路线,是以,两人陪他吃完了晚饭,又坐了一会儿,便相互交换了个眼色,一齐起身告辞。

    “你们有事,我就不留你们了。等你们回来,我再给你们接风洗尘。”齐伯也起身,乐呵呵的将他们送到大门口。

    而丁叔和罗叔离开后,直接去丁叔家里接着商量。

    进了自家门,丁叔再也忍不住了,问罗叔:“你说老齐这是怎么一回事?莫不是跟嫂子吵架了?”

    罗叔耸耸肩:“我哪里知道?不过,看这架式,他是舍不得出去游历了。”

    丁叔得了这句准话,叹了一口气:“他怎么就这样了呢。”

    都不是傻子。他们俩看出来了,云哥儿此次回来,必有大动作。另一方面,说句老实话,青木派也是到了要动动筋骨的时候。

    青木派里,他们追随云哥儿的时间最长,也自认为是最支持云哥儿的。这个时候不表态,那么,要什么时候表态?

    所以,所谓的云游只是个幌子。交了差事,才是真。

    两人不约而同的找到对方通了气,正要寻齐伯呢,却听说他病了。丁叔还没反应过来,罗叔却觉得这个病有些蹊跷,压在心里,没有跟丁叔吱声。

    没想到,还真被他猜中了。

    罗叔挺无奈的。该说的,他们刚才都说了。奈何人家一直装做听不懂。

    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齐齐的叹气。

    “罢了。”丁叔摆摆手,“我们今晚先把路线定下来。明天好去请假。”

第五六二章 脸疼

    第二天上午,因为太多的长老想出去云游,当值的王长老不敢表决,急匆匆的去主院向沈云汇报。

    “他们都有说要出去多久吗?”沈云听完后,问道。

    王长老如实以对:“这个都说了。因为都是头次外出云游,他们表示不敢出去太远,只在周边转转。大约三两天能回来。”

    “那叫他们排个表出来,轮流出去。长老会有人当值就行。还有,长老会要登记他们的去处。”沈云答道,“以十天为限。十天后,我要召开一次长老会的扩大会议。届时,如果没有非得要缺席的理由,谁也不得请假。”

    王长老得了准信儿,高高兴兴的回去通知众长老们了。

    排表时,他看到罗叔和丁叔登记的云游路线,颇为心动。下值之后,特意去找罗叔:“老罗,你们俩带上我,行不?”

    后者吃惊的问道:“你先前不是说没打算出去云游吗?”

    “从老街坊到现在,这么多年,我这人你还能不知晓吗?”王长老呵呵笑道,“我呀,一个是懒,还有一个是不识路。所以,轻易不敢出门的。你和老丁登记上来的路线,我看过了。要路过汝阳城呢。家里的杏花白快断顿了,我正好跟你们一道去补点儿回来。”

    真是个好借口,叫人不好拒绝。罗叔笑道:“我们打算吃过晚饭就动身。这样的话,明天就能赶到汝阳城。你赶得上吗?”

    “必须赶得上啊。这样的话,明早我就能喝到今年的新酿了。”王长老高兴得直咂嘴,“到时我请客。”

    “好咧。”

    长老们的消息都很灵通。当天下午,又陆续有三名长老过来报备,说他们原以为是安排不过来,所以,才没有出去的打算。现在既然是敞开安排,他们便没了顾忌,不想放弃这次外出游历的机会。

    王长老来者不拒,按照流程将他们安排到后面四天。

    到了快交接的时候,他见没有人再来报备,便拿着登记本,以及拟好的临时轮值表去主院,向沈云交差。

    “很好。”沈云看过登记本,知道他吃过晚饭就要动身,便留下了登记本和临时轮值表,“都放到我这里,你去准备出行罢。”

    这是省得自己再多走一路长老会。王长老正中下怀,高兴的告辞离开了。

    沈云翻开登记本,手指头从纸面上的那些名字上一一划过,末了,禁不住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这次回来,他发现长老会的人数增加了近一倍。除去闭关的,以及正在外头执行任务的魏清尘、赵宣等五位长老,登记本上登记的长老人数还不到总人数的四成。

    仅仅是短短的六年,人心背向,何其之厉害!

    这还是长老会!

    推及整个青木派,只怕情况会更严重。不知道有多少个“易玲玲”呢。

    沈云越想越烦燥,大步走到窗前,将木格子窗完全推开,纵目远望。

    以他的目力,不难看出院子的上空有灵力波动。

    那是魏清尘花了很大的本钱重新布设起来的守护大阵。它确实比以前的守护大阵要坚固得多。

    可是,如果是内部出了问题,再坚固的守护大阵也是形面虚设啊!

    沈云不由打了个寒战,心里更加坚定了整改的决定。

    另一边,齐伯得了信,沉吟良久,不再犹豫,果断的向神机营下达通知。明天去他们那里巡视半年盘账的准备工作。

    李营主接到通知,简直是一头雾水:“盘账的准备工作?长老会那边确实是这样通知的?你没听错。”

    执事分院的当值管事连忙点头肯定:“弟子接到通知后,担心听错了,立刻跟他们校验了。明天齐长老确实是要来检查盘账的准备工作。”

    李营主伸手捋着长须,过了好一会儿才放下手来,吩咐道:“他要检查便让他检查呗。我们的账目从来都是清清楚楚的,不怕他查。”

    “是。”管事得令,转身欲离开。

    李营主将人叫住,问道:“你在其他营有熟识的人吗?去打听打听,看他们是不是也接到了通知。”

    这是要私下里打听的意思。管事意会,领令而去。

    等他离开后,李营主在喉咙里咕噜了一声“吃饱了撑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齐伯给各营各部门下达了通知后,去主院向沈云汇报。不过,他没有说只是半年的盘账计划。而是要各营各部门将这六年的账目都找出来,重新检查。理由也很充分门主大人回来了,盘一下过去的账,能更快更好的清楚青木派的实际情况。

    对此,沈云不置可否,只是说道:“六年多的账,只怕工作量不少呢。你有足够的人手?”

    齐伯点头:“可以让一部分长老改变计划,推后游历。”

    原来是这么个打算……沈云看了他一眼:“登记本都已经送到长老会,正式造册了。”

    “这个没关系。除了老丁他们三个,其他人都还没有动身呢。”齐伯起身说道,“我现在去通知他们便是。”

    沈云闻言,笑了笑:“行,你看着办吧。”他也想看看,到底哪些人会听从齐伯的劝。

    思及此,他又在心底里叹了一口气:只是六年而已啊!

    齐伯请示道:“云哥儿,等我问清楚了他们的想法,再拟出检查组的名单来,给你过目?”

    沈云摆手:“你明天就要下营去巡视,哪里来得及?只是,要记得在登记本上改过来。还有,临时轮值表也要相应的调整。”

    “是。”齐伯信心满满的离开了。

    他本以为这是件比较容易的事。哪知,除了已经出发,不见人影的丁叔他们三个,登记本上的那些长老,他挨个的找上门上去,竟然一个也没有劝动。

    长老们都表示很期待这次游历,不想放过机会。与他关系较近的,还反过来劝他,莫要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齐伯面上没有显出来,心里气得只想骂娘平时里称兄道弟,原来都是假的!

    总不能打着长老会的旗号,却只有自己一个光杆长老下营去吧。齐伯忍着吐血的冲动,去找那些没有游历计划的留守长老们。

    这回他总算没走空。有两名长老赞同他的做法,并表示愿意陪他一道儿去巡视。

    回到家里,齐伯摸了一把脸,只觉得脸真的很疼。

第五九九章 魏清尘出关

    五天后,齐伯一行人巡查完毕。返回本部后,他解散了巡查队,过家门而不入,直接去了主院,向沈云汇报这次巡查的结果。

    沈云见到他,甚是惊讶:“齐伯,你怎么回来了?”

    先前,齐伯向他报备,这次巡查要历时九天。巡查队将赶在扩大会议之前回来。而现在才堪堪过去一半的时间呢。

    齐伯用袖子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水,笑道:“先前是我考虑不周,同行的两位长老说有很多的长老外出游历去了,长老会又要筹备扩大会议,肯定人手不够。所以,我们把行程压缩了一下,半天巡查一处。”

    沈云点头:“原来是这样啊。真是辛苦你们了。”接着,他主动询问起巡查的情况来。

    正所谓,善恶就在一念之间。如果齐伯只是一时想差了,走了偏狭道,现在及时反省了,又没有造成实质性的恶果,他自然是乐意放过这一回的。

    但也仅仅是这一回而已。

    如何汇报,齐伯已经打了差不多两天腹稿了。可是,这会儿,不知怎的,他依旧是悬着一颗心。这使得早就背得滚瓜烂熟的腹稿也说得磕磕巴巴。

    待汇报完,他面前的茶汤都已经凉透了。

    好些年不曾如此狼狈过了。他羞得老脸通红,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沈云见状,也不好多留他,又道了一声“辛苦了”,着他下去休息。

    “是。”齐伯强撑着出了主院的大门。

    一阵微风过来,他没忍住,硬是在艳阳下打了一个寒战。

    这时,他才发觉自己是内衫尽湿。

    真的是老脸都丢尽了!

    使劲的在宽大的袍袖里掐了自己的掌心一把,他定了定神,继续往前走。

    路过家门时,他顿了顿,脚跟打了个弯,打开门,回家。

    长老会的轮值房里。

    当值的管事听到回报,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齐长老回家了?”怔了怔,他象是发问,又更象是自言自语,“怎么就回家了呢?”

    报信的弟子想了想,答道:“可能是太累了。我听说,齐长老他们这次压缩了差不多一半的时间。”

    “知道了。”当值的管事挥挥手。

    待弟子下去后,他皱着眉头看向案面上摊着的那些宗卷,嘟囔道:“白忙活了大半个晚上。”

    众所周知的,齐长老最为勤勉。每每外出巡查回来,连家门都不进,先是来轮值房查各类值班记录。

    是以,昨晚交接后,收到齐长老一行人今早返回的消息,他便按照往常的惯例,准备了起来。没想到,齐长老居然去主院汇报完毕后,直接回了家,没来轮值房。

    想了想,他自言自语道:“看样子这回是真累得不轻。”

    手指头从整齐摆放的宗卷上面轻轻划过,他决定暂且不收起来。因为依齐长老的性子,明天一大早肯定会过来查看。

    当晚交班时,他跟新当值管事交代了一下。

    后者向他道了谢。

    一晃三天过去了。又到他轮值时。他吃过晚饭,去轮值房交接,看到原封不动摆在长案上面的宗卷,险些惊落下巴:“怎么还没收起来?”

    都多少天过去了。齐长老居然也能容忍,没有骂人!

    当值管事撇撇嘴:“说是不让收。要等齐长老看过之后,再收起来。”

    “齐长老一直没看?”他听到后,觉得比听到太阳打西边出来还要稀奇——真的是闻所未闻呢!

    当值管事耸耸肩:“齐长老这几天都没来这边现面,怎么看?”

    “他,他生病了?”并且是那种起不了床的重病。可是,我怎么没有听说呢……

    “没有啊。”当值管事又道,“我今天特意派人去请齐长老。你猜,他怎么说?”

    “真的生病了?”

    “都跟你说了,没有生病。齐长老说,他当值的时候,会看的。所以,继续摆着吧。”

    等交接完了,这位管事看着铺在长案上的宗卷还没缓过劲来。

    在长老会扩大会议前一天的中午时分,魏清尘出关了。

    一打开院门,他看到了门口立着的那道熟悉的青色身影,硬是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喃喃说道:“我的天爷,我该不是在做梦吧?”

    沈云冲他摊开双手,哈哈大笑:“清尘啊,你就是这般欢迎我的?”

    “真的是主公!”魏清尘从心底里笑了出来,连忙上前来见礼。

    沈云伸手扶住他的手,拦了下来,笑道:“算到你今天出关,所以,我就过来了。”

    “主公的掐算之术越发的灵验了……”魏清尘打量着沈云,脸上的喜色更甚,“主公的面相比六年前还要年少,看来这一次是因祸得福。”

    “你的眼光也比六年前更毒了啊!原来是修为更上一层楼。”沈云笑吟吟的向他道贺,“恭喜……”

    却被魏清尘拦了下来:“主公现在是化虚真君了,怎么还能跟从前一样空着双手道贺呢?主公的指缝里头随便漏点什么下来,也够我这个师侄乐好几天了。”

    沈云呵呵:“那就要让你失望了。这回我还是没能发财,是钱包空空的回来。魏长老不介意我回来打秋风吧?”

    魏清尘敛了玩笑,赶紧纠正道:“主公回家来,哪能是打秋风?这种玩笑可万万开不得。”

    “得,不逗你了。”沈云说道,“我算到你今天可以出关,所以,安排了明天开一次长老会扩大会议。六年多过去了,外边变化挺大的。我们青木派不能再吃以前的老本了,必须好好的整改一回。”

    “是。”魏清尘舒心的笑道,“但凭主公吩咐。”

    “清尘,这话就过了。我过来堵门,是着急和你打商量来着。”沈云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你刚出关,屋子里怕是还没来得及收拾。我那边备了午饭,我们过去一边吃,一边商议明天的议程。”

    魏清尘点头:“能让主公也如此着急,看来我闭关的这一年多,青木派的情况是越发的差了,到了刻不容缓的时候。”

第六百章 可能是谐音

    到了主院正屋,魏清尘看到了一桌丰盛的饭菜,还有一道熟悉的身影。

    齐伯笑着向他们俩抱拳行礼:“见过门主大人,魏长老。”

    等沈云颌首之后,魏清尘笑眯眯的回应道:“老齐,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如果是闭关前,魏清尘肯定会招呼他一道坐下来用餐。可是,这是主公的屋子里,轮不到他来做主。但也没什么关系。因为主公肯定会留老齐。

    是以,他只是打个招呼。

    出乎意料的是,主公先是请了他一同入座,然后对齐伯说:“齐伯,我与魏长老有要事商量,所以,你去跟外头说一声,没有要紧的事,不必通传。”

    “是。”齐伯领了令,与往常一样,步履匆匆的出屋张罗去了。

    这次出关,魏清尘的修为再上一层楼,已经是元婴四层。眼力更甚从前。齐伯垂眸时,眼底飞闪而逝的一丝黯然,被他瞧得真真的。

    本来,沈云一反常态,支开极为信任的老齐,就已经令他惊讶不已。再从老齐的眼底捕捉到这一丝黯然,他更加惊讶的同时,心里亦雪亮——看来主公是故意敲打老齐呢。

    这是主公御下,哪里容他置喙。

    魏清尘夹了一块半个巴掌大的酱牛肉,送进嘴里,眯缝着眼睛,细细的嚼了起来。咽下之后,大赞道:“好久不曾吃过这么香的酱牛肉了。真是想死我了。”

    沈云看着他,如实道出这酱牛肉的来处。

    “这一桌子的肉食,都是从虎口子嘴里夺来的?”此时,魏清尘哪里还有刚才品尝到美味的惬意,象极了一只被吓得炸了毛的猫。

    从来没有看到过他这副情形。沈云忍不住笑了出来。

    莫名的胃口大好。

    他抬筷,夹了一筷子小炒羊肉,一边吃,一边点头:“正是。”

    “什么时候的事?”魏清尘还是魏清尘,深吸一口气后,恢复了一半的镇定,拧眉问道。他在心底里祈祷:希望还来得及……

    沈云的修为还不能看透他的心思。只是他表现得不能太明显,想不发现都不容易。

    算了,不开玩笑了。

    沈云直接答道:“虎口子跑了。”

    “啊?”魏清尘以为自己听差了,“真跑了?”

    “真的。”沈云叹了一口气,“我要是不跟你把事情交代清楚,这顿饭怕是吃不好了。”遂放下筷子,道出那晚去打猎,以及丁叔他们四个用九幽三途阴火阵灭火的始末。

    说完后,不等魏清尘发问,他先问道:“清尘,那枚玉简是你刻录的吧?”

    魏清尘惊魂未定的点头:“这几年在凡人界,我把我收集到的所有阵法,还有心得,都用玉简收录了起来,送到了功法院。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大用场。”

    原来不是未卜先知。是我想多了。沈云握拳轻笑一声,又问道:“虎口子是什么?你从何得知?”

    魏清尘冲他眨了眨眼睛,轻声答道:“那里。”

    心思一转,沈云听懂了——是大泽中心的神秘角斗场。

    因为魏清尘当日离开时,曾向角斗场的主人保证过,绝不会泄露角斗场里的事,所以,这个问题,只能回答到这里。

    沈云想了想,问道:“虎口子是别名吧?小冰宝也不知道有这样一种灵兽。”

    “那么可能是谐音了。”魏清尘的答案令人始料未及,“还是出自那里。我很意外的听了一耳朵。”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沈云不由得坐直了。

    “这应该算不得‘那里’的事。”魏清尘笑了笑,道出当时的情形,“说起来是一百多年以前的事了。”

    那一次,他获得一次机会外出自由狩猎。

    说是自由,其实也是有限制的:第一条限制是范围。他们不能离开大泽的中心地带;第二条,时间是十五天之内必须返回。

    那时魏清尘已经完全死了心,没再奢望能够碰到失散的同门。这次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他是真的想猎杀一头高阶妖兽。是以,他一改前两次的路线,没有去中心地带的边缘,而是反过来深入更中心地带。

    第三天的时候,他终于发现了一头九阶紫瞳豹。只是这个时候,他还没凝婴,正面对上的话,还不够这家伙塞牙的。

    他的计划是暗中跟踪,待摸清这家伙的行踪之后,寻个有利的地势,布阵困杀。

    于是,他用从“那里”学来的跟踪手段,远远的尾随九阶紫瞳豹。

    一连五天过去了。他觉得时机成熟了,挑选了一个草深林长的小山谷,打算布阵。

    哪知,他刚进谷便看到两道金色的遁光往自己这边冲过来。

    有人来了!

    并且,看这两道遁光的架式,这两位非他能敌之人。

    魏清尘唯有躲。

    好在在“那里”头,他兑换了不少稀奇古怪、以前闻所未闻的保命手段。其中包括了他花大价钱换来的灵隐丹。

    服下此丹,能够在三个时间里,气息隐于周边的环境里。可以说是碰上强大的敌人时的保命丹。

    可惜的是,此丹可遇而不可求。魏清尘在“那里”两百多年,总共才兑到了一枚灵隐丹。

    再宝贵的丹药,也比不及性命之宝贵。看到那两道比闪电还要快的金色遁光,他毫不犹豫的服下了唯一的灵隐丹。

    还真被他看准了。

    丹药刚生效,那两道遁光便落到了山谷里的一棵大树下。

    那里离他不过百步远!

    可是,仅仅隔着这么一点距离,魏清尘骇然发现,遁光化出来的那两人,自己竟然连眉眼看不真切。

    他趴在草丛里,连眼皮子都不敢眨一下。生怕这动静会惊动了那两位大能。

    两人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见面,却只说了不到半刻钟的话。

    只是不知道什么缘由,那些话,魏清尘明明听得真真切切,然而,待两人前后脚的离开后,一阵山风过来,他却忘了一大截。

    那两人显然是在交换情报。其中一人说,有头“虎口子”逃出来了,很有可能藏在鸿蒙界。另一人担心得很。因为“虎口子”擅长隐匿,所以,它想藏起来的话,很难找出来。鸿蒙界的道统已经飘摇不定,“虎口子”藏在此界,无疑是雪上加霜。前面那人则提议可以从“虎口子”的习性入手,展开搜寻。之后,第二人问了什么习性。可是,魏清尘想破脑袋,却只记得一条,“虎口子”喜欢圈养凡兽。

    “是以,在那山谷看到那么多的凡兽,皆被养得油光水亮,却看不到其他的可疑之处,我的脑海里立刻冒出‘虎口子’三个字,赶紧的将大伙儿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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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峰多谢书友飞雪暮尘音的平安符,谢谢!

第六零一章 暗算

    “金色遁光,修为高深莫测……”沈云坐在桌边,手指头有一下、没一下的桌面上轻叩着。

    主公英明,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魏清尘徐徐吐出一口气,又夹起一块酱牛肉,慢慢的嚼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沈云收回神思,问道:“后来,你有没有找查‘虎口子’和那两道金色遁光?”

    “知我者,主公也。”魏清尘刚夹了一筷小炒羊肉入口,闻言,连忙吐到小瓷碟里,兴致勃勃的答道,“这一百多年来,我都在查这两样。”

    沈云听得挑了挑眉:“却没有大的进展。”

    魏清尘冲他笑了一个,坦然道:“正是。我只查到,那样的金色遁光如果不是用高阶的飞行法宝,便是上界的仙人。至于虎口子,应该是上界的某一类神兽。”顿了顿,又道,“那天在无名山谷里看到的情形,我更加肯定是神兽。如果是上界的仙人下凡,哪有这般凶残的?”

    沈云呵呵:“你对神兽有很大的偏见呢。”

    魏清尘心思一转,纠正道:“我们小冰宝是不同。一年多不曾见到小家伙了,真是想念得紧呢。”

    “那你得忍一忍了。”沈云挑眉,“他护着齐妈去东海出任务去了,短时间内不会回返。而我这里要搞整改,又离不得你,不可能放你去东海。”

    魏清尘何等人也,闻言,脸上立刻明了:“你让齐妈实验用御兽术对付落桑族人?”

    “知我者,清尘也!”沈云原话奉回,哈哈大笑。

    魏清尘握拳轻捶桌面:“落桑族人狼子野心,迟早会沦为大祸。我有心对付他们,但听风堂远不是他们的对手。几年下来,效果甚微,反倒是暴露了听风堂的存在。”说到这里,他起身,向沈云抱拳告罪,“我之过,请主公责罚。”

    这十天里,沈云迅速摸了门派的底。是以,这一点,他已经知晓了。闻言,他摆摆手,示意对方坐下来:“早晚的事。”

    魏清尘叹了一口气。主公生死未卜,他坐镇凡人界,手握青木派的根本,整日里如履薄冰。思来想去,他决定适当收拢,保存实力,等待主公归来。

    然而,修士同盟军、色目族人、落桑族人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他们虽然没有专门结盟,但是在对付青木派这一件事上,就跟结成了同盟一般默契。尤其是落桑族人。这三股势力里,落桑族人对付青木派,简直就跟只疯狗一样。

    魏清尘也不是个好性的。青木派只是适度收缩,蛰伏起来,又不是丧家之犬,哪有任人欺负的道理。

    于是,在凉洲、在东海三洲,听风堂与落桑族人明争暗斗起来。

    这一斗,听风堂在这些地方的势力自然就暴露了不少。

    但是,魏清尘不后悔。如果重来一次,让他再选。他也是如此。

    现而今,主公用“早晚的事”,完全肯定了他的决策。多年来压在心头的大包袱顿时减轻了一大半,他感激的抱拳:“多谢主公。”

    “落桑族人的事,一时三刻也说不清。所以,我们先接着说眼下最要紧的事。”沈云将话题重新拉回到了“虎口子”上。

    魏清尘也觉得是。“虎口子”是上界的神兽,主公动了它豢养的凡兽,用“摸了老虎屁股”来形容,绝对不会过。所以,这确实是青木派眼下最大的难关。与之相比,落桑族人只能算是远虑。

    没想到,主公又曝出一道惊雷——“虎口子”竟然极有可能与修士同盟军暗地里结为了一伙。

    “我的天爷!”魏清尘整个人都不好了,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好。

    沈云想了这些天,也没能想出化解的法门来,所以,迫不及待的拉魏清尘过来商议。在商议之前,当然要道出他与小冰宝对“虎口子”的猜测来:“小冰宝说,‘虎口子’很有可能是上界的混沌兽。”

    魏清尘不知混沌兽为何物。闻言,他不禁皱眉:“混沌兽、虎口子,不谐音啊。”

    这个问题,刚才沈云已经考虑过了,是以,老神在在的叉着手,覆在小肚子上,答道:“上界那么大,族群想必也很多。指不定跟我们一样,对同一样东西的称谓也有很多种说法,不尽相同。”

    魏清尘讶然的看着他:“主公知道上界的事?”

    又要扯远了!沈云呵呵:“你刚才也说对了,我这次因祸得福,窥得一些上界的秘闻。所以,知道上界也不全是仙人。所谓的仙人只是上界势力最大的族群,叫做仙族。而我们鸿蒙界的先祖也是来自上界。是另外一个族群,叫做神族。”

    “上界的神族?”明明桌面上没有摆酒,自己也有一年多不曾沾过酒了,然而,魏清尘却感觉晕乎乎的,象是喝醉了一般。身为资深老修,他知道,这是主公道出的消息太过劲爆,已经远远超过了自己的承受力,赶紧叫停,“主公,等下,先让我缓一缓……”

    沈云就知道会这样,所以,从虚空出来后,先后碰到郑拴、赵宣、余莽等人,以及回到青木派,他都没有详细的提及神族。

    他以为魏清尘是这些人里唯一能承受得住的。现在看来,他真是为难老魏了。

    而魏清尘发现自己的情形在说话间又变了,由醉酒状态很快的变成走火入魔之势。他当即在圆凳上盘坐起来,运转功法,行走大周天。

    一个多时辰之后,他终于复又睁开了眼睛。

    这个时候,沈云早就吃完了午饭。他挪开自己的碗碟,正在桌边提笔写写画画着。见魏清尘这边有了动静,连忙放下笔,起身抢先说道:“你莫动,马上查看‘那东西’。”

    魏清尘也是知晓“那东西”的。这次闭关,他就一直密切注意着。果不其然,在他突破的紧要时候,“那东西”再次显现。只是呼吸之间,他辛苦拢来的天地灵气便被吞噬掉了近七成。虽说没有毁掉他的突破,但是也足以让他痛恨之极。

    听到主公的提醒,他咬着牙,连忙敛神内视。

    结果很快出来了。他红着眼怒道:“刚才就是‘那东西’在使坏!”

    “应该是这样。”沈云答道,“结合我这次的见闻,我觉得,我们的先祖是遭了暗算。‘那东西’是仙族秘密给先祖们种下的。通过血脉一代代的传了下来。有它的制锢,所以,鸿蒙界至今无人能飞升。”

第六零二章 我之过

    魏清尘经验老道,既然知道刚才是“那东西”兴风作浪,便下了气力提防着。哪知,听到更劲爆的秘闻了,“那东西”反而销声匿迹,不出来蹦达了。

    “没动静。”他向沈云摇摇头。

    沈云没怎么在意,递上去一枚玉简:“我新近摸索出来一个法门抑制它。只是不知道你用不用得了。”除了修为差距,更重要的是体质的区别。魏清尘的丹田里有元婴,而他则只有灰色大气团。那种神秘的力量,他不知道魏清尘有没有。所以,不敢打包票。

    魏清尘大喜,双手接过,笑道:“主公新创的法门,即便不能用,能拜读一番,也是荣幸得很。”

    沈云便没有再多说什么,言归正传,接着说混沌兽与修士同盟军的事。

    “听主公所言,我也怀疑他们双方是联手了。”魏清尘不但笑不出来了,而且眉眼里重新笼上了浓浓的愁色,“混沌兽放业火烧掉了整个山谷,根本就是迁怒。照这气性,这孽畜肯定不会甘休,等它寻得了机会,定会加倍的报复回来。”

    先是诱食修士之人,后又因为一时之气,就吐业火涂毒整个山谷的生灵,种种行为,令人发指。算哪门子的神兽?只能是孽畜!魏清尘原本对上界是相当之敬畏的。这回是真的被惹怒了,直接骂上了“孽畜”。

    沈云笑道:“清尘说得太客气了。孽畜得了机会,哪里只是加倍的报复回来。”他用一根手指头轻点桌面,直言道,“我与孽畜不见面,也就罢了。下一次再碰着,定是生死之战。”

    既然要不客气,魏清尘便翻眼问他:“主公觉得有几分胜算?”

    “那是一头上界的成年混沌兽呢。据小冰宝说,称得上是神兽之始!”沈云冲他鼓腮帮子,“你当是大泽中心地带的十阶妖兽!”还几分胜算!真敢想!

    魏清尘被他的样子逗乐了,仰头哈哈大笑起来。

    沈云也禁不住笑了。

    笑过之后,魏清尘抹了一把脸,跟刚刚喝下一大碗黄连汁似的:“那主公让齐妈和小冰宝去对付落桑族人?”

    眼下,光是孽畜与修士同盟军这一头,就已经应付不来了。再分心同时与落桑族人作对。这不是老寿星上吊,找死吗?

    沈云又呵呵:“那我问你,我们不对付他们,修士同盟军向我们发难时,他们能放过我们?”

    魏清尘唯有苦笑:“怎么可能!乘火打劫是他们的看家本领!”

    “那就是了。”沈云道出心中的打算,“所以,还不如乘孽畜没摸清我的底细,不敢妄动之前,让小冰宝跟着齐妈,拿落桑族人练手。小冰宝的天姿不错,兴许能在齐妈的帮衬之下,练出一些名堂来。到时我们青木派又添一名干将,我也能全力对付孽畜了。”

    魏清尘听着,心中悲意翻涌,哽声道:“主公,何至于此!”

    沈云摇头轻笑:“我等修行,首先是奔着长生道去的。可是,三界之内,真的有长生不死吗?非也,非也。长生道,长生道。唯有道不生不灭尔。所以,能为我道而死,虽死犹生!这个道理,清尘不是早就堪破了吗?为何还是如此作态?”不然的话,他也不会与魏清尘细说这些。

    魏清尘沉默些许,叹道:“明白是一回事,真正要去做,又是另一回事。清尘惭愧。”

    “你现在说证道,还早着呢。瓜熟才蒂落。你有甚好惭愧的?”沈云不以为然的摆摆手。

    明明是简单的两句话,魏清尘听了,却越品越有味,不禁痴了。

    真的是好悟性啊。沈云赞许的连连点头,耐心等待着。

    过了约摸半盏茶的时间,魏清尘的眼神复又恢复了清明。他欣喜的要站起来,向沈云行礼道谢。

    被后者一抬手,隔空按住了。

    “眼下有更重要的事需要你去做。只有这些事做好了,到时,我才能专心应对孽畜。”

    “是。”

    沈云将手边的那一叠稿纸拿起来,递给他:“这是我刚刚临时改过之后,定下来的整改方案。第一部分是公开的,明天在扩大会议上提交,公开表决;第二部分,只能交给你、端木、道长和伯堂去做,暂且不能公开。你看看,两部分有什么不妥之处,都提出来。我们再一起修改。”

    方案的第二部分还要避开长老会?魏清尘心里惊诧不已。从他进入青木派以来,这是从未有过之事。

    再回想起先前齐伯出去之前眼底的那一抹黯然,他心里打了个突,猛然抬头去看自家主公:“主公……”

    “还没到那地步!”沈云坦然的跟他说道,“只是这几年里,长老会扩充得实在是厉害。漏洞也多了起来。方案的第二部分是重中之重,不得泄露出去。算是防范于未然罢。”

    “我晓得了。”魏清尘脸上又现出愧色,“长老会扩充,我要负相当一部分责任。”

    他也知道这样做会带来什么恶果。可是,主公失踪之后,门派的处境越来越艰难,众弟子又先后陷入瓶颈状态。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也实在是没有别的法子了,只能用升职来调动众弟子的积极性。而有些人的职位在升无可升之后,就只能进入长老会。

    也幸亏主公回来了,不然的话,这次出关,他都不知道该如何行事。

    “我晓得的。你,伯堂、端木、道长、西河已经尽全力了。这些年,真是难为你们几个了。”沈云正色道,“当年,我考虑不周,以身犯险,才造成了一系列的后果。这是我之过。”

    魏清尘连忙说道:“主公言重了。玉锦门与鸿灵处心积虑……”

    “错了就错了。清尘无需为我辩解。身陷困局之后,我充分认识到了自己有多冒进。我不是一介散修,而是青木派的门主,怎么逞一时之孤勇?”沈云看着魏清尘,郑重承诺,“”从今往后,我保证不会再犯类似的过失。你们都可以监督我。

第六零三章 重提暗门

    沈云考虑到这顿饭的时间不会短,早早的吩咐齐伯在每一只碗底都垫了暖石。所以,一个多时辰过去了,饭菜依旧是热气腾腾的。

    这会儿该说的话都说完了,见魏清尘准备细读稿纸,他招呼道:“先吃饭。吃完饭再看。”

    “是。”魏清尘也确实饿了,遂放下稿纸,先吃饭。

    一方面是真饿了,另一方面心里掂记着手边的稿纸,他一反常态,下箸如飞,竟呈狼吞虎咽之势。

    沈云忍住笑,倒了一碗牛肉汤,递过去,半开玩笑的说道:“这些肉食都是从孽畜手里冒死抢过来的。你这般吃法,怕是连嘴里吃的是牛肉,还是羊肉都分辨不出来。”

    魏清尘接过汤碗,咽下满口的食物,认真的答复道:“主公经历过与几十号师兄师弟一起吃饭吗?偏偏还有一大堆的破规矩。比如说,不准往碗里堆菜,不准鼓腮帮子,不准叭唧嘴。所以,那不是吃饭,是抢食。稍微吞得慢一点,菜盘子就空了,只能吃白饭。我的反应不错,只吃了三顿白饭。掌事的师叔甚是恼火,不到一个月便分给我一间小院子,将我赶了新弟子院。”

    沈云听懂了——关于吃饭,这家伙也是专门练过的。

    难道刚刚虽然吃得快,却依然不失温文尔雅之态。一番狼吞虎咽,竟然也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呵呵,天神宗真有意思。”他挑眉笑道,“你们不是讲究辟谷吗?怎的还专门训练你们抢食?”

    魏清尘不愧是专门训练过的,继续很期文的一口喝光了大半碗温热的牛肉汤,放下空汤碗,答道:“那个时候,我们都只是新入门,年岁最大的也不过八九岁,还没接触过辟谷。至今我都还记得,吃第一顿饭前,掌事师叔的训诫。他说,‘一个人连口饭菜都抢不到,还能指望他做什么?也不要修仙了,这就回家去找你娘讨奶喝得了。’”

    沈云听得频频点头:“你们这位师叔说的都是真知灼见。从这一点看,他也是悟道了。”说到这里又觉得奇怪,“你们是新入门的弟子,称他为师叔,那么,他应当是筑基境。可这番谈论不象是筑基境的低阶修士能说得出来的呢。”

    “主公实在是厉害。”魏清尘服气,随即曝出来一个八卦,“我那时年幼,有眼不识金镶玉,只当这位师叔是个性子暴躁的中年外门管事弟子。在那二十几天里,对他越来越不满。后来,他将我提前赶出新弟子院,我才释然。又过了小半年,我爹过来看望我,见我已经搬出新弟子院,连道可惜。这时我才知道,原来我爹当年是新弟子时,这位师叔就已经是新弟子院的掌事师叔了。而我爹当年可比我有眼力得多。在新弟子院里,很快得了这位师叔的青睐,得了一路拳法,在筑基境以前,皆受益匪浅。当时把我后悔的,只差没拿头去撞墙了。”

    沈云心念一转,又问道:“你爹没有把这路拳法教给你?”

    “没有。”魏清尘笑道,“天神宗也是守着‘法不外传’的规矩。掌事师叔只是把拳法传给我爹,却没有收他为徒,所以,我爹没有权力将拳法传给任何人。不然的话,就是盗取他人功法,这是仅次于叛门、欺师灭祖的重罪。我爹哪怕违反?也就是我缠着他再三追问,他才告诉我这段经历。说的时候,连拳法的名字都没有讲出来。接着又再三叮嘱我,机缘错过就是错了,不得再去打扰掌事师叔。也不许我对第三人说。我听他说得那般严重,什么心思也不敢有了。后来,我进入内门,更是没有机会再见掌事师叔。”

    也就是完全断了往来。沈云也道了声“可惜”,仔细分析道:“我曾听说,天神宗其实是分三门。除了外门、内门,还有一个暗门。我怀疑你说的这位掌事师叔其实是暗门弟子。”

    “什么?”魏清尘蒙了。

    以前,他当主公是天神宗的现任掌门,所以,听到主公偶尔提及天神宗的隐秘事情,他不觉得奇怪,反而更加坚定了心里的猜测。

    这么些年过去了,他已经完全接受天神宗覆灭,没有什么现任掌门的事实。更重要的是,经历了很多事,又受主公的影响,他有了全新的前进方向,不再执着于光复宗门。

    但是,听到主公说着他都不曾听说过的宗门以前的秘闻,他还是接受不了,张目结舌的发了一会儿的怔。

    “暗门弟子?”回过神来后,他“滋”的吸气。

    整改方案的第二部分里涉及了洪天宝。所以,沈云本来就打算找个机会跟魏清尘说道说道洪天宝所在的暗门。

    这会儿,时机自己出现了,他没打算放过,便详细的说了起来。

    听到暗门弟子都是没有灵根的,且凝结金丹后,便有机会进入内门,成为内门弟子,魏清尘恍然大悟:“掌事师叔定是没能凝结金丹,但是修为又不下于金丹真人,所以,宗门破例,将他调入外门,掌管新弟子训练?主公,是与不是?”

    如果没有在青木派的这几年见识,他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这种可能的。

    谁说没有灵根不能修行?

    青木派的弟子们都是没有灵根的。但他们在灵气稀薄得等于没有凡人界,修行速度不下于当年的天神宗内门弟子!

    所以,炼气、筑基、凝丹、元婴、化虚、飞升,真的是唯一的仙途历程吗?

    在搞鼓化煞池的时候,魏清尘就表示怀疑了。

    他的领悟是:天下的江河,尽归大海。但是,每一条河流的路途都是完全不同的。所以,通往飞升的道路,亦是如此。

    是以,哪怕青木派的弟子们先后陷入瓶颈状态,他也依然看好他们,不止一次的安抚他们:不管有没有灵根,只要不放弃,所有弟子的仙途绝对不会终止于凝霞境初期。

    如今再回想起当年的掌事师叔,他心中更有底——如果不是突破了筑基境,掌事师叔的天寿怎么可能那么长?

    不过,眼下更重要的是另一个问题。

    “主公找到天神宗的暗门了?”他两眼放光的问道。

第六零四章 凶残的魏长老

    沈云隔空点了点魏清尘手边的那一叠稿纸:“你想知道的,都在第二部分里头。”

    得,绕了一个大弯,又回到了整改上。魏清尘不禁笑了起来,继续下箸如飞。

    不多时,三菜一汤尽数见了底。他也吃饱了,掏出帕子,擦干净嘴巴后,一边收拾碗筷,一边说道:“多谢主公款待。我已经吃饱喝足,先回去看方案。等看完后,再来向主公请教。”连天神宗的暗门都在方案里头,他哪里敢掉以轻心?必须回自己院里去,关起门来,沉心静气的仔细研读。

    “得了,这几只碗,还用得着几个人来说?放在这里,我来收。你先回去看方案。正事要紧。”沈云起身,麻利的捡起碗筷来。

    “也不差这么一会儿。”魏清尘说着将空菜碗都撂了起来,放在旁边的大托盘里,“我顺道送去厨房里头。”

    沈云没有再说什么,将余下的碗碟、筷子都收拾起来,也放入大托盘里。

    这就收拾完了。

    桌子不用擦,直接使个去尘术便是。

    魏清尘哪里敢在主公面前动用法术,当即端起大托盘,起身告退。

    沈云颌首:“晚上也到这边来吃罢。端木下午能赶回来。吃完饭,我们三个聚在一起,至少也要将第一部分定下来。”

    也就是说,自己只有一个下午的时间研读方案。魏清尘点头称是。

    出了主院大门,他没有看到齐伯的身影,有些意外。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是在情理之中——主公失联之后,齐伯渐渐的真正担起了大长老的职责,有些细节末叶,也是做不来了。

    厨房就在主院的右边,拐个弯就到了。所以,也真是顺便。

    “啊呀,哪能劳您亲自过来!”一个二十多岁的壮硕男弟子象是踩着两团火一样,自影壁后边飞跑着迎了出来。

    魏清尘认得他。

    这是一名体修,姓王,是王长老的族侄。因为烧得一手好菜,又是个做事麻利,眼里有活的,被齐妈相中,由外事堂调到厨房来,担当副手。

    “王管事,现在厨房归你管了?”魏清尘将大托盘交给他,随口问道。

    王管事连连点头:“回魏长老的话,齐妈出任务去了,所以,上面安排下来,由弟子代领厨房。”

    这也算是升职了。魏清尘笑道:“恭喜啊。”

    “您太抬举弟子了。”王管事激动得满脸通红,两条腿更是象踩在了棉花团上一般。

    还好,魏清尘道完贺,便转身离去了。

    王管事在原地怔怔的站了数息,才吐出一口气,乐颠颠的端着大托盘转身往回走。

    这时,从影壁后面一下子窜出来数道人影。

    “王哥,你竟然敢跟魏长老说话?”

    “哇,王哥,魏长老跟你说了两句话!”

    “王哥,你刚才脚软不?”

    ……

    他们叽叽喳喳的围了上来。

    王管事险些摔了手里的大托盘,急得冲他们连连“嘘”声:“活得太舒坦了,不是?魏长老也是你们能议论得的?”

    魏长老是什么人啊!

    元婴大能倒是其次。更让大伙儿背后发凉的是,魏长老生气了,处罚人的手段是,扒了外衣,扔化煞池里。

    化煞池确实是淬体的好地方。可是,那个地方也是真的是个受大罪的地方。在进入瓶颈状态后,化煞池的淬体效果几乎等于了零。再去化煞池,那就纯粹是受罪了。是以,本部上下,只要提起化煞池来,无不色变。

    哪怕魏长老闭关一年多了,旧事重提,效果也是杠杠的。围上来的人们立时闭上了嘴巴。

    魏清尘恰好走到拐弯处,不觉莞尔。

    端木光是踩着饭点回来的。

    看到魏清尘也在,他喜上眉梢来:“魏长老,出关了!”说着抱拳道贺,“恭喜恭喜!”

    魏清尘定睛看着他,笑道:“你也不差啊。”

    端木光突破魔将境,出关时,他已经闭关有半年之久,是以,错过了。不过,他的修为仍然高过端木光,看得出来,端木光修为更为精进,显然是成功突破了。

    端木光翻了个怪眼,缩回手:“还以为能沾点喜气呢。真是越来越小气了……”

    结果还是慢了些。被魏清尘打了一下手板。

    “喜气够不够?”后者坏笑道,“不够,我还有很多的喜气给你沾。”

    端木光一个晃身,果断的躲到沈云那边,与他拉开距离。

    “行了,端木,你去厨房那边把饭菜领过来。免得齐伯再跑一趟。”沈云招呼他道。

    “是。”端木光比脚底抹了油还跑得快,拉出一串残影冲出了门。

    魏清尘笑眯眯的收回目光,对沈云说道:“这小子的步法精进不少,金丹真人是跑不过他了。魔将境的天魔,果然不同凡响。”

    “六年多不见,端木光在各方面都进步很快。与他的见识、手段相比,修为的精进倒是在其次。”沈云也点评道,“你居功甚伟啊。”

    “主公过奖了。”魏清尘谦虚的摆手。

    说话间,端木光已经提着一只三层的大提盒进来了。

    “在厨房的门口碰到了齐伯。他正准备送过来。”他一边说着,一边打开大提盒摆饭。

    魏清尘禁不住去看沈云。

    “唔,又有小炒羊肉!”后者好象没有看到一般,乐呵呵的走到小桌边,“中午的小炒羊肉做得很不错。端木,你有口福了。”

    “是吗?那我得多吃点。”端木光接过他的饭题,笑眯了眼。

    沈云招呼魏清尘过来入座,又道:“中午的时候,我和清尘两个,东扯西扯,一顿饭吃了一个多时辰。所以,这一顿饭,我们要吸取中午的教训,先立个规矩。”

    “什么规矩?”端木光问道。

    “不准讨论与吃饭不相关的问题。”沈云答道。顿了顿,又道,“呃,再多加一条,清尘,你得让着点儿。”

    话音刚落,端木光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大人,你终于知道魏长老吃饭有多凶残了!”

    魏清尘凉嗖嗖的瞥了他一眼。

    端木光就象被掐住脖子一般,立刻收了声。鼓着两个腮帮子,在自己的嘴巴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沈云不由想起厨房那些人的议论,点头道:“确实是凶残!”

第六零五章 真狠人

    立了“规矩”,这顿饭吃得很快。

    三人一起动手,收拾好碗筷。端木光去还碗筷,沈云拿出茶具来,准备泡茶。魏清尘眼角抽抽,道了句“还是我来罢”,接过了泡茶的活计。

    等到端木光回来,茶恰好泡好了。

    三人围坐在小桌子边,一边喝茶,一边商议方案。

    第一部分的方案主要围绕两个方面:一是,门派内的“神隐”弟子,如易玲玲之流;二是,建立对中高层的轮训机制。

    对于第一个方面,魏清尘和端木光都没有意见。青木派爱护门下弟子,有很多的规则保护弟子的个人修行权益。却被少部分弟子钻了规则的漏洞。他们俩早就注意到了。尤其是魏清尘,早在五年前就提出过修改相关规则,弥补漏洞。但是,提案被长老会驳回了。

    现在,沈云对易玲玲之流的处置是,先登记造册,再进行为期三个月的集训,集训合格者,方可继续担任原来的差事。而不合格者,撤职查办。

    手段远比魏清尘当年的提案要雷厉风行。他很是忧心执行的阻力。

    端木光冷哼:“阻挠?他们哪个敢担保这些人里头又藏着一个,甚至两个、三个,更多的易玲?如果敢担保,那就不登记。”

    魏清尘颌首:“这个主意好。”呵呵,他就是要拉某些长老下水。

    沈云意会,也道:“那就添上这一条。还有,这个担保要形成机制。”略作沉吟,他接着说道,“以后,门内弟子闭关半年以上,都要请人做保。不同职务,担保人的职务、人数都要有详细的规定。如果闭关者在闭关期间,或者闭关一年之内,发生了意外,担保人有义务配合门派进行调查。具体的如何规定、操作,清尘,皆由你来拟定。”

    “是。”魏清尘提笔在稿纸的一侧记录下来。

    “这样的话,看谁还敢偷梁换柱。”端木光冷笑着磨牙。他去凉洲才不到三个月,本部这边就被修士同盟军的细作冒名顶替了。简直是他的耻辱。如果不是大人说另有计划,他回来的头一桩事,就是去会会那个假易玲玲,揭穿她的身份。

    魏清尘又道出第二个担心:“主公,现在,易玲玲被顶替,这件事还是保密的。知道的人仅限于一部分的长老和涉事弟子们。如果在扩大会议上提出来,会不会走了风声,打草惊蛇?”

    “这个问题,我也有所考虑。”沈云笑道,“所以,这个提案由你来拟定啊。”顿了顿,眼神微冷,“有时候,该惊蛇的时候,也是要打一打草的。”

    “哦。”魏清尘轻拍额头,“这是旧话重提!”

    如此一来,就完全绕开了“易玲玲”。而且,如果还是惊动了“易玲玲”,足以证明,扩大会议里出了问题。到时就能顺藤摸瓜了。

    当然,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这些弟子能够公然“神隐”,都是有其依仗的。所以,看似是处置这些弟子,实际是肃清门派内的积年沉疴。

    是以,沈云在方案里又提到了一些限制。比如说,不能因噎废食。弟子们正当的权益依然要保障;另外,不得问题扩大化。光是后者,真正细化开来,又是一大摊子的事。

    这些,沈云让魏清尘和端木光充分发表个人意见。

    两人相对一视,都从对方的眼里读到了一条信息。那就是,门主大人回来仅仅是小半个月,对于门派的情况已经摸得相当清楚了。

    没错,门主大人失联之后,门派里渐渐出现了所谓的“抱团取暖”,拉帮结伙现象越演越烈,屡禁不止。另外,只顾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各种护食的行为也成了风气。这些俨然成为了青木派的顽疾。

    原来主公的整改就是由处置“神隐”弟子入手,全面整顿门派的风气。魏清尘原本有些担忧动作太大,令门派陷入内斗,产生严重的混乱。现在,有了这些限制,他更加清楚了整改的内容和方向,担忧也少了许多——正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青木派眼下就象是得了恶疮。而整改就是剜去门派里的恶疮。也就是治病。挖腐肉,化脓水,哪有不痛的?所以,一定范围内的混乱,也是难以避免的。以魏清尘对这些“恶疮”的了解,说完全不担忧,是不可能。

    端木光这些年成长得极快。心思电转,他很快也和魏清尘想到一块儿去了,面现忧色。

    沈云见状,用一根手指头轻叩桌面,正色道:“整改势在必行!修士同盟军、落桑族、色目族,还有那头孽畜,哪一个不是对我们磨刀霍霍?所以,我们必须先内部整改好,提升士气,团结一心。不然的话,天劫还没到,我们就已经倒在这些家伙的獠牙下。我们救苍生,带领凡人修行的抱负永远是空谈!这是我们青木派的近忧。”

    “所以,清理之后,就是重塑!”魏清尘彻底的明白了,“第二个方面,就是重塑!”

    沈云点头:“这次我在东海,跟落桑族人学到了一个新词,叫做‘干部’。”说着看向端木光,“端木,这几年,你主要负责凉洲那边的事务。跟落桑族人打交道比较多,你知道这个词吗?”

    “知道一些。”端木光坐直了,开始掉书袋,“其实,干部的概念并不是落桑族人建立的。它来自于色目族。不过,这个词确实是落桑族人创造出来的。所谓的干部,说白了就是我们门里的小队长、各级管事,还有长老们。色目族人对于干部的选择、管理有很长的历史,也形成了很多形之有效的制度和手段。他们管这个叫做‘管理’。落桑族非常擅长向强者学习。百把年前,他们认识到了色目族的强大之后,就全面学习色目族。管理的理念,也是那个时候引进到落桑族的。现在,已经深入到了他们的各个方面。”

    沈云赞许的笑道:“不错,端木了解很深呢。”

    “这个落桑族简直是太可怕了!我以前对他们的了解原来仅限于表面。”魏清尘听完之后,脸色变得极为难看起来,“他们的道统原本出自天神宗。然而,道统说改变,就改变。他们对自己是真狠哪。”

    什么样的人最可怕?

    他以为,就是对自己下狠手的人。

    如果一个族群都是这样的真狠人……他只要想一想,后背之上已是冷汗淋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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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龙战天介绍:
大屠杀突然降临,漏网之鱼沈秋宝,只是一个寻常的山里娃。没有灵根的他背负着血海深仇,不得不直面道统飘摇的乱世。
有道是: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从此,沈秋宝与人斗,与地斗,与天斗,其乐无穷。乾龙战天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乾龙战天,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乾龙战天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