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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文飘过峰     乾龙战天txt下载     乾龙战天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五一章 相互忌惮

    威胁!绝对是威胁!

    沈云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在最短的时间里镇定下来,看着对方,直接问道:“不知前辈有何指教?小子愿洗耳恭听。”事实上,他沈云多次打死边转,也不是吓大的。

    “痛快!”紫袍道人咧嘴笑道,“老夫就喜欢与小兄弟这般痛快的人打交道。”

    “前辈过奖了。”沈云抱拳微微一笑。

    “小兄弟是个痛快的,老夫便不说那些无用的废话了。”紫袍道人敛了笑,问道,“不知小兄弟上岛来,意欲何为啊?”

    沈云答道:“小子杂七杂八的存了一些法器,没有多大用处。听闻前辈这里是个脱手的好去处,便过来碰碰运气。不想,所见与传闻中并不同,是以,先上岛来一探究竟。然后,稀里糊涂的就到了这里,碰到了前辈。”接着,再一次抱拳致歉,“真是对不住,小子扰了前辈的清修。”

    紫袍道人“哦”了一声,又问道:“难不成小兄弟来之前没有打听到,老夫这平安坊要到入夜以后才开市,天明之前便收市,白天不做买卖吗?”

    沈云面现尴尬之色,呵呵轻笑:“小子确实听说了贵坊的这个规矩。只是小子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所以,性急了些,想先来熟悉一下环境。”

    “这也是人之常情。”紫袍道人伸手摸了摸胡子,眉眼间颇有些为难,“本来小兄弟人都已经坐在这里了,老夫应当为小兄弟破例一次。只是,老夫已多年不理庶务。而底下的那些人,大多是跟随老夫多年的老人儿,都被老夫惯出了一身的懒毛病,一个个的都变成了夜猫子。这会儿,他们睡得正香呢。所以,小兄弟,这回真对不住,要烦劳你且再等几个时辰。”顿了顿,他拍着胸脯子,打保票道,“老夫的平安坊向来是童叟无欺,出了名的公道、讲诚信。等今晚开了市,小兄弟只管放心去交易就是。”

    沈云知道他说的是实情。

    先前,他听说平安坊只有晚上才开市,以为是和凡人界一样,销脏也是见不得光的事。在晚上,用夜色打掩护,最正常不过。现在,知道了平安坊其实是个妖怪窝,他觉得更说得通了——妖族之中,不管是天上飞的,还是地上跑的,水里游的,都如兽类一样,保留有昼伏夜出的野性。

    现在刚过正午,恰好是妖族们一天之中最为倦懒的时候,同时,也是妖力最弱之时。也难怪紫袍道人身为坊主大人,也抓不到小妖与他做交易。

    “前辈客气了。”他爽朗的笑道,“小子的家乡有一句老话,叫做‘到哪座山,就唱哪座山的歌。’小子现在到了您的地盘,自然也是要遵守您这里的规矩。”说着,起身抱拳告辞,“抱歉得很,打扰前辈清修了。小子暂且告辞,待到夜幕降临再过来交易。”

    紫袍道人愣了一下。他没有想到,以沈云这样的修为,竟然如此好说话。

    不过,人族狡诈得很。他暗地里猜测:这小子莫非是在冒别的坏水?

    转念又一想,这小子刚才有一句话说得对极了。这里是我的地盘,难不成我还会怕一个毛都没长齐的人族幼崽?

    哼,小子,你敢胆使坏,只管放马过来就是。到时,老子拿了你祭五脏庙,嘿嘿,也算不得违背天道。

    打定主意,他打了一个呵欠,掩去眼底的算计,指着满满的一桌酒菜,招呼道:“难得小兄弟如此通情达理。罢了,老夫便不多留小兄弟了。桌面上的东西,小兄弟但凡看上哪一样,都只管带走。”好吧,一码归一码。看在小家伙左一句“前辈”,右一句“前辈”,怪有礼貌的。他这个“前辈”决定今天且大方一回。

    这些碗啊碟的,无一不是好宝贝。但是,沈云打小在市井里长大,深知‘拿人手短、吃人嘴软’的道理。想来,在妖族里边,也是一样的。再说,祖师她老人家不只一次在玉简里提及,妖物贪婪、奸诈,不可不防。所以,纵使再借一个胆子给他,他也不敢这样去拿一个化形老怪的宝贝,当即谢绝了:“无功不受禄。前辈的美意,小子心领了。”

    是嫌少吧?紫袍道人挑了挑眉,应道:“好走不送。”话音刚落,身形便从鼓凳上消失不见了。却把满桌的佳肴和宝贝都留了下来。

    沈云笑了笑,心道:老怪是在考验我吧?真是好笑。

    没有再看桌面,他直接掉头回到花径,往回走去。

    不想,才走了三步,眼前一花,他发现周边的场景又换了。

    湿润的,带着腥味儿的空气从四面八方涌来。

    松树林、开满野花的小径……统统不见了。

    此刻,他站在一块比磨盘大不了多少的黑色礁石之上。头顶艳阳,四周是茫茫大海。

    沈云的脑海里立刻冒出来一个问题:这里是哪儿?莫非又是那老怪搞出来的幻境?

    想到这里,他连忙运转道力,定睛细看。

    方圆数里之内,都不见有灵力波动。

    七里开外,半空之中,悬浮着云景道长的飞梭。不过,他们很明显的没有看到他。

    不是幻境!

    沈云看着脚底的小礁石,倒吸一口凉气——没有环状的红棕色岛礁。脚下这玩意儿,才是平安礁的本来面目。

    那老怪能够长年累月的将这块小小的礁石变成那样的一座岛礁,骗过了所有人。可见他的手段之了得!

    想到这里,他心里庆幸得很:还好,我刚才没有抱着侥幸的心理,在老怪面前使手段。

    同时,更加好奇了——这只老怪如此厉害,到底是个什么水族呢?

    归根到底还是纸上得来终是浅……沈云心中一动,召出飞剑,飞向远处的飞梭——平安坊是个妖怪窝的事实,他迫不及待的想与先生分享。说不定先生听了他描述的紫袍道人后,能够猜出来,后者是哪一类的水族呢。

    殊不知,小小的礁石底下,有一双湛蓝的眼睛见他上了飞梭,禁不住嘀咕开来:“这小子果然没有说实话。他还有同伙!”

    别看他先前在这小子面前喊打喊杀,威风得很。其实,他因为看不透这小子的修为,心里忌惮得很,不得不收了身形,变成小小的一只,藏在礁石底下。

    另一方面,他也好奇得很——说起来,他也有两百多年没有碰到过看不透的人族修士了。并且还是一只人族幼崽。什么时候,人族里又出了这般厉害的后辈小子?难道这小子就是近两年里,风头正盛的那个正清门的叶……什么来着?

    他忍不住探出头来盯梢。

    旁边,一只八角鱼小心翼翼的请示:“大人,今晚还开不开张?”

    “不开张,老子吃什么?吃你吗?”

    “那哪够啊?小的总共才几两肉?还不够大人塞牙缝的呢……”

第六五二章 捡来的犀尾阵

    “先离开这里。”沈云上了飞梭,便挥手吩咐道。

    云景道长吓了一大跳。他一直盯着平安礁方向,居然没有看到主公是什么时候从那边过来的。再一看到主公的神色,他立刻意识到,这里头怕是另有隐情。是以,二话不说,催动飞梭,掉头往回走。

    飞梭全速行驶了百来里,沈云终于再次出声:“先生,暂且在这里停一停。”

    此处离半月山庄尚有五十来里。飞梭底下是茫茫的大海。正好应了那句“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云景道长意会过来——主公有话要话,并且担心被旁人偷听了去。是以,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一套白色的阵盘,说道:“主公,且先容我布一个犀尾阵。”

    犀尾阵,原名灵犀阵,是一个成名不到百年的幻阵。因为它可以根据周边的环境,自行变幻出相匹配的幻境,而被创阵者取名为“灵犀阵”。

    其品阶为中品灵阵。布阵时,需要神识为引。所以,只有金丹真人,或者更高阶的修士才能驾御之。

    此阵一问世,便为仙门的中高层所喜,迅速扬名。

    五十年前,一群比较有名望的阵法师在一起喝酒吹牛,搞出了“十大幻阵”的名头。灵犀阵也被收录了进去,恰好位列第十。从此,它得了一个别名,叫做“犀尾阵”。

    十五年前,一条爆炸性的消息迅速在仙门各门派之间传开——此阵的创阵者外出云游之时,不幸遭了贼手,意外殒落。他生前并没有将犀尾阵的阵图传给座下弟子,所以,犀尾阵自此失传。

    消息一传出去,犀尾阵的价格暴涨了十倍还不止。之后,每年都有一两套犀尾阵公开拍卖。最后成交的价格好比芝麻开花节节高。到近年,竟然涨了差不多百倍,比在“十大幻阵”里排在第一位的玉虚宝阵还要贵三成。

    因为它的价格远远超出了它的内在价值,所以,人们得到犀尾阵的阵盘,都只是为了收藏,以期在来年拍出更高的价格,从中渔利。

    没有人会象云景道长这样,真的拿出来用——要知道所有的阵盘,只要保养得当,几乎没有具体的使用年限。但是,不管是什么品阶的阵盘,它的使用次数都是有上限的。犀尾阵是中品灵阵,通常情况下,最多能使用百次。运气好到爆的话,有可能会多一两次。是以,按照犀尾阵去年的成交价,每用一次,就等于是花掉了十块上品灵石。不是二般的土豪,真心舍不得用。

    云景道长在玄天门地位寻常,典型的“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属于可有可无型。而且他的身后没有强大的修真家族供给,财力也稀疏平常。

    按常理说,他是没那能耐从市面上拍买犀尾阵的。

    事实也是如此。手里的这套犀尾阵,是他三年前在玉溪镇三星观附近的红岩下偶然捡到的,连一块灵石也没有花费。

    再者,这套犀尾阵是已经使用过的旧品,只剩四次使用次数。如果拿去拍卖,按现在的行情能够拍到五十块上品灵石便是冲了天。成交之后,要按成交价的一成向仙门交纳交易税,余下的还要分三成给拍卖行。从寻找合适的拍卖行、估价……整套流程下来,少说也得半年,可是,最后,真正到手的不过三十来块上品灵石。云景道长虽然不富裕,却也还没到为了这三十来块上品灵石四处奔波,折腾半年的地步。

    修士行事,主要是听从心事。越到高阶,越是看重自己的心意。

    云景道长没看上那三十来块上品灵石,自然也就没把犀尾阵另当别论。

    更何况,眼下,除了这套犀尾阵,他手里也没有别的幻阵可用。

    所以,他毫不犹豫的将之拿了出来使用。

    沈云看到一个在祖师的玉简上不曾记录过的新阵,不由兴趣大增,暂且按下心里的话,在一旁看他布阵。

    云景道长布好阵,将一块中品灵石放入阵盘正中的凹槽之中。

    一圈金光嗖的自那一处涌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滑过盘面。所有的阵点依次被点亮。它们发出来的金光破空而去,射向布在飞梭边缘的十六面白玉阵旗之上。

    金光一碰到阵旗,皆等分成两道更细的金光,一道留在阵旗里,另一道则从另一个方向弹出去,飞向另一面阵旗……

    嗖嗖嗖……

    十息之后,飞梭俨然被一张细密的金色光网罩住。

    “嗡——”就在这时,所有的阵旗齐齐摇晃,出声相合。

    金色的光网应声消失。与之一道消失的还有阵盘和十六面阵旗。在云景道长的面前,悬浮着一大两小,总共三枚阵珠。大的那枚红艳如宝石;小的两枚则是蓝色和黄色,呈半透明状。

    “犀尾阵布好了。”云景道长一甩拂尘,三枚阵珠皆不见了。

    赵宣等人环顾四周。天在上,海在下,飞梭还是飞梭……跟布阵之前分明是一个样。

    沈云却看得分明,整只飞梭都被灵力波动覆盖着。它们呈金色,细如针尖,忽明忽暗。

    心中一动,他说道:“我去外面看看。”

    话音刚落,人已经踩在了飞剑之下。转眼,连人带剑消失不见了。

    这时,赵宣他们几个终于看出了布阵与没布阵的区别所在——主公离开飞梭的那一刹那,身形看上去骤然变小,只有正常的十分之一大小。

    “糟糕!”赵宣担忧的看向云景道长,“道长,你还没来得及告诉主公的入阵法门呢。”

    云景道长不以为然的笑了笑:“平安礁的阵法比这个不知道要高明多少倍,都拦不住主公。不用担心。”

    他说得一点儿也没有错。他们看到主公脚踏飞剑,悬浮于半空之中,伸出手飞快的掐算起来。半刻钟之后,主公身形一晃,人又回到了飞梭上面。

    “从外面看上去,看不到飞梭和你们,只有一缕淡淡的云气,和周边的云气没两样。”他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说道。

    “真是太神奇了!”

    “明明是飞梭,我们好几个人也一直在,却完全看不到!”

    ……

    赵宣他们几个惊艳不已。

    云景道长目光流转,甩了甩拂尘,问道:“主公是说,那平安礁其实也是幻阵变出来的假象?”

    沈云很肯定的用一双手比划道:“事实上,它就是这么大的一块黑色小礁石。”

    “我的天帝老爷!”

    “太厉害了!”

    赵宣他们再次惊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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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五三章 心照不宣

    “水族中的化形大妖,擅幻阵、障眼术……”沈云一五一十的道出与紫袍道人打交道的经过。

    云景道长听了,只觉得后背阴风阵阵,全身的鸡皮疙瘩暴起。

    赵宣等人更甚。明明是个大艳阳天,他们却好比掉进了千年寒冰里。坐在蒲团上,个个咬得后牙槽“咯吱”作响。

    “先生,你听着觉得象是水族里的哪一支?”沈云说完问道。他回想了祖师在玉简里提到过的水族大妖,竟然没有一个能对得上的。再加之平安坊问世不到两百年,所以,他怀疑紫袍道人是天神宗覆灭之后,才新崛起的大妖。想到先生博闻强志,应该会有所耳闻。

    云景道长翻眼望天,绞尽脑汁想啊想。良久,他茫然的摇头:“恕贫道孤闻寡陋,确实是不知。”顿了顿,又道,“能够以小变大,用一块小小的礁石,幻化出一座岛礁,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历经近两百年,而不曾被人识破过……”他“滋”的抽了一口冷气,神色变得十分凝重,“主公,要不我们换一个地方吧?”正所谓,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吗?

    沈云摇了摇头:“另外两个窝点只怕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说的也是。云景道长没词了。

    其实,沈云担心的不是安全问题。他心里更多的是好奇,是想知道紫袍道人到底是什么妖怪。想了想,他又问道:“先生,有没有大妖能够做到用身体变幻成类似于岛礁这样的存在?”

    “啊呀!”赵宣他们几个忍不住再次惊呼。

    云景道长愣了一下,缓缓说道:“上古时期,存在体型巨大的神兽。比如说,在北冥之地,有一种叫做鲲鹏的神兽,它身长有几千里。这样的体型莫说化成一座岛礁,就是幻化成一条大型山脉也是绰绰有余啊。只是上古之后,再无巨型神兽的踪迹。贫道不曾亲眼见过化形大妖的真身。相传,它们的体型也是相当庞大,远远超过同族。如果传言非虚,那么,主公的怀疑确实很有道理。贫道细细想来,发现往日看到的平安礁外形,真的象极了一条巨大的海蛇浮在水面上。”

    一想到自己以前极有可能是跑到成了精的海蛇身上做交易,他再次暴寒,使劲的打了一个哆嗦。

    晚上还要去平安坊……赵宣他们几个脸上不见一点血色,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海蛇?不对。”沈云很肯定的摇头,“现有的几种海蛇都只是妖兽,不是灵兽,怎么可能修炼至化形境?”

    云景道长发现自己对妖族的了解,远不如主公,根本就帮不上忙,心里更加佩服,暗自赞道:这得是什么样的师门才能培养出主公这等知识渊博、见多识广的弟子来!

    一时之间,他对青木派的师承、道统之兴趣愈发浓烈。同时,心里的疑惑也更深——玄天门的功德法修一脉,很注重对师承、道统的研究。他在玄天门两百多年,对仙门的主要师承和道统了如指掌。可是,却从未听说过有这么牛皮的一支传承。再者,如果真的这么厉害,青木派为什么一直名声不显?甚至于主公流落到了凡人界?除非……

    脑海里划过一道暗芒,他被自己的猜测给惊到了——除非主公是天神宗余孽之后!

    沈云敏锐的捕捉到了先生眼底一闪而逝的精光,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先生是个聪明人。

    要不要向先生道明我的师承呢?他有些犹豫。

    因为他担心一旦挑明,先生虽然不可能去仙门告发,但是极有可能选择与他划清界线,从此断绝往来,井水不犯河水。

    而他对仙山的了解全停留在祖师的玉简里的记载。在边界呆了一个月,他发现,两百多年过去了,用“沧海桑田”来形容仙山的变化,一点儿也不过分。仙门显然与仙庭一样,也是致力于抹掉天神宗的影响。一个最明显不过的例子就是,此行,他所看到的边界,与祖师的边界更象是两个世界:天神宗的时候,边界的守护大阵一直存在,却鲜有开启的时候;那时的边界虽然也不太安稳,但是,还没到劫匪如云,公然聚众销脏的地点。

    这还只是边界,据说是各门派的影响力最薄弱的地带。

    他完全可以想象,仙山的繁华地段之变化只会更大。

    所以,祖师在玉简里提到的那些人与事十之八九已被尘封,没人记得,也没人知道。他对于眼下的仙山等于是一无所知。眼下,他很需要先生这样的人带路。

    但是,先生是仙门一手培养出来的修士。想必先生从小到大听到“天神宗”这三个字都是与“邪魔外道”直接挂钩的。与先生相处了这么久,他能感觉到,先生是个心术端正的真修士。是问,先生一旦知道了他的师承,知道他是天神宗余孽之后,怎么可能与他“同流合污”呢?

    人生地不熟的,一旦先生走了,他要再找一个象先生这样的人来带路,怕是非得要费一番苦工夫才行。

    所以,还是装做不知道,莫要点破为好。沈云在心里如是对自己说道。

    另一方面,云景道长也是好不纠结——走,还是不走呢?

    天神宗可是祝融大陆之处,迄今为止,最大的邪魔外道。他若不走,选择继续留下来,岂不是自甘堕落,为虎作伥?此举绝对是违背他的道心的,完全不可取;

    走的话……青木派上下团结一致,积极向上,会是邪魔外道吗?还有主公……自他认识主公以来,主公可曾做过一件坏事?主公之愿,是引导万万千千的凡人修行。这分明是天大的善举啊。大魔头能有这样的志向?

    再者,自己追随主公之后,不但没有造下罪业,反而很快就得一笔可观的功德,成功晋级金丹二层。难不成我为虎作伥,天道不但不罚,反而有赏?何其荒谬也!

    单从这一点就足以证明,至少现在,青木派不是邪魔外道,主公也绝非大魔头。

    既是如此,我还走什么走啊。

    罢了,只要主公不道破与天神宗的关系,我就当不知道罢。

    云景道长很快做出了决定。抬眸,他若无其事的将话题又引回到平安坊上:“主公,今晚,我们还是要去平安坊,对吧?”

    沈云知道他暂且放下了,暗中松了一口气,欣然点头,对赵宣等人说道:“平安坊就是一个妖怪窝,伯堂你们几个修为低,怕到时受不住妖气,所以,先回半月山庄。”

    赵宣他们正中下怀,抱拳称是。

    “先生,你呢?去,还是不去?”沈云看向云景道长。

    “贫道在三十多年前就曾去过一次平安坊。”云景道长笑道,“时隔三十多年,再故地重游,想来也是一桩趣事。”

第六五四章 辣眼睛的彩船

    天将黑,沈云与云景道长依然乘着飞梭前往平安礁。

    离平安礁尚有三十来里远,前方的夜雾里突然现出一点亮光。沈云举目望过去,原来是海面上开过来一艘灯火辉煌的三层大彩船。

    那船上人影绰绰,藏了不少人。更重要的是,隔着三十余里,又有夜雾遮掩,也掩盖不了船上那冲天的妖气。

    彩船的速度不慢,劈波斩浪,象离弦的箭一般,朝着这边飞驰过来。

    “有情况!先生用千里镜看一下正前方三十里远的地方。”他连忙提示。

    云景道长祭起千里镜。镜面上一晃,先是现出一片迷雾的雾气。紧接着,雾气之中,飞驶出大彩船。

    “妖气!好浓的妖气!”他立时惊呼。

    为了验证自己的判断,他又祭起如意圈。当金色的光圈套在千里镜外面,镜面上显示的画面陡然变得清晰起来。彩船之上那些人原本是穿红着绿,喜气洋洋。此时却是鱼虾贝蟹,张牙舞爪。

    “好宝贝!”这是沈云第二次见识如意圈的威力。如意圈也是天神宗覆灭以后才有的新式法宝。是以,他不知道此宝还有戏文里的照妖镜的功能(读完了玄清子前辈留下来的玉简,他才知道,照妖镜之说,纯属人们的美好愿意,是绝对的讹传。是以,他万万没有想到,在边界几乎是劫匪标配的如意圈会有叫妖族现形的功能)。以他现在的目力,还没法象如意圈这般,对于小妖们的真身一目了然。

    “这船看样子是那平安坊主来接我们的。”心中一动,他用神识传音,吩咐道,“等会儿若是能再见到它,我来掩护,你也这样暗地里照一照它。”

    不想,云景道长却冲他苦笑,也用神识传音,回复道:“贫道这两件法宝其实只能破一破障眼法,化形大妖是真正的化出了人形……怕是于它无用。”

    “你也试试看。”船上的妖气那么重,沈云自然也知道船上的这群小妖远没到化形的境界。它们只不过是用了障眼法变幻出人身罢了。而化形大妖却是实打实的修炼出来的人身。如意圈加持千里镜,是否对化形大妖有用,他心里也觉得可能性不大。可是,谁叫他没有别的办法了?权当是死马当活马医罢。

    “是。”云景道长点头应下,轻轻一甩拂尘,收了千里镜与如意图。

    大彩船那边显然也是发现了他们,速度越来越快。半刻钟之后,已距他们不到五里。

    沈云能清楚的听到充满异域风格的音乐自船上传过来。

    暗中运转道力,他发现自己能够看破小妖们的障眼法了。待船再靠得近些,他发现船上布有幻阵。不过,比平安礁上布设的幻阵差得远了,甚至连犀尾阵还不如。

    他三下五除二便破了那阵。

    出乎意料的是,亮闪闪的豪华大彩船是真的。

    心思一转,沈云恍然大悟——这个幻阵肯定是紫袍道人布设的。其目的是加持船上小妖们的障眼术。因为这些小妖的修为实在是太低了,单凭己身之力,障眼术维持不了多久。

    “等会儿,你从景门东三步靠近彩船。”他用神识传音,点破了幻阵的生门所在。

    云景道长也看出了彩船上另有玄机。收到传音,提着的心瞬间落回了肚子里,心道:跟着主公,怕是龙潭虎穴也闯得。

    说话间,大彩船已开始减速。几十息之后,它在离飞梭百来步远的海面上停住。

    站在船头的那只黑袍年轻男子生得虎背熊腰,面相威严,比戏台子上的将军还要威风。

    他上前一步,一挥手。船上的音乐顿停。

    他飞快的捋了捋黑袍的前襟,抱拳见礼,朗声请道:“大人,我家主人特派小的来接您上岛。”

    一举一动皆大气得很。

    他自己眉眼间也是自信满满。

    殊不知,这边沈云和云景道长忍得好辛苦。

    前者……默声不响的挪开目光,垂下眼帘。太辣眼睛了,有木有!

    而后者则是看着他,脑海里不由现出另一幅图来——一只油光黑亮的大青蟹站在船头用两只巨钳象人一样的行礼,并且口吐人言。

    好不荒诞!他暗中握紧了手里的拂尘,上前一步,大声回应道:“请问,你家主人是何人?请我家主公上岛做甚?”

    大青蟹挥了一下巨钳,高声答道:“我家主人是平安坊的坊主大人。中午,我家主人听闻大人晚上有意去我们平安坊游玩,特意派了小的前来接引。小的们自太阳落山便在这一带等候大人。总算接到大人的法驾。”

    好一只知礼的大海蟹!这番话说得不卑不亢,又不失热忱。在凡人界,寻常人家的管事也不及它这般会说话。沈云忍不住在心里赞了一句,向云景道长微微颌首。

    后者意会,对着船头说道:“如此,多谢贵主人。贫道这便将飞梭靠过来。”

    “请!”大青蟹爽朗的回应。

    看到飞梭直接从幻阵的生门而入,准确无误的落在船头甲板上。大青蟹愣了一下,旋即,疾步迎上来,躬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海上夜雾浓重,大人请船中宽坐。”

    沈云颌首示意,率先往灯火通明的船舱里走去。

    “奏乐!”大青蟹冲船舱里挥了一下手。

    话音一落,乐声再起。这回换了一只曲子,喜气洋洋的,甚是热闹。

    进了船舱,沈云和云景道长险些被舱内富丽堂皇的布置晃瞎了眼。其中,最显现的莫过于左侧立着的那张巨大的赤金镂丝嵌宝大屏风。

    乐声就是自它后面传出来的。

    珠光宝气之中,隐隐现出一队华衣乐师在屏后摇头晃脑的奏乐。

    沈云扫了一眼。哪有什么华衣乐师?又是障眼术使然。屏风后面就是十几二十只八章鱼。只有那镶金嵌宝、同样珠光宝气的各式乐器全都是真的。

    单是从这土豪的气质来看,也不用怀疑,它们绝对是紫袍道人派来的。

    还有就是,从亮闪闪的珠光宝气,还有热闹的气氛之中,不难品出紫袍道人的善意。后者似乎有结交之意。

    沈云面上不显,心道:这就有意思了。那化形大妖到底看中了我身上的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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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五五章 平安堡

    大青蟹热忱的将沈云他们两个引到厅中入座:沈云独座上首,云景道长坐其左下首。他自己在则右下首做陪。一人一案,看样子实行的是分食制。

    果不其然,大青蟹轻轻的拍了拍巴掌:“上菜。”

    立时自门外进来两队盛妆的宫装美人。姣好的面容,柳条儿般的身段,手里捧着用金玉餐具盛着的美味,踏着莲步,步步生花……沈云看了一眼。美感全无——仍在是障眼法使然。哪来的美人?分明就是两路排成纵队的大龙虾。不过,它们手里捧着的金玉餐具和美味都是真的。

    他瞥了一眼下首的云景道长。后者明显对周边的一切都不感兴趣,老神在在的端坐在长案后面,眼观鼻,鼻观心。

    也是,先生是玄天门的弟子,从小接受的就是“斩妖除魔”的教育,所以,能够隐忍的坐在妖精窝里,已是难得了。

    大龙虾们不知道它们的障眼法已被沈云识破。将三张小案一模一样的摆得满满当当后,有四只大龙虾一拧腰,欲在客人们的小案两边坐下。

    云景道长低垂的眼皮子终于掀了起来,一甩拂尘,沉声说道:“有劳,贫道不需要侍女服侍。”

    分坐在他的小案两边的两只大龙虾不知所措的看向对面的大青蟹。

    后者象是早已料到有此一遭,不在意的笑了笑,挥手:“都退下去。”

    大龙虾们低头齐声应了声“是”,迅速撤下。

    大青蟹起身向沈云抱拳赔礼:“小的考虑不周,叫这些庸脂俗粉污了大人的眼睛。”说罢,再次拍手,“起舞!”

    自屏风后面传出一阵轻快而细碎的脚步声。少顷,四名妖娆的美女披着长长的彩绸条,鱼贯而出。

    沈云不忍直视——四条银闪闪的带鱼……

    很快,他发现带鱼们跳的舞并不简单。看着花团锦簇,令人赏心悦目,实则有迷人心魄之效。这时,他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先生一上船便目不斜视,正襟危坐。

    再看大青蟹,它已经沉迷于迷人的舞蹈之中,不能自拔。

    于是,沈云心稍安。想来是妖精跳舞都是如此,并不是特意针对他们二人设计。

    不过,他的戒备之心更甚,悄然将道力拧成数缕细丝,避开一众水族,探向舱外。

    大彩船早已重新启航。只是因为太平稳了,他坐在船舱里,被华美的摆设,还有大龙虾和带鱼们抓住了眼珠,所以一直没有查觉罢了。

    意识到这一点,沈云心里猛的打了个突——紫袍道人故意搞得破绽百出,是不是就是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这艘大彩船十之八九不是驶往平安礁!

    心中一动,他暗中运转道力,将探出去的道力细丝们探向茫茫的海面上。

    该死!周边夜雾朦胧,遮天蔽月,完全不可视。

    紫袍道人完美的利用了这一带的环境,不知道要将他带到何方。

    沈云在袖子里握了握拳头,再一次深刻的认识到,什么叫做“书上得来终觉浅”。祖师写在玉简里的那些对待妖族的经验,终究是祖师她老人家的。他要想将之真正变成自己的,必须亲身历练。不然的话,他会永远如应对紫袍道人这般,发现自己总是低估了后者。

    罢了,事已至此,唯有打起精神,小心应对。他吐出一口浊气,又看了一眼云景道长。后者没有看带鱼们跳舞,但是,也中了迷局。只是没有象大青蟹那般陶醉,脸上时不时现出挣扎之色。

    这种事,旁人是帮不上忙的,要想摆脱迷局,唯有靠自己。沈云能做的,就是在旁边为其护法。

    大约过了一柱香的时间,大彩船前面的海面突然向两边翻涌而去,凭空的现出一条大道来。

    紧接着,大彩船驶入这条巨大的水道之中。

    沈云心中愕然:这是要去海底?

    旋即,他又释然了。既然海里的虾啊鱼的能离开水,在船上布菜、跳舞,那么,紫袍道人肯定也有法门叫他和先生去海底做客。

    传说,海底有座水晶宫,不知道是真是假……

    水道是盘旋向下的。绕了四五圈的样子,大彩船的前方突然现出一大丛艳丽的巨大珊瑚群。妖气森然,隐现灵力波动。

    不用说,那便是紫袍道人的老巢。沈云不动声色的收回道力细丝。

    带鱼们的舞蹈恰好结束。

    大青蟹打了个激灵,瞬间回神,笑嘻嘻的起身打招呼道:“大人,到了。我家主人在水宫宴请大人,还有贵客。”

    云景道长闻声,终于抬起眼皮子。额头上冒出几点虚汗,他的目光很快恢复清明。

    沈云也故意做出刚刚从歌舞中回过神来的样子,向大青蟹微微颌首。

    “大人,匣中的两枚宝珠名唤避水珠。”大青蟹一抬手,手中现出一个红漆小匣子。里头并排摆着两枚黄豆大小,类似于上品珍珠的白色圆珠,“将之含在舌下,有避水之效。”

    云景道长的眼底现出惊艳之色,心道:一出手便是两枚避水珠。紫袍水妖好大的手笔!

    玄清子前辈的玉简里有提及“避水珠”。这是水族的大宝贝,确实如大青蟹所言,有避水之效,极其不易得。于人族修士来说,更是可遇不可求。便是玄清子前辈也是晋升化虚真君之后,才机缘巧合,偶然得了一枚避水珠。从此,他持此宝,游历了许多水底秘地。可惜的是,避水珠是有使用年限的。二十年之后,玄清子前辈的那枚避水珠到了年限,突然有一天,自己爆破开来,化成一小撮珠粉,救无可救。之后,玄清子前辈几次三番再去之前得到避水珠之地,希望能够再寻得一枚避水珠。然而,始终未能如愿。

    沈云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如此轻易的得到一枚避水珠。再一次感叹紫袍道人的财大气粗。

    “多谢。”他有些动容,从匣中取了一枚,毫不犹豫的依言含在舌下。

    大青蟹笑着将匣子送到云景道长面前。后者也一样,直接送入口中,含在舌下。

    不多时,一行人出了船舱。

    沈云放眼望过去。红色的珊瑚丛不见了。他的面前现出一座金碧辉煌的巍峨城堡。高高耸立的城楼上,悬有一块金色巨匾,上面写着“平安堡”。

第六五六章 突如其来的哭穷

    难不成平安坊就设在这平安堡之中?沈云看向云景道长。

    后者意会,不露痕迹的摇了摇头。

    这时,紧闭的朱色城门大开。从里头,象潮水一般的涌出百来名长枪银甲军士。

    他们井然有序的分列在城门两边。枪明甲亮,威风凛凛。

    云景道长不由直了直腰背。

    沈云却不以为然——还是障眼法使然。其实就是一群青背的胖头鱼而已。

    “道友大驾光临,真是蓬壁生辉啊!”熟悉的声音自城门里传了出来。旋即,人影一晃,紫袍道人赫然现身。笑容可掬的抱拳,与他们相对而立,仅隔三步之遥。

    好快的身法!云景道长暗赞。

    沈云突然意识到,每一次,紫袍道人都是这般现身。自己还没有看到过这位有中规中矩的走路。

    想到无处不在的障眼法,他不由心里却阵阵生疑——这位该不是在隐瞒什么吧?

    面上却不显,他展颜轻笑,抱拳还礼:“坊主大人,客气了。”

    紫袍道人笑道:“我懒散惯了,见到道友,只顾着欢喜,却忘了向道友请教名号。”

    “在下姓沈,单名一个云字。”沈云如实以对。

    紫袍道人见他没有报道号,而是道出了俗世的姓名,脸上的笑意更深:“原来是沈道友。好叫沈道友知晓,我姓余,也是单名,唤作莽。”

    “原来是余坊主。”沈云应道,心里猜测开来。

    按照祖师在玉简里有提到过,妖族的姓氏其实是有章可循的。通常,它们的姓氏里都会透出自己的妖族信息。比如说,狐妖不是姓胡,就是姓古,或者月。

    照这个道理,“余“同“鱼”,这位余莽应该是某一种鱼。

    余莽看向他的身侧,问道:“不知这位道友如何称呼?”与高深莫测的沈道友不同,这一位的修为,他看得出来,是金丹二层。再看两人从船上下来时,这位始终落后于沈道友一步,所以,他猜测这位是沈道友的随从。

    沈云欲引荐,哪知,云景道长已抱拳自报家门:“贫道姓秦,恰好也是单名,唤作岳。”

    “真是巧啊。”余莽哈哈大笑。见沈云没有点破这位的身份的意思,他也装糊涂,“欢迎秦道友。”然后,抬手。

    从高大的城门里接连抬出来三台流光溢彩的宝辇。每一台宝辇都是由四名大力士抬着。他们一样的着装打扮,光裸着上身,现出健硕的胸肌。

    沈云看得真切。所谓的大力士其实是壮硕的海马幻化而成。

    余莽伸手请道:“我在里头备了薄酒为二位接风洗尘。请。”

    “请。”沈云大大方方的应了约。心里颇为无奈。其实,他只是想找个地方换灵石而已,无意与妖族往来。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至少到目前为止,余莽也没有现出恶意。

    余莽身形一晃,眨眼的工夫,人已端坐在近前的宝辇上。

    他的身法是一如既往的很快。可惜,沈云自心里留了意之后,便暗中分出几缕道力,紧盯着他的脚下。这一动,垂地的长袍微微掀起一角,闪出一线暗紫色的亮光。

    沈云在心里大吃一惊——他绝对没有看错。长袍之下,是一条覆盖着细密的暗紫色鳞片,类似于蛇尾的存在。

    化形境的大妖拥有一条蛇尾!是血统不够纯正的缘故吗?

    沈云垂眸,掩去眼底的讶色,登上了宝辇。

    进了城门,眼前豁然开朗,现出一个椭圆型的大广场。

    广场的上空拉着无数的彩绳,上面挂着各式各样的灯笼。这会儿,广场上没有行人,只有数名小厮各自提了一只红色的圆灯笼在灯下,挨个的点亮灯笼。

    沈云看了一眼。又是障眼法,这些小厮都是蚬子精。

    广场的对面是一座亮闪闪的红色宫殿。与城门,广场一样,它也是周身隐现灵力波动。沈云看得真切,不是障眼法,而是幻阵。

    三台宝辇在胖头鱼军士的簇拥之下,径直穿过广场,从大门进入了红色宫殿。

    一进门,沈云不由抬起头来,倒抽一口冷气。

    好大的红珊瑚树!

    它红艳似火,起码有十三四丈高,直接顶到了大宫殿的圆拱形天花板。偌大的大厅里没有一盏灯,但是却亮如白昼。究其原因,全是因为这株巨大的珊瑚树使然。它有无数的枝蔓,每一个枝蔓都是亮闪闪的,透着绚丽的光芒。

    又是障眼法?

    沈云眨了眨眼睛,再去看那珊瑚树。

    它的周身确实布满了灵力波动。既不是障眼法,也不是幻阵,而是禁制。

    沈云的上古掐算术已经修至最高层。寻常的禁制拦不住他。可是,这回,他却生出了不知从何开始的感觉。无他,珊瑚树上的每一个枝蔓都布设了一道彼此独立、不尽相同的禁制。

    宝辇径直朝着红珊瑚巨树走去。不料,才走了三四步,沈云只觉得眼前一花,红珊瑚树不见了。入目的是一堵红色的高墙。宝辇绕到墙后。他看到了一条铺着金底织红花地毯的宽大楼梯。

    一共有十五级台阶。每一级台阶的两边都站着一个笑盈盈的盛妆美人。娇嫩婀娜,香艳欲滴。

    沈云也禁不住多看了两眼——看多了鱼虾蟹贝壳之后,冷不丁的换上一大片摇曳的裙带藻,竟让他觉得别有一番风味。

    看到宝辇,美人们齐齐口尊“坊主大人”,垂头蹲身行礼,现出一截截粉嫩的藕脖。待三台宝辇从楼梯上鱼贯而过后,自最下面的那级台阶开始,她们也依次跟着上了台阶。胖头鱼军士们取代了她们的位置,封锁了大楼梯。

    沈云不由心中一紧。

    木楼梯之上,是一间雕梁画栋花厅。左、右各有一道雕花描金的圆拱门。

    余莽坐的宝辇径直走到左边的圆拱门前,嗖的一下,不见了。沈云的宝辇紧跟其后。一道白光闪过之后,他发现宝辇不见了,自己站在一间极其平常的小屋子里。

    四面都不见门和窗。这是一间密室。

    屋内只摆了一桌两椅。桌面上摆着酒菜。菜式只有四样,且都是寻常之菜。餐具,还有屋中的家具,皆为俗物。

    不过十尺见方的房间里,除了他,便只有余莽一人。

    “先生……”沈云改口问道,“秦先生呢?”

    “秦道友在隔壁。”余莽笑得很无害,“沈道友且放一万个心。我绝对不会亏待秦道友。保管他好吃好喝,度过一个逍遥之夜。”

    沈云冷笑:“阁下这是何意?”

    “我,我其实很穷的。”余莽突然变了画风,小心翼翼的说道,“您别看平安坊的买卖做得热闹。其实,我们就是一边买,另一边卖,赚点中间的跑腿钱。还有,您看,我底下要养着那么多张嘴,开销蛮大的……”

    沈云有点儿接不上来——他是在向我哭穷,是吧?

第六五七章 又是龙气

    “余坊主,您是不是误会了?”沈云意会过来,连忙叫停,“在下只是想来贵坊脱手一些闲置的杂物,并没有别的企图。”

    余莽将信将疑:“当真?”

    沈云好不冤枉,心道:我到底哪里长得象劫匪了?是因为修士们出入平安坊都是身穿黑云斗蓬,且黑巾覆面,而一样也没有穿戴吗?

    要真是这样的话,那可真是冤枉。

    事实上,他与云景道长商量得好好的,也是要面覆黑巾,穿着黑云斗篷去平安坊的。只是因为听云景道长说,白天平安礁不会开张。而白天的时,他在飞梭上,远远的也看到平安礁那边只有一圈红色的大岛礁,没有人烟,所以,才没有用黑巾与黑云斗蓬,直接御剑过去了。

    没想到,会因此而惹来余莽的误会……

    就在这时,沈云的心里突然“咯咚”作响——不对!余莽绝对是在说谎!哭穷、怀疑我是劫匪,这样的说辞初听很有道,但是,余莽是化形大妖,何至于如此忌惮我?所以,这些话实则是拙劣完全禁不起推敲。

    可是,余莽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他皱了皱眉头,左手在袖子里掐了一道剑指,冷声说道:“余坊主到底是几个意思?在下眼下就在余坊主的地头上,连唯一的随从也被隔离开来。余坊主手底下有那么多的精兵强将,光是一人一口唾沫,也能够淹灭在下。余坊主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不妨直言,也好叫在下明白,到底是哪里冒犯余坊主!”

    他的话一点儿客气没有讲。余莽听了,却不见生气,反倒满脸堆笑,态度比先前更加热络了。身子一摆,走过来,将人请到桌边坐下:“沈道友海涵,且容我解释一回。”

    如此一来,藏在长袍下面的蛇尾现出了一小截。

    从沈云这个角度,不可能看不见。除非是瞎子。

    显然,这是余莽刻意为之。

    是以,沈云瞥了一眼,脸上现出讶然之色。

    余莽看到了,一改先前的作派,大大方方的摇着尾巴,一步一步的走到对面的位置上,撩起前袍,坐下。

    “想来沈道友已经猜出了我的真实身份。”他笑呵呵的点了点头,“没错。我不是人族修士。不过,我也不是沈道友猜测的水族。”提起桌上的白瓷双耳酒壶,他探身先将沈云面前的白瓷酒盅倒满,然后才给自己也同样倒上满满的一杯,接着说道,“其实,我是一条地龙。”

    “地龙?”沈云心思转得飞快——在祖师的玉简里,从来没有提及过妖族里有地龙这个种群。但是,背过《青木宝典》的他,知道“地龙”这个名字。它是一味凡药,俗称蚯蚓。

    不过,他立刻将后面“蚯蚓”的念头从脑海里剔除了出去。且不说蚯蚓能不能修成精,但说一条,就不象。即,蚯蚓体表有覆盖细密的鳞片吗?

    他捣过那么多的地龙,就没有碰到过一条长鳞的啊。

    还有,如果真是蚯蚓精,怎么会姓“余”呢?蚯蚓跟鱼完全不搭界呀。太不合常理了。

    不料,余莽却补充道:“如果沈道友不知地龙,那,‘地虫’总该知道吗?”

    还真是蚯蚓啊!沈云傻了眼。蚯蚓药名地龙,又名地虫。不会再有什么巧合了。

    晃了晃头,他尴尬的笑道:“您,您确实让在下深感意外。”小小的蚯蚓成了精,并且还长成这么大的一条(露出来的这一截尾巴比水桶细不了多少,可见它的体型有多庞大)。

    余莽见他没有如其他的修士一样,喊打喊杀的要斩妖除魔,眼底现出一道温色,点头说道:“对,我自己也觉得很意外的。”

    “此话怎讲?”沈云顺着他的话,问道。当然,他也是真好奇。

    果然,余莽拿起酒盅,“滋溜”喝了一口,脸上现出回忆之色,挑眉问道:“天神宗,沈道友应该知晓吧?”

    沈云瞬间明白过来了——这只老怪是认出了自己身上的天神宗传承。

    莫非它是天神宗豢养的灵兽?所以,才对我一直没有恶意。

    想到这里,他点头认下了:“知道。不瞒余坊主,我与天神宗有些渊源。”

    余莽点头:“我看出来了,所以,才将沈道友请到此间,说一桩过往的密事。”说到这里,他竖起二指,正色道,“沈道友不必疑我,我保证接下来说的这桩秘事是头一次出自我口。说起来,我枯守海上,开设平安坊,赚钱糊口是一个目的。一直在等待沈道友,是更重要的目的。”

    沈云听到这里,吓了一大跳:“你确实是等我?”平安坊开市已将近两百年。而他……连二十岁都不到!如果余莽此言不假,那岂不是说他其实是一个前世有故事的人?

    “应该是吧。”余莽看了他一眼,又有些不确定了。但是,他很快的挥了挥手,“不是也没关系。这年头,也找不到几个天神宗的后人了。能够碰到沈道友,就是你我的缘份。如果沈道友听完我接下来说的事,也有兴趣参与的话,我会很高兴有一个同路人。”叹了一口气,他摇头轻道,“一个人没有目标的等待,这日子实在是太难熬了,能有个同伴一起等,想来日子会好打发一些。”

    这是孤单了?沈云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蚯蚓也会孤单?把自己从中间截断,一分为二,变成两条蚯蚓,不就有了一个同伴了吗?

    余莽显然不会读心术,没有看出他的心思,握着酒盅,接着说了起来:“时间要回到两百多年前。那时,天神宗还没有覆灭。我那是灵智未开,只是天神宗的某一座深山里的一条很寻常的……蚯蚓。咳,其实,我更喜欢地龙这个名儿。”说着,看了一眼沈云。

    “地龙好,听着就有灵气。”沈云的兴趣被他完全吊起来了,见状,唯有硬着头皮,含糊的应道。

    余莽很是受用,这才又接着说:“那深山里藏有龙气。有一天,一道龙气漏了出来。恰好被我吞进腹内。我当时就昏迷了过去。等我醒来,发现自己不但通了灵智,而且还化出了人形,直接变成了现在的这副样子。还有,以前在天神宗的事,很多我都只有一些模糊的片断。但唯有两件事,我记得最清楚不过。一是,我已不在天神宗里;二是,我必须要回到天神宗,再吞食一缕龙气,才能提纯我的血脉,化尾为腿。沈道友,你听懂我的意思了吗?”

    又是龙气!沈云心中隐隐作痛。

第六五八章 我其实很擅长赚钱

    沈云吐出一口浊气,按下心中的不适:“所以,你在等天神宗的后人,希望他能带你回天神宗?可惜,天神宗很快就覆灭了。你一直未能如愿。”

    “沈道友非常聪慧,大概说对了。只有一点是错的。”余莽摇了摇一根手指头,“我之所以能吞食到那缕龙气,是因为那天就是仙门与仙庭联手,大举入侵天神宗。应该是触动了阵法,我跟着遭殃,被踢到了不知道离天神宗有多远的地方。”

    “后来,我辗转数十年,始终找不到回天神宗的路,误打误撞来到了边界。当时我想,天神宗覆灭了,侥幸逃出的弟子或者后人,要回天神宗,必定经过这里。与其漫无目的的寻找,我不如守在这里等待。”

    “结果,我等了将近两百年,终于等到了沈道友。沈道友的身上有天神宗弟子的气味。所以,我敢断定,沈道友肯定得到了天神宗的传承,是天神宗的后人。白天的时候,我嗅觉要弱得多,不是很确定。但是,在城门口再见到沈道友时,我是再确定不过了。”

    沈云终于明白了余莽的意图。后者以为他知道回天神宗的路,但又信不过他的人品,所以,才用美人和钱财接连试探他。

    忍住笑,他隐晦道:“其实,你的障眼术,在下不才,恰好都能识破。”

    果然,余莽闻言,一张方脸憋得象便秘一般,不知所措的搓着手,吱唔道:“那个,我……让沈,咳,大人见笑了。”他的障眼术与幻阵都是他吞没那缕龙气之后,血脉异变而生出的天赋技能。两百多年来,他仗着这两样天赐的本事,过得甚是逍遥。头一回被人先破幻阵,再破障眼术,两样杀手锏都形同无物,他的心里是崩溃的,再也撑不住了。在边界混了近两百年,身家从无到有,从小到大,他也练出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所以,意识到自己碰到了真正的强者,立刻改了称谓。

    话一出口,他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先前的诸多试探全都没有用。眼前这位强者到底是个什么脾性,他是一点儿也没有试探出来。反倒是把自己的底牌和最大的秘密都泄了个精光。

    好悔!他懊恼的张开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在心里哀嚎:完了,这下全完了!

    沈云发现读心术在这位身上特别好使。对方心里生的是什么念头,他能猜个八九不离十。比在人族修士面前要准确、快速得多。

    心念一动,他很快参悟出了其中的缘由——妖与魔虽非同类,但两者都是以血统为尊。而这个血统归根到底,最终是同源,即,上古的神兽血脉。也就是说,魔族与妖族之间,也存在着血统压制。

    而他得到的《心魔传承》是心魔一族的血脉传承。心魔的血统仅次于天魔,算得上比较纯正。

    相比之下,余莽本是凡兽,因为机缘巧合吞食了一缕龙气,这才血统异变,晋升为灵兽。但因为他原本的血统太低端,导致变异得到的灵兽血统也不是很高。不然的话,他也不会化形出来的人身,还何留有一条变异地龙的尾巴。

    于是,他在余莽面前便有了血统优势。

    这个新认识使他搞确定了两件事:一是,一直以来,他都在猜测,自己是不是拥有了魔族的血统。现在,他可以肯定了,即,他确实是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莫名其妙的拥有了魔族血统。并且这个血统得了不断的提升。就目前来看,他似乎达到了心魔的血统纯度。至于是不是因为《心魔传承》的缘故,他的魔族血脉才得到了不断的提升,这一点,尚不明确,有待进一步的研究;

    另一件事就是,余莽非常渴望能够回到天神宗故地,再得到一缕龙气,以进一步提升其血统。基于这一点,他能确定,余莽至少目前没有恶意。

    吐出一口浊气,沈云看向余莽,直言道:“可能会让余坊主失望了。我确实是天神宗传人之后,但是,我也不知道天神宗的故地位于何方。不瞒余坊主,我一直在凡人界修行。这是我生平头一次进入仙山。”

    余莽错愕的张大嘴巴,一口能吞掉一个大鸭梨:“这,这……”怎么会这样!好想哭!

    可是,底牌全出的他,现在还有别的选择吗?

    更何况,这位大人的修为高深莫测。照眼下的情形,他落在大人手里头的最好下场也是缔结灵兽契约……

    一想到这里,余莽便悔青了肠子——如果时光能够倒流回去,白天的时候,他一定不会沾这位大人的边。本命幻阵的第二重破了就破了,不是还有第三重吗?他对这一片的水域熟得不能再熟,又有平安堡这个藏身之所,大人其实也难以到他。

    唉呀呀,我那时为什么要现面呢?

    想我余莽在边界混了差不多两百年,接洽了不知多少修士。其中不乏化虚真君。自认为看人从未看走过眼。不想,这回竟然彻底栽了……完了!

    余莽起身,努力的在脸上挤出笑容,却比哭更要难看,抱拳说道:“但凭大人驱使。”

    这心不甘,情不愿的委屈样子……沈云满头黑线,摆手道:“余坊主说笑了。我也有寻找天神宗故地,凭吊我青木派的祖师,还有历代尊师。如果余坊主愿意,我觉得我们可以在这方面联手合作。”

    闻言,余莽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不会吧!这么好的机会,大人居然没有缔下我这只灵兽的意思?

    说来好笑,就在一息之前,他还在为即将沦为灵兽,失去了自由而如丧妣考,追悔莫及。然而,意识大人并没有与自己缔约的意思之后,他却有点儿愤然,甚至还感觉受到了屈辱。

    大人是嫌我是一条地龙,灵兽血统不纯,好吧,还有,战力太渣,所以,才不愿收我吗?

    头脑一热,他竟然脱口而出:“我,我其实很擅长赚钱。”话音未落,他好不容易才控制自己的手,没狠狠的给自己一记耳光。

    沈云愣了一下,意会过来,展颜轻笑:“对此,我深信不疑问。”这种掌控局面的感觉,简直太爽啊。果然,变强才是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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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五九章 订契

    余莽花费了一些时间才真正相信,沈云从来就没有过与他缔结灵兽契约的意图。

    也就是说,如果他愿意合作,这位修为高深莫测的大人会将他视为关系平等的伙伴。

    这是他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不然的话,他也不会在这位大人面前一边展示财力,用美色诱惑,另一边又显示自己拥有的军力,进行威慑。

    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大人的修为境界远远超过他的估计。他所做的这一切,早被大人识破。而大人却从一开始就坦坦荡荡,皎如明月,压根没有他想象的那些龌蹉心思。

    他的这番上窜下跳,象极了跳梁小丑。

    真特么的丢脸。

    如果说之前,余莽选择屈从,是迫于沈云高深莫测的修为,那么,现在,他是真的心服口服。

    “能够与大人合作,是我此生最大的荣幸。”他激动的应下来。自由保住了,仙途亦可期,夫复何求!感觉就象是在做梦一般。

    沈云指了指他的位置,笑道:“择日不如撞日。我们来具体的谈一谈合作事宜。”

    “是。”余莽按捺住兴奋的心情,一屁股坐回官帽椅里,“大人请先说,我洗耳恭听。”

    沈云也没跟他客气,右手的手指头轻叩桌面:“我们双方有一个共同的目标,那就是寻找天神宗旧址。是也不是?”

    余莽点头:“是的。”

    “我们寻找天神宗的目的完全不同。你是为了再得一缕龙气。而我,是想凭吊尊师们,圆了他们的心愿。”沈云又叩了一下桌面,再次发问,“所以,我们双方之间没有利益冲突,是也不是?”

    “是的。”余莽也不觉得他这话有什么问题,果断的应下。

    “那好。我认我们之间是可以合作的。余坊主以为呢?”

    “我也是。”

    就这样,双方正式达到了合作的愿意。

    接着,在沈云的引导下,双方交了底。比如说,沈云是人族修士,修为不低,又有青木派掌门的身份,方便在仙山寻访天神宗旧址。余莽却是妖身,又化形不完全,拖着一条尾巴,不得不困守于边界;另一方面,沈云初入仙山,一无人脉,二无钱财,可谓寸步难行。余莽则在平安礁经营近两百年,积累了雄厚的财力,以及一定的人脉。

    最后,双方敲定了合作的方式与框架:双方是平等互助的伙伴关系,不存在从属或者主仆之类的关系;因合作产生的开销,双方五五分账;余莽尽自己之力,以最优惠的价格向青木派收购和出售各种资源。沈云和青木派充当余莽的保护伞;双方定期碰头,交换情报;不管是哪一方找到了天神宗旧址,务必第一时间告诉另一方。

    所有的事项都一一记录在一枚玉简里,然后又用另一块空白玉简原文刻录下来。两人各自拿了一枚玉简,没有异议,确定无误会之后,击掌三下。

    这是修真界惯用的订契流程。击掌三下,是恭请天地为证,心魔为监的意思。一有违约,势必为天地所弃,引发心魔。是以,不管是人族,还是妖族,都最为忌惮,轻易不敢违契。至于魔族,因为他们不惧怕心魔。所以,一般的修士是不敢沾染魔族的。只有脑子里进水了,才会与魔族订契。

    契约马上生效。

    沈云从冰雪秘境里拿出了三只储物戒指,递到余莽面前:“这里面的法宝,我都要脱手,一件也不留。有劳阿莽了。”在余莽的强烈要求下,沈云不再以“余坊主”相称,而是唤他为“阿莽”。作为礼让,沈云也让余莽莫要再唤自己“大人”。无奈,后者非要坚持。沈云一向认为称谓之类的,都是再小不过的事,见状,便听之任之。

    余莽双手接过。三枚储物戒指都没有打上神识烙印,是以,不管是谁,都能注入灵力查看到戒指里面。他飞快的看过,问道:“数量不多,又都是些平常的货色,有两个晚上就能全脱手。大人,要不要去坊间的拍卖场看看?”

    沈云想了想,摆手说道:“不去看了。跟我一道来的,是我们青木派的客卿长老。他现在何处?”

    “真的就在隔壁。”余莽起身笑道,“大人稍等,我亲自去请秦长老过来。”

    沈云也站了起来:“一起吧。天色不早了,我与秦长老先回去。你这边要是都脱手干净了,给我传讯就是。到时,我过来取灵石。”

    “哪能叫大人再跑一趟?我们平安坊在半月山庄那边辟了一个银号,当做‘平安堂’。”余莽连忙从袖袋里取出一枚金色的圆牌,双手奉上,“这是平安令牌。往里面打一个神识烙印就能用了。后天,大人只管拿着这枚平安令牌直接去找那边的平安堂支取灵石就是。中间,再无须任何手续。”顿了顿,又道,“您也不用担心会泄了出去。平安堂里的管事、伙计,都是我亲自选过去的。没有我的吩咐,他们不敢向任何人泄漏一字半句。”

    “好。”沈云接过来,却没有立刻打上神识烙印,直接手一晃,收进了百宝囊里——他的神识与灵力早已融合成了道力。用道力依然可以打神识烙印,但是,神识是无色无味无状的。而他的道力却呈五色。所以,不好当面打神识烙印。

    余莽此时心情雀跃,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大人,请!”他笑嘻嘻的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摇着长长的尾巴,亲自在前面引路。

    一圈水纹在北面的墙上泛开,转眼间,变成一道圆形的门。

    余莽引着沈云出了这道门,进了一间华丽的大厅。

    “主公!”云景道长独坐在主位上,眉眼间带着焦虑之色。一看到沈云突然现身,他立刻站了起来,快步走下金色长榻,迎了上去。

    “阿莽跟我刚刚签订了合作的契约。契约的内容都记录在这枚玉简里。”沈云没有瞒他,将玉简递给他,“叫先生久等了。”

    云景道长哪里会接?顾不得多想,连忙双手抱拳道贺:“恭喜主公,恭喜余坊主。”

    “同喜同喜。”余莽在一旁笑得合不拢嘴。

    云景道长心里好奇极了——到底订了什么契,把这只老怪高兴成这样?

第五六零章 绝不收灵宠

    回到半月山庄,沈云召集赵宣等人,当众宣布了与余莽合作的事,并展示了双方订下的契文。

    云景道长顾不上看契文,一脸痛惜的问道:“主公为什么不收余莽做灵宠?”

    要知道,那可是一只化形老怪,并且盘距边界近两百年,人脉发达,财力雄厚,手下妖众如云。而灵宠是没有私财的。也就是说,如果主公收了余莽做灵宠,那么,其势力、人脉、财产,全成了主公的囊中物。更何况,余莽本身是一只化形老怪。青木派若是有一头这样的守护兽,足以在仙山立足。

    退一步,就算主公心高气傲,不屑于用这种手段敛财,大可以再将这些东西再赐回余莽。如此一来,恩威并济,余莽必定对主公忠心耿耿。

    更重要的是,在仙门,与妖族合作,是大禁忌。搞不好,就会被误判为通妖。而收灵宠,则完全不存在这方面的嫌疑。

    所以,先前在平安堡,听沈云说与余莽合作了,然而,他却没有在余莽的额头看到灵兽契约的新印,心里只觉得这事处处透着古怪。只是碍于余莽的面,不好明问,唯有心中暗自焦虑。

    出了平安堡,他被冰冷的海风一吹,发胀的头脑顿时清明了许多,生出了另一个截然不同的猜测——化形老怪哪有那么容易收服?况且,平安堡又在海底,是余莽的地盘。该不是主公不敌,奈何不了那余莽吧?

    只是这样的话,身为下属,不好冒然问出口。是以,他才三缄其口,暗中留心观察主公的情绪。

    回到院子里后,他终于能确定,主公的心情不错,不象是在余莽面前落败的样子。

    那么,主公为什么不收余莽做灵宠呢?莫非那余莽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主公没看上?

    他再也忍不住,急急的道出心中疑惑。

    沈云如实说道:“我觉得这样对余莽不公平。”

    “啊?”云景道长满头黑线。他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是这么个答案。

    收灵宠?什么灵宠?赵宣等人的眼里闪烁着八卦的亮光。尤其是赵宣,碍于修为太低,这段时间在半月山庄,他一直都是缩手缩脚,纵使有八卦也不敢象以往一样凑上去。这就象一个人吃惯了大鱼大肉,突然接连吃了一个多月的素菜小粥,那是嘴里都能淡出鸟来啊。如今,好不容易可以扒一扒八卦了,这个清风堂的暗探头子只觉得全身上下的毛细孔全开,精神为之一振。

    云景道长回过神来,脸上的痛惜更甚,颤声惊呼:“主公,这,何来的不公平?哪个大能不是灵宠众多……”多好的机会啊!真真是气死他也!

    “我是绝不会收灵宠的。”沈云摆手打断他,“先生,我觉得我等修道之人,当坚守本心,有所有为,有所不为。有违本心之事,哪怕能带来天大的利益,也绝不可做。”

    云景道长想不通:“收个灵宠而已,怎么就违背我等修道之人的本心了?”从来就没有这种说法,好不好!收灵宠,是天道允许的正当行为,不是什么歪门邪道。一提到原则性的问题,身为法修的劣根被完全激起来了——这事,必须辩个清楚。

    沈云轻笑:“先生误会我的意思了。收灵宠,不违道义,但,却有违我的本心。”

    云景道长挑眉,摆出一副“愿闻其详”的神色。

    沈云向来都很乐意与人分说自己的想法,见状,招手示意大家都坐下来,细细解说起来:“与灵兽缔结契约的事,我知道。一旦缔结契约,哪怕是本命守护兽契约,看似宽和,其实在我看来,于灵兽也是极为不公平的。灵兽的天寿非常漫长,往往是以万年计,远远超过我等人族修士。可是,一旦与人族修士缔结本命守护兽契约,它们就被迫与主人共用一条命。主人死,它们不可再独活。哪怕它们尚在幼年,还有漫长的天寿。在这世上,唯一公平的就是,不管是哪一个族群,大家都只有一条命。而灵兽契约,便是能这唯一的公平都要剥夺了。我极其不认同。至于其余两种灵兽契约,更加苛刻,简直就是对灵兽或者妖兽敲骨吸髓般的剥削与奴役。所以,缔结灵兽契约之举,与我的本心是背道而驰的。我有生之年,绝不会做。”

    进入融合境之后,他发现自己好比心里揣着一面镜子,能让他在每一天入睡之前反省己身时,都看见自己的本心。日复一日,他越来越明白自己的本心,明白自己将要走的路。

    可喜的是,前次小突破之后,这面镜子变得更加清楚了。很多以前看不明白,犹豫不决的事情,是对是错,该做与不该做,如今在他的心里都变得清清楚楚。

    赵宣等人是头次听说灵兽契约。这段话里透出来的内容太多,他们听得头昏脑胀。是以,各自坐在椅子里,或低头垂眸,或靠着椅背,微合双眼,在心里慢慢消化这段话。

    云景道长闻言,心头大震,一时石化。

    是以,屋子里顿时静得只能听到大家的呼吸之声。

    良久,云景道长缓缓的吐出一口浊气,不赞成的反驳道:“主公,妖族始终是异类。再者,人族是万灵之长。”所以,天生的,人族为主,妖族为仆!不然的话,自上古以来,怎么只有灵兽契约,却不见天道允许反道而行呢?

    沈云从鼻子里冷哼一声,嗤笑道:“所以,按照这个逻辑,我等凡人就活该永世为贱民。“

    云景道长本来想辩驳“两者根本就不是一回事,请主公不要偷梁换柱”,然而,话到嘴边,他突然意识到,看似是两码事,实则却是同一件事。

    这一次突破金丹二层时,他隐约有所领悟——修士当修天地间的大道。如果把目光局限于一族一群的一方小小天地,仙道不长。

    所以,他更加认同主公引导凡人修行的伟业,更加热忱的投入其中。

    此时此刻,听了主公的一席话,他发现自己的眼界还是太低。

    没错,天地之间,可不仅仅只有修真者、修魔者和凡人。

    三者只构成了一个小小的圈子。在这个圈子的外面,还有魔族、妖族,甚至极有可能还有他不知道的更多的族群。

    如何与这些族群相处?这可是一个大问题。

    不过,主公所说的修士的本心,确实不失为修士处世的红线。逾过这条红线的事,哪怕利益再大,也不可为。因为修士一旦有违本心,有一便有二,有二难保不会有三。有三,那就会有万万千千……最终,本心不复在,修士离道心迷失、道基涣散也不远了。

    想到这里,云景道长心中凛然,不禁打了一个哆嗦,起身向沈云行了一个正式的道礼,虔诚的道谢:“多谢主公指点迷津。秦岳受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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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峰多谢书友飞雪暮尘音的平安符,谢谢!

第六六一章 妖族带路党

    不仅仅是云景道长认教,赵宣等人啄磨了小半天,也觉得心里比先前更亮堂一些了。他们追随沈云修行,距今都有些年头了。尤其是突破明堂境以后,他们已然积累了一定的经验,不再是当初的修真小菜鸟。是以,都知道这是心境又有些许提升的表现。一个个乐得眉开眼笑。

    两天后,沈云与云景道长一道去了平安堂。

    长案上有一方小小的白玉圆台。管事接过平安令,将之平放在玉台之上,退后一步,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大人,请您往这方圆台里注入一道灵力。”

    沈云一眼便看出来了,这方白玉圆台是由测灵石磨制而成的,其品阶为上品法器。上品法器的坚韧度有限得很。哪里承受得住他的全力?是以,指尖抽凝出一线比头发丝还要细的道力,探入其中。

    立时,玉台泛起阵阵象月光一样的银辉,将平安令整个儿包住。后者变成半透明状,正中隐约现出一道斑驳的黑色圆形。沈云回到山庄后,依余莽所言,在平安令里打下了一道神识印记。这个模糊的圆斑并非那道神识印记,而是一个影印。

    管事看到这个圆斑印子,点了点头,将平安印从玉台上取下来,又毕恭毕敬的问道:“大人,请问,您是提款子还是汇款子呢?”

    这倒是与凡人界的钱号一样的说法了。沈云答道:“提款子。”

    “提多少?”管事又问。

    “都提走。”

    “是。”管事禀道,“请您在此宽坐片刻,小的要拿着您的平安令,去里头为您提款子。”

    沈云颌首:“去吧。”

    管事这才拿了平安令转身快走一边的内门。

    云景道长全程在旁边看着,发现这个管事身上没有一点妖气,且看得出来是炼气十层的修为,心里有些讶然:余莽的手底下竟然还有人族修士!会不会是我看错了?

    他用询问的眼神去望坐在上首的沈云——与主公相处久了,他发现,主公不但心细如尘,而且象是能读懂人的心思一般。反正,他心里想什么,主公总是能看出来。当然,这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在道行高深的大能们面前,他们这种小金丹向来都是跟全身上下剥了似的,藏不住什么心事。是以,一直以来都有“读心术”的传说。不过,从来没有大能出来确认过。读心术至今仍然只是坊间传说。他倒不是怀疑主公会读心术,而是通过这一现象,更加肯定主公的修为高深莫测。

    果不其然,沈云收到他的目光,很肯定的颌首。

    云景道长摇头,轻轻的笑了笑。有钱能使鬼推磨。对于修士亦然。余莽给得起价钱,自然能招来人族修士为其效力。

    少顷,管事自内门里匆匆出来,抱拳禀道:“大人,请随小的去里间提款。”

    于是,沈云他们俩跟着管事,一道进了内门。

    穿过小小的内堂,他们的眼前现出一道朱漆垂花门。

    “大人,别来无恙。”余莽站在门前,笑眯眯的抱拳打招呼。

    沈云抱拳笑问:“阿莽找我何事?”

    云景道长讶然。他看得出来,余莽会站在这里迎接他们二位,主公象是早就知晓了似的。

    心念一转,他又释然了——既然他的心思都在主公面前藏不住,更何况一个小小的炼气士?所以,倒不一定是主公与余莽事先商量好了今天在这里见面。

    如此一来,他忍不住看向余莽的脚底,心中带了埋怨:这个余莽人如其名,行事莽撞得很。自己是个什么身份,心里没点数吗?大大咧咧的跑到半月山庄来见主人,就不怕人多眼杂,给主公招惹麻烦?

    不想,余莽与沈云见过礼后,竟然笑着跟他解释:“秦长老且放宽心,我这小院安全得很,没有人多眼杂。不然,我也不敢跑来这里见大人。”

    得,又是一个道行远远高过自己的。云景道长摸了摸鼻子。

    沈云笑道:“阿莽行事老道得很。走,我们去里边说话。”

    “是。”余莽也是见好就收,连忙一甩尾巴,转身让到一边。

    被解了围的云景道长垂眸,敛紧心神,不敢再去看那袍脚。大妖当前,他得了教训,不敢再造次。

    余莽飞快的翘了翘嘴角,心道:算你懂事。

    他分得很清楚,与他合作的是大人。至于大人身边的其他人,他看在大人的面子上,当然会给几分面子,也礼遇有加。但是,这并不意味着,随便什么人都能对他歪七歪八。哪怕是大人面前得用的人,也不行。

    不然的话,他岂不是自我矮化,无形之中变成了大人的灵宠?

    看在大人出面调和的面上,他就此翻过这一页,不再与这位秦长老一般见识。

    月亮门的后面是一个光秃秃,寸草不生的小院子。

    余莽一边引路,一边解释道:“我曾吃过花草妖的苦头。自那以后,就对花花草草的都长了戒心,不敢轻易种这些玩意儿。”

    云景道长的心都提了起来。与之相反,他最喜欢把自己住的地方用花草布置得花团锦簇,看着赏心悦目。难道说此举不妥。

    沈云也是头次听说有这等事,禁不住问道:“花草妖这么厉害?”

    “真的是很厉害。不是亲身经历过,很难相信小小的凡木竟也不简单。”余莽心有余悸的耸了耸肩,“看着只是一些凡木,却能一点一滴的记下周边发生过的所有事情。我等异族无法读取它们的记忆,但是血统达到木灵极别的花草妖却能随心所欲的读取这些记忆。所以,这些玩意儿看是好看,但是种在院子里,就跟种了一院子的探子、细作没两样。”

    云景道长的额头上不禁生出了一层冰冷的细汗:回去后,第一桩事就是拔光院子里的花草树木……嗯,还要放把火,把它们烧成灰。

    “这些妖族异闻,我是头次听说呢。”沈云笑道,“如果有空闲,请阿莽多跟我说道说道。”与阿莽的合作,真是惊喜连连啊。

    “好啊。”余莽满口应下,“我们去屋里细说。”

第六六二章 自家人

    落座后,余莽首先与沈云结账。

    所有的法宝、资源等都脱手了,只余三枚空的储物戒指。一共得下品灵石十一万七千零一十三块。余莽将所得灵石和账册统统都放在三枚空储物戒指中的一枚里,双手推到沈云面前:“灵石,还有出账、入账都在这里了。请大人查收。”

    这个数目比沈云的预期要高三成。他甚是满意,抬手取中其中的两大本账册,放在一边,看向坐在下首的云景道长:“有劳先生了。”

    此话一出,余莽脸上讪然。他在人堆里摸爬滚打了近两百年,岂会不知这是大人在给这位秦长老找回场长。但是,细细一想,心里却挺高兴的。此举足以证明,大人是个护短的,容不得身边的人受委屈。这一点,与他真的脾性相投。而且,他一直以为护短的人最可靠啊。尤其是上位者。只要他真心投靠大人,大人肯定也会这般维护他。

    “是。”云景道长暗自吃惊之余,心里却是暖洋洋的,起身上前接过账册,回到位置上,将拂尘放到一边,翻开账册,一边看,一边用手飞快的掐算起来。

    沈云收回目光,端起手边的茶碗,用茶盖抹开汤面上的茶叶。这也是他今天带先生一道过来的缘由所在。

    他当然相信余莽与自己合作的诚心,再者,以余莽的身家,也不屑于贪他这一点财物。但是,他混迹市井多年,深知人心之贪婪与得寸进尺。他若是只与余莽打这一次交道,这账自然不用审核,只管照单全收便是。然而,他们两家是要长久合作的。将来,随着青木派的发展壮大,双方往来的钱财亦会不断变大。所以,与其在那时再为这些伤感情,不如从一开始就把规矩做足。在凡人界不是也有一句老话,叫做“亲兄弟,明算账”吗?

    只是核账之事,他自己亲力亲为,就显得小器了。只好将这一事项交付给先生了。说起来,先生的客卿长老的身份,担当此任,恰好合适得很。

    还有就是,功德法修的掐算术是很厉害的,用来审查账目,又快又准,光是这架式就足以威慑余莽。

    半刻钟不到,云景道长查账完毕,起身,双手将账册还给沈云,禀报道:“启禀主公,账目清楚,一目了然。三百七十一件物品,共售得十一万七千零一十三块下品灵石。余坊主高义,连车马费都没有收我们的。”

    “那怎么行!哪能叫阿莽白忙活。”沈云闻言,抬手要从那枚装灵石的储物戒指里取灵石。这两天,他叫赵宣去打探,在平安坊销脏的规矩。结果是,与凡人界的买卖一样,平安坊也是要两边收取中人费用的。不过,他们给换了一个名头,叫做车马费。其中,卖方的车马费高达卖价的两成。好在仙门的规矩摆不到平安坊上面,不然的话,除了车马费,还要交仙门的交易费。两样加在一起,占了卖价的小四成。他听赵宣汇报完后,心疼不已。但是,人家的规矩摆在那里,该交的还是得交。

    余莽赶忙伸手按住他的手:“大人,您千万别!”顿了顿,又飞快的解释道,“帮您做这等事,都是契约上写得明明白白的,是我的份内之事。都是自家人,哪有还有要收车马费道理?您要再提这些,要羞煞阿莽也。“

    “自家人”三个字,说的重重的。

    云景道长险些破功——难道这老怪能盘踞边界近两百年不倒。这也太会顺竿爬了。

    沈云正中下怀,面上却是从善如流的收回了手,笑道:“好吧,就依阿莽。”没办法。人们常说,一个大钱难倒英雄汉。青木派一穷二白,不是一般的缺钱啊。这两天,他与赵宣两个拟出了这次的采购清单,得出结论是,按边界的行情,没有五六十万下品灵石,清单拿不下来。他恨不得一块灵石能掰成八瓣花。更何况是占去两成的车马费。人穷志短,能省下这么一大笔灵石,他心里挺高兴的。

    余莽也是喜笑颜开。哈哈,大人认同了我的“自家人”这个说法!

    待云景道长核清了灵石的数目,这次的交易算是圆满了。

    沈云从袖袋里取出一枚玉简,放在桌面上:“还要劳烦阿莽,帮我淘换里面提及的物品。你算算,要交纳多少定金。”这也是赵宣这两天打探到的。平安坊帮人寻宝,是要先估价,根据估价先收五成的定金。如果到了约好的期限没有寻到,定金退还八成。扣下的两成是平安坊的车马费;如果寻到了,买主除了要补齐余下的五成货款,还要一并拿出两成的车马费来。

    刚才,余莽说得很清楚,与青木派往来,不收车马费。如此一来,这次收到的这笔款子,再加上他手里头现有的灵石,差不多可以凑齐那定金了。

    不料,余莽拿起玉简,看也没看,便仔细的收入袖袋里,笑道:“大人要的宝贝,就是上天入地,我也定要淘来。收定金,那是与外人做买卖才有的规矩。我们自家人之间,不兴这个。”

    沈云眼下是真穷,闻言,笑了笑,没有与他再客气。

    正事忙完了,他将刚才在院子里的话题又捡了回来,问起妖族之事:“我对妖族之事,知之甚少。阿莽有空闲否?能否挑一两件,说与我们两个听。”

    余莽点头:“妖族分为很多族群,不知大人想先听哪些族群的?”

    沈云答道:“你先说说妖族里最有名望的那些族群。”

    “要说最有名望的,首屈一指,当是狐族。”余莽像倒豆子一样的说了起来,“狐族其实是一个大妖群,里头又有分群。其中,势力最大的,是秋水银狐一族……”

    沈云与云景道长都听得津津有味。尤其是后者,他以前从来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手捧灵茶,听一条蚯蚓精绘声绘色的说着妖族的八卦。更离谱的是,他还听得入了迷……

第六六三章 小钱钱哪里有

    直到太阳西沉,沈云与云景道长才离开平安堂。

    回到院子里,云景道长颇有感慨,向沈云抱拳:“恭喜主公,寻得一大助力。”

    余莽之好,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尤其是,主公没有收余莽为灵宠,而是不入俗套,与之结为平等的合作伙伴。前两天听了主公一席话,他对妖族的态度虽有改变,但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他对这种做法还是有些接受无能。可今天看来,还是主公眼界了得,高瞻远瞩。他不得不再一次为主公折服。

    余莽不是灵宠,却比他所见过的灵宠,态度更加积极、热忱。还有就是,一般的灵兽被收为灵宠后,往往碰上妖族的事,便会顾虑重重。有的甚至干脆彻底断了与妖族的联系。余莽却完全没有这种顾虑。有了他,主公等于在妖族里也有了“自家人”。据他所知,这是自古以来,很多大能想做,或者暗中一直在做,却到现在也没有做成的事。也许主公能做到呢。

    一直以来,云景道长都认为“态度决定一切”。他很喜欢余莽的“自家人”的说法。余莽对主公、对青木派的积极态度,从长远来看,其价值势必远大于平安坊的财力和余莽现在拥有的那点子妖兵。

    一想到自己耿耿于怀的事,更象是杀鸡取卵,他不禁汗颜。

    “同喜同喜。”沈云伸手握住他的拳头,笑道,“我们大家一起,齐心协力,何愁不能踏出一条凡人修行的通天大道来。“

    云景道长愣了一下,旋即,连连点头:“主公所言极是。”电光石火之间,他突然明白了,主公为什么对余莽丰厚的身家无动于衷。那是因为在主公心里只有引导凡人修行的伟业。与之相比,其他利益皆是浮云……

    他又禁不住琢磨开来。沈云的眉眼间却泛起了一片愁云:“先生,清单是交给阿莽了。他也许诺,在三个月里把货备齐。所以,现在我们手里有一个必须在三个月里解决的问题,如何才能凑齐所有货款。”

    清单的事,云景道长也是知道的。所以,他也非常清楚,离凑齐货款还有七成左右的大缺口。如果换成一个金丹二层的丹修,或者阵修、器修,补上这个缺口,完全不叫事儿。可谁叫他是功德法修呢?在修真界里,他们公认第二穷,就没人敢认第一。

    不过,想到一只妖怪都能为青木派积极奔走,他觉得自己完全有必要出一份力,想了想,说道:“现在非年非节的,没有由头起醮。我去熟络的那些修真世家转转,看看他们有没有人需要做道场。多走一些地方,三个月的时间,兴许能凑齐余款。”

    玄天门虽然家大业大,但是,吃肉的主要是嫡系。象他这样的旁枝,也就是跟着喝点汤罢了。单靠宗门的那点子份例,连丹药钱都不够。所以,不单是玄天门,其余各门各派的弟子们都一个样,大多有自己的生财门路。

    打醮,来钱快且多,是他们功德法修赚钱的主打方式。但他手头的人脉本来就不多,在以前,一年到头,也打不了几场醮。更何况,他在凡人界做了这么久的任务,差不多有三年没有与这些修真世界联络感情了。功德法修之间的竞争很激烈的,保不齐这一点人脉也靠不住了。时间紧迫,他不敢抱什么希望。于是,只剩下做道场这一个赚钱的法门了。

    祖师的玉简里有提及各类修士赚钱的本事。是以,沈云知道,替人做道场,其实是个苦活儿。一趟买卖下来,劳心劳力累得慌不说,还赚不到几块灵石。

    几十万下品灵石的缺口,那得包揽多少道场才能凑齐?

    叹了一口气,他说道:“有没有其他的法子?”

    云景道长嘿嘿笑道:“以主公的修为,真要想赚灵石,门路有的是。”一个很典型的例子,您手里头的这十一万多块灵石是怎么来的?

    沈云瞥了他一眼:“反杀之事,不可刻意而为。”

    云景道长赶紧的另外报出一条来钱快的门路:“去探前辈大能遗留下来的洞府,也是一条来大钱的好门路。运气好的话,一次就能赚个钵满盆满不说,还能得大机缘;即便运气不好,一次少说也能捞个百万下品灵石。”

    “你有地图?”这条门路,沈云也在祖师留下来的玉简里看到过。前提条件是,手里头有这一类洞府的地图。正因为这里头的获利太丰厚,所以,这样的地图是可遇而不可求,很难寻到。

    云景道长摇头:“贫道这点子手段,赚不来这样的大钱。不过,主公如果有心,贫道知道上哪里搞地图。”

    沈云一下子来了兴趣:“你说!”

    “探险寻财,本是剑修们惯用的生财手段。所以,在剑修们时常碰头的几个剑道场,都能交换到类似的地图。”云景道长说道,“主公本来用的便是一柄箫剑。再加上主公的身手,伪装成剑修混进去,应该问题不大。”

    “如果能淘换到合适的地图,有三个月的时间,应该也差不多了。”沈云颌首,“行,就依先生之计。我们先去哪个剑道场?”

    云景道长讪笑道:“呃,剑道场是剑修为切磋剑术的地方,不接纳其他修士。所以,设的都是暗点。贫道没有熟识的剑修。哪一个剑道场都没能混进去过。只知它们之名,还有大致的方位。具体的位置,还需到了地头之后,细细访查。”

    沈云明白了,拍板道:“反正是碰运气,不如先去最近的那一个。”

    “最近的?那也是距离这里有三千余里,在东北方向,名唤春兰剑道。”云景道长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一份地图,在厅中的八仙桌上摊开,“主公,请看。贫道只知道春兰剑道在越云府这一带。”说着,他在地图上,用手指头划出了一个海碗大的圈圈。

    沈云一看,不由“滋”的吸气。呵呵,越云府好大呀。从图上看,它的面积是菱洲的三倍还要多。

    在这样大的一片区域里寻访一个暗点,难度可不小哇……

    手指头轻轻的叩了叩地图,他吐出一口浊气,肯定的说道:“明天起程,就是这个春兰剑道了。”

    “是。”

    第二天清晨,众人依然是乘着飞梭出了山庄,往东北方向而行,直奔越云府。

第六六四章 被盯上了

    真要寻找春兰剑道场,其实还是有章可循的,不用在整个越云府里展开地毯式的搜索。

    沈云与云景道长合计了小半个晚上,最终敲定,先去西岭城。因为那里是巨剑派所在地。而巨剑派就是一个剑修门派。即便春兰剑道场与它没有关系,但至少巨剑派里剑修扎堆,在西岭城比别处要容易打探春兰剑道场的消息。

    仙门在边界修有传送阵,仙门弟子们只要每人花上二十块下品灵石,就能在半个时辰之内直达西岭城。这是最快捷的方式。可惜,一行人里,只有沈云与云景道长有仙门弟子的身份令牌。赵宣等六人都没有,暂且属于黑户,无法搭乘传送阵。好在云景道长在边界隐居多年,有去越云府的地图,所以,他们无需搭乘传送阵,可以乘坐飞梭,自行飞过去。只是这样一来,在路上花费的时间便多了一些。

    一路上急行,他们在第三天的傍晚时分,抢在西岭城关闭城门的前一刻,赶到了西岭城。

    云景道长累得大汗淋淋,却顾不上休息,强打起精神,先领着众人进城去寻找落脚的客栈:“这一带时有妖兽出没。夜宿在城外,极不安全。城里又有规定,不许在城中露宿。巡逻队会将露宿者赶出城去。所以,我们尽量要在天黑之前,找到一个落脚的客栈。实在不行,也一定要找家酒馆将就一夜。”

    总之,绝不能天黑以后,还在街上闲逛,却没有确切的落脚之地。

    赵宣咋舌:“这与我们凡人界的宵禁有什么不同?”原以为仙山是个自由自在的人间乐土,不想,也是拘束多多。

    一名唤作陈望田的骨干说道:“还是有些不同的。在这里,只要有落脚的地方,晚上就能出来自由行走。说白了,他们只是不允许流民留在城里。”

    “对,听着是这么一回事。”其余人纷纷附和。

    赵宣望着沈云:“主公,看来仙山也一样的看不起上无片瓦、下无立锥之地的赤贫之人。”所以,在仙山,买屋置田也是必须的。

    沈云苦笑:“先去找客栈。”

    按理来说,时间紧迫,大家分头行事,效率最高。只是一来包括云景道长在内,大家都是头次来西岭城,人生地不熟;再者,这里是巨剑派的家门口。

    在来的路上,云景道长给大家打过招呼,说众修士之中,剑修的战力普遍强过其他同阶修士。越阶而战,于大多数的剑修来说,都算不得难事。这便养成了剑修好战的性子。他们行事,喜欢在剑上见真章。即便是同门师兄弟,一言不和,拔剑相向也是常有的事情。是以,他提醒大家到了西岭城后,务必小心谨慎些,尽量避免与城里的人发生纷争。

    一行人进了城,扑面便感受到了一股强悍之风。

    这时,恰巧有一个人身佩金色宽剑,对面向他们走过来。

    这人是筑基四层的修为,快要突破了,压制不住丹田里的剑气,透了些许出来。

    沈云和云景道长没什么感觉,可是,赵宣他们几个的修为还是弱了些,打这人身边经过时,竟然感受到了阵阵凛冽之气,禁不住瑟瑟发抖。

    城中佩戴之人,随处可见。赵宣等人却连人家身上自然而然散发出来的些许剑气都受不住,沈云哪里还敢放他们出去单独行事。

    他举目环视四周。东南面有一座大型守护阵,灰朦朦的。它只开了两成之力,却象一个巨大的乌龟壳挡住了他的视线。他没有动用道力的情况下,无法透视之。不用说,那里定是巨剑门所在在。

    沈云没有打上门去,踢场子之意,是以,目光一碰到那个乌龟壳,便立时挪向其周边。

    紧挨着乌龟壳的西南边,热闹得很。其中,长长的商旗,花花绿绿,在晚风之中迎风招展——这是仙门的规定,门下所有商铺,不管是做的是什么营生,都要在店铺门口立一高竿,挂上一面鱼尾旗。旗上写着店铺名号,每个字最少也要有一尺见方。

    沈云运转道力,用上了两成道力,看向那一处。很快,他选中了规模最大的那一家“松云客栈”。

    “走,我们去剑雨坊。”他收回目光,对众人说道,“那里有一家叫做松云客栈的,是坊中最大的客栈,看着还不错。”

    只有不到十里的路程,时间上完全来得及。

    剑雨坊?松云客栈?主公看似随意的望一眼周边,但能知道这些信息?云景道长等人……早已习惯了。在刚进边界的那晚,主公的一双肉眼强过千里镜,这是大家用脚趾头也能猜出来的事实。这一路上,主公更是充分证实了这一点。

    没有谁提出疑议。不用担心因找不到落脚的地方,而夜里被巡逻队赶到城外去,大家的脸上都现出轻松之色。

    一行人径直奔向剑雨坊。

    结果,在木质的坊市牌楼前被两名手执五尺长剑,守卫模样装扮的人拦了下来。

    “诸位,请问你们是仙门弟子吗?我们剑雨坊只接待仙门中人。”发现看不穿为首的两人的修为,两人的态度明显变得恭敬起来。

    云景道长拂尘一晃,将自己的身份令牌交给赵宣。

    后者意会,将令牌现于两名守卫面前。

    “原来是玄天门的前辈。”两人连忙让到一边,笑嘻嘻的行礼,“真是得罪了,前辈莫怪……”

    云景道长向沈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一行人大摇大摆的进了高大的牌楼。

    两名守卫一直微躬着身体,保持着抱拳行礼的姿势。直到他们一行人走远了,完全融进了来来往往的人群里,其中一人先直起身子,向另一名守卫飞快的使了个眼色。

    后者意会,一溜烟的也跑进了牌坊,推开了路边的一道毫不起眼的黑油小门。

    “为首之人不知底细。陪同他的是玄天门的云景真人。”他闪身进门,对里面的一位黑衣人悄声说道。

    殊不知,沈云此时也正跟云景道长低声示警:“我们被人盯上了。有一名守卫身上戴了遮掩修为的法宝,他也是金丹真人,修为在你之上。“

第六六五章 缘由

    云景道长心中凛然,但脸色,还有身形,皆尽量保持自然,压低嗓音,很肯定的说道:“贫道与巨剑派没有交集,在这边也没有对头。”

    沈云看了一眼四周,淡然的说道:“无事。先去松云客栈住下再说。”

    很快,一行人进了松云客栈。

    不等门口的伙计发问,云景道长将自己的身份令牌扔给他,抢先说道:“住宿,要一所上院。”修士喜清净,所以,在仙山,规模稍微大点的客栈除了客房,还备有客院。与客房一样,客院也是分等的。越是高等,院子越大。他们一行有八人,点间上等的院子,很正常。

    “是,您稍等,小的要先去帮您向掌柜的问一声,看还有没有上院。”伙计捧着身份令牌,将他们让进大堂,引到一张空桌前。

    “去吧。”云景道长将沈云请到上座,自己在下首坐下。赵宣等人垂手在他们的身后站着——自己坐着,周边明明还有空位置,却叫手下人在一边干站着。在沈云这里,是没有这种规矩的。久而久之,赵宣等人也习惯了与他一道坐着。只是,在半月山庄里,他们一行人很快发现修真界比凡人界更加的等级森严。只要修为高出一个大境界,修士的身份自然而然的就高出一辈。修为低的修士都会毕恭毕敬,自觉谨守弟子礼。如果他们再象从前一般,与主公一起混坐,不知道会招来多少异样的眼神。发现这一点后,他们便在人前把规矩改了过来。

    伙计双手捧着身份令牌,噌噌的跑到柜台前,向掌柜的询问。后者翻了一下手边的黄皮厚簿子,回复道:“恰好还有一所上院。”说着,从伙计手里底接过身份令牌,麻利的办理入住手续。

    不一会儿,伙计又捧着身份令牌,噌噌的跑了回来。

    赵宣上前,拦在他面前:“给我罢。”

    伙计便将身份令牌双手还给了他,笑道:“住宿已经办好了。请问,贵客是在这里宽坐,还是先去客院?”这是半月山庄与仙门之下的客栈的不同之处。后者,入住之前,出示仙门弟子的身份令牌,登记之后,就能入住。无须提前交纳房钱和押金。等退房了,才需要结账,交清房钱。

    赵宣发现自己看得出这人的修为是炼气一层,便学着半月山庄那些随从们的样子,皱了皱眉头,冷声说道:“先带我去看看院子。若是不好,冲撞了我家主人,小心你的狗头。”

    “是。”伙计脸上的笑容不减,点头哈腰的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您这边请。”

    明明知道被人盯上了,沈云哪里敢让赵宣独自一人随伙计去后边?他挥手说道:“算了。在外头,没那么多的讲究。一起去吧。”

    于是,一行人跟着伙计,一齐去了后边。

    院子不错,独门独院,清幽、干净,辟有独立的守护阵。

    布局也合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一进的小院包括了厅堂、一大一小两间厨房和四间大卧室。

    唯一不美之处是,云景道长看着满院的花花草草,不由想起了余莽的话,心里隔应得很,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伙计不过是炼气一层的修为,哪里受住得?哆哆嗦嗦的站在一旁,勾着头,连大气也不敢出。

    还好,沈云很快拍了板:“就这间罢。”

    伙计如获大释,连赏钱也顾不上讨要,落荒而逃。

    这下,赵宣看着不对劲了,望着他的背影,墨眉紧拧:“这人怎么回事?”

    沈云冲他摆了摆手。

    赵宣意会,没有再吱声,快手快脚的关紧院门。

    守护阵的阵心在正屋的东窗下。云景道长一边往那边走,去启阵,一边提示众人:“这院子里的花花草草真多!”

    余莽之言,赵宣他们也早都知晓了。本来,他们有一肚子的疑问要倒出来,闻言,一个个的立刻闭紧了嘴巴。

    沈云乘着启阵的空闲,亲自去各屋转了一圈,发现没有异样后,将众人招进了正厅。

    此时,云景道长已经在这屋里布好了隔音阵。

    赵宣还担心被院里的花草们偷看了去,领着陈望田他们几个,将门窗都关严实了。

    忙活完后,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由的齐齐笑了。

    “突然发现,凡人界也有凡人界的好处。”笑过之后,陈望田轻轻摇头,感慨道。

    赵宣不以为然的反驳道:“一样也要防着隔墙有耳。只是我们已经超凡脱俗,不再惧怕那些凡俗的手段而已。”

    “接连赶了几天的路,大家辛苦了,都坐下歇一歇。”沈云先在主位上坐下,安抚道,“等你们的修为提高了,我们青木派在仙山也有了一席之地,就不会这般被动了。”

    闻言,大家的眼睛亮了,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云景道长依然在沈云的下首坐下,问道:“主公,到底是什么人盯上了我们?”

    其余人纷纷回神,齐刷刷的望着自家主公。这也是他们迫切想知道的。

    这一路上,沈云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他细细的将进城后的行为捋了一遍后,心中大致有了答案。

    “可能是我先前查看剑雨坊这边的情形时,惊动了巨剑派里的大能。”他如实答道。祖师她老人家在玉简里反复提及,修士当心细如尘,处处谨小慎微。他离祖师所言,差得还远。这样很不好,必须改正。

    云景道长也是这么猜测的,皱了皱眉头:“这样的话,巨剑派那边只怕将主公当成了玄天门的长老,难免不会想多。”

    “那怎么办?”赵宣急了。

    在半月山庄,他只听说过,剑修厉害。到底有多厉害,他并不是很清楚。然而,一进西岭城,他立刻就有了清楚的认识。剑修,真的不是一般的厉害啊。人家只是提着剑,随随便便的从他身边经过。而他呢?隔着老远,便如被利剑架了脖子,禁不住发抖。

    现在听闻,被整个巨剑派盯上了,是问,他能不着急吗?

    什么门派啊?这也太警觉了吧!陈望田他们几个更甚,当下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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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龙战天介绍:
大屠杀突然降临,漏网之鱼沈秋宝,只是一个寻常的山里娃。没有灵根的他背负着血海深仇,不得不直面道统飘摇的乱世。
有道是: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从此,沈秋宝与人斗,与地斗,与天斗,其乐无穷。乾龙战天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乾龙战天,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乾龙战天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