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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顾婉音     大唐验尸官txt下载     大唐验尸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414章 论功行赏

    回了长安城,已是天黑。

    将毛三光和方三送入大牢之后,他们这才回家去。

    拾味馆早已经是宾客满座。

    一回了拾味馆,付拾一就看蔓娘面色古怪道:“有贵客来了。等您好久。”

    付拾一脑子还没转过来:“多贵的?”

    蔓娘:……很贵,天下最贵那种。

    不过没等蔓娘回答,付拾一就看见了站在那儿笑盈盈的高力士,登时才恍然大悟:原来贵客是这个贵客啊?

    然后她两眼放光,热切无比的就迎了上去。那神色,比见着了亲人还要亲。

    高力士却半点也没高兴起来,反倒是有点想转身就跑:我怎么感觉,付小娘子这是想抢钱的?

    李郎君在包间里,早已经吃得一嘴油。

    这两天,付拾一让做了葱油面出来,李郎君今日是来尝鲜的。

    葱油面这种食物,吃过一次,就知道它的滋味到底多么其妙。

    看似清淡,可事实上,油汪汪,葱香味十足,平平无奇的面都变得美妙起来。

    尤其是,在这样热的天吃着这种拌面,可比热腾腾的汤面要舒服得多。

    李郎君吃面,那真是奢华,点了一桌子小菜。

    付拾一刚看一眼,心里想了想:陛下你确定你吃得下?

    那头,李郎君就赶紧紧张辩解:“我可半点不奢靡,你这些小菜,我吃不了,剩下的还给高力士他们吃。”

    付拾一一脸微妙的看他:“干爹啊,您是被官员训斥了吧?说您奢靡?”

    李郎君默默的捏紧了筷子:大意了。暴露了。

    然后,他自暴自弃的来了个底掉:“我就是想弄个什么曲子,多买了两个乐师——”

    付拾一面上更微妙了:不对啊,这提前了吧?这是不是太早了啊?这还没到天宝年呢!

    于是,付拾一就开始了三联质问:“奏折您看完了吗?国库已经充盈了吗?外族已经全都打败了吗?”

    李郎君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个干女儿居然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刹那之间,彻底的愣住,以至于筷子都掉了下去:“你……”

    这怎么比大臣还狠呢?这也太戳心窝子了……

    李郎君甚至羞愧低头,想着自己是不是该反省一下……

    付拾一说完了也有点后悔:这可是一国之君!我这么怼他,怕是不要命了?

    跟在后头的李长博,默默的低头倒水喝,心里捏了一把汗:我这个未婚妻,是不是太大胆了?不过这些话也没错……要是陛下因为这个生气,我可以联合言官……

    付拾一已经画锋一转,笑呵呵的殷勤起来:“对了,陛下谱曲是写什么?国歌吗?还是那种特别正能量的,引人向善的?我觉得吧,要是那种单纯欣赏的,官员们也没说错,他们肯定也理解不了。百姓也理解不了,不如来点接地气的?”

    干女儿前后变化如此反差,李郎君捂着心口表示有点接受不能。但是对于付拾一嘴里的接地气,他还是好奇的:“接地气?”

    付拾一言简意赅:“就是通俗易懂的——传唱度能很高的——”

    李郎君若有所思。

    李长博莫名想起了付拾一验尸时候唱的那几首:虽然都只唱了一次,但是如今都记忆犹新哪!而且,那几个小的,都学会了!没事还哼哼!

    付拾一一看李郎君有兴趣,那就说得更热切了:“您想想,要是全民都能学得会,那您那威望和名声,是不是一下子就上去了?要是还能引人向善,让人爱国尽忠啥的,那可不是更加完美!我之前不是说,还有各种曲艺形式嘛!演戏也可以啊!几个人演一出戏,虽然未必是真的,但是看的人觉得热闹,又能有好效果,那不是很好!”

    李郎君低头继续思索,只是思来想去,也没什么灵感,就问了句:“付小娘子有没有?”

    正在喝水的李长博猛烈呛咳出声——

    李郎君一拍桌子:“那就是有了!”

    付拾一歪头:我怎么不知道我有?

    李长博咳嗽着吩咐:“去叫人离远一点。把门看好。”

    高力士就去办了。

    就在付拾一一头雾水的时候,李长博缓缓开了口:“让我掀起你的头盖骨~看看里面有什么~你的脑子大又圆呐~”

    “年轻的朋友们,今天我们来相会,再过几十年,你一堆,我一堆,送去农村做化肥——”

    “我是一个缝头匠,缝头本领强~我要把那断头颅,缝得超漂亮——”

    李长博的歌声很优美。

    磁性,而且音准很好,像是自带低音炮。听得人耳朵想怀孕,身体都酥酥麻麻。

    当然,在忽略歌词的前提下。

    付拾一完全震惊了:这是我唱过的!真的是我唱过的?!你就听过一次,你就能完美复制?!这是什么平平无奇的小天才!好声音没有你,简直刘欢哭倒在地,那英扼腕痛惜!

    陛下也听进去了,越听脸上的表情越精彩。

    等到李长博唱完,他的耳朵都红透了,赶紧喝口水,假装镇定。

    而陛下则是拍着桌子喊:“妙啊!妙啊!”

    “喵?”窗口一声疑惑的猫叫声响起,猫奴费劲的从窗户缝隙里挤出一张大圆脸,好奇的看进来。

    付拾一忽然想起一首歌:“我们一起学猫叫,一起喵喵喵喵~”

    不过,她硬生生的忍住了歌唱的欲望,将这句歌憋死在了胃里。不然,她怕自己吃不到明天早上的煎饼。

    陛下也略有点尴尬:“去去去,没叫你。”

    猫奴可没什么尊卑概念,毫不退让的骂骂咧咧几声,还跳下来,往付拾一身边蹭。

    付拾一跟它小声商量:“我们在说天下大事,不能泄露机密,你先出去,回头我给你两根小鱼干!”

    猫奴:“喵呜!”

    “三根!”付拾一咬牙加价,脸色剧变:“不能再多了,最近鱼少,小鱼干又不好做!”

    猫奴同意了,大摇大摆的跳上窗户,艰难挤出去。

    被无视的陛下沉默片刻,捡起了筷子,十分接地气的用帕子擦了擦,接着吃面,还问李长博:“我觉得这些曲子很有些特色,你说呢?”

    李长博轻轻的“嗯”了一声:“十分朗朗上口,想学不会都难。”

    付拾一心虚低头喝水:我知道你是想说洗脑。

    ------题外话------

    今天是六一儿童节呀~我们一起来欢乐多吧~哈哈哈。有没有感受到李县令对付小刀深沉的爱~

    大家六一快乐呀~

第1415章 谁在洗脑

    最后,这一场会面,几乎完全变成了歌曲讨论大会。

    也是直到这个时候,付拾一才陡然发现自家小男朋友如此多才多艺:他不仅会古琴,还会击鼓,还会琵琶。

    毕竟,玄宗皇帝音乐造诣,那是千年之后依旧被人承认的。那是梨园的开山鼻祖。

    而自家小男朋友,和这么牛逼一个人物侃侃而谈,你来我往,丝毫不露怯。

    吓得付拾一大喝了几口酸梅汤压压惊。

    中间李郎君还认真的不耻下问,请教付拾一:“你是如何想出这样朗朗上口曲调的?”

    付拾一磕磕巴巴的说谎:“瞎……瞎编。”

    嗯,在人家原本程度上瞎编,那叫二次创作,勉强也算创作,不算剽窃……吧?

    李郎君表示怀疑。

    付拾一现身说法:“这种都是不拗口的,也比较容易唱的,基本都是不需要太好技巧就能唱出来。就随便哼哼啊——”

    “比如下面这几句:啊~五环~你比六环少一环~啊~啊~五环,你比四环多一环~”付拾一眨着眼睛问李郎君:“是不是也很让人想跟着唱?是不是也很容易学?”

    李郎君嘴角抽搐得像上了发条。

    最后,他放弃和付拾一继续交流,只拉着李长博继续说。

    直到最后的最后,李郎君终于想起来正事儿了:“对了,你们出去这一趟,听说破了不少案子——”

    付拾一霎时两眼放光:“陛下是要论功行赏吗?!”

    李郎君原本到了嘴边的话,默默地咽下去,决定调皮一下。顺带报复报复。

    于是他长长的感叹:“国库空虚啊~”

    付拾一忍不住脱口而出:“那您就没有点私房钱吗!”

    李郎君:……是我输了。

    他无奈叹息:“那行吧,你想要什么?”

    付拾一哈喇子留下来,伸出一根手指:“一匣子金饼子就行。不用多,就一匣子!”

    她搓了搓手,腼腆的看一眼李长博,笑呵呵道:“眼瞅着婚期越来越近,我也得给自己准备点嫁妆——”

    李郎君惊得一口茶水全喷在了自己袖子上。他愕然的看着毫不羞涩的付拾一,再看看已经通红了脸的李长博,忍不住嘀咕:这……怎么感觉这么不对劲呢?

    不过,就是这么一惊愕,他错失了还价的好机会,敷衍的点了头。

    付拾一见状,觉得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于是开始讲起了途中一件“小事”。就是太守夫人送首饰的事情。

    她夸张的描述:“您是不知道,那盒子一打开,那金灿灿的光芒,差点没晃花了我的眼睛!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首饰!不瞒您说,我差点就点头了!”

    “可是最后关头,我狠狠的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然后!我想起了陛下您!您对我恩重如山,对我那么大方和厚爱,我哪能背叛您呢!所以我义正言辞的拒绝了!”

    “而且我知道,您不是小气的人,您是怎么也不可能让我吃亏的!所以外人的便宜,我不要也罢!”

    李郎君情绪被飞快带动起来,嘴角隐秘上翘,脸上一片傲然:“那是,怎么能叫你吃亏?!”

    然后他看向高力士:“去,回去之后,找一套最好的头面,给付小娘子!”

    付拾一立刻义正言辞拒绝了:“不不不,那哪能要呢?我是忠心耿耿所以才拒绝,又不是为了让陛下您掏腰包!”

    高力士一时之间惊得说了实话:“付小娘子怕是不喜欢金银首饰?”

    付拾一咳嗽一声:“那也不是不喜欢,就是觉得怪不好意思的——而且金饼子更实用。”

    李长博悄悄的低下头,肩膀耸动。

    陛下脑子一热:“都有,都有!”

    付拾一立刻大喜过望,倒头就拜:“多谢干爹,干爹万寿无疆,干爹最好干爹最棒!”

    对于高力士嘴角疯狂抽搐的表情,付拾一直接无视掉,美滋滋的想:原来这就是有干爹的好处?!这样的干爹,有十个我也不嫌多!

    在金饼子的加持下,李郎君回宫的时候,付拾一十分殷勤的打包了两大碗小料十足的冰粉,还捎带了一小筐蜀地带回来却没人敢吃的腊肉,最后她还站在拾味馆门口,挥舞着小手热情的喊:“干爹再来玩啊!”

    拾味馆所有人都齐刷刷捂住了眼睛,不敢再多看一眼。

    李长博嘴角抽筋,内心无奈:习惯,习惯,习惯了……

    不过,第二天一大早,高力士送金饼子来的时候,委婉的表示:“郎君昨夜回去后,心痛了半晚上。”

    付拾一不信:“干爹家大业大,不至于吧?”

    高力士沉默良久,“毕竟那是私房钱啊。”

    付拾一无辜的眨眼睛:“没事,没事,钱是个王八蛋,花了咱再赚!干爹才艺无双,回头偷偷办个娱乐馆,弄点节目一表演,肯定能赚钱!”

    她美滋滋的想:这年头,谁还不兴搞个第二职业了?要想腰包鼓得快,兼职千万莫见怪!

    霎时高力士直接窒息了。

    除了两匣金饼子,另外还有一套首饰。

    金簪,金梳子,金镶宝石的小花冠——

    还有一条蜻蜓眼珍珠镶嵌出来的项链。

    底下坠着那个大水滴珍珠,差不多一颗胡豆大!虽然并不圆,可是真的特别莹润!绝对是史上罕见的宝贝!

    付拾一眼睛都亮了。

    高力士有气无力提起了正经事:“眼看学院开学在即,正好到时候付小娘子也可以用上。”

    付拾一眼睛黏在首饰上,胡乱点头:“嗯嗯嗯。”

    高力士一看也白说,干脆转头嘱咐蔓娘:“到时候,宫里会送衣裳来,梳头你们若是不会,宫里也有梳头的匠人——”

    蔓娘颇为紧张:“我们提前多试几样,到时候您帮忙挑一挑吧?”

    张春盛凑上来,塞给高力士一碗凉虾解解暑,然后问了句实在的:“烤只乳猪祭神吧?”

    那种皮都酥酥脆脆的小乳猪,他觉得神明一定喜欢,到时候保佑自家小娘子顺顺利利的。

    高力士优雅的擦了一下嘴角,嘱咐:“烤两只,剩下一只,到时候直接送去给郎君尝尝。”

    张春盛连忙点头:“应该的,应该的!”

    付拾一也回过神来,肉痛的跟着点头:“别买太大的,不然怕吃不完浪费!”

    高力士看了一眼那些金饼子:……付小娘子大概是属铁公鸡的?

    ------题外话------

    大家明天见呀~

第1416章 盛大开幕

    抱着复杂的心情,高力士只能深吸一口气,叮嘱付拾一:“开学那日,付小娘子好好打扮打扮。毕竟是学院院长。有头有脸。”

    付拾一听闻这话,登时遗憾:“我还想,毕竟是仵作学院,是不是开学第一天,搞一点刺激的东西——”

    高力士摇头三联:“大可不必,实在没有必要,完全不用!”

    付拾一略遗憾:“真的不用吗?”

    “不用!”高力士斩钉截铁:“这个学院也是郎君一力主办,到时必定有不少人来凑热闹。吓坏了普通群众就不好了。”

    付拾一这才遗憾的应了一声:“那好吧,那就算了吧。”

    高力士掏出小手绢,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只是擦完了汗,还是有点不放心,于是还是语重心长再嘱咐一句:“听我一句,那日付小娘子好好的。别乱来。”

    付拾一决定皮一皮:“怎么就算乱来呢?”

    谁知高力士很警惕,当即立刻将锅甩给了李长博:“还是问问李县令吧。”

    付拾一耸肩:“好吧。”

    送走了“恋恋不舍”的高力士,付拾一这才转头叮嘱张春盛:“蜂蜜一定要用最好的蜂蜜,一定刷均匀。这样烤出来的小猪才够漂亮,皮上红亮红亮的。既然开了火,烤三只吧。那日拾味馆也不必开门,大家都去玩一玩。放一天假,吃一下食堂。”

    张春盛嘲讽付拾一:“小娘子明明很在意,却偏装作不在意。”

    付拾一白了张春盛一眼:“那你对珍娘呢?明明喜欢得要死,还连话都不敢说一句呢!”

    猛然被揭短的张春盛霎时脸上憋得通红,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蔓娘笑眯眯在旁边说话:“你怎么不长教训呢?哪一次也没赢过——”

    张春盛的毒舌,到了付拾一这里,完全是战五渣。每一次被怼到怀疑人生,无语凝噎。

    付拾一微笑脸:“这就叫越挫越勇。”

    张春盛:感觉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可看着付拾一那微笑的脸,他最终也只是从心底里生出了寒意,然后悻悻转身就走。

    付拾一愉快的开始挨个儿擦金饼子——这些金饼子被好多人摸过,要擦干净,晒一晒,杀杀菌,这样就干净啦!

    擦了一会儿,付拾一又决定去将自己其他金饼子也拿出来晒一晒。

    当这些金饼子在阳光下排成一排,躺在竹席上,那折射出的金灿灿光芒,闪瞎了所有人的眼睛。

    付拾一摸摸这个,摸摸那个,爱不释手。

    李长博从衙门回来,刚一进后院就看见了这样一幕,当时就不得不伸出手来遮挡眼睛——这满目金黄,不仅吓人,还太晃眼睛。

    付拾一刚从金饼子上挪开了目光,就看见了沐浴在灿烂阳光下的帅比李长博。

    登时她欢欢喜喜的起身:“你回来啦!”

    那架势,颇有点乳燕投林的味道。

    而这欢喜,也成功让李长博嘴角上翘,止都止不住。他放下手,满心满眼都是眼前的小娘子:“嗯,刚弄完卷宗,看过,盖了章,送去了刑部。下午就不用过去了。”

    所以就能在拾味馆待上一下午——

    付拾一拉着他去看自己的金饼子队列:“你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我居然有这么多金饼子了!”

    李长博由衷点头:“是很震撼。”

    不仅震撼,还有点浮夸。

    但是付拾一好像完全不觉得,她笑眯了眼睛:“要不然,成亲时候,我给你打一条金腰带?这么厚的!这么宽的!”

    付拾一用手指比划着,吓得李长博赶忙伸出手来,一把握住她的手:“不必,有你就已是完美。”

    他一拒绝,付拾一登时遗憾。

    李长博就加重语气补充:“况且,财不可露白。”

    付拾一眨眼睛,想了想,接受了,觉得的确是这个道理。她郑重点头:“还是你想得周全。”

    “嗯。差不多就收起来吧。”李长博扫了一眼那些排列得整整齐齐的金饼子,一个个圆溜溜,大小相同,间距均匀——嗯,看久了似乎还不错?

    他感觉自己舒服了。

    这头正说着话,那头,翟老头过来找付拾一了。

    翟老头身后跟着翟升,翟升手里还提着两个大锦盒。

    付拾一伸头一看这个阵仗,顿时就把脚缩回来,紧张得都磕巴了,艰难的问李长博:“你说我要是收了贿赂,会不会被问罪——”

    李长博神色淡定:“那么轻松提着的锦盒,里头绝不可能是金银珠宝。连瓷器都不能。”

    言下之意,放心收,不会很贵。

    付拾一松了一口气,又忍不住撇嘴:抠门!

    翟老头进来后,就叫翟升将锦盒放在了桌面上,然后再打开。

    打开之后,付拾一眼睛就直了。

    里头是医生吃饭的家伙事儿。

    缝合针,手术刀,剪刀,钳子几件套。

    缝合针是一整套的,大小号都有。

    钳子也是一整套的,止血钳,夹物钳,一应具备。

    剪刀也是分了几个。

    手术刀更如此。

    也不知用什么材料做的,看上去银灿灿的,反正特别的好看——

    付拾一挪不开目光了。

    翟老头对这个情况,显然很满意,当即笑呵呵的说了句:“付小娘子可喜欢?”

    “喜欢,实在是太喜欢了。”付拾一要不是还残存着一丝丝的理智,这会儿简直是要伸手去拿起来抱在怀里,再也不给人抢走了。

    李长博咳嗽一声:“翟仵作过来,是有事?”

    付拾一忙正襟危坐,一脸肃穆:“要是我能办到的事情,我肯定不会拒绝!”

    翟升悄悄的挪开目光,不敢看自家师父。

    而翟老头则是不客气的说了句:“这个呢,是我们家铁匠铺打的,贵是挺贵,但是胜在做工精湛。付小娘子若觉得好用——”

    付拾一目瞪口呆,错愕看翟老头:“你?打铁?”

    翟老头气得脸红红:“我打什么铁?我家铁匠铺!匠人打铁!”

    付拾一更加震惊:“翟老头原来你这么财迷。”

    翟老头一噎,好半晌才轻哼一声:“家里有女孩,总要多点嫁妆。反正天底下,除了我们家,打不出这样好的器具。”

    付拾一点点头:“那倒是真的。”

    东西是真的好。

    她狐疑的看翟老头:“就没点别的企图?”

    ------题外话------

    付小刀震惊脸:你这个糟老头子精得很!财迷!

    下一更,九点钟。最近每天坚持做康复动作,感觉缓和了不少。从吃饭坐起来半个小时就痛到不行到现在可以正常吃饭坐下,真的是太不容易了!

第1417章 别的企图

    付拾一问完了这句话,翟老头咳嗽一声:“别的企图自是也有一点。”

    登时付拾一就露出了“我就说嘛”这个表情。

    李长博慢悠悠喝一口清润的薄荷茶,也认真听着。

    翟老头再开口说话之前先叹了一口气:“我已是辞了职务,不在刑部做仵作了。新来的那个刑部仵作,是刑部侍郎的亲戚。”

    付拾一秒懂:所以这不是主动辞职,是被动辞职!

    她同情的看翟老头,然后又美滋滋的感叹:“还好我永远不会失业。”

    毕竟自家未婚夫就是县令!

    翟老头嘴角抽了抽,不过还是腆着脸皮问:“付小娘子的仵作学院,要不要打杂的?”

    付拾一彻底震惊:翟老头你这么豁得出去?!

    翟老头笑呵呵:“我思来想去,想想都觉得,还是传道授业最清闲最不费心机。”

    翟升老老实实的开口帮腔:“我做的那些笔记,我阿耶都看过,也自己练过,我会的,他都会。”

    说起这个,他简直想掬一把辛酸泪:“我阿耶的意思是,顶替我的位置。我还在衙门做学徒——”

    别人家都是子承父业,他们家倒好!

    翟升越说越委屈,简直想嚎啕大哭一场:这是什么阿耶!

    付拾一也彻底被翟老头这个骚操作给惊住了,以至于好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偏偏,翟老头还在那儿装清高:“不然,打杂也行。都是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能看着这些仵作,我也觉得欣慰——”

    付拾一幽幽的吐槽:“您难道不知,扫地僧才是绝世高手吗?”

    其他人齐刷刷:???

    付拾一就把这个梗说了一遍。

    于是翟老头目光更热切了:“做个扫地僧也不错——”

    付拾一怒摔:不是你想做,想做就能做啊喂!

    翟老头笑呵呵:“付小娘子还没说行不行呢。”

    说完这话,他还略有些深意的将那锦盒推了一推,隐藏意思表达了个十足。

    付拾一目光扫过那些器械,总归还是没有经受住诱惑,只能咬牙:“扫地僧就算了,还是正经当老师吧。您教基础班,回头我再看看您其他的,再看看教别的?”

    翟老头显然不挑剔:“好好好!”

    最后翟老头喜滋滋的背着手走出了拾味馆。

    翟升在后头垂头丧气的,仿佛身上压着几座大山。

    送走了他们,付拾一悄悄转头问李长博:“李县令,你有没有觉得,翟老头像是换了个人?以前他不是最爱脸面?”

    那会儿比试一场,差点气死了的,是刚才那个脸皮比城墙厚的老头子?

    李长博倒神色淡定:“经历多了,自然心性就磨练出来了。”

    付拾一:???这么一说感觉翟老头经历了很多的样子?可我们认识也才一年啊!

    李长博好笑的捏了捏付拾一的脸颊:“翟仵作与你比试输了一场,名声自然受损,他既能想通,让翟升过来,就说明心态已然有了变化。再经历了沈镜秉的事情,如今应是看破了许多。”

    “做仵作,也有压力。不如做老师,只管授课,闲暇时间也多,他毕竟还要带孩子。”

    李长博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多少也有点感慨。

    付拾一也明白过来:“是,教养孩子是个费心的事情。”

    尤其是小时候经历了一些变故的孩子,更需要更悉心的教导和关怀。

    但是很快付拾一就对自家徒弟充满了同情:“说起来,翟升真的好可怜。”

    李长博咳嗽一声,言简意赅:“年轻人,多磨砺,也未必不是好事。”

    付拾一想笑:这样的磨砺,显然翟升他一点也不想要。

    说完了这些事情,付拾一就将那些器械全部搂进怀里,喜滋滋:“啊,这些东西真的是太好了。”

    然后她又说了句:“以后我的工具就要分两套!活人一套,死人一套!”

    听闻这话的李长博,一口茶呛进了嗓子眼,咳嗽半天才缓过来。

    他忍不住问:“难道以前,是一套?”

    “最开始吧……没有多余的。”付拾一尴尬解释:“光是打一套器具,我杀了好几年猪才攒够钱呢!不过后给除辛接生时候,还是准备了另外一套。毕竟那时候也有钱了……”

    李长博手指紧了紧,随后放下茶杯,手掌却轻轻的落在了付拾一头顶,轻声道:“以后缺钱告诉我。”

    付拾一呆呆的仰脸看着李长博,这一刻,总觉得心里头有点胀满。

    不过李长博也显然不是为了煽情,说完这句话之后,只略摩挲了一下她头顶,就又将手收回去,说起了书院开学大典:“虽然还有三个月,但该准备的要准备起来了。”

    付拾一也惆怅这个事情呢:“现在课本都还印刷出来,真愁人。”

    顿了顿,她还发愁另外一件事情:“说起来,也不知到时候有多少人来——”

    “据我所知,应是在百人数以上。陛下特地通知了各处县衙。”李长博轻笑:“就为了这个,也会有不少人捧场。”

    “另外,还有太医们,也要来学。”他笑得更加厉害:“民间好些认识白泽腾的,也说要来看看。”

    付拾一登时紧张:那是不是不应该叫仵作学院,应该叫医学院?

    当李长博听完了付拾一这个想法之后,忽然问了句:“那那个世界,叫什么?”

    “就是医学院。临床医学。最开始学人体构造,只不过后头就分开了,治病救人的,就要学怎么救人。而仵作就要学人死后,人体组织各种变化代表什么。”付拾一老老实实回答:“反正最初的解剖都是差不多。”

    李长博颔首:“那这个事情,你可与陛下商议一二。”

    付拾一还是有点不安:“就怕群众误会。到时候心里头不能接受——”

    “命都快没了的时候,还要计较那么多,便是命该绝了。”李长博的观念简单又粗暴:“至于死人,他们从不介意。”

    付拾一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于是深深感叹:“这样一比,还是死人比较可爱点。从来不担心医患纠纷——”

    杵在角落里的方良,想象了一下死人从床上爬起来责怪仵作的样子,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题外话------

    大家明天见~我去做锻炼啦~

第1418章 医患纠纷

    付拾一完全陷入到了筹备医学院开学大典的忙活中。

    为了不让自己吃亏太多,她甚至于想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翟老头不是想要推销他的器械吗?

    那么,让翟老头做副院长!不仅有人帮忙打杂,还可以在需要的时候有人当老师,有人当教导主任,有人上思想品德课——

    最关键的是,自家学院学生去买东西,那必须打折啊!

    不然,哪里还意思面对自己的莘莘学子们?!

    当然,最关键的是,翟老头当了一辈子的仵作,还是刑部的,那实战经验必须妥妥的啊!而且还算是个免费广告——

    当得知了这个消息时候,翟老头最初挺高兴,不过等一分开,仔细一琢磨,他就登时气得脸上成了猪肝色,桌子也拍得砰砰砰响:“奸商!奸商!”

    吓得粉雕玉琢的小女娃躲在门背后探头探脑:“爷爷?”

    翟老头瞬间完成变脸,然后温和笑着招手:“来爷爷怀里,来爷爷怀里——”

    翟升面皮抽搐,识趣的退下,只是出去时候,忍不住替自己鞠了一把同情泪:我怎么就这么惨呢?

    这头,付拾一则是美滋滋的歪在马车上,嘀嘀咕咕的和方良闲聊:“翟老头估计这会回过味了,嘿嘿嘿嘿~”

    方良好奇:“付小娘子就不怕翟老头气出个好歹来?”

    付拾一直接表演了什么叫翻白眼:“从前说不定会,现在你看他心胸多豁达。脸皮多厚?脸皮这么厚的人,肯定不会给自己气出好歹来。”

    “再说了,人家现在是有小孙女的人,哪能跟我一般见识,气坏了自己身子呢。”付拾一贼笑:“这有时候,有了软肋,可也是有了盔甲啊!”

    方良觉得这话神神叨叨的,有点听不明白。

    一路回了衙门,付拾一还没来得及喝口水呢,王二祥就兴冲冲的回来了:“快快快,付小娘子快随我去看热闹!”

    看着王二祥一脸亢奋的样子,付拾一登时头顶上的信号接收线也精神了,她一跃而起,搓了搓手:“走走走!”

    王二祥激动万分:“都打起来了!可是热闹得很!半条街都堵了!”

    付拾一登时更期待了:生活无趣,全靠八卦啊!

    徐双鱼背着工具箱到大门口和王二祥会和的时候,简直就惊了:“付小娘子怎么来了?”

    付拾一实话实说:“本来以为来等李县令一起回去吃饭的。那有案子,就一起去看看,压压场子。”

    衙门最近没有什么案子,她也嫌天热,基本不过来。除非是有难的案子。否则,都是筹备开学典礼。

    今日李长博也不在,谢双繁也休沐,所以衙门里,官职最高的,还真是付拾一。

    付拾一好歹也是陛下名正言顺封的官。

    一路到了看热闹的地方,付拾一一看,就登时无语:“医馆啊?”

    王二祥点点头,刚要开始卖关子,就听付拾一更加无语道:“医患纠纷?”

    霎时,王二祥焉了:人生最悲惨的事情是什么?那就是自己想卖关子时候,却被人戳了个底掉。完全没有新鲜感可言。

    付拾一一看他这个反应,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当即差点被他逗笑。

    不过现场毕竟是已经出了案子,还是需要严肃些。所以她努力的庄严郑重。

    结果一了解情况,付拾一这才知道事情也不算多大:没死人,但是两边打起来了。而庆幸的是,被送来的小患者,其实也已经开始好转。

    了解完了这些之后,付拾一就只剩下懵:“那确定还需要我们?”

    结果两边都坚定不移的点头。

    事情简单来说,是这样的。

    这家医馆虽然在长安县里不算特别大,但也是特别有名。

    为啥呢?

    因为他特别擅长小儿和妇人症。

    也就是说,有那么点妇幼保健院的意思。

    不管小儿,还是妇女,有了毛病,都会上这里来。

    这就代表了,他们家人气是极高。轻易排不上号。尤其是这个老大夫庄客霭,今年已是九十岁高龄,他孙子庄静峨都在行医了,可想而知他们家是祖传手艺,多么有名。

    当然,老大夫已是不轻易给人看病了。主要是指点其他大夫。

    譬如小孙子庄静峨。

    庄静峨前几日接手了一个病患。

    这个病患呢,今年才四岁,是个男童,乖巧得不得了。

    男童高热不已,但是查不出任何症状,在县上看大夫怎么也看不好,听闻庄家医馆有名,就赶忙抱着孩子来了。

    庄静峨一诊脉之后,说孩子是邪风入体,应是外伤所致。

    这个时候的邪风入体,就是感染。

    可是这家人一口咬定,最近孩子并没有受伤过。哪怕摔破皮也没有过。

    可庄静峨坚持自己诊断。

    关键是,这个时候,孩子已经用上了药。

    刚用药没多久,孩子发生了惊厥和抽搐症状,于是家属们就着急起来。

    庄静峨如此执拗,家属们激动之下,动了手。庄静峨的脑袋被打破了,人当场就昏厥过去……

    这下好了,整个医馆都乱了套。

    不过现在,庄客霭来了,付拾一他们也来了,可原本高热不退的孩子,这会儿体温却慢慢退下来,感觉已见好。

    于是情况有点尴尬。

    只是家属不知道究竟孩子是怎么回事,所以坚持不承认自己错了。

    而庄静峨……还昏迷着呢。

    付拾一见了庄客霭,问他:“这个事情,你们医馆打算追究还是不追究?”

    庄客霭那是真正的鹤发童颜,皮肤红润,头发银色却富含光泽。关键是,到了这个年纪,老人家思维很清晰。

    庄客霭坚定道:“需得还我们个公道。若人人怀疑大夫用药,就可动手,多少大夫都要命丧黄泉!”

    付拾一连忙点头称是:医患纠纷本来就不应该。医者要仁心,患者也要学会将心比心!这种一言不合动手打大夫的,不可取不可取!

    而那头患者家属那边的杨家,也立刻有个老妇跳出来:“他自己非要胡说!再说了,孩子忽然好转,我看根本也不是他的药管用,就是运气!”

    那杨家老妇一脸凶神恶煞。

    孩子父亲杨成看上去老实一些,却显然是听老娘话的,一听杨家老妇人那样说,登时也皱眉瞪眼:“我们孩子治不好,我要你们的命!”

    付拾一慢吞吞往后退一步:……感觉这个人是个愣头青,惹不起,惹不起!

    ------题外话------

    有时候,看到医患纠纷,医生被打死这种新闻,真的都很痛心。从前小时候生病了,那时候住村子里,看病的就是村里的赤脚医生,未必是多么厉害的医学生,但是都会用最便宜最有效的方案。而且都是望闻问切来判断病情。真的每一个都是医者仁心,特别厉害。但是同样的,也都被所有人尊敬。

    现在看病,医生不敢轻易给你下论断,你多问两句,一定让你不放心就做检查。诚然医学在进步。可是我感觉医患关系,已经悄悄的变了味了。医生不敢信任患者,患者同样也不信任医生。想想还是有点感慨~

第1419章 苦口婆心

    有道是,不怕横的,就怕楞的。

    因为横的你比他更横时候,他知道怕,知道退。他还是有一定理智。

    可愣的就不一样,一时热血上头,什么都不顾,也什么都不想,下手往死里弄就是。

    付拾一最怕这种人,觉得遇到这种人,真的就只能敬而远之。

    而眼前这个汉子,显然是没长多少脑子,只听老娘的……关键是张口就打打杀杀的,更吓人。

    王二祥立刻一步上前,拦在付拾一身前,眼睛瞪过去:“你动手试试?怎么,想去吃板子?”

    他伸手握住刀柄,双目锐利,威胁力十足。

    这下,那杨家老妇人就立刻拉住了儿子:“别胡来,咱们不是都报官了!”

    付拾一:……好么,敢情还是你们报官。

    旁边一个年轻妇人也拉住杨成,柔声的劝说。

    她虽然也是看得出憔悴,不过,比起一般农家妇人,还真是细嫩许多的。

    付拾一微微扬眉:“你们可去其他地方问诊过?”

    那杨家老妇人立刻答了:“去过,都没说是外伤啊!再说了,我们家孩子我还能不知道?哪有什么外伤?”

    付拾一想了想,看一眼庄客霭:“要不老大夫您亲自看看?”

    庄客霭先说了句:“我孙儿绝不可能误诊。”,然后他才答应自己也看看。

    孩子如今正在睡觉。

    几个人就一同去后头内室里看孩子。

    四岁的小男孩,长得很壮实,脸上的肉嘟嘟的,而且皮肤也白净,看上去特别可爱。

    除了脸上现在没什么血色,一看就知道正在生病之外,的确看不出有外伤的痕迹。

    主要是,这个季节,小孩子嘛,为了图凉快,基本就穿个肚兜兜遮住关键部位。那看过去,可不是一目了然?

    庄客霭拉过小男孩的手,仔细诊脉。

    良久,他才轻声道:“的确是外邪侵染,应是外伤所致。”

    杨家老妇人登时狠狠的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我还真以为你一把年纪了,有点本事,原来也是绣花枕头一包草!你那孙子怪不得没本事,都是跟你学的!”

    就在付拾一担心这话给老头子一下送走的时候,谁知那庄客霭根本不理会杨家老妇,只看向付拾一,肃穆道:“外伤所致,除非是彻底去了根,伤口痊愈,否则只会越来越凶险!”

    付拾一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伤口溃烂得深了,表面未必看得出来,可实际上,如果骨头也被感染,那除非及时截肢,不然人只有死路一条。

    这就是这个年代没有验血,没有仪器,不然的话,想要确定是不是感染,那不是轻而易举?

    付拾一想了一想,然后才道:“能检查出来吗?”

    庄客霭摇头:“除非一寸寸摸,否则难以肉眼分辨。而且,也未必摸得出来——”

    付拾一思量片刻:“会不会是内脏感染?风寒引起肺上感染?或是吃什么东西,划破了食道,胃袋?甚至也有可能是口腔破损,耳道?”

    庄客霭完全没想到付拾一能说出这么多话,一时之间老头子都有点发愣。

    等回过神来,老头子上下打量付拾一,笑呵呵试探:“没想到小娘子年纪轻轻,对医术也精通?”

    付拾一咳嗽一声:“我对医术不精通,我只是对人体比较精通,我是衙门仵作。您懂的——”

    霎时,庄老头子一脸微妙,良久才说了句:“原来是付小娘子。”

    付拾一瑟瑟发抖:“您知晓我?”

    庄老头子兴致勃勃:“白泽誊那个事儿嘛,我听人说了好多回,你要有空,与我说说——”

    这下杨家老妇不干了:“这说正事呢!你套什么近乎?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腌臜心思!”

    庄老头子终于忍不住不悦:“你这妇人,若不信我们,直接将孩子带走就是。眼下孩子病情好转,你还想如何?”

    杨家老妇气势汹汹:“万一我们前脚把人带走,就出问题呢?刚才都那样了——”

    “你不带走我们也不给你们家治了。”庄老头子不悦的甩袖,用鼻孔轻哼:“我又不稀罕你那几个钱!”

    付拾一差点被老头子丰富多彩的表情包给逗笑:那小傲娇的样子,可真是萌得很!这个老头子,分明很可爱!

    杨家老妇不依不饶的嚷嚷起来。

    付拾一都不想听那些精彩的词汇,赶紧帮她打住:“我看这样,你们呢,先将孩子送去别的医馆,只要三日之内,孩子没事,那就说明,人家的药没问题——”

    “毕竟不管什么药,三天也都拉干净了。你们说呢?”付拾一直接采用通俗易懂的词汇,不打算多费口舌:“期间孩子要有问题,他们负责。”

    “方案二呢,就是孩子继续他们治。只要烧退了,孩子好转,没问题了,你们该赔偿赔偿,该道歉道歉。当然,孩子期间有任何问题,那他们负责。”

    付拾一看看庄老头子,又看看杨家老妇,目光征询。

    庄老头子郑重思量,才勉为其难答应:“也好。”

    杨家老妇想了想,也答应了。

    付拾一特地强调:“要是孩子没事,你们要当着所有人面,大张旗鼓道歉赔礼。还要赔医药费,照顾小庄大夫。”

    这次,那年轻妇人直接就答应了:“只要我儿子能好,我磕头都愿意!”

    不用说,这就是孩子母亲了。

    付拾一看了看床榻上的小男孩,也有点心疼他受罪,于是语重心长:“配合大夫,尽量找出病根,孩子才能少受罪。庄家医馆,已经是小儿病症最好的诊治地方,他们不会胡来的。多可爱的孩子啊,你们吵架打架,可他每一刻都受罪呢。”

    这话太戳杨家人的软肋,以至于不管老妇人还是年轻妇人,都在看了孩子一眼之后,眼眶通红落下泪来。

    老妇人更是痛心疾首:“只要虎儿能好起来,我折寿也甘愿哪!多好多乖的孩子啊!老天爷怎么这么不开眼——”

    她哭得倒在床边。

    年轻妇人也靠在了自己丈夫肩头。

    付拾一衷心祈祷:“但愿他快点好起来。”

    庄老头子傲然一扬下巴:“我定治好了他。”

    ------题外话------

    大家明天见啦!

第1420章 美好结局

    庄客霭既然有了这个话,那付拾一也就放心走了。

    走之前,还没忘记叮嘱了杨家那个年轻妇人:“真闹出个人命官司,一家子都要遭殃。这种时候,身为媳妇,多劝着点。”

    再吓唬吓唬那杨家老妇:“你养个儿子也不容易,天天喊打喊杀的,出了问题,你们家赔不起。况且孩子这么小,也不能让孩子没了阿爷。”

    当然庄客霭那边,也没忘了再说两句:“要是庄小大夫有什么不舒服,只管叫他们赔钱。让他们涨涨教训也好。”

    庄客霭还以为付拾一是要两头做和事老,结果没想到付拾一这么说,一时之间愣是没找到合适说辞,就眼睁睁看着付拾一挥手走了。

    回去路上,王二祥有点意犹未尽:“还以为是多热闹,结果就是这样的事情,白跑一趟。”

    “这种事也是大夫倒霉。”付拾一则是同情庄静峨。好好的问诊,被人开了瓢,说实话,换谁谁郁闷。

    付拾一再一次感叹:“还好我的服务对象们,从来都没有这样的。”

    王二祥静静的打了个哆嗦,声音都带着颤:“听我一句劝,要是真有人起来动手,咱们就让着点他——”

    付拾一笑眯眯:“要是人真能起来动手,估计家属得给我送锦旗吧?”

    上面就写“妙手神刀,起死回生”。

    王二祥:……世上就没让付小娘子害怕的事情呗?

    一路回了衙门,该干嘛就干嘛去。接下来几天,也没有再听说庄家医馆出什么事情,付拾一自然而然就觉得这个事情估计是有了个美好结局。

    结果没想到,第五日,却出了事。

    庄静峨再一次被打了。

    这一次,虽然跑得及时,但是,却没料到他们家女眷都出动,当时什么东西都被乱扔,以至于被一个木枕给砸中了后脑勺,当即人就倒下去,出了不少血。

    人是没昏过去,被其他人护着往外走。

    可走了一段路,就发现不对劲来:庄静峨走不出直线了,身上也一个劲儿的往一边歪。

    可即便是如此,伤人那一家人还不依不饶,扭着人就来县衙告状。

    顺带还将尸体抬着来了。

    付拾一当时正好在衙门,听说是庄家医馆,赶紧出去一看,立刻认出:这不是杨家人吗?虽然这一次来的人更多,但是那三个熟面孔是在的啊!

    再往担架上一看,那一脸青青白白,毫无生机的死者,不是那家小孩杨虎儿又是谁?

    付拾一是还记得虎儿当时可爱的样子的。虽然有点憔悴,但是脸蛋圆圆的,白白净净很讨人喜欢。

    只是现在……那圆圆的脸都已经凹陷下去,没了白净,只剩下死人的僵硬和腐败征兆。

    这个季节,死亡之后,人体很快就会进入腐败阶段。

    先是皮肤没有光泽,失水,腹部膨胀,紧接着就是腐败静脉网的呈现——

    匆匆一眼,付拾一基本就看出,估计死了也有一天以上了。

    庄静峨那头已是陷入昏迷,如今几个人拿着棍子扫把什么的护着他,两个年长点的大夫正在给他扎银针,揉穴位,忙得汗都往下滴。

    不过看庄静峨脸色,也真是让人觉得有些凶险:脸上是真一片白,闭着眼睛,人事不知。

    付拾一一看他衣裳上的血迹,就推断出受伤的是后脑勺:上一次他被打,那是打了脑袋前面。现在倒好……前后对称了。

    李长博也看了看两边情况,脸色不大好:“怎么闹成这样?”

    最近他比较忙,大食国使臣沙耶布斯即将抵达长安,所以,各处都在忙活这个事情。不仅要有负责接待的,关键是,长安和万年两个县,一定要保持治安,不能让外国使臣看了笑话——

    本来一切都已就绪,就出了这个事情,还当街吵嚷得不像话,听说当时现场一片鸡飞狗跳……这要是传出去,那就等于努力全都白费。

    付拾一将自己先前知晓的事情说了。

    李长博多看一眼虎儿,登时眉头皱更紧:“大夫开错了药?”

    这下,付拾一也不敢打包票了,苦笑一声:“这就不知晓了。但是以庄家祖传的医术,应该不至于。如果没有把握,庄老大夫不会那么信心十足。”

    当时庄客霭说,一定能治好。

    可现在,人死了。

    而知情的大夫庄静峨现在陷入昏迷。

    问都不知道该问谁。

    李长博先叫这些人进衙门,再将虎儿尸体送进验尸房,这才问起当时情况。

    庄家医馆的人们,个个都是怒容满面:“这些人抬着尸体过来,二话不说,就动手打人!我们少东家都成这样了!人当时带回去的时候,活蹦乱跳的,根本就没有一点问题!”

    这下杨家老妇也嚷嚷起来:“你们就是用药暂时看着没事,回去没半天,人就不行了!忽然在吃饭时候,说头痛,然后就晕过去,再没醒来!”

    杨家年轻妇人早已经哭得双眼红肿,声音嘶哑:“在床上干耗了两日,就这么去了!可怜我儿——”

    杨家那汉子也是双拳紧握,好似随时要动手一般……

    付拾一看着都觉得头疼。

    其中一个更魁梧壮实,长相老实的的中年妇人也嚷嚷:“当时我们还真以为他们治好了人,赔了钱,道了歉哩!他们就是骗钱——”

    庄家医馆那边听着这个话,当然也是不干,也纷纷吵嚷起来。

    眼看两边又是一触即发。

    李长博蹙眉呵斥:“衙门之中,岂容你们争吵斗殴?谁若先动手,或是再不问而答,先拖出去打板子!”

    这下,所有人都老实了。

    不过还没等喘口气,庄客霭就气喘吁吁地赶到了。

    他一进来,就要求:“我能不能见见那孩子?这不应该啊!”

    李长博对老人还是客客气气的:“这个时候,您就不必再看了。我们衙门仵作会看。您先看看您孙子吧。”

    庄客霭也不强求,过去看了看庄静峨,登时一脸焦虑,连忙问其他人如何处理的。

    付拾一也替庄静峨捏一把汗:脑震荡可大可小,后果严重的,后遗症甚至能伴随和影响一辈子。更不要说,脑子里还可能有出血。

    ------题外话------

    感觉这一章,我是不是有点骗人的感觉~是不是有小可爱以为这个事情就结束了?

    下一更,十点钟~

第1421章 要人命了

    庄客霭问过情况之后,也没多做什么,只是面色微沉凝的坐在旁边等着——年纪大了,衙门上下自发自觉就尊老起来。

    不仅板凳给了,就连茶水都端来了。

    李长博对着老人家说话,也格外客气温和,气得杨家老妇敢怒不敢言,只能悄悄咒骂。

    庄客霭看一眼杨家老妇,沉声说了句:“我这辈子行医无数,不敢说从没有出过差错,但是没有一次不尽心尽力。历来只有旁人敬重我的,从来也没人如此对我,今日之事,我们庄家,不会善罢甘休。”

    这年头的人,对医者,对师父,对先生,都是万分敬重的。

    庄客霭到了这把年纪,更不可能受什么委屈,这一次,动了真火也在情理之中。

    李长博客客气气道:“此事我们一定会查清楚。”

    庄客霭点点头,然后又看一眼付拾一:“付小娘子,你验尸时候,注意那孩子胸口。我诊脉发现,他胸口位置窍穴,问题极大。”

    顿了顿,他看一眼杨家老妇:“我曾建议,切开血肉一观究竟,他们不肯听。我怀疑此番,也是因为病根未去。”

    付拾一点点头,倒是半点也没有小看庄客霭的:“我一定会仔细看看。”

    李长博却抓住关键:“所以当时,杨家那头,医馆是否告知,病根未去?只是治标?”

    医馆的人立刻应答:“说了,说得清楚明白。老先生说让他们切开血肉一观究竟,否则不能去根,随时有可能复发。此时只是治标不治本。他们却一口回绝,还说绝不会再来治。我们也无可奈何,只能放人回去。”

    他有些不满:“如今人死了,反倒是要怪我们。哪里来的道理?”

    杨家老妇立刻不甘示弱:“反正刚到家半日就出事,不是你们药有问题,又是什么问题?”

    那中年妇人也跟着嚷嚷:“当时我们给你们赔了多少钱?!如今人死了,你们就该给我们赔!这事儿说到哪里,都是这个道理!”

    李长博淡淡提醒他们:“不问而答,该打。拖出去。各打五板。”

    付拾一悄悄竖起大拇指,然后就赶忙去了验尸房——看热闹虽然要紧,但是办案子更要紧啊!

    验尸房里,两个学徒已是做好了一切准备。

    杨虎儿的尸体静静的躺在了验尸台上。

    衣服都已经是被脱了下来。

    付拾一过去后,戴上手套和口罩,穿上罩衣,仔细观察尸身。

    尸身上,尸斑已经很明显。

    用手指压迫,已不能使死者尸斑消退,明显尸斑已是进入了浸润期。

    这是死亡超过二十四小时小时。

    “死亡时间,应在十二时辰之前。但是,根据死者家属所说,死者死亡之前,躺在床榻上两日,那么也会有一定影响,所以相应减少一定时间。推断是十到十二时辰。”

    付拾一略将尸体推得侧立起来:“死者尸斑都基本集中在背面,说明死后一直都是仰卧状态,并没有被挪动过。”

    “另外,死者身上并无其他伤痕,所以应该不是死于外伤。而嘴唇有干裂情况,推断死者临死时候,已进入缺水状态。”

    “这个也和卧床昏迷有关系。”

    付拾一仔细检查了死者眼睛:“瞳孔扩散浑浊,符合死亡时间。另外,眼结膜上并无出血点。”

    “口腔,鼻腔,均无出血痕迹。”

    “排除窒息死亡的可能。”

    “也排除常见毒物致死的可能。”

    付拾一检查完尸体表面,就想着庄客霭说的“胸口”,于是就仔细一寸寸的检查胸口皮肤。

    只是小孩子胸口皮肤并无任何异样。

    她伸出手指一寸寸进行按压,仔细感受。

    徐双鱼纳闷:“付小娘子这是做什么?”

    “死者生前问诊大夫说,死者胸口有问题。让我仔细检查。我想看看,究竟有没有异样。”付拾一一面仔细检查,一面抽空回答徐双鱼。

    徐双鱼还要问,翟升赶紧出声:“完事再问。这个时候,别影响师父。”

    付拾一的手指,其实堪称皮肉检查机。

    尤其是对人体的了解,那更是一摸就知是什么部位。

    就这么一寸寸的摸,付拾一很快就感受到了不一样的地方。

    有一块肉,底下好似有结节。

    但这种情况,在小儿身上,是不应该有的。

    尤其是在胸口肋骨之间的肉上,更不该有。

    小孩子肌肉没有那么发达,胸肌更不可能多厚,所以,按上去,应该柔软,轻易感受到骨骼。

    而小孩子骨骼会更软,所以弹性也会更好。

    这是身体一种保护机制:小孩子幼龄阶段容易摔倒,所以骨头软一点,更不容易骨折。

    付拾一皱眉确定了几遍,这才让开位置:“你们两个感受一下这个地方,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同。”

    徐双鱼和翟升两人轮流上去按压感受,很快两人都皱眉。

    翟升不是很确定:“好像是有点硬?”

    徐双鱼毕竟经验更丰富,犹豫一下之后,给出了更接近的答案:“像是有个疙瘩。”

    付拾一点点头:“要么是长了瘤子,要么就是里头有异物。应该不是骨骼。”

    这个位置,刚好是在第四和第五肋骨中间,虽然靠近胸椎,但绝不会是骨头。

    徐双鱼和翟升对视一眼,然后一个人默契的去拿刀,另一个人则是拿了托盘来。

    付拾一对两位助手十分满意,但是还是没立刻接过来,反倒是让春丽跑一趟:“去,跟李县令说,我发现皮肉底下有问题,让李县令做个决断,切不切。”

    春丽将手里吃剩的半个烤饼往包里一塞,飞一样的跑去问。

    李长博自然也要征询杨家人的意见。

    杨家老妇挨了打,如今老实多了,不过对这个问题,还是不太乐意:“好好一个人,那可不行——”

    庄客霭却很笃定:“切,若无问题,我甘愿赔十两黄金!”

    众人一听这话,登时齐刷刷倒吸一口凉气,眼睛直勾勾的看住庄客霭:十两黄金!别说是割一刀,要命都行啊!

    庄客霭目光坚定,看着杨家老妇:“你敢不敢?”

    ------题外话------

    大家明天见啦!这周复健做完,下周就可以正常更新啦~开心心~

第1422章 内藏玄机

    庄客霭毕竟是做了多年的大夫。

    气势肯定是比杨家老妇要厉害不知多少的。

    所以,最终,杨家老妇败下阵来。

    杨虎儿的大伯娘石桃娘这个却擦着眼泪说了句:“不是我们敢不敢,而是,虎儿已经受了这么多罪,我们大人看着,实在不忍心啊!”

    这话直接就将虎儿娘的眼泪也勾下来。她一转身,靠在丈夫怀里,哭得泣不成声。

    李长博对于这种说辞,早已经是有了一套成熟的劝解:“死得不明不白,反倒是让死者不瞑目。查出死因,不冤枉好人,也不放过恶人,这才是死者最希望看见的。”

    庄客霭笑呵呵整理了一下银丝一样的胡须,说出来的话,却有点像激将法:“我觉得,不是觉得死者受罪,是不敢往下查吧?”

    “活着受了那么多罪,死了也早已解脱,只留皮囊罢了。这皮囊,迟早都是要腐朽烂掉。又有什么打紧?”

    这话豁达,李长博不由得多看一眼。

    石桃娘没忍住,骂了一句:“这个老不死的,怎么说话呢?你若死了,给你大卸八块,你干是不干?”

    “这有什么?”庄客霭笑容不减:“若是有人用得上,只管拿去。不过皮囊罢了!”

    这话可半点不像是赌气。

    就连庄家那边的人,也都惊了一大跳,急忙就要出声。

    不过,庄客霭一抬手,就让他们安静了。

    李长博钦佩的看一眼庄客霭。

    身为老者,尤其是寿数如此高的老者,与死亡本身就更近一些,能有如此思想,的确是叫人敬佩。

    而听到了这里时候,实在是等不及来偷听的付拾一,忍不住冒头说了句:“庄老先生,那要不回头我们细聊一下?我这里有一份遗体捐献书——”

    开办了医学院,不管学去给活人治病,还是给死人查明真相,大体老师都是必不可缺的……

    付拾一的目光火热火热的。

    庄客霭浑身汗毛都竖起来。

    其他人也吓了一跳。

    李长博怕庄家那些人激动起来闹出什么事情,赶紧转移话题:“你们杨家可同意?”

    付拾一这才想起正事儿,见杨家老妇还在犹豫,她就奇怪了:“怎么你就不好奇,你家孙儿到底是怎么死的?”

    这话刺激到了杨家老妇,她立刻咬牙:“我还必须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得了这句话,付拾一压根不给她后悔的机会,直接拔腿就跑,声音远远传来:“等我消息!”

    王二祥悄悄跟旁边的厉海嘀咕:“付小娘子跑得可真够快的。”

    厉害淡淡的斜睨一眼王二祥。

    王二祥紧紧的将嘴闭成了蚌壳。

    那头付拾一回了验尸房,直接就开始动刀子。

    有异常的地方,其实也不需要多大一个口子,只需要切开一点点,然后将伤口撑开——这个过程中,不用担心对骨头和内脏损伤,也不用担心大出血,所以可以说是毫无压力。

    甚至消毒都可以省略。

    付拾一一刀下去,就直接切开了皮肤,看到了里头的肌肉。

    肌肉颜色,本来应该是漂亮的粉红色,不过现在因为腐败,颜色略有点暗沉。

    不过,付拾一还是一眼就看出:“这里不太对劲,像是有炎症反应。也有点像是伤疤——”

    一般来说,人受伤之后,伤口会自己慢慢愈合。

    但是内里的结缔组织什么的,会变得更紧绷,更加的大和……硬。这就是疤痕增生。

    人体内,如果进入异物之后,其实也会像是蚌壳分泌珍珠物质,包裹住外来物质那样,对外来物进行一个处理。

    先是白细胞尝试吞噬。如果没办法的话,那就只能包裹住,让它不要一直影响身体,对身体造成损伤。

    付拾一小心翼翼的用刀切开增生组织。

    然后下一刻,就感觉到自己的刀切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

    很硬,像钢铁一样硬。

    付拾一立刻更加专注和小心,然后将那一块组织,慢慢的剥开,露出内里的东西。

    很快,一点针尖一样的东西被剥出来。

    付拾一用镊子夹住,用力往外拔。

    慢慢的,那东西就一点点出来,等全部脱离肌肉的时候,付拾一他们三个都愣了一下。

    因为镊子上,是一根针。

    一根绣花针。

    比牛毛粗一点。

    上面已经生锈。

    一看就知年代久远。

    付拾一比划了一下长度,倒吸一口凉气:“这样的长度,很可能已经扎到了内脏上了。”

    如果没有,那也是快了。

    而这个位置底下……

    付拾一看了一眼,就沉默了:是胃。

    如果胃被划破,胃发生破裂,胃液和食物残渣流入腹腔的话……

    会引发严重的腹内感染。

    腹内感染,不仅会引发高热,也致命。

    徐双鱼这个时候呆呆的盯着那根针,问了句:“这个针是怎么扎进去的?他们家大人都不会发现吗?”

    这个孩子,到底是怎么看的?

    翟升也有点毛骨悚然,下意识的说了句:“我回去得提醒我阿耶。”

    家里的小孩子,还是离这些东西远一点好!

    付拾一则是看了两个徒弟一眼,问他们:“你们觉得,死因会和这个有关吗?”

    徐双鱼和翟升对视一眼,然后面面相觑,齐刷刷摇头。

    付拾一则是陷入了沉思。

    她将针放进托盘中,然后去研究,叫他们两个对胸口上那开口进行一个缝合。

    付拾一思来想去,觉得还是不对:如果是死于腹腔感染,那么会出现腹腔感染的板状腹才对。但是死者没有。

    也没有任何感染的症状。

    唯一的高热,也是被庄家医馆治好了——所以,虎儿到底怎么死的?

    不过,这个针,也要问问究竟是怎么回事。再说,前头还等着这个结果呢。

    付拾一在端着针出去之前,看了一眼两个徒弟缝合的伤口。

    登时,她沉默了。

    盯着那伤口看了半天,还是没忍住问了句:“你们觉得,这个缝合口,像不像是个蜈蚣?”

    徐双鱼瞅了一眼,心虚:“是有那么一点像。”

    他这样乖巧顺从的样子,反而让付拾一训不下去了。

    她只能仰天长叹:“回去好好练吧。另外,写信问问罗乐清啥时候回来吧。”

    三个徒弟,只有这个女弟子的缝合活最好!

    ------题外话------

    付小刀:来来来,欢迎大家为了医学进步而献身!

    众人:瑟瑟发抖,不敢言语。

    下一更,十点钟~

第1423章 怎么回事

    付拾一端着托盘过去的时候,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

    不过,在到了那一根锈迹斑驳的绣花针时候,所有人的表情都有点儿疑惑。

    唯有庄客霭脸色大变,一时之间,竟有些发怒的意思。

    李长博也眉头紧锁:“这就取出来的东西?”

    “嗯。”付拾一将绣花针交给他:“扎得很深。全部刺入了皮肤,如果不切开,估计也没有取出来的可能。”

    “另外,这个长度很危险。极有可能已经刺破内脏。”

    “或者,即将刺入内脏。”

    付拾一看一眼庄客霭:“庄静峨的判断没有失误。他之所以会高热,就是因为这个绣花针。”

    “而且死者应该经常会发热。这个针,可能会随着时间,越来越深入肌理。每次一刺破新的肌肉或者结缔组织,都有可能会引发高热。”

    “所以庄老先生说的,也没错。问题就是出在胸口。”

    杨家老妇此时已是腿软,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她呆呆的看着托盘,忽然问了个问题:“如果当时我们听他们的,是不是虎儿就不会死——”

    她开始嚎啕大哭。

    那样子,是伤心至极。

    虎儿阿娘已经眼睛一翻,直接昏厥过去。

    吓得杨家汉子都不知道先扶哪一个。

    就连虎儿大伯娘石桃娘也跟着抹眼泪。

    只不过,这个问题,付拾一却没法回答。她只能实话实说:“现在还没确定死因,我也不敢说这话。不过如果真是刺破了内脏,导致的死亡,那的确是如此。”

    看着杨家老妇也有昏厥的迹象,付拾一赶紧又将话回转过来:“当然,死因未必是如此。”

    石桃娘立刻追问:“那还是有可能是他们用错了药,对吧?”

    付拾一也只能模棱两可::“是有这个可能。”

    庄客霭矢口否认:“绝无这个可能!”

    付拾一点点头:“所以,我建议进一步尸检。可以打开腹腔,检查内脏情况——”

    石桃娘嚷嚷起来:“这怎么行?一会儿要切开,一会要切开,你当我们虎儿是猪肉呢?!我不同意!虎儿是我一手带大的,我说什么也不同意!我苦命的虎儿啊——”

    她大哭起来。

    场面一度混乱。

    李长博就看向了杨家汉子。

    杨家汉子却根本是六神无主。

    李长博便也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那杨家老妇,跳起来一巴掌扇在了自己大儿媳妇脸上。

    那清脆的声音,一听就知是用了极大力气,也一听就知是有多痛。

    石桃娘正哭着呢,哪有防备?一下子被打得身体都歪了,人蹬蹬蹬就后退好几步。

    而且也蒙了。

    她捂着腮帮子,口齿不清却委屈莫名:“阿娘这是做啥嘞!”

    杨家老妇破口大骂:“你还好意思哭?我问你,你咋照顾虎儿的?那根针是咋来的!全家就你动针线!”

    这番话一出来,登时屋里都安静如鸡。

    王二祥瞪圆了眼睛,耳朵支棱起来,等着听下文。

    付拾一也眨了眨眼:这话是我听到的那个意思吧?是吧是吧?

    杨家汉子更是震惊:“大嫂!”

    石桃娘嚎哭起来:“我的娘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到底多疼虎儿!”

    “有个啥好东西,我啥时候不是先紧着虎儿!我对他,比对牛儿和花儿好多了!他们兄妹两个,总说我偏心啊!”

    “再说了,娘把虎儿当眼珠子,我哪敢做这种事情?我要扎他,他怎么会不言语?”

    “我死了算了我——”也不知道石桃娘怎么想的,忽然一扭头就去找柱头,哭天抢地的要去撞:“娘你咋这么想我——我还不如死了——我收了老二两口子钱,我没给他们带好孩子,我该死——”

    石桃娘那一声声拉长了声调的哭诉,简直跟唱戏一样。

    付拾一深深的生出一股怀疑:难道农妇们都喜欢这样?难道这就是戏腔的由来?

    不过,听着石桃娘那些话,还真也让人觉得石桃娘怪惨的。

    李长博此时也说了句:“的确,若是她扎的针,孩子不会不说。就算表达不清楚,也会害怕她。你们想想,有没有这种情况过?”

    杨家人全部陷入了思索。

    虎儿他娘也醒来了,听完了这些话,她就说了句公道话:“不会是大嫂。大嫂一直带着虎儿,在虎儿心里,跟亲妈也没两样。虎儿和她特别亲。”

    孩子亲妈都说这种话了,其他人对石桃娘的疑虑也就消退不少。

    石桃娘大概也没想到虎儿他娘这样说,一时都忘了哭,呆呆的问:“你不怪我?毕竟是我没看好孩子——”

    虎儿他娘大滴大滴掉眼泪:“怪大嫂有什么用。怪也只怪我没带好他。光想着挣钱,结果……”

    她伤心不能自抑,哭着哭着,又有昏厥过去的嫌疑。

    杨家汉子也淌眼抹泪的说:“男娃娃调皮,没准是他自己啥时候弄的,他自己也不敢说。后头就忘了……哪能怪大嫂。”

    厉海淡淡道:“小孩玩闹,也可。”

    原本刚缓和一点的气氛,登时因为这几个字,又有点凝重。

    杨家老妇那一瞬间,似乎都要低头去找棍子。她咬牙切齿挤出一句:“要我晓得是哪个,我打死他算了!”

    付拾一简直无语:这事都出了,喊打喊杀有什么用?况且还不一定呢,就说这么肯定的话,就这么不信任自家孩子?

    她说句公道话:“你们自己家孩子你们比我们了解,他们会不会因为玩闹做这样的事情,你们觉得呢?不过,这根针,在孩子体内时间不短了。锈迹斑斑的,怎么也有一年以上时间。”

    “那时候,孩子还小,不舒服肯定哭闹,他可能自己也想去摸痛的地方,你们难道就没有一个人觉察吗?”

    杨家人又开始琢磨。

    庄静峨就是这会儿醒来的。

    一醒来,刚一动,张口就开始哗啦啦的呕吐。

    只是让人钦佩的是,他一面吐,一面听完了前因后果,还趁着呕吐间隙说了句:“我的药——呕——没问题——呕——他内脏——呕——没问题——呕——定是其他急症——呕——”

    付拾一目瞪口呆的想要鼓掌:这爱岗敬业的程度,太吓人了吧?!

    ------题外话------

    付小刀:我感觉可以颁发一个爱岗敬业奖给这位先生!

    大家明天见啊~

第1424章 爱岗敬业

    庄静峨脸色惨白到几乎透明。

    那样子,怪吓人的。

    可庄客霭显然觉得自家孙子好极了,捋着胡子一脸赞赏。

    付拾一好不容易等到他说完了,就小心翼翼出声劝了一句:“要不你还是先歇一歇?这边我来我吧?”

    庄静峨点点头,可明显还是不放心,想再说点啥,一张嘴就是华丽丽的干呕。

    李长博也看不下去,温声劝了一句:“还是歇一歇。”

    说完这话,李长博就没给庄静峨再说话的机会,只看向付拾一:“再回去仔细检查死因。”

    付拾一点点头,看向杨家人:“进一步的尸检,做吗?”

    杨家老妇这一次毫不犹豫:“做!”

    虎儿他娘也哭着点头:“做吧。总不能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他两岁时候,总会指着胸口说痛,有那么几次,还有个红肿的包块,我以为是蚊子咬的——”

    她这么一说,杨家老妇也记起来了:“是有过,是有过!我也以为是蚊子——还让桃娘给擦了几天薄荷!”

    两人对视一眼,然后都泪流不止,悔不当初。

    付拾一也不知道说啥好,只能咳嗽一声:“毕竟扎进肉里了,也不太摸得出来,你们没发现,也不奇怪。只是,就不知是怎么弄进去的。”

    说完这句话,她后知后觉发现,可能这话有点不该说,就忙闭上嘴巴,紧张:别再吵起来——

    她偷偷看一眼石桃娘的脸,对方还捂着脸正默默流泪呢。

    付拾一看着都有点儿怪心疼她:这年头,做儿媳妇是真难啊。好在我婆婆是个讲道理的人(憨憨)!我太婆婆,是最可爱的老人家!

    付拾一溜回了验尸房。

    想了想,还是决定先不给死者开腹,而是先从外面检查。

    不过为了确定自己的感觉,付拾一还是仔细的按压了一下死者腹部。

    腹部里已经有了明显的胀气。

    一按压,尸体“扑哧”一声放了点气体出来。

    但是整个腹部,却都是柔软的,感觉不出任何板状腹的变化。

    付拾一又让徐双鱼和翟升两个仔细按压一遍,确定自己没有被先入为主的观念影响之后,这才问两个徒弟:“死者临死之前,忽然昏厥,然后再也没有醒过来,你们说,有什么疾病,会造成这样的情况?”

    徐双鱼眨了眨眼睛:“是不是颈椎骨折?”

    “我们摸过浑身骨头,没有一个地方有问题。”翟升白了一眼徐双鱼,觉得他有点太不靠谱:“我觉得,会不会是扎破了肺,然后慢慢的缺氧?”

    付拾一摇头:“如果肺出现问题,当时会有明显反应。而且,这个过程也不会是突发的。我怀疑是脑部病变。”

    “脑子?”徐双鱼和翟升异口同声。

    然后两人看向了死者圆溜溜的脑袋。

    这么大的孩子,嗯,还没开始留头呢。所以只有脑袋顶上扎了个冲天小辫,其他地方都是光溜溜的。

    表皮有没有问题,那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

    很显然,死者头部没有过任何磕碰。

    付拾一叹一口气:“不一定是外伤。很可能是突发疾病。如果他本身脑血管有问题,不排除突然破裂,造成颅内出血,然后引起昏迷的可能。”

    翟升有点迟疑:“那要开颅吗?”

    如果开颅,怕是有点不好跟家属交代。

    毕竟痕迹会比较明显,而且有没有头发遮挡……

    徐双鱼叹一口气:“这孩子真可怜。”

    付拾一没多说,只让他们准备工具,自己则是将孩子头顶小辫子解开,研究从哪里下刀更加美观。

    小孩子的颅骨其实更好开。因为他们颅骨没有完全闭合,所以只需要找到卤门那个位置……

    死者卤门上有头发,付拾一将头发扒开分向两边,准备下刀。

    然而刚扒开,就注意到有两个小血痂。

    像是挠破了的那种,一个小小的,圆圆的血痂。

    头皮底下,也有一点淤青痕迹。

    付拾一联想到了胸口那一根针,瞬间头皮发炸,失声喊两个徒弟来看:“你们过来,看看这个。”

    徐双鱼和翟升过来,探头一看,都懵了,均是产生了不好的联想。

    翟升一脸肃穆:“如果这个底下也是针,那……这个人未免丧尽天良。”

    徐双鱼还有点憨:“你的意思是,这也是针扎的?可是胸口那个不是意外吗?”

    付拾一轻声道:“如果真的不止一根针,那就肯定不是意外了。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巧合?次次都是要人命的位置。”

    而且,上一次有针,庄静峨都能看出来。没有道理,脑子里还有,他看不出。

    再结合血痂和淤青,付拾一神色更加沉凝:“这头上的,很有可能是死者回家之后,才被弄的。”

    徐双鱼结结实实打了个寒战:“那是多大仇啊——”

    翟升则是想更多,紧紧的皱眉:“父母都没觉察吗?”

    付拾一摇头:“这就不知了。不过,里头有没有东西,只有切开才能看出来。”

    徐双鱼和翟升两人赶忙将工具拿了过来。

    如果只看有没有针,倒不用太动骨头,也不用那么大切口。

    付拾一切开三条线,然后将皮剥离拉开,露出底下的骨头来。

    在剥皮时候,付拾一就已经感觉到刀几次刮过硬物,但是没看见东西,也就只能慢慢的,耐心的找。

    小孩子的卤门还未完全闭合,所以,那个位置也好确定。

    付拾一将皮彻底拉开之后,就看见底下有一片淤血。

    用手一按,软软的,不知是出了多少血。

    昏迷情况,基本已经可以确定:脑出血。

    可究竟是什么引发的脑出血……付拾一轻轻的用刀切开了包裹着血液的薄膜。

    血水汩汩的淌出。

    待到血水流干,再用清水大概冲了一下,透过没有闭合的骨缝,几乎看得见底下白花花的东西。

    付拾一用镊子试探着去探查了一下,然后就感觉到了刚才曾经感觉到的东西。

    她用力夹住,然后一点点的将那硬物从那骨缝里拔出来。

    随着那东西一点点露出真面目,整个验尸房里,那是一片安静。

    ------题外话------

    这个故事,其实是我看过的一个真实案例改编的。就真的很让人生气。所以决定写出来。有些地方,真的也是值得人琢磨琢磨~

第1425章 心肠歹毒

    又是一根针。

    一根又粗又长的针。

    之前那根针,还是绣花针,但是现在这一根,是长的缝衣针。

    长短差不多有女性大半根手指长。

    而不同于上一根的,这一次的,很新。

    至少还没生锈,看上去寒光闪烁的。让人只看一眼,就心生寒意。

    付拾一沉默的将针放进托盘里,然后重复刚才的动作。

    这一次,比上次花了更多时间。

    直到几乎他们都要以为的确没有了,付拾一才感觉到了镊子触碰到了东西。

    脑花是软的,针是硬的,两种感觉截然不同。

    所以绝不会错认。

    付拾一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的将那东西夹住,然后取出。

    这一次,比上一根倒小不少,也短了许多。

    但是位置更深。

    而且随着脑花的搅动,有更多的血水流淌出来。

    付拾一将针放入盘里,默默无言的开始进行缝合。

    直到将伤口缝合得几乎看不出,她又将那小辫子仔细给弄好,这才轻轻呼出一口气:“死因确定。”

    “死者是因为脑出血死亡。”

    “针刺破了动脉,引起了大量出血,然后颅内出血压迫了脑子,所以引发昏迷,呕吐,最终致死。”

    “这是……谋杀。”

    付拾一说完这句话之后,忍不住又看一眼躺在那儿的死者。

    四岁的孩子,躺在那里,看着就像是个小天使。

    这样大的孩子,根本还不知什么叫人世间的险恶。

    可却已经因此丢失了性命。

    付拾一轻叹一声,拿起托盘,去找李长博。

    见了李长博之后,她也并没有多说任何,只是说明情况:“这是死者脑子里找出来的。死者是死于脑内出血。”

    “昏迷也是因为这个。”

    “呕吐也是因为这个。”

    付拾一看一眼像是不明白的杨家人,解释一番:“针扎进去时候,扎破了血管,血流了很多,但是不像是肢体外伤,血能流出来,所以都积存在脑子里。”

    “脑子里容量就那么大,位置就这么多,脑子被血挤压,所以就会引发呕吐,昏迷,癫痫,死亡。”

    付拾一低下头去,“这样的情况,除非立刻切开头骨,放血,否则人是救不回来的。”

    虎儿他娘颤抖着声音问:“可为什么针会扎进去?”

    付拾一和她对视,心知有些残忍,却也只能实话实说:“针没有脚,不会自己跑进去。”

    至于是谁扎进去的,那就只能交给李长博来查明真相。

    付拾一补充一句:“是新扎的。针上没有锈迹,而且头皮上还有血痂。可能是回去之后扎上的。”

    杨家老妇忽然死死的盯住了庄客霭:“是你!是你!”

    庄客霭本就听得皱眉头,这会儿更是满脸不悦:“休要胡说!那日你们走时,我亲自诊过脉,当时都还好好的,除了胸口,别的地方何曾有毛病?!”

    “就是你!”谁知,石桃娘也顺着杨家老妇的话说:“那天就你摸过虎儿的头,还夸他聪明!将来必成大器!”

    “你孙子被我们家打了,你肯定是故意报复我们!”

    石桃娘状若疯癫,坐在地上又拍又打:“肯定是你!你这个老不死的——”

    这些话,仿佛都坚定了杨家老妇的想法,她猛的朝着庄客霭冲过去:“你给虎儿赔命!”

    一旁厉海等人直接拦住。

    可杨家老妇就像是疯了一样,又抓又挠,拳打脚踢。

    厉海脸上都被挠了一个血印子。

    说实话,这还是付拾一第一次看见厉海受伤。

    就很……神奇。

    李长博就是在这个时候轻喝一声:“都给我住口!”

    场面霎时安静下来。

    李长博目光从杨家和庄家每一个人脸上滑过,而后淡淡道:“不管是谁做的事情,这个事情,我都一定会查明。”

    他也不给其他人开口机会,直接看向虎儿他娘:“你说说虎儿那日回去的情况,从离开医馆时开始说。包括庄老大夫诊脉时候的情景。”

    虎儿他娘虽然已有些精神恍惚,但是这会儿还是能够正常描述的,她哽咽着,事无巨细的将事情慢慢说来。

    那日要离开医馆时候,除了庄静峨给孩子诊脉,开药之外,庄客霭也是看过孩子。不仅诊脉了,还摸了摸孩子的头顶,夸了几句,末了还给了几块糖。

    这些都没什么,他们是坐牛车回去,所以路上一直是杨家老妇抱着孙儿。心疼得得了。

    平时杨家老妇就比较疼虎儿。虽然家里还有两个大孩子,可是大孙子没有虎儿长得好,嘴巴也不够甜,多少有些木讷,加上已经八岁了,所以在家里,虎儿才是最受宠的孩子。

    平时虎儿基本没受罪过,这次生了这么大病,可把杨家老妇心疼坏了。

    回去之后,杨家老妇还让杀个鸡炖着吃,给虎儿补一补。

    虎儿又说要吃蒸蛋,还说要吃羊肉,还要买糖,杨家老妇都一一答应了。

    虎儿也高兴得直乐,杨家老妇也跟着笑,别提一家人多高兴了。

    而家里人也忙活起来,杀鸡的杀鸡,买糖的去买糖,挑水砍柴的去挑水砍柴。

    中间虎儿说有点困,要睡一会儿,谁也没多想,就把他留在炕上睡觉。

    后来饭好了,虎儿他娘就去把虎儿叫起来吃饭。

    虎儿本来虽然困,哼哼唧唧了几声,但是也没闹腾,吃到了肉,还挺高兴,乖乖的等着喂饭。

    可是吃着吃着,虎儿忽然就呕吐起来,然后人就昏厥过去,再也没有醒过来。

    听到这里,付拾一沉吟片刻:“也许是因为他起来,活动时候,针也跟着动了。他有没有摸自己脑袋?”

    虎儿他娘想了半点,才点头:“摸了,我没当回事,他也没哭也没闹——”

    眼泪从她眼眶里往下掉,怎么都止不住。

    李长博并不给她伤感时间,只是沉声问她最关键的问题:“所以,期间你们一家人都接触过虎儿?那单独接触过的人,除了你,还有其他人吗?”

    他这话意思太明显,杨家老妇一下子反应过来,怒道:“难道我们家里头人还会害人?”

    虎儿他娘也是一脸不肯相信:“怎么可能是我们自家人——”

    ------题外话------

    复健去啦~嘿嘿嘿,明天,我就是个自由的滴人啦~我又可以尽情写稿子啦~

第1426章 想起来了

    李长博语气平静,说出来的话却犀利:“在事情没查清楚之前,接触过虎儿的人,都有嫌疑。无关亲近与否,无关血缘深厚与否。”

    他目光缓缓巡视一圈:“我只管破案找出真相,不管别的。没做的,不会被冤枉,做了的,跑不了。”

    这一番话,实在算是铿锵有力。

    反正在场谁也没有再提出什么异议。

    倒是石桃娘捂着脸,忽然提醒了一句:“还有隔壁三叔那边,过来看过虎儿。还有二婶子带着她家小女儿也来过。”

    这么一说,顿时杨家老妇已经完全想起来了:“对对对,还有好几个人,说来看看虎儿,提了东西过来的。”

    李长博颔首,随后便问:“那这几个人分别是谁?还有,他们与你们家关系如何?听上去,不像是有嫌隙。”

    毕竟家里病人大病初愈时候,肯定会有亲眷好友上门来探望。

    但一般来得越早的,就越是最关心病人的。

    尤其是这个交通和消息都不方便的年代。

    杨家老妇立刻陷入了回忆里。

    所有人都静静的等着。

    虎儿他娘倒什么都想不起来,捂着脸哭:“从成婚之后没多久,我们两口子就不在家里,虎儿断奶后我又出去挣钱,从来也没和人吵过架,闹过什么矛盾。”

    石桃娘倒是率先想起来:“阿娘忘了?前两年,小叔儿子娶媳妇,找我们借钱,我们那会刚生了虎儿,虎儿后头身体不好,您怕要用钱,没借——”

    杨家老妇登时点头:“对对对,是有这么一回事!这个事情,我记起来了!从那之后,看见我时候,都没以前那么热情了!要不是后头办喜事时候,我给了一只猪,那还缓不过来呢!”

    “对啊。”石桃娘目光里闪烁着恨意:“会不会是他们记恨?”

    “还有三婶子过来时候,就提了几个鸡蛋,看着虎儿直说什么,她以为虎儿挺不过来呢!”石桃娘脸上全是埋怨:“前些年,为了分老宅子,他们家和我们家闹得多厉害!”

    杨家老妇都想起来了:“对对对,还是你记得清楚!我差点都忘了!还有你张婶子,怀疑我们家偷鸡,堵着门骂了两天!牛婆娘放水时候,被老大挖了水渠,也是不高兴,看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都成了什么样子?”

    “他们哪里是来看病人?我看是想看咱们家笑话!”杨家老妇狠狠的往地上啐了一口:“亏我还以为,他们真是过来看孩子的,心里想着以后可不和他们吵架了!”

    听着这些家长里短,付拾一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这种程度的争吵,乡里乡亲的,谁没有过?可是为了这个去为难孩子的,怕是几万个人里也挑不出一两个来吧!

    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谁也没见天天杀人啊!

    于是付拾一提示了一下重点:“有过矛盾不能确定人家做了这样的事情,最关键的是,他们有没有接触过孩子?尤其是单独和孩子相处过?”

    作案是需要条件的。

    而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将针扎入孩子颅内,是需要时间,以及单独相处环境的。

    这个问题一说,登时杨家老妇陷入了回忆。

    她满是褶皱的脸上是茫然和用力。

    她在拼命想那天的情景。

    但是想来想去,她也想不到这些人是不是单独去看过孩子——

    好像没有?那是谁呢?是谁对虎儿下手的?她眉头紧紧皱成一团,怎么也解不开。

    “是二婶子家那女儿。”石桃娘最先想起来:“我们说着话,她一个人坐在床边上,也不知道干了些啥事。”

    “她小时候可没干过缺德事!我骂了她两句,她还敢往我脸上吐口水!泼辣得很!”石桃娘撇嘴,很看不上那丫头。

    李长博思忖片刻:“她多大了?会做针线了吗?”

    这话直接就把石桃娘问笑了:“村里的孩子,七八岁开始,哪个不是啥都能干了?七八岁,糊鞋底子,做个简单的布袋子,补个衣裳,谁不会?”

    这么说,那还真有可能。

    但是付拾一心头却有了一点疑惑:如果是个孩子,她会这样心机深沉的知道扎要害吗?

    两次,都是要害。

    没有一点偏差。

    付拾一下意识看一眼李长博。

    却见李长博也是一脸深思。

    不过,很快李长博就道:“索性去村里走一趟吧。将这些人都见见,问问。此事儿关乎重大,不好声张。万一弄错,冤枉了人,也叫人以后日子艰难。”

    农村里,说闲话的人多。

    就算事后证明是冤枉的,可难免有人捕风捉影的说闲话。

    这些闲话,对一个女孩子来说,那是会影响一生的。

    付拾一悄悄的给自家小男朋友点了个赞:李县令身上美好的品质那么多,但是最闪光的,就是这一份体贴。他总是能够做出做合理,顾虑细节的决断。

    尤其是,这份体贴,从不因为对方身份不同,而有什么偏差。

    当然,这个动容,在李长博经过她时候,嘴唇微动留下一句“带上钱”之后,稍微减少了一点。

    付拾一低头深深反思:是不是我真的将李县令带坏了?

    方良已是熟稔的使唤春丽:“去把我放在衙门门房那的筐子带上。”

    就算没什么特色的东西,买两筐子新鲜蔬菜也挺好。

    方良心道:或许晚上还能吃上一顿新鲜的菜。最近张春盛做的豆角炖排骨,那真是香啊——

    擦了擦口水,方良心情大好。

    尤其是看着春丽乖乖听话的样子,心情就更好了。

    春丽这会儿也在想,炖豆角的时候,一定让张春盛多贴饼子。上次贴的饼,根本不够吃!

    付拾一看到那筐子时候,登时嘴角抽了抽,悄悄问李长博:“咱们是不是太过了?”

    李长博语气平静:“我是去破案的。付小娘子是跟着去看热闹的,买东西不妨碍什么。说到哪里,也不怕。”

    于是付拾一就放了心,兴致勃勃的说:“现在鸭蛋好,咱们多买点,做点咸鸭蛋。再做点皮蛋——”

    夏天,松花皮蛋凉拌着吃,也很开胃啊!

    还有流油的咸鸭蛋,配上白粥,那味道更是绝了!

    ------题外话------

    嗯,咸鸭蛋流油时候,蛋黄是沙沙的,配白粥,真的是超级赞!蛋黄用来拌面,也超级赞!除了有点费蛋黄,没别的毛病!

    下一更,九点半左右呀~

第1427章 富饶村庄

    付拾一一路想着咸鸭蛋的滋味,想着海带老鸭汤,魔芋烧鸭的滋味到了小村庄的。

    这个小村庄,还真是个富饶之地。

    村庄边上就有河,不必担心浇灌庄稼的问题。

    而且河里还可以养鱼,养鸭子和鹅。

    最关键的是,这里有官道通过。

    但凡是通了路的地方,人就穷不到哪里去。

    付拾一看着那一群群一摇一摆晃悠过去的麻鸭,口水不争气的从嘴角淌下来。

    李长博将随身带的帕子取出,微笑递给付拾一,虽然什么话也没说,但是那意味深长的目光,还是让付拾一略有点羞涩:“都怪这些鸭子吃得太肥了。”

    毕竟,这些鸭子,一个个吃饱了稻田里的虫子,正是膘肥体壮的时候。

    这个时候的鸭蛋,那个头都要大一圈!

    李长博颔首,言简意赅两个字:“我懂。”

    付拾一握住他的手,感动到脸颊兴奋泛红:“那我们多买几只。烤一只,红烧一只,清炖一只,卤一只——”

    李长博默默的提醒:“小花园里池塘,可以暂且养上几只。”

    付拾一竖起大拇指:“绝了!”

    方良忍不住插嘴进来:“我家郎君都问过,什么鸡好看又好吃了。小花园里,郎君也打算养鸡!”

    付拾一:……好看又好吃,那还真是满足了所有人的需求?!鸡屎还能当肥料!聪明啊李县令!

    李县令微微一笑,略显高傲。

    一路到了杨家门口。他们下车一看,就知道杨家还真是家境不错的。

    首先,正屋三间,东西两侧各有三间。中间隔着一个大院子,院子一角是鸡圈,一角是两个猪圈,挨着茅坑。

    关键是,屋子都是正经的砖瓦房,特别结实耐用。

    杨家老丈已经去了大半年,所以现在家里长辈就一个杨家老妇。

    在家守门的,是石桃娘的丈夫,杨大郎和两个孩子。

    大的那个男孩看着跟杨大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仅样貌像,就连性格也像,往那儿一站,就活生生演绎出,什么叫一对沉默的老实人。

    小的那个女孩,如今也有六岁,身上穿着土黄色的粗布衣裳,估计是捡哥哥的,不仅大,而且还有不少补丁。

    关键是,性格看着也有点怯懦。

    尤其是父子三人,看着浑身气度与他们截然不同,与他们院子也格格不入的李长博时,都是拘谨得眼睛也不知往哪里看。

    李长博看一眼杨家老妇:“去将你家二婶子与她小女儿请过来罢。客气些,什么也不必声张。”

    杨家老妇怒道:“这种事情,怎就不能声张?我还要好好问问,他们做这种事情,亏心不苦心呢!”

    “我去吧。”石桃娘自告奋勇:“李县令说得对,他们肯定不会承认,吵哪有用?”

    李长博看向付拾一:“付小娘子跟着一同去?”

    付拾一搓了搓手,义正言辞:“举手之劳!”

    石桃娘却有示好的意思:“路也不远呢,天这样热,小娘子坐着歇一歇多好?”

    付拾一笑眯眯:“坐着才热呢,走着还有点凉风。再说,我也爱看庄稼——”

    石桃娘还是特地取了个草帽给付拾一。

    不过,方良却很周全的拿了纱帽:“我家小娘子有帽子的,您留着自用吧。”

    李长博赞许看一眼方良:回去可以给方良加钱了。

    方良背脊挺直,更加殷勤:“小娘子,还有扇子,您要不要?”

    付拾一惊叹:“方良,你可真贴心啊——能得了你,那是身边大事小事都不愁了!”

    李长博嘴角放下来,垂下眼皮:算了,还是换一个吧。

    而石桃娘在前头带路,付拾一跟在后头,已是出发了。

    当然,马牡丹还跟在付拾一不远处。

    马牡丹如今彻底不像个丫鬟了。每日早晨,都早早的去衙门,找不良人学武。

    李长博想想也觉得妥当,干脆叫方良他们仔细教。这样付拾一身边也好有个关键时候靠得住的人。

    石桃娘对马牡丹颇有点忌惮,压低声音悄悄问付拾一:“小娘子怎么找了这么个五大三粗的丫鬟?怪吓人哩?”

    付拾一笑眯眯:“不吓人啊。长得多健美啊!她干活可是一等一的勤快。力气活也不在话下!”

    石桃娘恍然大悟:“那是挺中用。没想到城里的小娘子,也觉得干活行的人才行!”

    她兴致勃勃问付拾一:“那你看我行不行?我能不能也给人做活挣钱去?我什么都行!种地,洗衣裳,养鸡养猪,都厉害着呢!”

    顿了顿,她补上一句:“带孩子也行,家里三个孩子,都是我带大的。虎儿六个月就断了奶,我用米汤喂得多白胖!”

    石桃娘有点骄傲的意思。

    付拾一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石桃娘皮肤是黝黑泛红的那种,一看就知道平时没少晒太阳,没少干活。而此时,对方憨厚老实的脸上,全是期待和骄傲。

    于是付拾一在对上石桃娘眼睛的时候,笑了笑:“应该能吧。”

    石桃娘登时更加高兴,忍不住补上一句:“我也觉得能,都是女人,她能挣钱去,我咋不能?!”

    付拾一笑眯眯:“都能的。只要勤劳肯干,人品过关,怎么挣不到钱?”

    这话石桃娘更爱听了,脚步都轻快不少。

    在看到了二婶子和她女儿绿娘时候,石桃娘的脸上也是笑容满面的:“二婶子,绿娘,我们回来了,阿娘说,让我请你们过去说话。也帮忙劝下虎儿他娘。”

    二婶子瘦瘦小小,不过看着也挺老实,绿娘则是温温柔柔的女孩子,两人都没反对,反倒是二婶子想了想,又去抓了一只鸡:“哎,闹出这样的事情,虎儿他娘肯定伤心。但是人都去了,还是要顾自己的身子。她还年轻,保养保养,很快就又会有孩子了。”

    绿娘则是问:“寿衣做好了没?我可以帮忙。我针线活快。”

    付拾一在旁边,静静的观察母女两个。

    很快母女两个注意到了付拾一,悄悄问石桃娘。

    付拾一大大方方上前去,介绍自己:“哦,我是听虎儿他娘曾经说过,这边产鸭子,我就想来买点。我是开食肆的。”

    两人顿时恍然,热情招呼。

    几人一面说话,一面往杨家走。

    付拾一则是有意无意说起杨家的事情,提起虎儿。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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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8章 这是污蔑

    一提起虎儿,母女两个神色都是惋惜和难过。

    二婶子叹气道:“那孩子一看就聪明,嘴巴又甜,懂事得很,讨人喜欢。好好的怎么就没了——”

    就连绿娘也说:“是啊,还说两个孩子再大点,就让他们多一起玩,让咱们家满仓也跟着虎儿多学学。”

    石桃娘也跟着叹气:“那也没办法,虎儿也许就是太好了,所以才命如此薄。”

    一路到了杨家,路上碰见不少人,不过看得出来,石桃娘的人气都没二婶子好。

    付拾一笑呵呵夸了句:“二婶子好人缘啊。”

    二婶子登时羞涩,连连摆手:“都是一个村的,乡里乡亲,亲热点也正常!”

    一进门,二婶子就看见李长博端坐在屋里,登时愣了一下。

    绿娘看一眼李长博,脸颊都红了,可明明很害羞,却忍不住多看好几眼。

    付拾一感觉酸溜溜:哼,招蜂引蝶!

    李长博本来端坐着,被付拾一瞅了一眼,顿生压力,赶忙正襟危坐,语气表情登时更加威严正经:“来的可是杨二婶?”

    二婶子愣愣的点头:“是,这位贵人是——”

    那语气,多少有点惶恐不安。

    李长博道明身份:“我乃长安县县令李长博。”

    “县令?!”二婶子和绿娘都吓了一跳,局促不安的看向杨家老妇。

    杨家老妇气势汹汹直接开口:“我问你们,你们怎么那么狼心狗肺?!虎儿才多大!你们也下得去手!”

    这下,李长博的嘴角登时抽搐了一下:这……算了。

    付拾一也无言:说了不让直接问的。怎么就听不进去呢!

    而二婶子和绿娘更惊吓了,连连问这是什么意思。

    李长博清了清嗓子,然后将事情说了一遍:“此事,坦白从宽,若是一味狡辩,到时候少不得受罪!”

    二婶子吓蒙了。

    绿娘拽着自己老娘就跪下去:“李县令,我们咋可能杀人?不说无冤无仇的,就算有啥,我们也不敢对孩子下手啊!那还有良心吗?”

    这倒有几分说服力。付拾一点点头:一般来说,都默认是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但是祸不及妻儿。尤其是这么小,完全没有反抗能力的孩子。

    二婶子也回过神来,赌咒发誓:“我要敢做这样的事,叫我肠穿肚烂,头顶生疮,脚底流脓,下辈子投胎做个臭虫!”

    一群人不由得都信了几分:这种毒誓,那可不是心虚的人敢发的。

    李长博颔首,却并不影响接着问绿娘:“那日你阿娘与他们说话时,你在做什么?”

    绿娘颇有点紧张:“我就是看了看虎儿,摸了摸他的脸,又替他把手放进被里,没做别的!”

    “没有了?”李长博扬眉,却没放过绿娘,反倒如此追问一句。

    付拾一忍不住也多看一眼绿娘。

    在所有人的目光下,绿娘显得更加紧张,几乎快哭出来:“我真的什么也没做啊!我哪能对个孩子下手!万一叫人发现,我这辈子都完了!再说了,虎儿跟我也挺亲的……我咋下得去手嘛!”

    “他当时梳的什么头?”李长博忽然喝问一句。

    绿娘一愣,下意识脱口而出:“没扎头!那天我还纳闷呢,怎么把小辫解了!还想要不要帮忙绑起来。不过又想,也许是故意的,就没提!”

    “不过也可能是孩子睡觉不老实,自己蹭散了。”回过神来,绿娘又补上一句:“毕竟,那头绳还落在枕头上呢。”

    李长博看一眼付拾一。

    付拾一微微摇头:应该不是绿娘。绿娘这样容易慌张,在人眼皮子地下干杀人的事情,怎么可能不被人看出端倪来?

    这个时候,石桃娘却忽然嚷嚷起来:“还说不是你!定是你!我家虎儿的辫子是散了,可你们来之前还好好的呢!后头那辫还是我们自己绑的!”

    绿娘急得“呜呜”直哭:“我真没有!你乱说!”

    二婶子也紧跟着哭了:“我家绿娘怎么可能做这个事?这些年,我们两家又没什么仇——”

    石桃娘撇嘴:“老屋我们拿最多,你们都没分上,心里头能不记恨?!背地里还没少说我们坏话!我都听人说了!”

    杨家老妇扑上去就要打二婶子:“还说不是你们?你们这些黑心烂屁眼的——”

    眼看着又要发展成村妇打架,李长博淡淡的呵斥一句:“谁敢动手?”

    杨家老妇已是挨过打,这会儿还真不敢轻举妄动,悻悻的收了手。

    二婶子哭得不行,绿娘扶着老娘,气得浑身发抖:“我们那会儿想要老屋,说用地换,好给我哥成亲,你们没同意,我们想了想,也就算了。那地卖了一样的盖屋,还是新的。这些年,你们屋头有大事小事,我们哪次没来?背后说坏话,说几句大伯他耳朵软,光听伯娘的。算啥?大嫂子你不也在背后说伯娘偏心?”

    结果绿娘说得痛快,二婶子却着急得掐她:“你说这些干啥!”

    绿娘就气得更厉害了:“你咋还不让我说!”

    二婶子呵斥她:“都是杨家的,以后还要走动,你说这些干啥!我咋教你的!”

    这下,绿娘虽然气得慌,却也不吭声了。

    付拾一看了看二婶子,又看了看绿娘,倒越来越相信母女两个说的话了:能有这个想法的,怕是不为了个什么天大的利益,还真不会撕破脸做这么缺德的事情。

    二婶子看似老实,实际上,是真聪明啊!

    不过,如果不是二婶子他们,那是谁呢?

    付拾一将目光,缓缓的从杨家老妇,石桃娘,虎儿他娘,以及杨家两个儿子,两个孩子身上,一一滑过。

    同样,李长博也在看他们。

    杨家老妇本来还在恨绿娘她们,结果听见自己大儿媳妇说自己坏话,想也不想,扭头就是一个巴掌,劈头盖脸的喝骂:“你个丧门星!蠢婆娘!还敢说老娘偏心!我是没给你吃,还是没给你喝!家都没分,我偏心啥了?你嫁过来,连个铺盖都没陪嫁一卷,你还有脸?!”

    “杨家怎么就让你这个丧门星进门了!干活干活不利索,养两个孩子,一个比一个笨!就说闲话本事大!”

    那是真一点没给自己大儿媳妇留脸面。

    ------题外话------

    有没有猜到凶手是谁呀~大家明天见啦~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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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验尸官介绍:
一场大火,烧掉的不仅是所有证据。还有她的家人。
十年后,重新踏入长安城。
她,重操旧业,誓要让那些逝者诉说冤屈!大唐验尸官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唐验尸官,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唐验尸官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