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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文飘过峰     乾龙战天txt下载     乾龙战天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五一章 投名状

    沈云好奇极了:“谭家以毕方鸟为图腾,这里面有什么讲究呢?”

    “这可难倒我了。”魏清尘笑道,“要是主公问我毕方鸟的事,我还能勉强答上几句。”

    “也可以啊。”沈云招呼端木光,“端木,魏长老要讲毕方鸟的古呢。你也进来来听听。”

    “是。”端木光本来是站在门口的,闻言,欢欢喜喜的进了书房,垂手侍立在沈云的身侧。

    魏清尘端起手边的茶碗,喝了一口,说道:“无独有偶,我能知道毕方鸟,起先也因为这块毕方令。”

    一听就知道这里头有故事。沈云与端木光都来了兴致。

    魏清尘微微一笑,放下茶碗,娓娓道来。

    那时,他七岁,还是内门的一名新弟子。为了迎接即将到来的新弟子试,他特意去藏书阁兑换术法。结果,在寻找合适的术法书时,他无意之中,在一本旧书里看到了一枚印章图纹。图纹里是一只展开双翅,昂首站立的独脚鸟。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种鸟,觉得很新鲜的,当即用玉简拓印了下来。

    当天正好是他的父亲当值。是以,他离开藏书阁后,便去了内门执事堂,向父亲请教图纹里的独脚鸟为何物。

    父亲看了后,神色大变,急声问道:“你是从哪里拓印到这枚印章的?”

    小魏清尘如实以对。

    “你今晚就睡在我这里。还有,印章的事,必须烂在肚子里,不许说与第三人听,明白吗?”父亲叮嘱完后,急匆匆的离开了。

    是夜,父亲没有回来。

    第二天清晨,父亲露水吧叽,倦容满面的回来了。

    一进屋,小魏清尘便从父亲身上闻到了一股子淡淡的血腥味儿。他翻身从床上爬起来,紧张的迎上去:“爹爹,您受伤了?”

    父亲看上去心情不错,伸手轻刮了一下他的鼻子,笑道:“哟,我儿子的鼻子蛮灵的嘛。放心吧,不是你爹的血。”

    接下来,父亲示意他回床上躺好,自己则在床榻边上侧身坐下来:“你知道爹爹昨晚做什么去了吗?”

    这个问题,小魏清尘昨晚就想出了答案:“肯定是查印章的主人去了。”

    “对,也不对。”父亲敛了笑,正色道,“儿子,今天爹爹跟你说的话,你也只能烂在肚子里,不能告诉第三人。”

    待小魏清尘应下了,他才继续说了起来:“这枚印,叫做‘毕方印’。它的主人无须查。因为毕方印是九凤山老谭家的家主令。见令如见家主。我们天神宗的内门藏书阁里怎么会有毕方印出现呢?肯定是混进了内奸。爹爹是去抓内奸了。”

    “那内奸抓到了吗?”小魏清尘关切的问道。

    父亲抬手摸了一下他的头,笑道:“因为你及时来告诉了我,所以,昨晚,我们抓到了内奸。好了,这件事过去了。不要再提。”

    接下来,父亲又告诉他,本来他在这件事里立了大功。但是父亲担心内奸的背后还有人,所以,为了他的安危,父亲上报时,隐去了他这一环节。

    “奖赏还是有的。等宗门给爹爹的奖赏下来了,你可以从中任选一样。除此之外,你还可以再向爹爹讨要一样奖赏。这个马上就能兑现。”父亲问道,“儿子,你想要什么?”

    小魏清尘想都没有想,拉着父亲的一只手,请求道:“爹爹,给我说说毕方鸟吧。我从来没有看到过只有一只脚的鸟儿。”

    父亲说话算数,真的跟他说起毕方鸟来:“毕方鸟也是上古神兽。它不食五谷等凡物,靠吞食火焰为生。传言,若是在哪里听到了毕方鸟的叫声,那么,这里不久必将发生大火灾。”

    小魏清尘听得津津有味。又刨根问底的问了一些有关毕方鸟的问题。父亲也都耐心的一一回答了。最后,又叮嘱他,不能在人前提及毕方鸟和毕方印。

    “为什么呀?”端木光听到这里,忍不住问道。

    魏清尘呵呵一笑:“我那时也这么问的。父亲含糊的说了句‘小孩子不要多管闲事,等你长大了,自然会告诉你’。后来,等我长大了,早就忘了这茬子事。没有再问过父亲。所以,我到现在都不知道父亲当时为什么要那样反复叮嘱我,不可在人前提及毕方鸟和毕方印。”

    端木光叹了一口气。听了半天,还是没听到真正有用的。

    沈云想了想,试着答道:“会不会是因为迷信?”

    “迷信?”魏清尘和端木光都惊讶极了。

    沈云点了点头:“在我们老家,大家都相信,提起不祥的东西,会招来厄运。魏长老,令尊不是跟你说了吗?听到毕方鸟叫,便预示着这里会发生大火灾。在我们老家,象毕方鸟这样的,分明就是灾星。人们避之还来不及,不会主动提及它,以及与它相关之事物。”

    魏清尘听得一愣一愣的,但是,细想之后,也觉得挺有道理的:“主公说得没错。我家确实有些迷信。光是新年里,就有很多忌讳。象那些不好的字眼,是绝对不能在新年里说的。”说着,他轻轻的摇了摇头,“我父亲本身就是个迷信之人。年轻的时候还好一点,随着年事增高,父亲越来越迷信……老谭家也不是什么好运道的人家。我小的时候,不只一次听父亲提及,老谭家历代老出疯子,怕是祖屋风水不好。唉,可能原由就是这么简单。是因为毕方鸟和老谭家在父亲心目中,都是不祥之物吧。”

    端木光有不同意见,问道:“魏长老,不是还抓了内奸吗?那老谭家与您的宗门有过节?会不会是因为这个缘故呢?”

    “不是。老谭家与宗门并无过节。这是两码事。”魏清法没有解释,但是很直接的否定了。

    闻言,端木光猜测这里面定是牵涉到了魏长老的宗门隐密。再详细的,魏长老不说,他一个外人也不好再打破砂锅问到底。再说,魏长老的回答再确定不过了,也没有必要再追问。

    是以,他向魏长老略一抱拳,以示谢意。

    沈云越想越觉是奇怪:“从流传下来的传说里,不能看出,有毕方鸟会带来火灾之意。光是这一点,只怕也没多少人会喜欢它。然而这个九凤山老谭家,却将之奉为家族的图腾,也真是有意思。”

    魏长老呵呵:“毕方鸟还有火乌鸦,火老鸦的别名。从两个别名上来看,确实是不怎么招人们的待见。老谭家祖上的口味有点儿重。”

    “对了,魏长老,九凤山这名字有什么来历吗?”沈云又问道,“我的意思是,这里头有凤凰的传说吗?”

    魏法尘答道:“我没去过九凤山。不过,这九凤山曾经很有名气的。它其实是一条东西走向的山脉。中有九峰。传言,曾经有一名风水师路过此地,看到了凤凰展翅高飞之象。故而将之命为九凤山。说来也奇怪,那一带一直都是默默无闻,名声不显的。被命为九凤山之后,山脚的猎户老谭家迅速发迹,不出百年就成了远近闻名的修真世家。九凤山老谭家的名声也自此而大显。”

    沈云笑了笑:“这里面也不排除老谭家自己往自己脸上贴金。”

    “那肯定是。”魏清尘也笑了。

    看来魏长老也只知道这么多。沈云摆摆手,话锋一转,说起了三天后,谭家家主会过来拜访之事。

    对此,魏清尘倒是很看好:“老谭家也是千百年的老家族了,行事还是有些讲究的。他做不来那种空着手上门求人的事,肯定是要拿那两个老千背后的人做投名状呢。先前,我还在想,老谭家会拿什么做投名状呢。主公这回倒是便宜了他们。”

    沈云也是这么想的,吩咐端木光道:“你去跟阿莽说一声,莫让他着急。”

    “是。”

第九五二章 谭家造访

    三天转眼即过。

    上午时分,沈云在书房里看书,这时,端木光从外面跑了进来:“大人,他们来了!我看到谭家的飞船了。双层的,豪华极了。离我们只有不到十里了。”

    沈云抬起头来,看到了一张比捡了一万块灵石还要亢奋的脸,收了玉简,问道:“不是早就知道他们今天要来么?你至于乐成这样吗?”

    “大人,一想到那么厉害的修真大世家也来投靠我们,我就,就忍不住。”端木光摸着后脑勺,嘻笑道。也就是追随大人之后,才有这等好事。搁以前,他可是连这一类人的边都沾不上。

    沈云笑了笑:“贵客临门,你身为管家,不出去迎接,跑我这里来做什么?”

    端木光赶紧的指着自己纠正道:“临时的,我是临时的。我真正的身份是您的车夫。大人又给忘了。”做管家有什么好的?管着几百号人的吃喝拉撒,累死了。最重要的是,还不能跟着大人到处跑。所以,他早想明白了,才不要做这石头岛的管家。他只要鞍前马后,寸步不离的跟着大人就好了。

    当然,他避开话题,还有一个原因,即,他是不知道九凤山老谭家是何方神圣,听都没有听说过。但听魏长老说了后,才知道那是一个以除魔者自居的古老修真世家。听着很厉害的样子。他担心自己的魔族身份藏不住。到时,若是因为自己而坏了大人的事,叫他还有何脸面赖在大人身边?所以,还不如借着报信的机会,识趣的躲起来。

    沈云故意问他,其实也是为的这一桩。见状,直接点破道:“没事,你只管做好你的临时管家,将贵客接待好了就行。不要多想。”

    “可是……”端木光还是鼓不起勇气去面对一群除魔者,蔫头蔫脑的嗡声说道,“大人,您还是不要为难我了……反正有魏长老在呢。”

    沈云答道:“昨天,魏长老特意跟我说了,在老谭家面前,他要端一端架子。”

    “啊?”端木光只觉得头好大。

    沈云又道:“你不敢去,魏长老不愿意去。人家会笑话的。难不成叫我这个门主自个儿去码头上招呼人?”说着,他凉凉的看了一眼某人,哼道,“不说是上刀山,下火海都不皱一下眉头的么?那老谭家笑嘻嘻的过来送投名状,是刀山、火海吗?”

    “我……我去,我去,还不成吗?”端木光被逼得没有办法了。他双手紧握成拳,深吸一口气,做出一副豁出去的样子,转身又一溜小跑的出了书房。

    沈云看着他那急冲冲的背影,脸上露出了得瑟的笑容。

    端木光跑回码头上时,果然没有看到魏清尘的身影。

    这是石头岛头回有客人造访。弟子们也是生平头一回看到这么大的飞船。很多弟子都停下了手里事,从屋子里跑出来看热闹。

    周边的巡逻小队们更是自发的迅速往码头这边集合。

    刚才被派去请魏清尘的那名弟子速度不弱,比端木光先回到码头上。看到后者,这名弟子如见救星,汗涔涔的跑过来:“端木大哥,魏长老说,他知道了。还说,等会儿会去门主大人那里的。”

    魏清尘果真是要端架子啊。

    端木光只好吩咐起来:“你们赶紧的关掉码头上的阵法,把船放进来。”叫住已经赶过来的两支巡逻小队,“你们随我一同去迎一迎客人。”

    “是。”在军中的时候,这种事也是常态。故而,两名小队长先是一左一右的站在端木光身后,然后他们俩各自打了个手势。队员们刷的一下在三人身后站成了两横排。

    端木光很认真的看过去。

    训练有素,不卑不亢的,气色也都不错,完全拿得出手。

    要说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弟子们的修为太低了点除了两名小队长是炼气一层之外,队员们都是一水的先天境。

    不过,一想到他们在几个月前还是对于修行之事一无所知的凡人军士,端木光觉得他们已经很了不得了。

    他向众人伸手竖了个大拇指:“对,就是这样。拿出我们青木派的精气神来!”

    两小队弟子其实也不知道“我们青木派的精气神”是什么样子的。闻言,个个倍受鼓舞。两名小队长更是做了表率,他们腰背挺得笔直,脸皮子也是一个比一个绷得更紧。队员们见了,自然是有样学样。顿时十来号人俨然化成了两排尖刀,杀气腾腾的立在那里。

    以至于周边的弟子见了,都狐疑的看了一眼天空里的大飞船,彼此间飞快的使了一个眼色,刷的一下,闪了个精光。

    这时,挂着“谭”字三角旗的那只双层飞船的速度已经完全降了下来。它缓缓飞临石头岛上空。

    端木光的注意力被它完全吸引了过去,亲自挥动双臂示意,准许飞船降落码头。

    船舱里,葛衫老者看到底下岛上如此情形,眉头轻皱:“大哥,这个小魔头到底是几个意思?”

    蓝袍老者掩去眼底的寒光,面上笑得很大度:“不过是狐假虎威而已,不用理他。”回头看了一眼葛衫老者,特意叮嘱道,“此番是我们有求于人家青木派。有道是,打狗还要看主人。所以,等下去后,和这个小魔头打交道时,务必要好好管住你的破脾气。”

    “大哥,您放心。我的脾气是越来越好了,您又不是不知道。”葛衫老者在嘴里叽哩咕噜的应着。

    说话间,飞船稳稳的落在了小小的码头上。

    端木光面上没显出什么来,心里却是一直在告诫自己:稳住!不要太热情,也不能太冷淡……

    待船上的守护罩放下来,他看到船头上站着一名蓄着一把浓黑大胡子的中年男子。

    这人穿着打扮皆不俗,最重要的是,他看观对方的修为,深不可测。以他的经验,对方少说也是元婴境修为。

    不愧是千百年的老修真世家!某人的心里刷的一下堆满了敬意。同时,心里的那一番告诫全化成了东流水。

    脸上堆了笑,端木光热忱的上前两步,主动抱拳招呼:“这里是青木派石头岛分舵,请问,尊驾是何人?”

    中年男子连忙抱拳回答:“在下石芒谭兴轩。我家家主依约前来拜访贵派门主沈师伯。”

    船舱里,葛衫老者摸了一把嘴巴,脸色好看多了:“这还差不多……”

    蓝袍老者白了他一眼:“走了。头一次上门来,也不好劳驾沈师弟久等。”

第九五三章 可以放心了

    很快,端木光将谭家一行人引至前院正厅。

    而沈云与魏清尘两个已经在门廊下等待了。

    双方见过礼后,转而进入正厅里。

    端木光站在门廊上,望着阳光明媚的院子,长吁一口气:呵呵,貌似之前是他想多了。老谭家的人从家主到随从,除了正常、必需的接触之外,根本就没有谁多看他一眼。他完全能看得出来,人家与他的心情其实是一样的,紧张、小心、防备……

    呵呵。太有意思了。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摸着嘴巴,在心里偷着笑。

    这时,他看到了跟随自己一并进来的那两小队巡逻弟子。

    他们分成两排,一左一右的站在门廊下,威风凛凛,杀气腾腾,有如庙里的煞神。

    呃,光顾着瞎紧张,忘了叫他们露个笑脸了。谭家人会不会生出误会,以为是下马威啊……端木光满头黑线。不过,转眼就释然了这些不过是小节尔。不要自以为是的想太多。

    正厅里,宾主双方分别落了座沈云自然是高坐主位。谭家家主,也就是身着蓝色道袍之老宝,坐在客位上。底下,左边独坐着魏清尘;对面依次坐着,葛衫老者与两位中年人。他们的后面,垂手侍立着两个年轻人。

    寒暄两句之后,谭家家主看了一眼站着的的两个年轻人。

    两人收到,齐齐上前,行大礼道谢:“多谢沈师伯祖救命之恩。”

    其实,打一照面,沈云就认出了他们俩右边那个是谭业成,也就是昔日京城“四海香烛铺子”的伙计阿成。数年未见,谭业成的修为大进,已是筑基三层的修为;左边的年轻人,脸色还略微有些苍白,看来前番心魔造成的伤不轻,还没完全恢复过来。

    他笑眯眯的受了两人的礼,问着左边之人:“你叫什么名字,伤全好了?”

    若论年纪,这人怕是比他大两轮还不止。然而,谁叫仙门之内,非嫡传关系之间,都是以修为排资论辈呢?再说了,又不是他非要自个儿充什么长辈。分明是送上门来的徒侄孙,好不好!这不,谭业成站在一旁,连脸色都没变一下呢。可见,真是心甘情愿的。

    “晚辈谭业亭,回禀沈师伯祖,伤全好了。多谢沈师伯祖那日出手,为晚辈斩除心魔。”谭业亭抱拳,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沈云微微颌首,连声说道:“年少有为,不错,不错。”

    谭家家主接过话,自谦道:“沈师兄过奖了。”他是积年的老元婴了。如今,头发都熬白了,也未能突破元后。修为不如人家,就只能自称“师弟”,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说着,对谭业亭等二人轻轻挥了挥手,“你们先退下。我与你们沈师伯祖有正经事要说呢。”

    两人又抱拳行了一礼,这才回到原位,重新站好。

    沈云向谭家家主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不知谭师弟今日登门拜访,有何指教?愿闻其详。”心里颇为感慨:玄天门之行,真是一次很好的历练。

    搁在以前,他真的没法对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一口一个“师弟”的称呼着。

    后者连忙抱拳答道:“不敢,不敢。小弟三天前在平安坊,有幸得见了沈师兄的丰姿,方知原来平安坊是沈师兄之产业。”

    “这个是谭师弟误会了。”沈云摆手,“平安坊并非是我的产业。不过,我与平安坊坊主是莫逆之交。他的麻烦,也就是我的麻烦。”顿了顿,笑道,“实在是那伙人欺人太甚。那晚,让谭师弟见笑了。”

    他不耐烦跟人七绕八绕的打哑谜,遂干脆利落的将话梯子搭好了。

    谭家家主显然没有想到他这般好说话,微微怔了一下,旋即,又笑开来:“沈师兄真是个难得的爽利性子。与沈师兄说话,就是痛快。得,小弟也不废话了。”说着,看了一眼底下,“把礼物呈上来。”

    “是。”坐在葛衫老者下首的那名大胡子中年人应着,站了起来,手里一晃,双手捧上了一只铺着一块红绸子的圆托盘。里面只摆着一枚玉简。

    他上前来,恭敬的呈上托盘。

    沈云没有接,而是看向谭家家主:“这是何物?”

    “不瞒沈师兄,当时,小弟就怀疑那‘千手’的背后别有其人。查了三天,果然如此。”谭家家主指着托盘,笑道,“小弟窍以为,沈师兄定是对背后之人感兴趣,所以,将查到的事情都刻在了玉简里,请沈师兄过目。”

    沈云“哦”了一声,客气的说道:“劳烦谭师弟费心了。我定要仔细的看看。”

    大胡子中年人这才又上前两步,走到他的面前来,躬身递上托盘。

    沈云拿过玉简,赞许的看着他,问道:“这位师侄叫什么名字?”

    大胡子中年人微微抬起头来,答道:“师侄谭兴安,见过沈师伯。”

    这时,谭家家主在一旁指着下首的葛衫老者说道:“我们兄弟二人都老喽,不怎么理事了,也很少出来走动。安儿是我的长子。家中之事,现在大多是他在打理。以后,沈师兄有什么事,只管吩咐他就是。他还算能干的。”然后,招呼道,“安儿,给你沈师伯见礼。”

    相比于之前,这是很正式的见礼了。

    同时,也是谭家家主的试探话说到这份上,他们谭家此番的来意,已经说得再清楚不过。如果沈云受了谭兴安的礼,说明也是有意与谭家进一步洽谈。反过来,如果无意,肯定会婉拒的。

    这是场面上常用的手法。为的是来日方长,大家以后见面还好相处。

    沈云笑着受了谭兴安的礼,从百宝囊里取出一只储物袋来,放到托盘里:“谭师侄初次上我这里来,一件小玩意,权当是我的见面礼。”象这样的场合,见面礼是早就备下了的。只是,面对着这么大的一个“师侄”,他实在是没法说出“拿去玩儿”之类的话来。

    “多谢沈师伯。”有戏!谭兴安一直提着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

    谭家家主也甚是高兴:“叫沈师兄破费了。”

    沈云摆摆手,指着手里的玉简:“我先看玉简。”

    “请。”谭家家主伸手请道。

    从一见到这位神秘的‘沈师兄’开始,他就在暗中观察之。哪知,以他的眼力,却到现在还没能堪破对方的身份来历。也难怪外面对于这位猜测多多,说什么的都有。不过,抛开身份来历不说,他还真是挺欣赏这位的干脆与爽朗。什么叫做大气!在他看来,莫不过于此了。

    那天在平安坊里,通过水晶镜,他曾与老三一样,一度怀疑这位其实是魔族里的某位尊者化身潜进了仙山。

    是以,这三天里,他无时无刻不在煎熬。曾不止一次想过要放弃。

    此时此刻,坐在这里,他甚是庆幸多亏没有放弃,坚持来了这里。

    他们老谭家的“除魔者”身份也不是吹出来的。祖祖辈辈不知道斩杀了多少妖魔。是以,他自认为对于魔族中人还是有一定的了解的。

    而与沈云面对面的坐下来,交谈了这么久,他觉得沈云不可能是什么魔尊。

    在下面陪坐的这位元婴上人,身上也是浩然正气。是正经的高阶修真之士。

    还有,整个石头岛上空都是清明之气,也不象什么魔窟。

    他可以放心了。

第九五四章 疑似幕后黑手

    沈云手握玉简,暗中运转道力。少顷,里面的内容尽现于他的脑海之中。

    里面打头的是两份口供,一份是“千手”的,另一份是“游龙”的。后者是“千手”的师兄,其在赌圈里比“千手”成名还要略微早一些,也是一名很有名气的千王。那晚,就这两位千王联手,一同去平安坊踢场子。

    据他们交代,两人出手前,就潜入平安坊反复踩点,自认为是万无一失,才正式应下幕后黑手。也正因为如此,这一次他们与幕后黑手采取的是合伙的形式,即,五五出资,事成之后,盘口上的赢利也是五五分账。另外,幕后黑手还许诺,得到平安坊后,分他们师兄弟两个每人半成平安坊的干股。

    至于散布流言,暗中分插人手,跟风盘……等等,统统都不用他们俩操心。幕后黑手早在两天前就跟他们打下包票,说是全安排妥当了。两人只要在明面上赢过平安坊就行。

    两人都带了自己大部分的身家过来豪赌。却没有想到,平安坊请来的援手厉害了得。他们俩联手,在这人面前也无计可施。最后,输了个精光不说,“千手”还赔上了自己的右手。

    “千手”与“游龙”恼火极了,自平安坊出来后,急匆匆的按照事先的约定,赶去附近的星芒堆,与幕后黑手汇合。

    哪知,他们在那里等了一会儿,没有见到幕后黑手,却被老谭家的人逮了个正着。

    刚开始时,他们还以为是幕后黑手嫌事败,反脸不认人,抓了他们俩问罪。两人恼火得很,一个破口大骂,一个捂着断后,一字不发。

    谭家人听着不对,不得不亮明了身份,这才解开误会。

    得知星芒堆那边根本就没有人接应,“千手”与“游龙”气极了。

    你失信在前,便怨不得我无义。两人果断的招了供。

    然而,幕后黑手太过奸滑、小心。两人与幕后黑手一共接触过五次。却从未见过后者的真颜,更不用说,真实身份什么的。

    谭家人这时也担心是自己下手太快,打草惊蛇了。他们调集了边界的所有人手,按照两人的口供,对那五次秘密接头的地方及周边,暗中铺开人手,进行地毯式的搜查。

    功夫不负有心人。谭家人最后查到了一条有用的线索,即,边界新近兴起一股势力,叫做“三春会”。在这五个地方附近,都有三春会的产业。其中,只有一处叫做“三春茶楼”的产业是摆在明面上的,其余四处都藏得很深,没过明路。也就是老谭家在边界经营了千百年,才能挖掘出这么深的东西来。

    谭家人将这五处产业的信息也录进了玉简里。

    最后,谭家人对“三春茶楼”进行了调查,果然发现近三个月里,他们的资金流异常活跃,完全不象是一间新开业不到一年的茶楼该有的资金流。

    谭家人将这份账册也收录进了玉简。

    并且,从头到尾,他们都只是收录这些信息与线索,却没有哪个一个字的评价。

    沈云看完后,也对这个“三春会”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放下平简,他看向谭家家主,先是抱拳道谢:“多谢谭师弟特意跑一路,告诉我这些。”

    谭家家主连忙抱拳致歉:“家中小辈在星芒堆行事草率,兴许坏了沈师兄的大计。沈师兄不与他们计较就好。”其实,从‘千手’二人的口供里,他不难发觉,幕后黑手甚是奸滑,行事也谨慎得很。所以,那晚,事既败露,幕后黑手十之八九不会履行约定,去星芒堆接人。但是,既然口供里提到了这一茬子事,他不得不当面跟这位沈师兄提出来。以后者的聪慧,不用他过多解释,只须这般提一提,便能想明白这里面的关窍。

    果然,沈云摆手:“谭师弟哪里的话。幕后黑手行事老奸巨滑,那晚,事又未成,他们依约去星芒堆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便是杀人灭口,肯定也不会选在星芒堆。”

    “沈师兄明鉴!”谭家家主松了一口气。

    今天此行,他纯粹是来递投名状的。而这投名状合意与否,想必沈云还要查验一番。这里面需要时间。再说,他所谋之事,也不在一朝一夕之间。

    “老喽。稍微坐一会儿,便精神不济了。”他笑道,“所以,小弟有好些年不曾出来远游。没想到,这次过来白沙岛散心,竟发现与沈师兄成了近邻。这下可好了。小弟准备在白沙岛住上一段时间。沈师兄若是得了空,去白沙岛玩,小弟定是扫榻相迎。”

    沈云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当即应下:“好。过几日,等我这边的杂事理清了,定登门拜访。”

    “沈师兄客气了。”预定的目的都达到了,谭家家主满意极了,就此提出告辞。

    沈云虚留了一回,亲自送至码头。

    等将人送走后,他与魏清尘又回到了书房里。

    “魏长老,刚才为何一言不发啊?”沈云觉得有些奇怪。因为在谭家人来之前,魏清尘可是不止一次声明要“好好的与谭家人叙一番旧”。结果,人家来了,并且还是家主亲自过来。他倒好,全程都是坐在那里礼貌的微笑着。全程就是拿眼睛看着。这是哪门子的“叙旧”?

    魏清尘叹了一口:“他们不是我认得的那个老谭家。我与他们根本就没有“旧”可叙。”

    “什么?他们是冒牌的?”沈云讶然。他居然一点端倪也没看出来。

    魏清尘摆手:“不,主公莫要误会。是我说得不过准确。他们确实是谭家人。只是,绝对不是九凤山本家。应当是旁枝。”说到这里,他的脸上现出悲色,“毕方令出现,谭家家主在我等外人面前,只说石芒,却只字不提九凤山;再者,谭家现任家主的长子竟是兴字辈,这也不对。我年少的时候,明明他们家就已传至兴字辈。如今都过了两百多年,怎么反倒变成少家主了?可见他们九凤山的本家怕是出了大事。兴许,两百多年前遭受大劫的,不止是宗门。”

    “原来如此。”沈云恍然大悟。

    魏清尘又道:“主公,我以为老谭家的事必须搞清楚。不然,我们没法与他们合作。”

    “正是。”沈云点头,问道,“所以,你准备亲自去一趟九凤山?”

    魏清尘答道:“是的。如果主公没有别的吩咐,我打算明日就起程,去一趟九凤山。这一来一回,少至七八天,多则不超过半月。”

    “好。”沈云应了下来,“路上要多加小心。”

    “是。”

    中午的时候,余莽接到传讯,用最快的速度赶了过来。

    “三春会?三春茶楼?”他是头一次听说,拧眉道,“我马上去会会他们。”

    沈云看向他的袍底,主动说道:“还是我去吧。”一个连尾巴都收不了的战斗渣,去人堆里瞎跑,是要找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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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五五章 三春茶楼

    第二天上午,沈云按照玉简上的地址,来到了边界荒漠边上最大的定居点,兴和镇。

    据玉简上所说,三春茶楼就在此镇东头的闹市当中。

    因为自己在平安坊里已经公开露过一次脸,出尽了风头,所以,这一次他出来前易了容。

    如今,他会的易容手法多了去。比如说,当年在鸿云武馆时,老余头教他的易容术、修士们惯用的易容丹,《心魔传承》里的“伪颜术”等等,他用得都很熟。

    其中,他个人以为当以“伪颜术”用起来最为便捷。

    它其实是一个魔族术法。施法时,双手掐成法诀,指着自己两边的太阳穴,运转煞力,嘴里施咒。待咒语念完,脚底“砰”白色烟雾。待烟雾散开,法术便成了。施咒之时,心里想的是什么样子,这会儿,人就已能变成了什么样子。

    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此法分为初、中、高三重境。

    而以沈云目前的魔族修为,只能练至初重境。每天只能使用一次伪颜术,并且每次持练的时间不能超过两个时辰。

    待将来他的魔族修为突破了魔将境,伪颜术才能晋级至中重境。那时每天,他能使用两次伪颜术,且每次持续的时间可长达四个时辰。

    若是魔族修为突破了魔帅境,那么,伪颜术便有机会练至最高境,即高重境。到了那个时候,他可以随心所俗的使用伪颜术,不用再受时间、次数的限制了。

    因为法术的有效持续时间不能超过两个时辰,故而,沈云让端木光用飞船送自己去兴和镇。

    快到兴和镇时,他才在船舱里施法,将自己变成了一个不论是身形、还是容颜都非常寻常的年轻男子模样。左手隔空一抓,凭空的抓了一个蓝布大包袱。再换上一身青布袍,他低头看了看纤尘不染的袍子与黑色敞口的千层底棉布鞋,笑了笑,右手对着自己一挥袖。立时,整个人变作了风尘仆仆的样子。

    看不出有什么破绽了,他背上蓝布大包袱他出了船舱。

    端木光只觉得眼前一亮,笑嘻嘻的自船尾迎上来,问道:“这个好!大人,您是要去兴和镇收账啊?”在边界的定居点时,都生活着不少凡人。他们之中,有不少人也是认得几个字的。于是,便做起了替人跑腿、收账的营生。不论年纪,他们都被人们戏称为“小账房”。大人现在的装扮,就象极了这样的一位“小账房”。

    “没什么破绽吧?”沈云笑问道。他在边界的时日短,尤其是对各定居点的人情风俗之了解,远不及端木光。伪颜术的术法是很高明的,他不用担心因此而露馅。有道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他担心的是在穿着打扮与言行等方面不小心,露出破绽来。

    端木光闻言,很认真的围着他转了一圈,摇头道:“我是看不出来。”大人选择装扮成一位居无定所,长年在外奔波的“小账房”非常高明。比如说,在兴和镇人面前,大人能自称是五福镇的人,到了五福镇,又能自称是兴和镇人。若是运道不好,在兴和镇,碰到的那人恰好是五福镇的,大人还能说打小就在外面奔波,收账。有好些年不曾回过五福镇了,口音也改了,变得南腔北调。

    “行,在附近选个僻静的地方,放我下去。”沈云随手封住了自己胸口的三处大穴。这样一来,他周身的道力暂且被封,便是化虚真君当前,也看不出他身上的道力波动。比“敛息符”要保险多了。

    端木光讶然:“大人,三春茶楼有那么厉害吗?”

    大人决定去三春茶楼,他自然是自告奋勇的申请陪同。按理说,做这种事,多一个人,也就多一份照应。按理说,大人不会不同意。结果,大人却没有同意。理由是,担心到时有人识破他的魔族身份。

    好吧。这也是事实。他现在的魔族修为不高,高的只是魔族血统。所以,元婴及元婴境以上的高阶修士,仅凭着一双肉眼,就能识破他的身份。而如果换成是法修,那就更容易识破他的。基本上,他瞒不过金丹真人们的法眼。

    却没有想到大人也是如此紧张。他好奇极了三春茶楼真有这么厉害?

    沈云答道:“在我的老家有一句话,叫做‘打兔子也要架打老虫的式’就是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要小看你的敌人的意思。若在凡人界,象三春茶楼这种地方,都是三教九流混杂,难免不会碰上奇人异士,多做些准备,总是没错的。”

    端木光本来还想在大人面前磨一磨,争取能跟过去的。闻言,他彻底息了这点小心思,正色道:“大人,您要小心。”恰好飞船的前方出现一座不显眼的小山头,上面及周边都不见人家,他说道,“我就在这边山脚等您。”

    “好。”沈云点点头,展开双臂,纵身跃下飞船。

    在半空中,他虚踩几步,转眼间,人已到了山脚。走了十几步,扒开一层茅草,前面不远处现出了一条两尺来宽的泥巴路。

    这是他在半空中就已经看好的。沿着此路,可以去镇子里。

    见四下里无人,沈云背着大包袱,不慌不忙的出了草丛,踏上了泥巴路。

    不多时,他来到了镇子东头的闹市里。这边的屋舍样式都差不多,几乎都是两层小木楼面前。不同的是,门外木杆上挑着的三角旗。

    沈云扫了一眼,很快找到了一面白底镶红边的三角旗,上面写着四个斗大的墨字:三春茶楼。

    找到了!

    前面街口右手边的第二家。

    与玉简上写的地址一模一样。

    沈云紧了紧背上的大包袱,径直走了过去。

    这条街上,主要是茶楼、酒馆和饭庄。是以,竞争挺大的。每个铺子都按排了一到两名能说会道的伙计出来招揽生意。

    三春茶楼也不例外。

    但是,沈云显然不是他们招揽的对象现在快到午饭点了,他又背着行囊,径直往街口走过去,分明不是去吃饭就是投宿嘛。居然没有一个伙计过来招揽他。

    沈云在心里笑了笑。这说明他易容很成功啊。“小账房”可不就是出了名的穷,身上没钱吗?而这些伙计可都是练就了一双利眼的。他是扮得真,这些伙计才懒得理他。

    不过,客人真上了门,伙计们也是要招揽的。不然,会坏了店子里的名声。

    “哟,您几位呀?”待沈云走到茶楼门口了,那伙计这才招呼道。

    “一位。里面有饭吃吗?”沈云指着门口问道。

    “有。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您想吃什么,小店都有。”伙计看了他一眼,笑嘻嘻的答道。

    沈云飞快的瞄了一眼四周,低声答道:“茶泡饭,有吗?”

    得,又是一个担心饭馆太贵,跑来茶楼吃便宜饭的。伙计笑了笑,伸手请道:“有咧,您请大堂里边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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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五六章 好久不见的古老二

    伙计没有亲自引他进茶楼,只是简单的说了句“您进去,里面有跑堂的伙计招呼您的”。正好外面又走来两位客人,他扔下沈云,笑嘻嘻的迎了上去,热忱的招呼起来。

    倒是正中了沈云下怀。他装出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一边往门里走,一边四下里张望着。

    道力暂且封住了,煞力又轻易不能在人前动用,故而,他只能依靠五感来观察茶楼里的情形。

    这时,他惊喜的发现,即使没有动用煞力,自己对于气息的敏锐性也明显比平常要敏锐一些。

    没有想到,封住道力,还能有这种好处。沈云按下心中的欢喜,不动声色的走进大堂。

    三春茶楼的生意如玉简上介绍的差不多,不是很红火。大堂里摆了大大小小十来张桌子,只有三张桌上坐了客人。沈云看到左手边的角落里,有一张小小的桌子,也是空的,便径直走了过去。

    跑堂的伙计很是伶俐。他刚解下背上的大包袱,在小桌子边坐下来,伙计便跑了过来:“客官,您几位,想要吃点什么?”

    “茶泡饭。”沈云指着门口,轻声说道,“门口的伙计说有的。”

    “有啊。不过,要稍微等一小会儿。”伙计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道力被封,并不影响沈云的心魔天赋技能。这位伙计在转身的那一刹那,心里嘀咕了一句“怎么仙山也有这么多的穷鬼,跟凡人界没两样”。沈云听得一清二楚。他顿时反应过来:这名伙计估计是刚从凡人界那边过来的。

    心中一动,他闭上眼睛,凝神去感受这位的气息。

    果不其然。从这位伙计的气息里,他感受不到灵根的存在。并且,其气息也比仙山这边土生土长的凡人明显要混浊一些。这是因为凡人界灵气斑驳混浊,远不及仙山这边的缘故。

    而据他所知,边界这边非常岐视凡人界。哪怕是招收伙计做最低贱的活计,不论是大商铺还是小店子,也都不会收刚从凡人界那边迁过来的凡人。

    是这家开张不到一年的茶楼是个例外?还是,这位伙计是个例外?

    沈云决定好好的查证一番。

    查证的法子很简单。大堂里另外还有两个跑堂伙计。他直接去感受他们的气息。

    很快,结果出来了。一样的。这两名伙计也是没有灵根的凡人,并且也气息混浊。

    如果说,只有一个伙计是新从凡人界过来的,也许说明不了什么。但是,大堂里只有三个跑堂伙计,然而,这三个伙计都好巧不巧是从凡人界过来的,那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这个无意中的发现,令沈云心里冒出一个疑问:这个三春茶楼该不会是凡人界搬过来的吧?

    想了想,他决定将查探的范围再放大一些。当即,心念顺着饭菜的香味儿,绕过右边的大屏风,穿过一道挂着厚实的蓝色棉布帘子的宽门,钻进一条七八步长的夹道里,再出了夹道,终于探到了后厨所在。

    后厨不小。人也不少。有八个人。刚才的那名跑堂伙计也在。他蹲在地上,一边帮一名年轻姑娘择菜,一边唾沫横飞的说着:“这叫什么神仙窝呀!到处都是穷鬼。老子还要给这些穷鬼端茶送水,当大爷一般的伺候着。在凡人界,老子也是有功名的老爷。吃的也是山珍海味……”

    沈云懒理再听,直接感知其余的人的气息。

    无一例外,后厨里的这些人,也都是从凡人界新迁过来的凡人。

    并且,他们也都是凡人武者。其中,武功最高的当属那个木着脸,低头切萝卜丝的瘦高个儿,高级武师境,但体内没有凝结出真气。择菜的这位姑娘武功最低,也是初级武者境。

    再想到在门口招揽客人的伙计是名中级武师,大堂里跑堂的三名伙计是一水的初级武师,沈云心里忍不住猜测:这个连老谭家都查不出的“三春会”,该不是和我们青木派一样,也是从凡人界里新兴起来的吧?

    这时,一名厨子突然说道:“哎,我说,茶泡饭还不端走,都要凉了。”

    跑堂伙计“哦”的应了一声,站起身来,走过去,伸手要端饭。

    “要死。你这手脏成这样。好歹也擦干净点。不要弄脏了我的茶泡饭。”那厨子皱着眉头,很不爽的扯下肩头的白棉巾子,扔过去。

    跑堂伙计嘻笑着接住,一边胡乱的擦手,一边满不在乎的解释道:“那个穷鬼也是个凡人,连拳脚功夫都不懂,还不如我们呢……”

    “去去去。”厨子不耐烦的抬手轰人。

    “好咧。”跑堂伙计将棉巾子还给他,端起了灶台上的那碗茶泡饭,麻溜的走人。

    沈云收敛心念。少顷,他的茶泡饭被端了上来。

    “饭来了。”那跑堂伙计象道旋风一样,放下饭碗和一双木筷,便走了。

    沈云虽然没有洁癖,但这会儿也真的没了胃口。好在桌子上有茶壶和空茶碗。他先给自己倒了一碗粗茶,慢慢的喝了起来。

    刚喝了两口,他听到门外的那名伙计恭敬的在说“二爷,您回来了”。

    “嗯,今天怎么样?”接着,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进来。

    是古老二!沈云没有想到,这么多失了音讯,竟然在仙山的边界听到这个声音。

    更重要的是,听这话,古老二也是三春茶楼里的人,并且地位还不低。

    心里一激动,他那端着茶碗的手不由轻轻的抖了一下。

    好在他坐的位置极不显眼,再者,三个伙计目聪明明,听到了门外的声音,一个个笑着跑到门口迎接去了。看到这动静,连那三桌的食客也都好奇的看向门口。没有人注意他这边。

    这个时候,不跟着看热闹,才是古怪呢。

    沈云端稳了茶碗,也往大门方向看去。

    “不招呼客人,都跑来门口做什么?”一道月白色的人影自外面走了进来。

    沈云看得再真切不过。

    是古老二,不会错。

    多年不见,古老二的武功进展不少啊。这会儿,体内已经凝出了真气,进入了武宗境。

    古家三兄弟感情极好,向来是同进同出的。既然古老二人在兴和镇,那么,古老大和古老三呢?

    还有,沈云记得他们三兄弟在凡人界时,其实是为某个神秘人物效力的。现在,他们都是“三春会”的人,是不是意味着,三春会的大头目就是那个神秘人物?

第九五七章 陆子老实

    古老二进了大堂后,环视大堂一圈后,脸上有些不悦,问道:“你们掌柜的呢?”

    旁边,一名跑堂伙计满脸堆笑的答道:“掌柜的在楼上雅间里陪大爷和三爷呢。”

    古老二“唔”了一声:“在哪一间?带我上去。”

    “是。”这名跑堂伙计得意的看了一眼两位同伴,点头哈腰的在前头带路,“二爷,请。”

    沈云闻言,心道:古老二是‘二爷’,那么,‘大爷’和‘三爷’想必就是古老大和古老三了。他们三兄弟果真都过来了。

    当即,心念一动,也悄然无息的尾随了过去。

    不一会儿,那名跑堂伙计将古老二带到了二楼左手边最里头。在那里,有一道小小的黑油小门。

    “就是这一间。”跑堂伙计在门旁站住身形,转过身来。

    古老二看了一眼,这一道门与沿途所见的数道门完全不一样,眉头轻拧:“这也是雅间?”

    跑堂伙计仍然是满脸堆笑:“是的呢。不过,只是咱们自己人用的。不招待外客。所以,特意安了一道不一样的门。”指着门,问道,“要不小的给您叩门?”

    古老二点头。

    跑堂伙计又转回身去,伸手叩门。两长一短,非常明显。

    旋即,门里传来一声“是老二吗?就等你了,怎么才来?”

    沈云听出来了,正是古老大的声音。

    古老二木着的脸上有了些笑意,说道:“老大,是我,开门。”

    话音刚落,里面,古老大的声音又响起“来了”。旋即,黑油小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说时迟,道时快,只见一股劲风呼的自内刮出来。

    古老二根本来不及反应,甚至连哼都没哼上一声,便被这道劲风卷起了门里。

    沈云暗道:不好!有诈!

    心念紧跟而上。

    却不想,电光石火之间,自劲风里迸出一道刺眼的金光。

    驱魔符光!

    是驱魔符!

    沈云心中一惊,猛然睁开了眼睛。

    刹那间,跟上去的那道心念无声无息的散了。

    好生厉害的驱魔符!仅是一道符光,沈云此时也只觉得眼前一片金星闪耀。

    还好,刚才他只是用一道心念跟了上去。所以,虽是猝不及防被驱魔符打了个正着,却也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

    他轻轻的甩了甩头,接连做了两个深呼吸,便缓过了劲来。

    三春茶楼“自己人”用的雅间里,怎么会布驱魔符?他端起茶桉,佯装喝茶,暗中偷看留在大堂里的别外两名伙计。

    这两人的神色、举止都与先前无异,看不出什么来。

    沈云收回目光,心里更加奇怪了:那名跑堂伙计不过是一位体内连真气也没有凝结出来的凡人初级武师,我刚才居然没能看出他心中有鬼。

    于是,决定等那名跑堂伙计下来后,一定要好好的看一看他的心思。

    哪知,他左等右等,过了差不多半刻钟,仍不见那伙计下来。

    便是留在大堂里的另两名伙计也忍不住了。两人望着楼上的左端头,低声议论着:

    “这小子上去老半天了吧?怎么还不下来?”

    “切,没看见掌柜的上去更久?再说了,下来做什么?接着跑堂?换成是我,也不乐意下来啊。”

    “哦……不对呀!他们在雅间里做什么?从掌柜的领着大爷和三爷上去,到现在,二爷也上去了,三兄弟人也乎了吧?怎么不见上面要酒菜呢?几个大老爷们,在里边,一个劲的光聊天?”

    “是啊。二爷性子清淡,要是只有他一个,不叫传酒菜,也有可能。但是,大爷和三爷不行啊。”

    “对了,那左端头的雅间,你进去过没?”

    “没。那门根本就打不开。”

    “你怎么知道的?你也试过?”

    “才来的那一个月里,掌柜的打发我去楼上雅间打扫过几回。其它的雅间都好,门一推就开了。就左边最端头的那一间,它的门与别的都不一样,还有,象是从里边锁住了,我试了两次,都打不开。前两回,打扫完后,我都去跟掌柜的说了……”

    “掌柜的说,那就只要将外门的门面擦干净就行了。”

    “咦,你怎么知道的?当时,也不见你在旁边啊。”

    “因为我才来的时候,也打扫了一个月的雅间啊。我跟你说啊,左端头那间的门只有掌柜的才能打开。这在我们茶楼里是公开的秘密。”

    “哦,是这样啊。呵呵,茶楼里就数我资历最浅。哥哥不说,我还不知道呢。”

    “行,就你嘴甜。哥哥再教你一回。平常,掌柜的没吩咐,你少去楼上左端边那边晃悠。”

    “为什么?”

    “你没听说吗?大伙儿都在暗地里传,说是掌柜的在那间雅间里藏了好些金银财宝。还有,那间雅间里是另有暗道通往外面的。瓜田李下啊,你懂不懂?”

    “我懂了。要是哪天掌柜的丢了钱财,恰巧我又去那边走动过,那真是浑身长满嘴也说不清楚了。多谢哥哥教我。”

    “好说……哎哟,不说了,好象是掌柜的出来了。”

    两名跑堂伙计立马散开,一个扯下肩头的白棉巾子装模作样的擦桌子,另一个紧走两步,蹲在另一张桌边上,擦桌腿儿。

    沈云的耳力远远超过他们俩,比他们更早听到左端头又响起了脚步声。

    “噔噔噔……”少顷,一名留着八字胡的蓝袍中年男子自楼上下来,出现在楼梯口。

    也是一名凡人武者。高级武师,体内凝出了真气。

    他盯着两名跑堂伙计看了一眼,拧眉问道:“怎么就你们俩?还有大李呢?”

    两名跑堂伙计讶然。其中,装做抹桌子的那名资历老一些的伙计拿起棉巾子,指了指楼上:“刚才二爷来了。大李引着二爷上去了。一直没见他下来。”

    “胡说!我就在雅间里,怎么没见他引着二爷上来?”掌柜的瞪着眼说道,“大爷和三爷迟迟不见二爷来,等得不耐烦,都从后边的楼梯直接下去了,走了。”

    “啊?他,他们分明是上去了。”伙计连忙指着资历浅一些的那名跑堂伙计,“不信,您问陆子。”

    陆子这才站起身来,答道:“掌柜的,差不多是一刻钟前,大李突然说肚子疼,要去拉屎。他跑去了后面,还没回来呢。刚才我还在想,大李是不是掉进茅坑里了,要不要去看看他。”

    “还是我们陆子老实。”掌柜的用手隔空点了点前一位跑堂伙计,“你呀你,油嘴滑舌,真真假假,分不清你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我……”那名伙计抹了一把脸,错愕、惊讶都不见了,又变回了那张笑嘻嘻的脸,“开句玩笑嘛。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掌柜的哼了一声,掉头往后堂走去,边走边在嘴里嘟囔着:“这个大李,肯定又是偷懒了。被我抓到,看我怎么削他……”

    待他走得没影了,资格老一些的那名跑堂伙计脸上的笑容消失得一干二净,冲陆子呲牙:“行呐。老弟,厉害!”

    肯定有名堂!

    “伙计,结账!”沈云再也坐不住了,直接往桌上放了三个大钱,一把拿起蓝布大包袱,快步走出了三春茶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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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五八章 潜入三春茶楼

    出了三春茶楼后,沈云往前走了十几步,脚跟一拐,钻进了路边一条偏僻的小巷子里。

    在进巷子里之前,他已经探察过里面,没有发现旁人的气息。是以,一走进巷子里,他便用右手二指“叭叭叭”的解开了胸口的三处大穴。

    道力瞬间解禁,飞一般的游走于周身经络。沿途,各气穴被冲开,象爆竹一般,“噼哩叭啦”作响。那感觉有如数股炙热的热流哧啦的从四肢涌向胸口。沈云只觉得全身的寒毛孔都打开了似的,不由自主的接连打着哆嗦。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不到两息,终于随着那数道热流齐齐钻进丹田而结束了。

    与此同时,周身的经脉鼓鼓囊囊的,充满了澎湃的道力。

    道力恢复了!

    沈云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一甩手,将背上的蓝布大包袱扔回百宝囊里,紧接着,两只手又各自掐成法诀,仍是对着自己的两边太阳穴,嘴里念道:“收!”

    “嘭”的一声细响,脚底腾起了一阵白色的烟雾,转眼间,将他整个人笼住。

    少顷,白烟散尽,沈云又变回了本来的样子。

    他先是取出青越冠戴上,然后再在外面戴上一顶黑色的纱帽,以遮住青越冠,接着从百宝囊里取出一身黑色短打,飞快的换上。想了想,取出黑色三角巾遮住脸,最后,右手一扬,取出了青霜。

    换装完毕后,他张口用力一吸,吞噬掉自己残留在小巷里的气息,暗中催动青越冠。

    身形一晃,整个人拉出一串残影,形如鬼魅一般,刹那间离开了小巷子。

    去哪里?

    当然是三春茶楼。

    不过,这一回,他不打算走正门,而是想办法从其他门路悄悄的潜入茶楼。

    在二楼左端头的雅间门口吃了一回亏,某人担心再碰到驱魔符,所以,不惜去掉伪颜术,恢复道力在发现自己有真魔之血之后,他就私底下反复试验过了,发现只要有道力护体,驱魔符之类的,都对他无用。但是,一旦封禁了道力,他便俨然是完完全全的魔。驱魔符等,但凡于魔族中人有用的,于他也一样有用。现在,他对于魔族与魔道知之不多,尚且参不透这一现象,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三春茶楼就在小巷子的斜对面。沈云的速度极快,在空中猛踩两步,一个翻身,腾空而起,一个筋斗直接翻过了七尺来宽的街道和三春茶楼外面那道院墙,悄然无声的落入墙中。

    不想,巴掌大的小院里,竟然趴着一只棕黄色的大狗。

    那狗看着不象是凡品,甚是厉害。沈云才在墙根下立稳身形,大狗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张嘴对着他这边欲吠。

    好在沈云的反应更快。他的左手一直掐成剑指呢。不等这狗叫出来,左手的剑指隔空点了过去。

    点的是狗鼻子,并且力道不算小。

    大狗张着嘴,“叭”的一下,又倒在了地上,像极了刚才懒懒的趴在地上的样子。

    它这是被沈云隔空点晕了。一时半刻之后,便会自行醒来。而那时,沈云肯定早已离开了这个小院子。大狗若是还记得遇袭这回事,狂吠着将人都引到这院里来,反倒是等于帮了沈云的忙。

    在仙山的边界,不论仙凡,都没有谁会养这种看家护院的狗:不论修真门派还是修真世家,他们要养就是养灵兽。而寻常的凡人,连自个儿的衣食都难周全,实在是没有余力去养狗。至于凡人中的富户,他们倒是有余力养,但是,他们深知,在修真者面前,再多这样的狗也没有什么用,根本就保护不了自己及家人的安危。既然没有一点用场,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浪费粮食呢?

    这是凡人界才有的习俗。没想到三春茶楼带了过来。沈云又长了个记性,心念一转,探查这院里的气息。同时,环视小院子。

    院子小小的,只有两间小柴房。大部分的地方堆着码得整整齐齐的柴火。在大狗的旁边,还有一个厚实的木墩子。这个沈云再熟悉不过了。是劈柴用的柴垛子。当年,在石秀县的时候,他为了练习劈柴,一共劈坏了两个柴垛子。

    显然,这是三春茶楼靠着外边的小偏院,相当于柴房。

    在这个院子里肯定住了人。大狗就是这人喂的。这会儿,这人恰好不在。

    沈云没看出别的不妥来,身形一摇,一个大跨步,直接越过这个小院子和对面柴火堆。眼前又现出一个院子。它比刚才的柴火小院要大了三倍还不止,擦得纤尘不杂的朱漆门廊的边上还摆了四盆月季花。这四盆花显然是精心打理的,不但修剪得当,枝繁叶茂,而且每一盆花都正热闹的开着花儿。

    院子里,太阳底下立着两根长竹竿,上面晾着两件浆洗好了的男式棉布袍。

    沈云看了一眼,认出来了,其大小与样式与刚才在大堂里看到的掌柜的身上穿的那件相差无几。

    也就是说,这个精心收拾的院子应该是掌柜的的住处。

    他深吸一口气,闻到了西边的厢房里有一道陌生的气息。立刻放出一丝道力,探了过去。果不其然,那是一间卧房。屋里有个十一二岁的半大小子,躺在床上睡觉。

    沈云心念一动,一个箭步过去,将虚掩着的门轻轻推开两指宽,隔空点了那小子的睡穴。如此一来,在个把时辰里,便是外头打雷闪电,也休想惊醒这小子。

    接着,他大摇大摆的查看着每一间屋子。

    这间屋子的隔壁是一间书房。窗户下摆着一张长案。案头摆着两撂账本。沈云拿起最上面的那本,飞快的翻看起来。

    里面记得是近半个月来,三春茶楼每天的流水。

    不用说,这间书房是掌柜的自用的。

    沈云翻完一本,正要再拿起一本翻看,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正往这边院子走来。

    他皱了皱眉头,很快捕捉到了这道气息。

    是掌柜的。

    我正想找他问几句呢。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自己送上门来了。沈云扯起嘴角笑了一下,抬腿跃上了屋顶的横梁,藏住身形。

第九五九章 古家兄弟被抓了

    不多时,虚掩着院门被推开了。正是掌柜的急匆匆的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先是径直去了西厢书房的隔壁。推开门,探头往里看了一眼,见床上的人睡得正香,他明显的长吁一口气。然后,重新掩上房门,快步走进了书房。

    站在门口,四下里看过后,他走到窗户下的书案前,先是挪开摆在右边案头上的那方砚台,然后,抬起右手,在摆放砚台的位置“啪”的拍了一巴掌。

    只听见“啪嗒”一声机关细响,长案底下发出隆隆的闷响。

    有密室?沈云挑了挑眉头。他刚才就站在长案边,完全没有发觉到这一点。

    他轻轻摇了摇头。在仙山边界呆了一段时间,他见惯了修士们的各种手段,倒是对于凡俗的手段,屡屡疏于防范。而三春茶楼可能是刚从凡人界那边搬来不久,再加上从掌柜至粗使伙计,都是凡人武者。故而,茶楼各处用得最多的是凡俗里的手段。搞得他接连失算。

    这回,他猜得没错。果然,少顷,整张长案缓缓的往一旁挪动。原本摆放长案的地面上现出一个黑不隆咚的暗道口。不多时,隆隆声打住。长案也停住了。地上的暗道口完全现了出来。它的大小比长案的案面要略微小一些。从沈云的位置看过去,能够看到靠右边挂着绳梯。

    这回,沈云学聪明了,先是暗中运转道力,注入双眼,仔细察看暗道口的情形。

    有灵力波动!还是驱魔符!

    他心里好不惊讶:这个“三春茶楼”到底是什么组织,怎么对魔族防范如此之森严?

    掌柜的回过头去,飞快的看了一圈书房紧闭的门窗,没有发现异常之后,撩起前袍,抓着绳梯,往下走。

    殊不知,沈云就在他探下身子去抓绳梯的那一刹那,已经左手的剑指轻弹,在他的肩头打下了一道道力印记。

    有这道印记在,沈云根本无须尾随上去。但凡掌柜的所到之处,他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暗道口的下面,很象是一口枯井。在离井口两尺左右的井壁上,有一类似于小小的神龛的存在。顶上面贴着一道驱魔符。龛里放着一只油碗灯,旁边还有一个火折子。

    掌柜的下到这里时,一手攀着绳梯,先对那道驱魔符鞠躬行了一礼,嘴里念叨着“仙符庇佑,妖魔鬼怪全走开”,然后,另一只手拿起火折子,点燃油灯。

    顿时,小小的暗道里亮堂了起来。

    掌柜的将火折子放回原位后,抬手在神龛的左边又轻轻拍了一巴掌。

    “啪嗒”一声之后,头顶又是一阵隆隆作响。沈云在外头看得清楚,只见长案动了,又缓绘的自己移回窗户底下,不多时,暗道口又被遮住了。

    而暗道里因为点了油灯的缘故,还是那么亮堂。

    掌柜的继续攀着绳梯往下走。大约往下走了两丈来深,绳梯到了头。这时,暗道口的油灯投下来的灯光已经很微弱了。掌柜的小心翼翼的往下一跳,“咚”的一声,双脚着地。

    而沈云通过道力印记“看”到了左手边现出另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狭长暗道。

    这是一条新挖出来不久的暗道。四面土壁上挖出来的印记还是新的。在暗道口的两边都有一个同样的小神龛。里面也是一模一样的放着油碗灯和火折子。

    掌柜的拿起右边的火折子,点燃了右边的油碗灯。接着也是将火折子放回原位。

    他继续往前走。

    沈云看着看着,恍然大悟照这个方向,暗道岂不是通往大堂底下?

    他又猜对了。掌柜的往前走了十几步,暗道的尽头现出一道铁门。这道铁门可是下了血本的。它是用玄铁锻铸而成。每一根铁栏杆都有饭碗粗。而相邻的铁栏杆之间,相隔不到两指宽。

    对于炼气境的修士来说,要想徒手扭断这样的玄铁门,也是要费尽气力。凡人武者,即便是大武宗,都只能望门兴叹。

    有意思的是,玄铁门的最上面也贴着一道驱魔符。

    掌柜的走到门前,从怀里掏出一把铜钥匙,开锁,双手取下又粗又重的玄铁链。“哐啷”,将之扔在门口,推开门。

    沈云心念一转,敏锐的捕捉到了里面有三道活人的气息,以及一具尚且还热乎的尸体。

    其中,古老二的气息,他立刻就认出了来。于是,在心里猜测道:活的是古家三兄弟,死了的那个则是被称作“大李”的跑堂伙计!

    这时,掌柜的已经拿起门旁小神龛里的火折子,点燃里面的油碗灯。

    沈云“看”得再清楚不过。

    这是一件十尺见方的地牢。没有其余的门和窗,四面和天花板都是用大青石砌起来的石壁。

    古家兄弟果然都在。对着铁门的那面石壁上,有一排玄铁刑架。他们三个无一例外的,都被吊绑在刑架上。

    沈云“看”清他们眼下的情形,不由打了一个寒战。

    太残忍了!

    三人都被用两条玄铁链穿过锁骨和两个掌心吊在刑架上,全身几乎悬空,只有两个脚尖碰着地面。

    也难怪他们一动也不动,宛若三条死鱼一般。

    而“大李”的尸体则被胡乱的扔在一边的墙根下。

    古家三兄弟原本是垂着头的。听到动静,他们都下意识的去招头。

    就这样一个放在平常是再简单不过的动作,却带动了穿过锁骨的那两个玄铁尖钩。顿时,伤处泌出了两行血水。

    三人疼得闷哼一声。刹那间,额头上争先恐后的冒出了黄豆般大小的汗珠子。

    “三位爷,何必呢?”掌柜的走上前,仰头望着刑架上的三人,连连摇头,“大人说得再清楚不过了。这么多年来,三位爷对三春观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念在过去的情分上,大人只要三位爷交代清楚,是怎么将消息透给平安坊那边的,便功过相抵,不再追究。这是多大的恩典啊。再说了,胳膊扭不过大腿,三位爷不要再犟……”

    “呸!”他的话未说完,古老三突然奋力抬起头来,吐出一口血沫子,喷了他一脸。

    不过,古老三也不好受,因为动作太过剧烈,引得两根玄铁粗链哗啦作响,顿时两边锁骨和两个掌心都是血流如注。他一时没受住,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老三……”最左边,古老大目眦尽裂,咬得一口钢牙“扎扎”的响。

    掌柜的抹了一把脸,面现狰狞之色,先是从袖袋里掏出一块白丝帕抹干净脸上的血沫子,随手扔在地上,然后,一步一步的往古老三面前走去。

    “哗啦啦……”古老二见了,忍着剧痛,厉声叫道:“你要做甚!”

    “小的要做什么?桀桀……”掌柜的笑了,露出一口尖利的白牙,“三位爷可是大人跟前的红人。你们吐了小的一脸唾沫,小的也只能自己擦干。小的能做什么?小的敢做什么?”说着,他向古老三身上的玄铁粗链伸出了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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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六零章 你现在是仙官大人了

    “姓君的,你敢!”古老二勾着头,痛得额头上的青筋根根暴起。

    掌柜的打住了,冲他扬起右手,狞笑道:“我有何不敢?”说着,一把抓住了锁住古老二的一根玄铁链。

    哗啦啦,又粗又重的链子剧烈摇晃起来。

    “啊”,古老二痛苦的绷真了身子,头猛然上仰。

    整间地牢里,都是他那痛苦的嘶吼声。

    “老二……”古老大在一旁急了。然而,他刚刚略微抬起头来,身上的玄铁链子也跟着哗啦啦的摇晃起来。“啊,啊”他亦痛得惨叫连连。

    “桀桀桀……”掌柜的见状,开怀大笑,“三位爷,小的可是什么也没来得及做哦。”止住笑,又扬起自己的右手,“不过,小的也不能白沾了一身的腥。所以,接下来,得罪了。小的真要对三位爷做点什么了。比如说,帮三爷摇一摇链子。唔,其实小的也是为了三位爷好。免得这钩子被血给糊住了。要是万一,小的是说万一,大人突然念及旧日里的情分,要放了三位爷,而这链子却跟血肉粘到了一起,取不下来了,那岂不是可惜得很呢?”

    “你……”古老二好不容易缓过劲来,听到这话,气得又险些背过气去。要是搁在平时,他早就一脚踢过去,当场踹死这狗杂种了。可是,那玄铁链子穿过锁骨时,他一身的武功也全费了。这会儿,他浑身绵软无力,连抬起脚尖的气力也没有,哪里还踢得了人?

    掌柜的又笑了:“二爷,小的知道您是个面冷心热的。您也不要跟小的客气。”说着,他拿眼睛挨个的看过古家三兄弟,象是自言自语道,“先帮谁呢?唔,三爷已经昏了,一点都不好玩。二爷,哟,火气挺大的。好人做到底,先帮二爷去去火吧。”

    最左端的古老大听了,连忙叫道:“姓君的,有种冲你老子来!”

    “哟,小的自小被大人收留,老子、娘是哪一个都不知道。你这会窜出来,想当便宜老子啊。”掌柜的怒极而笑,走了过去,“得,你想死,老子偏不如你意!不把你的皮活生生的扒下来,哪敢让你死!”后面的话,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出来的。

    他在古老大面前站定,伸手去抓后者身上的玄铁链子。

    眼见着大哥要替自己受过,古老二却除了大吼“住手”,什么也做不了。

    这一刹那间,他好恨。恨三春观,更恨自己瞎了眼,错把恶魔当神明,为虎作伥大半辈子,死到临头才看穿那人的真面目。

    此时此刻,他连咬舌自尽的气力也没有。只能任这种无耻小人肆意凌侮。

    “报应,真是报应啊!”他放弃了,勾着头,呵呵苦笑,“老大,若有来生,我还做你弟弟。不过,我们都要把眼睛擦亮,莫再要把恶魔当神明供奉着了,好不好?”

    掌柜的本来是想玩猫戏耗子的把戏。是以,听到他在一旁突然不喊不叫了,便半道里停住了手,想听到他到底想说些什么。不想,竟然是一段诛心之言,立时慌了神,大叫道:“该死!古二,你自己想死,为何要拉上我!”

    大人神通广大,地牢里的一切,都瞒不过大人的耳目。若是被大人知晓自己放任古二说出这等诛心的话语来,他也讨不了好果子吃啊。

    这一刻,他真是悔青了肠子。倒霉催的,老子为什么不一进来就弄死这个王八蛋呢!

    杀心暴起。

    “黑虎掏心!”

    五指如钩,他用尽全力,对着古老二的胸口打去。

    古老大与古老二的武功虽然被完全废掉了,但是,耳力仍在。

    听到猎猎的掌风,古老二闭上眼睛,竟然扯起嘴角笑了结束了。一切终于结束了。

    古老大则是只觉得眼前的世界突然间化成一片血红,用尽最后的气力吼道:“不……”他是大哥,要死,也让他先死,好不好!

    然而,话音未落,眼角的余光里看到一道寒光飞闪而逝。

    几乎是同时,掌风骤停,“扑哧”一声,血线冲了起来。一只钩成虎爪形状的断掌,飞快的坠落。

    这一瞬间,仿佛时间凝固了。他的脑海里一片空白……

    等他再度彻底恢复清明,发现自己已经被从刑架上解了下来,平躺在地上。那种连吸气都会牵动五脏六腑的剧痛完全消失了。只是,他的手脚还是软绵绵的,使不上劲来。

    他皱了皱眉头,脑海里飞闪过最后看到的情形姓君的的右掌保持着虎爪的形状,往地上坠去。

    我这是……被救了!

    老二,还有老三……他挣扎着欲抬起头来,去寻找两个弟弟。

    “哎呀,老大,你别乱动。”古老二就平躺在他的身侧,见状,赶紧说道,“别影响伤口恢复。”

    “啊?”古老大听到大弟的声音,顿时泄了劲,乖乖的躺回去。因为他知道,他们三兄弟这回是真的全得救了。

    旁边,古老二难得语气欢快的又说道:“是我沈兄弟说的。”

    “沈兄弟?”古老二在脑海里转了大半个圈,才想起来是哪一位,喜道,“刚才是我沈兄弟赶过来,剁掉了那只狗爪子?”

    “那可不是!刚才,我还以为我们仨兄弟只能来世再做兄弟了呢。”古老二轻轻的笑了。事实上,如果不是之前沈兄弟告诫过他了,暂且只能这么躺着,莫剧烈动作,此时此刻,他只想放声大笑。

    “我沈兄弟呢?”古老大也不敢动了,将眼睛使劲的往古老二这边瞥。

    这时,沈云恰好替古老三包扎最后一处伤口,一抬眼,看到他的两个眼珠子都快瞥到一边眼角里了,呵呵笑了起来:“古大前辈,我在这里呢。你有什么吩咐,只管说。”

    古老大赶紧的连声说道:“别别别,沈兄弟,你千万别再前辈来前辈去了。这是要折煞我们兄弟三个啊。若是看得起我们三个,往后,你就唤我们古大,古二和古三。”不等沈兄回复,他话锋一转,关切的问道,“沈兄弟,老三他,他怎么一直没吱一声啊?”

    沈云答道:“古三前辈……”

    古老二也出声了:“沈兄弟,你真不能再叫我们三个前辈了。老大说的对,会折我们的寿的。我们兄弟仨最怕死了。都想多活几年呢。”

    沈云没有办法,只好改口道:“行,听你们的。古三……哥刚才动得厉害了些,伤到了心脉,要睡一会儿,才能醒来。”

    “他没事吧?”古老大和古老二都紧张了起来,齐声问道。

    “哦,没事。刚才我已经给他喂了养心脉的丹药。”沈云随口撒了一个谎其实,他身上连颗回春丹都没有,哪有什么“养心脉的丹药”?他是用回春术,替古老三修复了受损的心脉。

    “那就好。太谢谢你了,沈兄弟。”古老大一时没反应过来,放下心来,笑嘻嘻的道着谢。

    “养心脉的丹药?”古老二心里猛的一提,惊喜的问道,“沈兄弟,你,你现在是仙官大人了?”

第九六一章 蓝袍人

    沈云承认了自己是修士。

    古老二连连抽气:“怪不得这般厉害。”这一次,观主大人卸磨杀驴,亲自设局秘密捉拿他们兄弟三个。而且,地牢又是如此之隐秘。他真的以为这一回是再劫难逃了。不想,沈兄弟竟然在如此短的时间里找到他们,并且轻轻松松的救下他们三个。这哪里是凡人能够做到的?

    不过,一想到观主大人,他的心猛的又提了起来,急声示警道,“糟了,此地不宜久留!沈兄弟,快,快带我们离开这里!”可惜啊,老大的‘缩地成尺’被观主大人亲自收走了。

    古老大也大声附和道:“对,沈兄弟,观主大人这回是铁了心要收拾我们兄弟三个,肯定在这间地牢里施了法术。你,若是我们三个太累赘,你自己先赶紧走吧。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走脱了,我们三兄弟才有个盼头啊。”

    沈云笑道:“你说的法术就是埋在这里地牢里留影石。不用担心。我进来的时候,就先布好了幻阵。你们说的那位观主大人通过留影石,看到的情形是,你们三个都还要死不活的挂在刑架上呢。”也正因为如此,他才耽搁了一会儿,让古老大和古老二多吃了些苦头。

    不过,他们两兄弟说的也对,为防节外生枝,此地确实不宜久留。

    说话间,三兄弟的伤势都已经稳定下来。他跟古老大和古老二说了句“暂且委屈你们在我的袖子里呆一会儿”,便祭起了“袖里乾坤”术,将三兄弟都收进了袖笼里。

    然后,他先是吞掉地牢里的残余气息,一边收起幻阵,一边捏碎了手里的子符这是他新学会的一个符术,叫做子母速移符。此符共分为母符与子符两枚符,其中,若是将母符事先藏在一个地方,那么,方圆五里以内,执有子符之人,不管是在哪里,都能在不到十息的时间里,回到母符所在的地方。他在进镇子之前,为了以防万一,在离开飞船时,已将母符打在那山脚的一处树荫之下。这会儿,正好派上用场。

    子符“啪”的粉碎,应声喷出一阵浓得跟白粥一样的浓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充满了整间地牢。

    同时,沈云只觉得脚底突然空了,耳边风声呼呼作响。

    差不多过了七息,双脚猛的踩到了实地,耳边的风声也停了下来。

    沈云定睛细看,白烟散尽,自己正站在一棵大榕树下面。

    而先前,他就是将那枚母符打在这棵榕树底下。

    现在,那里不见母符,只有一团卷起的符灰。

    “大人!”端木光一直守在山脚。看到前面不远处突然间腾起一团浓浓的白烟,当即身形一晃,一手提着本命魔刀,另一只手上缠着本命缚灵绳,全身戒备,用最快的速度赶了过来。待看清树下之人,他立马出声亮明身份。

    沈云暂且不知那“观主大人”到底是何许人也,什么修为,故而,顾不得多说,吩咐道:“速回!”

    “是。”端木光一挥本命魔刀,自前面的树林子里飞出一道黑影。正是他的飞船。原来,他没有收起飞船,而是将之藏在树林子里。为的就是大人回来了,说走就能立刻走。

    待飞船载着两人冲天而去,数十息之后,一道蓝色的身影出现在大榕树底下。

    来人看上去大约三十来岁,白面红唇,留有三缕长须,如果不是这会儿右手提着三尺青锋长剑,左手端着一只小小的黄铜罗盘,脸上笼着杀气,看上去也是仙风道骨。

    只见罗盘上的小指针呼呼的打着转儿,蓝袍人的一双眉毛在眉心处拧成一个墨疙瘩,自言自语道:“跑了?”

    就在这时,他腰间挂着的一枚水滴状青玉珠子突然迸出一道豪光,指向树底。

    “不好,有留影石!”蓝袍人猛的提起青锋剑,斩向树底。

    “轰”,剑气如一道烈焰,喷向那块留影石。

    百余里开外,飞船之上。沈云连忙“啪”的一声拍碎面前的留影镜。

    “砰”的一声,被他扔在树底的留影石受到留影镜的反噬,同时炸得粉碎。

    剑气扑了个空,“呼”的穿过扬起的粉尘。又是“砰”一声,树后大约两尺远的地方有一块半人高的岩石,被那剑气打了个正着,顿时整块岩石的表面都象是蒙上了一层细密的蛛网。

    “该死!”蓝袍人低声咒骂着,一甩袖子,转身离开了树底。

    他才走出了三步,那半人高的岩石突然猛然摇晃了一下,紧接着,岩石底部腾起一股尘烟。“哗啦”,灰飞烟灭之中,偌大的岩石碎成一地,每一颗碎石都大小均匀,比黄豆略微大一点点。

    飞船之上,古老大与古老二已经能坐起来了。只是因为武功刚刚尽废,还是虚弱无力,所以,两人依沈云之言,都是与后者一道,盘腿坐在甲板上。

    他们都不认得留影镜,但看清楚镜中的影像后,也知道这定是一件仙家宝物。这会儿,见沈云抢先出手,将镜子拍得粉碎,两人齐齐色变。古老大忍不住,指着一地粉尘问道:“沈老弟,好端端的宝贝,为什么要拍碎了?”

    古老二好象看得要明白一些,不等沈云回答,抢先答道:“会不会是这样宝物会将那边的仙招也一并传过来?”

    沈云点头:“正是如此。”

    “那,‘他’也定是知道的?”古老二指着后面问道。

    显然,这个“他”就是指刚才出现在留影镜里的蓝袍人。

    沈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他就是你们所说的‘观主大人’?”

    古老大点头,原本苍白的脸色变成灰白。

    古老二抽了抽鼻子,哑声说道:“那一招,我以前见过。叫做‘裂地赤焰’。但凡中招之人,身体会慢慢的龟裂开来,好比被人千刀万剐……”他实在是说不下去了,痛苦的用双手捂着脸,将头深深的埋在两个膝头之间。

    沈云明白他们的感受,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换了个话题:“你们想好了吗?接下来准备去哪里?”

    刚才在飞船上,古老二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他。

    原来,这几个月里,给平安坊下套的人,就是三春观的观主,即,那位蓝袍人。而他们兄弟三个就是具体的执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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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六二章 古老大的打算

    也就是说,这几个月里,一直是古氏三兄弟在暗地里对付平安坊。

    其中,古老大与古老三在明,与余莽交好,而古老二则在暗,查探平安坊的底细。目的是要吞并平安坊,将之变为“三春会”的私产。

    而且,他们三兄弟来仙山已有差不多两年。这已不是他们头一次为“三春会”做这种勾当。比如说,现在的三春茶楼,就是他们在一年多前用同样的手段搞到手的。便是现在,明面上,他们三个还是三春茶楼的东家呢。只是他们用的是化名,所以,谭家人查到的也是化名。沈云才不知道是他们三个。

    没想到的是,最后收网时,却被沈云坏了事。

    那晚,他们三兄弟易了容,藏在一堆赌徒里。本来,他们与“千手”和“游龙”约好,不管事成与否,散场之后,星芒堆碰头的。他们三个见势不妙,早早的逃走了。

    三人在外面躲了三天,蓝袍人的紧急召唤令到了。

    他们身上种着“三春符”,收到召唤令,不得不听令行事。

    但三人还是留了点心眼,分成两路,一先一后的回去。

    结果,根本就没有用,三兄弟无一漏网,皆沦为了阶下囚。

    三兄弟原本以为这回是死定了,再难以逃出生天。却不想,沈云从天而降,不但救了他们三个,而且还帮他们拔除了打小就种在身体里的“三春符”。

    “三春符”一除,三人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

    古老二早在身陷地牢之时,就后悔了。现在,终于得了自由。他头一个想到的便是去一趟平安坊,跟余莽赔礼道歉。不求对方能原谅自己,只求自己心安。同时,他在心里也是想着用这样的方式,彻底与自己的过往做个了断。

    他将这个想法跟古老大说了,并征询其意见。

    古老大想了想,正要回答,这时,留影镜里现出了蓝袍人的身影。两兄弟的谈话也因此而被打断。

    现在,沈云已搞清楚了事情的真相。暂且又没有对付“三春会”的打算在边界,本来奉行的就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象“三春会”这样的存在,多得数不过来。而石头岛目前是自己都没真正站稳脚跟,主要是以守为主。敌若不犯我,我不犯人。来日方长,沈云只是暂且将这笔账记下来。

    至于古氏三兄弟……他们三个好不容易解除了“三春令”,眼下完全是一遭被蛇咬,三年怕井绳之状,想必也不乐意跟他去石头岛。

    有道是,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既然双方不同路,迟早要分别。故而,他有此一问。

    当然,三兄弟眼下这副样子,在边界完全没有自保之力。如果他们三个没有别的去处去,他只能暂且将他们带回石头岛小住。

    闻言,古老二用询问的眼神看向古老大。

    后者意会过来:这是重新捡起之前的话题,问他去不去平安坊。

    “我也想去跟余坊主正式的赔个礼。”他叹了一口气,“这回,我是彻底想明白了……总之,是我们兄弟不对。不当面给余坊主一个说法,我也没脸提归隐之事。”

    古老二点头:“全依大哥的。”

    兄弟俩相对一视,齐齐释然的笑了。

    “沈兄弟,最后再麻烦你一遭。”古老大抱拳请求道,“我们三个身上的法符和法宝都被收了,去不了平安坊。请送我们兄弟三个去一趟平安坊吧。”

    沈云听明白了,古老大的打算是,先去平安坊,给余莽主一个交代,然后,带着两个弟弟在仙山归隐。而古老二表示了赞同。

    这样的打算,既是兄弟三人的担当,也是他们与过去彻底决裂的宣言。

    如此甚好。

    “好。”他应下,向船尾的端木光挥手,“端木,不急着回去,先送古大哥他们去平安坊。”

    “是。”端木光应下,重新调整航线。

    这时,古老二才意识到,原来沈兄弟先前是打算带他们三个回家。一时之间,心里甭掉有多感动了。本来,他想问一下沈云在边界这边的身份,心念一转,话到嘴边又咽回了肚子里那人实在是太神通广大了。虽说“三春符”被拔掉了,但是,他不知道那人是否还藏有别的后手,可以寻找到他们三个。若是的话,那人肯定再找到他们的。届时,他们对沈兄弟的情况知道得越多,反而越对沈兄弟不利。因为他深知那人的心性。敢从地牢里抢人,那人现在定是恨毒了沈兄弟。这一点,从那人毫不犹豫的沈兄弟留在树底下的那样仙宝使出绝招“裂地赤焰”,完全能看得出来。所以,他不能对沈兄弟的真正身份有丝毫的好奇心。他绝不能害了沈兄弟。

    他的这点心思自然瞒不过沈云。

    从留影镜里,后者无法看出蓝袍人的修为境界。但是,他观蓝袍人的那一剑,最多也就是金丹中后期之威。而这里面,还包含了剑招本身的威力。“裂地赤焰”是上乘剑招,本身威力不凡。如果是换成他的话,用此招冒充一下化虚真君,也不是不可能。所以,扣除掉剑招本身的威力之后,他估计蓝袍人最多也就是刚刚凝丹的样子。

    这样的存在,在他这里,却是连“神通广大”的边都沾不上。

    然而,三兄弟却畏之如虎,谈之色变。

    他好奇极了:这三兄弟到底在三春观经历了些什么?怎么怕成这样?

    不过,眼下显然不是谈这个话题的好时机。他佯装没有看见,闭上眼睛,在心里回味着那一招“裂地赤焰”。这一招,明明是头一次,可是,我怎么却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呢?

    又过了半个时辰。古老三醒了。

    得知是沈云救了他们三个,他抓着沈云的手,哭得稀里哗啦:“沈兄弟,我这一辈子最不后悔的就是,那天晚上去你房间放迷烟。”

    “哎呀,老早以前的糗事,你翻出来做甚?”古老大抬手给了他一记火辣辣的“毛栗子”。

    古老二尴尬的抚额。

    沈云也是忍俊不禁。

    端木光站在船尾,八卦心大振:竟还有这等好玩的事……

    所以,将人到了平安坊后,沈云要回石头岛,而他主动申请留了下来。美名其曰,劝着点老余哥,莫让他一怒之下,真的拿古氏三兄弟当了晚饭点心。

第九六三章 我们自己来说

    话说余莽接到端木光的传讯,与上次一样,早早的乘着他的那艘豪华大彩船,出来迎接。

    不过,与上次不同的是,这一回,他眉眼间的愁云荡然无存。整个人容光焕发,神采奕奕。

    端木光搂过他的肩膀,打趣道:“老余哥,你这是发大财了啊!”

    余莽向沈云抱拳,笑眯了双眼:“全是大人的能耐。一个晚上,我们平安坊不但收回了这几个月的损失,而且还赚了一大笔。”

    “哇呀。竟然赢了这么多,怎么的也不见你过来吱一声?”端木光挑眉问道。

    余莽赶紧答道:“实在是账目太多了,账房那边也是算到今日中午的时候,才理清账目。我立刻就带着账目和花红,去求见大人了。是魏长老告诉我说,大人外出了。我只好又折了回来。想着等晚上的时候,再来求见的。没想到,老弟传讯过来了。”

    一听到“花红”二字,端木光也顾不得别的,两眼放光的问道:“账目和花红呢?”

    “魏长老答应代我转呈……所以,我就交给魏长老了。”余莽满头黑线。

    魏清尘其实并没有对他做过什么。

    只是当日,雨前岛大举进犯,余莽也领着平安坊的妖众过来支援。结果,根本就轮不到他们动手。他们在阵外,全程围观了魏清尘对雨前岛众人的单方面大屠杀。

    那样的场面哦……回去之后,很多小妖就病倒了。全是吓的!便是余莽现在回想起当时的情形,也是后背之上,冷汗淋淋漓。

    打那以后,余莽便怕了魏清尘,不敢单独面对这尊大杀神。

    便是前番,平安坊遭了那么大的事,他也硬不是敢向魏清尘求助。

    今天中午,也就是被亮闪闪的灵石晃花了眼,他一时脑热,忘了先跟端木光传个讯,自个儿直奔石头岛。

    沈云与端木光都外出了。自然而然的,只有魏清尘出来接待他。

    明明是身处阳光明媚的花厅,然而,余莽却感觉是一会儿呆在千年冰窖里,一会儿又象是脚踩在烧得发红的铁板上……好不容易说清来意,他已是内衫尽湿。

    是以,听到魏清尘说可以代为转呈,他简直是如获大释,放下账目和红利,就飞也似的逃离了花厅,然后,一头扎进海里,一口气游回了平安堡。

    端木光是知道原由的,并且,余莽的修为不咋的。是以,他的心思在端木光面前,就跟摊开了一般。他落荒而沈逃的情形,端木光有如亲见,当即,“扑哧”一声,抱着肚子,蹲地上了,一边笑,一边用拳头捶着地面:“哈哈哈……老余哥,你的胆还好吧……哈哈哈……”

    沈云也等于亲眼看见了余莽中午时候的狼狈样子,亦是不觉莞尔。

    古氏三兄弟在一旁看得莫明其妙,面面相觑将账目与花红交给那位魏长老代为转呈,这里面有什么好笑的?

    余莽尴尬之余,见他们三个都是生面孔,又没有修为伴身,便灵机一动,一把将端木光从地上拉起来,转移话题问道:“这三位脸生的很,是从凡人界新来的弟兄?”

    他这么猜,也是有根据的。因为早在上个月,端木光便跟他吹牛皮,说石头岛上没有凡人了,所有的新弟子都突破了先天境。还说,修习同样的功法,凡人界那边的有一些弟子入门都好些年了,至今还没突破先天境呢。为什么呢?因为那边没有“端木大哥”亲自调教。

    那么,这三个没有修为伴身的凡人,极有可能是从凡人界新近过来的青木派弟子喽。

    端木光笑不下去了。挠着头,看着自家大人。这话,他真不好说啊。

    沈云正要代为介绍。这时,古老大上前一步,“扑腾”一声,跪倒在余莽跟前。

    古老二和古老三见状,也齐齐跟上,亦是跪倒在地。

    “这是做什么?”余莽吓得弹了起来。袍边不小心掀了起来,里头,紫色的蛇尾“滋溜”窜了出来。

    古老大就低头跪在他的袍子边上,看了个正着。

    “啊,蛇……妖……”饶是他见多识广,这会儿也吓得两眼直往上翻,身体直愣愣的往一旁倒去。

    旁边就站着端木光。他眼明手快,连忙一把将人扶住,使劲的去掐其人中。

    古老二和古老三跪在后头,倒是没看见蛇尾。却被他们大哥的话和情形吓得呆若木鸡。

    好在被端木光这么一掐,古老大很快缓过劲来了。他再也不敢拿眼睛去看余莽,翻身一骨碌仍然跪伏在地上。只是身子不住的打着哆嗦,让人一见,便知是吓得不轻。

    这情形再清楚不过了。大哥方才脱口而出的话,绝非虚言!见状,古老二和古老三跪在后头,也是哆哆嗦嗦的。

    余莽更加尴尬了。他想去扶起这三个生面孔来,又怕将人吓得更狠了。而若是不扶,把大人的门中弟子吓成这样,他真的过意不去。一时之间,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他只觉得进退维谷。

    沈云伸手轻拍余莽的肩膀,安慰道:“他们这么害怕,也是有原因的。”

    “呀!”余莽的第一反应是,这是三个可怜人,曾在妖修手里头吃过大苦头。

    沈云又道:“他们,不是头一次见到你。”

    “啊?”余莽惊讶极了。以前见过,那就不是生面孔了。可是,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呢?

    沈云方欲回答,这时,跪伏在地上的古老大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出声请求道:“沈兄弟,这等没脸的事,还是我们自己来说吧。你送我们兄弟三个到这里,已是天大的情分。以后,若有机会,我们兄弟三个再来答谢。”

    古老二和古老三也趴在地上,使劲的点头。

    沈云看着他们,点了点头。不错,这才是他印象中的古家兄弟。

    端木光暗地里用唇语对余莽说了句“不管他接下来说什么,你都要冷静的听完”。

    后者眨了眨眼睛,再看向地上跪伏着的三人,心头的疑惑更重了。

    不过,他也意识到接下来的事情不会是什么好事。大人在此,可能会难堪又难做,便向沈云打哈哈:“大人,借一步,待我与这三位弟兄说会儿闲话。”

    归根到底,这是平安坊自己的事。沈云向来没有插手别人家里的事的习惯。闻言,索性告辞道:“他们三个只是与我有旧,并非我青木派之弟子。先前,我答应他们三个,送他们过来见你。现在,你们既已见上了面,且天色不早了,我就此告辞。”

    余莽闻言,同看向地上三人,眼神明显与先前有些不同。

    端木光见状,连忙用密语向沈云请求留下来。

    后者微微颌首,转身催动青越冠,独自离开了彩船。

    他刚才听余莽提起魏清尘,突然间想到一桩事,事关“三春会”的来历,这是急着赶回去请教魏清尘。

第九六四章 弃徒

    “裂地赤焰!”魏清尘听完沈云的描述,惊得从椅子里腾身站了起来,“没错,主公所说的剑招正是裂地赤焰!”

    “它是天神宗的内门剑学招式?”沈云问道。

    魏清尘激动得一边搓手,一边飞快的应道:“是的。此招是正宗的天神宗内门绝学。确切的说,它属于云松子老祖他们那一枝的嫡系传承,非云松子老祖的亲传弟子不能学也……”

    云松子前辈!沈云不禁想起了仙都北郊王家庄的古墓,心里思忖道:如果是云松子前辈的后人,也不是不可能。

    因为他记得很清楚,云松子生前在古墓里留下了一封绝笔书。书中说得再清楚不过,天神宗覆灭之后,云松子前辈在凡人界收了几个资质不错的弟子。

    可惜的是,绝笔书里,对于这几个弟子,仅此一句带过。至于他们姓甚名谁,家住何方,要如何才能联系上他们,以及,云松子前辈对他们是否有遗命,绝笔书里皆只字未提。

    是以,这么多年来,沈云从来没有尝试过去寻找云松子前辈的后人。

    后来,他见到了魏清尘,见后者是个阵法师,又一直自称是天神宗之内门弟子,便以为魏清尘是云松子前辈这一派之徒孙。然而,现在听来,貌似是他猜错了。

    而这会儿,魏清尘在一旁亢奋的断定蓝袍人是云松子前辈的亲传弟子。突然间,得到了宗门前辈的确切消息,他恨不得立刻赶往兴和镇,寻访蓝袍人。

    沈云想了想,还是决定泼出这瓢冷水:“我看未必是。”

    魏清尘立刻打住,讶然的望着他,问道:“主公何出此言?”

    在他看来,根本就没有不是的可能:裂地赤焰非云松子前辈的亲传弟子不能学,这是宗门的铁律。云松子前辈身为内门护法长老,匡扶宗门律法是其职责所在,怎么可能自己带头违反呢?

    沈云直接道出了当年在古墓里发现云松子前辈之衣冠的事情。为了证明自己所言未虚,他头一次在人前拿出了当年拓印下来的绝笔书。

    魏清尘本来是越听越激动,但是,最后,看到拓印本时,突然间恢复了平日的冷静。他双手接过拓印本,先是一目十行,飞快的看了一遍,然后,又盯着起首的那行“天神宗云松子命绝于此”,使劲的看着。他既没有眨一下眼睛,也没有动一下眼珠子。整个人仿佛被人施了术法,给瞬间定住了。

    沈云虽然狐疑不已,但忍住没有做声,回到主位上,重新坐下来,耐心的静静等待。

    过了差不多半刻钟的样子,魏清尘终于动了。他用一双颤抖的手,捧着拓印本,含泪说道:“少年时,我曾得幸见过云松子老祖的亲笔,这确实是云松子老祖的亲笔。”

    沈云叹了一口气:“看来,那方古墓确实是云松子羽化之地。”

    如今的他,对于修真之事,比起当年,要知道得多。细想当年在古墓里见到的情形,他不再认为那是云松子生前为自己立的衣冠冢。那里分明就是云松子生前为自己寻的葬身之地。只是因为云松子是化虚真君,一旦身死,魂飞魄散,就连尸骸也会很快化成一小把灰烬。故而,石台上只剩下其身前所穿之衣物。

    “主公,这份拓印本,可以让我再拓印一份吗?”魏清尘问道。

    沈云想起里面的内容,问道:“刚才我听你唤云松子前辈为老祖时,在前面特意加冠了道号。你不是他门中传人吗?”

    魏清尘如实以对:“我并非云松子老祖这一枝之传人。我的老祖之师尊,与云松子老祖之师尊,是同门师兄弟。都是五脉之嫡系。只是,云松子老祖他们这一枝为长。我的老祖这一枝为幼。”提起老祖,他不禁黯然,眼泪亦是夺眶而出。他担心眼泪掉下来,打湿了拓印本,连忙说了声“抱歉”,腾出右手来,弹落眼泪。接着说道,“离开那里也有好几个月了,然而,我一直未能感应到老祖的存在。老祖想必也是在那日应劫了。”

    沈云见状,有心安慰他几句。然而,不待他开口,魏清尘抽了抽鼻子,低头看着手里的拓印本,说道:“主公,现在,我的心已乱。无法静心思考。三春茶楼以及蓝袍人,能否容我静下心来后,想清楚了,再议?”

    “此事不急。你慢慢理顺了,我们再谈也不迟。”沈云应允了,指着拓印本说道,“这份拓印本,我反复研读了许多年,已能背得滚瓜烂熟,你想要个念想,尽管拿去便是。”

    不料魏清尘却不肯要:“云松子老祖生前设下阵法,非要主公拓印下来,方肯放主公离开。这里面定有其道理。请主公务必妥善保管好它。主公能允许我另外拓印一份,已是大恩惠了。我感激不尽。”

    这并不是什么原则性的问题,沈云便依了他。

    魏清尘当着他的面,取出一枚空白玉简,将拓印本全文刻录下来。末了,又恭敬的将拓印本双手奉还给沈云。

    第二天清晨,魏清尘顶着一双熊猫眼,敲响了书房的门。

    沈云将人请进来,关切的给他倒了一碗温热的粗茶,说道:“三春会暂且找不到这里来,所以,你真的不用太着急。”与之相比,他更关心的是余莽那边的情形。可惜的是,整整一晚过去了,端木光和余莽谁也没传个讯过来。现在,天都亮了,也不见端木光回转。而他又有言在先,实在是不好主动传讯去过问。

    “不不不。主公,事关宗门之光复,我是一刻也拖不了。”魏清尘双手接过茶碗,咕噜灌了一大口,说道,“回到房间里后,我一直在琢磨蓝袍人的身份。越想越觉得主公言之有理。之前,是我想差了。这个蓝袍人是云松子前辈在凡人界收的弟子,这是毫无疑问的。但是,云松子前辈明明有弟子,却独自寻了一处古墓羽化,并且在绝笔书里没有再详细的提及这几个弟子,只怕是对他们失望透顶。也就是说,他们是云松子前辈的弃徒!”

    “弃徒!”沈云也想了很多种可能,唯一没有想到的就是这一点。但是,仔细想一想,貌似魏清尘之分析很合情理。

    “所以,不是三春会来不来找我们的问题。而是我们要替云松子老祖清理门户。”魏清尘坚决的挥了挥拳头。

第九六五章 魏清尘的改变

    先前,沈云听古氏兄弟嘴里听说了这一两年来,“三春会”在边界这边的行事手段,已感觉到“三春会”之野心极大。

    他冷眼观之,“三春会”在边界的野心,可远不止站稳脚跟这么简单。

    而且,他先是为平安坊出头,紧接着又从三春茶楼的地牢里劫人,不是招惹,也是实际上招惹了蓝袍人。古老二对蓝袍人甚是了解,就已经开始担心,蓝袍人总有一天会上门寻仇。

    所以,乘着蓝袍人现在羽翼未丰,先下手为强,不失为眼下之良策。

    但沈云还是暂且没有对付三春会的打算。

    一是,形势所迫。

    眼下,仙门盯上了边界,欲重新整合边界之势力。然而,边界形势错综复杂,能够在边界立足多年的势力又岂是等闲之辈?按常理,仙门定是要杀鸡骇猴的。

    那么,谁会是这只“鸡”呢?自然是从那些本身势力较弱,又偏要在此时不等收敛,强出风头的喽。

    石头岛若是不安分的话,倒是挺符合仙门的条件。

    二是,他自己也不愿意“先下手为强”。

    因为现在根本就没有证据表明,“三春会”已经开始对付他和石头岛。他若因为怀疑对方要对付自己,而下这个所谓的“先手”,那么,他与三春会之流,又有什么区别?大家不过都是在“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罢了,一路的货色而已。

    而他最不想看到的就是,青木派也变成这样的“货色”。

    因为这完全违背了他修行的初心。

    在他看来,违背初心,下一步,便是迷失自己。再下一步,便是堕落。

    青木派若是堕落,那他还留着它做什么?祸害人吗?

    只要一想到青木派将会变成仙庭那样的存在,他便恶心得只想吐。

    好吧,真到了那一天,便不再是恶心那么简单了。

    祖师她老人家留着最后一口气,在市井里残喘苟活七年,才留下青木派这一点星火;

    师门历代尊长颠沛流离,一心向道,痴心不改,方有青木派一脉传承;

    当年,他天赋尚未觉醒。而师父不嫌他愚钝,拖着病体,手把手的教他识字、制药,引他入门,临终之时,写下遗书,将青木派的传承毫无保留的交给了他。

    若是青木派将来变成了仙庭第二,他便是青木派最大的叛徒。

    而青木派源自天神宗,这也是不争之事实。

    他若背叛了青木派,也就等于背叛了天神宗。

    如此一来,他与蓝袍人之流不就是五十步与一百步的区别了吗?

    既是如此,他还有什么脸面去替云松子前辈“清理门户”?

    相比于第一条理由,这第二条才是重中之重。

    沈云深吸一口气,看向魏清尘,缓缓道出心中所想。

    本来,他暂且不打算说这些的。无他,魏清尘心中光复宗门的执念太深。他的这番话虽尽是肺腑之言,但是,在魏清尘憋了两百多年的执念面前,还是显得太过苍白,说服力亦有限得很。

    只是奈何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蓝袍人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了。以魏清尘的脾性来说,不知道也就算了,一旦知道了,肯定是按捺不住,非是要灭了蓝袍人而后快。

    这使得他不得不尝试说服之。

    祖师她老人家常在玉简里说“听天命,尽人事”,想来说的就是眼下这一桩吧。

    魏清尘听得甚是安静。待沈云说完,他坐在椅子里,眼帘微帘,宛若入定一般。

    而沈云说了一番长话,感觉口水都快说干了,遂端起手边的茶碗,一气喝掉了一大半。

    待他放下茶碗,魏清尘眨了眨眼皮子,终于动了。

    沈云不由抬头看了过去。

    “主公所言……甚是。”魏清尘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整个人变得沉寂了下来,不复之前的焦虑与坚决,“不忘初心……木灵子祖叔祖在那样艰难的形势里,隐姓埋名,也要创立青木派,留下这一点道火,绝不是为了替云松子老祖收拾逆徒……是我太过急切了。”

    沈云也略微放下心来。魏清尘的这话里还是想着收拾“三春会”与蓝袍人。但至少,他已经认识到“急切”,不再急于一时行事。说明先前那番话,他还是听进去了的。

    还能听得进劝,便是好事。沈云在心里如是对自己说道。

    魏清尘象是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心,在袍袖里握了握一双拳头,终于抬起头来,看着沈云,恳切的说道:“主公,先下手为强,不是说一定要出手。三春会和蓝袍人行事卑鄙,不择手段。我们先摸清他们的底细,提防一二,也是先手啊。”

    这个……很有道理。沈云连连点头:“你说的是。是我迂腐了。”说着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其继续。

    魏清尘扯起嘴角笑了笑,接着说道:“而且,从古氏兄弟透出来的那些情报来看,三春会与我们一样,也是初至仙门。主要的人手,仍在凡人界的三春观。我们要想摸清他们的底,也当将大部分的人手与精力放在凡人界。而且现在,我们在暗,他们在明。边界这边,我们又明显不如他们布局深。所以,反倒是不宜太多动作。”

    不愧是通晓兵法的。这番话,说到了沈云的心坎里去了。他不住的点头:“看来该如何做,魏长老心里已经有了章程。凡人界那边,需要调用多少人手?”上次回去,各个庄子在他的授意之下,先后开始化整为零。是以,如果要调集较多的人手,比以前要麻烦得多。而且,凡人界那边的形势也越来越险恶。青木派在那边的安危也是重中之重。故而,他必须事先心里有数。

    “我觉得查探三春观的事,不妨交给伯堂,让他领着听风堂去做。”果然,魏清尘连具体的人选都已经考虑好了。

    事实上,凡人界那边能够胜利此任务的,也只有赵宣和他的听风堂了。沈云却还有顾虑:“蓝袍人在凡人界少说也是经营了上百年,那里又是他的老窝,其势力肯定非同小可。而凡人界那边,便是听风堂里的众弟子,也修为尚浅。我担心他们不敌三春观。”

    “如果主公信得过我,就让我过去吧。”魏清尘呵呵笑道,“正好,我也有大把的机会和时间教伯堂兵法。”顿了顿,又主动保证道,“以前是我认识不清,没有充分认识到青木派的重要性。今天,听主公一番话,我知道自己错了。现在,在我心里,青木派等于是这世间最珍贵的玉器,是我必须用毕生的力量去呵护的。而三春观,三春会之流,却是连烂瓦罐都算不上。这一次去凡人界摸清三春观的老底,也是为了保护我青木派。主公,我若去,此行定不负主公信我之心。”

    沈云听完,哈哈大笑:“魏长老都说到要用毕生的力量了,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只是魏长老怕是对凡人界的情况不甚熟悉,说吧,有什么需求,不妨先提出来。我尽量去筹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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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屠杀突然降临,漏网之鱼沈秋宝,只是一个寻常的山里娃。没有灵根的他背负着血海深仇,不得不直面道统飘摇的乱世。
有道是: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从此,沈秋宝与人斗,与地斗,与天斗,其乐无穷。乾龙战天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乾龙战天,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乾龙战天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