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零九章 正确的法门
转眼,又是六天。沈云充满期待又站在了巨骨之前。
这一回,他没有将青霜绑在右手掌心。
深吸一口气,他看着巨骨,拿起青霜,吹起了《问天》。
这支曲子,原本多年前在晓泉秘境里时,为了疗伤,他便已练得纯熟。
多年来,隔三岔五的,他也会练上一回。
在过去的六天里,更是费了大气力,发狠练习。对曲子更是熟得不能再熟。
而这些天的练体效果,也在吹奏的过程中,充分体现了出来。来此之前,他每次最多只能接连吹奏两遍《问天》。而现在,他吹奏《问天》,感觉比喝水吃饭还要轻松,完全不费气力。
这也是沈云希望的。因为他担心,曲子一响,会发生一些超出他认知的玄妙情况,叫他不得不分神应对。
而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曲子肯定不能中途中断。
是以,他唯有将曲子练得跟呼吸一般自然,才能应对未知的情况。
果不其然,曲声响起,变故突生!
轰隆隆,地底深处有如雷动,低沉的声音,一阵赶着一阵的,传出来。
很快,黄沙地面也微微颤动起来。
地面不会沉下去吧……沈云紧张得后背上直冒冷汗。感觉自己脚下的方寸之地还算安稳,他双脚分开,与肩同宽,两个膝盖微觉,打了个高桩,站稳了,一动也不敢动,一面警觉的留意着周边的情况,一面继续吹奏《问天》。
地底的闷响越来越大,这使得地面的颤动也越来越剧烈。
十几息后,巨骨也明显的震动起来,从一开始,它的震动就明显强过地面的颤动。
沈云忍不住在心里猜测:它该不会塌倒吧?
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因为如果这里真的是通往天神宗禁地秘境之地,那么,天神宗传承了那么多代掌门。巨骨要是会塌,岂不是早已塌了几百回?或者是,换一个新掌门,这里就换一个巨骨?
好不荒唐。
很快,他的猜测被证实是对的。
巨骨没有塌,而是在一声清脆的“咔嚓”声过后,两个巨大的眼窟窿的正中间,现出来一道细长的锯齿状纵向裂缝。
接着,巨骨晃得更厉害了。
“咔嚓嚓……”,这道裂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同时向上和向下伸长。
数息之后,它已经由原来丈许长,伸长了十倍有余。
并且还在以加快的速度向两端伸长。
看到这里,沈云大抵明白了巨骨果然是扼守在这里的。翻越巨骨,根本就是个错误的通过法门。正解是,用青霜吹奏《问天》。曲子一响,巨骨自会从中间裂开,现出一条通道来。
果然是“以乐声为引”啊。
于是,吹奏得越发起劲了。
当第三遍也将终了时,如他所料,巨骨终于被细长的锯齿状裂缝从中一分为二。
所以,沈云并不觉得自己前些天是白白的浪费了。
没有前些天的练体,他就算知道了正确的法门又如何?以他那时的气力,根本就没法坚持到这条裂缝分开巨骨。
原本,他挺担心巨骨背面的黑色汪洋。现在,他一点儿也不担心了。
一来是因为他猜到这里是通向天神宗禁地秘境的通道。而青霜和《问天》等于就是这里的通行令牌。他有通行令牌,怕什么?
再说了,天神宗的历代掌门上任之后,头一桩事就是来这里闭关历练。却未曾有人折殒在这里头。所以,安心吹曲子就是了。
黑色汪洋再变态,也应该没有什么打紧的。因为在曲子的作用下,它也会现出通道来。
这么想着,底气越发的足了。又一连吹完了两遍。
在这个过程中,地底的轰隆声渐变渐小,巨骨发出来的声音倒是越来越大。
轰隆声中,被分成两半的巨骨颤微微的向两边挪动,锯齿状的裂缝越来越宽。
最终,当裂缝打开来一道可容一人通过的宽度。地底的声音完全停住了。而巨骨也不再晃动。这里又恢复了先前的宁静。
沈云好奇的目测了一下那条通道的宽度。
不多不少,正好是三尺三。
沈云没有迟疑,吹着《问天》,走入其中。
当完全走进通道里时,他只觉得身上猛然一轻。
在通道里,跟在小空间里是一样的,没有任何的威压!
所以,威压什么的,真的只是给历练者练体用的?
这机关设计得可真用心啊。沈云感慨不已。
通道虽窄,却平坦得很。两边也没有不平整的尖角。走在里头,跟闲庭信步,没有什么两样。
于是,不费吹灰之力,沈云通过了巨骨。
紧接着,他看到了黑色汪洋。
他又猜到了。
黑色汪洋没有再释放强悍的吸力。
这一回,沈云就站在它的旁边,两个脚尖离黑色的海水只有一拳远的距离,也浑身自在得很。
但它没有现出通道来。
看着跟黑色的镜子似的海面,沈云心道:我是要从海面上直接踏过去吗?
想了想,他一边继续吹曲,一边试着抬起右脚,轻轻踏向海水。
一脚下去,海水无声的分开来。
因此而产生的数道水纹,迅速漾开。
转眼之间,海面又恢复了平静。
右脚的脚背被海水完全淹没。
接踵而来的是彻骨的阴寒!
沈云连忙抽回脚。
除了没有声音,还有异常冰冷,它跟寻常的水,没有什么两样。
那么,我要怎么过海呢?
沈云回想起巨骨分开的情形。那道裂缝也不是他一吹奏曲子,立马就出现的。所以,我还是继续吹曲子。若是一连吹上三遍,它还没有变化,再另想法门。
结果,当他吹到第二遍时,海面上就起了变化。
在他的跟前,海面现出一道小小的凹槽来。
果然是!
沈云按住心中的欢喜,继续吹。
这个凹槽越来越大,很快变成了一条通向正前方的小水道。
宽度恰好能够容一人通过。
不多不少,也恰好是三尺三。
长度则是一丈。
沈云再吹,水道始终不见变长。周边的海水也不见流过来,将之填平。
所以,这个与巨骨有所不平。它是边走边变长的?
沈云试着再次抬起右脚,踏上去。
这回,跟踏在实地上是一样的感觉。
走起来!
沈云果断的踏了上去。
正前方,海面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凹了下去。
通道在变长!
沈云心中一动,微微侧过身子,吹奏曲子。
通道的方向真的也跟着发生了同角度的偏移。
也就是说,只要曲子不停,他能在海面上自由通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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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一零章 真的不能停
沈云在巨骨之顶,居高临下的看过黑色汪洋。
以他的目力,后者无边无际,似乎没有尽头。
所以,沈云决定先沿着巨骨裂缝的方向,在海面上笔直前行。
如果两个时辰之后,还不能看到彼岸,那么,他便掉头,原路返回巨骨。
这样的话,在天亮之际,他肯定能安全的回到冰雪秘境里虽说这里肯定是通往天神宗禁地秘境的通道,他也有青霜和《问天》加持,但他毕竟不是天神宗的掌门。后者在进来之前,肯定是得了掌门们代代相传的历练经验。而他,对此地完全不了解。所有的一切,都只能靠自己临场摸索。所以,掌门们在这里,跟在自家后山没什么两样,不会碰到太大的危全。可他就不一定了。这使得他不能太乐观,必须谨慎行事,时时以安全为前提。
不过,即便这次没有成功的找到彼岸,他也不会失望,甚至灰心丧气。
知道了正确的法门,又有巨骨和黑色海洋这两样练体神器,这一次失败了,回去后,他再苦练六天,下一次的搜索范围肯定能放大数倍。指不定就能找到彼岸了呢。
即便下一次也失败了,那么,下下一次,更强大的他,必定会成功。
对此,他深信不疑。
事实上,不用等到下一次。
别看《问天》开道,每次只是将水道往前推进一丈,却速度不俗。半个多时辰之后,沈云看到黑色的天际线上现出一道朦胧的亮点。
看来我又猜对了一次。裂缝所指的方向,正是彼岸。
沈云试着运转道力,汇入双眼之中,想看得更清楚一些。
然而,没有用。
亮点,还是只比枣核大不了多少,并且也依旧是那般朦胧。
也就是说,他平时惯用的法门,在这里行不通。
沈云便熄了心思,卯足劲,向着那个亮点,继续前行。
又过了半刻钟,亮点突然晃了一下,旋即,变大了百倍还不止。
顿时,沈云看得更清楚了。
那是一座山。
尖尖的山顶发出五色的亮光。
看上去象极了海边的灯塔。
至于它为什么是突然间变大,而不是遵照常理,随着距离的渐渐拉近,一点点的变大……沈云耸耸肩,心道:这个通道极有可能就是阵法层层堆砌出来的。岂能用外面的“常理”来解释此中的诸多现象?
似乎半刻钟是个量度。又是半刻钟之后,那座山再度猛的晃了一下。紧接着,沈云发现自己离它只有不到五里的距离了。
那并不是一座山。而是一座用巨石砌起来的高塔。
或者说,它就是一座引路的灯塔。
塔身共八面,共三十三层。从表面来看,它周身全是用的白汉玉石。不知道在这里矗立了多少年,依然通体洁白,纤尘不染。
五色的光是从三十二层里透出来的。
并且只有正对着沈云的这一面,才发光。
其余七面上的半圆拱与其他层的半圆拱一样,都是黑漆漆的。
跟黑色的海面一样,沈云也都看不透它们。
在塔底,有一座略微高出海面的圆形平台。
它是黑色的巨型玉石砌出来的。是以,沈云险些没有发现它。
要不要上塔去看一看呢?
沈云稍作犹豫,决定再近前一些。也许能从黑色的平台,或者塔身上看到些什么提示。
不想,他的曲子没有断,但海面上的通道却不再往前延伸了。
这里已经是靠近灯塔的极限了么?
时间有限,沈云不敢多逗留,当即侧身向左,尝试绕行。
结果还是行不通。
那么,就换右边绕行。
他很快的侧身向右。
这回成了。水道折向右边,继续往前推。
又过了半刻钟,前方猛的窜出来一座四四方方的白色高台。
沈云用左眼的余光瞥向身后。后面一片漆黑,发出五色光的灯塔已然没了影踪。
再一次证明,这里的量度就是半刻钟。
沈云一边不停的吹奏《问天》,一边定睛打量正前方的高台。
它大致还有十几二十里远的样子。与刚刚路过的灯塔不同,它的底部没有黑色平台。使得它俨然是从黑色的海里直接长出来的一样。高台正对着他的这一面下宽上窄,呈梯形,也是不见一丝杂色。在左边的那一侧,可以清楚的看到,有一条石阶由下而上,呈“之”字形,通向顶端。
在顶端,隐约可以看到同色的栏杆。
至于它们是不是石质的,以他的目力,暂且无法辨认出来。
除此之外,前方的海面上再无他物。
没得选择,是吗?
沈云继续吹着《问天》,往高台而去。
半刻钟之后,高台也晃了一下,陡然立在眼前。
它远比沈云想象的要雄伟得多。目测一下,不多不少,有三十三尺高。
现出黑色海面的那一级白汉玉台阶就紧紧的抵在通道的尽头。
我要上去看看吗?
沈云心中一动,试着感知周边的气息巨骨的气息太过霸道,以至于他完全感知不到别的气息不说,而且一动用气息感知,巨骨的威压便更重,所以,多吃了一些苦头后,他学乖了,这些天不但不曾动用气息感知,而且还特意封闭了嗅觉。横渡黑色汪洋时,他更是提着心,谨慎之极,也不敢打开嗅觉。气息感知自然也不敢用。
死气!好浓的死气!
四面八方,无不透着比傍晚的暮气还要沉重的死气。
怎么会有这么重的死气?
沈云吓了一大跳。再加上死气冷不丁的袭来,他猝不及防,气息打了一个顿。于是,吹出来的曲子也略微停滞了一下。
就这一下,脚底的通道“咔嚓”作响,现出一条手指粗、两尺多长的大裂缝来。并且还在继续扩大。
沈云打了激灵,赶紧的敛了气息感知,打起精神,继续吹奏。
可是,大裂缝只是打住扩大的趋势而已,并没有重新弥合起来的迹象。
底下的海水悄无声息的从那裂缝里涌了上来。
眼见着黑色的海水快到脚边了,沈云可不想再尝一次那种彻骨的寒冷,没有犹豫,一边吹着曲子,一边抬脚踏上了第一级台阶。
刚刚站定身形,他听到通道上又是“咔嚓嚓”的细响,忍不住用两眼的余光瞥去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进入这里后,他就生出一种直觉,叫他万万不可回头去看身后。所以,不论是在白色的浓雾里,还是在巨骨和黑色汪洋上,他都不曾回头张望过。最多就是象现在这样,用眼角的余光飞快的瞥一眼。然而,每一次都是看到更坏的情形如影相随,这更加叫他不敢回头。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海水已经在通道底铺了半寸来厚。通道似乎是承受不住,又出现了数道大大小小的裂纹。于是,更多的海水涌入进来。这又加快了通道的裂开……不到两息,通道已经四分五裂,被海水吞没大半。
真的不能停啊!沈云打了个哆嗦,收回目光,在心底里警告自己:就是天塌下来了,曲子也不能停。
第三一一章 师兄,快上来
踏上去之后,沈云才意识到自己的眼睛果然出了问题。
脚底的台阶可不是什么白汉玉石,分明跟踩在巨骨上是一样的感觉。不同的是,高台既没有巨骨的霸道气息,也没放出强大的威压来。
他定睛细看,这座巍峨雄伟的高台其实是用一块块巨大的骨头砌起来的。并且每一块巨骨都被削成一般大小。
而巨骨有多坚硬,沈云早已深有体会。至少以他现在之力,用青霜在巨骨的表面留下一道浅印子都做不到。
他忍不住在心里感慨道:以前的天神宗到底曾经有多强大!
同时也明白过来,为什么黑色汪洋之上,会有这么浓重的死气。
如果可以选择,他真的不想上高台……
没得选择的某人,保持着最高戒备,一边吹着曲子,一边慢慢的拾阶而上。
依旧不敢动用气息感知,只是打开嗅觉的他,觉得自己想多了。呵呵,光是闻,他目前还闻不到死气。巨骨砌成的高台,也没有什么腥臭味儿。它根本就无味。
这也可能是高台没有威压的缘故所在。
沈云可没有天真的去想,这是因为年代过于远久,高台早已散光了味道。巨骨经历的岁月与高台应该差不多,它的气息怎么就那么浓呢?腥臭之气,更是简直要熏死人。
脚下的台阶,不多不少,正好是三百三十三级。
沈云觉得很有意思这条通道的设计者们到底有多么热爱“三”这个数字啊。该不是灯塔和高台的数目,也逃不出这个“三”字吧?
踏上最高的那级台阶后,沈云被粗栏杆遮住了视线这栏杆的底部由三根两人合抱的圆形巨骨组成,每一根之间只隔着约摸两指宽的间隙。中部每隔三尺三寸高,又横上了三根同样粗细的圆形巨骨。这可以说是他有生以来看到的最粗的栏杆。没有之一。当然,也是他看到过的最高的栏杆。
这个高台怕是给巨人们盖的……沈云定了定神,慢慢的绕过栏杆。
纵使他做足了准备,也被眼前的情景给吓到了。
高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数百具尸首!
原来,死气不止是来自巨骨。
不过,这一回,沈云吃了在高台底下的经验,特意分了心,专门吹曲子。所以,心里被吓得打了个突,曲子也硬是依旧流畅。
他定睛仔细去看那些尸首。
很快,他发现这些尸首显然不是同一时期留下来的:有的尸首已经只剩下白骨。这些尸首之上已经没有一件完整的衣服,只是或多或少的有些破布片遮盖着。那些破布片虽然上面没有灰尘、蛛网之类的,但是已经陈旧的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更不用说原有的样式;有的尸首变成了干尸,皮肉薄薄的,松松垮垮的附在骨头上,仿佛一碰就要剥落下来一般。这些尸首上的服饰还能叫做衣服,样式、颜色皆依稀可辨;还有的尸首躺在那里,尚且能够看到他们咽气之前的绝望与无助。年代就更近了。
沈云目光一转,竟然看到了一个“熟人”。
鸿灵上人这次带去玉锦门的随从之一,那个美貌的年轻女子!
她躺在高台的一个角落里,双手如钩,紧紧的扒着栏杆底部最底下的那道缝隙,身子缩成一团,那双好看的丹凤眼瞪得浑圆,眼珠子险些都要夺眶而出了,好好的一张俊脸扭得不成样子,跟活见鬼了一般,表现出极度的恐惧来。
沈云的医术不凡,单从尸首的面部表情,还有肢体的紧张程度,便能判断出来,这人是活活的被吓死的。
在数百具尸体里,可以说,这是唯一的一例。
沈云原本提着的心,象是被一双无形的手,紧紧的拧了一把。
事情到了这一步,他终于明白鸿灵老贼和玉锦门对自己做了什么这起子没天良的,分明是将他当成祭品,试图打开天神宗的禁地秘境。
怪不得裕光那厮没从他身上捞到什么油水,再气愤不过,也不敢真拿他怎么样。
他并不是唯一的祭品。
与他一起摆在祭台上的,显然还有这个年轻女子。
而他之所以没被传送到高台上来,全是因为他发觉不对劲,拼死挣脱了玄铁匣子,半道上脱离了传送。
想清楚这些后,他不由担心起钱柳来:囡囡会不会也被鸿灵老贼当成祭品送给玉锦门?
将所有的尸首挨个找了个遍后,沈云心里稍安。没有看到钱柳。最近的尸首,只有年轻女子这一具。
但这并不意味着钱柳就是安全的。因为他高度怀疑,在黑色汪洋里,还有其他的高台。
细细的搜查过高台后,沈云什么也没有发现。
想了想,他没有再逗留,吹着曲子,匆匆下了高台。
在最底下的那级台阶上,他面对黑色的海面吹了二十息的曲子后,脚边又现出通道来。
果然是可以自由离开的。
沈云果断的踏上去,继续前行。
果然!半刻钟后,又一座一模一样的高台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又过了半刻钟,他来到了高台之下。
一样的台阶,一样的台阶数。沈云噌噌的跑上台阶,绕过同样的粗栏杆。
高台之上,又乱七八糟的摆着差不多数量的尸体。
这回,他是在尸体的正中间找到了一具最新鲜的尸体。
是个脸生的年轻男子,也是先天境的修为,从体形来看,是体修。
不过,他看上去是在睡梦中死去的。从身上出现的尸斑来看,死亡的时间不超过两天。比年轻女子少说也要晚上十来天。
沈云同样在高台上转了一圈,还是什么也没有发现。
于是,他又匆匆的下了高台,继续去找寻别的高台。
这时,离天亮只剩下一刻多钟了。
沈云不知道天亮后,黑色汪洋里会是怎样一副情形。
但他也顾不上了,一心想着钱柳的安危,恨不得能立刻搜索完剩下的所有高台。
一刻钟后,他站在了第三座一模一样的高台底下。
这时,同样漆黑的天边隐现出一丝光亮。
天要亮了!
沈云立时跳上第一级台阶。
“师兄?是师兄吗?”头顶传来一道惊喜的声音。
不是钱柳,又是哪个!
该死的鸿灵老贼!
沈云在心底里骂了一声,抬起头来,往上看去。
只见钱柳从栏杆的第二道大间隙里探出半个身子来,向他飞快的挥手,催促道:“师兄,快上来!天马上就要亮了!”
第三一二章 匣中之人就是我
沈云一边继续吹着《问天》,一边三步并做两步,噌噌的跑了上去。
在最后一级台阶时,他被一大块厚实的油布挡住了。
“哗啦”,油布打开一道缝,钱柳自里头伸长手,将他一把拉了进去。
沈云一眼看出来,这一处的高台与前两处不同。所有栏杆的缝隙都被用油布糊了起来。有好些地方甚至是油布上缝油布,打着补丁。
钱柳的身上裹着一条厚实的白羊毛褥子,只露出来头来。头发凌乱,眼睛里布满红丝,两只黑眼袋大得几乎在苍白的小脸上挂不住了。模样是前未所有的憔悴与狼狈。
看到他依然吹个不停,钱柳眨了眨眼睛,脸上的喜色更甚:“师兄,吹曲子可以阻止水鬼爬上来,是吗?”
“水鬼?什么水鬼?”沈云看了一眼天色。离第一道阳光出来,还有不到半刻钟的样子。既然钱柳知道这里的一些具体情况,他打算抓紧时间问清楚。故而,停住了吹奏。
钱柳也知道时间宝贵,简要的道出这里的情形。
原来,当天亮以后,从周边的海里,会冒出来一些黑色的流汤带水的人状怪物。它们会沿着高台,从四面八方,慢慢的往上攀爬。
它们行动时没有任何的声响,通体透着逼人的寒气,又是自海水里钻出来的,象极了传说中的“水鬼”。钱柳也以为它们是海底的水鬼。
待爬到栏杆上时,水鬼们会象水一样的渗过那些缝隙。
钱柳最初是用五雷符打它们。
而五雷符也很管用。被五雷符打击中的水鬼,无不化成一团黑色的雾气,转眼就消失了。
可惜,钱柳身上带的五雷符有限,只撑了两晚。
不过,在此期间,她也摸索出来一些水鬼的习性。比如说,水鬼们是一批又一批的自海里冒出来的。每一批之间,间隔的时间长的话有个把时辰,最短也是一刻多钟。看到水鬼们是从栏杆底部的细缝里渗进来的。而她的储物袋里,恰好带着一批油布。于是,在这些间隙里,她试着用油布糊住栏杆的间隙。没想到,油布真的能够有效拦住绝大多数的水鬼。
又比如说,水鬼们的实力也是有高有低的。绝大多数的水鬼能爬过最底下的两道窄油布,有近两成的能爬过三道油布。但只有不到半成的水鬼能爬过第四道油布,从栏杆的顶端翻过来。
接连翻过两窄两宽的油布条,剩下的这半成水鬼象是耗费太多,动作迟缓了数倍。钱柳用长剑,勉强来得及将它们挑下去。
“到了后半夜,水鬼们才会打住。这个时候,我就能歇一会儿。只是后半夜正好是一天之中最冷的时候,所以,我只能这副样子。”钱柳说着,抖了抖身上的厚羊毛褥子,“这是我带着的最厚实的褥子,也不够用。我在里面还裹了一条蚕丝被。两条加起来,勉强够用。天亮后,寒气会慢慢消退。温度很快就上来了。到了中午的时候,这上面象是到了夏天,又闷又热。那个时候,水鬼们出现的也是勤快,数量最多的。我往往连吃口干粮的时间都没有。”
沈云听得心里好难受。小丫头落到这一境,吃这样的苦,全是因为他之故啊。在心底里骂了一句“鸿灵老匹夫”,他沉声问道:“囡囡,你来这里有多少天了?”
钱柳答道:“到下午的时候,恰好有半个月了。”
也就是说,钱柳也是和自己一道来的这里。沈云问道:“是鸿灵老匹夫和玉锦门把你送过来的?他们在搞什么鬼?”
“他们在一个空荡荡的山谷里搭了一座象是祭台的圆形高台。”钱柳缓缓道来。
那天,鸿灵上人与沈云离开后,钱柳等随从人员便被带到了一间空屋子里,被看管了起来。
到了傍晚时分,有一个管事模样的人拿了一只白玉碗进屋来。
那碗只有饭碗大小,里面装着大半碗清水一样的液体。
管事令他们每人往碗里滴一滴血。
没有人敢问为什么要往碗里滴血,也没有人敢不从令。所有人都乖乖的照做了。
然后紧张的看着碗里的情形。
钱柳也是如此。
所有人的血滴在水里互不相融。它们象花朵一样,慢慢绽放开来,各形各态。
不多时,那名管事面现喜色,说了句“竟然有两个”,便从外面喊了句“来人”。
一队玉锦门的黑衣弟子应声从外面冲了进来。
然后,那名管事便指了指钱柳和那名叫做洪玲的年轻女子,命令道:“这两个,带走。”
钱柳还没回过神来,就被堵住嘴,架起来,拉了出去。
那间屋子的后面就是地牢的入口。
钱柳与洪玲被扔进了地牢里,关在一起。
黑衣弟子们也没有捆绑她们,锁上牢房门后,便离开了。
惊魂未定的两人过了好一会儿,才想到要取出堵在嘴里的布条……两人想了好些天,头都想破了,也没搞明白,那碗水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独独挑出她们两个来。
在牢房里,一日两餐饭,过午不食。每一顿都是一样的饭菜,一碗灵米饭,一块半个巴掌大的烤肉。
如此过了十四天,突然,加了一餐晚饭。并且烤肉变成了一整只烤鸡,显得格外丰盛。
莫名的,钱柳想到了“断头饭”。她悄悄的跟洪玲说了。
后者本来也觉得奇怪,听她说出“断头饭”是什么意思,深以为然。
所以,她们俩都没有碰这些饭菜,而是悄悄的将饭菜倒在了茅草堆里,藏了起来。
两人本来是提着心,睡意全无。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很快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清早,果然有一大队黑衣弟子涌进了地牢里。
钱柳很想睁开眼睛,可是,却怎么也睁不开眼。
她感觉到有人打开牢房里,过来给她套上一件长袍,然后,将她架起来,带走,送到了一艘飞船上。
然后,飞船起飞,没过多久,停了下来。
又有人来架起她,下船。
这时,钱柳终于完全清醒过来了。她悄悄的将眼睛睁开一道细缝。
“我看到了一个光秃秃的山谷,谷中有一个象是祭台的大圆台。那正中间只摆了一口跟棺材差不多样子的玄铁黑匣子。”
沈云呵呵:“匣中之人就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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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一三章 太神了
“啊?”钱柳禁不住惊呼出口,“他们怎么敢……”
就在这时,第一道阳光辟开重重黑暗,象是一道金光,落到了高台之上。
钱柳顾不得多说,整个人立时紧绷起来:“水鬼要上来了!”
沈云一个箭步冲到粗栏杆前,轻轻一抬腿,站在最上面的那根圆巨骨上,俯视黑色的海面。
只见象镜子一样平整的海面上,无声无息的现出了小圆圈。
这些小圆圈稀稀拉拉的,丈许见方的范围里,才现出来一两个。
但架不住海面看上去没有边际啊。
便是沈云也看得头皮发硬。
高台上,依然很冷。
钱柳贪恋的紧了紧身上的羊皮褥子,旋即,很快的将它脱下来,准备收进储物袋里。
“你怕是好些天不曾睡过安稳觉了。”沈云回头对她说道,“有我在呢。你先抓紧时间睡一会儿,养养精神。等到中午的时候,要是水鬼多得我也应付不过来,你正好可以给我搭把手。或者到了晚上,我乏了的时候,你换我一会儿。”
钱柳素来信赖他。在小丫头的心目里,就没有师兄做不到的事。区区水鬼,连自己都能挑回海里去。师兄就更不用说了。必定能打得它们化烟,连碴都不剩。再说了,她确实是又困又饿。先前全是靠一口气硬扛着。现在听了师兄的一番吩咐,感激得眼里直发热。刹那间,这口气散得七七八八。她想再硬扛,也扛不住了。
“咕噜咕噜……”这不,肚子先闹开来。
钱柳不好意思的赶紧又裹起羊皮褥子来。
师兄也被困在这个鬼地方有半个月了。身上怎么可能还有吃食?罢了,先睡觉。等睡着了,就感觉不到饿了。她如是在心里说对自己说道。
不想,下一息,沈云手里一晃,端出了一只热气腾腾的大海碗:“现成的吃食只有这一碗底的灵米肉粥了。你先拿去垫垫肚子。等会儿得了空,我再煮一锅。你睡饱之后,灵米粥,管够。”
钱柳喜出望外:“师兄,你真厉害!”安心的上前接过大海碗。
碗底果然还有一指厚的灵米肉粥。
香喷喷,温热的。
闻到久违的香味儿,钱柳……更饿了。肚子“咕噜咕噜”的叫得更欢快了。一时之间,好象整个人都饿得被抽空了一般。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在大力的叫嚣着:“饿!快吃!快!”
顾不得坐下来,她双手捧着比自己的脸还要大好几圈的大海碗,仰起头来,咕唧喝了一大口。
温热的粥饭跟打了油似的,一入口,转瞬间,就滑进了喉咙里。紧接着,又溜的一下,顺着食道落进了胃里。
沿途所到之外,好比黑色的夜空里,噼哩叭啦的绽放出无数朵烟花;更似春风吹过,暖意融融,万物复苏……钱柳打了个激灵,回过神来。
呃,一不小心,灵米肉粥就被她吞掉了一半。
可她连这粥是什么味儿都还没来得及尝出来。
好想再吃!
哪怕是一小口,不,一点点,我就沾一下粥水……
但下一息,钱柳已坚决的将大海碗从嘴边挪开来可恨那鸿灵老贼行事太过老道。师兄被陷害至此,也是不曾意料的。所以,师兄身上能带多少米粮?这一碗底的灵米肉粥指不定就是师兄仅剩的最后的一口吃食。师兄是怕我不吃,才故意说过会儿还能煮一大锅,骗我……
这时,头顶又传来一阵悠扬古朴的箫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正是师兄先前在底下吹的那支曲子。
钱柳好奇的抬起头,往上看。
果然,师兄站在一人多高的栏杆上,又吹了起来。
想着师兄先前是吹着这支曲子,踏着海面现身的,钱柳恍然大悟箫声能够对付水鬼们!
她压制住内心的狂喜,小心翼翼的将大海碗放在脚边,扒开糊在第二道缝隙的一角油布,眯起眼睛,往下看。
兴许是终于吃了些东西的缘故。现在,她的身子全暖和起来了不说,连眼睛也格外的有神。
原先看不太清楚的黑色海面,在她的视线里,变得前所没有过的清晰。
黑色的海面,此时已经冒出来不少黑色的头颅。
那些就是水鬼。
十来息后,它们会从海里钻出上半身来。
接着,它们会慢慢的,不声不响的,齐齐往高台这边游过来。
又过了三十息,第一批水鬼将扒上高台的黑色底座。
这也意味着,钱柳要进入一级战备状态了。
但现在,她看到,好象有一只无形的巨大的手,压在这些黑色的鬼头上。后者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压回海水里。
确实是“压”。
因为鬼头们在下沉的过程中,飞快的变形,变扁。
五息之后,海面上不再有鬼头,只有一些小圈圈。
“哇,师兄,你太厉害了!”钱柳高兴的鼓起掌来。
跟师兄相比……呃,她的那点手段,也好意思跟师兄相比?
小丫头抬起头来,星星眼的看向站在栏杆之上的师兄。
啊啊啊,神,太神了!
天神下凡,也不过如此吧?
沈云听到欢呼,不由回过头来看了一眼。
只见小丫头仰着小脸望着自己,那双泛红的大眼睛里,象是落进了满天的星辰。
他笑了笑,又转过头去,继续吹奏。
三息之后,海面上的小圆圈变成了小圆点。又过了十来息,小圆点也不见了。海面又恢复了先前的平静。
好似刚才从海里钻出来的那些形态各异的黑色头颅都是幻觉似的。
反正这一遍也只剩下一小节了,就吹完罢。
待一曲终了,沈云试着停下来。不过,他仍然警觉的保持着吹奏的姿势,同时,目不转睛的盯着底下的海面。
如此过了三十来息,海面上依旧没有什么变化。
他吐出一口浊气,在心里推测道:这一批的水鬼估计是被《问天》打坏了头,兴不起来了。等下一批再冒出来,中间少说也能歇上刻把钟。
这样想着,他放下青霜,撩起前袍,在巨骨栏杆上盘腿坐下来,继续警戒。
“师兄,这批水鬼都被打回去了,是吗?”钱柳回过神来,问道。
沈云又回过头来,很肯定的冲她点点头:“我在这里警戒着。你赶紧吃完粥睡觉。”
钱柳眼珠子一转,嘿嘿笑道:“我有好些天粒米不沾牙。哪能一下子敞开肚量来吃?先喝这几口,养养肠胃。师兄,你饿不饿?这些粥还热乎着呢。我端给你。”
其实,沈云也是饿了。
小丫头的心思,岂能瞒过他的一双利眼?
“好。”欣慰之余,他拿出一小袋灵米来,扔向小丫头,“喏,接住。你先睡觉。等睡饱了之后,就起来煮粥吃。”
“呀,真的还有这么多的灵米!”钱柳如获珍宝的跳起来,展开双臂,在半道里稳稳的接住这一小袋灵米。
师兄真的是天神下凡啊!
立稳身形后,她先是很宝贝的将米袋收进储物袋里,然后端起地上的大海碗,掂起脚尖,给师兄送上去:“师兄,接着。”
这点灵米也不多啊。能吃几顿?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离开这个鬼地方。所以,还是能省一口就省一口。
第三一四章 止饿的法门
过了将近一个时辰,海面上才复又冒出无数的小圆点。
第二批水鬼出动了!
沈云等得险些都快睡着了,见状,精神为之一振,拿起了横在两个膝头上的青霜。
吹奏之前,他特意回头去看钱柳。
小丫头是个既吃得苦中苦,又很会享受的人。
因为有他盘腿坐在粗栏杆上负责警戒,小丫头便从储物袋里取出一顶小帐篷来,搭在栏杆下,美美的睡了起来。这会儿不见出来,估计是在里头睡得天昏地暗。
沈云笑了笑,抬手往小帐篷上加了一重隔音阵,这才转回头去。
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海面上那些数不清的小圆点们已经变成了数以万计的黑色头颅。
沈云并不觉得奇怪。因为之前钱柳有跟他介绍过。随着海面气温的升高,水鬼们的速度也会大幅度提高。中午的时候,是这里一天之中温度最高的时候。是以,每每到了中午,也是水鬼们最为活跃、最为强悍的时候。这两天,钱柳已经熬到极限,两天的中午,都是险象环生,差点儿没守住高台。
而沈云有了先前与水鬼们隔空交手的经历,心里也有了个底清晨的第一批水鬼是全天之中最弱的。他连一遍《问天》都没吹完,就能将它们尽数打回海里去。这一批要强一些,要是一遍做不到,那就再来一遍呗。
他不慌不忙的手执青霜,横在唇边,吹响了第一个音符。
不是眼花。
《问天》一出,海面上的鬼头们应声打了个顿,随即,它们的速度明显的放缓了许多。
沈云在心底里冷哼一声:照这情形,第二批也不咋的,仅仅是比第一批强上一点点。用不到吹第二遍。
事实证明,他的判断完全正错。
当第一遍的最后一个音符出来时,小圆点们尽数消失了,海面又变回了一块巨大的黑色镜子样。
不知道这回又会间隔多久?
有了先前的经验,再加上,肚子已经不是头一回抗议了,沈云从百宝囊里取出那只煮粥的铜鼎来,直接放在粗栏杆上,开始生火煮灵米饭肉干恰好吃完了。没有肉干的灵米粥,于他来说,跟清水没有什么两样。故而,他决定煮一锅灵米饭。兴许能扛饿。
为了节省时间,他直接用火球术煮灵米饭。
当然,这也是发现对付水鬼们极其轻松,他才敢这般耗费道力。
接连耗光三个小火球后,鼎中饭香四溢,灵米饭熟了。
小帐篷里还是不见有什么动静。
沈云从百宝囊里取出碗筷来,抓紧时间先行吃了起来。
一大碗光灵米饭下肚,他立刻意识到,形势远比自己预意的还要糟糕他吃了一大碗,才勉强垫个底的样子。而鼎中的灵米饭充其量也就是四碗的样子。
也就是说,没有掺肉干和菜干,他吃掉这一鼎的灵米,依然也顶不了什么饿。
我的肚量……怎么变得这么大了?
以他的肚量,百宝囊里的那些灵米扛不了几天。
再加上,还有囡囡……
沈云好不头痛。
并不是因为囡囡会吃掉一些灵米,而他太清楚自己若是真的饿得狠了,会是个什么德性。
呃,那样的话,绝对会露馅,也就罢了。
他担心会把囡囡吓坏。
所以,还是要早些离开这里才好。
沈云一边吃着灵米饭,一边思考着接下来的行动方案。
方案还只是想出来一个大概的框架,筷子在鼎底打了个圈,也没再碰到什么。他低头一看,铜鼎里空空如也。
不知不觉之中,一鼎灵米饭,十来斤,已被他吃了个精光。
可是肚子才如他意料的那般,仅仅混了个半饱!
看来直接煮灵米饭是对的。
要是煮粥的话,怕是要一连煮十几二十鼎,才能填饱肚子。太费时间和道力了。
沈云摇摇头,如法炮制,又煮了满满的一鼎灵米饭。
待饭熟了之后,他没有多此一举的拿饭碗出来,直接以鼎代碗,抱着还炙热的铜鼎,继续一边想着方案,一边狼吞虎咽着。
钱柳是被一阵阵香喷喷的饭香闹醒的。
刚睁开眼睛时,她看清楚自己是穿着细白棉布的寝衣,舒舒服服的躺在小帐篷里睡觉,又迷糊了回去做梦,我肯定是在做梦!
怎么会有灵米饭的香味儿?
怎么可能睡得这般安心、舒适?
水鬼呢?
是不是又要爬上来了?
钱柳,你还在做什么美梦?快醒来!
心里猛的一紧,她翻身从舒适软和的被窝里爬坐起来。
怎么还是有被窝、帐篷……
钱柳用右手使劲的在自个儿的左手掌心掐了一把。
“滋”
用力有些过猛。
真疼!
钱柳疼的眼泪珠子在两个眼眶里直打转。
但人也真正的清醒过来了。
不是在梦里!
是师兄在外头守着呢。
那么,这灵米饭的香味儿,也是真的喽!
钱柳贪婪的用力吸了一鼻子,闭上眼睛,在心底里感叹道:真香啊!
如果能够从这个鬼地方脱困,回到仙山。我要做的头一桩事,绝对是买上几斤上好的灵米,煮一锅不掺一粒凡米的纯正灵米饭,敞开肚皮,一回吃个够……不,我要吃到吐!
而现在呢?
闻一闻饭香味儿,其实也很能解饿呢。
钱柳又使劲的吸了一口。
小帐篷有隔音的效果。
但师兄道行高深。她唯恐瞒不住,很是注意,连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她知道,这会儿,如果出去的话,师兄肯定会叫上她一道吃的。
可是,她哪能吃啊?
在这里,她分明什么忙也帮不上,只会拖累师兄。
所以,她只要饿不死的话,还是不要浪费宝贵的食物好了。
事实上,她之前喝了好几口灵米肉粥,又饱睡了一回,精神头已经全养回来了。少说又能扛上十几天。轻易饿不死的。
而师兄只有吃饱了,才有气力对付层出不穷的水鬼,才有可能找到离开这里的法门。
就这样,她在帐篷里拥被而坐,一边闻着饭香味儿,一边憧憬着自己回到仙山后,抱着锅,直接用饭勺舀灵米饭吃的痛快劲儿。
待外面终于不再飘进来饭香了,她快活的发现,自己真的没有先前那样饿了。
嘿,这个法门还真的很有效呢!
又能省下一小把灵米。我和师兄就能在这个鬼地方多扛一些时辰。
她从储物袋里取出那一小袋灵米打开来,从中抓了一小把,另外用一张干净的纸,仔细的包起来。
“好了,就当这把米已经煮成了粥,被我吃掉了。”重新将米袋子和纸包都收进储物袋里,她笑眯了眼,拍着自己的肚子,“啊,吃得好饱啊。”
第三一五章 怎么就学不会呢
缺得觉太多,钱柳的头一挨着枕头,很快地,又沉沉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她是被饿醒的。
这回,不管她怎么揉着瘪瘪的肚子对自己说,“我早上才吃过灵米肉粥,很饱”,也无济于事了。肚子里象是揣着一锅煮开了的热粥(真要是的话,那就好了。那样肯定不会再觉得饿),咕噜咕噜的叫唤个不停。
实在是扛不住了。
钱柳轻声骂了自己一句“没出息的”,无奈的从储物袋里取出来那个小纸包,打开来,放在鼻子底下,深深的吸一口气,使劲的闻了起来。
“真香!”
品质好的灵米,除了色泽温润如玉,米粒饱满之外,还能锁住米的香味儿。
并且,品质越好,透出来的米香味儿越是清淡。
一经煮熟之后,恰好是反了过来。越是品质上好的灵米,煮熟之后,其香味越浓烈。
纸包里的灵米,就是上品货色。
它们本来没有什么气味透出来。
然而,钱柳实在是太饿了。看到灵米,她两眼不禁发光,脑瓜子里全是香喷喷的灵米饭。一时之间,嗅觉也似乎变得格外敏锐起来。感觉周身都沉浸在上品灵米特有的清香之中,不可自拔。
先前的止饿法门绝对是失效了。
钱柳叹了一口气,心道:我怎么就学不会辟谷呢?
在当下的修真界里,辟谷是修士们的修行常态。在十大宗门里,尤其是。以玉锦门的内门为例,有弟子若是筑基以后,还不曾尝试辟谷,会被认当成好吃懒做,是一种自毁仙途的堕落行径,为周边人所不耻。不辟谷的弟子,俨然成了异类。尽管他们没有违背门规,也会被完全的孤立起来,真的是连朋友都交不到。
钱柳当时挺好奇的:修行真的要辟谷吗?怎么《弟子守则》里却从来没有提及过呢?
于是,她特意仔细去传功院那边了解辟谷。
辟谷算得上是一门基本功。在传功院里,各类基本功的讲道是三天一循环,玉锦门的弟子们可以凭着身份令牌免费去听讲。而象钱柳这样的仆役,在不误了差事的前提下,也能去角落里旁听。
接连听了两回讲,钱柳也不由有些心动了。
原来,辟谷并非是她以为的断绝饮食。
总而言之,它是分阶段,一边练习服气功法,一边自然而然的减少每餐的饭量,从而渐渐达到不食五谷、不进荤腥,吸风饮露维生的境界。
传功师父们说,辟谷讲究的是“自然而然”。只要勤加练习服气功法,日修不辍,且不要放纵自己的贪欲,自然而然的,饭量就会减下来。
当闻到火食时,产生恶心之感,想吐,甚至真的呕吐了,这个时候,便是辟谷的时机到了,可以开始尝试着进行第一次严格意义上的辟谷。也就是钱柳最初以为的断食。
而第一次辟谷的时间是七天。七天之后,修士继续练习服气功法,慢慢复食,为第二次辟谷做准备。而第二次辟谷的时间至少不能短于第一次辟谷。具体延长几天,又是“自然而然”,不可强求……就这样,一次又一次的延长每一次辟谷的时间,直至最后做到完全辟谷,吸风饮露为食。
辟谷的效果公认的很明显,说是,一年易气,二年易血,三年易脉……辟谷到了第九年,等于是从外到里进行了一次最彻底的淬体。那时,辟谷者肉色光美,神清气爽,身轻体健,更重要的是,在修行上事半而功倍。
钱柳被辟谷神乎其神的淬体排毒功能深深的吸引住了,也开始尝试学着辟谷。
结果,她练了一个月的服气功法,也没有放纵自己的贪欲,饭量没有“自然而然”的减少,反而胃口稳步增加。她不得不克制食欲,刻意的减少饭量。
没有悬念,那段时间里,她饿得两眼直发昏,注意力也没法集中起来。有两次,她差点儿抓错药方,闯下祸事。
至于闻到热饭热菜,恶心,甚至想吐,那是更不可能。
相反,自从她开始练服气功法之后,每一次,放下筷子的难度,感觉一点儿也不亚于三九严寒的清晨,从暖和的被窝里爬出来。
不对呀!难道是我练岔了?
钱柳又特意去传功院听了一场辟谷入门的讲道。
听完之后,她觉得自己并没有练错。
那么,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钱柳跟一起去听讲道的另一位小医女请教。后者据说已经成功的进行了第一次辟谷。
“服用辟谷丹啊。”对方热忱的推荐,“效果真的很好。我第一次辟谷,就是一天一粒辟谷丹,轻轻松松过来了。”推荐的辟谷丹是下品丹,在众多的丹药里,算得上是便宜货。一瓶七粒,才一块下品灵石。
钱柳想着辟谷的神奇好处,咬咬牙,买了七粒。
辟谷丹真的太难吃了。第二天,她服用第二粒时,终于恶心的大吐特吐,连黄胆水都吐出来。
然后,更饿了。
对此,小医女的解释是:“服用丹药也是因人而异,要讲缘分的。看来你与辟谷丹无缘啊。”好心的替钱柳煮了一锅灵米粥。
看在这锅灵米粥的份上,钱柳将余下的五粒辟谷丹又送回给她。
至于“无缘”解释,当然不能叫人信服。可是,钱柳实在是想不出来,为什么自己学不会辟谷。冥思苦想两天后,她又咬牙花费了一块下品灵石,在讲道结束后,向传功师父单独请教。
后者听完后,轻飘飘的扔下一句话:“你资质鲁钝,贪欲过重,无法服用辟谷丹,练习此法非一月之功。若能日修不辍,十载之后,仍然不成,再来询问罢。”
钱柳在青木派呆的时间不长,但是,受青木派的影响却已深入骨髓,越来越自信,视资质于无物。听到这番话,她当即小脸涨得通红。
是被气的!
传功师父从说出来的话,到说话的神色,以及看她的眼神,无一不透出浓浓的鄙夷和嫌弃。
捞什子的辟谷,姑奶奶不学了!
回去之后,她冷静下来,再仔细思量,越来越觉得自己是被猪油糊住了脑子,信什么辟谷。《弟子守则》里一再强调,身为修士,当谨行慎思,戒人云亦云,盲目跟风。这才离开门派几天,自己就忘了个精光!
辟谷兴许是好的。就象很多天阶功法再好,也不适合自己一样,辟谷显然也不适合自己。
从那以后,钱柳就放弃了学习辟谷的念头。该吃就吃,该喝就喝。胃口渐渐的又恢复如常了。这更令她坚信辟谷不适合自己。
是以,这次被困在高台之上,哪怕最后吃食耗光,她也没有得新修炼服气功法。
不敢练啊。
她担心和之前一样,越练,食欲越重。真要是那样的话,岂不是要命了?
只是时不时的扼腕叹息:我怎么就学不会辟谷呢?
不然的话,象这种时候,也不会因为断了粮米而饿得两眼发黑。
又叹了一口气,钱柳尖起手指甲,拈了一粒灵米,送入嘴里,用牙齿慢慢的研磨起来。
这又是她在断粮之前练出来的一个技能:慢慢的磨碎一粒米,和着唾液咽下肚,一般接连吃上十来粒米,饥饿的感觉会下去一大半。她又能扛上一个多时辰。
第三一六章 好聪慧的丫头
不愧是上品灵米!
钱柳磨完第七粒灵米,感觉饥饿感被压制了下去。
复又小心翼翼的将小纸包折好,收回储物袋里,她飞快的整理了一下衣物,探身揭起帐帘的一角,往外看去。
一股冰冷的寒意直愣愣的砸了进来。
她很是意外,使劲的打了个寒战,“啪”的一下,放下帐帘。
好冷!
这是到晚上了?
我竟然睡了这么久!
钱柳原以为自己只是睡了小半天,现在最多也就是下午。所以,连那件厚棉袍都没有穿上,就打算出去。
想到师兄一直独自在外面撑着,她用最快的速度穿上厚棉袍,起身出了帐篷。
天色果然已经很暗了。
根据这些天的经验,她从高台上呵气成冰的寒冷里,很快判断出,已是快过子夜了。
一般来说,到了这个点,水鬼们会暂且消停下来。
不过,这十五天里,她也撞到过两回运气不好的时候,最后一批水鬼恰好是踩着子时钻出海面。
似乎今天又是运气不太好。
因为师兄此时就在吹那支曲子。
夜半时候,高台上正是一天之中最冷的时候。这不,钱柳才从小帐篷里出来,身上的热乎劲儿已然散掉了一大半,手指尖都快冻僵了。
她呵着气,迅速的活动了一下身体,拔出长剑,将空剑鞘紧紧的贴在粗栏杆上,再将一只耳朵贴在剑鞘上,屏息凝神的仔细听了起来。
这是她在女营时,跟阿花姐学到的一个法门。用它可以放大周边的细小动静。
水鬼们的一举一动都是没有声响的。但是,它们离开海面,攀爬高台时,身上会时不时的滴落黑色的水滴。这些水滴掉到高台的底座,跟寻常的水滴落地是一样的,会发出“吧嗒”的声音。
声音很小,以她现在的耳力,隔着这么远,不可能听到一滴水落到底座上的声音。
但是,水鬼们数量多,同一时间滴落的黑色水滴也多了起来。再经空剑鞘一放大,钱柳便听得更清楚了。经过这么些天的应战,她已经能够通过听到的水滴声,较为精准的判断出水鬼们爬到了什么高度。
聆听的时候,钱柳的动作非常小心,极力避免与粗栏杆的任何接触。
并不是担心会惊动水鬼们,或者打扰到师兄。而是这个时候的栏杆也非常冷,简直跟寒冰有得一比。肌肤要是不小心沾到栏杆的表面,立刻就会被粘住,从而造成不必要的伤害。
没有听到水滴滴落的声音。也就是说,水鬼们并没有爬上高台。
钱柳暗中松了一口气,收了空剑鞘,谨慎的揭起一角油布,眯缝着眼睛,往外面看去。
海面上,稀稀落落的水鬼们只露出大半个头来。且都变形得厉害。数息之后,鬼头们完全沉进海面里,不见了。
水鬼们的数量不对啊,太少了!钱柳心里奇怪极了。
就在这时,沈云收了音,放下青霜来。
钱柳上前打招呼道:“师兄,这应该是今晚的最后一批水鬼了。您一直守在上面吗?辛苦了,下来歇息罢。接下来,由我来警戒。”
沈云也认为今晚海里不会再冒水鬼了来,闻言,回头冲她笑了笑,身形一晃,轻轻跃下空栏杆,站在她面前,说道:“我不困。倒是你,睡好了没有?”
有他在,哪至于真要小丫头轮换?先前那么说,不过是清楚小丫头是个较真的性子,怕她不肯答应去补觉,随口哄她一哄罢了。
果不其然,小丫头当了真。
钱柳赶紧答道:“师兄不要担心我,我补足了觉……”心念一转,补充道,“刚刚也在里边吃得饱饱的了。师兄从昨晚到现在怕是都不曾合过眼,赶紧去歇一歇罢。”
“你呀,小小年纪,操心太重。”沈云抬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温声笑道,“修士的修为越高,对睡眠的需求也大幅度降低。到了我这一境界,几天几夜不合眼,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只是一天一夜不合眼,我哪里会困了?”
这话自然是半真半假。
寻常的元后上人们,确实一个月里只要睡上几个时辰,足矣。
但他不同。
首先,他并非元后上人。事实上,他只是修为相当于元后境而已。很多方面,与真正的元后境是不同的。对于睡眠的需求,就是不同的地方之一。再加上,多年来的习惯使然,他每晚都会在后半夜的时候,眯一会儿;
其次是,周边气温的升降对他吹奏〈问天〉,竟大大的加重了他的消耗。虽然比攀爬巨骨要轻松许多,但是,他现在也确实是有些困了。
但还远不到要只有先天境修为的小丫头过来替他一晚的地步。
这个时候的高台上,简直是呵气成冰。
他有深厚的修为护体,加之又在冰雪秘境里呆惯了,所以,从来不怕冷。
但小丫头不同啊。
没看到这才出来一会儿,冻得脸上都象是裹了一层薄蜡一样了。
就冲这一点,他也不能将小丫头撂在外头,挨冷受冻啊。
钱柳当然不肯听说好的,等她补过觉后,就换了师兄去休息的。
她坚持道:“师兄,等到天亮,这些水鬼又会一个不少的从海里冒出来。天天都是如此,没完没了。您不现在去养足了精神,会被他们拖垮的。”
谁料沈云扬了扬手里的青霜,胸有成竹的笑道:“你的经验过时了。”
“什么?”钱柳不知道自己是哪里说错了。
“应该是我吹的曲子之故。从中午开始,水鬼们的数量锐减。到了刚才的那一批,你也看到了,数量不及清晨那第一批的半成。”沈云说道。
他由此猜测,原来这里的水鬼是不是可以变少的?那么,它们会不会被完全消灭掉呢?一旦水鬼们被消灭干净了,这里会不会发生改变……
看着无边无际的黑色海面,他临时改变了后半夜带钱柳离开的原计划。
“我刚才也觉得奇怪,水鬼们的数量不对。每天最后冒出来的这批水鬼的数量,与第一批的数量不会有太大的出入。第二天清晨,第一批水鬼也大致是一样的多。”钱柳不由瞪大了眼睛,急声问道,“师兄,您说,水鬼们会不会越来越少?”
“现在还说不准,等到明天就知道了。”沈云看着小丫头,在心底里赞道:好聪慧的丫头!
第二天清晨,当第一道阳光落到海面上时,很快,水鬼们又冒头了。
如沈云所料,它们的数量果然锐减。
钱柳先前总结出来的经验依然是对的。第一批水鬼的数量与昨晚的最后一批水鬼数量大抵相同。
这么说来,假以时日,水鬼真的是可以被完全消灭掉?沈云顿时来了精神。
第三一七章 体质的缘故
《问天》一响起,沈云心里乐开了花这一批的水鬼真不行。不但数量大大减少,而且一个个的简直是昨天的弱化版。
一曲未过半,海面上已经看不到水鬼们的影踪。
钱柳亲眼所见,再次佩服得五体投地,脱口而出:“师兄,您吹的是仙曲吧?太厉害了!”
按照昨天的情形,这批水鬼憋回去后,第二批要个把时辰之后才能冒出来。沈云放心的跳下粗栏杆,解释道:“这支曲子叫做《天问》,是这里的引路曲。”
钱柳完全听不懂,站在原地,整个人都蒙圈了:“引,引路曲?”
沈云见状,不觉莞尔,上前来,捡了这里与天神宗的相关之事,细细说来。
钱柳听完后,恍然大悟:“原来鸿灵老贼和玉锦门是想拿我们当引子,打开天神宗的禁地秘境,窃取宝藏!”
“不错。他们就是这么个心思。”沈云看向高台上的那些尸首,叹了一口气,“以活人为祭做引,他们绝对不会是头一回行此等邪恶之事了。”
钱柳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师兄,以前天神宗的时候,也是用活人祭礼开路的吗?”
“当然不是。”沈云很肯定的扬了扬手里的青霜,“天神宗的历代掌门都是象我一样,用青霜吹着《天问》,通过此处的。”
“那这些高台也不是祭台,对吗?”钱柳的脸色微缓。
沈云环顾四周,答道:“它们是不是祭台,我也无法考证。不过,我猜测,它们极有可能是历代掌门的补给点,或者歇脚的地方。”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道出接下来的计划,“等海里不再冒出水鬼来,我便带你离开这里。我们去前面看看,看是否还有高台,找寻离开的法门。”
钱柳有些讶然:“师兄,我们不去看看天神宗的大宝藏吗?”毕竟来都来了。哪有入得宝山,空手离开的道理?
沈云抬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那也得有命拿才行啊。我带来的灵米不多了。如果在前面找不到可以吃的食物,我们这一回只能尽快离开。大宝藏的事,以后再做打算。”
钱柳只觉得鼻子好不酸爽。好吧,确实是她起了贪心……不好意思的揉着鼻子,呵呵笑了笑,应道:“是。”
沈云也没有再多说,拿出煮饭的铜鼎和半袋灵米来,招呼道:“来,我们一起煮灵米饭。”
“这种小事何须师兄亲自动手。”钱柳一把接过铜鼎,主动包揽下做饭的活计,“师兄只管抓紧时间养精蓄锐便是。”
沈云知道她的性子,道了声“好”,将米袋子也递过去。
不想,钱柳却没有接,而是从储物袋里拿出来一小袋灵米:“昨天师兄给的,还剩下这么多呢。”
沈云素来心细如尘,再加上超强的记忆力,只是看了一眼,就断定这小一袋灵米几乎没有被动过。他不由皱了皱眉头:“你昨天没有煮粥吃?一直饿着。”
“怎么可能?”钱柳理直气壮的反驳道,“我昨天吃过灵米了。”见师兄目光灼灼,只差没在额头上写着“我不信”三个大字,她连忙解释道,“米不粘牙好些天了,哪能一回吃太多?所以,我是吃得少些。”
罢了。小丫头这是太懂事。沈云不忍再说她什么,在心底里叹了一口气,温声吩咐道:“离开这里后,也不知道要过多久才能再找到可以落脚的地方。所以,这一回,我们干脆做灵米饭团。嗯,你会做吗?”
钱柳爽利的答道:“在营里,我帮过两天厨,学做过灵米饭团。阿花姐尝过我做的灵米饭团,直夸好呢。”其实,阿花姐的原话是,“不错,第一回学着做,就能做得有模有样”。不过,她不打算跟师兄说这些,免得师兄还要为一口吃的分心费神。再说了,手边又没有别的食材和调料,灵米饭团还能做成什么别的口味来?只要“有模有样”就行了。
沈云笑了笑,没有点破,又从百宝囊里拿出来一整袋灵米:“再加上这些,都做成灵米饭团。”
“这么多?”钱柳愣住了。
她以为手里的这半袋灵米是仅有的了。不想,师兄又拿出来一整袋。
加起来,少说也有百来斤。
便是两个人一起敞开肚皮吃,也能吃上一两个月了。师兄怎么还说撑不了几天呢?
沈云指着她手里的那半袋灵米,呵呵笑道:“这是我一顿饭的量。”怕把小丫头吓得更加不敢进食,连忙解释道,“还有两三百斤呢。我们不会在这里困太久。所以,你也不要太担心。”
钱柳被沈云的饭量吓了一大跳,眨了眨眼睛,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点点头:“不担心,我真的不担心。”说话间,飞快的瞥了一眼沈云的肚子,在心底里嘀咕道:师兄根本不胖,也看不出有肚子,怎么这么能吃……
突然间,她想到了一个问题,没忍住,脱口问了出来:“师兄,您也不会辟谷,对吗?”
这心思,天马行空的,沈云险些没跟上来。
“呃,是的。我做不到辟谷。”他尴尬的摸了摸鼻子,道出干巴巴的大实话。
闻言,钱柳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小脸上绽放出如释重负的笑颜来:“太好了……呃,我是说,我也不会……呃,在玉锦门的时候,我很努力的学过,可是怎么也学不会。花了一块下品灵石去单独请教传功师父。他说,是我资质太差了,又放不下食欲。意思就是说,我不适合修行辟谷之术嘛。又说,要是十年之后,我还没有学会,再去向他请教。”
沈云听着,刚才的小尴尬没有了,一时没忍住,笑出声来。
“我知道,我那一块下品灵石花得冤枉……他们都是这个样子的,开口‘资质’,闭口‘资质’。不管是做什么,都能归拢到‘资质’上来。”钱柳涨红了脸,“所以,我纯粹是花钱找骂。”
孰料,沈云清咳一声,敛了笑,正色道:“这回,那个传功师父是说对了。你应该是不适合辟谷,不过,不是资质的问题,而是因为体质的缘故。”
他怀疑,这是因为和他一样,也隐藏有魔族的血统。
而他怀疑的依据之一是,小丫头的体格远比同阶修士强悍在另外两个高台上,他看到了另外两个一同被传送来的“人祭”。他们的修为与小丫头不相上下,其中,那个叫做洪玲的年轻女子,也和小丫头一样,没有吃加了迷药的饭菜。但是,他们俩都早已死掉了。
而小丫头如果真的也隐藏有魔族血统,那么,困扰他的一个难题便迎刃而解了。他能很轻松的就带小丫头离开高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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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一八章 相处
“什么体质?”钱柳好奇极了,刨根问底起来。
其实,沈云现在也只是猜测而已。而且,拥有真魔之血是他最大的秘密。是以,在没有真正搞清楚钱柳是否与自己是同一类人之前,他不会透露出一丝半点来。
“就是扛不住饿的体质啊。”他笑道,“我发现,有很多人,象你和我一样,扛饿的能耐比较差。这是天生的,没法克服。所以,无法辟谷。嗯,道长也是这样的。这个跟资质、修为没有多大关系,就是体质上的差异。”
“对对对。”钱柳终于听懂了,象小鸡啄米一样的点头,“我就是这样的体质,从小就禁不得饿。还有,我很爱吃肉。可以说是无肉不欢。姑姑说,我这一点跟爹爹是一样的,都是顿顿离不得肉,尤其是爱吃大炖肉,完全不象女娃娃……”被困在这里,她连肉腥味都不曾闻到过了。一提到“大炖肉”,口水肆意,险些淌出嘴去。她连忙把嘴巴紧紧抿住。
越说越象了……沈云心中窍喜,笑着摆手,掩饰道:“被你说的,我的馋劲儿都上来了。唔,你会做大炖肉吗?”
“会啊。姑姑的拿手菜就是大炖肉,我深得她的真传。”钱柳两眼放光的使劲点头。
“那好,我们就这么说定了。”沈云一边往旁边的空地走去,一边说着,“等离开这里后,你做一顿大炖肉,我们一起打牙祭。”
“好……”钱柳一想到那时的情景,口水又泛滥起来。这回,情况更加紧急,以至于她不得不用双手捂住嘴巴。
哎呀呀,好难堪!
她的脸又一次红透了。
好在师兄恰好撩起前袍,低头坐下……钱柳呼的单手提起搁在脚边的铜鼎,另一只手胡乱的抓了一袋子灵米,三步并做两步,走向最近的那个角落。
抓紧时间,先煮饭,再做饭团!
运气好的话,应该很快就能离开这里了。
到了外面,香浓烂软的大炖肉管够……
呃,口水又下来了……钱柳使劲的吞下一大口口水,强迫自己集中精力,打个火球出来点个火先。
殊不知,沈云虽然装模做样的低着头,其实全看在眼里,险些破功。
哈哈哈……,听到“大炖肉”,便馋得口水直流的小丫头,实在是太有趣……哎哟,不好,我也流哈啦子了。
沈云飞快的用手背擦了一下嘴巴,抬起眼帘子,瞥向前面的角落里。
灵米“哗啦哗”的被倒入铜鼎里,又把钱柳馋得口水泛滥。紧接着,肚子不急气的“咕噜咕噜”叫唤开来。
她又气又羞,恨不得往肚子上捶上两拳。
沈云见状,暗中松了一口气。小丫头的注意力全在那袋灵米上,刚才肯定没看到自己的糗样。
“囡囡,接住水囊。”他跟什么也没有看见一样,从百宝囊里取出一只胀鼓鼓的牛皮水囊来,手掌轻推。
牛皮水囊稳稳当当的向钱柳那边飞过去。
话音刚落,牛皮水囊恰好停在钱柳的背后。
钱柳其实还存有两缸半山泉水。
既是意外,也是她的好运道。快到玉锦门了,她被药童临时分派去搬水缸这是鸿灵上人的臭毛病。他写完字后,洗笔用的清水,都必须是清晨打来的山泉水。是以,光是给他预备着的洗笔水都有满满当当的三大缸。这么多的水,她要一回搬下船去,当然只能借助储物袋喽。
然而,她才将三只大水缸装进储物袋里,船头就出事了。玉锦门的人呼啦啦的围上来,拦住去路。
之后,他们便失去了自由。这三只大水缸,钱柳自然也没有机会再拿出来。就这样被她一并带到了这里。
也多亏带了这三只大水缸,不然的话,高台上连滴夜露也不曾有,她在被饿死之前,早就已经渴死了。
半个月下来,三大缸山泉水,她只喝掉了半缸。储物袋里还有两缸半。光是喝的话,足够她和师兄两个撑上一些时日了。
是以,她没打算去接师兄的水囊,一边继续倒米,一边应道:“师兄,不用了。鸿灵老贼的那三只大水缸,都在我这里呢。”
沈云近段与鸿灵上人时有往来,不止一次亲眼看到钱柳给后者洗毛笔,从而也知道了这三只大水缸的存在。
“好。”他左手轻轻往回一抓,隔空又将牛皮水囊抓了回来,闭上眼睛,敛心定神,进行内视。
不得不说,这里确实是个凝炼道力和煞力的最好去处。
昨天后半夜,水鬼们不再出现之后,他内视丹田,发现道力和煞力又变得凝实一些了。并且,与在巨骨那边不一样的是,煞力的凝实效果反过来强过了道力。
明明他自从来了黑色汪洋之后,就没有动用过煞力。
沈云一时也想不明白,这里头又是个什么原由,只能尽量多的留意道力与煞力的情况。
现在,他再一次内视,发现还是如此。
仅仅离他上次内视相隔了不到两个时辰。然而,煞力又能看出来比先前要凝实一丢丢了。道力感觉也是如此,不过,暂且用肉视感觉不出来。
也就是说,仍然是道力滞后于煞力。
沈云再去看丹田正中间的灰色大气团。
它依然是老样子。到了黑色汪洋之后,它似乎没有再生过变化但沈云也不太确定。他觉得灰色大气团的表面要比先前更有光泽一点点。但回回再仔细去看,又觉得与之前差不多。
内视过后,沈云没有发现有受伤之类的情况,这才放心的练起功来。
刻把钟后,从钱柳那边飘过来阵阵灵米饭的香味儿。
浓浓的香味充分勾起了沈云的馋虫,令他无法安心练功。
可是这会儿灵米饭还没熟呢。
唉,小丫头到底是修为低了些,煮饭好费时间。这是我的失策……
没有办法,沈云只好一边在心底里做着检讨,一边吞掉口水,暂且封闭自己的嗅觉。
本以为闻不到香味儿,就能安心继续练功了。哪知到了这里之后,就一直不灵光的气息感知突然恢复了!
不,不仅仅是恢复。
它分明比先前更加敏锐了。
此时此刻,沈云只觉得自己封闭嗅觉,跟掩耳盗铃,是一个意思。
唉,受不了了!
还有,这味道好象越来越不对劲……是要糊锅了吗?
他认命的睁开眼睛,说道:“呃,还没煮熟吗?还是我来煮吧。”
“好啊。”钱柳如获大释,欢喜的转过身来呜呜呜,上品灵米太难伺候了。同样是灵米,上品与下品的区别咋就这么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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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可爱的人,节日快乐!
第三一九章 洗耳恭听
沈云接过手,仅用了两个大火球,把满满的一铜鼎灵米饭煮熟了。
整个过程还不到半刻钟。
钱柳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师兄,您这是煮饭,还是炼丹啊!”
长这么大,她从来没有看过到,煮饭时,锅是悬空的,并且还三百六十度,滴溜溜的在火里转个不停。
哪是煮饭啊,分明就是炼丹!
沈云这时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顾不得多解释,嘿嘿一笑,“啪”的轻轻一巴掌拍在火色没有褪去,尚且红彤彤的铜鼎盖上。
紧扣着的鼎盖应声弹了起来。
浓郁的灵米饭香自鼎内喷涌而出,瞬间将两人笼住。
钱柳只觉得口舌生津,慌忙抿紧嘴唇再慢一点点,又要口水长流了!
“这样煮饭,香。”沈云说话间已取出饭勺和一只碗来,盛出满满的一大碗,递给钱柳,“乘热吃。吃饱了,才有气力做饭团。”
钱柳这回没有再推却。因为她知道,师兄的饭量实在是太大了,她省得那一碗半碗的饭,还不够师兄塞牙缝的。还有就是,这饭实在是太香了。从未有过的香。她真的没法抗拒它。
道了声谢,她接过来,立刻扒了一大口。
仍然是还没有尝出来是什么味儿,这一大口灵米饭已经溜的一下,滑过了喉咙。
她不好意思的偷瞥师兄。
呃,师兄也是饿坏了,连饭碗也没有用,直接抱着铜鼎,正狼吞虎咽着。
不过,师兄虽然吃得极快,但是吃相却一点儿也不粗鲁,看着跟平时一般斯文……
钱柳不再担心会被取笑,收回目光,放开来,津津有味的享用起刚刚出锅的灵米饭来。
说来惭愧,吃到最后几口时,她才尝出来,这饭是个什么味道。
首先是,香!真香!
然后,这饭初入口时,只是软糯细滑,却没有什么味道。她试着多嚼几下,泌人心脾的甜味儿便呼呼的出来了。并且是越嚼越甜,越嚼越香。象极了家乡特有的一种叫做“甜根”的野果。
难怪之前她吃掉了大半碗饭,都没能尝出这饭是什么味道来。
当最后几口饭也被吃掉了之后,钱柳仅仅是垫了底而已呃,饭量怎么突然的涨了许多……
不过,灵米饭的香甜气味滋味依然缠绕在唇齿之间,令人生出一种非常满足的感觉来。她惬意的眯了眯眼睛,深呼吸,试图咽下这股香甜气味,莫叫它们从嘴里散出去。
不想,丹田里生出一丝暖和的气流,好象又吃掉了一大碗灵米饭似的。
这香甜的气味咽下肚子后,可以生出饱腹感!
福至心灵,她立刻往下碗筷,盘腿而坐,五心向上,练习起服气功法来。
果然!
找到感觉了!
服气功法是从未有过的好使。
钱柳每将一缕香甜气味咽进肚子,用服气功法炼化,便多生出一丝饱意来。
当嘴里的香甜气味尽数下肚,在五脏六腑里徐徐炼化开来,她终于饱了。
而这种“饱”远远大过她平时吃饱喝足的感觉。
它正是辟谷里说的易气之感。
啊,原来,这才是服气功法的正确修行方法!
抓住食物的精气,慢慢的以内腑之力,炼化开来。
传功师父并没有说透功法的精髓。
而师兄的体质之说也不全对。因为事实证明,我也是能辟谷的。
钱柳喜滋滋的睁开眼睛。
却只见沈云已经不在跟前,又盘腿坐在了粗栏杆上,面对着黑色的海面,抬手将青霜放在唇边,准备吹奉。
是水鬼们又冒出来了!
钱柳“噌”的站起来,一个箭步冲到粗栏杆前,小心翼翼的揭开一角油布。
海面上,现出了一些黑色的小圆点。
它们比钱柳记忆中的任何时候都要稀。
小圆点慢慢的化开,变成小圆圈,继而是大圆圈。接着,大圆圈慢慢隆起来,水鬼头自内缓缓的钻出来。
看到这里,钱柳又是意外之极这一批的水鬼头竟然都是些歪瓜裂枣般的存在!
心念一转,她想明白了其中的原由所在:定是师兄一次又一次的用《问天》克制水鬼们。所以,水鬼们被整体伤得厉害。这不,个数大大减少了,而且再冒出来的这些,也一个个的变得虚粥不堪,勉强凝出实形来,也是不成样子。
这么说来,真如师兄所料,水鬼们最后会被完全消灭掉。
到时,师兄就能带我离开了。
钱柳理清这些,欢喜不已。她随意的放下那一角油布,并没有象以前一样,再细心的糊严实根本用不着。她敢用性命担保,这一批的水鬼头连从海里露出整张脸出来的机会都没有。
回到角落里,钱柳捋起衣袖,从储物袋里舀了一瓢水出来,开始刷锅,呃,是刷鼎洗碗。
同时,分出大部分的心思来,打腹稿。
她决定了,将刚才练习服气功法的经验与心得,分享给师兄,当做是给师兄的回报。
《弟子守则》里,详细的讲过“因果”。象她在这里,得了师兄的无私照拂,便是她欠下了师兄一份因果。欠人因果是要还的。而不还因果,将来自有天道择取时机判还,所以,根本就赖不掉。天道择取时机,十之八九都会处于被动。是以,何不在天道判还之前,主动偿还呢?更不用说,长此以往,会生生的坏了心性,影响修行。
原本,钱柳以为自己修为低微,欠下这份因果,要等离开这里以后,才能找到偿还的机会。不想,这么快,机会就来了。
等她清洗干净铜鼎和碗筷,耳畔的乐声也紧接着停了下来。
她抬头再看粗栏杆上。
沈云身形一晃,自栏杆上跳了下来。
“师兄,刚刚我找到辟谷的正确法门了!”钱柳迫不及待的站起来,连衣袖都忘记捋下来,“我说给你听,好不好?”
这就是偿还因果时要注意的一项了,即,如果对方不接受,这份因果没法还。
沈云先前就发现了小丫头的异常,悄声不响的跃上粗栏杆,替其护法。
闻言,亦知道小丫头的用意所在。
只是,小丫头是他门下的弟子,照拂之,是他身为门主的责任,哪里会欠下因果?
但小丫头身上的这种自立自强,以另一个修士,与他平等相处的态度,他真的很欣赏,不忍拒绝。
“好,你说。”沈云撩起袍子,在她面前坐下来,认真的说道,“我洗耳恭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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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零章 颇有乃父之风范
钱柳详尽的道出练习服气功法的正确方式,末了,无比惋惜的叹道:“可惜,这里除了灵米饭,就没有别的食物了。”否则的话,她更能进一步通过实践验证自己的所得。
沈云大受启发,心念一转,指着身后,笑道:“谁说这里没有别的了?”
世间万事万物都是其独特的气息的。食物也不例外。突然间,恢复了气息感知之后,刚刚他吃饭的时候,就感觉到了灵米饭的气息。与小丫头描述的“精华”,分明一样。由此,他可以推出,小丫头新悟出来的法门,就是炼化食物的气息?
真是这样的话,倒也不是不可以尝试一下。光吃灵米饭,怎么也没有饱腹之欲的某人,不禁跃跃欲试。
钱柳看着他手指的方向,迷惑的瞪大了眼睛。少顷,明白过来。讶然道:“师兄,您指的是水鬼们?”
很明显,师兄在话里偷换了概念。她说的是“食物”,师兄故意省了这两个字。
而且,师兄的身后,除了黑色汪洋,还有什么?怎不能是粗栏杆吧?要是粗栏杆能吃,她早就发现了。
在师兄来之前,她真的打过啃粗栏杆的主意。只是后者太过坚硬不说,还到了后半夜、她终于得空的时候,又象冰坨子一般的冰冷,粘嘴巴。叫人没法下嘴,她这才熄了念头。
而黑色汪洋里有什么?
只有水鬼啊。
一想到要以那些粘乎乎,流汤挂水的黑色水鬼为食,顿时,她恶心的胃里直翻腾。
啊啊啊,师兄该不是真的要吃黑色水鬼吧?
沈云话一出口,也意识到自己嘴快了些,连忙道:“水鬼是怎么回事,我还没有搞清楚。你修为低,先不要轻易尝试。”
至于他,应该是可以尝一尝的。一来,他修为高,体格强横,便是水鬼有毒,只是少量试吃的话,应该来得及运功排毒;再者,他有真魔血统。而吞噬是真魔的天赋本能。貌似天地之间,没有真魔不能吃的东西。
啊,真要吃啊!钱柳只觉得胃闹得更厉害,不由皱了皱眉尖,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呃,师兄,我以前听老辈人说过,人掉进水里枉死之后,就会化成水鬼。这么说起来,它们也是人呢……”
那么,吃水鬼,跟吃人,是不是一回事?
怎么能吃人呢?与之相比,什么黑不溜秋,粘不拉叽的,都不叫事儿了。
沈云微怔。他还真没有想到这上面来。
这主要是因为,他不相信人死后会化成鬼。修行多年,他不止一次亲看眼看到,修士咽气之后,很快的,魂飞魄散,身殒道消,最后只剩下一小把灰。更重要的是,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没有看到过鬼,也没碰到过鬼修。炼尸倒是看到过的。所以,他渐渐的改变了认识,以为人死后变成鬼,只是以讹传讹罢了。
另外,真魔的思维也占了很大一部分原因。
经钱柳一提醒,他发现,还真不能乱吃水鬼。至少在搞清楚它们到底是如何形成的之前,不可乱吃。
“对,你的顾虑很有道理。这个,先不急着吃。暂且还是拿灵米饭实验一回。”他从善如流的点头应道。
师兄也觉得我说的有道理呢!钱柳从心底里笑了出来,好看的杏仁眼,笑成了两道月牙儿。里面流光溢彩,比星辰还要璀璨。
“多谢师兄。先前看师兄煮饭很有意思,我也想试一试。师兄,这次也先让我来试试,好吗?”说完,她不禁脸红了。呃,这是仗着师兄仁厚,太好说话,所以,得寸进尺了,有木有!但是,她真心不想白白错失这种向师兄学习的天赐良机。
高阶大能就是高阶大能,煮个饭,都跟炼丹一样。当时她在一旁看着,只觉得收获颇多。同时,反省自己:明明搞到了丹方,也是严格按照流程做的,却老是合不出散药来。是不是因为手法不对?要不先模枋师兄煮饭的手法,练习一二?
沈云看着她,眼里的笑意更深。
小丫头真的很聪慧。刚才煮饭的手法,确实是自创的一路合药手法。
而小丫头除了聪慧过人,同时还是一个勤奋好学的。这一点,更令他欣赏不已,自然是满口应承下来:“好啊。我正好可以偷个懒。”
钱柳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静气敛神。
待心情平复下来后,她并没有急着上手,而是,先在脑海里回忆了一遍先前师兄煮饭的全过程。
这是为了理清自己的操作步骤刚才在洗铜鼎的时候,她就根据自己的理解,将师兄的手法分成了三个操作步骤。
确定没有什么问题之后,她睁开眼睛,信心满满的向沈云点点头:“请师兄多多指教。”
沈云也轻轻颌首,示意她可以开始了。
这情形,俨然就是青木派里的弟子考校。
钱柳原本心里有点儿小紧张,看到熟悉的流程,仿佛又回到了女营,正在进行考校。那点小紧张不翼而飞,完全没有了。
她先将一边的半袋灵米尽数倒入铜鼎里,然后,注入半囊山泉水,让水面恰好没过灵米。接着,“啪”的盖严实鼎盖。最后,抱着大铜鼎用力的晃了晃。
“哗啦!哗啦!哗啦!”
不多不少,正好是三下。
因为师兄刚才就是摇晃三下。
至此,准备就绪,可以开始煮饭了!
钱柳伸长臂,将大铜鼎抛过头,右手一晃,取出自己惯用的上品法剑来,剑不出鞘,直接顶在鼎底。
这是她对师兄手法的一个小改动。原因是,她的修为太低了,还没法做到用神识隔空将铜鼎撑住,并使之滴溜溜的三百六十度平稳转动。她正式练剑有差不多半年了。用剑时不时的撑一下,挑一挑的话,却是不难模仿出师兄那样的效果来。
她是全力以赴,心无旁鹜,是以,没有看到在她出剑之时,沈云的脸上现出赞许的微笑,再一次微微颌首。
当铜鼎在剑尖平稳的转动起来后,钱柳左手的中指与食指并拢,动用真气,用力向着鼎底隔空一指。
差不多两息之后,自中指的指端弹射出来一个鸡蛋黄大小的小火球。
它破空而去,划过一道红色的弧线,最后,稳稳的停在鼎底的正下方,离着寸许远。
火舌呼的上窜,包住了鼎底的中心。
但是,火力明晃还不够。
于是,钱柳又打出来一个同样大小的小火球。
两个小火球叠加在一起,瞬间变成了一个大火球。
呼吸之间,红艳艳的火焰,吞没了大半个铜鼎。
沈云的眼底现出一抹惊艳之色小丫头对于火球术的控制之精准,大大出乎他的意料。身为过来人,他再清楚不过,要做到这般精准,需要什么样的练习量。
不愧是钱师尊一手教出来的爱女。
囡囡,颇有乃父之风范啊。
第三二一章 上天赐福
到底是修为太低,百息之后,钱柳渐渐感到吃力,手中的长剑更是越来越重。又过了十来息,它俨然重若千钧。鼎底的火球却已经由强转弱,火舌更是晃动得厉害。好比风中的烛光,眼见着就要熄灭了。
而此时,铜鼎才刚刚烧得泛红。
照这样的情形,少说也还要一刻多钟才能将鼎中的水烧开。
是火球术的火力太小了……完全不能与师兄随手打出来的火球相比啊。
钱柳咬咬牙,又打出一个小火球。
“嘭”小火球刚一靠近,原来的那个大火球竟然爆破开来。火舌们瞬间变得更加红艳,同时也拔高了许多,再一次将整个铜鼎吞没。
沈云轻轻的笑了。什么叫做强弩之末?说的就是这个时候的囡囡啊。
好吧,叫她一个先天境的小丫头,用只百来斤的大铜鼎,一次煮六七十斤灵米饭,确实是太为难了。
说句实在的,囡囡能把铜鼎烧红,已经出乎是大大的他的意料了。
“这只鼎非常厚实,烧红之后,便是离了火,也能炙热许久。其余热足以煮熟里面的灵米饭。”他适时出声提点道,“你只要继续均匀的转动它,莫让饭在里头糊了锅就好。”
眼下不比先前那会儿。有一大锅灵米饭垫肚子的他,不急着进食。所以,慢慢用余热捂熟灵米饭,也是可以的。
再者,当时他将铜鼎烧得通红之后,为了防止火力太大,烧糊了里面的灵米饭,特意从铜鼎的两个耳洞里,先后三次,各打入一道风刃,在鼎中搅和。
这一点,小丫头现阶段根本就做不到。是以,她再继续加火的话,只会烧出来一鼎生的生,糊的糊的夹生饭。
钱柳实在是没有余力再打出小火球了,可是,又不想才开个头,便放弃刚才,是谁信心满满的请师兄指点来着?结果,才把锅子烧热,这饭就煮不下去了!太丢人了,有木有!
沈云的提点,好比是送过来一架梯子原来这个时候撤掉火,是为了不烧糊饭啊。钱柳听着甚是受用。
“是。”她依言收了火球术,改为双手执剑,继续用原来的速度转动大铜鼎。
顿时轻松了许多。
大铜鼎在剑尖转得明显平稳了许多。
沈云又笑了笑,心道:太好强了,这丫头。
不过,小丫头好强却不自负,却是好品性了他自己也是这样的。象魏清尘和道长他们,也都差不多是这样。所以,他认为,这是一种硬气,是修士应该具备的基本品性。
在演武堂里,不乏女弟子和女杂役弟子,以及女管事。她们大多表现出来的是都柔顺,尤其是在高阶男修面前。但只要多观察一段时间,就不难发现,所谓的柔顺不过是假相罢了。骨子里,她们一个比一个狠,一个比一个傲气。在同阶的女修或者修为低于自己的同道面前,往往会充分暴露出来。
当然,这种人,不仅仅是仙山这边的女修里有。
事实上,到处都能碰到这种人。
小的时候,沈云就听奶奶不止一次背地里骂族里的一位族叔,说他时刻揣着两张脸,一张笑脸,一张凶脸,看到比自己强的,就换上讨好人的笑脸。看到不如自己的,就立时换上那张凶脸,不再用正眼看人。奶奶骂完之后,总是会告诉小秋宝,这种人叫做“二皮脸”,万万亲近不得。
是以,沈云从小就对“二皮脸”特别警觉。
演武堂的那些女修,对他从来都是恭敬有加,时时表现出一副孺慕的样子来。但他知道了她们也是“二皮脸”之后,便再也没法搭理她们。
也正因为如此,演武堂里悄然的生出一些关于他的传言,说他对女修有极深的偏见,不曾用正眼看过女修。哪怕女修明明长的沉鱼落雁,且性情温婉,平时在演武堂里口碑极好,也休想在他面前讨来一个好脸色。
如此一来,那些从未与他打过照面的女修,也是绕着他走了。
前段时间,当钱柳得了他的青睐的传言从医事处传出来后,很多女修都以为自己是幻听了。她们纷纷找借口跑到医务处去围观钱柳,看能得副堂主大人之青睐的女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神仙模样。
哪知,她们看到的是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修为低,资质更是差得一塌糊涂,不忍直视。
原来副堂主大人是个口味奇特的……众人明白了。一些原本还没有死心,处于观望之中的女修,这回是真的死了心。
托这些莫名其妙的流言飞语之福,自那以后,沈云的跟前彻底清静了下来,周身百步以后,再无女修的身影。
而沈云知道之后,也是乐见其成。
呵呵,仙门里的这些女修,他是真心喜欢不起来啊。
另一方面,他从心里为青木派的女弟子们感到骄傲和自豪看看,我们女营里,刘营主、阿花姐……还有囡囡,很多很多的女弟子们,身为女子,无不是跟儿郎们一样,顶天立地。从来,沈云就不认为女修与男修有什么不同。仙途之上,只有前行者,不分男女。而她们,真正的做到了。这也是自女营开设之后,沈云得到的最大惊喜真的,这世上有太多的女子,只要给她们机会,她们能够与男子一般,皆仰俯不愧于天地。祖师她老人家在玉简里不止一次写到过,天地分阴阳,道法有乾坤,但阴与阳,乾与坤,从来都是平等的,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女营中人,让沈云更深刻的理解了这句话,理解了阴阳、乾坤。
是以,同样是女修,年纪相差不大,程恬与钱柳,沈云是越来越欣赏后者。而陈恬……哪怕有小时候的那段刻骨铭心的经历,他看出恬恬的本性后,没法再亲近起来了,不由自主的与之渐渐的疏远。
正在漫想之际,沈云突然听到了“啪”的一声响,连忙回神。
原来是钱柳拍开了铜鼎盖。
“啊,灵米饭真的熟了!真香呐!”小丫头用羊毛褥子的一角裹手,提着鼎盖,看着半鼎碎玉般的灵米饭,笑眯了眼。
明明是一个简单的举措,沈云却只觉得眼前一亮,周边弥漫的死气刹那间变淡了许多,这一方天地象是有了颜色。
连日来的辛苦与煎熬都化成了东流水,身心不由轻快起来。
在这种死气深沉之地,能有囡囡同行,简直是上天赐福啊。
“这些香味可是精华所在,莫让它们跑了。”他笑盈盈的提点道。
第三二二章 分派
“怎么留住它们?”陡然之间,钱柳感觉脑筋转不过弯来,不知道要如何才能留住饭香味。
又在沈云的意料之中。除了修为低、见识浅这两个主要原因之外,还与小丫头严重缺少历练,也有很大的关系。所谓历练,就是在实践中,经历千锺百炼。只有这样,修士在碰到具体问题时,才有丰富的经验应对,点子一个接一个,层出不穷。
“你不是说,它们就是灵米饭的精华吗?服气功法的正确法门,就是炼化它们吗?”他继续启发道。
象炼气一样……钱柳立时眼睛一亮,欣喜的大叫道:“哦,知道了!我可以用‘凝’字诀试一试。”
不等沈云应答,她已祭起了“凝”字诀。
真气象一张米白色的小网,罩在了铜鼎之上,封住了鼎口。
香气真的被留在了鼎内。
然而,钱柳还没来得及高兴,只见“小网”迅速的鼓了起来。原本象细鳞的网孔,不出两息,便被撑得变了形不说,尤其是中间部位的那些网孔,薄得都快透明了,个头变得比先前大了三倍还不止。并且,这种趋势还在加剧。
“哎啊,快封不住了……”她惊呼,赶紧的又打出去一道“凝”字诀加固。
没有太大的实际效果。
“小网”只是略微的往下沉了沉,继续往上鼓。
钱柳皱了皱眉头,不认输的打出第三道“凝”字。
一样的。
她根本无法阻止饭香的气味往鼎外跑。
或者说是,以她现在的实力,还做不到封住这半锅灵米饭。是以,她打再多的“凝”字诀去封住鼎口,也不过是空耗费真气而已。
事实上,三道“凝”字诀已经耗掉了她近一半的真气。
钱柳认识到这一点后,不得不退而求其次用“凝”字诀凝住一小团饭香。
没有新的“凝”字诀加固,三息之后,“小网”无声无息的破了。饭香喷涌而出。
钱柳眼疾手快的打出一道“凝”字诀,罩住最外面的那一小团饭香味。
这一回,她没有贪多,而是根据刚才的情形,不多不少的恰好凝住了一团饭香。同时,左手一晃,自储物袋里取出来一只空玉盒,打开来,右手再打出一道“引”字诀,将凝住的这小团饭香,引进玉盒之中。
她的动作极为流畅,转眼,这团饭香被装进了玉盒里。
因为“凝”字诀之故,它象极了一个比她的拳头略小一点的米白色小球。在被引进了玉盒中之后,个头嗖的一下变小,变得只有指甲盖大小,滚进了玉盒的一角。
猛一看,象极了一枚辟谷丹。
哈哈,还是上品的那种……
钱柳才翘起嘴角来,哪知,这个时候“凝”字诀要失效了,小珠子眼见着就要炸开……说时迟,道时快,她“啪”的一下,盖紧玉盒。
饭香没有透出来。
成功了。
可是,钱柳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她总共才带了三只空玉盒在身上。难不成只能留住三小团的饭香?
这个笨办法肯定是不成的。
饭香眼见着就要向四面八方扩散开来,根本就容不得她多思量。没有办法,她不得不先求助:“师兄,快,帮我想个好办法!”
沈云一直是袖手旁观来着。
因为在他看来,一鼎灵米饭的精华,从饭腹程度上来说,还不及一枚下品辟谷丹的一半效力。所以,与之相比,小丫头从中得到的宝贵经验,更有价值。
他打定了主意,如果小丫头不能充分认识到她自己的实力,不开口求助,他便不会出手。
眼大肚小,是修士之大忌。是病,要治必须乘早。
而小丫头也没有令他失望,出手试过之后,便认请了形势,并迅速做出调整。以其现在的修为和见识,能够如此应变,也算是不错的了。
当然,与他相同年岁之时,是不能比的。
沈云没有多说,也是打出一道“凝”字诀。
青木派的炼气功法全是他开创出来的。
是以,他打出去的“凝”字诀,手法与钱柳一模一样。
但效果却是天壤之别。
只见他打出来的字诀,象是一块银白色的钢板一样,严严实实的封住了鼎口。
数息之后,仍不见“钢板”有什么起伏。
钱柳看得目瞪口呆。回过神来后,她的眼里全是艳羡,深吸一口气,情不自禁的说道:“我要是也能象师兄这般厉害就好了。”
沈云展颜,鼓励道:“以你之聪慧与勤奋,假以时日,定能如愿。”说着,话锋一转,吩咐道,“把玉盒递过来。”
“是。”钱柳双手奉上,两眼亮晶晶的在一旁看着。
她的“凝”字诀已然失效,以玉盒的封存之力,应该是封不住那小团饭香的。是以,她要看师兄打开玉盒之前,会如何操作,以留住那小团饭香。
那一小团饭香也就是一丝精华而已,连给人塞牙缝都不够。散掉了就散掉了,没有必要刻意留住它。况且,小丫头现在的实力,也学不来。沈云本来也没想留住它,但看到小丫头眼里的信赖与期待,神使鬼差的,左手轻轻抹过玉盒,往上面打出了一道“凝”字诀。
于是,玉盒的表面飞一般的滑过一道银白色的亮光。
沈云单手打开玉盒。
那团饭香又凝成了球状。不过,此时此刻,它变得只有芝麻粒大小。
就这么小的一点点,如果不是玉盒的底下衬着红色的绒布,钱柳肯定不能一眼分辨出它来。
“收!”沈云再次对鼎口出手,打出了一道“收”字诀。
这是炼气诀里最高层次的字诀,比先前钱柳用的“引”字诀要强悍得多。但钱柳只有眼睁睁看着的份。因为她现在还没有练到这一层。
字诀一出,化成一道银白色的刀刃,直接割过鼎口。
接着,钱柳根本就没有看清楚,甚至传说中的“眼前一闪”,都没有。
她直接看到玉盒里滚进来一团豌豆大小的米白色小丸子。
沈云没有盖上玉盒,而是随手又递回给了她:“喏,给你。”
钱柳没有接:“这是师兄收的……”
“饭是你耗费真气煮熟的呀。”沈云笑道,“这一点点,不足半枚辟谷丹之效。我饭量大,拿着意义不大。这样吧,这个归你。鼎中的灵米饭,依然由你做成灵米饭团。你留两个。余下的全归我。你说,好不好?”
他只是将半鼎灵米饭的饭香收走,并没有抽取饭中的精华。相反,如果不是小丫头的领悟,饭香里的这一点点精华,也是白白流失了。于他来说,半鼎灵米饭的饱腹感并没有因此而减少。而两个灵米饭团本来就是之前,他亲口答应给小丫头的。
这样分派,最多就是他出手帮小丫头收了饭香。算不得傻大方。充其量就是他对小丫头的小小奖励。
“好!”钱柳听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愉快的接受了,眉眼弯弯的谢道,“多谢师兄。”
第三二三章 志在必得
应沈云的要求,每个灵米饭团都做成半斤重。钱柳快手快脚的做出来了二十三个灵米饭团。留下来两个,也用玉盒收起来后,其余的,她全交给了沈云:“师兄,你带了空玉盒吗?没有的话,我这里恰好还有一个。”
沈云摆手:“不用了。”说着,一挥袖扫过灵米饭团堆。
一道银白色的亮光嗖的一下滑过它们的表面。
待钱柳定睛细看,只见每一个灵米饭团的表面都跟先前的那只玉盒一样,蒙上了一层银白亮的光晕。
是“凝”字诀!
师兄道行深,法力高强,“凝”字诀能完美的锁住饭团的精华。这一点,她已经充分领教过了。真的是比玉盒还要好使。
可是,“凝”字诀是有时效的,且肯定不如玉盒的时效长……她不解的看向沈云。
后者从怀里掏出百宝囊来:“它跟玉盒一样好使,但容量大得多。”百宝囊的保温和保鲜之效,经过了这么多年的检验,是没话说的。但是,它能不能锁住食物的精华,以前,沈云还真没有留意过。为了保险起见,他先在灵米饭团上打了一记“凝”字符,然后再放进百宝囊里。这样一来,就跟放进玉盒里封存起来,没有什么两样了。
原来如此。钱柳恍然大悟,提议道:“有了这件法宝,师兄,不如乘水鬼还没有出来,眼下空闲,干脆多做一些灵米饭团吧?”
其实,她一点儿也不喜欢做饭。尤其讨厌刷锅洗碗……呃,似乎姑姑要求她做的那些“姑娘家一定要学会”的活计,她都不喜欢。
但这一回,她却刚刚恢复真气,但迫不及待的想再煮一鼎灵米饭单单的只做灵米饭团,根本就没有什么难度。比她在医事处搓药团子还要简单得多。是以,毫不费力的做出来两个灵米饭团之后,她便忍不住开小差。一边做饭团,一边在心底里复原刚刚煮饭的经过。捋了一遍后,她觉得有三个地方可以改动一下,会更省时更真气。这不,很想立刻验证一番呢。
沈云哈哈大笑:“好。”二话不说,将百宝囊里剩下的两大袋灵米都拿了出来,“都在这里了。唔,铜鼎也继续借给你用。”
钱柳只要用灵米:“这鼎太大了,我用着特费力。师兄,我能不能换一只小一点?”
“我只有这一只。”沈云何尝不知?
只是,他素来喜欢简单。哪怕身怀两个空间和两样收纳珍宝,觉得拿来没有用处的东西,他也是或卖或送,定期处理掉了。这只铜鼎其实是个炼丹炉,上品灵器。他留着,最初是为了学习炼丹。经过多次的实践,他发现自己真的是个炼丹废之后,原本也是要与其他的几只炼丹炉一起处理掉了的。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发现用此鼎炖出来的肉汤特别香浓,于是便留了下来,做个大号的汤锅用。于是,百宝囊里原来的那只真正的大铁锅,他觉得多余了。在程冬晴他们几个参加演武堂的大泽历练之前,被他送给了他们。现在,他手边就只有这一只“锅”,再也寻不出第二只来。
钱柳连忙答道:“我这里倒是有几只。师兄帮我掌掌眼,看能否合用。”说着,从储物袋里一连掏出来五只铜鼎,在地上摆成一条直线。
它们半旧不新的,样式各不相同,大的比沈云的这一只看着小一号,最小的那只更是小巧玲珑,跟个汤婆子差不多大小。从品质上来看,倒是齐整得很,都是清一色的下品法器。
沈云看着五个铜鼎,不由想起了自己当年去逛散修坊市的情形。
“呃,你收藏这么多的药鼎做什么?”收回目光,他不解的问道。他自己也是学医的,并且医术还不错。但从来没有同时用过么多的药鼎。又不是不会法术的凡医,担心药会串了味。有去尘术,根本就没必要啊。
“它们每一个都有用处的。”钱柳一点儿也不觉得同时拥有五个药鼎有什么不妥,当即指着这些药鼎介绍起它们的用处来最大的那只,是她用来烧洗澡水的;最小的那只真的就是当汤婆子用的。只有不大也不小的那三只才是真正的药鼎,分别做为清洗、炒制和熬煮药材之用。
沈云听得咋舌:“不能混用吗?”与小丫头相比,他感觉自己学的是假的制药。嗯,当年师父教的,肯定也是假的。因为师父生前制药也是只用一口锅。
“当然不能。每一只药鼎都是不相同的,跟我们一样,它们也有自己的脾性。”钱柳如数宝珍的介绍起每一只药鼎的特性来。
比如说,最大的那一只,肚大皮薄,用来烧洗澡水很省柴火;用来炒制药材的那一只,鼎底最为厚实,轻易不会烧糊药材。而且烧热之后,改为小火,能一次炒制百斤以上的药材,省时又省柴火……
当然,它们还有一个好处,她想了想,最终没有说出来。那就是,万一要应急的话,随便找个坊市,这些药鼎都能换一两块灵石花销。
沈云听着听着,心里越来越不是滋味。
小丫头说来说去,无非就是一个“穷”字罢了。在菱洲也有“破家值万贯”的说法。越是贫穷,家里的每一样东西都会显得格外值钱,轻易不会丢弃。
穷,可以说是眼下青木派弟子们的一个通病。身为门主,沈云也是个穷哈哈。但是,比门中其他人要稍微好一点点罢了。
想到这里,右手暗中握了握拳头,他在心底里对自己说道:贫穷绝对不是我们青木派固有之症。这样的状态,一定,也必须改变。
怎么改变?
他不禁抬眼看向前方。
目光越过死气沉沉的黑色海面,他看到了一道模糊的昏暗天际线。
那里应该就是这条通道的尽头,也就是天神宗内门禁地之所在。
传说,那里有天神宗的内门大宝藏。
如果传说是真的,那么,找到这处大宝藏,可以说是缓解青木派贫穷之症的一剂猛药。
更重要的是,度天劫,引导凡人修行……哪一样都离不开钱。在演武堂的这段时间,他越发的认清楚了这一点。
是以,从猜测到这里是什么地方之后,他就对这个传说中的大宝藏生出了志在必得之心。
先前跟钱柳的那番“全看机缘”的说法,不过是嘴上说说罢了。
在他心里也想的是“哪有入得宝山而得手回的道理”。
往前走,只要得到了一丝丝大宝藏的线索,他都会拼尽全力一试。
但是,他不会带上小丫头。大宝藏哪是那么好得的?必定是处处杀机啊。在去寻找大宝藏之前,他会先找到法门将小丫头从这里平安的送出去。
故而,他才风淡云轻的跟小丫头说“全看机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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