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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验尸官全文阅读

作者:顾婉音     大唐验尸官txt下载     大唐验尸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873章 富丽堂皇

    最后,付拾一在鞋子里,还有鞋子底上,都发现了金粉。

    就跟死者头发上的如出一辙。

    而且,头发上可能沾染的量少,所以并不明显。

    但鞋子底上,还有鞋子里脚后跟部位,都发现了明显的金粉。

    付拾一看着那明显的金色,沉思良久,也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问徐双鱼他们,他们三个同样也是一脸茫然,思考了半天,也完全是想不出个所以然。

    最后,付拾一干脆就叫来了王二祥。

    王二祥本来是在等吩咐,同时摸鱼梳自己的络腮胡子,正梳了一半,被叫过来问了个奇奇怪怪的问题。

    付拾一问他:“你见过地上都是金粉的地方吗?”

    王二祥当时就倒吸一口凉气:“地上都是金粉?那得多有钱才能这么干?而且,世上敢有人这么干吗?就是陛下都不敢吧?”

    想着李三郎心疼钱的样子,付拾一默了片刻,最后只好换一种说法:“那你觉得,地上可能会有金粉的地方,有吗?”

    王二祥摇头:“我觉得没有。”

    这个时候,吕德华过来替李长博传话,看见几人都愁眉苦脸的样子,他都惊了:“这是怎么了?”

    付拾一将情况跟吕德华说了一遍,然后开始广泛征求答案:“那你觉得,什么地方可能会有金粉?”

    吕德华犹豫片刻:“金粉店?”

    众人:……倒是很有道理。

    但这个地方,总觉得有点扯淡的样子。

    吕德华想了想:“那我还是回去问问李县令他们?”

    付拾一刚好也检查完了其他所有的物证,这会儿没别的事情,干脆就跟吕德华一起过去。

    李长博听完了付拾一的描述,毫不犹豫的就给出了三个地方:“庙宇,平康坊,还有鞋店。”

    前一个,付拾一还能想到是给佛像神像做金身和彩绘,后面两个,就完全是一脸懵。

    她觉得自己可能是没听明白:“哪几个地方?”

    李长博认认真真的重新说一遍,看那样子,竟是十分的笃定。

    付拾一说出自己的疑惑:“我不是很明白……”

    李长博解释一遍:“平康坊中,花魁名女,多有效仿步步生莲这个典故的。她们会在鞋底镂空莲花图案,灌入金粉。如此每走一步,都是一朵莲花。”

    “至于鞋子铺,也是因为这个缘故。金粉用完了,就要送回来补,他们的生意很好。”

    付拾一若有所思:“效仿步步生莲的女子,多吗?除了平康坊,其他地方有没有?”

    “有,但不多。因平康坊多用,其他女子便渐渐不再用。而且,曾有后妃效仿,被斥责后,便弃之不用。贵妇人也顾虑这个,不好再跟风。”李长博说得很流畅。

    付拾一忍不住斜睨李长博:“你很了解啊。看来你从前没少去。”

    李长博半点不心虚:“长安城中子弟,多有去的,还会互相吹嘘,聊天。我虽没有去过,也听了一些。”

    付拾一当然知道他的人品,只是调侃一句,此时重新言归正传:“那你觉得,哪一个地方最有可能?”

    “抛尸地点是在城外。当时离死亡时间,并不远,所以,不大可能是在平康坊中。”李长博言简意赅。

    一到了宵禁时间,四个城门一关,长安城的人,都不可能出得去。除非是用飞的。

    付拾一明白他的意思:“所以你怀疑是第一个?庙宇?”

    鞋铺的话,也必定不会是在城外。

    李长博摇头:“城外一样有画舫,乐游原那边,也有好几处风月之所。”

    付拾一微笑:“但毕竟比城里的好查一点。”

    城里平康坊,一整个坊都是那种地方,怎么查?一一排查,怕是都要用月来计算。

    可现在,他们时间不多了。

    付拾一重新提起马车的事情:“他如果是乘坐马车,必会有车夫记得他。而且,只要从他下车地方开始查找,往风月场所去就好。”

    她顿了顿:“我觉得,庙宇应当是不太可能。所以,还是着重查风月场所。”

    而这样的地方,也是最容易藏污纳垢的。

    李长博颔首,紧跟着道:“要知道,这样狠辣的人,通常都是亡命之徒。而亡命之徒最喜欢的地方,一是赌场,二就是那些地方。”

    付拾一也十分赞同这话。

    所以两人对视一眼之后,都是毫不犹豫起身:“现在就出城!”

    趁着天色尚早,或许今日就能查出端倪。离长安城最近的一个驿站,是在二十里开外。骑马只需不到一个时辰。

    付拾一好歹还记得正事儿,叫来春丽:“你回去告诉大家一声,我和李县令有案子要办,不必等我们归家。也不用担心。”

    之所以叫春丽回去,主要是因为春丽现在每日都要去看方良。

    付拾一和李长博两人要出城,首选肯定是骑马。但是李长博忽然想起付拾一身体情况,于是压低声音悄声问她:“你可还能骑马?不然坐马车?”

    这种问题,直接把付拾一这个老色痞都给问得脸上滚烫。

    在李长博腰间软肉上掐一把,付拾一咬牙切齿:“你还敢提这个?”

    不过,骑马她还是觉得没问题的。

    有问题也要坚持。

    毕竟破案才是最要紧的事情!

    只不过马厩里牵出来的马,却不是她之前骑的枣红马,而是见黎儿。

    那一匹浑身雪白,唯独四蹄是黑色的马。

    付拾一疑惑的看李长博:“这不是你养在马场的马吗?”

    “现在是你的马了。”李长博帅气利落的翻身上了自己的马,笑看付拾一:“黑夜渐退,即见黎明。希望拾一你与我,也能孤独渐褪,只余喜乐。”

    付拾一懂了:哦,新婚礼物吗?

    她摸了摸见黎儿的脖子。

    见黎儿认得她,亲昵的转过头来,去舔付拾一的手。

    付拾一顿时也笑起来:“多谢你的新婚礼物,我很喜欢。以后,咱们只剩喜乐!”

    她也翻身上马,又郑重道:“也希望这个世间黑暗渐褪,即见黎明!正义永远能击退邪恶!”

    两人并驾齐驱,同出衙门,直奔城门而去。

    ------题外话------

    我好喜欢见黎儿这个名字,哈哈~如果有一天,这本书能做周边,我就做这匹马的好了!

第1874章 要掉头啊

    骑马出城的路上,李长博将死者的信息跟付拾一分享了一下。

    死者名叫郑毅,人如其名,是个有大毅力的人。

    他是耕读考学,一路从小山村里出来的寒门学子。

    家中人口不算多,只有父母和兄弟三人,他是最小的那个。

    后来考学成绩不错,被选入户部做个小吏,也负责钱粮的账本。

    因有了体面工作,经人介绍,才成亲生子。

    娶了个炭商的女儿,因炭商家中也是小本买卖,且没有儿子,所以她的妻子经营店铺,他在当差闲暇时,便做些铺子里的搬运活。

    后来置办了田地,还将一大家子接到了当差的地方生活。

    只是买的都是薄地,数目又多,因此一大家子仍是要下田劳作。

    但郑毅一家感情却很好,哪怕是郑毅与妻子,也从未吵过架,红过脸。一口气生了两个孩子后,日子更加和美。

    郑毅发现当地县令的腐败贪污后,便收集了证据,趁着上头监察使来时,将证据交给了监察使。

    监察使而后带着人马回归,在郑毅的帮助下,顺腾摸瓜,查出了县令和另一名官员互相勾结,贪污亏空的事情。

    后来,郑毅就升了官。然后,他又查出了另一个贪污案。

    而且那个案子已经过去了七年——当年大旱,朝廷拨下来钱粮赈灾,但被贪污足足有半数之多。

    当年饿死了不少人。

    更不知多少人卖儿卖女。

    而那位县令,也早已经高升。

    而且那位县令,名声其实还不错。加上交友广阔,师承国子监的祭酒,又娶了丞相之女,都说是前途无可限量。

    可因为这件事情,却被斩首。天之骄子,也被拉下光辉神坛。

    郑毅彻底声名大噪起来。

    也是因此,户部尚书特地选了他来长安当差——为的就是少些腐败贪污,能够清明世间。

    可没想到,却出现了这个事情。

    算算日子,郑毅在家大概连年都没过,就出发来长安城了。

    结果没想到遇到这个事情。

    马的脚程很快,天黑之前,他们就已经到了驿站。

    今天是正月十五,是元宵节。

    也许是过节的缘故,今日不宵禁,通宵达旦都是灯会,故而进城的人多,出城的人几乎寥寥无几。

    而驿站,也是格外冷清。

    李长博到了的时候,还将驿站的负责小吏惊了一跳,连手上的饼都来不及放下,就迎了出来。

    见礼过后,小吏忙将李长博又迎进了驿站里去说话。

    李长博也不废话,直接问起了郑毅的事情:“你认识郑毅吗?”

    小吏摇头,干笑:“不认识。如果长官是想问来往的人,那我是真的记不住。每天这里路过的人太多了。”

    “他也是官身。”李长博沉声言道:“他应该会来住驿站。”

    驿站相当于官办客栈。

    如果是官员,只要凭腰牌,和任书,就能免费在驿站吃住,打尖。

    当然,住店的钱不用给,但一般来说,还是会给点打赏。

    嗯,抠门的不给也行。

    只是驿站提供的吃食十分简单,基本只有粗粮蒸饼和米粥之类的。

    所以驿站旁边,就是各色的民办客栈,吃食摊子之类的——相当于补给站。

    而且不少车夫,卖马的,都会在这里揽客。

    驿站是搭车最方便的地方。

    依照郑毅的钱包饱满度,以及他勤俭的性格,住别处的概率不大,在别处歇脚的概率也不大。

    而每日路过驿站的,或者住下的人是多,但不用给钱的官吏却少。

    李长博这么一说,驿站小吏就忙道:“那他有什么特征?我不一定记得名字,但如果能说出时间,我倒可以查一查记录。说不定也能想起来些什么。”

    小吏一脸的的讨好与小心。

    时间李长博知道:“应该是两日到三日之前,也就是正月十一十二十三这几日。”

    付拾一补充一句:“身高五尺七八,体格不错,年纪在三十五左右。”

    顿了顿,想起死者五官,她形容一句:“他的鼻子特别大。胡须很浓密,但没有蓄须。”

    除此之外,就别有别的特征了。

    客栈小吏仔细回想了一阵,摇头:“实在是没有想起来。”

    然后他翻看了正月十一到十三日这几日之间的住入记录。

    而后仍是摇头:“没有记录。或许是没过来吧。其实这里离长安城很近了,很少人住在这边。除非是真的赶不及进城了。”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李长博沉思片刻,便问:“那——最近一处驿站,离这里多少里?”

    驿站小吏笑道:“大概五六十里吧。一日尽可走到。”

    “我能否看看记录?”付拾一笑眯眯伸出手,“兴许他提前入住,或是在那之后呢?”

    驿站小吏就将手里的账簿递给付拾一。

    付拾一往前翻了翻,又往后翻了翻,果然没看见郑毅的名字。

    驿站小吏笑呵呵道:“每日入住的人不多,有那么几个,如果还是官吏,我肯定记得的。这几日,可没有。都过年去了,还没回来呢。过了今日,人就多了。”

    “你们不轮值吗?”付拾一随便翻看了一下,就将账簿递了回去,又摆出了聊闲天的架势。

    驿站小吏苦笑一声:“自然也轮值的,不过最近都是三日一轮。我替人守一守,已是在这里六日了。这不是为了多挣钱嘛。”

    “那最近都是你在啊。”付拾一点点头,同情又怜悯的看着他:“那你一定收了不少钱吧?但你知道不知道,收受贿赂,是要打板子的?严重的,还要流放,甚至砍头呢。”

    这话来前后反差太大,以至于驿站小吏一头懵:啥?这是说我呢?

    李长博也看向付拾一,微微扬眉。

    付拾一微笑:“我发现,其实这后面几页,是同一时间写的。而且是同一个人的字迹。最关键的是,这本账簿,薄了一点。中间有缺损。”

    李长博瞬间明白了付拾一的意思,而后目光灼灼的看向了那驿站小吏:“你可有话要说?”

    驿站小吏立刻变了脸色,厉声辩解:“长官说话,也要负责!不能血口喷人哪!账本厚薄,如何能看出?我怎不知有缺损?而且这几日都是我在,字迹是我的,不是很正常?!”

    ------题外话------

    付小刀:我其实叫火眼晶晶付小刀,你们信不信?

    下一更,十点半左右哦~

第1875章 是催命符

    付拾一笑眯眯看他,疑惑反问:“你是在心虚吗?”

    李长博温声戳破:“是在虚张声势。他很慌,你看他冷汗都下来了。”

    驿站小吏下意识的抬起手来,抹了一下额头。

    然而并没有冷汗。

    李长博笑得更加和煦:“骗你的。”

    付拾一夫唱妇随:“但的确看出你的心虚来了。”

    驿站小吏立刻坚持:“这种事情,不可胡说!账簿绝对不可能有问题!我们有规章!而且,我为什么要改账簿?这对我有什么好处?”

    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努力的将胸膛挺起来一些,看上去更不惧怕一些。

    但他的眼睛,却不敢对上付拾一或者李长博,甚至后面任何一个长安县衙门不良人的,只是不停的在游离。

    付拾一轻叹:“所以我才说,收受贿赂,是不可取的。至于账簿有没有问题,你比我更清楚不是吗?”

    驿站小吏仍旧厉声道:“血口喷人!我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情!”

    李长博伸出手,语气平静:“账簿给我看看。若没有,自然不会冤枉你。”

    然而对方却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一把将账簿护在怀中,死死的攥住,一脸的“我要与账簿共存亡”,并且声色俱厉道:“你们都是一伙的,你们绝对不可能帮我!”

    “长安县李县令,怎么可能去污蔑你一个小吏!”王二祥出声喝道,络腮胡子在昏黄灯光下,还真颇具威严,尤其是怒目而视的时候。

    付拾一默默的给了王二祥一个大拇指:漂亮,这个默契度满分!

    “驿站其他人呢?”李长博言简意赅,也不和对方继续扯皮,只道:“去将他们叫起来。”

    也不用驿站小吏去叫,自然有王二祥领着人叫。

    驿站的最高长官,是驿长。由朝廷指派,或者由当地富户担任,他们会带着家属一同住在驿站后院内。

    此时王二祥一叫,驿长立刻出来,胡子上还沾了饭粒。

    一看他那圆滚滚的肚子,付拾一就想起了一个词来:脑满肠肥。

    这位驿长长得颇为喜庆,圆滚滚的脸蛋,圆滚滚的肚子,圆滚滚的眼睛底下是个塌鼻子。

    他先是呵斥了小吏:“有贵客过来,你怎不知叫我?胡闹!”

    紧接着又看向李长博,满脸陪笑:“李县令,李县令,您莫要生气,底下人不懂事,有什么事情,您尽管跟我说。”

    李长博也不与他客套,似笑非笑将方才情况一说,抬手指了指那小吏还抱得紧紧的账簿:“这算如何?”

    “还不给李县令?”驿长怒瞪一眼小吏,就差上手抢夺了:“你心虚什么?是不是你又偷吃油饼时候,弄坏了账簿?”

    小吏一下子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痛哭流涕承认:“是,我该死。我偷吃完油饼,手没洗干净,就抹了账簿。不小心弄上几个油印子——”

    这下,他也不将账簿死死扣在怀中了,毕恭毕敬的递给了驿长。

    眼前这一幕,差点没把付拾一给气笑了:真是好一出配合啊!刚才王二祥和李长博的配合算什么?这才是配合度满分的搭档啊!

    而驿长已经接过了那账本,然后毕恭毕敬的双手奉给李长博:“李县令,底下人不懂规矩,不讲究,给您添了麻烦。”

    李长博接过来,却不肯用手翻看了,而是掏出帕子,隔着帕子翻页。

    付拾一差点被逗笑:看来吃油饼这个借口,是将咱们李县令给恶心到了。

    不过,这个理由,虽然恶心,可猛然一听吧,还合情合理的。

    付拾一站在李长博身旁,将疑点指给他看:“李县令你看,从十二日那天,所有墨迹,浓淡程度都是一样的。再看前头,你就发现不太一样。而且字迹也有不同。仔细看后头的手指头印,都是不同的。”

    这年头,虽然是看不出指纹的区别,但签字画押,却都是按手指头印——也不知是谁发明的。

    当然,付拾一也没火眼晶晶到了那个地步,能一眼看出指纹的细微区别。

    但每个人在按压指印的时候,因为习惯不同,姿势不同,用力不同,所以就会造成大小,方向,以及印泥多少的颜色不同。

    但从十二日那日翻页后,后面的所有手指头印都是相同的。

    而且能看得出来,最开始还正经盖,越到了后面越随意。

    就连颜色,也是由深到浅,再从深到浅的变化。

    这种情况,只有同一个人,在不停的盖手指头印时候才会出现。因为压一次印泥后,都会连续按手指头印,直到感觉颜色不够浓了才会再去压印泥。

    墨水也是。末尾的浓淡,竟然能和下一行的头个字接上。

    这说明,这些记录,不是在不同时间添上去的。

    而是一次性写了很多。

    付拾一又指了指纸张背面:“背面染了墨。”

    一般来说,这种记录用的,最多一次性记录几条,不会连续一页,然后又要翻篇记下一页。

    所以也就不会将墨水弄到上一页背面去,有也是最后一两行。

    但这一本账簿,少说有后面大半页。

    且字迹还越来越潦草——

    付拾一抿嘴笑了笑:“他们可能不太会造假,技术还不够纯熟。”

    李长博颔首,承认了这个问题。

    在付拾一说完这几条之后,谁都能一下子看出账簿上的猫腻。

    李长博似笑非笑看住驿长:“这种记录所用的账簿,不可损毁,不可篡改,是吧?”

    驿长的头上是真有冷汗,他举起袖子擦了擦,笑容很勉强,“是。不可损毁和篡改。“

    “若是损毁和篡改了呢?”李长博再问,整好以暇的样子,却让人心里发慌。

    付拾一有些同情的看着圆滚滚的驿长,尤其是看他支支吾吾的样子,于是十分体贴开口:“这么热吗?我看你一直冒汗,都答不上来了。要不,我们帮你冷静一下?”

    王二祥上前一步,双手环胸,居高临下的睥睨驿长。仿佛下一刻就要将人扔进冷水里去好好“冷静”一下。

    驿长立刻麻溜的回答了:“重罚,且再不能录用。”

    李长博笑容很和煦:“那,这是初犯?还是——?”

    ------题外话------

    付小刀:我和李县令都是正义的化身~专门狙击邪恶!biu~biubiu~你们偷藏的夸作者留言,快交出来!

    狐假虎威的婉音:大家……明天见!

第1876章 初犯还是

    驿长迟疑了半天,也没做出这一道死亡选择题。

    最后,他干笑两声,终于打算开口。

    可惜,一直被众人注视的小吏,却抢先一步开口:“我之前有过,被训斥了,这次就想做个假,让驿长看不出来——”

    驿长闻言,连连点头,神情放松下来,还顺手抹去脑门上的一头汗:“是是是,就是这样。”

    “是吗?”李长博看向驿长,笑容更加和煦三分,如同阳光——但绝对是正午的,能烤得人都要糊了的那种。

    驿长被这么一问,瞬间如坐针毡,回答的语气也不那么自信了:“是……是的。”

    付拾一阴森森揭穿他:“可你刚才不是这么说的。你说他这个不是初犯,之前很多次。你和他都违背了规定。”

    按照规定,他们两人可都没有好果子吃。这个肥差,可只能被罢免,而且还再也不能被录用——这是指其他部门,只要和朝廷有关的,都不录用他们。

    这就意味着,就算有关系可以用,但也用不上了。

    这比直接杀了他们还难受。

    果然,两人的面色都有点发白,眼珠子更是疯狂乱转,想着怎么弄才能洗脱罪名。

    而付拾一这头,先是给他们宣判个死刑,然后再给一线生机:“不过,我们李县令一向人美心善,喜欢对旁人坦白从宽。”

    她微微一笑,投给两人“你们懂”的眼神。

    李长博配合做出许诺:“也不是不可当成没看见。”

    这下,两个对现实绝望的人,一下子露出了期待来。

    但如何就能当成没看见,李长博并没有说。

    付拾一也不说。

    这种时候,就让他们自己去想最合适。

    驿长到底还是官大更油滑,很快就开了口,露出为难来:“这样,我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来该怎么做,这里条件简陋,不如我们去后院坐下说话,喝杯热酒?今日是元宵佳节——”

    他的态度是十分的热情。

    而且看向其他不良人们:“我让人也给各位张罗一桌酒菜,好好乐呵乐呵,大过节的——”

    付拾一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个阵仗,略微有点儿懵。

    其他不良人,则是一脸的平静,显然早就经历过无数次了。

    李长博更是淡淡拒绝:“不了,我们还有事在身。你还是再想想。”

    驿长迟疑一下,随后道:“我去去就来——”

    说完就直奔后院。

    王二祥自觉跟上,不给他跑路的机会。

    而那小吏,此时也像是会过魂来,忙擦了擦手,给大家倒热茶喝。

    那态度,很是殷勤。

    不多时,驿长从后院出来,手里捧着大托盘,托盘里是一堆荷包,两个大的,其余都是小一号的。

    里头装了什么不知道,但意思一看就明了。

    付拾一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那驿长就笑呵呵的将托盘送到了付拾一面前:“这位长官,您先拿。”

    竟然还知道女士优先。

    付拾一拿起最大那个,当场打开,往里头扫了一眼。

    然后就被迷住了——啊,这金灿灿的光,果然是世界上最迷人的存在!

    她都有点儿舍不得放回去了。

    但下一刻,李长博冷冷的声音响起:“按住。”

    几个不良人蜂拥而上,直接就将人给按在了地上,那些装着金子的荷包,也摔落在地。托盘砸在地上,“哐当”一声。

    王二祥压着驿长圆溜溜的脑袋,将他脸颊都贴在地上,狞笑:“不开眼的东西,行贿到了李县令头上?”

    驿长脸上肉太多,被这么按着,嘴巴都被肉挤得比不上,口水潺潺的往外流,说话也是不清不楚:“饶命——”

    那小吏,则是完全吓傻了,连挣扎都没敢,只剩下瑟瑟发抖。

    李长博坐在那儿,垂眸凝视驿长:“只不过是小小驿长,竟随手能拿出这么多孝敬。可见你身家颇丰。”

    驿长嘴巴开开合合,愣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活脱脱像是条从水里捞出来的鱼——还是胖鱼。

    李长博也不理会,只又看一眼小吏,整好以暇的对二人道:“从即刻开始,谁若检举对方更多,我便不追究篡改账簿之事。”

    小吏眼珠子转了几圈,心思一下活络了:他身上可没什么别的事儿。

    而驿长则是心里头直骂娘:这李县令到底想干什么?

    驿长努力想说两句,可惜姿势不给力。

    李长博抬抬手,王二祥收了一点力。

    驿长终于恢复了说话的自由,他看着李长博,语气也不太好了:“李县令这是做什么?何必赶尽杀绝?我也没得罪过你——”

    “你们妨碍我破案了。”李长博言简意赅:“我再问一遍,为何篡改账簿?”

    熟悉李长博的人,都知道他这会儿是失去了耐心。

    驿长显然还是不肯说,沉默了。

    李长博也不看他,只看向小吏,心平气和问他:“为了这个事儿,丢了命,值不值?”

    小吏迟疑半晌,却道:“我没法说。长官,我还有一家人要养活哪!”

    这话实在。

    而能说出这话,也代表小吏心里已经动摇了。

    李长博掷地有声:“我保你。”

    不得不说,这句话真是让人安全感爆棚。

    可惜小吏却有点不信。

    林平上前一步,沉声道:“我家郎君,乃是长安县县令,是御前重用之人。长安县境内,谁敢在我家郎君眼皮子地下作奸犯科?迄今为止,没有我家郎君破不了的案子。世家大族,权贵富人,问问他们,谁敢与我家郎君作对?”

    林平这话,瞬间让付拾一都震惊了:这气势,就很有信服力!而且,这吹嘘的本事,莫不是方良亲自传授?

    还是,两人师出同门?

    反正林平这么一说完,小吏便偷偷看一眼驿长:“对不住——”

    驿长瞬间慌了神,声色俱厉威胁:“你敢?!”

    小吏却只看向李长博。

    李长博淡淡道:“你收的钱,我也允你不交。”

    小吏这下,就犹如得到了最大的保证,终于下定决心。他徐徐开了口:“其实郑毅来过这里歇脚吃饭。”

    这话一出,驿长顿时面如死灰。

    而付拾一等人都只觉得:果然如此!

    ------题外话------

    我发现火锅料真的是个好东西。今天用火锅料煮了鱼,哇塞开启了新世界的大门啊!

第1877章 果然如此

    驿长还是想做最后的挣扎。怒瞪小吏:“你敢说——”

    后半句话他都没机会说出来,就直接被王二祥给死死的按在地上,登时连嘴巴都闭不上。

    小吏瑟缩一下,但还是继续往下说:“郑毅是正月十二日中午过来的,歇了一个时辰,吃了饭。但这条记录,后来被驿长撕毁,又让我重新作假。”

    “什么时候的事情?”李长博沉吟片刻,直接往下问。

    “就在前天上午。”小吏说着话时候,一点不敢看驿长。“前天上午,有人来找驿长,他们在后头说了会儿话,当着那些人的面,驿长将那记录撕毁的。”

    “那些人你认识吗?”李长博面上没什么变化,语气也依旧平静。这样一来,就让小吏也安稳了一些。

    小吏摇头:“不认识。但他们一看就是富贵人,看穿戴就知道。那个领头的人,对驿长的态度,都很凶横,驿长也是毕恭毕敬的,我猜可能是什么大官吧。”

    这些话里,干货很多。也不得不说,小吏求生欲很强,说的都是重点。

    李长博微微颔首,透出几分满意:“以前来过这边吗?”

    小吏仍是摇头:“没见来过。他们掏出了个牌子,给驿长看了一眼,驿长就毕恭毕敬起来了。至于到底是什么身份,我也不知。驿长也只称呼对方为贵人。”

    他开始连声求饶:“李县令,我真的只是听命行事,我不听也没办法,我一家子老小都指着我养活。我也只收了一小块金子,真的不是我非要欺瞒您的!”

    李长博只问他:“确定没有遗漏了?”

    小吏连连点头:“我是真不敢有遗漏了。”

    “那郑毅那天,是什么时候过来,什么时候走的?坐的谁的车?”李长博不疾不徐的问出了自己真正想知道的事情。

    小吏回想了一下:“晌午时候过来的,吃过饭,歇了一会儿,他还和来往的人说话。我看他这个人也挺和善,十分健谈。他和别人搭话,都聊得起来。”

    接下来也不用李长博问,小吏就已经自动往下说了:“聊来聊去,都是长安城里怎么好谋生,怎么好当差的事情。还问人家商贩,做生意难不难,有没有人来收保护费的。”

    “后来人少了,没人聊天了,他就又开始在一个本子上记东西。我倒水的时候,看了一眼,上头写的,都是人名,和地名儿。”

    小吏表示了迷惑:“也不知道记这些干什么?”

    “他走的时候不是雇车走的,是刚好遇到了一个熟人——那人我也不认识,但主动上前来找他,张口就是称兄道弟的,很熟的样子。还说刚好去长安城,正好一路。还说要给郑毅接风洗尘呢。”

    付拾一关注到了两件事情:一个是熟人带走了郑毅,另一个是郑毅有一个本子,是记录了人名的。

    但郑毅的随身物品里,并没有这样一个本子。

    本子到底去了哪里,几乎是不言而喻。

    付拾一忍不住想:这会不会是郑毅被杀害的原因?他在查什么?

    李长博也和付拾一想到了一块儿去,当即问那小吏:“那你有没有留意,郑毅叫那人什么?”

    “好像是叫什么文章?问章?问张?”小吏拼命回想,也只想起一个模糊的发音。

    付拾一默默的记下这个发音:这应该也不是名字,而是那个人的字。

    “那长相呢?”李长博再问一句,同时看了付拾一一眼。

    付拾一会意,立刻从马牡丹背后的画筒里,取出一张纸,又拿出碳笔来,准备来一场临时的画像。

    然而这个问题,却让小吏有点笑容尴尬,他想了半天,也只想起一个特征来:“我就记得,那人嘴唇上有一颗痣。嘴唇还挺红,唇红齿白的。我当时还想,这个人怎么长得这么娘——”

    付拾一默默的记下来:唇红齿白,长得有点娘,然后嘴唇上有一颗痣。

    她还不忘问一句:“左边还是右边?痣是什么颜色的?”

    小吏笑容略僵:“左右……实在是不记得了,痣是黑色的。不是很大。”

    付拾一点点头,微笑鼓励他:“没事,不要紧,你已经说了很多有用的信息,再想想,尽可能说详细就好。”

    安慰起到了作用,小吏肉眼可见的缓和了情绪。

    而付拾一和李长博,则是交换了一个眼神。

    李长博缓缓又问了一个问题:“撕毁记录那天,这个人没有出现?”

    小吏摇头:“没有出现!都是生面孔!”

    他说得很自信。

    付拾一琢磨一下,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你觉得那个嘴角有痣的人,是他朋友,还是同乡?还是以前做过同事?”

    小吏苦思冥想半天,才不怎么肯定道:“那个人很热情,但郑毅应该是和他不太熟。他还一直怕麻烦人家。推辞了好几次。至于其他的,看不出来。”

    付拾一懂了。

    小吏没了什么要补充的,就暂时被带去了后面。

    现场只剩下了驿长。

    李长博声音骤然冷下来:“陛下最恨你们这些勾结使坏之人。”

    王二祥略略松开手。

    驿长此时已经心如死灰:“我是活不了了。李县令,我劝你为了你家里人着想,也别继续往下查了。郑毅贱命一条,死了也就死了。他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是他自己做的孽——”

    付拾一听见这话,忍不住就冷笑一声:“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已经找到了这里,你若活着,他们会怎么对你?可若我们保护你,将案子破了,将背后的人揪出来,你活命机会又有多大?”

    李长博言简意赅:“只要你没谋财害命过,只是收取好处,贪污钱粮,罪不至死。顶多流放。”

    这种案例有很多。毕竟,只有人命官司,才是惩罚最严厉的,这种贪污,屡见不鲜,也并没有那样的严苛。

    “如果戴罪立功,坦白从宽,我还可酌情替你求情。”李长博再将好处抛出去,而后微笑:“选哪条路,你自己看。”

    说完这话之后,李长博是真的一句话也不再说。

    林平掏出水囊,给李长博倒了一杯水——水囊一直捂在怀里,如今水也不凉。

    李长博转手递给付拾一,“喝口水,润润。”

    ------题外话------

    大家明天见呀~

第1878章 想要活命

    就在付拾一喝水的时候,驿长就选好了路。

    他颤声道:“我死不要紧,但李县令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李长博并不回绝,只道:“只要不过分,我都可以答应。”

    “至少保住我家财一半,然后保护我家其他人的安危。”驿长说这番话的时候,都有些轻微哆嗦,面上也都是恐惧之色。

    他剧烈吞咽唾沫:“尤其是我那几个小孙子。他们还小——”

    “可。”李长博颔首:“可以委屈你们,先去我县衙地牢中呆几天。那里保证安全。”

    付拾一点头同意:“没有比那儿更安全的地方。除了饭菜难吃点,别的毛病一点没有。”

    当然,住宿环境这种,也是可以改善的——甚至可以要求一家人住在同一排,互相有个照应。

    反正地牢里空房间很多。

    这个提议,被驿长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驿长提议让家里人现在就去收拾,一会儿跟他们一起回去长安县衙门。

    李长博答应了,让王二祥带着驿长过去后院说一声。

    付拾一压低声音:“他会不会跑?”

    “没人会保他。”李长博慢悠悠饮一口水,这才笃定回答:“出了这门,他搞不好就得死。而且他一人跑了,家里人就没活路了。”

    所以,他不敢。

    果然,不一会儿那驿长哆哆嗦嗦回来了,这一次,总算是肯乖乖配合。

    李长博直接问起那几个人的身份。

    驿长咽了一口唾沫:“他们拿的是姚相府的牌子,也没说别的话,直接找到了我,先提起我从前贪污驿站中钱粮,偷拿别人好处的事情。然后告诉我,我若不听他们差遣,从前的事情,他们都会告诉旁人。到时候——”

    大概是太害怕了,牙都有点哆嗦,驿长的牙上下磕碰的过程中,咬到了舌头,疼得他猛的一个哆嗦,可还不敢叫疼,眼泪汪汪的样子,看上去居然有那么几分可怜。

    虽然没人催促,但驿长也不敢停顿太久,吸着凉气往下继续说:“他们说出来的,都是真事。我心中害怕,只能答应。他们又拿出一块金饼子递给我,说是好处费。”

    “接着,他们就要求我将账簿那一页撕毁,并告诉我,郑毅并未在此处落脚。”驿长偷瞄李长博,有点怂巴巴:“我照办了,又吩咐底下人造假。本来以为天衣无缝,结果谁知道——不过,郑毅的死传得沸沸扬扬,又死得那么惨……我也就猜到了。”

    “然后我更害怕了。也不敢声张,只好当成郑毅真没出现过。”驿长声音都带着哭腔:“他肯定是得罪了什么人。不然怎么会这样?那些人有钱有势,我也没办法啊——”

    付拾一震惊的看他:还好意思哭诉啊?这三观,是不是太奇怪了一点?

    “本来我日子过得好好的,眼看再有几年就能回家去养老,偏偏出了这个事情!郑毅他连累我!”驿长是真委屈,就算停下来,眼泪也真掉下来了。

    李长博也是沉默。

    王二祥实在是忍不住,压着驿长胳膊的手,用了一点力——

    驿长杀猪一样嚎叫起来。

    王二祥憨厚一笑,“抱歉,手滑了。”

    驿长并不敢怎么样,委委屈屈的闭上嘴。

    李长博良久才开口道:“看来,我们得去一趟姚相府了。“

    姚相府是曾经宰相姚崇的住处。

    当今陛下肃清太平公主党羽后,姚崇被陛下赏识,官拜为相。而后佐理朝政,革故鼎新,大力推行改革,兴利除弊,是个十分不错的好官。

    在民间,提起姚崇,都要尊称一声姚相,且大加赞赏。

    只是开元九年,姚崇就已病逝,如今的姚相府,和昔日的姚相府,已经是不可同日而语。

    但姚崇的门生故旧几乎遍布天下,他提拔上来的官员更是枚不胜举,姚相府依旧是有实力在的。

    哪怕是当今宰相宋璟,也是姚相极力推荐,而得以拜相。

    知道内情的人,都知道姚崇子孙不出彩,恐怕姚相府迟早都是要走向衰败。但不知情的人,仍旧觉得姚相府是权贵顶尖那一拨。

    当然,因为姚相的缘故,所以不管是谁,都还是给姚相府几分面子的。

    就算是陛下李三郎,也对姚崇十分钦佩和怀念。

    若是夜叩姚相府,又是元宵节,只恐怕……会被人非议。

    但付拾一却并未劝诫李长博半个字,反倒是果断下令:“走,快马回城。”

    不管是时间期限,还是因为郑毅是个好官,不该死这么惨,付拾一都觉得:没什么不能去夜问姚相府的。

    姚相若在,知晓这个事,必也不会恼。

    恼也不是恼怒他们这些查案的。

    当即,付拾一和李长博便只带着林平,揣着账本打道回府。

    至于其他人,由王二祥带回。

    临行前,李长博看住王二祥,只叮嘱一句:“无论如何,不得以身犯险。你们的姓名,最重要。若有人阻拦,护不住的时候,不必勉强。”

    王二祥一脸严肃:“您只管放心。”

    付拾一轻声道:“我们会着人来接应你们。千万不可逞强。”

    王二祥立刻表示:“那我等人来了一起走。”

    半点没有英勇的样子。

    付拾一拍拍他肩膀,欣慰夸赞:“这才是有勇有谋。”

    随后,她与李长博一夹马肚子,便出发了。

    夜深了,寒露越发重了,凉风好似会穿透骨头缝隙,将身体吹透。

    刮在面上,更犹如刀割一般。

    好在路途不远,很快便远远看见了长安城的灯火辉煌。

    元宵夜的灯火,比平日更加灿烂。

    即便只是远远的看着,也仿佛能够想象出长安城街头的热闹和繁华。

    今夜不宵禁,街上各处开张的铺子,都是卖小玩意的,和吃食的,灯笼的,人人都往街上去凑热闹。

    丈夫带妻子的,单身小年轻想去看看能不能碰上缘分的,带家中孩子的,还有谈恋爱的年轻男女——

    付拾一遗憾无比:可惜今夜是不能和李县令去猜灯谜了。来长安城两年,上一次的正月十五没去凑热闹,本来还想着今年去,结果没想到又遇上案子——看来只能等明年了。

    不过,百姓们能安安心心的去逛灯会,谈恋爱,也挺好的。

    这般想着,付拾一又高兴了:太平盛世,那也是有我的一份功劳在啊!

    ------题外话------

    一到了周末就各种心痒痒想出去玩。呜呜呜,我再也不是那个勤奋的婉音了。下一更,十点钟左右~

第1879章 信口雌黄

    等回了长安城,付拾一才反应过来,他们想要去姚相府,恐怕还不是个容易的事情。

    从城门口开始,马车,马匹,就堵得寸步难行,就是步行,那也很难把控自己的方向,只能跟着人流走。

    付拾一看向李长博,有一点点犹豫:“咱们还能去得了吗?”

    李长博看着熙熙攘攘人群,十分冷静的分析:“姚相府离城门口不算远。他家当年不算有钱,举家搬迁来之后,没买到特别好的房子。咱们慢一点,也能去。”

    付拾一:……太直白了。

    但李长博的话,还是给了付拾一信心。

    李长博一手牵着马,一手牵着付拾一,见黎儿就绑在他的马屁股后头慢慢悠悠跟着。

    付拾一迈着小碎步,半晌也没挪出去二十米,看着人山人海,忍不住感叹:“我还说赶不上看灯会,怪可惜的。可我现在知道了,我还是能看上的。”

    这样慢的速度,比起蜗牛都没快多少,不想看,也得堵在路上看。

    李长博转过头来看她:“纵灯火阑珊,也不及夫人半点好看。”

    突如其来的情话,让付拾一都有点脸热,她实诚道:“我就算倾国倾城,也不及长博你一个指甲盖。”

    旁边一个未婚女郎已是忍不住捧心感叹:“这么好看的郎君,怎么就成了婚呢?”

    付拾一:……就很有危机感。

    于是她拽着李长博,默默的加快了脚步。

    姚相府幸好是真的不远。

    但看着姚相府的大门,付拾一忍不住问了李长博一句:“有没有感觉,这家人好像是不咋样?”

    一点没有热闹气息,而且整体给人一种门庭衰败的感觉。

    这倒不是迷信,付拾一觉得可能是某种磁场。

    李长博言简意赅:“姚相去后,他的两个儿子,都没有做官。资质十分平庸,不及其父百分之一。”

    付拾一秒懂:虎父犬子类型,所以,有这样的情形,也是正常。

    但问题也来了,看着姚相府,付拾一深深的怀疑:“他们还敢这么嚣张吗?还有这么大的实力吗?”

    李长博也沉默了。

    显然,他心中也有这个怀疑。

    不过,不管如何,来都来了。而且驿长也是亲口所言是姚相府腰牌。怎么都是要问一问的。

    所以李长博看了林平一眼。

    林平忙上去敲门。

    只是,门里许久没有人应声。

    付拾一和李长博面面相觑:人不在家吗?

    可就算人不在家,也应该是有门房看门啊。

    这一瞬间,付拾一想了很多,甚至连灭门惨案都想起来了,但回想历史,姚相府并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惨剧。

    所以,她又定了定心。

    李长博又上前去敲门。

    这一次,虽然过了片刻,门到底是被“吱呀”一声,打开了一条缝。

    一个小丫鬟脑袋从里头探出来:“你们找谁?”

    李长博言简意赅:“拜访你家主人。”

    “主人不在家,被请去喝酒了。”小丫鬟不耐烦:“明日再来吧。家中一个主事的人都没有!今天元宵节,都被请去看灯会了。”

    李长博蹙眉,询问:“被哪家请去了?”

    小丫鬟态度很不好:“我哪知道?他们出门也不会告诉我。”

    李长博垂下眼眸:“那我们明日再来拜访。”

    小丫鬟将门关上了。

    付拾一压低声音:“他们家连个门房都没有?”

    宅子看着挺大的。

    “这是赐宅。”李长博拉着付拾一转身准备回衙门:“但丫鬟下人,需要自己买。姚家祖上,并不十分有钱。”

    “而且姚相去后,姚家没有能干之人顶梁立柱,如此也不奇怪。”

    “只是,姚家仆妇如此行事,规矩松散,败落也是不远。”

    李长博的眼光很毒。

    但付拾一很赞同:企业可以小,但是规矩必须好。而且要有个积极向上的态度和精神面貌,才能蒸蒸日上。

    不过现在无功而返,就意味着今天晚上,没有任何收获。

    李长博考虑片刻,转头问付拾一:“咱们要不要先去看看灯会?”

    付拾一摇摇头:“还是不了。一想到这个案子,就没什么心情。”

    “那回家?”李长博再度提议。

    付拾一摇头:“我想再去看看尸体。看看能不能看出什么别的东西。万一有遗漏呢?”

    李长博哭笑不得:他从前恨不得一心扑在衙门,如今倒是体会到了杜太夫人的心情。大过节的,就不能先回家过个节?

    所以最后,李长博不由分说:“先回家去吃个饭。再去衙门。今日也不宵禁。现在也天黑了,怎么都是点灯,早一点迟一点,也无妨。”

    付拾一被强行拽回了家。

    然而其他人都去看灯会了。

    尤其是孩子们,都由父母领着出门玩。

    王宁和李春山,也出了门。

    唯有杜太夫人懒得凑热闹,在家窝着。

    今日家中下人也多是放了假,付拾一干脆就亲自去做了两碗材料丰富的米线,配了个小干锅吃。

    而且,还顺手煮了一碗酒酿汤圆出来。

    汤圆是早上做好的小汤圆,一个个只有龙眼大小,里头的馅是红豆和黑芝麻的。很香。剩下一部分没煮完,冻在外头。

    要付拾一说,这么冷的天,就得吃点汤汤水水的,才能快速暖和起来。

    尤其是过桥米线的汤,舀起一勺来,吹一吹,喝上一口,简直是不要太暖和。

    杜太夫人看着两人吃,都有点馋了,干脆也让厨房煮一个小碗的。

    付拾一和李长博的,有点过桥米线的味道。

    汤是老鸡汤,里头有虾,鱼丸,熏肉片,鹌鹑蛋,各色蔬菜,看上去满满一大砂锅,色彩还很丰富,格外诱人。

    干锅是个排骨什锦锅。

    排骨是早就炸好的,肉丸也是,肉块也是,所以下锅随便炒一炒,就出了香味。配上付拾一配的干锅料,撒上一把香菜碎,简直是好吃得不要不要的。

    米线清淡,配上干锅的辛辣浓香,登时碰撞出了能触动灵魂的香气。

    等吃饱了,再来一口酸酸甜甜的酒酿汤圆,那滋味,更是瞬间解腻,香滑软糯,叫人欲罢不能。

    杜太夫人看着小两口相视而笑的样子,都忍不住感叹:“真是绝配。”

    也不知道说的人,还是美食。

    ------题外话------

    在完本之前,还是应该再来一次爆更啊~我要振作起来,我要努力!大家要监督我啊~

    大家明天见呀~

第1880章 平安带回

    吃过晚饭,小两口手拉手,趁着黑夜里的璀璨灯火,走去长安县衙门。

    今日衙门许多人也去巡逻了,所以衙门里格外冷清。

    钟约寒和翟升,徐双鱼他们三个,倒是没去看灯会,而是围着死者转悠。

    他们三个也是想再找出点证据来。

    可是,郑毅的尸体上,没有更多的信息。

    所有的东西,都被他们记录下来了。

    死因明确,尸体也不能进行深度解剖,所以他们也是束手无策。

    看着三个人这样拼命,付拾一只觉得欣慰。但她拍了拍三人的肩膀,轻声说了一句:“有些时候,也要学会明白一个道理。哪怕是我们,也会有无能为力的时候。不要太过于给自己压力。保重自身,是很重要的。”

    结果徐双鱼眨巴一下圆溜溜的眼睛,戳穿了付拾一:“那付小娘子为什么回来了?”

    付拾一:……好吧你赢了。

    接下来,几人又仔细检查了一遍尸体。

    但可惜的是,并没有什么收获。

    反倒是李长博那边,带来一个消息。

    他查看了这几日的失踪人口报案。

    其中有一个商户。

    那人叫徐多煌,籍贯和郑毅之前做官的地方是一样的,他是近两年才来的长安城,买了宅子,拖家带口搬过来。

    而这个人,四天之前,失踪了。

    但这个案子并没有受到重视。

    因为徐多煌是商人,从前也有这种来不及跟家里人说一声,就出门做生意的情况。等有功夫了,再叫人带信回来。

    这一次,他妻子报案,纯粹是觉得不太吉利。据她所说,最后一次见徐多煌时候,徐多煌跟她说,要发大财了,要飞黄腾达了。以后的日子要好过起来了。

    那副得意和意气风发的样子,让他妻子金娘子十分陌生。

    他们家做的是普通的丝绸生意。虽然也挣了钱,以前在老家那边,也算有头有脸的,可自从来了长安城,金娘子就明白了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徐多煌的生意在长安城里实在是不够瞧,虽然钱比以前好挣,但却没有了从前那种体面。甚至有时候还只能低声下气些。

    关键是,徐多煌向来都是和气的,从来没有像是那日一样,情绪异常。他甚至激动到在家痛快大骂,扬言要让欺负过自己那些人后悔。

    第二日,徐多煌驾车出门,说是出趟门。不过,什么都没带。

    货物没带,钱也没带多。既不像去卖货,也不像去买货。

    可那天徐多煌出门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回来。

    金娘子越等越觉得心里头不安,就来报了案。

    而这么多天过去,金娘子也没来销案。

    也就是说,徐多煌失踪了。

    当李长博将这些讲完了之后,付拾一纳闷问他:“你觉得,徐多煌是那个带走郑毅的人?”

    “对。”李长博颔首,“我已经让人去问金娘子,看看徐多煌是不是还有别的名字。认不认识郑毅。”

    付拾一沉吟片刻:“极有可能是认识的。户部小吏,是要去收税的,大商户交税多,也乐意和官府交好,十有八九是认识。”

    “但是徐多煌他比郑毅更先失踪。”钟约寒蹙眉。

    付拾一摇头:“失踪不代表死亡。只是失去联络和消息,甚至现在,郑毅都可能没死。当然,也有可能死了。”

    说到最后,付拾一觉得自己好像是说了句废话。遂闭口不言。

    李长博却接过话头:“我猜测,现在郑毅如果没死,就是在等这个案子尘埃落定。但我觉得,郑毅很可能已经死了。”

    “他没有交代一声,就离开了家。这么久不出现,他必会想办法传递消息回去。如果,他真是做了凶手的同伙,且凶手不打算杀他的话,就不会额外添麻烦。”

    他轻声道:“本来我发现不了这个,只是恰好将这些案子都过一遍,看看能不能先将其他案子破了。结果没想到,看见了徐多煌这个案子。又看到,他和郑毅是在同一个地方呆过。”

    所以,就做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这个猜想,就看能不能印证。

    李长博他们等了一等,快要天亮的时候,派去金娘子那儿问消息的人回来了。

    金娘子说,徐多煌有个字,叫问樟,一般熟悉的人,都叫他的字。

    而这么几天过去,徐多煌依旧没有消息。金娘子说到这里的时候,还哭了,直言梦见了徐多煌来跟她道别,又哭诉自己做了错事,悔不当初。

    金娘子觉得,徐多煌怕是回不来了。

    听到这里的时候,付拾一他们都有点儿默然。不知该怎么说。

    金娘子这个梦,有可能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但也有可能,是真的被托梦——毕竟都和现实对上了。

    徐多煌蒙骗了郑毅,郑毅因此丢了性命,徐多煌难道不是做了错事吗?

    付拾一问李长博:“现在你打算怎么查?’

    “姚相府天一亮就去。但徐多煌这头,也可以追踪一下。他是布商,马车上挂了彩绸,十分显眼。”李长博自从听完,心里就已经想了许多。

    “或者可以去找一找他的马车。看看在何处。”李长博抬手揉了揉眉心,有些疲倦:“如果他出了事,马车可以丢掉,但马一般会被留下来的。去马市看看。”

    一匹马价格不便宜。

    上头的人财大气粗不在乎,但底下跑腿办事的,未必不会这么舍得。

    付拾一主动站到李长博身后:“我给你揉揉太阳穴。”

    刚才她坐在椅子上眯了会,但李长博一直没休息,这么熬下去,怕他受不住。

    李长博没有拒绝,任凭付拾一揉捏,他只闭上眼睛享受。

    可怜钟约寒三人,莫名其妙就饱了。

    翟升喃喃道:“看来我要早点娶媳妇才行了。”

    本以为他们结婚了会好些,可没想到现在越发变本加厉,旁若无人!这样下去,谁受得了?

    付拾一瞅了三人一眼:“你们加油。”

    钟约寒拉过徐双鱼:“出去活动活动。莫要被带坏。”

    徐双鱼乖乖应一声,心里盘算:自己还小,应该不着急。师兄的话,是不是要开始张罗了?可他们也没有机会接触别家女郎啊——

    傻鱼的娃娃脸上,忽然出现了一抹忧愁。

第1881章 新的发现

    原本李长博的计划很好。

    可没想到的是,计划被打破了。

    因为天刚亮,就发生了命案。

    一具尸体,静悄悄的飘荡在曲池最大的河灯边上。随着水波轻轻荡漾。

    之前太黑,看河灯的人没发现异常,现在天亮了,才有人看出不对劲来。

    在水面上飘荡的,根本不是什么水草和灯光,而是人身上穿的一件衣裳!

    靠近一看,那更是将人吓得尖叫一声:水里是个被河灯挂住的尸体!

    一群人慌忙报了案。

    李长博只能带着众人先过来看看。

    尸体还在水里,根本没人敢打捞。

    付拾一远远看了一眼,然后就道:“叫人去捞吧。”

    李长博命人去捞。

    但也不是跳下水去捞。而是由人划着小船,先将尸体挂在河灯上的布条解开,再用钩子一路拖回来。不然这么冷的天,跳进水里的人容易出事。就算平安回来,冻病了也不好。

    等尸体被带回岸边,再由不良人们齐齐拖上岸来。

    而后付拾一就在岸边就地用帐子围上,直接开始初步尸检。

    第一步,就是要确定死因。

    死者的确是男性,被水泡得有些发胀,但并不算严重,就连腐败也只是轻微的,故而还是能看得出来原本的样子。青青白白的皮肤,身上穿了一件褐红色绸衫子,帽子不知去哪里了,头发已经散开,像一团黑色的水草纠缠着,瘫在地上。

    看年纪,应该是三十多岁,正当壮年。不算很高,中等身材。

    付拾一大概看了一眼,就开始验尸。

    死者如果是溺水而亡,那么肺里这会儿应该全是水,口鼻中也应该有泥沙。

    付拾一先在死者的胸口按了一下,然后就皱了眉头。

    死者口鼻中,没有任何水冒出来。

    她朝后伸手:“拿棉签来。”

    徐双鱼立刻就将棉签找出来,递给付拾一一根。

    付拾一将面前探入死者鼻腔,然后仔细旋转几圈,再抽出。

    棉签上除了水,并没有任何泥沙。连水草都没有。

    付拾一沉声道:“死者并非溺亡。而是被死后抛尸在曲池中。”

    原本付拾一还猜测,会不会是不小心在冬天踩破了冰面掉下去淹死了,但现在看来,应该不是。

    曲池一冬天都有冰。直到最近几天才慢慢化开。这还有人工的缘故——扎河灯时候,为了船能过去,所以冰面被敲碎了。加上气温回暖,所以,冰面没有再冻上。

    死者并非溺亡,那么被抛尸在曲池中的时间,一定就是最近几日。

    李长博毫不犹豫:“带回去验尸。”

    要仔细验尸的话,在这里就不合适了。

    他多多少少有些头疼:郑毅的案子还没破,这又来这么一个案子。精力不够用了。

    尸体带回长安县衙门后,付拾一立刻带领众人,如何如荼的投入到了验尸大业里。

    “死者,男性,身高五尺五左右,中等身材。年纪三十岁左右。”付拾一一边说,翟升一边记录。

    钟约寒和徐双鱼两人打下手。

    “死者面部皮下无出血点。眼结膜无出血点。牙龈和口腔,无伤口,没有出血迹象。”

    检查完了头部之后,付拾一就开始脱死者的衣服。

    结果刚解开,她就发现一个事情:“死者衣服在腹部有破损。衣服上,有少量的血迹残留。”

    付拾一将衣裳拉开,死者的胸口和腹部慢慢出现在众人面前。

    然后所有人都看到了死者腹部上一个口子。

    因为泡水的缘故,伤口甚至没有血液,边缘是发白的,而且有缺损。像是烂棉絮一样。

    众人:……凶杀案啊。

    付拾一凑上去仔细看了看伤口,笃定道:“这是被鱼啃了。”

    这下,不少人都哆嗦了一下:虽然是正常现象,但是听着总还是觉得毛毛的。

    下一句,付拾一就道:“伤口被啃成这样,还是衣服包裹的情况下,说明他在曲池里也有一段时间了。”

    这个题,翟升会:“一般尸体要浮出水面,在冬季也需要半个月到一个月的时间。”

    付拾一摇头:“尸体都没有腐败,怎么可能是自己浮上来的?是有人将尸体绑在那儿的。只不过,之前没人留意到而已。”

    “那就是不太久了?”徐双鱼有点纳闷:“可不是说鱼啃了一段时间了?”

    “这个时间在三到四天左右。”付拾一轻声言道:“水里温度其实比外头高一点,没有那么冰冷,所以尸体腐败,会比在常温下快一点点。你们看他尸僵已经完全解除,尸体也略有肿胀,差不多就能估计出,大概死了至少有四天了。”

    “他的腐败情况,比郑毅严重。郑毅死亡时间,今天是第四天。”

    三个学生齐刷刷点头,围着尸体一阵仔细打量。

    “而且,伤口应该有血,血遇水后被冲散,吸引来了喜欢食肉的鱼类。但有衣服在,大鱼钻不进去,小鱼苗倒是可以从破损口子,和衣领的口子钻进去。”付拾一笑笑:“如果伤口够深,说不好还有鱼在肚子里。”

    这话顿时就让不少人都忍不住的看向了死者圆滚滚的肚子。

    因为泡水的缘故,肚子还挺白的。看上去有点儿圆润,鼓胀鼓胀的。

    付拾一也盯着那个肚子,脑子里有了一个不该有的想法。

    她掩饰性的咳嗽一声,朝着徐双鱼伸手:“拿筷子来。”

    筷子从伤口进去,戳到底再抽出,也就测量出伤口的贯通深度。

    当筷子进入一半的时候,付拾一就明白了:“这处伤口,应该是致命伤。死者的肚皮被贯穿了,凶器进入到腹腔内部。内脏受损情况,只能剖腹确认。”

    徐双鱼大胆提议:“还可以顺便看看是不是有鱼?”

    付拾一:……

    她懒得理会傻鱼,只一本正经的继续测量伤口宽度。

    伤口宽度大概在一根手指那么长。

    中间宽,两头窄。边缘因为被鱼啃过的缘故,看不出是不是整齐的利刃伤。

    所以付拾一就沿着伤口划了一条横线:“我们这次,不用竖着开腹的方法,沿着伤口来。这样就能看见伤口里面的损伤情况。”

    钟约寒一听这话,立刻积极地去准备刀具。

    ------题外话------

    付小刀:都是一群没见识的人啊~

    婉音音:都是一群可爱的书友啊,她们会给我留言,会给我月票,会各种夸我~大家明天见~挥手手呀~

第1882章 有点狠哪

    面对自己三个学生们的积极态度,付拾一怀疑,他们很可能就是想看看里头到底有没有鱼。

    不过这个事情,付拾一也很好奇。

    接过刀,付拾一小心翼翼的沿着伤口切开死者腹部。

    切开后。她第一时间不是看腹部内有没有鱼,而是仔细的观察,腹部伤口内部情况。

    伤口内部也又被啃食的迹象,但总体来说,保存完好。

    死者腹部伤口内部平滑光洁,一看就知道是利刃伤。

    付拾一比划了一下宽度,又看了一下深度,问三个学生:“你们觉得是什么武器?”

    钟约寒沉声道:“我仔细研究了各种兵器,试过在猪肉上造成伤口,这种伤口,只有一种兵器符合。那就是宽剑。”

    “这种剑,比普通剑宽,而且更重,戳刺,劈砍皆可。但并不是常规兵器,多数人觉得不是正统,没有人练。”

    这年头习武,是要拜师的。冷门兵器,师父都找不到,怎么学?

    所以这种兵器,一般都是自创自用,即便能传承下去,也很容易就断了。

    付拾一夸奖钟约寒:“这种勤劳主动的学习和研究,值得提倡。这个课程,记得加入仵作教学课里。最好变成实验课。”

    猪肉不贵,完全负担得起试验。关键是用完了也是可以吃的。炒菜剁馅不耽误。

    钟约寒被夸奖了,就很高兴,嘴角微微翘起来,无一不显示了愉悦。

    而徐双鱼则是比自己被夸奖了还要高兴,美滋滋道:“我师兄就是厉害!”

    翟升看着师兄弟两个,表示不理解这种:我还是想我自己变成最厉害的。吊打老头子,超越两个哥哥!

    短暂高兴之后,他们还是更好奇,死者的腹部内部,到底有没有鱼。

    于是他们都仔细瞪大了眼睛寻找。

    付拾一伸出手,在腹膜上来回摸索,然后摸到了一个吸附得紧紧的螺。

    掏出来,付拾一放在托盘内。

    徐双鱼眼睛瞪得大大的,呆呆道:“还真有啊?”

    付拾一摸遍了腹腔,而后就又开始翻动肠子——这里头就像是个陷阱,如果真有鱼进来,就会死在里头。

    最后,还真让她摸出两条小鱼。

    鱼不长,比手指头都还小。估计要不是体型小,也不可能顺着伤口进去。

    但付拾一想找的,其实不是鱼儿也不是螺。

    而是伤口。

    死者的腹部整个被穿透,就连腹膜都被突破,肯定是伤到了内脏的。

    果不其然,在付拾一的翻找下,她最终找到了一处伤。

    小肠上,有一处严重破损,再稍微厉害一点,肠道整个儿就被割断了。

    里头食物残渣也散落了一些在附近。

    血液的话,付拾一没找到,估计是因为在水里泡太久了,都被稀释掉。

    付拾一指着肠道的严重破损:“这里破了。说明当时引发了严重的内出血,加上食物残渣掉落腹腔,除非及时开腹缝合止血,就不可能有生还的可能。”

    她顿了顿:“但这样的伤,并不会那么快死亡。通常会有一段时间的清醒。”

    付拾一手从腹腔往上,找到了肺,然后捏了捏:“肺部没有水,他的确是死后才被抛尸在此的。”

    抽回手,付拾一轻声道:“这是凶杀案。现在开始检查其他部位。”

    死者既然是死于凶杀,付拾一在尸检其他部位的时候,就着重检查有没有反抗伤。

    然而,死者身上没有反抗伤。反倒是只有膝盖和脚尖处,有磨损。就连裤子都磨破了。鞋子也不知掉在了哪里。

    而且死者有一只胳膊,从肩膀处脱臼。

    这几处伤联合在一起,付拾一能想到的,就只有一个画面:拖尸。

    脱臼那只胳膊,就是在拖行尸体的时候脱臼的。

    因是死后脱臼,尸体又是大量失血而亡,所以连淤青都没有出现。

    而膝盖和脚尖,也是在拖行时候,这两个地方接触地面摩擦导致擦伤。

    但因是死后伤,所以也并没有出现愈合结痂的情况。

    付拾一由此推断:“死者是死后被抛尸的。在这个抛尸过程中,他被人拖行了一段距离。根据他腐败情况,鱼儿啃食尸身的情况,他被抛尸在水里的时间,应该就在郑毅死亡之后不久,也就是两到三天之间。”

    “曲池在长安城中,想要在这里抛尸,有一定的难度。可以将这个告知李县令,让他看看能不能从这个方向去查一下。”

    “而且,尸体被系在那里,对方必定是要乘船过去,才能进行最终抛尸。”

    “这具尸体是死于大量失血,腹腔中也会留存大量血液。在抛尸过程中,血液极有可能因为挤压,颠簸等情况,从伤口再一次流出。污染船只。所以,可以彻查曲池上的所有船。”

    她看一眼三个学生:“你们三个,猜拳决定谁跟着一起去看船。”

    说完这个,她则是继续往下尸检。

    这一次,付拾一看的是细节情况。

    因是无名尸,所以通过细节去判断死者生平,有望帮助衙门找出死者身份,查明真相,送他回家。

    付拾一看了看死者牙齿情况,发现死者牙齿保护不错,很白,没什么牙结石,也没有明显的蛀牙和黑斑。凑上去闻一闻,也没有什么除了腐败之外的其他明显怪味。

    而且死者的牙齿磨损情况也并不太严重。

    付拾一轻声说出判断:“死者对口腔护理很仔细。这说明他的教养不错,而且家境也不错。他的牙齿没有严重磨损,说明平时吃饭也吃的大多数都是精致食物。更加说明他家境良好。”

    “再看死者身穿绸衫,内里还有个鼠皮小褂保暖,就连贴身里衣,也是细棉布,这就更进一步说明,死者家境不只是良好那么简单。可以猜测他家境颇丰。”

    “死者的身上,肌肉被脂肪包裹,肌肉轮廓不明显,说明平时很少做体力活,甚至活动都不多。”付拾一指了指死者肚皮上牙黄的脂肪层:“这就说明死者平时很少有剧烈活动的时候,不需要凭借体力挣钱。”

    “而死者的手掌,我们也不难看出,皮肤细腻光滑,连成年男子冬日干燥的情况都没出现,说明一定是养尊处优,或者有特意保养。”

    “他的指甲修剪整齐,手指腹上也并无任何老茧。这双手,比许多女子的手,都要细嫩。”

    ------题外话------

    今天是冬至节,又是吃饺子还是吃羊肉的时候了~哈哈哈~

第1883章 他是谁呢

    付拾一问翟升:“你联想到了什么?”

    翟升犹豫一下:“娘娘腔?”

    气氛猛的冷了一下。

    付拾一默默的收回了自己的期望,重新看向了钟约寒:不是每一个学生,都可以被称之为好学生。

    钟约寒的猜想就很大胆:“我觉得,他可能是个富商。”

    付拾一扬眉轻笑:“为何这么说?”

    “商人最喜在酒肆饭庄谈生意。吃得好。而且他们通常出行乘坐马车,即便买卖货物,也不需亲自搬运。我见过的商人,十个有八个,都是偏胖些。剩下两个,也是自己实在是不喜欢吃喝,或是身体本身就不容易长胖。”

    钟约寒顿了顿,继续说了句:“而且,他们就算不胖,也没有几个身强体壮的。更重要的是,商人一朝发家,特别喜欢享受。但往往不得要领,只是吃得好,穿得好,精心保养而已。”

    商人喜欢动脑子,而是不是喜欢动手。

    付拾一点点头,给了钟约寒称赞:“分析得很有道理,也符合常理。就连特定人群心理都分析得很对。”

    古话说得好,一代吃,二代穿,三代方知做文章。

    乍然发家致富,并不真的代表跻身上流社会。通常学会上流社会怎么穿衣吃饭,都要两三代人。在那之后,才知做学问才是最重要的。

    这也就和钟约寒说的差不多:商人富起来容易,但依照经营不善破产也容易,他们熬过三代的并不多。

    真熬过了三代,也早就做起了学问,换了一条路去走。

    毕竟,士农工商,商人在最末,地位还是被人看不太起。

    所以通常还在做生意的商人,都会有钟约寒说的这个毛病:吃得好,长得胖,穿得富。

    付拾一紧接着检查了死者的双脚。

    发现即便是双脚上,也没有什么茧子——更加印证死者连走路都不多的情况。

    但付拾一在死者的左边小腿上,发现了一条疤。

    疤早已愈合和淡化,一看就知道受伤的年代已经很久远了。

    付拾一沉吟片刻,叫来不良人:“去请金娘子来。告诉她来认尸。”

    钟约寒扬眉:“你觉得这是徐多煌?”

    付拾一颔首:“死者是商人。徐多煌也是。死者死亡时间,和徐多煌失踪时间也对得上。”

    “徐多煌被抛尸的手法,你觉得不觉得,和郑毅被抛尸的手法,而已有异曲同工之妙?”

    面对付拾一的反问,钟约寒和翟升都是默默的点头:的确是如此。两次抛尸,都是如此的……张扬,透出一股嚣张和疯狂味道来。

    这样的人,不只是目无法纪,更像一条疯狗。

    而付拾一看着验尸台上的尸体,还有句话没说:徐多煌哄骗郑毅去送死,那些人十有八九都是要杀人灭口的。

    他们肯定觉得,只有死人,才能保守住秘密。

    在等着金娘子过来验尸的功夫,付拾一仔细检查了死者身上的其他东西。

    衣服上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尸体术法的发簪也没有了,钱袋也没有,手指上有戴戒指的痕迹,但戒指也不翼而飞。

    可以说,留下来的有用证据,除了腹部伤口能让他们辨认出凶器之外,根本就没有别的。

    付拾一推断,这一定是一个作案老手。

    金娘子过来得很快。人看着比昨日夜里更加憔悴。眼睛也是一片红肿,一看就知哭过。

    付拾一都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能问她:“做好准备了吗?”

    金娘子点点头,眼泪“唰”的一下就落下来了。

    付拾一领着她,去辨认尸体。

    金娘子看着白单子盖着的尸体时,就一把捂住嘴,忍不住哭出声。

    付拾一缓缓的掀开了尸体面部覆盖的白布。尸体面容一点点呈现在金娘子视线中。

    当看到一半脸的时候,金娘子的哭声就变大了很多。

    付拾一他们,听见这样的哭声,其实心里就已经是明白了。

    但仍是要让金娘子看到整个脸,防止认错人。

    金娘子最后哭成了个泪人,几次都想扑到尸体上去。

    付拾一不得不拉住了她:“金娘子冷静些,您不能接触尸体。我们先出去,我将情况跟您说一说。”

    将金娘子带去对面厢房里设立的会客室,付拾一言简意赅的说明了一下徐多煌的情况。

    当听到徐多煌是死于凶杀时,金娘子登时放声大哭:“这是为什么啊?!我们平日也没得罪什么人——”

    一时又哭喊徐多煌死得惨。

    付拾一只能不停的劝。

    好不容易让金娘子的情绪平静下来,付拾一便问金娘子:“那天早上你最后一次见他的时候,是什么情形?你觉得他有没有不对劲的地方?”

    金娘子点点头:“有。他走时,跟我说,等他回来,我们就再不怕被人欺负了。”

    “我问他做什么去。他却跟我发了火,让我少管。我害怕他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就劝了两句。他骂我目光短浅。”金娘子抹了一把眼泪:“但他真出门了的时候,又特地跟我说,不行的话,咱们就还搬回去老家。长安城太难出人头地。”

    金娘子眼泪怎么也抹不干净:“我还以为他想明白了,心里高兴。结果他就再也没有回来。”

    “那他拿钱回来没有?”付拾一再问一句。

    金娘子犹豫片刻,还是说了出口:“他那日喝醉,就带回来一个匣子,里头是两个金饼子。这不是一笔小数目,差不多得是我们三个月的收益。”

    “他也没说是怎么挣的,只让我收好。”

    付拾一颔首:“我明白了。”

    随后,付拾一就让金娘子回想一下平日里徐多煌都和谁交好。最好能写个名单出来。

    徐多煌不可能无缘无故被那些丧心病狂的人找上,更不可能无缘无故就被选中。中间,必有中间牵头拉线的人。

    但付拾一仍旧有些焦虑:凭借这条线,能摸到大鱼吗?

    还有姚相府……

    李长博去查看船只,还没回来。所以现在也不能去姚相府。

    也不知道船只那头,有没有新的发现。

    付拾一只能寄希望于有发现。

    ------题外话------

    我也去吃饺子啦!大家明天见呀~

第1884章 胡说八道

    李长博这头带着徐双鱼去检查曲池上的船只。

    因考虑抛尸最方便的小船,所以最先检查的就是小船。

    这些小船都是有登记的,并不是随随便便弄个小船来,就可以放水里划船去。

    曲池中捕捞,采摘,就像是农户一样,那是一样要交纳税赋,自然也要统一管理。

    李长博一声令下,管这一片的里正就赶忙将船只全都集中起来。

    这些船只数量也不多,只有二十多只。

    检查起来虽然费时间,但不算太多。

    徐双鱼挨个儿的看过去,最后,还真在一个船上找到了一些褐色的血迹。血迹上面盖着破网,也不知是不经意,还是故意遮盖。

    李长博按照名单,将这艘船的船主叫来。

    船主叫刘三。并不是个勤恳的人。

    他的船是他爹传给他的。他家祖上,就有织网捕鱼的本事。

    因有这条船,和这个副业,节日时候带人划船赏风光,捕鱼季撒网,收入还不错,所以他们家也算殷实。

    直到传给刘三。

    刘三懒惰,不喜劳作。他嫌划船放浆太累,索性就在节日时候将船租给旁人用,自己只收租金。

    平日,他最喜欢的是和狐朋狗友一切耍钱,逛平康坊。

    可神奇的是,他也没见穷死。反而经常吃肉喝酒,豪气得很。

    就是没存下来一个大钱,至今连媳妇都娶不上。只有一个老娘每日在家缝缝补补,唉声叹气。

    可也管不了他。

    刘三没亏了自己老娘吃食,家用也给,就是被唠叨烦了时候,就会发脾气,甚至一出门就好多天不回来。

    人人都说刘三背地里肯定干了点什么见不得人的买卖。

    里正将刘三叫来的时候,刘三还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只不过见了李长博时候,他还是吓了一跳,瞬间清醒了:“李县令?”

    李长博微微扬眉:“你竟认识我?”

    刘三干笑几声:“认识,怎么不认识?您和徐县令,我都远远的看过。”

    厉海面无表情:“被抓过。”

    小偷小摸,赌钱斗殴,也会被带回衙门“教育”一番。

    当然,也不会多严重,受点罪,罚点钱,也就放回去了。

    而被厉海这么一说,李长博便明白了。

    李长博便看住刘三,吓唬他道:“你可知,你染上了人命官司?”

    他语气威严,说得跟真的一样。

    当然,本来也是真的——就是没那么严重。

    刘三这个肾亏瘦猴儿样,一看就知是什么人。吃喝嫖赌他敢,杀人他绝没有那本事。

    但刘三也吓了一大跳。他的眼睛都瞪圆了,“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我没有啊!我冤枉!”

    “我问你,你船上的血是怎么来的?”李长博指了指船。

    刘三懵然一看,“哪有血?”

    徐双鱼就十分好意的拨开破网,给他看。

    刘三吓了一跳,头霎时摇得如同拨浪鼓:“这我真不知道!我真不知道!我都半年没出过船了,都是租给别人的!”

    他想着想着,忽然破口大骂起来:“狗日的,我知道了,肯定是别人要害我——”

    李长博冷冷的看他一眼,只嫌污了耳朵。

    刘三忙噤声。小声辩解:“我真不知道怎么来的。”

    “我问你,你的船最近几日可租给过什么人?”李长博这才开口问问他。

    刘三想了想:“租给了做河灯的工头。”

    曲池的船只停靠时,都在一个码头边上。码头上有人守着,防止晚上有人偷偷捕鱼,或者偷偷破坏别人船的。也方便管理。

    之前做河灯,那些工匠租用了许多船只。

    这个不是假的。而且这段时间,维护河灯,那些工匠也会用到船只。

    李长博微微扬眉:“可有撒谎?确定只租给他们?”

    刘三就差指天发誓,只说绝无虚言。

    李长博颔首,又将负责河灯的人员叫来。

    可那负责河灯的工匠,却说正月十五下午去点河灯的时候,都没见异常。当时两人一起行船去点的河灯,可却没一人瞧见尸体。

    工匠十分无奈:“倘若我们随便哪一个看见尸体,当时岂不是就喊起来了?”

    这话也在理。

    眼看着这个事情,居然要变成悬案,李长博顿时皱眉:这就奇了怪了。

    李长博沉吟片刻,问起工匠:“那日哪两个人去点的河灯?可有用船记录?”

    工匠就将册子捧出来。

    上头不仅人名,就连船号也记录一清二楚。

    昨日的确两名工匠去点灯,但用的并不是刘三的船。

    往前翻看,刘三的船拢共就用了一次,后头就再也没有使用记录。而那一次,已是正月初六。

    正月初六离现在已是十日,怎么算都不会是那个时候抛尸。

    可船上的血迹,又是铁证。

    李长博灼灼看住刘三:“你还有什么话说?”

    刘三已是傻眼了:“我真不知是怎么回事——”

    他傻呆呆的跪坐在地上,完全懵了。

    李长博思量片刻,问他:“正月十二日你在作甚?十一日呢?”

    “我在我那相好,英红家中。”刘三立刻反应过来,忙不迭将自己这几日行踪都讲了一遍:“我们好几个人在她家中饮酒作乐。昨日我才回的家。不信您可以叫人去问。”

    李长博垂眸思量片刻。

    厉海低头耳语:“仇家。”

    但李长博思量片刻后,却没有继续问下去,而是起身:“罢了,你们叫人去查一查,刘三那几日究竟在何处。而后再来定夺。”

    说完了这话,他便带着衙门的人离开。

    刘三则是在岸边跳着脚骂:“哪个瘪三用了我的船不敢承认?害得老子受这个罪!别叫我晓得是谁!”

    李长博回了衙门。转头就让厉海去查这条线。

    付拾一见李长博什么也没查出来,虽然失望,但也只宽慰他:“没事的,不要想那么多,咱们还有时间。不着急。而且现在已经有这多么条线——”

    然而李长博却轻声道:“我觉得,有人在牵着我们鼻子走。正因为线太多,所以才难查下去。人手不够。”

    而且这些线,都未必是能查到底。

    所以李长博的眉心,忍不住皱在一起。

第1885章 迅猛不及

    被李长博这么一说,付拾一也瞬间反应过来:郑毅抛尸地点如此高调,徐多煌的抛尸地点,同样如此高调……这说明了什么?

    而且血迹没有被清理掉。

    这么多条可以查下去的线索,简直让人上头。

    更觉得这个案子,或许也不是那么难查。只需要顺藤摸瓜即可。

    但真的是这样吗?

    付拾一沉思。

    然后她看向李长博:“那你打算怎么做?”

    “郑毅的尸身上,留存的信息最少。显然,在对待他的尸身时,最精心。徐多煌更像是抛出来一个吸引——”李长博沉吟片刻,轻声道:“我觉得,有人在故意诱导我们浪费时间。或许,对方和我,也有仇。”

    但凡尸体扔到别的城门口,现在头疼的就是徐坤,而不是李长博。

    而且,曲池也是在长安县衙范围内,依旧是李长博管。

    尤其是现在还有三日期限。

    付拾一眨巴一下眼睛:“我怎么觉得,我们可能得罪了很多人?”

    李长博看住付拾一:“原来夫人才反应过来?”

    “我以为,他们会害怕。”付拾一幽幽的叹了一口气:“看来世界上,还是不怕死的人更多。”

    她随后看住李长博:“所以你还是想从郑毅这条线入手。”

    “多管齐下。”李长博微笑:“我们的人,明面上继续去查那些线索。然后让徐县令帮忙,查一查郑毅那边。”

    付拾一摩挲一下下巴:“我觉得吧,徐县令很可能知道哪些场合有金粉。”

    李长博没有反驳。

    偷偷见了徐坤时,付拾一将这个问题虚心的请教了一下徐坤。

    徐坤当时一蹦三尺高,立刻就否定三联:“我没有!你胡说!怎么可能!”

    他挺了挺胸脯:“我是个十分正派的人。”

    李长博扬眉:“真不知道?”

    徐坤立刻改了口:“也听说了一点。”

    随后他坐地起价:“我们衙门案子最近也挺多的——”

    李长博早有预料:“是吗?听说最近你们停尸房都很空旷。而且衙门的人也没什么事情干。”

    等到徐坤脸上涨红成猪肝色,即将反驳的当头,李长博又及时地往下说:“陛下很重视这个案子。”

    徐坤下意识问道:“那也不是我辖区——”

    “我实在是没了办法。”李长博微笑:“所以不得不求助徐县令。”

    徐坤踌躇半天,才压低声音问:“得罪人吗?”

    “只跟陛下说,对旁人不提你。没人知道你帮忙了。”李长博十分上道。

    徐坤图的不是那点赏赐,主要是脸面——好歹也是陛下的小舅子,他没什么大本事,但也希望自己能在陛下跟前多点脸面。别给自己妹妹丢人。

    所以,他心动了。

    最后同意了。

    徐坤将自己的人借给了李长博。而后还提供了几个地方让李长博去查一查。

    李长博剔除城内的,直接让人去查城外的。

    付拾一提醒道:“他们那样报复郑毅,一定是仇恨郑毅的。所以我想,会不会是和那两个贪污案有牵连?”

    李长博沉吟片刻,颔首:“那我们先从郑毅查的那两个贪污案看看,有没有漏网之鱼。”

    刑部那边,借阅一下卷宗,还是不难的。

    而且刑部对这个案子也是十分在意:这反贪英雄出了事,解决不好,以后还敢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户部那头更是连连上奏,请求一定彻查。

    不是严查,而是彻查。

    彻查就意味着,这些人都必须一网打尽,不管是主谋的,办事的,跑腿的,一律得办。

    户部尚书和刑部尚书,就差派人过来盯着李长博办案了。

    付拾一和李长博查阅了郑毅那些案子的卷宗。

    然后发现一个事情:郑毅其实等于是破了一个案子。因为第一个贪污案,和第二个贪污案,是有关联的。

    看似只抓了一个人,但却动摇了一整条贪污线的根基。

    因为第一个案子和第二个案子之间是有关联的。这样如果郑毅在查案过程中发现了别的关联——

    拔出萝卜带出泥,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付拾一咋舌:“会不会郑毅他——”

    “我记得,那驿站的人说,郑毅手中有个记录人名的本子。”李长博问付拾一。

    付拾一点点头:当时她就怀疑是不是个什么贪污名单什么的。

    李长博眸光渐渐锐利:“本子不见了。”

    “郑毅死在长安城外,但他之前都无事,这是不是说明,这些人的势力,只在长安城?”他看着卷宗,缓缓说出这么一句话:“或许,那些人,并不算是身居高位,至少,在长安城不算什么。”

    付拾一想了一想,最后想起一个事情:“刚才看卷宗,第二个案子那个官员,他妻子是不是和离了?会不会——”

    “他妻子和离之后,没多久病死了。只有一个女儿,因为和离时候被带走,所以活着。但满打满算,那女儿也才十五岁——”

    付拾一也看了卷宗,此时想起来了,那个人的其他孩子,都死了。

    贪污数额过大,满门抄斩。

    付拾一轻声问李长博:“姚相是不是有女儿?”

    李长博摇头:“这个不知。但应该不是姚相女儿,倒有可能是孙女。姚相去时,已是七十二岁,若是女儿,未免年岁太大,并不相符。”

    所以还是要去一趟姚相府。

    所以付拾一和李长博从刑部出来后,转头就去了姚相府。

    姚相府今日倒有人了。

    门房开门时,见到了夫妻两人那一身官服,顿时有些谄媚:“二位这是——”

    “我们想拜访姚相后人。”李长博言简意赅:“不知他们可在家中?”

    姚相一共两个嫡出儿子,庶子有没有不知道。但现在姚相两个儿子并未分家,两大家子都住在姚相府。

    门房立刻点头赔笑:“在的,在的。”

    随后又打探:“那不知二位前来,是有什么事儿吗?”

    付拾一笑眯眯:“是好事。”

    门房立刻松了一口气:“那我这就去通禀一声,二位进来,略等一等?”

    李长博颔首:“请快些。”

    门房跑得飞快:“这就去,这就去!”

    ------题外话------

    李县令:我就是如此聪明的男子。

    婉音音:我就是如此懒惰的作者。大家明天见~

第1886章 如此这般

    门房禀告后,很快付拾一和李长博就被请了进去,姚相的儿子,姚羿同姚彝的长子,也迎了出来。

    姚彝早亡,故而长子姚申挑起了大房的单子。

    姚羿如今也有官职在身,在礼部为官,却并无特殊才能,因此可谓寂寂无名,远不及当初姚相风光。

    姚申更不必提及,只是挂了个闲职,连升官都无望。

    姚羿如今年也五十,发须皆白,看上去倒很和气。

    姚申也年近四十,长得很好,只是气度一般。

    两人见了李长博,姚羿还端着几分架子,姚申却态度略见自卑。

    姚羿率先问道:“不知李县令这个时候上门来,所为何事?”

    姚申一脸讨好:“听说是好事?”

    “是好事。”李长博笑道:“有人打着姚相府名声招摇撞骗,我们发现了,这是不是好事?”

    姚羿脸色一变:“什么人敢打着阿爷名号招摇撞骗?我要去禀明陛下——”

    “那人得了姚相府的腰牌。”李长博轻叹:“令牌是真的。所以我只能跑这一趟,问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没有腰牌,那是招摇撞骗。

    有腰牌,那就完全不同了。

    直接找上姚家,也没有问题。

    姚羿几乎是立刻道:“我们府上的腰牌?除了我们家中嫡系子孙,旁人怎么会有我们家腰牌?”

    李长博微笑:“我也是十分疑惑。”

    一句话,怼得姚家两个人都是哑口无言:是啊,这件事情怎么能问旁人呢?

    付拾一笑眯眯提一句:“会不会是伪造?还是你们不小心遗失了?”

    姚申摇头:“腰牌为铸造的,做好之后,模具一直在我们家中锁着。不可能伪造。而且这个腰牌,除了证明是我姚家子孙,别的用处一概没有。伪造这个做什么?”

    “阿爷在世时候,都无人伪造,更何况现在?”姚申说这话的时候,声音略小声了一点,还有点自嘲的味道。

    不得不说,还挺实诚的。

    姚羿脸上不好看,可也没否定。

    于是李长博便问道:“这腰牌一共多少枚?如今都在谁手中?可有记录?”

    “一共就只有九枚。父亲那一枚随他去了,我手中一枚,大哥手中一枚,大哥的也随着大哥去了。余下六枚,分散在两房孙子辈手中,我这房三枚,大房三枚。我这边的,都在几个儿子手里,大房那边,姚申手中一枚,姚旬手中一枚,还有一枚,随着姚申姐姐出嫁带走了。”姚彝也没拒绝,如数家珍的将腰牌挨个儿数了一遍。

    “那姚申姐姐呢——”李长博心知肚明,其他人的腰牌,恐都能拿得出来。

    姚羿看一眼姚申。

    姚申自己说了:“我阿姐出嫁时是远嫁,并不在长安城中。前两年,她家中出了变故,和离了。回长安路上,遇到了山匪,就都死了。”

    说着说着,姚申眼泪都下来了:“可怜我那侄女儿,年纪还那么小——我见着她们时,她们都躺在棺木中了。那腰牌,也随她们一同下葬了。”

    原本,付拾一和李长博还猜测是不是那贪官后人。

    结果没想到的是——原来早就死了?人都下葬了?

    姚家对外宣称自家女儿病逝路上,却没想到是遇到了山匪。

    一群女人,遇到山匪,恐怕是没有什么好下场。

    李长博只能劝说一句:“敬请节哀罢。”

    其他人的腰牌,姚彝也命他们都拿出来给李长博看了一眼。

    的确是都在家中放着。

    看完之后,李长博和付拾一告辞出来。

    上了马车,付拾一才悄悄问李长博:“这个事儿,有些古怪起来了。腰牌都在,难道那一枚,是假冒伪劣?”

    李长博摇头,同样压低声音:“我想的是,挖坟掘墓。”

    付拾一眨巴了一下眼睛:“那一定是对姚家十分熟悉的人干的。”

    不然,对方怎么知道会有这个腰牌?

    而且,特地盗取腰牌,冒充姚家人作恶,图个什么?

    李长博轻声道:“对方必是对姚家有仇。”

    除了报复性陷害,实在是别无可能。

    付拾一提出另外一个猜想:“有没有可能是借势?”

    李长博摇头:“他们能做出这样的案子,何须借姚家的势?方才姚家的情况,你也看见了。”

    姚家子弟并不算多。孙子辈尚可。但目前,孙子辈的,做官的都是芝麻小官,还并不是人人都有官职。重孙辈的更没有。

    整个姚家,都呈现出一派衰败现象。

    连丫鬟仆人都很少了。

    付拾一唏嘘:“姚相当初,多少风光?”

    “姚彝和姚羿二人,早年结党贪污,因此被陛下斥责不喜,就连姚相都因此辞官。姚家也是因为这件事情,而导致没有接续上,如今才落到这个地步。”李长博言简意赅。

    付拾一感叹:“所以以后咱们养孩子,一定要好好教。调皮捣蛋无所谓,碌碌无为也无所谓。贪赃枉法可要不得!”

    李长博一脸严肃:“放心,若敢贪赃枉法,我亲自打断他的腿。”

    付拾一:……这,难道不是应该防微杜渐,小时候就教吗?

    所以,她拍了拍李长博的手,语重心长的劝:“事情发生了,自然有国法,咱们做父母的,只能防范于未然。放心,小时候没事就带他去看看刑场,让他看看你断案。他自己就知道犯法是什么下场了。”

    小孩子嘛,吓唬吓唬,就知道怕了。

    怂一点不要紧,至少保命还保腿!

    李长博深深反省了一下自己的过错,认真颔首:“夫人说得极是,咱们应当防患于未然。小时候就得好好教导。让他知晓,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

    付拾一用力点头:“对对对。就是要这样。”

    接下来,两人一面聊以后对孩子的教育,一面转头去了姚家祖坟。

    姚家父子墓里,都有腰牌。

    而且虽然外嫁女不可入祖坟,但根据姚申说的,她们母子被他在附近买了一块坟地,葬在了家族墓地边上。

    墓地都在城外,而且不算近。一来一去,怕是要大半天。

    但李长博认为,这一趟,必须得去。

    ------题外话------

    想到很有意思的一个脑洞,就开个预收短篇,将来会更,现在暂时挂着。书友们可以去预收一下~也是破案向的~

第1887章 挖坟掘墓

    路上讨论的结果,就是李长博和付拾一差点规划出来一个养孩子的五年计划。

    等到了姚相墓,付拾一和李长博一下车,都已是太阳快落山了。

    墓园中到处都是树影,偶尔还有鸟儿扑棱着翅膀飞过去。

    一阵风吹过,那感觉就是酸爽。

    跟来的几个不良人,都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付拾一给众人鼓劲:“咱们也不是来盗墓的,别慌。就是看看。”

    这样一说,他们心里才自信点:对哦,又不是过来盗墓的。怕什么?

    墓园是在一座小山坡上,姚相墓在靠山顶的地方。不远处就是姚彝墓。

    山脚底下,墓园旁边,就是在那母女二人的墓。

    李长博看向付拾一:“你觉得,先看哪个?”

    “山上的吧?”付拾一完全是出于理智:“山下的天黑了也好看,打个灯笼就行。上山和下山,天黑了都不好走。”

    于是众人一路上去。

    差不多一刻钟,众人才走到了姚相墓处。

    姚相墓也只有两年,看上去墓碑比其他墓都要新,甚至比旁边自己儿子姚彝的墓都要新。

    付拾一围着墓穴都了一圈,没有发现有动过土的痕迹。上面草衰败后盖在土层上,形成了一个天然的被子。

    如今看上去,没有丝毫异样。

    付拾一轻声道:“没人动过,至少近半年,没有人动过。你们看长的藤蔓类的草,都没有断过的痕迹。而且草皮也很平整均匀。”

    紧接着,她又去看姚彝的墓。

    姚彝的墓比姚相墓更久远一点,墓碑上风吹日晒的痕迹也更明显。

    但是同样的,他的墓穴也是完好的。

    至少近半年,应该没有人动过。

    此时天已是黑了。

    不良人在前头提着羊角灯笼,李长博牵着付拾一的手往下走。

    一行人到了山脚下,对着一群墓碑辨认半晌,这才找到了那对母女的墓穴。

    两个墓穴一前一后紧紧挨着。

    付拾一围着走了一圈,很快就看出了不对劲来:母女二人是这两年新丧,虽然还没有那么多草长起来,但草枯萎之后,也应该是平整的。

    可是,付拾一分明看到的不是那般。

    母亲的墓穴,上面直接多处是土块。枯萎的干草寥寥无几。

    付拾一指给李长博看:“肯定是被挖开过了。而且时间不太远。你看,这是草枯萎之后才挖的,所以,才会是这个样子。”

    李长博看在眼中,有那么一瞬间的犹豫。

    付拾一赶紧拦住他:“现在咱们可不能开棺验尸,人家家属没同意!”

    李长博只好放弃,随后一群人打道回府。

    姚相府这一行,倒有个很大收获。

    只是众人坐在一处讨论案情集思广益时,却还是有个疑惑:姚相府的仇人,和郑毅的仇人,为什么会是同一个人?

    什么样的人,会在憎恨郑毅的时候,又如此的憎恨姚相府。

    单单靠驿长的说辞,就已是足够让姚相府的人吃不了兜着走。姚相府现在并无任何庇护,有能力者根本没有。只需两个弹劾,他们便得遭殃。

    更何况,姚羿从前还有结党贪污的前科。

    也挺像和郑毅有过节的。

    吕德华举手手:“会不会,这是对方找的一个替罪羊?”

    他这么一说,众人还真的觉得挺有道理的:这不就是个完美的替罪羊吗?姚羿有前科,而且还有些傲气在身上,不甘过现在的日子……

    李长博沉吟片刻,也颔首:“有道理。但这个人,也一定是和姚羿有过节。而且十分了解姚家——”

    什么样的人,才会知道姚羿侄女墓里,有姚相府的腰牌。

    付拾一神色凝重:“我总觉得,我们离触摸真相,很近了。”

    钟约寒也跟着点头:“而且我认为,还是要从郑毅的案子上来找到这个真凶。”

    姚家只是其中一环。

    最终对方的目的,还是郑毅。

    或者说郑毅手中的名单。

    李长博沉吟片刻:“忌惮郑毅之人,弄出这样一个事情来,目的是什么?”

    “警告查贪污的人。”付拾一轻声接话。

    想起了现代时候,那些为了保护人民的伟大之人。

    他们也面对如此凶恶的人,面对如此多的威胁和危险,甚至一不小心,真的就是死无全尸,粉身碎骨。

    但依旧有那么多人前赴后继。

    她肃穆道:“但这样的手段,不能吓住心存正义之人。”

    “他们守护人民。我们守护他们。这个案子必须破。”付拾一深吸一口气,感觉自己充满力量和干劲:“我们要打回去!让所有人都知道,这种事情,休想!”

    光说还不够,付拾一演示了一下,什么叫重拳出击。

    翟升和徐双鱼,乃至吕德华,都忍不住的热血沸腾,跟着付拾一一起打了鸡血,恨不得立刻就将匪徒按在地上一顿胖揍。

    李长博转头问起厉海那头。

    厉海是负责调查徐多煌那头的。

    吕德华立刻回禀:“金娘子被问了几次,想起了一件事情来。说这段时间,徐多煌经人介绍,再谈一笔大生意。那人是做大生意的,他每年大量收购丝绸绢帛,然后卖去别国。”

    “那人叫陈金山,在长安城里,也是个有名的商人。据说,他背后有人撑腰。所以才敢和异族人做生意。”

    “他们总是在平康坊一个叫榴娘的女子那谈生意。”

    “榴娘年岁不大,但多才多艺,懂事,是这两年刚有了些名气。她好像是陈金山的姘头。陈金山特别喜爱她,为她一掷千金,也喜欢在她那儿过夜。”

    吕德华说得很详细,恍惚有一点谢双繁的风范。

    感觉最多再历练几个月,谢双繁就可以安稳退休。

    李长博只让人厉海继续查下去。多留意一下陈金山。而且榴娘说不定也知道点什么。

    至于郑毅这边,他则是带着人悄悄的调查长安城中官员与当初贪污案的官员,暗中有没有什么牵连勾结。

    官员之间勾连,多通过姻亲关系维系。

    而嫁娶这种事情,都是要在当地衙门来报备记录,修改户籍信息的。

    所以,李长博甚至不需出门,只用查一查县衙里的记录即可。

    说完这些,已经快要到宵禁时辰。

    李长博就催促付拾一回去睡觉。他留下来和吕德华一起翻看户籍信息。

    付拾一都气笑了:“怎么,结了婚,我就不是长安县仵作了?从前都一起加班,现在就不想和我一起加班了?”

    她一屁股坐下:“我也能看记录,就算看不了,我还可以给你们做点宵夜吃。”

    ------题外话------

    我承认,我饿了。哈哈,所以荼毒你们一波~

    大家明天见呀~,我去吃饭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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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验尸官介绍:
一场大火,烧掉的不仅是所有证据。还有她的家人。
十年后,重新踏入长安城。
她,重操旧业,誓要让那些逝者诉说冤屈!大唐验尸官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唐验尸官,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唐验尸官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