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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文飘过峰     乾龙战天txt下载     乾龙战天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十四章 破阵五式

    有了号牌,一行人很顺利的通过了关卡。

    此时,关卡里已经没有别的修士过关了。沈云他们这一批是最后过关的。

    因为王奇事先打点了,检验出入令牌的那位巡边队队员还好心的提醒了一句:“离这一次大阵关闭只有半个多时辰了,请抓紧时间。”

    “多谢小兄弟提醒。”魏清尘送了他一只储物袋。

    这名队员看了王奇一眼,笑着袖了。

    接下来的通过守护大阵,与往前是一样的,全靠个人手段。能否在剩下的时间里通过大阵,巡边队概不负责。

    其实,半个多时辰的过阵,对于沈云来说,也是紧巴巴的。幸亏这次是魏长老亲自送他们过阵。

    单单从飞船的速度上,魏清尘不及沈云。但是,他载大家过阵的时间却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比沈云要快上许多。

    但代价也是不少的。魏清尘的脸上现出了丝丝倦意。另外,沈云敏锐的发现,他的气息有些不平稳。是以,走到船尾,主动说道:“有劳了。这边我更熟一些,我来驾船罢。”

    “多谢主公。”魏清尘确实是有些累了,再加上,深知主公之脾性,便袍袖一挥,暂且让出了驾御的权限。

    沈云一边驾船,一边问道:“如何?”

    魏清尘知道他问的是什么,脸上现出黯然之色:“比我想象的要严重得多。具体的情况,要再入阵细测。”

    沈云看着底下的茫茫大海,叹了一口气,问道:“要不你也随我们去庄子里小住几天?“

    “那倒不用了。”魏清尘谢道,“刚才赶得急了些,费了点气力。我略微坐一坐,便能缓过来了。”又道,“我也想测测东海这边有没有受到影响。”

    沈云明白,点头道:“那行。你送我们到东海边再打回转吧。”说着,一撩前袍,在甲板上盘腿坐下来。

    “是。”魏清尘应了,也一道坐下。

    他双目微合,双手各掐出一道指诀,轻轻搁在两个膝头,看似在打坐,实则这两道指诀都是有说头的。

    它们合起来,是一记手印。

    沈云看着,只觉得有些眼熟。

    心念微动,他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他曾在紫瑛前辈的残魂那里学到了一些手印。正是这些手印让他无意之中找到了凡人修行的法门。而魏清尘现在用的这记手印与之似象非象。也难怪他会觉得眼熟。

    想到这里,他不由多看了几眼。

    元婴修士都是相当敏锐的。这时,魏清尘睁开了眼睛,笑问道:“主公也知道破阵五式?”说话间,袍袖轻挥,在二人身边布下了一道隔音阵。

    “什么破阵五式?”话一出口,沈云明白过来,指着他的双手,“是这手印?”

    魏清尘点头:“这是第一式。可以代替罗盘,确定方位。如果四象扭曲,用它判断出来的方位便会产生偏差。”又道,“据说,破阵五式源自上古,经过宗门数位尊长的打磨,在两千多年前才最终成型,是宗门阵修嫡系精英弟子筑基之后,必学之破阵法门。”

    原来是天神宗的嫡系秘学,怪不得魏长老要先布下隔音阵。沈云看了一眼在船中央说笑的沈九妹她们三个,敛了杂念,如实告之:"我不知破阵五式。云松子前辈没有在墓中留下秘诀。我是觉得,你这手印与紫瑛前辈传给我的,有些相似。”

    “原来如此。”魏清尘也老老实实的应道,“我还以为是云松老祖在墓中留有手印图解呢。没想到却是因为与紫瑛老祖之绝学相似之故。紫瑛老祖一脉也有手印术,我却是完全不知的。因为从来没有见过他们那一脉的弟子使用过。”

    沈云略一琢磨,便知道他所言非虚紫瑛前辈的残魂曾透露过,五位内门护法长老都有一门绝不外传的绝学。例如,紫瑛前辈的这门绝学就是巫咒之术。看来,他一直以来的猜测是对的。紫瑛前辈大概也不知道她施咒时配以使用的手印术可以助凡人吸纳五行灵气等天地间的精华。而自己因为完全没有一点修真常识,误打误撞,竟通过手印术摸到了凡人修行的门路。

    他将这些猜测,告诉了魏清尘。

    后者惊得双目浑圆,良久,方徐徐吐出一口浊气,叹道:“竟是如此!”说着,他翻眼看向头顶瓦蓝瓦蓝的天空,又不做声了。

    这时,有一只打着“东海巡逻司”的黑色飞船突然从一团白云后面冲了出来。

    “前面的船,停下。我司例行检查。”一名身着仙门杂役弟子管事服的年轻男子站在船头,一边挥舞着手里的红色三角小令旗,一边向这边大声吆喝着。

    沈云不得不起身与之交涉。

    这些人其实就是以前东海巡逻司的仙符兵,现在都归了仙门长老会直管。于是,那些寻常的军士都成为了仙门长老会的杂役弟子。而军官们则摇身一变,按照原来的官阶,成为大大小小的管事弟子,或者主管。

    所谓“换汤不换药”,说的就是这帮人。在东海之上,他们依然是用各种明目敲诈过往的修士。估计是还没摸透“上头”的脾性,是以,他们较之前收敛了一些胃口,每次都只是三五块下品灵石的小打小闹着。

    这些,沈云眼下是想管也管不了,只能捏着鼻子随他们。

    待打发走他们,他继续驾船行路。

    “主公。”魏清尘终于收回了看着天空的目光,也站起来,右手从袖袋里摸出一枚玉简,“这是我刚刚刻录的一个小玩意儿。主公若是不弃,空闲的时候,看看也无妨。”

    待沈云接过去,他又道:“主公,我观测过了。东海这边的四象是正常的。事不宜迟,我想折回大阵里,细细观测。”

    这是大事。沈云顾不得去看玉简里的内容,心念一动,先将玉简收进百宝囊里,点头应道:“行。你先去忙吧。我另驾飞船载九姐她们。”

    “是。”

    很快,他们分成两艘飞船,分道扬镳。

    接下来,沈云他们又先后遇到了三艘“东海巡逻司”的飞船。直到出了完全出了东海,他们才感觉到清净下来。

    沈云叹了一口气,拿起魏清尘刚才送给他的玉简。

    立时,“破阵五式”四个大字跃然现于识海里。

    沈云怔住。

    他万万没有想到,魏清尘临时给他刻录的“小玩意儿”竟是天神宗嫡系精英弟子才能研习的破阵五式。

    等回过神来,沈云低头看着手中的玉简,用大拇指轻轻的摩挲着,两只嘴角情不自禁的翘了起来。

    魏长老,在打破天神宗旧习,勇敢面对本心的道路上,又迈出了可喜的一步。

    他觉得这是一种成长。同时,也为魏长老的成长而从心底里感到高兴。

第二十五章 洪天宝的消息

    在回沈家庄的路上,沈九妹提及菱洲,心念一转,问起钱姑姑来:“钱姑姑,您的家乡是哪里?要不要抽空回去看一趟?”

    她本是好意,却不想好心办了坏事。只见钱姑姑神色黯然,轻叹道:“回不去了。”

    沈九妹一时好不尴尬。

    这时,沈云告诉钱姑姑,在他们母子离开陈家屿后,陈氏族人曾四处找过他们。

    没想到,钱姑姑竟是知道此事的。原由是从陈英的一位侄女婿对《小***》动了歪心,故意往陈氏族人那边透风声。也是钱姑姑她们三个的运气。这位侄女婿刚刚与陈氏族人的一位姑爷接上线,就被钱师尊生前的一名弟子给发现了。然后,这位弟子第一时间将之告诉了钱姑姑。

    “我本是想着亡夫与大伯是一母同胞。这些年,大伯待我们母子又甚是照顾,所以,从您这里得了修行的功法后,想着他们长房。哪知,长房的小姑爷却想着要将功法据为己不说,还要将我们母子送回陈氏族里发落。”事情已经过去很长一段时间了,钱姑姑现在提起来,还是气得浑身直打颤,“所以,我便留下一封断亲信,带着玟哥儿和囡囡连夜远走东海。”

    在东海边,有一座叫做“清源坊”的散修坊市,相传是一位金丹真人开辟的。他们三个以散修的身份,隐姓埋名,在清源坊里隐居下来。半年里,三人相继突破先天境。然后,他们就通过蛇头,偷渡到了仙山。

    “在踏上蛇头的飞船时,我真没想过,此生还会回凡人界。”钱姑姑苦笑道。

    沈云听罢,心中一动,问道:“钱师尊生前的那名弟子姓甚?”他十分之怀疑,这人是洪天宝。

    果不其然,钱姑姑回答道:“我听兄长介绍过。他与你们一样,也曾是鸿云武馆的弟子,姓洪,名唤天宝。兄长过世时,我还在陈家屿。”她看向钱柳,叹了一口气,“囡囡年幼,伤心得连哭都不会了。那会儿,多亏了洪公子里里外外的张罗着。因为洪公子反复跟我们说过,不要与人提及他。但云哥儿,我看到你与峰哥儿、兴哥儿都好得跟同胞亲兄弟一样,便想着洪公子应当不是防着鸿云武馆的师兄弟们,而且,你又特意问到了,我才说出洪公子来。云哥儿,九娘,请二位不要再将洪公子的行迹告诉其他任何人。”

    沈九妹正要应下,却只听见沈云欢喜的叫道:“真的是天宝兄!”

    一时间,她们三人都齐刷刷的看着他。

    沈云也不相瞒,道出当年之事:“我那时在仙都。钱师尊病重时,他还写信告诉了我。可是,那时南边战乱连连。我收到信时,已经是一个半月之后。同一天,天宝兄又派人特意送了急信过来,说钱师尊已在八月里过世,他帮着安排好了钱师尊的后事,已另外投馆学艺。是以,我便没有南下了,只是写了信过去。但天宝兄再没有回过信。我与他就这样断了联系。”

    “原来,洪师兄要请的医道高手就是沈师兄啊。”钱柳的眼圈嗖的红了,低头哽咽道,“是爹爹运道不好,注定没有救星……”不然的话,以沈师兄的修为,肯定能治好爹爹的。

    沈九妹叹了一口气,伸手紧紧搂住她的肩膀,安慰道:“过去了,都过去了。”

    钱姑姑也是低头垂泪。

    “我那时修为比现在差远了。”沈云连忙说道,“天宝兄特意派人送来的信里写了钱师尊的病状。我当时也是束手无策的。所以,就算及时收到了天宝兄的前一封信,并且我也用最快的速度赶过去了,也只能说是尽人事。”

    沈九妹叹了一口气,安抚的拍了拍钱柳的后背,将话题岔开道:“兵荒马乱的,大家往往就是这样断了联系。”

    “钱姑姑,你们可知道天宝兄的去向?”沈云则是很有默契的接过话题。

    “我与囡囡这次加凡人界,也想着要找他。”钱姑姑止住泪,答了一句。接着,她背过身去,用帕子揩干眼泪,然后复又转正身子,细细说了起来,“当年,我们娘儿仨能去清源坊,就是因为洪公子的引荐。本来,洪公子与我们约好,待我们三个都突破先天之后,他再来接我们一起去仙山的。可是,待我们都突破了先天境,还没有联系他,他倒是着人送来一封密信,说有事暂不能脱身,又说,帮我们联系上了信得过的朋友,带我们去仙山。”

    沈九妹想到他们三人后面的遭遇,惊道:“你们该不是上了当?那信是假的?”

    “九娘说的对极了。”钱姑姑点头,“我们是到了边界之后,才知道上当的。只是为时已晚。我们不得不掏出身上所有的钱财为自己赎身。但那蛇头太可恶,欺我们修为低,收了钱后,立刻就不认账了,说我们原本就是他们从凡人界买到的私奴,根本就没有自赎自身这回事。玟哥儿气不过,当场跟他们争执起来。那些恶人三两下就将反剪着双手,架下去了。而我和囡囡则被拖回了他们的木笼子里,说是要送到市集上去。我禁受不住这种侮辱,当时只想着咬舌自尽。然而,却被他们看破,被点了穴,顿时昏睡过去。等我醒来时,囡囡抱着我,哭道,我们已经被救了。救我们的人就是洪公子。”

    “看来这位洪公子也是认得那些蛇头的。”沈九妹阅历多,心里不由生疑。

    钱柳点头:“洪师兄是恰好路过清源坊,又想着我们也该都突破了先天境,所以,去探望我们。结果却被告知我们已经离开了。他觉得不对劲,一路追查,才寻到我们。我和姑姑是在被送往市集的半道上,被洪公子劫了下来。”

    “那你们又是怎么和他失散的呢?”沈九妹追问道。这是再清楚不过的。如果没有走散,她们姑侄二人也不至于被人追杀,险些双双丧命。

    钱姑姑低头又哭了起来:“都是我的错。”

    原来,洪天宝救下她们俩后,将她们暂且安置在越云府的一处小宅院里。并且告诉她们,边界的蛇头嚣张得很,肯定会追捕她们的,叫她们暂且不要外出。至于玟哥儿的下落,他定会全力打探。

    洪天宝安顿好她们后,急匆匆的离开了。

    钱姑姑思儿心切,左等右等,始终不见洪天宝的音讯。渐渐的,她也与沈九妹一样,心里生了疑。所以,她便带着钱柳,悄悄的离开了小宅院,前往边界寻子。

    哪知,才走了不到三百里,还没离开越云府的地界,就被发现了。

    洪天宝说的没错。那蛇头给她们俩扣上了“逃奴”的身份,发了悬赏令。她们俩却毫不知情。还是追捕她们的那队捕猎者告诉她们的。

    钱姑姑以为再劫难逃,心存死志。幸而碰上了袁峰他们,再次得救。

    “洪公子离开前说,是有事要回凡人界一趟。”钱姑姑说道,“后来,我伤好后,曾偷偷给他传过讯。他一直没有回复过。想来还是在凡人界。所以,我想着去清源坊再寻一寻洪公子,当面跟他道歉。”

第二十六章 为什么呢?

    道歉与否,沈云身为事外人,不好多说。他感到高兴的是,失去联系多年,终于有了洪天宝的确切消息。并且,从钱姑姑的口述中,不难听出来,洪天宝也已超凡超俗,成为了修士。

    这绝对是个好消息。

    “天宝兄在越云府有宅院。”他忍不住打探道,“那宅院在哪里?”

    钱姑姑却是面现犹豫之色,不肯再说了。

    旁边,钱柳见状,小声的解释道:“洪师兄离开前再三叮嘱我们,这处宅院是他在仙山最后的退路,叫我们千万不可告诉任何人。”

    闻言,沈云脸皮的喜色骤然淡了下来,神色变得凝重:“他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要有‘最后的退路’?”

    沈九妹凭着经验也觉得洪天宝的处境不是很乐观,想了想,问道:“洪公子是有灵根的?”

    沈云摇头,解释道:“我们是鸿云武馆的首批弟子。大家都是没有灵根的凡人。尤其是我们药院的弟子,绝大多数都是六岁的时候就被断定为没有武学资质的废物。天宝兄也是。”

    “那他怎么修行……”沈九妹心念一转,“你将《小***》也传给他了?”

    “是的。只是当时《小***》初成,很多地方还不是很完善。”沈云如实答道,“等再碰到天宝兄,除了要跟他再认真探讨一番功法之外,我还要替他好好的把把脉,看是否有什么不妥之处。”

    沈九妹被他气笑了:“你倒是实诚!”

    她的傻弟弟哟,这是要把《小***》当大白菜,见人就送哇。

    不行,她必须跟这小子说一说这里面的厉害性。

    她的弟弟到底只有十六七岁,哪里禁得住旁人的花言巧语诓骗……

    想到这里,她心思电转,开始认真的打起腹稿来与沈云呆了几天,她发现弟弟是真的长大了,不再是以前那个牵着她的手,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的小秋宝。但犟脾气却还是跟小时候一样的。是以,要想说服他,她必须言之有物,言之有理。笼统的一句“法不外传”,在沈门主大人面前,绝对是苍白无力的。

    却不想沈云抢先说了起来:“九姐,这是我的志向,也是我的道。”

    “什,什么?”沈九妹冷不丁听到这一句,整个人都惊呆了。

    在她心目中,呃,不,在所有修士的心目中,“道”绝对是神圣而伟大的。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还没有开口呢,秋宝就扣下来这么大的一顶帽子。

    哼,说好的亲姐弟呢?

    小屁孩,真以为姑奶奶稀罕管你的破事!

    沈九妹深吸一口气,作势要起身喵喵的,姑奶奶不说了!

    这是要炸毛啊!沈云见状,赶紧的抓着她的手,学着袁峰的样子,软声请求道:“九姐,你先听我说。”

    沈九妹白了他一眼。

    “九姐,我是个凡人,并且,我以为自己是凡人而为荣。”沈云缓缓说道,“因为是凡人生了我,养了我,在我最艰难最无助的时候,也是一个又一个的凡人伸出援手,救助了我。不但如此,他们还教会了我好坏、善恶、美丑。可以说,这世间最美好的一面,最积极的力量,都是他们展示给我的。我因此而活了下来,也因此而迅速成长。我能悟出《小***》,这些帮助过我的凡人,也是有大功劳的。甚至,《小***》的不断完善,也离不开青木派所有弟子的共同实践。所以,《小***》可以说是我首创,但,也可以说是属于所有一起修行《小***》的人们。“

    他的话直白浅显,却字字句句扣人心弦,简直是说到了沈九妹的心里。后者不但很快平息了心中腾起的怒火,而且被他深深的打动了,反过来,紧紧握住他的手,叹道:“秋宝打小就知好歹,是个知恩图报的,这点,我心里比谁都清楚。”

    但心里还是不赞同的。

    自上古以来,仙凡有别。凡人没有灵根,不能修行。从而使得仙凡之间的区别越来越大。至今日,说是仙凡之别有如云泥,也不为过。

    而秋宝创出了《小***》,能让没有灵根的凡人也能修行。

    这是多么大的功业啊。

    简直是前无古人。

    毫不客气的讲,秋宝完全可以凭着这一本功法,轻轻松松就将青木派建成仙山第一宗门。

    她光是想想,就觉得激动不已。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秋宝,这么大的功业,你哪能随随便便的送出去呢?”沈九妹苦口婆心的劝说道。

    沈云笑了笑,问道:“九姐,你恨当年屠村的人吗?“

    “当然恨。我恨死他们了。哪怕是斩下了他们的狗头,也不解恨。”沈九妹不假思索的答道。

    “他们为什么要屠村?”沈云又问道。

    沈九妹张了张嘴,没有再吭声。因为她猜到了秋宝为什么会有此一问。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她只能说道:“秋宝,天下凡人那么多……他们不是你我的责任。”

    “对,你说的对。没有谁是谁的责任。”沈云点头道,“但是,我是凡人,这是我的根本。我如果忘了这个根本,一心只为自己修行,一味的为自己集敛修行资源。九姐,你觉得,这样的我,还是我吗?我们是凡人的时候,饱受被所谓的‘仙官大人’欺辱、压榨之苦。结果,最终,我们却变成了我们最深恶痛绝的人。九姐,你觉得这样的修行,它有意义吗?它真的符合道义?”说着,他指着身后的东海方向,又道,“所有的修士都是以飞升上界为此生修行的目标。自上古以来,不知有多少修士自六岁开始修行,从先天,到筑基,再到凝丹,结婴,化虚,乃至飞升境。象是爬通天的梯子一样,他们一重境一重境的往上爬。可是,据我所知,迄今为止,从来没有人真正飞升过。这是为什么?九姐,你想过个中的原由没有?”

    沈九妹现在不过是恢复了筑基境的修为。是秋宝的《小***》,让她重新燃起了对修行的希望。但,她也不敢奢望飞升,最多也就是想想凝丹的事儿。

    而从前,她想得最多的也是,如何才能自保,不要落入那禽兽的魔爪里。

    老实说,象这么深刻而又长远的问题,她根本就没有想过。甚至,自上古以来,从来没有人真正飞升过,她也是头一回从秋宝的嘴里得知。

    但,这个问题成功的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

    好吧,是个修士,都会对类似的问题产生浓厚的兴趣。这不,钱姑姑和钱柳也是不约而同的仰起头来,望着沈云。

    “是啊,为什么呢?”

    “真的呀?”

    “怎么会这样?”

    三人都好奇的问道。

第二十七章 我支持你

    “我觉得,要搞清楚这个问题,必须从仙凡有别开始说起。”沈云环视三人,说道,“其实,所谓的仙凡有别,根本就是一个弥天大谎。是上古之后,一些有灵根的大能们,一起撒的大谎。真正的情况是,在上古的时候,是没有仙凡之别的。那时,所有的人都是修士。根本就没有凡人一说。”

    “啊?怎么会这样?”

    “那些大能为什么要撒这样的大谎?”

    “他们真的害苦了后世所有没有灵根的人。简直太坏了。”

    沈九妹等人无不忿忿然。

    “原因只有一个,就是抢占灵气等各种修行资源。”沈云用双手比划道,“我们这里是鸿蒙界。它里面的所有资源都是固定的。我们可以将这些资源比喻成一块巨大的米糕。修行的耗费是巨大的。并且,越修至高阶,耗费是翻倍的激增。所以,有人就开始起了歪心思。”

    “我听明白了。”沈九妹正色道,“这世间,有灵根的人是少数。没有灵根的人占了绝大多数。所以,那少数人里的大能们联起手来布局,撒下没有灵根就不能修行的弥天大谎。为的就是将没有灵根的绝大多数踢出去,绝了他们修行的机会,不叫他们有机会分米糕。所谓的‘仙凡有别’、‘法不轻传’……这些统统都是为了这一个目的。”

    “对,就是这个原因。”钱柳愤恨的挥了挥拳头,“我没有灵根,可事实证明,我能修行。姑姑,表哥,还有扶师兄……我们都能证明,‘没有灵根不能修行’是骗人的。那些家伙布下这个局,简直,简直太可恶了!”打小所受的教养使然,她骂不出更恶毒的话来。

    钱姑姑“滋”的抽气,却是坐在那里,欲言又止。

    沈云要的就是她们畅所欲言,见状,问道:“钱姑姑,您有什么想说的,莫要藏在心里,不妨直言。我们一起讨论。所谓论道,其实就是这个意思。”

    原来,这就是论道啊。钱姑姑的心里到底是对“道”的追求占了上锋。她清了清声音,以缓减心里的紧张,颤声问道:“我是有一事不明。云哥儿也说了,在上古的时候,没有灵根的人也是能修行的。而没有灵根的人又占着绝大多数。那么,他们当中肯定也有厉害的大能。他们怎么就让那些有灵根的大能得逞了呢?”

    沈九妹听了,冷笑道:“这还用说,是那些有灵根的大能许了他们什么好处喽。还有,他们想着,自己修为高,吃不亏。再者,他们只要自己得道飞升就行了,哪会管其他人的死活。这种事情,我见得多了。呵呵,他们没有想到,自己从一开始就是中了人家的计……。”说到这里,她突然间有些明白秋宝刚才为什么说这样的修行没有意义了,眨了眨眼睛,没有再说话。

    钱姑姑闻言,不由想起了陈氏族人们的嘴脸,苦笑道:“九娘说得极有道理。是我才过了几天好日子,就糊涂了。”

    “应该不排除这种可能。”沈云也道,“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个时候,有灵根的人,其修行速度远远快过没有灵根的人。另外,有灵根的人和没有灵根的人,修行至相同的境界,前者耗费的资源,远不及后者的消耗。”

    沈九妹了然的“哦”了一声,拍着巴掌说道:“这样的话,那确实是没有灵根的人失了先机,久而久之,便落了下风。"

    钱柳想着的还是人的好处,分析道:“那么说,也有可能是没有灵根的那些大能做了让步呢。毕竟资源只有那么多,先让给有灵根的人。毕竟他们得道飞升更容易一些。而且,他们得道飞升之后,兴许还能造福我们鸿蒙界呢。这样的话,总比最终消耗掉了所有资源,大家一起困死在鸿蒙界好呀。”

    沈云听到这话,心里不由高看了这个小丫头一眼,点头赞道:“不愧是钱师尊之掌珠。钱师妹说的这种情况,也是极有可能的。”

    钱柳冷不丁的得了夸奖,立时羞红了脸,不好意思的往钱姑姑怀里蹭。

    而后者很自然的搂住她,脸上全是笑意:“我家囡囡就是心善,只会将人往好处想。”

    “这样的性情最好了。”沈九妹在一边也是笑眯了眼。

    船上的气氛变得轻松了许多。

    沈九妹叹了一口气,将话题又重新拉了回去:“秋宝,照你自己这么说,让所有没有灵根的人都来修行,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呢。”她承认,这样对待没有灵根的人,确实是太过残忍。但,集中资源,供少部分人先修行,让他们中的骄娇者先得道飞升,这才是破局的正确法门。她也曾带过兵,身为头领,也曾做过类似的取舍,算是无奈中的明智选择吧。

    沈云没有回答她,而是看向钱姑姑和钱柳:“你们都是没有灵根的凡人。跟我们说说,修行至今,你们都用到了一些什么资源?”

    钱姑姑愣了一下,旋即明白过来,爽利的应道:“我每天修行《小***》,吸收月之精华。”

    “我修行要借助江河湖泊之力。”钱柳则特意强调道,“至今没有用过一块灵石。因为我用不着。”

    沈九妹回想自己这次重修的经历,惊讶极了:“我也是!但我以前修行,单是筑基时,便消耗惊人……秋宝,你是不是记反了?”

    沈云答道:“没有。之所以,你们的情形恰好相反,一是因为你们现在的修为还很低,消耗本来就不大;二是,你们修行的法门与自上古传下来的修行法门是完全不同的。简单的说吧,你们修行,是觉醒。世间万事万物皆可修行,说的就是这个。修行于世间生灵来说,就象是呼吸一样,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而自上古传下来的修行法门,虽然数目众多,但它们有一条是相通的,那就是夺天地之造化,为我用。一个是自然而然,一个却有如逆水行舟,你们说,谁的消耗会更大?”

    沈九妹三人都沉默了。

    过了良久,钱柳率先出声:“好复杂喔。我好象听懂了,又有好多地方完全不懂……”

    “我也是。”钱姑姑老实的点头附和,“定是我的修行不够。”

    沈九妹耸耸肩,抚掌笑道:“我也是似懂非懂。不过,有一条,我是清楚了。那就是,秋宝的意思是,大家用修行天赋修行,相比仙门他们的那一套,消耗要少得多。所以,让所有的凡人用新法门修行,是完全行得通的。既是如此的话,自然是越多的人按新法门修行,才能最快的积聚出更大的力量。因为现在仙门里的那些人,可不是上古时候的修士大能。他们早就忘了当时划定仙凡的初衷,也早已习惯了仙凡之别的好处,是绝不会乐于看到所有凡人都修行的。我们积攒力量的时间,不会太多。秋宝,我完全明白你的意思了。我支持你。往后需要我做什么,不要客气。”

    不得不说,九姐甚是敏锐,而且,考虑得也并无道理。但是,沈云却以为是以偏概全,过于偏激了,不敢苟同。只是眼下说这些,还太早了些。故而,他只是笑了笑,抱拳道:“我记下了,多谢九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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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神节快乐!

第二十八章 防备之心

    晌午过后,沈云一行人离沈家庄还有五十来里远。

    这时,端木光驾着飞船,与云景道长两个出来迎接。于是,沈云他们改乘端木光的飞船,继续前行。

    此次之前,沈九妹已从袁峰那里知道了端木光的事。这会儿,见到本人了,她不免多看了几眼。见秋宝待这个魔修无常人无异,甚至于,称得上是“亲近”,而那个云景道长据说是出自玄天门,也待魔修信任得很,她在心里直打鼓:又不是缔结了主仆契约的魔仆,这样真的好么?

    殊不知,她的这番心思,在端木光眼里是一览无余。

    而后者初见沈九妹,心里也是惊讶极了不是说是姐姐吗?怎么是人族修士?并且修为仅仅是筑基一层!更重要的是,这位大姑奶奶还与寻常的修士一样,对魔修有着根深蒂固的偏见与防犯。

    怎么可能啊!

    一时之间,好奇心大盛。他忍不住暗中运转煞力,偷眼再去看沈九妹。

    这时,一记熟悉的眼风飞至。

    是大人!

    端木光立刻垂下眼皮子,眼观鼻,鼻观心,老老实实的去船尾驾御飞船。

    很快,飞船抵达沈家庄。

    因为云景道长在接到沈云之后,就特意征询了后者的意见。后者还是和以往一样,不想声张。故而,沈家庄与平时一样,庄门紧闭。

    但主院外面,齐伯率所有在家的长老们已经恭候多时。

    待飞船在主院里停了下来。

    端木光从里面打开院门,齐伯等人这才鱼贯而入。

    待他们见过礼之后,沈云郑重介绍了沈九妹:“这是我失散多年的长姐。”

    “见过大姑奶奶。”齐伯等人齐齐见礼。

    他们是事先商量过了的,与之前向门主大人见礼不同,这回,他们行的都是俗礼,即,长揖礼。

    沈九妹冰雪聪明,明白他们的用意这是防着她这个大姑奶奶呢。

    当即,她按照凡人界里的礼仪,先是笑盈盈的侧身虚让,然后,抱拳行礼道:“诸位不必客气。往后唤我‘九娘’便是。”

    如此一来,倒显得众长老小家气十足了。

    一时间,在场之人,包括沈云在内,皆是脸色各异,可谓五彩缤纷,煞是好看。

    齐伯等长老们自然是或多或少的尴尬。不少人在心里犯起了嘀咕:这位大姑奶奶不是省油的灯啊!

    沈云是完全意外。他万万没有想到,齐伯等人对于九姐竟是抱着深深的戒备之心。

    云景道长则是讶然。明明之前,他与端木光出发之前,齐伯都对于这位大姑奶奶的到来是持欢迎的态度,还热忱的跟他商量,大姑奶**回上门,不能太冷清,要不要大开庄门相迎。是他觉得这是主公的家事,要先问过主公的意见再说。齐伯听了,也说要召集其他在家长老商议。

    难道这就是长老们商议出来的态度?他在心里轻叹:这都是做什么呀?

    端木光因为在飞船得了一记眼风,便是到了现在,也不敢再去看沈九妹。不过,这并不妨碍他眼下看戏。

    尴尬之后,齐伯懊恼极了道长说得对。这是云哥儿的家事。大姑奶奶来了,我好好的接待便是,做什么要召集这些老家伙开会商议啊?

    他硬着头皮,看了一眼跟在人群后面的自家老婆子。

    这也是长老会的决议。说是,大姑奶奶是女眷。而女营早已搬出去了。他们一群大老爷们也不好接待啊。遂请齐婶出面,代长老会尽接待之职。

    齐婶收到,在心里骂了一句“糟老头子”,面上强笑着,走到前边来,向沈九妹行了一个正式的道礼:“老妇人齐氏见过九娘子。老妇人听从九娘子的吩咐。”

    沈九妹见她落落大方,行言里,虽流露出来一些紧张,却也不卑不亢,更没有“下马威”的意思,心里顿时生了几分好感。只是对方不过是先天境后期的修为,而自己是筑基修士,是以,她按着仙山那边的规矩,受了礼,点头笑道:“齐道友客气了。”

    齐婶听出来了,大姑奶奶说话和气,不象是动了怒的样子,心里的紧张与不安顿时去掉了一大半儿。

    不过,她还是不敢抬头去看人,依然垂着眼皮子。只是因为没那么紧张了,脸上的笑容很明显的生动了许多。

    当着九姐的面,沈云也不好下这些长老的面子。他问齐婶:“齐婶,我九姐她们同行一共是三位女眷。她们的住处都安排好了吗?”

    哪有!长老们为了这件事,差点在长老会上打起来。

    大家的共识是:大姑奶奶又不是青木派的弟子,只能算得上是身份尊贵的客人。

    如何接待这位“尊贵的客人”,众长老分成了两大派:一派是,这是门主大人的家事,他们看在门主大人的面上,私氏下迎一迎这位大姑奶奶即可。至于人来了,住哪里。那当然是住门主大人的主院里喽;另一派则是认为,来者是客,更何况是门主大人的长姐。地位更是不同。长老会出面接待,也是理所当然的。庄子里设有专门的客院,可以考虑安排进客院。

    其实两派人可以说是五十步与一百步的区别。因为他们都有一个不能言明的担忧,即,这位大姑奶奶会不会仗着身份,对庄子里,甚至门派里的事,指手划脚?

    而执后一种意见的那一派长老,防备之心更甚。他们担心沈九妹住在主院里,更方便做“副门主”。

    第一派的那些长老则是觉得将门主大人的长姐赶到客院里去住,显得青木派太不近人情了。同时,也是担心会惹怒门主大人。他们不愿意做这样的恶人。

    最后,应邀列席参加本次长老临时会议的齐婶看不下去了。再吵下去,云哥儿他们都到家了。看到这副样子,会做何想?成何体统!她强忍着不悦,说道:“要不请门主大人自己决定吧?”

    众人觉得她言之有理,这才达成一致。

    齐婶敛了杂念,向沈云抱歉的笑了笑:“看我这老婆子,光顾着安排酒食,竟然忘了这些。真是该罚……”说着,伸手要去打自己的嘴巴。

    她的心思,连端木光都瞒不过。沈云怎么会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见状,轻轻挥手,隔空拦住,直接吩咐道:“好象主院后面的大院子一直空着吧?就住那里罢。”

    接着,他转身,对沈九妹她们三个解释道:“那处院子在后院,清静,房间也多。九姐,钱姑姑,柳师妹,你们随齐婶去看看住处。需要什么,跟齐婶说就是。”

    “好。”沈九妹带头应下了,又道,“那我们先去看住处。齐婶,劳烦了。”

    “您客气了。”齐婶如获大释,笑盈盈的伸手请道,“三位,这边请。”

    门主大人很少有这样专断的时候。众人听得出来,这是有些动怒了。故而,一个个站在原地,都不敢再做声。

第二十九章 说明

    待沈九妹三人随齐婶离开后,沈云环视众人,沉声问道:“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他是非常克制的。至始至终都压制着心里的怒火,身上的威压也是一如既往的完全收敛住,没有散出一丝一毫来。

    但是,众长老心虚,闻言,额头上争先恐后的往外冒冷汗珠子。

    沈云看着心烦,撂下众人,一拂袖子,转身走进了正屋。

    众长老脸上的冷汗冒得更厉害了。

    云景道长看着觉得可怜,叹了一口气,透露道:“在来的路上,主公跟我说过了,沈道友与主公失散多年,担心主公孤身一人,不会照顾自己,想来看看主公在这边过得如何。再者,沈道友得知诸位追随主公多年,甚是感激,欲借机见一见诸位,向诸位道声谢。来凡人界之前,沈道友携夫君,在石头岛那边也是小住了一天。那边的魏长老,还有众弟子,对于沈道友与其夫君的造访,当成是新出嫁的姑奶奶回门,热热闹闹的庆祝着。”说到这里,他又禁不住叹了一口气,“主公平日里待我等不薄啊……这都叫什么事儿!”

    一席话,既化解了众长老心中的防备,也令他们更加愧疚。

    齐伯率先说道:“是我老糊涂了。我,我去向大姑奶奶道歉。”

    “我等也去。”其他人纷纷应道。

    云景道长看了一眼正屋方向,轻甩拂尘,止住他们:“我觉得,你们首先应该向主公赔个礼才是。”

    “对对对。”

    “道长所言极是。”齐伯等人纷纷应道。

    王长老心中一动,向云景道长抱拳请求道:“还望道长先帮我们去主公面前美言几句。”

    “也罢。”云景道长又甩了甩拂尘,叮嘱道,“接风的宴席可准备妥当了?万万不可再生事端啊。”

    “那是,那是。”众人连忙应着。到底是门主大人的长姐,他们也不敢闹得太过分。下马威真的只准备使这一次。结果,就是这一次,没有下了大姑奶奶的威风,反倒让他们自己在主公面前没脸得很。一时之间,他们彼对看着对方,脸上都是苦笑。

    云景道长摇了摇头,大步流星的往正屋而去。

    待走到门廊下,他未来得及张口禀报,便听到从里面传出来主公的声音:“道长,烦你请他们都进来罢。我有话要说。”

    这声音不徐不急,甚是平静。云景道长也不知晓主公到底有没有息怒,只能应下:“是。”

    很快,众长老惴惴不安的随云景道长进了正厅。

    端木光看着他们的背影,想了想,也快步跟了进去。

    沈云坐在主位上,不等他们见礼,抬手招呼道:“这里没有外人,无需多礼。你们自己找个地方,先坐下来。我有几句话要跟大家说。”

    “是。”云景道长带头在左边的第一把太师椅上坐下来。那里是他平时惯坐的位置。

    这里并不是开长老会的地方,所以,屋子里的椅子明显不够。端木光见状,从魔核空间里取出几条长凳,搁在两排太师椅下端的空地里。而他自己则与平常一样,不声不响的走到沈云的椅子左侧站着。

    添了这些长凳,齐伯等人也很快的落了座。

    沈云环视一圈,说道:“石头岛那边做得好。所有到访的客人,都要先去执事堂登记。而我们这边一直没有类似的制度。确实是我的疏忽。这样吧,就从这次我九姐到访开始,我们这边也建立起相应的制度来。端木。”

    “在。”端木光听到点名,连忙上前应道。

    众长老听得真切,心里的愧疚更深了。象齐伯和老罗坐在太师椅里,完全不敢再看沈云的脸。他们深深的勾着头,恨不得能将头埋进胸里去。

    “你在石头岛那边帮着打理过一些时日的庶务。沈家庄的客人到访制度,就由你来起草。然后,按程序,交由长老会审核。如果通过了,就形成制度,在全门派里发布实行。”

    “是。”端木光领令。

    由于端木光在这边也不是头一次参与制度的制定。再者,沈云也解释得清清楚楚,所以,众长老对于他来起草客人到访制度,并不觉得突兀。

    沈云又道:“我知道,我身为门主,责任重大。一举一动,也会备受大家的关注。是以,在我这里,有很多事,也不能完全算是私事。比如说,我九姐这次来庄子里做客。这又是我的一个疏忽之处。正好在家的长老们都在,我现在就向大家做个说明。并且,我向大家保证,以后,再碰到类似的事情,我都会象现在这样,先跟长老会说明。”

    原来门主大人都知道。

    果真是瞒不过主公的法眼。

    顿时,除了云景道长,所有的长老都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今天,我带回来了的三位客人,分别是我的长姐沈九妹,一位已过世的师尊的妹妹钱姑姑,还有他的女儿钱师妹。”沈云很正静的说了起来,“其中,沈九妹并不是我的亲姐姐。我父母其实只有我一个独子。九姐尚在襁褓之中,便被我父母收养。而九姐也是知情的。”顿了顿,他又道,“只是,这事是我家的私隐。我希望此事入得诸位之耳,不要再从诸位的嘴里透出来。”

    在场之人讶然之余,连连称是。同时,他们内心的担忧也烟散云散了只是沈家养女罢了,不足为患。

    沈云看得真切,心里又叹了一口气,暗道:来日长方。有道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思想与陋习,早已根深蒂固。岂是一两句话就能根除的?

    端木光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难怪这位大姑奶奶是人族修士,并且修为这么低。

    随之而来的是释然。

    在魔族,越是精纯的血统,越是地位尊贵。同时,也意味着孤寂。

    因为高贵的血统也代表着子嗣艰难。

    象他现在的血统,将来如果不能寻到合适的配偶,与寻常的雌魔或者母妖交配,是根本就生不出后代来的。

    大人的血能够提升他的血统,显然比他更要高贵。而能够孕育出大人来,大人的双亲大人肯定血统也不凡。按理说,他们能够孕育出一个子嗣已是不易,怎么还可能有别的子嗣呢?

    大人是独子,沈九妹是捡来的养女。那就说完全说得通了。

    所以,他之前猜测大人的出身,是毫无道理的。大人,确实是血统不凡、地位尊贵的魔族大人。

    想到这里,他用一边余光,飞快的偷瞄了一眼大人,心里庆幸不已还好,我刚刚没有表露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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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峰多谢书友飞雪暮尘音的平安符,谢谢!

第三十章 一场误会

    因为沈云当众把话说得再清楚不过了,所以,众长老不再担心沈九妹到访的动机不纯。也是这事闹得太没脸,待接下来吃完接风宴,他们都不好意思再提起这一茬。

    这也使得庄子里绝大多数的弟子都不知道来了三位女客。

    话说回去。齐婶引着沈九妹三人到了正院门口,指着紧闭的朱漆大门,笑道:“就是这里了。”

    沈九妹放眼一看,只觉得院墙精美,里面望着更是绿树成荫,鸟语花香。

    “好一处精致的院子。”她心中一动,盈盈笑道,“你们庄子里的客院,都是修成这般模样吗?”

    齐婶在仙都过了半辈子,又替沈云打理了这么多年的内院事务,早已历练了出来。闻言,笑着应道:“您说笑了。整个庄子里,要说景致好,这正院是独一份呢。”又道,“这院子一直闲置着,平时只有一个杂役女弟子打理,院门是不开的。三位请略微等一下,容老婆子先去叫门。”

    沈九妹笑了笑,对钱姑姑和钱柳干巴巴的说道:“我们等一会儿。”心里却是有些难受:秋宝还没成亲呢,居然学那些公子哥儿的作派,也在房里收了丫头。好吧,收个丫头也就算了。竟然还让一个丫头堂而皇之的住在未来主母的院子里。这要传出去了,他还要不要讨老婆?

    还有,讨老婆的事放到一边,暂且不说。秋宝让她与一个通房丫头同住一院,到底是几个意思?

    “这个,我和囡囡住这里,不太好吧。”钱姑姑也听明白了,眼前这座精美又不失大气的院子,是给未来的门主夫人准备的。并且,现在这院子里还住着一个通房丫头。也不知道云哥儿是怎么想的。将自己的长姐安排在这里住。呃,这是人家的家务事,她一个外人,不好评论。但是,囡囡还是个没有议亲的姑娘家呢,怎么好住在这院里?

    沈九妹也是好无奈,正要安抚她来着。前边,齐婶已经在叫门了。

    气派的朱漆大门旁有一道小门。只听到“吱呀”一声,小门打开来一道一尺多宽的门缝儿。自里头探出来一个女人的头来。

    两人都拿眼睛看着这边。是以,见到这女人,她们俩都不约而同的愣住了。

    难道这就是那个杂役女弟子?

    那女人梳着一个油光可鉴的大圆髻,没有佩戴别的饰物,只是简简单单的插了一根三寸多长的粗银钗。根本就是她们印象中的大户人家里通房丫头的装扮。

    更重要的是,这女人看上去少说也有三十出头了。

    呃,是通房丫头身边的管事婆子吧?沈九妹回过神来,神色越发的难看:一个通房丫头身边还配有管事婆子。秋宝,太不象话了。

    钱姑姑也与她想到一块儿去了,脸上好不尴尬,心道:看来云哥儿挺宠这个通房。只怕是等未来门主夫人嫁进来,就会过明路。

    想到这里,她在心里挺同情未来门主夫人的。

    唯独钱柳因为年幼,再加上,她家里人口简单,不懂得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在一旁看到沈九妹与钱姑姑两个脸色变来变去的,心里奇怪极了。

    “哎呀,是齐婶呀。”那婆子看清楚门外之人,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赶紧的打开小门,热忱的出门来见礼,“齐婶,今儿什么风,把您给吹过来了。”

    沈九妹看清楚了。这婆子竟也是个修士,先天境中期的修为。再看她的装扮,看似寻常的蓝色衣裙,裁剪得体,袖边、裙摆等处都绣着同色的缠枝花。

    挺精致的人,这个婆子不简单啊。

    单从这一点也表明,那个通房丫头得宠得很。

    沈九妹无奈的心里叹了一口气:罢了,先不要想这么多。等看到人再说吧。

    齐婶还了一礼,笑道:“王家妹子,门主大人安排了三位贵客住进正院里。烦你打开大门迎进去吧。”

    那王家妹子自然是早就看到了站在台阶下的三位女客,闻言,麻溜的应着,转身去里边开门。

    转眼,朱漆大门打开来。

    王家妹子恭敬的自里头出来,垂手站在门旁,执弟子礼。

    并且,除了她,再不见有人自里面出来。

    沈九妹心里冷笑:一个通房而已,好大的架子!

    “九娘子,对不住。劳您三位久等了。”齐婶快步下了台阶,过来请道。

    到底是兄弟的内院之事,沈九妹也不好在大门口发作,便忍了气,请钱姑姑与钱柳一道进去。

    罢了,客随主便。钱姑姑不好拂了她的意,只得面上装着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携了钱柳的手,一道进了正院。

    正对着门,是一道写着大红“福”字的影壁。

    沈九妹看了,笑道:“这是学了仙都那边的院子吧?”

    齐婶在一旁应道:“正是呢。这庄子里的人都是随门主大人自仙都搬过来的。门主大人宽厚,所以,初来时,习俗大多照着仙都那边来。”

    “原来如此。”沈九妹微微颌首,话锋一转,问道,“院子里都住着什么人?”

    齐婶怔了一下。她听得糊涂我刚刚明明跟这位大姑奶奶报备过了。这院子一直空着呀,哪有住人?

    倒是那王家妹子听到这话,快步上前来,躬身应道:“回禀贵客,这院子里一直是空置着的。平时,只有弟子住在门房里,清扫庭院,看护花草。”

    “你,是杂役女弟子?”沈九妹脸上有些发烫。呃,大误会!

    “正是。”王家妹子自我介绍道,“弟子娘家姓王,夫家姓田。男人是后院的一位管事。三个儿子都在外头当差,不在庄中。贵客唤弟子‘王娘子’便是。”

    真的没有什么通房。钱姑姑心里庆幸不已,心道:还好刚才没有在脸上显出来。

    误会解除了。沈九妹心情大好,笑嘻嘻的说道:“我等要在这里小住几天。烦劳王娘子领着我们去屋里先梳洗一番。”

    “是。”王娘子与齐婶两个都应下了。

    转过影壁,沈九妹等人看到了正院的全貌。它的格局与主院是一样的。不同的是,院子要略微小一些,因地制宜的种满了花草树木,砌有一座假山。另外,雕梁画栋的,更加精美一些。确实正适合女子居住。看来确实是给未来的门主夫人准备的住所。

    王娘子将她们直接引进了正屋:“贵客请进。”

    沈九妹见里面窗明几案,收拾得一尘不杂,对王娘子的印象更加好了。窗前有一张长榻,她拉着钱姑姑在榻上坐下来后,笑道:“齐婶,王娘子,两位也请坐下来。陪我们说说话儿。”

    她与秋宝虽是姐弟,却失散多年。秋宝长大了,而她对秋宝的情况知之甚少。刚才就险些闹出大笑话来。是以,吃了教训,她决定先跟这两位打听一些秋宝的现状。

第三十一章 来自南院的偷窥

    完全出乎沈九妹意料的是,她都已经亮明了她们三个的身份,然而,王娘子的嘴却依然跟只蚌壳一样。她硬是从对方的嘴里打探不出一点后院的事情来。

    在她头一次问及这方面的情况时,王娘子还解释了一句,说是后院杂役弟子守则里有规定,恕她不能说。从第二次起,她再问及类似的问题,王娘子不再解释了,每一次都是恭敬的应着:“请九娘子海涵。弟子不能说。”

    接连得了四句“不能说”后,钱姑姑坐在一旁都有些尴尬了,想着要出声打圆场。这时,沈九妹笑眯眯的抚掌赞道:“王娘子尽职尽责,非常好。”她说的是真心话。在她看来,秋宝是要做大事情的,岂能被后院事务拖累。是以,正院这边就应该有王娘子这样坚守原则的人守着。

    原来是试探啊。钱姑姑暗中松了一口气,与钱柳相对一视,而后,释然的笑了。

    “谢九娘子。这是弟子的本分。”王娘子还是那副不卑不亢的样子。但是,细听之下,不难发现她的声音比先前要轻快得多。

    沈九妹又是赞许的点头,对钱姑姑二人笑道:“刚才秋宝说,还要开宴。我们都收拾一下,换件衣裳,精精神神的去吃席。”

    “说的极是。”钱姑姑笑着应下了。

    王娘子很有眼力的从方杌上起身,引她们去旁边的里间。

    对于修士来说,梳洗、更衣都是极为简单的事情。很快,三人换妆、更衣完毕。

    时间把握得刚刚好。外头有弟子过来相请,说是接风宴要开席了。

    于是,齐婶继续引路。一行人说说笑笑的又返回主院那边。

    王娘子目送她们离开后,这才折身回院,重新关上大门。想着大姑奶奶她们吃完宴,少不得要回来小憩,她决定抓紧时间,将三人刚才选出来的三间屋子仔细的收拾一遍。另外,这些屋子里该添置些什么,也要拟成单子,尽快上报给管事。

    正热火朝天的忙活着。突然间,她发现自南面院墙上,鬼鬼祟祟的落进来一道偷窥的目光。

    这道目光借着墙上那片凌霄花藤的遮掩,甚是小心。却因为不是头一回,所以,王娘子再熟悉不过。她在心里啐了一口,暗骂道:该死的,好好的法术全用来偷鸡摸狗,真是作孽啊。也不知道这边有什么好偷看的!

    这种事自然不能放任不管。

    她转过身子,嘴里喝斥道:“谁?是谁?”同时,手里也不慢。右手刷的一下,挥出缠在小臂上的软鞭,“叭”的全力往那片茂密的绿叶打过去。

    与前面几次一样,那鬼鬼祟祟的目光立马消失了。好象刚才不过是她的错觉一般。

    还是慢了!王娘子气得直磨牙,又在心里骂道:早晚铲了这株凌霄藤!

    这样的话,看南院那边的小蹄子还怎么作妖?

    她也是接二连三的碰上几回,才知道这道目光是怎么一回事打理南院的那个杂役女弟子,和她一样,也姓王。曾经被齐伯齐婶收为义女。前些年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双方闹掰了,断了往来。而她与这丫头隔着一堵院墙,处了几年,也慢慢的理解了齐伯齐婶。无他,那丫头太不安分了。做个杂役女弟子也不老实。仗着自己觉醒的天赋是木灵之力,时常藏在那片凌霄藤里,偷窥正院这边。

    此举违反了后院杂役弟子守则。可偏偏那丫头鬼精得很。王娘子虽然修为比她高出一重境界,却每次都没能逮住她。没有真凭实据,哪怕她家男人就是这后院里的管事之一,她也只能私底下抱怨几句。

    偏偏那丫头是个少有的奇葩。每回见了面,她都是“王婶子”长,“王婶子”短的,叫得亲甜。王娘子想凭着资历老,责问几句,也硬是拉不下这脸来。是以,心里甭提有多窝火了,想着定要捉住一回,治一治那丫头。

    而这一次,又失败了。而且据她的总结是,那丫头修为太低,三两天里,才能使一回这种法术。所以,今天铁定是不会再闹腾了。她刚才那一鞭没有将人捉住,便等于这一次都没了机会。

    手里头还有一堆的活计呢,也没空再陪这小蹄子胡闹。王娘子冲那堵爬满凌霄藤枝叶的院墙翻了个白眼,收了软鞭。

    殊不知,院墙的另一侧墙根下,王思恩脸色发白的背靠着墙,一边象离开了水的鱼一样,张大嘴巴,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一边在心里怨恨的咒骂着:该死的老婆子!鞭子比上一次更狠更快,真真的是一点情面也不留呢。

    到了南院后,她发现自己没有突破先天境,就跟被关了起来一样,外面的任何消息,完全是透不进一丝一毫来。没有办法,她只能静下来心,努力修行。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不到一年,她成功突破了先天境。并且,她觉醒的修行天赋是木灵之力。天赋使然,她能将灵力附着在花草树木之上,感知周边的情形,借以打探情况。这项天赋技能叫做“依附”。

    美中不足的是,现在,她的修为太低了。每一次附着花草树木,时间与范围都很有限。而且每次动用“依附”技能,往往要间隔两天半的时间,才能再度使用。

    王思恩在墙根下靠了一会儿,待缓过劲来,心中的愤恨不消反涨,双拳不由紧握成拳:该死的王婆子!又是她使坏。什么也没有打探到。害我白白的浪费掉了一次依附技能。再要打探,少说也是两天之后了。

    可是,这一次正院摆明了是有新情况。再等两天?岂不是要急死我!

    她不甘的抬起一双美目看着墙头那丛茂盛的凌霄藤枝叶,心思转得飞快。

    主院里,接风宴热热闹闹的结束了。

    待众长老离开后,沈云请沈九妹她们三个去花厅喝了一会儿茶,询问安排的院子是否如意。

    将未来老婆的院子都让出来了,哪还有什么不如意的?沈九妹她们三个都对正院,以及打理院子的王娘子赞不绝口。

    沈云笑道:“刚回到庄子里,案头上积了不少事。这两天,我抽不出空来。便由齐婶陪着你们在庄子里到处转转。河对面,有一处马场,也是庄子里的产业。后天早上,我带你们去那边跑马散心。你们以为如何?”

    “太好了。”沈九妹带头拍手称好。钱柳也是乐得眉眼弯弯。钱姑姑看着也甚是向往。

    沈云见状,便拍板道:“那就这么定了。”

    沈九妹一直有留意,云景道长与端木光站在外面的门廊上,便猜到他们这是要寻秋宝说话。起身告辞道:“也吃饱喝足了,我们先回院子里去歇一会儿。”

    沈云也起身:“我送你们过去。”

    “行了,你千事万事的,不在这一回。”沈九妹笑盈盈的伸手将他拦住,“自家人,瞎客气什么。你早些做完事,也好陪我们去跑马。”

    沈云笑了笑,没有再坚持。

    很快,齐婶又陪着沈九妹三人回到了正院。

    刚进院子,沈九妹柳眉一挑,右手呼的轻抬。

    嗖,袖底飞出一道亮光,破空往南边而去。

    这道亮光快如闪电。

    几乎是同时,从那边传来“扑腾”一声闷响。

第三十二章 强撑

    待齐婶与王娘子双双反应过来,只见沈九娘跟不相干的人一样,已经施施然的往前走了。

    齐婶飞快的看了一眼南面的院墙。一株枝叶茂密的凌霄藤攀满了整面墙,挤挤密密的。看不出有什么异常的地方。并且,墙根下干干净净的,不见有枝叶被打落。

    怎么回事?她收回目光,用询问的眼神看向王娘子。刚才,九娘子出手实在是太快了。她根本就没看清那道亮光到底是何物,打中的又是什么。

    其实,王娘子也没看清楚什么。只是熟知南院那边的情况,心里有些猜测。但又不是很确定。因为据她所知,姓王的丫头先前才使了一法回,按以往的惯例是,起码要消停两三天。不应该这么快又跑出来偷窥。

    可是,除了死丫头,南院里也没有别的人了呀。

    她正要用嘴唇报出王丫头的名号来,心念一转,耳畔似乎又响起自家男人反复叮嘱过话:“姓王的丫头不是寻常人物。南院里的事情,只要没有真凭实据,都不得瞎嚷嚷。”

    更何况,齐婶毕竟收那丫头做了几年的义女。虽说现在反目了,但谁又知道里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王娘子思及此,向齐婶轻轻的摇了摇头。

    因为三位贵客在前面,齐婶也不好再多问,只得按下狐疑。两人并肩跟在后面,一同往正屋走去。

    这时,沈九妹一边走着,一边跟钱姑姑打商量:“钱姑姑,我看横竖也没有什么事。齐婶她们两个跟着我们进进去去的,怕是连饭也没能好生吃。依我的意思,不如让她们俩自己去歇会儿。”

    钱姑姑自然也是看到了刚才她出手的。闻言,以为是要跟她们姑侄两个去屋里说刚才的事,遂点头应道:“说的极是。应当如此。”

    于是,沈九妹停下来,转身看向齐婶和王娘子,吩咐道:“两位辛苦了,先下去歇会儿罢。王娘子,你是住在门房那边,对吧?我们若有需要,就去那边找你。”

    “是。”齐婶与王娘子齐声应下,一道折身往回走。

    沈九妹便与钱姑姑、钱柳继续往正屋走去。

    到底是年少,沉不住气。待进了屋里,钱柳再也忍不住,好奇的问道:“九姐,刚才你打的是什么?”

    沈九妹风淡云轻的笑道:“一只灰不溜秋的大猫不知道从哪里偷了块肉,躲在墙头的藤蔓下吃呢。我看着怪恶心的,便把它打了下去。”

    怪不得一句解释也没有。钱柳不疑有它,赞道:“九姐,你刚才出招好快。我是听到了声音,才反应过来,看到眼前划过一道雪亮的光。”

    钱姑姑也没有怀疑,在心底里以为沈九妹是借着这只大猫立威。

    “那是冰锥术。”沈九妹笑道,“等会儿,我把法诀写一遍给你。你觉醒的修行天赋是水之力,也是练得的。多练一练,只怕比我更快呢。”

    不等钱柳回应,旁边,钱姑姑本能的摆手:“那怎使得?”

    沈九妹笑了:“怎么就使不得了?我觉得秋宝说得对,‘法不轻传’就是以前的那些大能们编出来胡弄人的。再说了,冰锥术只是很寻常的一个小法术。在剑雨坊里,它的法诀最多也就值十块下品灵石呢。”

    钱姑姑自嘲的摇头:“我这老脑筋,就是转不过来。”

    姑姑同意了!钱柳欢喜的道了谢。

    另一边,齐婶与王娘子到了门房。后者倒水,拿零嘴儿,热忱的招待着。

    齐婶意会,坐下来,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主动又旧话提起:“刚才,我真是没有看清楚。听声响,九娘子那一下应当是打中了什么。”

    王娘子点头:“是的呢。听着响儿,打中的不象是耗子之类的小把戏。我寻思着,要不要去南院那边看看?”

    “那边是南院?”齐婶讶然。正院一直空置着,她又不管这一块的事,所以,真不知道这两处院子原来是还共用一道院墙。

    王娘子了然。原来齐婶是不知道那边是南院啊。

    不过,这也正常。两个院子的大门隔得远,并且是正院在前,南院在后,光从外头看的话,不象是毗邻的。便是她,初来时,也是头一次巡院时,转到那片院墙下,问过自家男人,才知道隔壁的院子是南院。

    “可不就是南院。两个院子也仅有那道不到三尺长的院墙是共用的。”她如实解释道。

    齐婶顿时想到了曾经的义女王思恩,只觉得胸口堵得慌。可到底是朝夕相处过几年,她忍不住在心里想:该不是思恩那丫头不安分,藏在墙头的藤蔓里,往这边偷看,被大姑奶奶使了个什么法术,打下去了吧?听那响声,摔得可不轻。

    终究是于心不忍。她放下茶碗,说道:“南院那边只有一个小丫头守着。大姑奶奶要真的是打中了什么野东西,小丫头年纪轻轻的也不顶事,说不定还会被吓着。有事没事,我们俩过去看看,求个安心。”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王娘子也放下了茶碗。

    两人一起打小门出了正院,去了南院的正门口。

    相比于正院,南院的大门要小得多,门前没有台阶,而且漆的也是寻常的黑油。

    这会儿,只见那两页的黑油大门是紧闭着的。

    到了门前,齐婶不露痕迹的慢了半步。

    王娘子见状,抬手拿着门上的大铜环,将门拍得山响。一边拍,一边大声唤着:“里头有人吗?有没有人啊?”

    这样叫到第三遍的时候,黑油大门突然动了,打开来一道半尺来宽的门缝儿。

    “原来是王婶子呀。”王思恩自里头露出一张笑嘻嘻的脸来,问道,“您有什么事吗?”

    王娘子其实也在猜想,是不是打中的是不是这个王思恩。现在见她若无其事的笑着,心里不由打了个激灵。稍微愣了一下,旋即,笑道:“哦,就是来问你,这边院子里刚才有没有听到什么响动。”

    “没有啊。我刚刚在院子里修花枝呢。如果有响动,肯定能听得见。但是我什么也没有听到。”王思恩答道。

    王娘子目光流转,笑道:“看来是我听差了。响声不是从你这边院子里传出来的。我再去别处看看。”

    “您慢走。”王思恩说着毫不客气的关了门。

    王娘子若是慢一点儿,险些会被夹断鼻子。

    “这!是做什么?”她深吸一口气,盯着门口,脸上现出怒容。

    思恩丫头越来越不象话了!或者说,这才是这丫头本来的德行。齐婶在后边见了,叹了一口气,懊恼的拉着王娘子往回走,嘴里劝道:“罢了,她不识好,我们懒得管她。”

    殊不知,王思恩靠在门后,听到这话,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心道:动用了一滴心头血,总算糊弄过去了……

    心弦刚一松,那张原本红润水灵的芙蓉面象褪色了一般,变作灰白。

    “噗!”她喷出一口血沫子来,整个人象滩烂泥一般,从门板上缓缓的滑了下去。

第三十三章 是你们逼我的

    齐婶将王娘子拉回正院的门房,好一番劝慰。后者脸上的怒容总算消了下来。但仍是一副心不在蔫的样子。齐婶再留下来,也是无趣,只得找了个借口,先离开:“如果里头有什么吩咐,你传讯给我。我一准马上过来。”

    王娘子满口应下,亲自送人出了院子。

    待送走人,她回到屋子里,立刻换了另一副神色,一边皱着眉头搓手,一边自言自语道:“错不了。被打中的就是隔壁院子里的丫头。她分明是受了重伤,强撑着。所以,跟我多说几句都不敢。这件事,要不要向上头禀报呢?”

    其实,她这么肯定,是另有原因:自从觉醒修行天赋之后,她的鼻子比狗鼻子还要好使。刚才,她与王思恩只隔着一道门坎。她无比清楚的从对方身上闻到了新鲜血液的气味。

    而这是她最大的秘密,也是她的底牌,便是在她家男人和三个儿子面前都不曾透出一丝丝风来。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她现在犹豫极了如果上头问起来,她要如何作答呢?若是一不小心泄了自己的秘密,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那就不上报了?刚才齐婶一个字也没有说要上报……况且,那丫头受了重伤,也是吃了回教训。我何必多事,做这个恶人?她拍了拍额头,在小桌子边坐下,提起上面的陶茶壶,给自己倒了一碗茶。结果,茶水已经凉了。她起身,将茶壶、茶碗等放进大托盘里,拿去旁边的耳房里清洗。忙活完后,她已拿定了主意:只要待会儿齐婶不再提起这事儿,她也就这么算了。

    而齐婶面上不显,心里却跟揣着一百只兔子似的,出了正院,便直接回了家里找齐伯。

    结果,院子里安安静静的,不见人。她才想起来,今天是齐伯当值。后者肯定是在长老会那边。

    “真是气糊涂了。连这个也忘了!”她叹了一口气,去外面的哨岗,请一位当值的弟子去报信,“家里有样东西急着要用,我却找不到了。请齐长老回来帮着找一找。”

    先前,齐伯偷偷的找到她,说,大姑奶奶可不是个马虎人。担心她应付不来。所以,让她有事不要逞强,记得请人找他回家来商量。这个说辞也是他编出来的。

    不多时,齐伯急匆匆的回来了。他关紧院门,对着迎出来的齐婶招手示意:“先进屋。”

    将里屋的小窗户也关紧后,又布下了隔音阵,齐伯这才抬腿在炕上坐了,问道:“什么事?”

    齐婶简要的道出事情的经过,末了,评判道:“不用说,肯定是思恩丫头在作妖。”

    “你看到她,人受伤了没?”齐伯沉默片刻,抬头问道。

    齐婶摇头,两只手比划道:“她只将门拉开这么宽的一道缝,王娘子挡在我前头,我看不真切。不过,听声音不象是有事的样子。”

    齐伯哼了一声:"那就不用管她。横竖跟我们是没有关系了。“

    齐婶横了他一眼:“那你刚才还问,她有没有受伤。”

    “我是怕她死性不改,拿着伤去找大姑奶奶闹,恶心云哥儿。”齐伯没好气的答道。

    齐婶闻言,觉得很有道理,连连点头:“老头子,还是你想得周到。”

    “总之,是我们俩公婆当初没带眼睛看人,招惹了她。”齐伯叹了一口气,不放心的叮嘱道,“这两天,你在后边院子里,多留心着点。莫让她再作妖。”又道,“看着不对,你便象刚才一样,立刻找我。”

    齐婶点头表示记下了。想了想,又问道:“老头子,你说,王娘子会不会说出去?”

    “她若按程序报上去,也是对的。后院的那三个管事对云哥儿忠心得很。他们若是知晓了,肯定会处理得很好。这个不用你担心。”齐伯指点道,“你又不是在后院当差。不要在那边多手多脚。”

    “我知道呢。”齐婶心里有了底

    稍后,她拿了一副鞋底,又回到正院的门房里,对王娘子笑道:“在屋里,老担心大姑奶奶有什么差遣,想给老头子纳双新鞋底,也是老出错。我索性拿过来,到你这里来做。“

    “都说您纳得鞋底耐穿,又好看。我正好可以跟您学学。”王娘子也拿出了针线筐。

    南院。王思恩缓过劲来后,担心吊胆的慢慢挪回了屋子里。她想着,齐婶和王娘子刚才找上门来,肯定是来确定自己有没有受伤的。也不知道刚才自己有没有露馅?还有,那两个老虔婆会不会报告上头呢?

    一想着三位管事极有可能下一刻就凶神恶煞的冲进来,她几次三番的拿出丹药,又几次三番的放回了储物袋里,对自己说道:“现在不能吃。要是被他们瞧破了,我便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了。”

    可是,心头血的效力已经过去了。失去压制,体内的那股气血又是乱窜。每窜到一处,就跟小刀子割肉般的疼。不多时,她冷汗涔涔,身上不见一丝干纱。

    好冷!

    终于,实在是忍不住了,她看向外边。

    因为一直以南院的主人自居,所以,从先前的那位婆子离开后,她便搬了屋子。这里是整个南院景致最好的屋子。通过半开的红格子窗,能够看到外面的花圃。

    此时,外面,大片大片的阳光,象金子一般的倾泻下来。照得园子里的花草树木都被镀上了一层金子似的,熠熠生辉。

    换在平时里,她定是往花丛里搬一条小榻,再在旁边摆上茶水、点心,半躺半卧着,享受这美好的下午时光。

    可是,却因为那两个老虔婆,她这会儿疼得冷汗涔涔,却连在屋子里偷偷的生个火盆,都不敢。更不用说去外面晒太阳。

    正要咒骂一句,那股气血陡然下走,冲进了小腹。立时,跟钝刀子割肉似的。

    “滋”,王思恩疼能两眼直发黑。

    不行了,受不住了!

    她不管不顾的从储物袋里取出一枚象极了鸡蛋黄的丹药塞进嘴里。

    待丹药化开,一股热流嗖的一下,顺着喉管而下,三两下将那股乱窜的气血压制住。简直是立竿见影,疼痛尽数消失了。

    王思恩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叹道:“前辈真的没有骗人。确实是神效啊。”

    接着,她从储物袋里拿出一只小小的红色丹药瓶,打开来。

    里面空空如也。

    “可惜了,前辈只肯给我一枚尝试一回。”她惆怅的垂眸看着手里的空瓶子,沉默良久,待再抬起眼睛来,瞪着前面的正院方向。

    好看的桃花眼被从里头喷出来的怒火烧得有些变形,显得狰狞。

    她用力的握着空瓶子,指尖尽白,一字一句的沉声说道:“是你们逼我的!”

    新搬进正院里的女人看着年轻得很,穿着一身大红,珠光宝气的,肯定是正主喽。这么大的事,居然没有一个人向她透出一丝风来。

    而先前做法打她的,不用说,肯定就是那个女人。

    齐婆子更是一点往日的情分也不讲……

    所以,还是前辈有远见啊。就算她守着本分,不争不抢,也会碍了别人的眼。她若不是自己想点办法出来,早晚会被欺负得连骨头碴子都不剩。

    还好现在醒悟过来,也为时不晚。

第三十四章 因为你

    沈九妹小睡了一会儿。待醒来,她披上外衫,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窗户,探出大半个身子往左手边看过去。

    从这里,恰好可以看到那丛枝繁叶茂的凌霄藤。

    不过,她不是看枝枝叶叶,而是看院墙后面的小院子。

    静悄悄的,不见有什么动静。

    “居然没有事?”沈九妹有些意外。

    先前的那一记冰锥,她用了全力。而且,她确定是打中了。稍后,齐婶与王娘子一起悄悄的出了院门,她也是知道的。

    但两人去了哪里,她却不得而知了。

    因为她的神识从正屋这边外放出去,最远也就只能到正院门口。

    而她特意明着出手,就是打给齐婶跟王娘子两个看的。以二人的干练,应当是去那边的小院子里察看了。是以,如果真打得重了,也是不碍事的。

    却不想,过了这么久,硬是没能听到一点动静传过来。

    说来,秋宝这庄子盖得还真叫好。仅是一墙之隔,就这么几步远,以她的修为竟连神识都透不过去。刚才那一下,她全是凭着感觉,也不知道到底打中了什么,有没有打中要害。

    既然过了这么久,也不见有什么动静,看来是没事了。沈九妹这么想着,拍了拍手,轻轻掩上窗户。

    接下来,象是映证了她的想法,待到晚饭点,齐婶与王娘子一起提了饭过来,神色与先前无二,只字未提隔壁小院子。于是,她便完全放下了这事。

    齐婶是个好向导。从第二天起,陪着沈九妹她们三个在庄子里四处走着。

    看到各处的院子里都有不少女弟子当差,有的甚至还和男弟子一样,管着外面的事儿,钱姑姑和钱柳惊讶极了。便是沈九妹也禁不住留了心,细细看着。

    多转了三两个院子,她看出一些门道来了,问齐婶:“她们不象都是庄子里的女眷啊?”

    “那哪能啊。”齐婶笑道,“很多是庄子里请来的帮工。”

    “你们让帮工做管事?”沈九妹挑眉。

    齐婶明白她的意思。事实上,最初的时候,她也担心过。但后来证明,她的担心是多余的。故而,她如实答道:“都是十里八乡的乡亲们,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竟是一帮子村妇?沈九妹更不信了。明明她看着,那些人都是识字的。要说偶尔有一两个村妇识几个字,她还是信的。但能从周边找来这么多识字,且做事麻利的村妇,呵呵,这是骗谁呢?

    她这么想着,看着齐婶挑起一边眉毛,似笑非笑。

    虽然没有透出威压来,齐婶也被看得心里直发毛。她连忙解释道:“真是乡亲们。她们在庄子里帮了好些年工了。最先的时候,都是什么也不懂,只知道卖些苦力。后来,加入了识字班……”

    沈九妹听到这里,心里更奇怪了,打断道:“什么识字班?“

    齐婶恨不得打自己一嘴巴。同时也认识到这位大姑奶奶的厉害。好在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事儿。她打起精神,简要的说出识字班的事。怕大姑奶奶又从中牵出别的事来,她只拣那能说的说。

    值得庆幸的是,大姑奶奶听了后,点了点头,脸上现出若有所思的样子,没有再发问。

    齐婶在心里甭提有多感谢她了,赶紧的在前头领路。

    接着,又转了几处。大姑奶奶都只是拿眼睛瞅着,不再发问。齐婶心里暗道:该不是看得累了罢?

    这么想着,便引着三人开始往后边走。

    当转到主院的门口时,她客套的问道:“九娘子,要不要进去坐坐?”这一两天的,她也看出来了,大姑奶奶是个很识趣的人。所以,知道云哥儿这会儿正忙着,铁定是不会进院去打扰的。

    哪知,她又猜错了。

    沈九妹笑了笑:“我正好有件事要跟秋宝说。”转头对钱姑姑说,“钱姑姑,我就先不回后边的院子了。”

    “行。你有事先忙。”钱姑姑看了一大圈,在心里也存了不少事,只觉得累得很。

    “齐婶,烦你陪我钱姑姑和钱妹妹回去。”沈九妹转回头来,笑眯眯的吩咐道。

    大姑奶奶……可真不会客气啊。当着外人的面,齐婶也不好真打自己耳刮子,只得强忍着称是。

    正说着,主院的门打开来。只见端木光自里头走了出来。

    他上前来,抱拳请道:“九娘子,大人有请。”

    沈九妹抿着嘴笑了笑,径直走进了院子。

    待她走进院子里,只见沈云身着一件半旧的青布袍子,已走下了正屋的台阶,远远的迎了上来。

    “九姐。”

    沈九妹快步过去:“又来叨扰你了。”

    “哪说的话?”沈云上前来,与她并肩走着,开门见山的问道,“九姐有什么要跟我说的?”

    沈九妹却指着前面的正屋:“不是泡了茶吗?我走了大半天,正口渴了呢。喝口茶润润喉咙,我再与你细说。”

    “哎。”沈云笑着将人请进了屋里,真的倒了两碗热茶。

    沈九妹在他的对面坐下来,端起来看了看,喝了一口,有些意外:“你喝的这茶,与王娘子她们平时喝的,很相象呢。”

    “不是相象,而是根本就是同一种茶。”沈云也喝了一口,介绍道,“这种茶叫做红果叶茶。最初的时候,是我在鸿云武馆里学着炒制出来的。因为低阶之人喝它,于修行有些益处,所以,到了这里后,我们在庄子里开辟出了一片茶园,专门种植它,以供弟子们饮用。我喝了这么多年,也习惯了它的味道,一直都是拿它当口粮茶。”

    沈九妹看着他,摇头轻笑:“秋宝,你是我看到过的最特别的门主大人。”不待沈云接话,她话锋一转,摆手说道,“今天且不说这个。我想问问你,为什么要搞识字班,收罗十里八乡的村妇们过来做帮工?”

    “九姐,首先,我要跟你澄清一下。”沈云答道,“识字班真不是我搞起来的。”

    “啊?不是你,那是谁?”沈九妹大吃一惊。本来今天的所见,她心里便隐隐有些不安,担心秋宝这个门主有被架空的嫌疑。现在陡然听到这句话,她的心都提了起来。

    沈云便跟她说起了女营。

    沈九妹初听时,眉头不由轻皱。因为这让她不由的想起了叛军里的圣女堂。但听着女营从无到有,再不断壮大,她渐渐松开了皱着的眉头,眼里更多的是疑惑与不解。

    待沈云说完,她直接问道:“秋宝,当时,既然没有支持你,你为什么还要办女营?”

    “九姐,如果我说,是因为你,你信吗?”沈云笑道。

    “什么?”沈九妹一脸的匪夷所思瞪着他,“还与我有干系?”

    沈云被看得怪不好意思的,低头双手握着茶碗:“当年,看到刘营主明明天生神力,却因为是女子,被迫嫁给了那样一个人渣,我最初是想,我与九姐失散了,我现在照顾不到。要是我的九姐也碰到了这样的事,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帮她。所以,我要是帮了刘营主,会不会给九姐积一点福气,让九姐在外头少吃些苦头呢。结果,我给了刘营主一个机会,却没有想到,她给我拉起来了一个女营,并且从各个方面,都完全不输给男营。从那以后,我就再也不敢小看天底下的女子了……”

    正说着,他突然看到一滴水珠“叭嗒”的掉在木桌上,摔得粉碎。紧接着,第二滴、第三滴接踵而至……

    “九姐!”他愕然的抬起头。

    沈九妹吸了吸鼻子,胡乱的用两只手揩去满脸的泪水,脸上全是笑容:“那个,能带我去你们女营看看吗?”

第三十五章 怀疑

    回到正院后,沈九妹征询钱姑姑和钱柳的意见:“去不去女营涨涨见识?”

    钱柳自然是心动的,急切的看着钱姑姑。

    “看把你急的!”钱姑姑用手指轻点她的额头,嗔怪道,“我要是不去,硬把你留在庄子里,还不把你给哭死啊。”

    这是同意了。钱柳欢喜的跳了起来:“女营在哪里呢?九姐,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哎呀,光顾着高兴,我也忘了问女营在哪里。”沈九妹抚掌笑道,“不过,秋宝说,明天得空,能亲自送我们过去。只是这样一来,明天就不能去对面的马场玩了。”

    “等回来再去,可不可以啊?”钱柳拉着她的手,巴巴的问道。

    “可以,当然可以。”沈九妹见状,笑眯了眼,“秋宝还等着我们的准信呢。我现在再过去一趟。”

    “哪能叫您一趟一趟的走。”钱姑姑赶紧将她拦下,“让囡囡跑一趟便是。”

    钱柳也道:“我记得主院怎么走。”

    “行。”又不是什么大事,沈九妹也乐得偷个懒,遂顺水推舟道,“托钱妹妹的福,我偷个懒儿。”又叮嘱道,“刚才,秋宝跟我说,要去庄子里巡视一圈。如果还没回来,不在院子里,钱妹妹,你只管告诉端木便是。”

    “我记下了。”钱柳欢欢喜喜的出了门。

    待走到门房,王娘子见了,连忙自里边迎出来:“钱姑娘,您要出去啊?”

    钱柳如实说道:“九姐让我去九姐传个话。”

    王娘子本来想说,这等跑腿报信的事,是自己的份内之事,何需钱姑娘亲自跑一趟。但转念又一想,兴许是大姑奶奶要传的话不便叫自己知晓呢。是以,她改口问道:“钱姑娘,要不要老妇人跟您过去?”

    钱柳摆手笑道:“我认得去主院的路。劳烦王娘子帮我开个门。”

    看来真是不便自己知晓。王娘子笑盈盈的应着:“是。”麻溜的开了旁边的小门,“我在里边守着。您回来的时候,也好知晓给您开门。”

    “有劳了。”钱柳点头笑着,往前头走了。

    刚拐过一个弯,走到一条夹道里,她听得后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心道:莫非是王娘子有什么事追上来了?

    于是,她停下来,转过头去看。

    不是王娘子。是一个生面孔的女弟子。白白净净的,看上去约摸十六七岁的样子,生着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宽松的蓝色弟子服明显被她改过了,衬得她的身段跟柳条儿一样。

    “这位妹妹看着面生得很。听说正院进了新人,是妹妹吧?”女弟子快步走上来,热忱的行礼打招呼,“我叫王思恩,是在南院里当差的。”

    原来是想打探消息。而且,明明自己的修为比她要高一些,又是素未谋面,更谈不上有什么交情,这人却一上来就亲亲热热的唤“妹妹”,听着好不别扭。钱柳面上不显,还了一礼,甜甜的笑道:“我们是来庄子里做客的,不是新进的弟子。”不等对方应话,她又抢先说道,“王姑娘,我要去前面传话,先走一步了。“说罢,抱拳行了一礼,转身继续前行。

    王思恩被撂在原地,心里气得呼呼的直往上窜邪火。她深吸一口气,尽量面上不显出来,看着前面的那道身影走出夹道,往右手边去了。

    果然是去主院那边!

    她看得真切,禁不住在心里狠狠的骂了一句:该死的丫头片子!跟她主子是一个德性!

    骂完后,她若无其事的也往前面走去。

    按照杂役弟子守则上的规定,南院便是她的岗位。无有事,她不得擅自离开岗位。是以,这次出来,她特意找了个原由。

    走出夹道后,她看也没看右手边,直接往拐左,向十几步开外的小抱厦走去。

    那里是后院的管事处。

    再说钱柳,到了主院,看到的是主院大门紧闭。

    她伸手去拍门上的铜环。

    刚拍一下,旁边的小门“吱呀”的打开来。

    “钱姑娘,你有什么事?”端木光自门里走了出来。

    钱柳先问道:“端木大哥,沈师兄在不在?”

    "大人还未回来了。令我在这里等着。原来是在等钱姑娘啊。”端木光挠了挠头。

    “不是的。”钱柳解释道,“是九姐叫我过来传句话。九姐还说,她跟沈师兄说好了的。如果沈师兄不在,跟你说,也是一样的。”

    端木光点头:“原来是这样。钱姑娘,你说吧。“

    钱柳便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末了,又道:“烦功端木大哥了。”

    “等大人回来,我一定禀报。”端木光应下了。

    待钱柳离开后,不到半刻钟,沈云回来了。

    端木光向他禀报:“大人,刚才钱姑娘过来了。大姑奶奶叫她过来传话,说,她们三个都想去女营。”

    “好啊。”沈云吩咐道,“我顺便去那边各营看看。你也去。”

    “是。”端木光如愿以偿,从心底里笑了出来,“这次要出去多久?”

    沈云知道他是在庄子里闷坏了,看了他一眼:“要不,我让你在那边任选一营留下?”

    “大人,又在逗我了。”端木光嘿嘿。

    “瞧你这点出息。”沈云哼了哼,“你将手里的事情跟道长交接一下。我们少说也要在那边呆十来天。如果九姐她们呆住得,可能还会再多留几天。”

    “是。”端木光笑得见牙不见眼,身形一摇,跟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什么?她请假外出一天?”齐婶当完差,回到小院里,听完齐伯的话,一双眉头立时皱了起来,“她还能出去?看来是真的没有受伤。那,前天也不是她闹出来的响动……”想到这里,她警觉的瞪大了眼睛,“老头子,南院不会是还藏了什么东西吧?”

    齐伯答道:“我也是觉得奇怪。当时,我恰好在东厢跟田管事说事。隔着窗子看到了她。她那样子好得很,也不象是受了伤。你前天确定没有听错?”

    “没有。”齐婶也是觉得奇怪极了,“那声音听着是有什么重物重重的摔在地上,我不会听错。而且,看王娘子当时的反应,也是与我一样的猜测。”

    “那就怪了……”齐伯闻言,搭了一条腿歪坐在炕上,露出思索的神色。

    齐婶在他对面坐下来,也是越想越觉得邪乎,提议道:“老头子,要不要派个人在后头跟着她?”

第三十六章 没成气候

    钱柳回到正院向沈九妹复命,又道:“九姐,我出去的时候,在前面的夹道里碰到了一个人。”

    “什么人?”沈九妹与钱姑姑相对一视,将她拉到身边坐下来,“你慢慢说。”

    钱柳点点头:“她是从后头追上来的。说自己叫王思恩,是住在南院里。还问我,是不是新来的。我不认得她,她一上来就亲亲热热的唤我妹妹。我看着她的修为比我还低一重小境界呢,所以,心里听着很不舒服的。”说到这里,怪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沈九妹听到南院,心中一动,脸上的笑意不减,问道:“钱妹妹,她真说自己是南院的?”

    “是呀。她就是这么说的。”钱柳抬起头来,现出一双清澈乌溜的大眼睛。

    钱姑姑听着这话里有话,关切的问道:“九娘,还真有个南院啊?它是在哪里?”

    沈九妹指了指外头:“就是那株凌霄藤后面的院子。”

    钱姑姑也不含糊,立时想到了前天刚来时发生的事儿:“她住那院里……是故意跟囡囡打听我们?"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沈九妹摇头轻笑,“一个先天境的杂役弟子而已。再说了,我们又不会在庄子里长住。很快就要去女营那边了呢。”

    钱姑姑与钱柳的注意力果然被成功的转移了,兴致勃勃的与她说起女营之行。

    沈云没让她们久等。在晚饭之前,端木光过来传话,说是明天动身。吃过早饭后,他过来接她们去主院。

    三人听了,欢喜不已。

    子时刚过去,沈九妹睁开眼睛,从床上翻身爬起来。摸着黑,她先是用一只大枕头藏在锦被里,伪装成床上有人睡觉的样子,然后,麻溜的换上一身夜行服,又用三角黑面巾遮了脸,打开窗户,一个闪身,飞跃出去。

    一个纵跃,她的身影干净利落的消失在那株凌霄藤背面。端的是一个神出鬼没。

    殊不知,这一切全被旁人看在了眼里。

    首先是云景道长呼的跳上自个院子正屋的屋顶。他一甩拂尘,举目远眺后院方向,心里暗道:这是谁呀?胆儿可真肥啊。半夜三更的穿了一身黑,出来翻墙玩。不知道今晚是本座当值吗?

    就在这时,主院那边西厢房的屋顶上也现出一道人影。

    云景道长偏过头去看。

    不是端木光,又是哪个。

    这家伙正双手抱着肩,咧着嘴,远远的冲自个儿乐呵呢。

    笑什么?半夜三更的,也不好出大声说话。云景道长用神识传音过去。

    少顷,端木光也用神识传音过来了:在这庄子里,不敢给您面子的,也就只有大姑奶奶了。

    原来是大姑奶奶。云景道长轻甩拂尘,再传音道:所以,你光看着了?

    端木光冲他摆手:您抬举我了。我这点修行,还做不到。是大人叫我上来拦住您的。

    云景道长一听,立刻甩了甩拂尘,转身回自己院子里,扔过去一道神识传音:得,回屋睡觉吧。

    端木光见了,笑了笑,身形一晃,回正屋里间复命:“大人,整个庄子只有道长知晓了。”

    沈云坐在小炕桌后,放下手里的书卷,摇头叹道:“还是修为太低的缘故。”

    端木光在一旁说道:“我刚刚上屋顶,看到了一点大姑奶奶的步法。不愧是上过沙场的,那步法十分了得。如果不是您跟我点破,我也压根发觉不了。”

    他尚且如此,庄子里的众弟子修为最高不过是相当于炼气境。所有的巡逻、暗哨都没有发觉,也是在情在理了。

    沈云却不是这么想的。他起身下了炕,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望着黑漆漆的夜空,说道:“这就是我们庄子里的大漏洞。有这么大的一个漏洞,叫人如何还睡得安生啊?”

    原来是担忧这个呢。端木光不以为然的答道:“大人,我们庄子里的守护大阵还是很得力的。我与道长两个合力,试了很多次,都没能从外面强冲进来。”

    “谁跟你说,破阵只能从外边开始的?”沈云转过身来,问道,“这是谁立的规矩啊?”

    端木光愣了一下,旋即,使劲的摆手:“从里面破阵?那更不可能了!没有比我们庄子里的弟子更忠心的了。大伙儿都是拿庄子当自己家里呢。”

    沈云呵呵:"败家子也是自己家里的人。“

    “这……”端木光没词了,嘿嘿笑道,“您说的都对。家大业大了,谁也不能保证家里不出个败家子。”

    “你又说错了。我们现在家不大,业也不大。“

    “是是是。我们穷着呢。门主大人都只有一身外出的行头。“

    南院里,没有人。沈九妹只在正屋的东边找到一间收拾得干净整齐的耳房。那里面应当是住着人的。而且还是个姑娘家。她隔着半掩的窗户往里看了一会儿,脸上现出一道冷笑,心里暗道:心眼挺多的!

    屋子里看似寻常,实则是很费了些心机布置的。

    比如说,这半开半掩的红格子窗户,好巧不巧,左边的这页窗恰好与窗下这小桌子上的针线符筐里的小剪子是在一条直线上。

    不过,没有用。因为这些都是圣女堂里玩剩下的。

    而且这屋里的主人也就是点小聪明。真以为没有明眼人。在同一间屋里,按着这套路布置了七处。

    再加上钱柳说那王思恩不过先天境的修为。沈九妹挑了挑眉,自言自语道:“看来是我多心了。不过是个没成气候的小丫头。”

    她打消了进屋去看看的念头,转身一个纵跃,直接飞过了那道爬着凌霄藤枝叶的墙头。

    第二天清晨,她去正厅吃早饭。钱姑姑和钱柳已经在桌边了。两人帮着王娘子摆饭。

    “是啊。”沈九妹与众人打过招呼,随口问道,“齐婶今天没过来?”

    王娘子连忙放下手里的碗筷,上前禀报道:“回禀九娘子,齐婶昨天傍晚时分告了假。齐婶是出了名的针线好。外边村子里的一位族长夫人慕名来请她去给小闺女指点针线。”

    “啊呀,早知道齐婶针线这么好,我就要近水楼台先得月,跟她多请教几回了。”沈九妹笑道,不再说齐婶没来的事。

    待吃过早饭,端木光果然过来接她们。

    一行人先是去了主院,然后,端木光驾船,载着众人,不声不响的离开了沈家庄。

第三十七章 刘营主没有来

    飞船开动后,钱姑姑见沈云没有去船舱里的意思,便拉着钱柳去了船舱里边。后者虽然心里挺不乐意的,但当着这么多人,也不好拂了自家姑姑的面子。只是进了船舱里后,她的嘴巴便嘟得能挂上一把油壶。

    船舱里的摆设很简单,地上铺着席子,正中间摆着一张矮脚的四脚小炕几。

    钱姑姑拉着她的手,姑侄两个一道在小炕几边盘腿坐下来,抬手刮了一下她嘟起来的小嘴:“又不是头次坐飞船,外头有什么好?”

    钱柳哼哼:“我就是喜欢呆在外头嘛。”

    “这么大的姑娘了,该懂点事了。”钱姑姑无奈,只好实话实说,“男女大防,知不知道?”

    又是这一套!这些天,钱柳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自从爹爹过世,她再度见到姑姑,就觉得姑姑变得以前更加谨小慎微,也更爱唠叨了。比如说,动辄将男女大防挂在嘴边。

    爹爹生前可从不提这些。相反,爹爹说得最多的是,女子当和男子一样,也要行事大方,光明磊落。

    是以,钱柳最初也曾拿爹爹的话反驳过姑姑。

    但姑姑每次都是很耐心的跟她解释,说,爹爹生前从不跟她说这些,首先是那时自己还小,而现在,她已经长成了大姑娘;再者,爹爹是男子,常年在外头奔波,不是很清楚闺阁礼仪。所以,有所疏忽也是难免。

    几次之后,钱柳被说服了,渐渐的接受了姑姑的教导。

    可这两天在沈家庄里的所见所闻,令她大开眼界。同时,看到庄子里的年轻女子们,不管有没有成亲,个个都是跟爹爹生前说的那样,大大方方的与男子一同做事。这使得她对姑姑平时教导的那些又一次生出了疑虑姑姑说的,真的都是对的吗?

    钱姑姑见状,叹了一口气,又道:“你看,九娘没有与我们一道进来,说不定是有话要与云哥儿说呢。他们姐弟失散多年,好不容易团聚了。肯定是有好多话要讲的。云哥儿又忙,现在好不容易得了空。你老跟着九娘,让他们姐弟两个如何说体几话?”

    这个倒是真的。钱柳不再嘟嘴了:“那,姑姑,我练会儿功。”坐在舱船里头,一点儿也不好玩,唯有练功打发时间了。

    “好啊。姑姑陪你。”

    不过,钱姑姑猜错了。沈九妹和沈云确实是在船头谈天。但是,他们说的却不是什么体己话。确切的说,是沈九妹在向沈云请教庄子里的事。

    沈九妹因为自身的经历,对沈家庄里的女弟子,以及四面村子里来庄子里帮短工的女人们的处境,都非常的关心。昨天,她跟沈云了解到了一些,但意犹未尽,这会儿,又将话题重新提了起来。

    而沈云这边,不管她问什么,都是细细的回答着。

    从而,姐弟们谈得甚是热切。

    沈九妹数年前曾在菱洲打过军粮,是以,对菱洲地界非常熟悉。飞船走出百来里,她心里不免有些犯嘀咕:这不是回牛头坳村的方向吗?是巧合,还是秋宝打算先回一趟村里呢?如果是后果,怎的也没先跟我说一声?

    因为沈云一直对她提出来的各种问题都是敞开来回答的,而船尾的端木光则至始至终都是目不斜视,是以,直接询问沈云:“秋宝,是要先回村子一趟吗?”

    沈云答道:“没有。九姐,你还记得野鸡岭吗?”

    “记得。怎么会记不得呢?”沈九妹不禁想起当年被抛弃在野鸡岭,幸而得一队好心的猎户搭救的经历,“是我食言了。这么多年,都未能回去答谢洪大爷他们。”说到这里,她敛起回忆,对沈云笑道,“秋宝,你做得对。我们姐弟俩是该去寻访洪大爷他们,报答当年的搭救之恩。”

    哪知,沈云垂眸,应道:“我去找过洪大爷他们,见到了洪大爷最后一面。”

    “什,什么时候?”沈九妹惊讶极了。

    “就是那年离开石平县之后,我曾回村子里祭奠过一回。走的是野鸡坡那边,所以,顺道去寻访了洪大爷他们。”沈云说出当年的经过。

    沈九妹听完,百感交集,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这时,沈云接着又道:“后来,我又去过野鸡岭那边几回。那里山高森深,又没有什么人家,很适合屯兵。是以,庄子里人太多,住不下时,他们选择去野鸡岭时,我便答应了下来。”

    原来如此。沈九妹颌首笑道:“听你这么一说,我恨不得能立刻过去看看了。”至此,虽然还未能真正见到刘营主她们,但是,她已完全能感受到,秋宝麾下的女营与当年叛军手里的圣女堂是完全不同的存在。对于接下来的行程,她越发的期待起来。

    一个时辰之后,野鸡岭在望。

    因为端木光一大早给在这边轮值长老传了讯,所以,飞船刚抵达野鸡岭边沿的上空,前面的一个山头上便腾起数柄飞剑。

    当首之人正是轮值长老老罗。他的身后,是各营的营主们。

    “大人,老罗他们来迎我们了。”端木光笑着禀报道。

    沈云颌首,对沈九妹说道:“女营也来了。”

    而后者的目光早已被那抹大红的魁梧身材完全吸引住了。

    “她就是刘营主?”沈九妹的脸上现出“果然如此”的神态,“一看就知道是天生神力。”

    如果不是梳着姑娘头,身上穿的也是大红罗裙,她第一眼险些将那个女修当成男子。

    不过,这身材,还有样貌,与她想象中的刘营主形象甚合。体修嘛,可不就是男女都一样,生得身材高大,三大五粗,肤色偏黑?

    更何况,昨天,她才听秋宝说了刘营主当年加入私勇的缘故。如果不是生得这般威猛,估计也难在洞房花烛夜将有拳腿伴身的新郎降住。当然,她一点儿也不同情那个新郎。因为那厮根本不是什么好东西。

    沈云摸了摸鼻子,悄声说道:“呃,她不是刘营主。她是阿花姐。打头过来的那位罗叔是她爹。唔,刘营主可能是有事耽搁了,没来。”

    说话间,老罗一行人已经与飞船相遇。

    不等他们行礼,沈云先发话:“都先上来说话。”

    “是。”老罗他们应下,跳上船来,收了飞剑。

    罗阿花是最新上来的。在她落到甲板上的那一刻,众人只听到“砰”的一声,飞船竟微微晃了晃。

    端木光苦笑:“阿花姐,你不要急,先收住速度,再上船来。”

    “我收不住……还没练熟呢。不次肯定就不会了。”罗阿花爽朗的冲他抱拳,“端木,对不住。”

    端木光笑着摆摆手:“没什么,刚学的时候,都是这样。”

    沈云笑嘻嘻的接过话:“每次回来都能看到阿花姐修为有新进展。这回更厉害,都学会御剑了。”

    “那是您夸得好。”罗叔领着各位营主上前来,一齐见礼。

    沈九妹在一旁,充分感受到了他们之间亲如一家人的融洽气氛,脸上也不禁露出了真挚的笑容。

第三十八章 太好说话

    见过礼后,老罗身为轮值长老,先替女营营主刘玉娥告假:“门主,刘营主今早领着人外出执行突发公务,是以,让罗副营主代为前来迎接。”

    沈云点头表示知晓了,又看向罗阿花,笑道:“阿花姐,又升职了。厉害啊。”然后,将沈九妹介绍给众人,“这是我长姐。从我这里听说了女营的事,非常感兴趣,这回跟我过来看看女营。”

    其实,轮值长老每天都与长老会有联络的。是以,沈九妹一行三人造访沈家庄的事,老罗早两天就已经知道了,并且也传达给了各营。

    这一点,沈云也是知晓的。但这是青木派内部的事,他身为门主,也不好多跟沈九妹说。再说了,这也确实是沈九妹头一回跟老罗他们见面。正式介绍一下,他觉得很有必要。不然的话,老罗刚才也不会说刘营主是外出执行“突发公务”这般笼统。

    “见过大姑奶奶。”老罗等人中规中矩的见了礼。呵呵,庄子里说得再清楚不过了。这位大姑奶奶厉害着呢。

    沈九妹利落的抱拳回礼:“诸位道友客气了。”然后,问沈云,“秋宝,是快到地界了吧?”

    “嗯。就一会儿了。”沈云答道。

    “那行,我去舱里喊钱姑姑她们。”沈九妹说着,又笑盈盈的向老罗他们打招呼,“对不住,各位。我先陪一下。”

    “您请。”老罗伸手请道。心里对这位大姑奶奶的印象瞬间好了许多。暗道:看来前两天又是庄子里有人多事。

    看到沈九妹进了船舱,他这才禀报道:“门主,这几天,有人老是在女营周边转悠。今天一早又发现了一些行迹。刘营主带着女营的人追去了。现在暂时还没有传讯回来。”

    沈云点了点头,对众人说道:“好久没到这边来了,我准备在各营都巡视一回。还有,我九姐她们一共三人,将在女营小住。她们就不随我去其他营区了。”

    这是要从女营开始巡视的意思。老罗听明白了:“那今天我们都随您去女营坐一坐?”

    果然,沈云同意了。

    罗阿花顿时紧张起来:“那,门主,我先传讯回去。快到午饭点了,叫伙房里多备一桌饭菜。”

    “好。”沈云看着她笑了,“阿花姐,你都当上副营主了,还担着伙房里的事呢。”

    罗阿花如实回答道:“玉娥说我这些年把伙房管得很好,所以,还是归我管着。”

    老罗在一旁摇头:“她呀,到哪里都是先管着嘴。"

    “爹呀,你还不是一样?”罗阿花不服气的揭短,“一过来,第二天就去各营查粮草储备。还说,吃饭的问题大过天。我这叫,有其父必有其女。”

    众人都被两人给逗乐了,在一旁哄的笑了起来。

    沈云也笑道:“人是铁,饭是钢。这人哪,再厉害,也硬不过饭。所以,罗叔说,吃饭的问题大过天,真的是一点儿也没有说错。等会儿,我们去女营,也首先就要看她们有多少存粮。不但要查账,而且还要去粮仓里实地查看。"又对其他营主说道,“去你们其他营区也是一样。”

    “是。”众人领令。

    说话间,前面远远的能看到一座云气缭绕的双峰。

    端木光禀报道:“大人,女营到了。”

    他的话音刚落,自那白纱一样的云雾里冲出来两柄飞剑。

    众人都看得真切,是女营里的两名女弟子。

    以前来女营,可没有这一出。包括沈云在内,都齐刷刷的看向罗副营主。

    ”是玉娥新设的一道前哨。”罗阿花解释道,“那个祸害太会折腾了。玉娥姐便新设了几道岗哨。还别说,真管用。这些岗哨布下才两天,就发现了那个祸害的行迹。”

    沈云听完,吩咐道:“端木,放她们靠近。我去请九姐她们出来。“

    哪知,罗阿花嘿嘿笑着从袖子里掏出一道红色的三角形状令符:“还是我去吧。呃,这几道岗哨只认这面令符。”说着,她飞一般的跑去船头,对着那两人打出了手中的红色令符。

    “砰”的一声,令符飞出去约摸三丈来远,自行炸开来,化出一道粉红色的烟尘,凝成一人高的月牙儿状。旋即,那烟尘自尾巴尖子开始褪色。就是一眨眼的工夫,那粉红的月牙儿便变成了白色。晃了晃,整个儿散了。

    就在这时,那两道飞剑上的女弟子齐齐冲这边抱了抱拳,接着,她们当空御着飞剑画了个半圆,掉个头来,嗖嗖,又冲进了云雾深处,再也不见人影。

    老罗收回目光,向自家女儿点评道:“你们的烟花,好看,做的别致。搁春望县城的烟花作坊里,人家怕是要收你们好几个大钱一个呢。”

    “爹,这些令符都是我们自己做的,没费钱。”罗阿花气得真翻白眼,“根据命令的不同,烟花,不,令符炸开后,放出来的烟雾的形状和颜色都是不相同的。还有,您别再细问。这个不能跟您再往下仔细说了,是我们女营的机密。真的是亲爹也不能告诉的。”

    “哟,真急了!”老罗一点儿不生气。是他方才眼拙,没能看出小小令符里的门道来。故而担心女营她们捣鼓的新玩意是在胡闹,惹出笑话来。现在,听了女儿的解释后,他心里的担忧全没了,同时,真的替女营感到骄傲。

    其他营主其实刚才也没看明白。不过,看到门主大人脸上的笑意不减,再加上罗长老父女两个唱双簧似的解释,他们都意识到,小小的一道令符真不简单。

    好东西必须大家一起分享啊。这是野鸡岭里公认的规矩,好不好!

    所以,他们不干了,在一旁七嘴八舌的起哄:

    “罗长老不是咱们野鸡岭的,当然不告诉他。但我们,必须告诉。”

    “是啊,但凡我们有了好东西,回回都没落下你们女营。你们也要一样。”

    “对,这样才公平。”

    沈九妹本来领着钱姑姑和钱柳姑侄两个要从船舱里出来。听到外面的这般动静,她在舱门后面站住脚,不好推门了。

    钱姑姑与钱柳跟在她后头,相对一视,都打住,侧耳细听着。

    外面,罗阿花笑嘻嘻的向各位营主抱拳:“各位叔叔伯伯们,没有忘记你们。玉娥说了,等捉住了祸害,得了空,头一件事就是请各位叔叔伯伯来我们女营看烟花。”

    “得,还真是烟花啊!”神机营的王营主满意的笑了,打趣道。

    马场的场主苏老三哈哈笑道:“我们马场比不得各位,现在这水平也就能仿一仿烟花爆竹什么的。别的也学不来。行,我安心的等我们刘营主的帖子。”

    其他们也纷纷表态,安心等帖子。

    竟这样就解决了?这些男营主真的太好说话了……沈九妹意外极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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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龙战天介绍:
大屠杀突然降临,漏网之鱼沈秋宝,只是一个寻常的山里娃。没有灵根的他背负着血海深仇,不得不直面道统飘摇的乱世。
有道是: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从此,沈秋宝与人斗,与地斗,与天斗,其乐无穷。乾龙战天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乾龙战天,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乾龙战天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