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东家有疾
“望出了点东西，但不敢说，怕招人不喜，影响我夫妇交书稿。”
唐简也回以微笑，只不过说出来的话，却让人觉得大言不惭。
何掌柜和帐房先生很清楚，这唐九初三那日才从书局讨了几本医书回去。
便是天才过目不忘，这短短十数日就能把几本医书全部看完、领悟？
她还要花大量时间写话本子的吧，她忙得过来？
何掌柜便沉了眉想要训斥两句，但凡楚默云已伸手轻拍了唐简的手两下，摇了摇头。
唐简不说话了。
楚默云才起身抱拳致歉：“内子无仗，还望东家海涵。”
“无妨。”年轻男子不以为意地笑道，又看向安静垂眸坐着的唐简。
“唐九，不管你说什么，都不会影响你们交稿，你到说说看，望出什么来了？”
他这趟从县城来到青石镇，就是想见见写《楚山寓言集》和《嫡女凤华录》的人。
自然，对楚默云夫妇的事情，已从何掌柜那里了解。
一个农门小媳妇，不但识字、会写话本，还嚷着要学医，短短十数日就学医有成？
他不信一个能写出嫡女风华录的聪慧女子，会是说话不经大脑的无知俗女。
所以他很好奇，这样一个女子，会说出什么来。
至于他的病，十几年来早就不甚在意了。
“自然是望出了……东家有疾。”唐简开口。
“想必是常年被头风抽痛、肩颈疲乏、手臂无力、胸闷、气喘、目赤、风咳、曲关节这类小毛病困扰。”
“想必郎中看了也是说这方面的病症，吃药却治标不治本，时不时就犯了，也不知何时就犯了。”
“比如在这炎热的夏天里，却时时感觉冷嗖嗖的。”
“就像无形之中有一股阴风，时而吹在头顶、时而吹在后脖、时而穿透心肺。”
“不是站在风里感受清凉，也不是登高临风感受舒畅，那种感觉来时，还会伴有头晕目眩、头重脚轻之感。”
唐简未说何病，却只是望着年轻男子，缓缓地形容着他身上的病症，那种感受如亲身感受。
年轻男子听得有些怔愣，目光微微凝肃地望着她，一时没有说话，脸上的笑容也早已消失。
“楚二媳妇，你这学医果然是为了写故事，这说的话若写下来，到是挺曲折有趣的。”
何掌柜瞄了一眼失神的东家，连忙蹙眉嘲讽唐简，并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唐简微微抿唇，忽然起身敛手一礼。
“是唐九学医学得有些疯魔，得意忘形了，言语冒犯之处，还望东方海涵。”
随着她起身，楚默云也起身作了个揖，却没有开口说话。
楚默云神情也是微微怔忡，脑中想到的不是小媳妇乱说话，而是……
他相信一直以来表现聪慧、做事积极的小媳妇。
是不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对一个并不认识且初次见面的书局东家，乱说话的。
他想到的是小媳妇初进楚家门时，对他的腿疾的反应。
以及这些日子来都只见她得空翻看几眼医书，重点学的是《金针术》。
或许，她真的学过医，才会有目的地继续学医。
虽然这想法很荒谬，但他莫名就有了这样的念头。
第257章 胎生旧疾
“你说得大致不差了。”年轻男子回过神来，又恢复了微笑的神情。
“你可继续说，我为何会有这样的毛病，何时入病，还有更仔细的说法吗？”
他知道小女子非郎中，但还是饶有兴趣地想要听一听。
这么多年他也求诊过不少郎中，男女老幼皆有。
有家学渊源的、有声名赫赫的、有排除去求诊的、有偶然遇见的。
但从未有人只望了几眼，竟能将他的病说出大半，而且就是他此时身负症状。
更没有一个医女敢如此坦然地对他望诊，且说了出来。
哪个不是仔细把脉又沉吟半天，把完左手换右手的？
“请允唐九诊脉。”唐简心中有些猜测，但需要把脉才能继续诊断。
“好。”年轻男子同意了。
“媳妇儿。”一直没有吭声阻止的楚默云这才看向她。
低声道，“你背了穴位图，可没练过诊脉。”
“夫君，我进门第一天可就给你诊过脉了，我说过的那些话，你可还记得？”
唐简也歪头在楚默云耳边低语。
“……”楚默云愣住，眼神变了变。
她说过她的腿疾不是疾，可能是被人陷害的。
她帮他捏腿，用带着奇怪味道的水给他泡脚。
事实上，自打她进门，帮他捏脚……他的腿疾就每日可见地在好转了。
这才一个月，困扰了他两年多的腿疾，就只靠装而不是真了。
难道……她真的会医术？
还记得那天从书局回去，他问过的疑惑，而她却说什么要写本《神医娘子秀才郎》。
一时之间诸多念头冒出来，楚默云神色转瞬变了好几次。
唐简把自己的杌子挪到方桌另一侧，这样就从楚默云的身后侧坐到了身前侧下首。
离对面的年轻男子只有一个夹角的距离。
何掌柜看着她一点也不慌乱还真的打算上手，这时也忙开口提醒。
“楚二媳妇，你是能写出《嫡女风华录》之人，应不会乱说无脑之言，但你仍是要三思慎言。”
“这不是话本子，没那么多传奇色彩。”
“诊病，可不是嘴上吹牛，大话怎么说可以，手底下可要见真章。”
“是，先生之言，唐九谨记。”唐简这次行了个抱拳礼，多了几分潇洒姿态。
何掌柜见状神色又是愣了愣，张了张嘴竟不知如何再说了。
唐简自袖口掏了掏，就掏出一方天青色细棉帕子来。
恰是与楚默云今天的衣裳同色衣料，就是用剩下的布锁了边。
在一角绣了一小兰青绿色叶子和嫩黄小花，整体色调素雅别致。
她将棉帕一抖，覆在年轻男子手腕上，看得几人皆是勾了勾唇，神色各异。
楚默云先是因自家小媳妇还记得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而欣慰，后因她又自袖管掏物而失笑。
何掌柜却是被唐简的动作给看愣了，莫说还真有几分郎中风范。
年轻男子却是嘴角抽了抽，暗道，这是男女颠倒过来了吧？
只有男郎中在为女病人诊脉时才会覆上一方丝帕，以隔男女。
如今他可是男病人，给他看病的却是个女郎中。
不，她是写话本子的，并非郎中……
正思绪之中，就见手指轻轻搭上他的腕脉。
他刚抬眼看过去，就听唐简开口了。
“果然，我的望诊方向没错，东家这是……胎生旧疾。”
第258章 我可以治
“何为胎生旧疾？”一直神色淡然的年轻男子目光微沉，盯着唐简询问。
“就是有些孩子出生时，会从母胎中带来一些毛病，为先天之症。”
“也有母亲原本身子骨不好，或是怀喜之时生了病，也会导致孩子带病出生。”
“先天之症自然比后天患病难治，因为那是种在骨子里的病因。”
“东家莫要多想，你的情况比那略微好一点，因你不算是病。”
“此疾应是胎生寒疾，比出生后患上的寒疾要严重一些。”
“也有胎生火疾者，自幼便易上火，遇季节或在饮食上，皆容易上火生疮这样……”
“而东家之症，则多体现在身体柔弱易患各种小病。”
“尤其是在冬春时节畏寒、寒咳、胸闷、乏力、目眩、嗜睡……”
“常在早晚喷嚏不断，每一次怕得持续一刻钟左右，越往中午越有好转，因正午阳气盛，稍有克制。”
唐简手指依然搭在脉上并未离开，却侃侃说来全是年轻男子熟悉的症状。
听得他胸腔起伏、呼吸渐乱，最后……
猛地咳嗽了起来。
见此景状，其他人还有何不明白的？
这次就连何掌柜都没有再出言阻止唐简的言行，他满脑子都是不可思议。
他认知的东家可不正是常有这些症状？
这个唐九不是写话本子的小村姑吗？
也对，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村姑都能写出侯门高户宅斗故事了。
再冒出个会治病的本事，又有何稀奇的？
“先生，请继续审查我们带来的书稿。”
唐简突然看向站在一旁神色莫测的何掌柜。
“呃……”何掌柜猛地嘴角抽搐了一下。
被这个刚还端着郎中形状的小媳妇给整无语了。
她竟然还能分心关注书稿的事，这么游刃有余的吗？
何掌柜横了唐简一眼，就自己端了把椅子过来在刚才唐简坐过的位置坐下，继续快速翻看着手里的书稿。
但楚默云只扭头看了他一眼，又继续去盯着小媳妇。
现在他已经明白过来了，或许他媳妇儿不是郎中，但肯定会治病。
所以她说的什么自带福运、天生旺夫旺家，爹娘以为的冲喜成功。
其实都是跟她有关，说不定他和爹的病，就是被她治了。
可是她又是怎么治的呢？
他早就不喝药了，爹的药到是一直没有断过，没瞧见啥异状呀。
哦，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再“交代后事”了，精神头确实比一个月前好了太多。
楚默云心里转过很多念头，越转越觉得神奇。
而唐简已经说完话，默默把棉帕又换了年轻男子另一只手，继续把脉。
见她也要换手把脉，年轻男子心气略平，抬起眼时恢复了淡笑目光。
“如何？”
“一致。”唐简淡然开口。
“这些年东家定然没有生活在锦衣玉食的家中，时常也有粗衣素食、生活简朴的时候。”
“少了父母兄弟的呵护，又习过武，到是强健了体魄，年少时的那些症状减轻了不少。”
“因此，夭折之命得以改变，但要根治，却总寻不到那一位名医。”
唐简把棉帕拢回袖中，话便说到了这里。
她一脸认真地看着对方：“这病我可以治，给你根治。”
第259章 病久莫讳医
她能治？
她真的能治？！
还是根治？！！！
所有人都吃惊地望着唐简。
不说何掌柜那一脸吃惊的表情毫不掩饰地瞪着唐简。
就连年轻男子这位堂堂墨香书局的东家，也掩饰不住脸上的惊讶。
然而这时，唐简却对他们的惊讶和难以置信浑然不觉，而是又说了一句话。
“当然，诊金不能按话本子的价来算。”
现在她可是郎中，是医者，不是为了赚几两银子每天拼老命写话本子的人。
何掌柜差点翻白眼……
果然对这丫头就要保持平常心，她说什么都不要太奇怪。
“咳。”年轻男子以拳抵唇轻咳了一声，垂下眸子掩饰了眼底的笑意。
这个唐九确实有趣。
“唐九，你所诊确实说中了大半，只不过你确实能治？我这么多年来也确实去到不少地方，寻过不少郎中。”
“而他们……个个说能治，结果却不尽人意。”
“如今我也不多想了，身子骨是比一般男子差些，但也不影响生活。”
每一次希望都落空的感受，只有他自己知道。
面前的小女子到是能说、会说，就不知是否行如其言，真能治？会治？
“东家莫灰心，病者遇良医，就如良马遇伯乐，并不是满大街都有的，这要看天机、缘份、运气。”
“我觉得今儿天不错，日子也不错，你在这里遇见了我，那就是运气。”
唐简大言不惭地说话，恍如江湖骗子一般地言辞，令几人忍不住勾了勾唇。
若非知道她是唐九，是楚二媳妇，怕真要把她当个普通的江湖骗子了。
“东家病久莫讳医，多治一次，说不定就得偿所愿了呢。”
“就算为了自己的妻儿，也要让自己康健一些、长寿一些的。”
最后一句话成功打动了年轻男子，但他目光闪烁着异样神色。
“你怎知我有妻儿？”他说完又看了何掌柜一眼。
“我可没提过，他们也不知今儿你会在这里。”何掌柜连忙解释。
“东家这个年纪比我夫君还要长个好几岁吧，难道还未成亲？”
唐简一脸诧异地说，绝对不会承认是她诊脉诊出来的。
又不是童子鸡，这个年纪若有妻子，有孩子岂非很正常？
这东家瞧气质神态就不是纨绔公子哥儿，不可能是喝花酒戏耍风月的人。
“确实有妻有儿，确实想要为了他们活久一点。”年轻男子承认了。
“不知你要如何治？诊金又要收多少？”
“这个嘛……”第一个正式的病人愿意接受她的治疗了，唐简心中暗喜。
“我不知东家到底请了多少郎中诊治，也不知别人收价多少。”
“但我是要为东家根治此病的，因此……”
“先给一百两吧，我这儿正好有点药丸子先给你服用。”
“之后写方免费赠送，若你想要施针时，另收十两施针费用。”
“之后复诊不用钱，施针十两，换方五十两，直至你全愈。”
“以后若再遇见，复诊依然不用钱。”
“但我相信，一年之后定不用再复诊，因为已经根治了。”
唐简自信地说。
言下之意，这困扰了人家一生的病，在她手中最多一年便可全愈。
年轻男子听后心情激荡，久久不能言。
第260章 赚到神医本职第一桶金
“你这丫头，咋不去抢呢。”
“这天下郎中都像你这样狮子大开口，岂不乱套了，穷人还能治病吗。”
何掌柜在旁忍不住为东家打抱不平，觉得东家是被人挟病抬价了。
还是这个被他们评价很高的唐九。
真是让他有些心灵受伤，更加难以接受她这样的性子。
“先生，这天下郎中可治好了东家的病呢？”
“若是给不出钱的穷人患上此病，我自是一个子儿也不收的。”
“但东家他是这样的穷人吗？我都能断定我的《嫡女风华录》能为他赚出一座银山呢。”
“不知先生可检查完了这两册《楚山寓言集》？我的《嫡女风华录》还没看呢。”
唐简反驳，再次提醒何掌柜别分心，耽搁了他们交稿。
今天这三册书，可是能换到五十两银子呢，她是很重视的。
“好，你提的费用我都能给，但若你未治好在下呢。”
年轻男子开口，目光多了一抹明亮的光芒，光芒里又隐隐有暗芒闪过。
“若三天内你没感觉到我的药效，你可以拒绝下次施诊，这能为你挽回后面的损失。”
“若第一次施针之后你没有好了一点的感觉，你也可以拒绝下次施诊。”
“若一年内你的病没有全愈，你可以来找我退还这一百两。”
“但每施一次针我的辛苦费十两，不退。”
“你也可选择不施针，使自己无法在一年内全愈，再逼我退还百两诊金，你另寻天下名医便是。”
“最后说一句，你可以选择不治，若愿意由我来治，就要听我嘱咐，积极配合治疗。”
“也不要再看别的医者了，重点是不许再吃我以外的药方，以免药性相冲。”
“到时拖累了我的本事，还要反赖我治不好，我唐九的名声可容不得这般折损。”
见她说话心气高，比之开始说话时要更加自信且强势。
这次就连何掌柜都无言以对，莫名觉得她说的都在理儿上。
“好，听你的，这一年我哪儿也不去，就在纪阳县住着。”
“你若医不好我，别怪我上桃林村拿人。”
年轻男子妥协了，同意了，也说出他的态度。
“成交。”唐简见病人肯治，顿时眉开眼笑。
终于要赚到神医本职的第一桶金了！
“请给我一副银针，再准备一只铜盆，银盆也可。”
“一只干净茶杯、一只干净银盘或瓷盘，再有两块干净帕子。”
唐简立刻开口。
“你给人施针自己不带银针呢。”
何掌柜忍不住吐槽了一句，还是立刻朝在一旁呆着的帐房先生挥挥手。
帐房先生立刻默契地跑去前面铺中，拿来一只小木盒搁在桌面。
又去拿唐简要求的其他东西。
都是多年老友，与墨池先生交情不浅。
这才敢留在此地看唐九这个写话本子的，竟然与书局东家谈成了一桩郎中治病的生意。
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东西准备好之后，听从东家吩咐，把几道门都关上，不让人从此经过。
“还有……诊金和施针费。”唐简再次开口。
众人无语地看着她。
一切准备就绪，以为她会撸起袖子来治病，结果她却想的是收钱？
第261章 神医唐九
“赶紧拿钱。”这次开口的是何掌柜，他嘲弄地看着唐简。
“我到忘了，楚二媳妇是唯利是图的小抠门儿。”
“先生谬赞，先生却不知，有钱能使磨推鬼，银子在眼前，我干活都有力气！”
唐简一脸坦然，丝毫不觉脸红，又说了几句让几位读书人差点沉不住气要骂人的话。
“若一年后我真能全愈，再不复发此症，另有酬谢！”
年轻男子莞尔，投其所好地承诺。
“东家金言，唐九记下了。”唐简一听立刻高兴地道。
她示意一脸尴尬的楚默云，赶紧把一百一十两银票收起来。
而她打开桌上那只小木盒，看到里边有一套银针铺在黑色锦布上，散发着清亮的银光。
她把银针全部拿起来放进白瓷盘中，又把自家带的竹水筒打开塞子，倒了些水进白瓷盘中。
一套粗细不同的银针就全浸入在灵泉水中。
“请东家宽衣。”
唐简抬手作了个请的手势，又示意他坐到宽敞些的地方，好方便她施针。
年轻男子神色微微一凝，没有动作。
“虽说男女有别，但此刻东家是病人，我为医者，又有我夫君与书局两位先生在场，请东家无需多虑。”
唐简看出他的不自在，坦然说道。
见她神色如常并无任何异样。
一个人的目光是难以骗人的。
都是读书几十年且见过世面的人，几人当下便露出了释然的表情。
楚默云拧着的眉头也很快就松开了。
他家小媳妇说得对，现在是为治病，若能治好书局东家，也是一桩善行。
何况还有诊金？
若为男女故而不施诊，那女子病了又如何就诊？
这么想着，他也放松下来，是真的释然了。
年轻男子搬开椅子坐在偏厅中间，解开上衣，露出赤膊，耳根仍是不受控制微微泛红。
“莫要运气抵抗，整个人什么也别想，就放松身心便可。”
唐简起身时又交代了一句。
在年轻男子轻应了一声时，三支细如绣花针般的银针闪闪发亮地飞入左胸上方三处穴位。
几若未知的触觉，除了习武之人的敏锐感知。
旁人都只能瞪着一双眼，静静地看着那三支银针，心里是一万匹烈马奔腾。
扎进去了？
扎准了？
没扎伤吧？
所有人留着唯一的清醒盯了一眼东家的反应。
但见东家眉头稍皱即展，神色如常，没有动弹半分。
唐简又跟扎飞镖似的，随手自水中捞起三支银针，带着水光扎进病人的穴位。
九大穴位从左颈、左胸到左臂。
之后再转到病人身后，这次不是飞针，而是旋针，银针也粗一些了。
一套针法自然流畅施完，她轻声交代：“莫动，莫去运气以免乱了内息走火入魔。”
“我要写个方子，请拿笔墨和纸过来。”她说着看了一脸呆滞的帐房先生一眼。
帐房先生连忙去拿来纸笔，这次是宣纸，还有研好的上等香墨。
唐简就在桌前坐下，提笔开始写药方，又配了一张食方。
放笔之后，她起身又增加了几支银针，没拔针而是直接加针。
原本神色不变的人这才露出些微痛苦的神色，似有呕吐之意。
唐简见他有反应了，不由微微一笑。
她神医唐九认真出手，就不可能难见效果。
第262章 信服
在病人难受之色渐浓时，唐简开始拔针。
不动加针，先从背后开始按施针顺序反向拔针，最后才拔后面几支加针。
她走开时忽然道：“请把铜盆端到他面前，他要呕吐了。”
帐房先生连忙上前拿了铜盆端到东家面前，也做好了准备看到秽物。
然而……
年轻男子胸腔震动、心肺收缩之后突然如绽放的花朵般，在他忽觉浑身一轻时，突然倾身大吐特吐。
“呕……”
吐出来的却不是意料中的秽物，而是污血。
“寒积淤血，堵塞经络，长年累月的堵塞着，自然带起全身各种毛病不断，而主要症状就是我先前所说。”
“如今我施针为你疏通经络，淤血逆回散出，常年压制的感觉一下没有了，就会浑身轻松、舒坦。”
“等吃了药之后，眼不花了、头不晕了，久虚之身再慢慢调理，自见成效。”
唐简站在一旁补充解释。
让原本看到这半盆子吐出来的淤血都有吓到的人，小小地松了一口气。
年轻男子又呕出几口，血色渐渐嫣红而非暗红，这才直起身。
抓起桌上的帕子就擦嘴。
再看胸前也有些血迹，连忙又擦了擦，早将男女之别给搁一旁去了。
唐简到是没有盯着他。
而是转过身等他用完两块帕子，在何掌柜的帮助下穿好衣裳后，这才转过身来。
所有人都目光复杂却一脸信服地看着她，谁也没有先开口，或是在等着她开口。
“这污血若不想留作纪念，就拿去倒了吧，把盆用开水洗净就行了，这血没毒，不怕传染。”
唐简看一眼还端着铜盆一脸呆傻的帐房先生，叮嘱了几句。
然后再拿出竹水筒往桌上的干净茶杯里倒水。
“漱口，喝水。”
年轻男子这次毫不迟疑，立刻就端起了那只茶杯。
正要走的帐房先生连忙将铜盆再次递过去。
年轻男子看一眼差点又要吐了，连忙转开头：“再拿只盆来。”
帐房先生连忙走了。
不一会儿进来的是另一个年轻小厮，瞧身板气势更像是个护卫随从。
他端着一只空盆几步就到了年轻男子面前：“公子。”
年轻男子直把整杯水都漱掉了，空杯递向唐简。
唐简也没心疼灵泉水，又给倒了一杯，他一饮而尽，然后再看向她。
“还有药丸子。”
唐简又给倒了一杯水后就放下竹水筒。
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支小竹筒，拔掉塞子，倒了几粒乌色小药丸出来。
“这是我自己研制的救命药，能治几种病，但是方子不卖，也不用表示好奇，吃了管你受用。”
见她这么说，原本确实在好奇的人立刻收了心思，她治病的方式确实与众不同，且确实立刻见效了。
不管是真治病了还是别的原因，浑身轻松是真，所有感受都被她说中了。
让人想要搏一把机会。
于是药丸到手只看了一眼，就吞了下去，再端起茶杯喝完水。
“暂时别动内力，就这么像个普通人呆着，保持休息就好。”
“等十二个时辰后，你再运起内息就知道有什么不同了，但莫急着练功，注意休息。”
唐简正要催促何掌柜赶紧把书稿钱给了，这时年轻男子起身一揖。
“在下墨池，感谢唐九姑娘救治。”
第263章 墨池先生
“墨池先生！”楚默云脱口惊呼。
“夫君认识？”唐简歪头。
“《秋窗集》，我以前有买过两册，你上月清理书架时不是看过么。”
楚默云小声解释。
唐简恍然，连忙敛手一礼：“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大儒墨池先生！村妇冒犯，还望海涵。”
“呵呵，你可不是什么村妇，只能说居于乡野罢了。”
年轻男子、墨香书局东家，也就是传说中天下闻名的大儒墨池先生，微笑地看着唐简。
“先生谬赞。”唐简谦虚了一句，心中却暗自庆幸。
谁会想到一代大儒如此年轻呢，还当是个普通儒商，有钱有格调，可以赚上一笔呢。
幸亏刚才先收了钱，不然这时候如何好意思开口？
“照着药方赶紧抓药。”墨池先生将桌上两张方子看了一遍，都递给随从，“食方也照做。”
随从连忙答应着就匆匆走了。
“何先生，书。”唐简也趁机再次提醒何掌柜。
何掌柜尴尬一笑，连忙将第二册也随意地翻了翻，就收了起来，再拿起话本子第三册。
“不知何时复诊？”墨池先生将椅子再挪回桌旁，询问治疗后继。
“这张方子先吃十天，最迟下月初一到初三之间，我们应该会来交一次稿，到时再根据决定要不要换方。”
“还有食方莫要大意，照吃对调理有利。”唐简叮嘱着。
下月初三，差不多就是皮蛋一个月了，眼下天热，一个月就能检查皮蛋得蛋率。
差不多是可以买卖的。
而十三、四天时间，也够她再出一册话本子了。
如今少了家里边那些琐事和闹腾，应是能写很多字的。
“如此，我就下月初二来青石镇，等着初三这时候可好？”
墨池先生连忙道。
唐简答应了，等何掌柜喊帐房先生拿钱时，眼睛一亮。
见她果然提到钱就有精神，墨池先生再次莞尔。
墨池先生的夫人性子与唐简有相似之处，却不会如此爱财，更多一分温婉内敛而少一分活跃率性。
“既然得等到下月才能再见，那就由在下作东，请两位吃饭，以表谢意，如何？”
施一次针就解了他多年沉疴，虽不敢说神医，但这手段绝对可称之高人。
“收钱治病，治病治好，都是医者本份，无需言谢。”
唐简连忙说道。
“请吃饭就不必了，你也需要休息，还要遵照食方来饮食，酒楼肯定没有合适的菜。”
就在众人都觉得她言之有理时，她的话锋一转。
“若真要表达谢意，就将这套银针送与我好了。”
“反正用过了也不好卖，你们要了也没用，送与我也是名副其实、相得益彰。”
何掌柜和帐房先生……
果然这小媳妇又开始一脸理直气壮地讨东西了。
“媳妇儿，这银针带锦盒装的，肯定贵，咱别要了，回头去药铺买一副就是。”
楚默云尴尬地拉了拉唐简的手，低声提醒她。
“这样啊，那我们就不要了，不然人情太大还不起。”
唐简一听就改了口，目光一转又有了主意。
“要不请我到福全酒楼吃饭也行。”
“我二舅是那儿掌厨，我让他准备些清淡饮食，应该容易。”
第264章 为何不给楚二治腿疾？
“好。”墨池先生见她小算盘拨个不停，觉得甚是有趣。
“媳妇儿不得无礼。”
见她行为反复，现在又说要去酒楼吃饭，吓得楚默云沉声阻止。
又朝墨池先生作了个揖。
“内子率性烂漫，不知礼仪，还望先生海涵。”
“吃饭就不必了，还请先生多休息，我们下月复诊再见。”
说完他提起背篓就往唐简身上背，低声提醒。
“你喊什么吃饭，大舅还在镇口等咱们呢。”
“再说中午正是邱家二舅忙时，难道你还要喊他出来见你，还是你跑去厨房给他添麻烦？”
“咱们早些回去，下午还能多写些字。”
楚默云数落着唐简，又朝其他人作揖，就牵着唐简要走。
“夫君！就算不吃饭了，咱们也要买竹纸呢。”
“上回那一刀不是让给小柏表弟了嘛，咱们家的又不够用了。”
唐简见读书人脚步匆匆，不由无奈地提醒他。
“对，再多买两支小毫，给唐耀留一支。”
楚默云这才缓了缓，笑看了她一眼。
上回买回去的新笔并未给唐耀。
不想让唐家觉得要什么只要来楚家就有，特意只给了一支旧笔。
但如今关系不同了，他觉得还是要送一支新笔给小舅子比较好。
于是俩人撇下还在后厅呆看着他们的几人，直接去了铺中买纸笔。
“这小俩口有意思。”何掌柜忍不住好笑。
率性烂漫的又何止小媳妇，楚二自己又何尝不是？
“你说楚童生这腿疾到底治好没有？”
墨池先生看着走路微瘸的读书人，突然有些玩味地低语。
“对哦，楚二媳妇竟然这么本事，为何不给楚二治腿疾？”何掌柜一愣。
“或许是缺一副银针？”
“楚二不是说了吗，咱们的银针贵，想要可去药铺买。”
“或许，等明年开春，腿疾不治自愈？”
“先生为何如此说？”何掌柜诧异地看向墨池先生。
“当年楚二童生双试双榜首，之后不久就突然传出腿疾，屡治不愈，还去了县城求医。”
“我有请认识的郎中寻过去，看过后告诉我，是穴位不通，伤了经脉，难治。”
“我一直怀疑是有人陷害，暗中伤了他，只是没有证据。”
“认识的郎中曾说，这经脉受损严重，可能比我这经脉不通还要难治。”
“难怪上回他们要了这两年童生双试和院试的策论书册……”
何掌柜有些恍然地嘀咕。
“我让人安排些各地上一科乡试的策论文章来。”墨池先生立刻道。
俩人相视一眼，心里都有了同样的期待。
连失两次院试的楚默云，明年会下科场吗？以什么样的成绩拿回他曾经的骄傲？
外头铺中，小俩口浑然不知两位先生的嘀咕。
他们挑了两支上回那种质量的小毫笔，唐简又挑了一支描花样子的硬小毫。
竹纸买了一刀，又买了一刀黄竹纸。
黄竹纸便宜些，可以用来练字，给唐耀合用。
这次没有再去书架那边，俩人到柜台付钱。
何掌柜才施施然地走出来。
“这副银针，东家说已经用过了不好再卖，还是送给你们吧，谢礼要给，不然东家心里过意不去。”
第265章 却之不恭，给你回礼
“不愧是大儒，高风亮洁我辈景仰。”唐简连忙赞叹。
“我若再推辞到显得不识好歹了，我也不白拿，我去与先生亲自道谢，顺便谈谈买卖。”
唐简说完摘下背篓。
“媳妇儿，你手里没货谈什么买卖。”
楚默云一听哭笑不得，她要谈买卖不外乎吃食、干货。
“我只是问问大儒，他走南闯北去过很多地方，定然也认识很多做买卖的人。”
“若能帮大舅和文凯哥引见几位那几个地方的熟人也好。”
唐简的话让楚默云也忍不住心动。
他们农家人没走过太远，也就是在纪阳县境内走动。
现在大舅和文凯哥要带货去别的县，人生地不熟的怕被人欺负。
若有熟人引路或给予些方便，就是天大的恩情了。
“你赶紧付钱，我去去就来。”
唐简知道墨池先生还在后厅未走，就快步走了过去。
“墨池先生，多谢你的赠礼，却之不恭，我也给你一个回礼吧。”
唐简在走进后门的一瞬间手指在袖口一拂，行礼之后手中已多出一只小陶瓶。
“这里边有几颗清心丸。”
“任何时候你若觉头昏脑胀、忽冷忽热、神志模糊时，就赶紧服下一颗，能帮你缓解症状。”
“这不是对症你现在病情的，你无需现在吃，但与你现在吃的药也不相冲。”
“以后若有别的不适，也可来找我诊治，诊金照旧。”
来谈买卖问出路的人，张口就先说了这事儿。
幸亏楚默云此时不在这里。
“好，多谢。”墨池先生没有推辞，立刻笑着接过来。
他心里猜测，这是对症他练功的。
他确实是母胎中带出来的病，天生体弱，但年少练武一样不少。
只不过无法练刚猛路数，以习内功为主，以此强健体魄，改善病情。
但近年内功却如遇壁障，再无进境。
他知是经络滞塞的问题，只是无医可治，也不敢强行突破，怕走火入魔。
自然理由也只有一个，就是唐简先前说的，为了妻儿，不能冒险。
如今空有一身内力却不敢用，和普通不练武之人一样，过着身子虚弱的生活。
现在随着治病有效果，他自然想要重拾武艺，再修内力。
唐简突然赠此药，就是怕他走火入魔。
见他收了回礼，唐简笑眯眯地回到正题。
“之前听闻先生确实去过许多地方游历，不知纪阳县外附近县镇可有熟人朋友？”
“你找人？”墨池先生笑问，抬手示意她坐下说。
“是这样，我们农家人做了点干货手艺。”
“眼下也只给咱们镇上徐记干货铺送货，约定半年内纪阳县内不能再送别家。”
“但村里开着作坊呢，这大量的货自然要往外走。”
“前儿才经我那在福全酒楼做掌厨的娘家舅舅牵线，给一位南华州的大货商供了一万斤货。”
“过些日，我夫家舅舅和村里大哥将要带些货去附近几县闯闯，寻新的买家。”
“我怕他们为人老实，头回出远门易受人欺负，正所谓：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他们要去华阳县、晖山县，还有新关县、武石县。”
唐简说得一脸诚恳，直指目的地。
第266章 贵人相助
墨池先生理解她守护家人的心，便点头道：“你算问对人了。”
“远的不说，在这东阳州内，我确实认识很多人。”
“有开铺做买卖的朋友，也有县学师长，还认识不少开酒楼的。”
“既然你们干货能大量出货，我也要一万斤铺路，若是好卖，回头再找你进货。”
“另外你说的这四县……华阳县我有书局。”
“我写封信让那边的管事找找干货铺子，帮你们联系好后，你们直接送货过去。”
“只要货好，以后人家会再找你们进货的，我就不参与了，我的货要先送府城，不在这四县。”
“对了，武石县的县学有我师弟在，我也写封信去，你们可先去找他。”
“至于其他开铺开酒楼的嘛……若不是做干货买卖的，能要的货不多，还是要找收干货的才行。”
“行、行，多谢先生相帮。”
唐简听着墨池先生确实人脉广，而且在四县里就有两县有人，顿时喜不自胜，连忙起身行礼道谢。
“价钱呢？这干豆皮可是福全酒楼里最近推出的那道菜？”
看着她欢喜之心溢于言表，墨池先生笑问。
若她能治好自己的病，就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这点小人情算什么呢，举手之劳罢了。
“我们送到镇上徐记的价是六文半，南华州那位货商自己带走的价是七文。”
“若送到各县去，数量不能少、低于七文是亏本白干，七文也在赔输送费用。”
“可价高又怕买家不愿，所以按七文的价不送货最好，若要送货怎么也得八文，低于两万斤不送。”
“七文半送货吧，别跑空车，去了别的县也可以拖一些别的回来卖。”
墨池先生立刻提了一个折中价。
只跑镇上六文半，送到邻县要算车马、人工、吃住的成本了，多一文也合理。
七文半的价，在当地散卖就是十文的价了，干货铺也还有钱赚的。
“主意是好，就是农家人没那么多经营买卖的精明，也没有铺面，不知要拖什么回来，不过七文半也可以的。”
“虽说无定金，但有先生帮着牵了线，有货送过去就能卖掉也就不担心后路了。”
“就是驴车拖不了什么货，我们还得去车马行问问租马车的情况。”
村里只有驴车，是跑不快也装不多
一辆驴车装到八百斤是极限，还不合适长途奔跑，但一辆经常拖货的马车，却是可以装到一千斤的。
两万斤的货，二十两马车，再派出三十个人跟着，不用车马行的人，应该成本会低一点。
这个自然是要回去找大舅和文凯哥说的。
但眼下得贵人相助，确实省了他们许多事情，前路也不至于两眼一摸黑了。
“到时给先生的价，就按镇上徐记的价来吧。”
“先生自己派车马来拖货？另外我再送一百斤给先生自家做菜吃。”
唐简立刻承了一个人情还予墨池先生。
“好，若我买得多，价钱可否再便宜一点？”墨池先生忽然笑问。
在商言商，他既要货，自然也是要送出去赚钱的。
第267章 带来大订单
“一次进货五万斤以上，可以给你六文，我只赚你一文中间价。”
“这是经我手不经其他人手的最低价了。”
“五万斤也就明着赚你五十两，你再怎么还价，也只在这五十两里。”
“因为作坊出来最低价，就是五文，低于这个数村里人白干。”
“作坊不是你家开的？”墨池先生不解。
“这手艺是我做出来的，教给楚家人在村里办下作坊，干活与赚头却与我无关。”
“经我手就和刚才说到的大舅与村里大哥一样，拿的都是出作坊价五文。”
“低于五文，作坊是亏本的。”
“成本里黄豆的价以及量，决定了成本只会涨不会跌，陈黄豆快没货了，新黄豆出来的价高。”
“楚家作坊，不过是带着村里人家在农闲时讨口饭吃罢了，并不是大买卖。”
“好，那就给我十万斤货，你再送我一万斤货，如何？你也有九十两过手价。”
墨池先生目光微闪，突然说道。
“先生这帐算得奇怪，我是可以少赚十两，但这一万斤货我却要付给作坊四十两成本。”
“还是楚家也不赚的结果，不然得付五十两呢。”
“送你一千斤是极限了，再多我还不如你只要五万斤货呢。”
唐简忍不住白了墨池先生一眼。
天下闻名的大儒竟然信口算帐？不应该呀，难道是故意探她的底儿？
墨池先生见她有所觉察，尴尬一笑连忙转开话题。
“是我疏忽忘了成本，有送一千斤也很好了，你们何时有货？”
“等我回去增加人手赶货，尽量在一个月内完成十万斤。”
唐简也不纠结立刻说道。
既然贵人带来了大订单，当然要全力以赴回馈贵人的相帮好意，并长长久久地守住这买卖。
“好，等下次你来给我复诊时，再告诉我有多少货了，我好安排人去拖，不用你找人送了。”
“也不用非得凑足十万斤，可以分两趟的。”
墨池先生连忙道。
“另外，镇上吴记车马行的东家是我朋友，你们要租多少马车，我帮你去联系。”
“你哪天需要时，提前与车马行定好数，以免他们另有安排。”
“如此多谢，我就不矫情推辞了。”
“也请先生早日去信问问远方的朋友，待回信有好消息后，我们就可以往外送货了。”
唐简立刻道了谢，又提醒墨池先生别忘了华阳县与武石县的事。
至于晖山县和新关县，就让大舅和文凯哥自己去闯了。
毕竟刚才墨池先生只提到了华阳县与武石县。
虽说他都有熟人，但并未提及具体之言，就说明他也有不便之处。
以此反推，就是华阳县和武石县的事儿是稳的。
在墨池先生答应之后，唐简立刻起身告辞。
这次只谈了干豆皮的事，别说皮蛋、果脯那些，就连刚刚将手艺教与大哥的干豆笋，都还没有提及半句。
因为作坊装备太少，便能随时添人，也无法增加供货。
贪多嚼不烂，先压着干豆笋以后再说。
这是他们自己商量得出的结果。
刚走出后厅，就看到楚默云站在门外。
“多谢先生相帮。”
楚默云对走到厅门口的墨池先生深深一揖，道了谢，就与唐简出了书局。
第268章 勤俭持家啊娘子
“没想到她是邱厨子的外甥女，那几道菜就是她做出来的啊。”
“真是什么都会，让我对农女也要刮目相看了。”
何掌柜回到后厅，听墨池先生说了刚才的事情。
想到唐简几次提及福全酒楼掌厨舅舅，突然感慨地笑了起来。
“以后多留意些楚童生的事情，我希望在明年的院试看到他上榜。”
墨池先生回后院休息之前，提醒何掌柜。
何掌柜连忙应下。
热闹也有些热起来的长街上。
唐简欢天喜地地抱着一刀竹纸，将刚才与墨池先生谈过的事情细细说与他听。
没想到她转回去谈到的买卖是这么多，楚默云惊讶之余也很高兴。
“媳妇儿，得亏你心思活络又积极，我就没想到要找墨池先生谈这样的合作。”
高兴之余，又有些惭愧，得亏有小媳妇在，不然哪来这么多买卖？
“你呀，当时既不想要那副银针也不想蹭人家一顿饭，一心想着快将我拉走，哪里会想这么多呢。”
说到这个，唐简没好气地埋怨他。
“媳妇儿，别人送东西也要看价值的，那副银针没个五两以上怕是买不到的。”
“这是书局不是药铺医馆。”楚默云无奈地解释。
“所以就是跨界的买卖通常都会有些贵呗。”
唐简瞥了他一眼，又故意调侃他。
“就像茶楼卖酒菜，酒楼卖糕点，干货铺里卖瓷器、首饰铺中卖成衣，胭脂铺中卖首饰？”
没想到……楚默云却是连连点头。
“嗯嗯，我家媳妇儿就是聪明，说的正是这个理儿。”
唐简……
“夫君，咱们去买衣料吧，我还想挑些布头。”
唐简不想与读书人论理了。
她让楚默云帮她把竹纸放进小背篓里背着，就拉着他快走。
“媳妇儿，我现在可是瘸子，走慢点行不。”楚默云连忙提醒。
“噢，要不咱们叫辆马车坐过去？”唐简连忙放慢了脚步，歪头笑看着他。
“勤俭持家啊娘子。”楚默云只剩下无奈了。
谁会想到今天来送书稿，竟然会赚到治病钱呢？
谁会想到墨香书局的东家会来，还是天下闻名的大儒墨池先生呢？
谁会想到墨池先生竟然旧疾缠身呢？
谁会想到，他家小媳妇竟然真的会治病呢。
想到这个，楚默云神色复杂地看着唐简，欲言又止。
见他这般，唐简心里哆嗦了一下。
连忙笑颜灿烂地岔开话题。
“夫君，上回邱家送的衣料添妆，给我的是粉色料子，给你的是这个。”
“我猜并不是专程为咱们买的，而是给家里人买的拿过来了，说不定是二舅回家带的货。”
“我不喜欢粉色，不适合我性格，我想再买一匹烟蓝色雪绸料子做裙子，粉色就做一件半臂好了。”
“再给你买一匹月白色雪绸料子，夏天里穿着又飘逸又潇洒，玉树临风的，好看。”
说起衣料她又有很多话了，一下就把楚默云的思路给转开了。
“好。”楚默云也喜欢这几个颜色。
如今身上穿的都是媳妇儿一针一线亲手为他做的新衣，自然很欢喜。
“再买匹中衣料子，就用细棉布吧。”唐简忙不停地又说道。
第269章 有钱人姿态
“我还想要多点衣料，多做几身衣裳换着穿，对了，再给外公外婆买点儿。”
唐简一路都在说布的事儿，说得楚默云彻底打消了要问她学医的事儿。
走着走着，唐简突然叹了口气。
“我好像想买的东西太多了，根本拿不下呀。”
“也可以下回来买。”楚默云看一眼手里的五斤重的黄竹纸。
“下回又得十几天后了，天气热了，换洗衣裳也不够穿呀。”唐简撇嘴。
来来去去就那两身。
还是嫁给他后头一回来镇上，他用誊写书稿赚来的钱为她买的正红雪绸。
就是身上穿的这一身，是她的嫁衣。
还有烟蓝料子一身，剩下的就是他的旧衣，平日里干活会多穿那几身。
原主在唐家穿的那两身补丁衣，她收在箱底当作纪念吧。
“那就先看好了，去镇口等到大舅了再来买。”楚默云想了个主意。
没有大舅的驴车，买那么多衣料确实没办法搬。
“呀！那不是大舅吗！”突然唐简眼前一亮。
在前面右侧拐角的巷子，一辆驴车刚好拐出来，要往另一个方向去。
他们不约而同看向右边的铺面。
富贵酒楼！
是四表弟张小虎做工的那家酒楼。
只不过现在门前迎客的伙计并不是张小虎，他们二话不说就加快了脚步。
“我去追，你拿着背篓。”唐简摘下背篓往地上一搁。
楚默云只好停了下来，为自己不得不装瘸掩人耳目而心情复杂。
唐简提裙跑了起来，离得近些连忙喊起大舅。
张春山回头一看，连忙停了下来。
“你们忙完啦，我还要去醉仙居送货，再往镇西许家送一趟货，就能回去了。”
“要不要同大舅去送货？”
“大舅，我们正要往镇西那家布庄去买布，又在书局买了两刀纸，重着呢。”
“刚还犯愁遇不上大舅。”唐简扒着驴车开心地解释。
“大舅去完许家就直接到布庄等我们吧。”
“好，你们把纸先放到驴车上，这么重还要走那么远，你受得了默云也辛苦呀。”
张春山见外甥一手提着纸、一手提着背篓，走得越发慢了，那条腿看得人心酸。
“好。”唐简连忙转身跑回去，接过背篓背起来。
俩人走回驴车旁，把纸放了上去。
唐简没摘背篓，里边还有些小东西。
两刀纸搁在车把式身后侧，并未放在空箩筐里，以免弄脏。
“我先走了，你们不用赶太急，小心累着。”
张春山叮嘱了一句，就扬了一下鞭子，赶着驴车走了。
唐简与楚默云牵着手开心逛街，路上买了两块糖糕吃。
到了镇西布庄。
她立刻拿出有钱人姿态，一口气买了六匹布，然后笑眯眯地看着伙计。
“我再挑几斤布头。”
伙计见她痛快做了这么多生意，一点儿也不介意她要布头这种小事情。
立刻从柜底拿出一大包，都是七七八八、五颜六色各种料子的布头。
唐简挑得比刚才买整匹布料子时还仔细。
最后挑出七斤多的布头，讨价还价按五斤算，只肯照上回一样给十文钱。
伙计请示了掌柜之后，同意了。
自然针线都是赠送的，她细细讨要一点儿也不含糊。
第270章 人情世故
付帐找零是楚默云的事儿，唐简就在布庄继续逛了起来。
直到张春山赶着驴车来到门前，楚默云喊她，才找伙计帮忙把布料送到驴车上。
掌柜见是张春山，还出来打了声招呼。
这才知道刚买那么多布料的客人，是张春山的外甥和外甥媳妇。
“掌柜大叔，既是认识的，下回我们再来买布，你可要多些给优惠呀。”
唐简知道布庄掌柜是张家坡的老女婿，立刻笑吟吟地攀起了关系。
“行啦，下回多送你点布头。”
掌柜也精明，见唐简提的是下次，并不是这次，自然做了个顺水人情。
坐上驴车走了没一会儿，唐简看到卖包子的又吵着要吃包子。
楚默云给了她几文钱，去买了三个大肉包回来，每人一个吃了起来。
经过卖烤鸭的铺子，唐简又吵着要买只烤鸭回去吃。
于是楚默云拿出一百文钱给她。
烤鸭可贵着呢，一百文也就买两只。
他们俩人在一边吃烤鸭也不太好，只能给家里也带一只回去。
见他们转眼就花了这么多钱。
张春山忍不住道：“我知道你们写书稿赚得多。”
“可也不能大手大脚花钱，养成这习惯了再节约就难了。”
“大舅，若只是书稿钱我们肯定舍不得买这么多东西呢……”
唐简不以为意，笑眯眯地解释。
“哦？莫非又从哪里赚到钱了？”张春山一听，立刻好奇地问。
他们从书局出来，赚钱也只能是在书局。
“嗯，钱还没赚到，但有订单了。”唐简说到这里突然顿住，“等出了镇再说吧。”
张春山看一眼街上热闹的人群，也就不再问了。
等出了镇口跑上乡道，这才看一眼唐简。
唐简连忙把在书局拉到的订单还有东家的帮忙，给细细说了一遍。
治病一事却只字未提。
没想到他们送个书稿，在书局这种不会有大订单的地方，就是拉来了大订单。
一时之间，张春山听得张口结舌、感慨不已，就是说不出什么话了。
“大舅，这样咱们光是赶货就要忙上两个月了，你和文凯哥不用急着出门。”
“咱们前期先把华阳县和武石县的路子巩固了，估计得是入秋了。”
“天也凉快些，再去晖山县和新关县闯闯。”
“我打算把几种干货分开来做，不让一个人手学太多手艺。”
“贪多嚼不烂，也更容易外泄手艺。”
“所以干豆笋买卖，另外找人来做，红薯粉等秋天丰收了再说，这个在入冬前出货就好。”
“一下要做的东西多了，订单又都是几万斤地走，咱们自己不能乱，划算好了分工做事才好。”
唐简说完又不忘提醒。
一下多了这么多订单要赶货，大家都不能乱了阵脚，也包括她自己。
张春山连忙应下，心情许久才平复。
“对了，虽说书局东家有熟人，这货好送，但咱们也要多带些干送，送给帮忙的人。”
“不能只碍着人家书局东家的人情面子，这人情太大了咱们承受不起的。”
张春山毕竟是常与各路开铺人家打交道的，对这人情世故比唐简和楚默云要利索些。
“这个看以何种方式，赠送干货的话送多少斤是在成本允许的范围。”
“还是直接给经手人银两回扣、请吃饭哪种更方便？”
唐简立刻思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