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6章 她不爱你，懂吗？
“什么？”
席若颜放风筝的手一顿，回过头看他一眼：“墓被人掘了？”
“对对。”
张怀德赶紧把方才的那名小太监拉到席若颜的面前：“就是他说的，每个月都有专门的人给席慕依上月供，他就是每个月都会给席姑娘上月供的奴才。”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公主饶命啊，都是奴才...都是奴才一时疏忽，才让席姑娘的墓被人给盗了，都是奴才....”
席若颜脸上过于的平静，也没有丝毫发怒的征兆。
这不仅让张怀德和祁玉瑾不解，就连那名小太监也不知道公主这副表情到底是生气了还是没有生气？
“墓里只有席慕依的骨灰，没有半点值钱的东西，如今她的墓被盗，可是只有骨灰失踪了？”
“正...正是....”
“行了，下去吧，我已经知道是何人所为了。”
“公主....”
“既然墓里无人，日后你们也无需在那里守着了，张公公。”
“奴才在。”
“给他们在宫里再另外安排一个职位吧。”
“是，公主。”
“谢公主，谢公主！”
张公公领着那名小太监退下后，祁玉瑾有些不明白席若颜话中的意思，跟在她的身后，虽说手上拿着风筝，可却无心去放了。
“表嫂，你真的知道那盗墓的人是谁？”
“是冷子风。”
席若颜对她也没有丝毫的隐瞒：“我想，他应该是说服自己了，前来寻回席慕依。当初，我果然没有看错他，他果然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只可惜了。”
席若颜轻笑一声，笑中有了自嘲：“只可惜，席慕依放不下仇恨，又放不下这些所谓的儿女情长，她对谁都可以留有后顾，包括我也一样，可是对于冷子风，她却做的太过于残忍。”
于她而言，冷子风没有做错什么。
他仅仅只用了三个月的时间，就说服自己重新接受席慕依。
哪怕她欺骗他背叛他，甚至做了一些曾经的那些事情也好。
仅仅的三个月他就原谅了她。
冷子风对席慕依的感情，她已经清楚了。
她将风筝交到祁玉瑾的手上。
“去席慕依的墓前看看吧。”
“公主，您还怀着身子，现在身子正是矜贵，皇上还在处理朝事？要不要等奴才通知皇上一声？”
席若颜摇了摇头：“无需，只是一些小事，这些事情不用告诉他了。”
“表嫂，我跟你一起去。”
“嗯。”
....
席慕依生前一切从简，死后，她虽然没有和自己说什么遗嘱，但是席若颜还是按照她生前的喜好，替她将一切从简，墓里面，什么值钱的东西也没有。
看着空荡荡的墓，所谓的席慕依的墓被盗，不过是装有骨灰的匣子不翼而飞，而这墓里的一切都是安然无恙。
现在对于席慕依，可能过去的时间有三个多月了，席若颜对她也没有一开始那种复杂的感觉了，现在唯一就是心绪沉重。
对于席慕依，她还是有感情的，哪怕最后她得知了事情所有的真相，知道她对自己的父亲和母亲的所作所为。
但是那一刻，席若颜也是知道的，或许她以前接近自己，对自己好，是有目的的。
可是长时间的相处，她真心待她。而在席慕依的心中，她也拿她当作了她的亲妹妹。
只是有时候，有些事情一旦发生，就再也没有弥补的机会，就如她和席慕依。
都是一样的。
一样的。
她苦笑一声。
“玉瑾，你先出去吧。”
“表嫂？”
祁玉瑾有些不赞同的看着她：“这墓里阴沉沉的，我怕对表嫂身子不好。”
一旁的张怀德也赶紧将一件披风披在席若颜的身上：“是啊公主，祁姑娘说的不错，这墓里面寒气重，不见阳光，阴气沉沉的，公主您要是在里面着了凉可不好了。”
席若颜拉紧了张怀德披在她身上的披风，微微一笑：“放心，我身体没有这么娇弱，我在这里待一会儿就会出去了，你们在外面等着我。”
知道她不会无缘无故的让他们出去，祁玉瑾和张怀德的心里都明白。
只点了点头。
便默默的退出去。
反倒是祁玉瑾，不放心的再三嘱咐：“表嫂做什么事，我都是支持你的，但是你也要好好的照顾自己。”
“他们都走了，还不出来吗？”
目送着祁玉瑾张怀德二人退出去。
祁玉瑾靠在棺材面前，手撑在冰凉的棺木上。
她心里也有一股说不不出是什么情绪的感觉。
那种感觉....
她只知道，她的手摸在常年被埋在土下的棺木上，感觉到了棺材的冰凉，棺材上面沾着的土壤。
棺木是上好的棺木，被埋进土里三个月有余，仍是干净如新，不曾腐烂。
“她已经死了，即便你将她的骨灰带走，她也不会活过来，如果你只是想守着她的骨灰过一生，倒不如让她早早的入土为安。冷子风，她不爱你。”
“她不爱你，懂吗？”
感觉到墓里的气息有些冷，甚至夹杂着浓浓的杀意。
不过那些杀意很快的又尽数散去，席若颜转过身，望着空荡荡的棺木：“以前，我将她托付给你，是因为我相信，你是一个过于注重承诺的人，能促成你们的婚事，我也确实存在过这样的念头，不过即便就算你们以后没有在一起，你也会尽着对我的一个承诺，好好的照顾保护她。”
“如果你们能够在一起了，又是我更希望，更想要看到的，因为这个世上，或许也就只有你，能够配得上她了吧。”
“席慕依是我的亲人，我唯一，仅剩下的亲人。我身边所在乎的人，自从席家被灭门之后，已经没有人了，他们少之又少，每一个，我都不想失去，可是我又面临着，随时失去他们的痛苦中。我讨厌被最信任的人背叛。”
“当我所有的真心都交到了这个人的身上，当我设身处地的为她着想和他交朋友的时候，她却背叛我。冷子风，我的为人如何，你是知道的。”
“我本就不是大慈大悲之人，更不是一个善良的人。我只知道得罪了我的人，我不会放过，伤害我亲人的人，我会让他们偿还十倍的代价。”
第2067章 师父去了很远的地方
“可是这一次....”
她苦笑一声：“我犹豫了，面对席慕依的时候，我犹豫了，她联合清河，想伤我的夫君，这个世上所有真心待我的人，我自认他们都是真心待我的，可最后，他们都离我远去，都在欺骗我。就连我最信任的清音姐姐，她竟然和别的人一起联手，伤我最爱的人。”
“她告诉我，她和我一样，我也该和她一样能够体会到，那种全家人被仇人斩杀，从小失去双亲的无助和折磨。她看着我报了仇，而她却还有着深仇大恨没有报。我知道，她在犹豫，因为夜倾绝是我的夫君，哪怕做错事的是他的母后，慕容月死了，但是不是席慕依亲手杀的，她始终记得，她的亲人，是如何死在的慕容月的手上。”
“这份仇，她需要用在夜倾绝的头上，让他来偿还。在宫中，曾经她不知道有多少次的机会，但是为了我，她一直在犹豫，为了我，她受了许许多多的委屈，但是她却从来不和我抱怨，她总是一心一意的为我付出，从来不奢求回报。”
“她可以为了我去死，可以为了我，和天下人为敌，更可以为了我，失去一个女人的清白，为了我，她做什么都愿意，也从来没有后悔过。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我知道我亏欠她，我所欠她的，这辈子我都弥补不了，我一直在想着办法弥补，我想看着她幸福，我想看着她不再是自己一个人，我不想她只为了我付出，我也想看到，她如一个正常的女人那样。”
“有着疼爱自己的夫君，有个愿意为她付出一切的夫君，可以好好的照顾她，保护她，让她的余生都不再是一个人。我与她之间的现状。我从未想过会有今日这一天。”
“这辈子，我想到了万全，却还是忽略到了，这万全中的万一。”
说到这里，席若颜看向他：“我早知道，你会来，但是我没有想到你会来这么早。”
可能是因为肚子大了的缘故，席若颜站的有些久了，竟觉得有些不舒服，她整个人靠在棺材上：“出来吧，你想将席慕依的骨灰带走，我不会阻拦的。你知道的，虽然外面只有几个人看守，但那只是表面，暗中被我安排了不少的锦衣暗卫，你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在她的话声落下后，面前一道黑影慢慢的从墓后走出。
三个月不见。
冷子风完全变了一个样子。
再不如以前那般俊美清冷。
他面上有胡茬，身上的衣服也不再是当初的干净，随着他的靠近，席若颜甚至都能够闻到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的阵阵恶臭味。
总之，若不是提前知道他是冷子风。
就算是他直接从自己的面前走过去，席若颜都未必能够认得出来他。
“是因为席慕依，才变成今日这个样子吗？冷月奴，你师父呢？”
“师父...”
冷子风喃喃，他的嘴皮干的出血，一双无神空洞的眸子从席若颜的脸上移开，也不知道看向了哪里。
没有半点的生机。
“师父去了很远的地方。”
“你什么意思？”
听出他话中的不对劲，席若颜瞬时间皱起眉头，看着他，不错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
“师父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清河想要抓的人是我，如果我没有和你们在一起，她根本不会去纠缠你们，况且，自从我回宫后，清河也跟着我一起回了宫，冷月奴她怎么还会被...”
“不是她....”
冷子风摇了摇头，喃喃道：“不是她...不是她....”
“到底发生了什么？冷子风，你和我好好的说。”
“不要在问了，我不想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师父只是去了很远的地方，她不会回来了，不会...”
冷子风情绪逐渐变得激动起来，而且还是那种给人的感觉很难控制的那种。
就连席若颜都有了一种错觉，如果她继续逼问下去，冷子风一定会疯，他一定会被自己给逼疯。
“不要再问了。不要再问了。”
冷子风还是不停的在摇头。
“你日后可有想好去处？”
面对席若颜转移的话题，冷子风很快平复下来，他怔怔的望着手中的木匣子。
这里面是席慕依的骨灰。
他的手轻轻的抚在上面。
以前，他是一个杀手，却是一个正义的杀手，他跟在冷月奴的身边，除恶行善。
每日都在做着同样的事情。
杀恶人，救济百姓。
这对他来说，每日看着那些被他们救济的百姓，他打心里为他们所做的事情感到骄傲自豪。
再到后来，冷月奴被人设计下了毒，他慌了。
彻底的慌了，他从小便被冷月奴带大，他没有亲人，在他的心中，冷月奴就是他唯一的亲人。
他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冷月奴离开他的样子。
可是看着她奄奄一息的躺在那里。
冷子风才发现自己有多么的没用，连自己最在乎的师父都救不了，为了救她。
他曾经最厌恶江湖上的骗子，道士，可是为了能够让冷月奴活过来，他相信了，因为那道士的几句话，他不知道杀了多少的人。
那些人，有恶人，也有善人。
甚至还有曾经被他们救济过的人。
他也从来没有想过，有一日，他竟然还会把自己救济过的人给杀了。
连小孩子都不放过，只为了多赚一些银子，只为了交给那个道士，只为了买他的药，给他的师父续命。
他活的麻木。
成为了一具没有灵魂的尸体。
只知道为了冷月奴，杀人杀人，不停的杀人。
再到后来，他认识了席若颜，席慕依....
第一眼看到席慕依的时候，他就对她动情了，他无法否认，但是那时因为师父的缘故，让他无暇去顾及这些儿女情长，就算是情，他也浑然不觉。
和席慕依待在一起的那些日子，是他有生以来最开心的一段时间。
甚至那种程度，都远远的超过了他和冷月奴在一起的时候。
和冷月奴在一起锄奸除恶，和席慕依在一起，是爱。
第2068章 为我而死
他爱她，想要保护她，守着她。
看着他心爱的女人每日对着他笑。
怀了他的孩子，冷子风觉得自己很知足。
这种知足，就算是让他死，他也愿意。
他以为，他会和席慕依在一起很久很久。
到老去。
他们都会一直的恩爱。
可是他没有想到....
席慕依骗他，席慕依竟然骗他。
所有的一切，所有的一切都是席慕依装的，就连痴傻，也是装的，她不仅骗他，还骗了席若颜，她骗了所有的人。
可是他们所有人，都是义无反顾的相信她。
她亲手杀了自己和她的孩子。
那是他们两个人的骨肉。
平日里，她对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小心翼翼的呵护。
可是就当真相公布于众，冷子风怎么也不会想到，她竟然...她第一件事做的竟是先杀了他们两个的孩子。
她说她爱他。
曾经她说她爱他。
他相信了，从没有怀疑过。
她对他说，无论她恢复记忆与否，她都爱他。
他一直都将她的这句话压在心底。
到了头来，她的记忆一直都在，她之所以说出这些话来，就是为了能够让席若颜放心，就是为了掩盖她以前做过的那些事。
想到这里，冷子风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木匣子。
这里面装的是她的骨灰，这三个月，他也不知道他都去了哪里。
就如行尸走肉一样。
四处游走。
师父不见了，他忘记去找。
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的名字。
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他的脑海里只有不停的重复一个叫席慕依的女人。
在告诉他，这是他的妻子，她怀了他的孩子，曾经，她对他许诺，对他承诺，说她很爱他，可是...
后来，她又亲手杀死了他们两个人的孩子，她走了，离开了。
她说她只是在利用他。
她有喜欢的人....
“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难道我对你不够好吗？我一直小心翼翼的待你，从一开始是，到现在也是，我怕你受委屈，更怕你受人欺负，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要骗我？为什么？”
“为什么...”
冷子风痛苦的抱紧手中的匣子，跌坐在地上。
短短一日的时间，他以为他是这个世上最幸福的男人，他从来没有那么开心过。
可是也正是这一日的时间，短短的一日时间，他无处可归。
最疼爱他的师父不见了，他最爱的女人死了，就连他未出生的孩子也不在了。
什么都没有了，他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自己。
孤身一人。
以前，他还知道怎么活。
为谁而活。
活下去的心是那么的强烈。
因为他知道自己有想要守护，想要保护的人，可是现在。
冷子风忽然的笑了。
现在，他已经没有了想要守护和保护的人。
她们都离开了他。
他又变得孑然一人，他又变得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该去向哪里。
天下之大，他又找不下去，活下去的路和希望。
“师父死了，师父死了，席慕依一事，让我整日郁郁寡欢。她放心不下我，我不去寻，她便替我去寻。去了很多的地方，这三个月，我不知道她都经历了什么，她的身上还有伤，还有毒，什么都没有好，但是她不忍心看着我就这么日益的颓废下去，她说我不敢，她便亲自代替我去找，去问个清楚。”
“她是被那些仇家趁虚而入，是被他们联手杀死的，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师父就不会死了。她的尸体被他们分解，扔下了万丈悬崖，我去寻的时候，她的尸骨都野兽给吞噬干净了，什么都没有剩下。”
“师父她....师父她是因为我而死....是为我而死。”
两行清泪贴着他的面颊滑下，现在的他，根本让席若颜很难把他和曾经那个清隽清冷俊美的男人联想在一起。
他变得是那么的不像自己，就如一个疯子一般。
又如一个孩子。
不知道日后该去哪里，家是何处。
最疼爱的师父，因为他一时的颓废而被仇家杀死丧命。
他最爱的女人，新婚燕尔本是日后幸福一生，就连孩子都有了，原以为这个世上，没有哪个男人能比他更加的幸福了，因为他什么都得到了。
心爱的女人，二人的结晶。疼他最爱他的师父。
什么都有了。
他的心里是高兴的。
是欢喜的。
可是这样的幸福没有持续多久，冷子风从来没有想到过会有这么一天。
可是这么一天，来的就是这么的猝不及防。
没了。
什么都没了。
短短的一日时间。
他什么都没有了。
疼爱他的师父。
他最心爱的女人，他未出生的孩子。
天下之大，他有了温暖的地方。
如今又没有了。
冷冷清清，空空荡荡。
看着他这副模样，席若颜叹了一口气，在他面前俯下身来：“接受不了，是吗？”
“这个世上，哪有那么完美的事情。这样的结局，有时候来的就是这么的突然，让人难以接受。你习惯了便好。”
习惯了便好。
习惯了便好。
席若颜的这句话，一直在冷子风的脑海里回响。
他痴痴的呢喃着，苦笑一声。
习惯了便好。
她对自己说习惯了便好。
可是怎么能够习惯。
什么都没有了。
他什么都没有了，以前他还有师父，还有冷月奴，他们两个人一起闯荡江湖，多快乐啊。
日子虽然艰辛，但是帮助那些手无寸铁的人，他们过的也还惬意。
可是现在，他什么都没有了。
他人生中对他最重要的两个人。
没了。
都没了。
都不在了。
“我以为，我和她在一起这么久，她的心里，至少还有我的地位，可是我没有想到，在她的心中，我竟连半点的地位都没有。她根本就不爱我，她的心里，从来都没有我，一直以来，都是我在一厢情愿，都是我在一厢情愿的爱她。”
“即便师父替我找到了她，那又能如何？她根本就不爱我，更不会和我在一起。师父护我，疼我，看我如此颓废，她心中心疼，一直想要给我讨要一个说法。”
第2069章 无言哥哥....
“她想找她问个清楚，就算她最后不选择和我在一起，师父为了我，不管她在哪，一个人受伤跑出去有多危险，但是她还是为了我，犯险去找她。”
“如果不是我，师父就不会死，师父痛苦了一生，一直以来，她还在为旁人着想，是我对不起她，对不起她的期望，才将事情演变成今日这副地步。”
“不怪你，怪只怪你与她，是真的有缘无分。如果，当年席慕依没有和我一样，家族亲人被人灭门，说不定事情就不会演变成今日这副田地。你与她都是江湖人，若是一开始没有错这么多，或许日后的你们真的很有可能会彼此爱上对方。怪之怪造化弄人，没有使你们在一起。”
造化弄人？
冷子风忽然笑了。
看着他痴傻的模样，席若颜叹了一口气，站了起来：“你走吧。”
闻言，冷子风仿佛陷入梦境中一般，将头抬起，看着她：“你要放我走？”
席若颜背过身去：“带着她的骨灰一起走吧。当初我把她托付给了你，你也守住了你的承诺，她毕竟是你拜过堂成过亲的妻子，她也是属于你的，我不该将她葬在这里。”
“我知道你迟早会找来的，所以这墓穴，我并未让人封住。只为了等你。”
冷子风慢慢的从地上站起来，他高大的身躯显得有些踉跄。
怔怔的望着席若颜。
“不管你去什么地方，带上她吧。她这一辈子，其实也挺苦，挺为难的。”
每日都在煎熬与为难中度过。
席若颜都是知道的。
她没有资格责怪席慕依什么。
若是真的论起责怪，前后两世，都是她欠席慕依的。
就像她，席慕依的身上也背负着血海深仇，她这么做也不过想是为自己的亲人报仇罢了。
当年她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家族被灭。救她的人是温锦书，那时的他，对她而言，就是她心中的一抹白月光，不允许任何人亵渎。
而她的父亲，在席慕依无处可去的时候，是她的父亲救的她。
父亲那时还年轻，又是夜圣的一品丞相，温尔儒雅，对人友善，对母亲更是百依百顺。
这样的男子，又是如此的优秀。
始终不曾纳妾。
男子想要的是儿子，而她的母亲却只生下她一个女儿，父亲心疼她在生产时吃了那么大的苦头，遭了那么大的罪。
不管母亲在如何执拗，父亲说什么都不让母亲再怀上孕。
对父亲来说，儿子固然重要，毕竟那是他席家的后，但是若是因为儿子拿母亲的命去冒险，他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母亲爱父亲。
父亲也爱母亲。
她的家，她幼时，席府是多么的幸福和热闹。
直到后来，席慕依的到来，所有的一切都变了，一向没有什么矛盾的双亲，却突然翻了脸。
父亲开始纳妾，开始宠幸别的女人。
母亲从一开始的温柔，到后面彻底的变了。
变得善妒，也变得善杀人了。
席若颜做梦也没有想到，这背后的始作俑者，竟然是她一直看重，一直依赖的清音姐姐。
前世她没有想到，今世更没有料到。
“席慕依从来不欠我什么，她欠我的，早在前世就已经偿还了，我本不想杀她，我只是想问个清楚，在她的心里，曾经对我的那些好，到底是利用，还是真心实意。”
“现在我已经能够确定了。我不想让她死，也不想要她的性命，她可以离开，走的远远的，哪怕永远也不要再回来，可是在临死的那一刻，她还是和清河联手，想要伤我夫君。这里不是她的归处，她向往的是自自由，她本就是江湖子女。”
“江湖子女，身在江湖，哪里有这么多的规矩，她所向往的就是江湖上的无忧无虑，可是我却一直在忽略她的感受。你也是江湖人，你将她带走吧，相信，她是愿意和你走的。”
冷子风看着她，太多的话到了嘴边，这一刻，却不知该如何和席若颜说了。
他垂下视线。
“我...带她走。”
过了许久，才听到他这般说道。
“我带她离开，去一个谁都不会打扰，谁都找不到的地方，从今以后，只有我们，不管她是否爱我，我只需要记住，我爱她，这点就足够了。我不会再让人欺负她，更不会再让她为难，从今以后，只有我们。再不会有别人。”
席若颜给他让出一条路。
冷子风最后看她一眼，满是胡茬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来。
这是他第一次笑。
就连他和席慕依在一起的时候，他也没有对她笑过。
这一次，却是对着席若颜笑：“谢谢你。”
席若颜看着他逐渐走远的背影，无声一声叹息。
比起前世的冷子风，为了救冷月奴进宫被乱箭射身而死，今世的冷子风又何尝好过。
前世的一幕虽然没有发生，却还不如发生了。
他在乎冷月奴，如今更在乎的却是席慕依。
为了席慕依，冷月奴的生死他都可以不管。
原来一个动情的人，所作的事情，都是那么的偏激。
即便他没有死，又能如何。
带着席慕依的骨灰，心存遗憾，生不如死的活着，这样对他，又何尝会是一件好事。
半柱香后。
席若颜从墓穴里走出，迎面的男人清隽熟悉的面容，让她在一瞬间落下泪来。
久违的熟悉感。
让她红了眼眶。
“无言哥哥....”
江清风走到她面前，还是以前的那副模样。
温柔，俊美。
他温柔的大手落在她的脸庞上，替席若颜将泪拭去：“都过去了，不要再想那么多了，相信你清音姐姐的在天之灵，也不愿意看到你这样。”
“你都知道了？”
江清风看着她，摇了摇头：“知道的不多，但是大致的一些事情，都明白了。”
“对不起。”
江清风微微一怔，轻笑：“为什么说对不起？”
“上次一件事，我一直欠你一个道歉，你为我付出这么多，而到最后，我眼睁睁的看着你死，却还没有选择你，是我对不起你。”
第2070章 你是不是要走了
江清风轻笑的看着她：“感情的事，本就没有什么对错，有的，只是一厢情愿。”
“我所作的这一切，我、不求回报，只求对得起自己，因为我知道，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愿意做的。从入朝为官的那一日起，我就知道我的使命是什么，我已经随时做好了为你牺牲的准备，包括你的清音姐姐也一样。”
“颜儿，不要说对不起，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更没有对不起我。”
“在知道你回京的时候，我没有第一时间去见你，反倒拖了三个月，还是你跑来见我。”
席若颜背过身去：“你不用再为我辩解了，错了就是错了，我辜负了你的感情，是我对你变心了，是我喜欢上了别人。是我对不起你。感情本就是相互的，而你们总是对我说，这些都是你们心甘情愿的，你们不祈求回报，只希望我好好的，能够幸福的生活下去。”
“可是，无偿的接受着你们对我的爱和付出，即便我不能回报给你们，这太多的好和爱，我也承受不住。我不敢去见你，也害怕去见你，我不知道见到你后，我该和你说些什么，又恐见到你后，我怕自己多说话，说错了话。”
看着她泪湿脸颊的苍白面容，江清风柔情的眸子深处掠过心疼，终于，他终于承受不住心底的思念，将她拽入怀中。
光洁的下巴抵在她的额头上：“颜儿，有时候，我都在嫉妒夜倾绝，嫉妒他，为什么要将我最心爱的女人抢走，嫉妒他，明明该留在你的身边，照顾你，保护你，让你有所依赖的男人应该是我，而不是他。嫉妒他抢了我的身份，代替了我。”
“可是现在，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之后，我终于想明白了，于他而言，我没有什么可嫉妒的，因为，他比我待你还要好，比我还要爱你。他为了你，可以不惜与天下人为敌。看着黎民百姓受苦受难，他的心里却只有你，只要你无恙，天下人的生死，都与他无关。”
“而我在军营的这些年里，一开始，我为了你，上战场，用性命来厮杀。可是到了最后，当我看到那些受苦受难的百姓，因为我有了容身之处。百姓安居乐业，看着他们的脸上重露笑颜，有了归处，我也是打心里为他们高兴。原来我为颜儿付出的这一切，无形间，却救了那么多的黎民百姓。”
“看着那么多的黎民百姓不再受人欺凌，我才知道，百姓们需要的是什么。看着他们骨肉分离，天人远离。如果拿这天下和颜儿换。颜儿，我会犹豫，因为有那么多无辜的生命，他们也是活生生的人，他们什么都不懂，手无寸铁，就像是曾经的我们，在人的庇佑下才能够安居生活。”
江清风轻抚着席若颜的脸颊，微微一笑：“所以，这一点我就输了，败给了夜倾绝。我无法将你放在第一位，哪怕犹豫过后，我还是会选择你，但是我犹豫了，若是真的有朝一日，这样的事情发生了。我怕自己，会伤害到你，我不想看到你难过，更不想负你。颜儿。你没有背弃对我的感情，背弃的人是我，是我先背弃的对你的感情。”
这一刻，席若颜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是不停的摇头，不停的冲着江清风摇头：“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事情根本就不是你说的这样的，月无言，你以为我不了解你吗？你故意说出这些话来，只是让我的心中不那么的自责。你只是想让我把亏欠你的心放下。你知道，我会一直带着心中对你的这份亏欠活下去。”
“你想让我幸福，你不想让我的余生，有着这么多的不开心，不快乐。”
席若颜用力的抱紧他：“不要再说了，我都知道的，其实我的心里都知道的。”
“别哭了，再哭就不漂亮了。”
江清风有些无奈的看着她，替她动作温柔的擦拭着眼泪：“以前你从不哭的，现在怎么变得越来越娇贵了？忘了之前你对我的那副张牙舞爪的模样吗？”
席若颜任由他擦着泪，没有动弹。
过了好长时间，她才扯着他的袖子：“你是不是要走了？”
江清风闻言整个人都是一怔。
兀许，她看着她，微微一笑：“颜儿，怎么了？”
“你要走了，你要走了是不是？我能够感觉得到，你是不是要走了？”
“别哭。”
这么多年过去了，江清风发现，他最怕的，还是席若颜的眼泪。
每次一看到她落泪，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颜儿，这三个月，我想通了很多的事情，我想以一个亲人的身份留在你的身边，看着夜倾绝对你这么好，看着你这么幸福，我已经很满足了。哪怕你最后选择的人不是我，但是我知道我与你的距离相隔的很近，隔着一面墙，我能够想到你笑颜如花的样子。这对我来说，已经是我余生最好的事情。可是颜儿...”
“我知道，你的心里，一直放不下我。皇上本不愿意我留下，我知道，是你替我向皇上求的情。其实皇上这么做，不是因为他不允许自己的女人被人觊觎，而是，他了解你，他知道，一旦我在京城，你的心，就会在我的身上，郁郁寡欢。”
“只有我离开。”
“傻丫头。”
江清风看着她轻轻一笑：“我离开京城是好事啊，世间之大，我能去各种地方，你不是不想我此生孤独吗？说不定，我在某个地方，遇到一个我所喜欢的人，我便能够和她携手一起了。颜儿....”
席若颜不再说话，只是无声的落着泪。
他总是那么的为她着想。
以前是，现在也是。
为了她，甚至都不惜远离京城，离开京城，再也不要回来。
她唯一能够补偿他的，就是让他永远留在京城，守着她。她知道，她这样虽然是为了他好，但是私心里，又是自己的自私。
这样无时无刻的又不是在折磨他。
第2071章 江清风之死（1）
如果她不爱夜倾绝，她会毫不犹豫的和他一起走，有些感情，多年过去，虽然淡了，但是日后相处下去，那份感情，还是会继续存在。
可是现在....
她爱夜倾绝，夜倾绝在她心里的地位，已是无人能够取代。
就连江清风，哪怕那一瞬间，她都不曾起过和他一起走的念头。
想起小时候，席若颜依稀还记得，那时的自己，不知道有多爱他，小小年纪，却有着不属于她那个年纪该有的成熟，她只知道，她想要嫁给她的无言哥哥，想和他一起携手到老。
同时她也相信，她的无言哥哥会好好的待她，好好的疼她，爱她。
一定不会辜负她。
可是造化弄人。
她和他终究是没有走到一起。
“颜儿还记得吗？曾经，你靠在我肩上，常说的一句话，你说，天下这么大，你想去看看，你待在丞相府，犹如一只金丝雀，从来没有出过远门。你说，你嫁给我后，要让我带着你周游四海，去外面看看。去看外面的景，去看外面的人。”
江清风微微一笑，动作温柔的捋了捋她的发丝：“现在，这个使命将有皇上替我完成，我也相信，皇上会完成的很好，颜儿，回宫去吧，不要让那个男人久等。”
“你这就走了吗？”
席若颜双眼红肿，这一刻，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出话来。
她怔怔的望着江清风。
他已经疏远的与她有了些距离，向后退去。
“勿送。”
温柔的两个字，道不尽的哀愁与不舍。
这是席若颜第一次听到他对自己说的那么陌生带有疏离的两个字。
勿送。
勿送。
她怔怔的望着他离开的背影。
男人还是那个男人。
他从曾经的少年，长成了这副温润如玉的样子。
他一直都没有变过。
无论是对她的感情，还是对她的初衷。
一直都没有。
席若颜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落下泪来，等祁玉瑾走到她面前，连续唤了她好几声。
她伸手拂过面庞时，才发现脸上湿了一大片。
“表嫂，江大人走的有些时候了，你一个人站在这里发呆发了这么久，本来我是不打算打扰你的，可是天快黑了，我怕你着凉。”
祁玉瑾上前拉住她的手：“表哥在宫里等的该着急了，这是江大人自己的选择，不怪任何人。”
“是啊，不怪任何人，只怪造化弄人。他总是在为我开脱，不管什么时候，我到底是对了还是错了，即便是错了，他也是在为我开脱，不愿意怪我，不舍得怪我。”
“表嫂，你别这么说。”
“祁姑娘，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很自私，为了报仇，我谁都可以利用。玩弄他们的感情。如今到头来，我想和他们就此分开，还要以眼泪来剥去他们的同情。原来，眼泪真的是一个好东西，它可以弥补你这么多的过错，可以让他们都不忍心责怪你。”
“表嫂，你别这样。”
这样子的席若颜，让祁玉瑾感到既心疼又担忧，她上前抱住她：“当心你的身子啊。”
她跟在席若颜身边这么久，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子的她。
因为她给她的感觉永远都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何时会像如今这般，这般的不知所措。
祁玉瑾心疼的看着她：“表嫂，江大人只是离开了，他只是去寻找他想要寻找的生活去了。等时间久了，或许他找到了自己喜欢的女人，还会回来的。”
“会吗？”
席若颜知道，祁玉瑾在安慰自己，但是同样的，她心中也清楚。
不会了。
她的无言哥哥此次一别，真的这辈子都不会回来了。
因为一旦回来了，他怕他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会想把她夺回去。
会做伤害她的事情。
所以，他不会再回来了。
席若颜一直以来，都是懂他的，懂他的身不由己，懂他的痛。
....
六月的天，变得很热。
转眼间，已过去了小半年有余。
一袭白袍的男子望着一望无际的山崖断壁。
他俊美温柔的面庞说不尽的留恋与缠绵。
“大人...”
“不用再叫什么大人了，我现在已不是夜圣的二品尚书了。”
楚歌望着他，一脸复杂。
他跟在大人身边很久，后来跟着江清风一起游历，为官时有很多的仇家，在跟着大人一起游离的时候，干脆连名字也换了。
转眼间，过去了半年了，大人总会对着一处地方发呆，以前也有，但是时间不长，这一次，却是盯着一个地方，一看就是许久。
有时候，他唤，都唤不来他。
“你看，这么高的山顶上，竟还有花。开的还是那么鲜艳。”
“大人...”
“若是她在身边，看到这些，一定会很高兴的拽着我，让我陪她一起去采花。”
“大人，都过去半年了，您还没有忘记公主吗？”
眼前的视线有些模糊，江清风微微一笑：“如何能忘得了，那可是我用命去爱的女人，占据了我的整颗心脏，睁开眼是她，闭上眼是她。梦中是她，想着的是她，念着的也是她。”
“无论我走到哪，去到哪，眼前都是她。这一望无际的山脉，连绵不断的高山，如此人间仙境，世间美景，多美啊。可我想的还是她。”
“若她在身边，才是真正的人间仙境，求之不得的世间美景。”
楚歌的心绪逐渐变得沉重：“大人，或许，您该尝试着换一种生活了，世间女子数不胜数，大人总会遇到自己喜欢的哪一个。”
“可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世间女子再好，终究也不是她。不会扯着我的袖子，甜甜的喊我无言哥哥，不会生气时，对我发脾气，不会一脸娇羞的说长大后要嫁给我。楚歌，我累了。”
“大人...我们该回去了，这山有些陡峭，常有野兽出没...”不知道为什么，楚歌有种不好的预感。
当他看到江清风洁白的衣摆微微一动。
而方向，正是悬崖的下方。
他大惊：“大人！！”
“所谓的离开，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谎言罢了，我容不得我的此生没有她，与其这般痛苦，倒不如，与她来世再相遇，做一对寻常百姓家的夫妻。许其一生。”
第2072章 江清风之死（2）
江清风微微一笑，温柔的唇瓣宛若一缕春风。
白衣飘然，缓缓向下栽去。
“大人不要！！！”
楚歌猛地扑上去拽住他。
可是速度还是慢了一步，远比不上他下坠的程度。
他只拽到了他的一截衣袍。
“大人！！”
翩然绝世的身影慢慢的从他的眼前消失，楚歌冲着悬崖歇斯底里的大喊：“大人！！”
一滴泪顺着他的面颊滑下。
他早该想到的，大人每次对着悬崖下面出神都出这么久，看这么久，他早该看出他的不对劲的。
他应该...应该早点发现的....
大人为什么这么傻...
耳边的呼呼风声，是那么的强烈。
刮他的脸生疼。
江清风感觉到了。
不仅如此，那些尖锐坚硬的石壁也伤到了他的身体，他的视线再次陷入黑暗。
浑身的疼痛麻痹着他的感官。
他微微一笑。
死，谁都害怕。
可当你的心里想着一个人的时候，死便没有那么可怕了。
死，对他来说，也便成了，坐下后的一片小息，一盏灯，一壶茶。
...
皇宫
“公主，您怎么了？公主！快！来人啊！快传太医！快！”
“肚子...肚子好痛....”
席若颜忽然从床上跌下来，捂着仿佛要撕裂的肚子，疼的在地上翻滚。
她一张秀美的小脸满是汗珠。
一张精致的小脸也逐渐变得扭曲。
祁玉瑾和祁君夜也闻声赶来。
在看到席若颜疼的在地上翻滚的样子，她也是急的团团转：“表嫂，表嫂你不会是要生了吧？不是还有一个多月呢吗？大哥，你快...你快让张怀德去找产婆过来，快....”
看着席若颜挣扎痛苦的样子，祁君夜心狠狠一揪，快步走了出去。
“不知道...我...我....”
席若颜现在疼的没有力气回她，她只感觉到肚子上像是被人一刀一刀的刮一样。
原来生孩子竟然这么痛苦。
她眼睛红彤彤的，直到落入一个男人清凉的怀抱里。
她疼的看不到男人的脸。
只能靠着熟悉的气息才知道他来了。
夜倾绝将她紧紧的护在怀里，大手轻轻的抚着她的隆起的肚子：“颜儿乖，我在，我在。马上产婆就来了，忍一忍。”
“相公...相公好痛...我好痛....”
夜倾绝整颗心都快揪到了一起，看着她痛苦的模样，他的手心都在隐隐的颤抖。
他去御书房的时候她还好好的，还在他怀里腻歪了好长一段时间。
只不过才一会儿的时间，怎么就疼成这样，完全没有任何要生的征兆。
来的就是这么猝不及防。
虽然产婆在数月前就被他提前备好安置在宫里。
可是...
夜倾绝声线都在有着隐隐的颤抖：“颜儿，我在...我在。咱们不要孩子了，以后都不要了，不生了....”
“相公...疼...呜呜....”
真的好疼啊——
“皇上，产婆来了，产婆来了。”
“快，快把公主抱到床上去。”
眼下情况紧急，产婆也顾不上行礼了。
夜倾绝闻声，忙把席若颜抱在怀里，往床榻上走。
“皇上，公主这是早产的征兆，您先在外面等着，这里交给民妇就行了。”
“不...相公不要走....不要走...”
深怕夜倾绝真的会走一样，席若颜疼的咬牙，还不忘伸出手拽着他。
拽的紧紧的。
这一幕看的产婆是又心疼又无奈。
公主这还真是疼到了一种境界都舍不得皇上离开啊。
“乖，我不走，我留在颜儿的身边，陪着颜儿。”
“皇上啊，这女子生产，哪有夫君留在这里观看的...”
产婆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了，毕竟皇上的身份摆在那，她也不敢过于放肆。
可是...
“表哥，当年我娘生我们的时候，我爹就是在外面等着的，哪有女人生产你一个大男人...”
祁玉瑾看席若颜疼的不行，没有把话说完，就把夜倾绝给拉了出去。
“你想让表嫂疼多久啊，赶紧出去等着。”
“公主，忍忍，忍一忍，我这就来了，忍过去就好了。”
产婆命人准备好东西，不停的安抚着她。
席若颜双手紧紧的抓紧被褥，尖锐的指甲都要穿透那厚厚的锦被。
不知道为什么，肚子痛，心更痛。
她本是在床榻上躺着休息，浑浑噩噩。
并未觉得有什么不适。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一瞬间。
肚子突然痛的厉害，那种心慌的感觉，是她余生都不曾体会过的。
那么的紧张害怕。
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在她心底里慢慢的溜走。
滑去。
仿佛再也不会回来了。
“公主，用力啊！”
孩子，是她和夜倾绝的孩子。
第一个孩子。
她等了这个孩子等了这么久，如今终于把这个孩子等出来了。
席若颜咬紧牙关。
她要孩子...
孩子...
...
殿外
祁玉瑾也是一脸的担忧，再看夜倾绝的那张脸，整个都像是置身黑暗之中一样。
这样子的夜倾绝，浑身的冷漠气息是那么的逼人瘆人。
让祁玉瑾一开始还打算说几句话安慰他，说表嫂没事。
可是听着从殿里传来的表嫂撕心裂肺的声音，她自己的心都快因为席若颜的惨叫声提起来了。
又更何况这个平日里不舍得表嫂受到半点的委屈和伤害的男人。
“表哥，我知道你心疼表嫂，但是我还是忍不住和你说一句，其实女人生孩子都这样，现在你知道当女人有多不容易了吧？当年我娘生我和我哥的时候，比表嫂还要疼，从那以后，我爹就不怎么待见我和我哥。就连我娘，一直嫌弃我们两个闹腾，想再要一个，然而我爹深怕她再和上次那样，疼的死去活来，说什么都不愿意。”
说着说着，祁玉瑾默默的流下泪来：“我知道你对表嫂很好，从今以后，你要对表嫂更好。”
还好，这次的生产还算顺利，加上产婆又是接生过好几个官家贵妇人的老产婆了。
几乎是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听到殿里面传来婴儿啼哭的声音。
祁玉瑾瞬间破涕而笑：“表嫂生了，我要去看看孩子，我要去看看。”
产婆才将新生孩子包好，那边祁玉瑾就迫不及待的推门进来了。
跟着的还有夜倾绝和祁君夜等人。
第2073章 我是来给公主送喜帖的
产婆见状吓了一大跳，赶紧替席若颜遮好：“皇上可以进来看公主了，可是几位公子，公主身子极为虚弱，你们怕是不便，先出去等着吧。”
席若颜整个人陷入半昏半醒的状态，她知道有人进来了，而夜倾绝就在她的身边，握住了她的手。
他的手冰凉，似乎比她还要害怕。
可是她没有力气睁开眼。
她仿佛做了一个梦，梦到了她的无言哥哥，前面是万丈悬崖，而她，则是纵身跃下了那万丈悬崖。
没有任何的话留给她。
她在梦里面，歇斯底里的叫喊着他。
祈求，希望他能够回来。
可是除了空荡荡的悬崖还有她歇斯底里的回声，什么都没有了...
都没有了，她的无言哥哥。
席若颜陷入梦中不敢睁开眼睛，甚至害怕睁开眼睛，梦中的一切，竟都是那么的真实。
无言哥哥，如果有那么一天，我老了，不好看了，你会不会喜欢上别的女人。
梦境中，仿佛又是曾经的那个席府，当年的那个席府。
她总是这样不厌其烦的问着那个温柔的男人。
如果有一天我老了，不好看了。
你会不会娶别的女人，会不会纳妾侍，我不如她们聪明，万一她们扮起柔弱来，欺负我，欺骗你，你又会相信谁。
明知道男人不会纳妾，但是席若颜总是喜欢这样不厌其烦的问着他，她想知道答案，哪怕男人每一次给她的答案都是不同的。
他说，只要颜儿。
他说，永不纳妾。
他说，永远不会有那么一天。
他说，有颜儿足以。
他说，颜儿才是最好的。
这世间女子都比不上颜儿。
即便有一天，颜儿变得人老珠黄，在他的心中，颜儿永远都是年轻时候的样子。
太多的他说，如今都成了一场梦。
席若颜慢慢的转醒，当她对上男人一张担忧的脸，终于控制不住心中浓浓的恐慌，一头扑进男人的怀里，哭的泣不成声：“相公，我...我做了一个梦，一个很不好的梦，我梦到了...我梦到了无言哥哥...梦到，梦到他跳下了万丈悬崖，梦到，我将永远失去他....”
她现在，连自己的孩子也顾不得看了。
她只知道，自己的心很慌，很慌。
她害怕，害怕这一幕若是真的发生了，她该怎么办，该怎么办才好。
“表嫂，你可能是生产的时候才紧张了，江大人都离开半年了，你怎么突然这么担心他了，再说了，江大人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对一些事情早就想看了，活着多好啊，他又岂会想不开。”
“可是....”
席若颜还想再说什么。
这时，殿外传来张怀德通禀的声音：“公主，有一位公子要见您。”
夜倾绝闻言皱眉，俊颜满是不耐。
说张怀德不懂得见眼色行事，这么些年，怎么还越长越回去了。
殿外，没有得到皇上的回应，张怀德心中也是充满不安，并非是他不懂得规矩，不懂得见眼色行事，而是，这人他认识啊，曾经和江大人在一起的时候，他见过这个男人，他叫江尘，是江大人的身边人。
只是....
江大人在公主心中的地位举足轻重，他是清楚知道的。
所以他怎么敢拒绝，加上公主突然早产，喊的又是江大人的名字，这江尘的到来...
“回皇上，是江大人之前身边的贴身侍卫。”
“江尘？”
一听到江尘的名字，席若颜也顾不上身上的疼痛了，挣扎的从夜倾绝的怀里起来：“相公，你听到了吗？是江尘，我认得江尘，我曾在江清风的身边见到过他，他是江清风身边的贴身侍卫，一定是无言哥哥发生了什么事，一定是他出了事，你快，你快放他进来！”
感觉到她的紧张，夜倾绝也知道自己拦不住她。加之她现在又刚生产，夜倾绝大手紧了紧。
替她把凌乱的衣服整理整齐：“放他进来。”
“相公，你们先出去吧。”
在看到男人的脸色又是一瞬的难看。
席若颜知道又伤到他了。
“相公，我没事的，只是才生产，身子有些虚弱，你放心，我真的没事的。我现在只是心里有些慌，我想见到江尘，我想问问他，江清风到底怎么了。”
夜倾绝心疼的看她一眼，轻抚她的发丝：“好，不要激动，我让你见。张怀德。”
“奴才在。”
“让他进来。”
“是。”
张怀德怀揣不安的将江尘领进来。
众人也识趣的都退了出去，夜倾绝也是如此，临走前，他看了一眼席若颜。
漆黑的眸子深处充满疼惜和无可奈何。
对于这个女人，他一向是不舍得拒绝，不舍得将她怎么样的。
他这一辈子，算是被席若颜给吃的死死的了。
殿内浓浓的血腥味还未散去，虽说已点了熏香，但是席若颜小产过后的血腥味，还是扑鼻。
江尘进来后，看到躺在床上一脸席若颜的席若颜。
“草民，叩见公主。”
席若颜虚弱的看他一眼：“你是江大人身边的心腹侍卫，无需对我行礼，起来吧。”
“多谢公主。”
席若颜盯着他望了许久，像是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些什么来：“江尘，你突然进宫，可是因为江清风的事？”
“草民是来为公主送喜帖的。”
“喜帖？”
席若颜手心微微一紧，有些难以相信的看着他。
像是没有反应过来。
江尘微微一笑，若非是细看，很难看出他笑声中的苦涩。
而席若颜此刻可能是因为才生产的缘故，竟没有注意到江尘的这些细节。
“江尘，你说什么？你给我送喜帖，是...”
“没错，大人在游历时，不小心被毒蛇咬伤，一姑娘救了大人性命，那姑娘眉宇间与公主甚是相似，而且，林姑娘善解人意，温柔活泼，大人与她相处数月便被她的真诚所打动。因为京城与那里相离甚远，大人又身上余毒未清，所以不能亲自前来。”
放在锦被里的手又是一紧。
江尘不卑不亢：“所以大人委托草民前来，只会公主一声，大人余生已有了依靠，虽然那女子毕竟不是公主，但是大人相信，总有一天，大人会爱上那名女子。”
第2074章 原来不是他出事了，是他要成亲了
“正如公主说的那样，人的一生不仅仅只爱一个人，还会有不少的人出现。”
席若颜心里也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感觉，像是为江清风感到高兴，而心里的那丝恐慌和不安，也默默的消失无踪了，原来不是他出事了，是他要成亲了。
她破涕为笑：“真好。”
她对江清风一直都存有亏欠，在他离开的这半年里，她一直寝食难安，事事都在想着他。
如今，她终于可以，不用想着他了。
因为他的后半生有了所托，终于有一个女人出现可以代替她，好好的爱她，护着她的无言哥哥了。
“麻烦江侍卫替我好好的转告江大人，祝他一生幸福，若是哪日清闲，他可以带着令嫂来宫里住些时日。”
“应该不会了，林姑娘向往田园，宫里头的规矩，她怕是不适应。公主，草民为大人传的话都已经传到了，草民告退。”
“江尘，江大人还说了什么吗？”
被她唤住，江尘浑身一僵，顿了片刻后：“大人不曾说什么了，只是让草民转告公主，不用为他担忧挂念，他一切都好。”
...
“表嫂，你怎么样了？身子可有好点？方才产婆嘱咐我们给你煮点清淡的百米粥喝，马上就煮好了，你先躺着好好的休息休息。”
江尘离开后，祁玉瑾就迫不及待的进来。
坐在床边上，那浓浓的血腥味，她仿佛闻不到，一心都在席若颜的身上。
“表嫂，生产是很累很疼的，当年我娘生我爹和我娘的时候，都和我说过，这辈子她所遭的罪，都用在我哥和我的身上了。”
祁玉瑾的话，让席若颜微微一怔，望向她：“姨母为什么这么说？”
“表嫂，你是不是生了孩子以后，脑子变傻了啊，我爹那么宠我娘，怎么舍得让我娘遭罪啊。我娘这辈子都没有受过什么委屈，吃过什么苦头，可是却因为生我和我哥，遭了这辈子最大的罪了。”
原来如此。
席若颜黯然的垂下视线，不再说话。
“表嫂，怎么了？我怎么看自从江尘走后，你整个人都心绪不宁的，是江大人出了什么事了吗？”
祁玉瑾对席若颜还算了解，如果真的是江清风出了什么事，只怕席若颜早就冲出去去找他了。
所以当看到席若颜还是安然无恙的在床上躺着的时候，祁玉瑾就知道，江尘这次来，并没有给席若颜什么打击。
“没有。”
席若颜摇了摇头：“江尘来这里，是为了告诉我一件喜事，他说江大人娶妻了。”
“娶妻了？”
祁玉瑾眼睛一亮：“这是好事啊，那表嫂你为什么还总是闷闷不乐的。”
“确实是好事。”
“可是今日我在生产的时候，突然小产，心莫名很慌，像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一般，这种惊慌和慌乱，就像是当年的....”
席若颜慢慢的将头垂下：“就像当年，我席府被人灭门，我的无助和绝望，这种感觉，比那种还要强烈。”
“江大人娶妻，我本该高兴，可我却高兴不起来，我总觉得，他在欺瞒我什么。”
“表嫂是怀疑江大人根本没有娶妻？”
其实这个细节，只需要细细一想便知晓。
当初江清风对席若颜的感情，众人都看在眼里。
为了她，可谓付出了一切。
这短短的半年的时间，怎么可能这么快对表嫂就变了心。
“表嫂，你放心，有我在呢，你现在身子虚弱，又刚生了孩子，你应该一心都在孩子上面，还有，我都在这宫里住了这么久了，可并不是白吃白喝的，你有什么事情，可以吩咐我去做，表嫂不用嫌麻烦。整个江湖上都是我们的人，表嫂要是还是不放心，我可以和我哥，到时候去江湖上探一探，只要江大人还在夜圣，那么我就能找到他。即便是出了夜圣的国度，我也能找到他在哪。”
闻言，席若颜手心紧了紧：“祁姑娘，这次，要多麻烦你了。”
祁玉瑾嘿嘿一笑：“表嫂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这怎么能是麻烦呢？这都是我心甘情愿为表嫂做的。倒是这么久了，表嫂好吃好喝的供着我，还从没有吩咐我为你办过什么事呢。”
“对了！表嫂，你看看你，粗心到什么程度了，人家当娘的孩子生出来了，都是先看看孩子，你倒好，孩子都生出来那么久了，你都还没有看。”
席若颜视线有些怔然，盯着祁玉瑾看了许久：“我的孩子呢？是男孩还是女孩？”
祁玉瑾神秘的笑了：“是个儿子啊表嫂！虽然皱巴巴的，但是我还是觉得他长得和表哥特别像，长大之后，一定是一个风华绝代的绝世美男子。”
“你把孩子抱过来给我瞧瞧...”
“呃...”
祁玉瑾抓了抓自己的脑袋：“表嫂，孩子我怕是给你抱不过来了，他在表哥那。”
“相公呢？”
“从表嫂让他出去后，表哥就抱着孩子在外面兜风呢。表嫂....”
祁玉瑾忽然压低声音，凑在席若颜的耳边，小声道：“表嫂，我看表哥脸上的情绪似乎有些吓人，刚才，你好像又得罪他了，你说这男人怎么就那么小气，你都才生产，他竟然不体谅你的身子，还和你闹别扭，依我看啊，你就得十天半月不让他上床，我看他还怎么给你闹别扭。”
席若颜没有说话，她小脸苍白，甚至还有着才生过孩子的虚弱，轻轻的拉了拉祁玉瑾的手：“玉瑾，你去把相公给我唤来吧，我有话要对他说。”
祁玉瑾不满的撇了撇嘴：“知道了表嫂，我这就把他给你找来。”
夜倾绝在外面没有呆多久就进来了，他的怀里还抱着孩子，这孩子自打生下来，似乎还没有脱离过他的怀抱。
他轻轻的将孩子放在床边，深邃的眸子锁在席若颜一张惨白的小脸上。
没有说话。
这无声的沉默，若非是席若颜对他的了解，只怕真的要相信了席祁玉瑾故意说他给她赌气的这番话了。
她朝着夜倾绝伸出手。
小手颤抖。
第2075章 事事依着公主，顺着公主
夜倾绝俊颜一动，飞快的将她的手包裹在掌心。
“颜儿...”
声音中，还有着方才担惊受怕后的颤音。
“是不是吓到你了？”
“嗯。”
答案不置可否：“方才我抱着他在外面想了许久，听着你痛苦的声音...我后悔，开始要这个孩子。”
“为什么？”
席若颜虚弱的笑了，小手摸上他的脸：“相公，这是我为你生的孩子，唯一的孩子，是属于我们二人的，为什么不要他？他见证了我们一路走来的感情。相公可是舍不得我？怕我遭这份罪？怕失去我？”
夜倾绝眼眶微微红，将她的小手包裹在掌心：“只要这一个，从今以后，都不会再要第二个孩子。”
席若颜一听，小脸瞬间一白：“相公，有了儿子，怎么能不要女儿，我只是有些郁结，为什么我不能像姨母那样，为自己的夫君生下龙凤胎。反正不管怎么样，我既能为你生下儿子，日后还要为你生下一个女儿。”
看出她的执意，夜倾绝不再说话，只是揉了揉她的脑袋。
对她是既宠溺，又是无可奈何。
“颜儿，孩子对我来说，都没有你重要，我只是希望你好好的，不要去遭一些让我担心难过的罪。”
“不行！”
祁玉瑾深怕他不要女儿一样，此刻变得也执拗起来，完全没有才生完孩子后的虚弱，非要和夜倾绝争执个一二：“相公，必须要要女儿！儿子是你的，女儿是我的！怎么能不要女儿！你这偌大的后宫，现在本来就没有人了，咱们得多要一点孩子，要不然多无聊啊。”
夜倾绝有些无奈的看着她。
刮了刮她的俏鼻：“生孩子的痛苦都忘了？”
席若颜哼了一声：“我不管，反正就是要女儿，我本来想要的就是女儿。谁知道生了个儿子。”
其实她这语气并非是嫌弃儿子，尤其是她这话才说出来，床上小小诞生的婴儿，就像是感觉到了她的不待见一般，竟然哇哇的哭了起来。
这声音之大，就像是是席若颜在掐他一般。
席若颜吓了一大跳，赶紧把床上的婴儿抱在怀里轻声的哄着。
“宝宝乖，娘不是说的你，娘都是被你爹给气的了，你说娘到时候给你生个妹妹多好啊，你们两个还能在一起玩。”
夜倾绝表情有些微妙，这小女人，倒是先怪起他来了。
他看着这一大一小。
心里莫名的一股满足感填充。
直到现在，都仿佛是在做梦一般。
他最爱的女人，现今，有了他们二人的骨肉。
这是他们两个人的孩子。
对他夜倾绝来说，是多么值得满足和自豪的一件事情啊。
他俊美的面容不由得动容，坐在床榻上，将席若颜小心的护在怀里：“颜儿，日后，我会好好的保护你们母子俩，从今以后，不让你们受到半点的委屈。”
若是此刻张怀德等人在场，只怕因为夜倾绝的话，都快要泪奔了。
皇上您待公主还不够好啊？
平日里这是要天得天，要雨得雨的，可苦死了他们这些当奴才的了啊。
“还没有给孩子娶名字呢，当初孩子还没有生下来的时候，我就说要给孩子起名字，可是你总不让，还总说什么为时尚早这样的话来。”
说到这里，席若颜又忍不住一声叹息，小手摸着婴儿皱巴巴的脸。
“这孩子好小。据说当年姨母生产的时候，一下子就生了一对龙凤胎，可真是羡慕坏我了，我一直想着，能一下子也给相公生俩，看来女儿只能拖到后面再要了。”
一听她还没有放弃要生女儿的念头。
夜倾绝俊美的眉头细不可查的皱了皱。
“相公，你说这孩子这么小，他到底长得像谁啊？这根本就看不出来啊，像你还是像我？”
夜倾绝喉结滚了滚，拉住她的手：“像我们两个。”
席若颜：“....”
整个夜圣的百姓皆知，瑾瑜公主为皇上诞下皇子，举国同庆。
就连皇上，虽说皇上平日里也是一个好皇帝，但是爱民如子这四个字真的不能用在他的身上，传言，自打瑾瑜公主为皇上生了皇子后，皇上整个人都变得善良了。
国库的大半银子都用来百姓身上了。
那一时间，整个夜圣的百姓，都将瑾瑜公主另外雕刻了一个雕像每日供起来。
瑾瑜公主简直就是他们的福星啊。
而且....
令百姓更为欣慰的一点就是，皇上变得不杀生了。
再也不会无缘动怒了，每日下了早朝也没有那么多的麻烦事了。忠臣们的建议，皇上也听得进去了。
有的不少官家家的妻眷为了讨好瑾瑜公主，更是给她送了不少的宝贝。
更有大臣甚至直接觐见，把瑾瑜公主赐封为皇后，这样一来，皇上和皇后才是真正的做到了夜圣九儿传闻的一代佳话。
后宫无妃，即便席若颜不是皇后也是这后宫的主子，更是这夜圣的主宰，整个夜圣的人谁不知晓，公主敢说一，皇上就不敢说二。
事事依着公主，顺着公主。
但是皇上难得变得这么善良大度，他们这不是为了让皇上继续保持现状，可不得好好的在皇上跟前多夸公主的貌美和贤惠吗。
只要皇上高兴了，公主被夸的开心了，那皇上简直是好说话的不行，可谓说是要什么就给什么了。
跟着席若颜一路过来的这些大臣，都快要泪奔了。
当年皇上娶这温家的养女的时候，他们还是百般的阻挠，对这温家的养女，死活不同意。现在看着那些大臣都因为说了公主的好话，而被皇上赐了金银珠宝和美人，他们别提有多眼红。
慢慢的，阵营全部倒戈，一并夸起了公主的貌美和贤淑礼仪。
...
是夜。
夜倾绝批阅完了今日的奏折。
斜眸看去，正看见席若颜正坐在床榻上给孩子喂着奶。
三个月的时间过去了，孩子逐渐的长得饱满了。
而且样貌双眸都像极了他，光是小小年纪都已如此精致。
何谈长大后，将是如何的逼人。
他不动声色的走到席若颜的面前，习惯性的拉着她，将她连人带孩子一并扯到怀里：“颜儿。”
第2076章 相公，咱们再要一个女儿吧
“嗯？怎么了？”
“大臣上奏，让我封你为皇后。”
闻言，席若颜眼睛闪了闪。
哦了声后，便不再说话了。
过了片刻，她见男人也不开口，便道：“那就封啊。既然他们现在想让我当皇后，那我就当，反正公主和皇后也都一样，后宫也没有什么妃子，我还是怎么任性就怎么任性。”
“你啊。”
夜倾绝有些无奈的看她一眼：“封后大典定当轰动整个夜圣，我是怕你累着。颜儿一向不喜这些繁琐的东西。”
“对啊。”
席若颜支吾道：“一直都不怎么喜欢，所以相公你把我封了后，就免了这些繁琐的东西吧，反正他们现在也不敢多说我的半句不是。”
夜倾绝听她此言，觉得甚好，于是点头：“好，那我就同意了他们。”
当年不封席若颜为皇后，是因为后宫还有不少的妃嫔，若是封了她，便是将他心爱的女子和那些女人相提并论。
他的颜儿是这个世上最好的，他又怎么会忍心将她和别的女人作比较。
现今不同了，后宫只剩下她一个女人，皇后的身份，便代表着他这个夜圣的皇帝。
所以，即便大臣不提，他自己也想到了，随时和她开口，询问她，可有做他皇后的念头。
他将席若颜小心的拥入怀里：“日后做了皇后，不用担心有那么多的规矩，依旧我行我素便可。有我在，没有人敢说你。”
男人的话，让席若颜忍不住笑了。
乖巧的靠在他的怀里：“我知道我知道，宫里头不管是宫女还是太监，都知道我是你的心头宝，个个都在排着队等着巴结我，怎么敢让我受委屈。”
想起他们现在动不动就是来她的宫殿里面，问她都缺些什么，诸位大臣的妻眷，又恐她在宫中只有一个人，特意从京城中给她带了不少的稀奇小玩意。
因为他们知道，在宫里头，夜倾绝事事宠着她，依着她，什么好宝贝都往她这承欢殿塞，而他们，自然是再好的宝贝，也比不上夜倾绝送给她的。
所以他们能送的，只能是京城里的一些稀奇的小玩意，但别说，席若颜这个年纪还小，玩心也没有因为生了孩子就此减少，所以当看到朝中那些大臣的妻眷给她送来不少的小玩意的时候，她笑的眼睛都快眯成了一条缝。
不仅如此，那些朝着她送礼物的大臣妻眷，因为给她送的这些小玩意，很是讨她的开心。
席若颜这一开心，一高兴，就喜欢和男人分享自己的喜悦，那自然就少不得和夜倾绝好长一段时间的显摆什么的。
夸哪家的大人，哪家大人的妻眷对她有多么多么的好，又给她送了多少的京城中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她和孩子玩的有多开心，多高兴。
夜倾绝最想看到的就是席若颜露出笑颜的样子，基本上，席若颜在提到这些的时候，都是满脸堆笑。
他已经有很久没有看到她笑的那么无忧无虑了。
他将席若颜小心的抱在怀里，恍若一件稀世珍宝一般。
他的颜儿。
他最心爱的女子，珍爱的女子。
或许从见到她的第一眼起，他已经知道，他此生所要守护的，不是夜圣的江山，不是慕容月给他留下，给他抢下来的这偌大的江山社稷，更不是做天下的主宰，人人羡慕的君王。
因为他想要保护他心爱的女子，只有是皇帝，只有他的身份尊贵，夜倾绝知道，唯有那样，他才能给席若颜所有，她所想要的。
他爱她。
哄着怀里的孩子睡着了，席若颜将小小的婴儿放在床榻上。
他有个名字，叫若离。
夜若离。
是她给起的。
当时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脑海里就想到了这两个字。
孩子是她生的，男人一心都在乎她的身体上，不管她起什么名字，他都会依着的。
“孩子都三个月了，等孩子满周岁的时候，相公，咱们再要个女儿吧？”
闻言，夜倾绝的眉头再次高高皱起，原以为过了这么久，她早已忘了要女儿的事。
他不说话，只是放在席若颜腰肢上的手，却不由得一紧。
答案已经不言而喻了。
“为什么一定要要女儿？”
“都说女儿是娘的贴心小棉袄，儿子才是向着父亲的，等以后孩子长大了，我和你吵架了，你要是嫌弃了我，我就可以将心事都和女儿说。”
听她说的头头是道，就像是以后他真的会欺负她了一样。
夜倾绝有些无奈的勾了勾唇，摸着她的小脑袋：“颜儿尽会胡思乱想，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都只有你欺负我的份，我不舍得欺负你。哪怕是你日后老了，我也任由你欺负。”
席若颜拿手捅了捅他的脸：“你呀，就是说的好听。对了，我有段时间没有见到祁姑娘了，她去哪了？”
边上，张怀德端着盘子点心进来，听到席若颜的话后，恭敬道：“回公主，好像是大西凤那边出了事，太师府的小公子自尽了。”
“什么？”
听了张怀德的话，席若颜微微一愣，太师府的小公子，不是殷初一吗？
而且放眼整个大西凤，祁玉瑾也只对这个殷初一感兴趣而已。
怪不得这段时间没有看到祁玉瑾的影子，依照她不知消停的劲，怎么可能在皇宫里那么安静。
她没有想到，她竟然已经离开夜圣了。
“她什么时候走的？”
“走的有些时候了。不过啊，公主，奴才看祁姑娘脸色不大好，奴才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子的祁姑娘，那模样仿佛要吃人，而且太师府的小公子死的有些时候了，据说，是被人强暴了之后，活活的撞头自尽死的。而那施暴的人背后有点权力，硬是把这件事给压了下去，祁姑娘可能是这段时间没有收到殷初一公子的来信，觉得有些奇怪，后来也不知道从哪得来的消息....”
提到这个，张怀德心也开始变得有些慌：“公主，你说祁姑娘该不会是回去杀人了吧？这大西凤可不比夜圣啊，她一人之力，若是....”
第2077章 娘，我是不是错了
席若颜蹙起秀眉，没有否认张怀德的话：“这个很难说，毕竟....”
毕竟祁玉瑾是江湖人，再加上这段时间对她的了解，她不像她的母亲，小时候是在宫里头长大，而祁景涟又把她保护的很好。
祁玉瑾出身虽不在皇城，但是她的待遇不知要比皇城要好多少倍，这么多年里也没有遇到过什么仇人。
这要是真的和大西凤的人闹起来，她一人之力，怕是吃亏。
“祁公子和姨母他们，知道这件事吗？”
“他们在知道祁姑娘去之前，已经跟上去了，奴才想应该没有什么问题的，毕竟慕姑娘和祁公子都跟着。”
“嗯。”
听到张怀德这么回应，席若颜才算是放下了一些心，点了点头。
“祁姑娘对太师府的小公子殷初一，还算是有些感情的吧。”
如果没有感情的话，祁玉瑾不会在知道殷初一出事之后，什么话也不留下，也不管自己的处境如何，就一人前往大西凤，要为殷初一报仇。
或许这么多年里，祁玉瑾口口声声说，对于殷初一，她只是拿弟弟看，对他也不是所谓的喜欢。
其实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心里，早已习惯了殷初一的存在。
她喜欢他，但是这份喜欢不能称之为深爱，所以她一直不明白，她是正常国家的女子，也是江湖人，她要嫁的是顶天立地的男人，而不是如殷初一这样的，事事需要她的保护。
可是随着殷初一的死，席若颜想，或许在祁玉瑾的心里，她应该知道，应当明白，她的心里，多少还是有殷初一的，因为殷初一一旦死去，那么她这么多年，对她写的那么多封信，什么都没有了。
这样的习惯，也终将会结束。
这个世上，不会再有一个如殷初一这般爱她，等着她回来娶她，期盼着她的男人。
现在的席若颜有些自责，她的自责在于，祁玉瑾无论做什么事，都是先想着她，一切以她为中心。
她不开心了，祁玉瑾便想法设法的哄她开心，她不高兴了，她便变着法子逗她。
她一旦有什么情绪，祁玉瑾总是能想出好多的点子来安慰她。
而祁玉瑾离开夜圣这么久了，她甚至连祁玉瑾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更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殷初一突然的离世，她不能在祁玉瑾的身边安慰她什么。
“希望祁姑娘这次能够平安无事。”
“公主，祁姑娘一定会平安归来的，公主无需为祁姑娘担心，有慕姑娘和祁公子跟着，祁姑娘不会有什么意外，那大西凤的女帝，只能乖乖的将人给交出来，是万不敢得罪祁姑娘一家子的人的。”
...
此时的大西凤
“你们来干什么？”
客栈，已是大西凤的国度。
短短几日的时间，祁玉瑾仿佛变了一个人般。
她一袭白衣，风华绝代。
引得大西凤的男子频频对她侧首相看。
这样子的祁玉瑾，是迷人的。
周遭的视线，祁玉瑾仿佛感受不到，她的视线，一直紧紧的锁在太师府的方向。
以前，在她的心里，她或许是抵触这大西凤的男子吧，她受不了自己的夫君，日后是一个娘娘腔。不能让她依赖，不能给她一片天。
殷初一对她的喜欢，她一直都知道，但是她不能给他回应。
在她祁玉瑾的心里，她要嫁，就要嫁那顶天立地的男人。
她不要嫁给一个事事都小女子家子气的男人。
不，应该说是娶。
她是正常国家的女子，不是大西凤的女子。
每一年，每一个月，殷初一都会写信给她，她知道，他喜欢她，喜欢了这么多年，一直都喜欢，随着慢慢的长大，她懂得了殷初一对她的感情后，她便开始躲着他。
以前，她会跟着娘一起来大西凤，来太师府看他。
可是直到他对她暗恋在心中的感情，她便开始远离殷初一，想法设法的远离他。
他知晓她不来太师府看他，他便每日偷偷的写信给她，她都知道，他写的信，百封信里，只有短短几封寄给她，他在斟酌说词，他知道她不能接受。
他更怕吓到她。
一开始祁玉瑾会看，可是时间久了，信的内容都一样，她干脆也懒得看了，从之前还知道回复，再到后来，她已经不知道回复了。
她凄凉的勾唇笑了笑。
但是习惯已经养成了，哪怕她不会去看，不会去回复，但是他给她的信，每一封，她都有收着。
从不落下过。
她自己都不知道，这是她何时养成的一种习惯。
祁玉瑾的时间眺望着远方，那里，好像有着她的小初一。
小时候，他跟在自己的身后。
他好像在很小的时候，就喜欢上她了。
他问她何时会娶他。
那个时候她不懂什么是感情，就说，长大了就娶。
本是一句玩笑话。
可他当真了，真的守着这句话，守到了长大。
而她祁玉瑾，却真的只是一句玩笑话，对他的感情从未有过什么回应。
一滴泪顺着她清秀的脸庞滑下。
她错了，她真的知道错了。
直到肩上落下一只温柔的手，祁玉瑾没有回头看。
“娘，我是不是错了。”
“瑾儿喜欢上小初一了？”
“我到现在才知道，我错的有多离谱。这么多年来，我不是遇不到我喜欢的人，而是在我的心中，早就有了他，其实就是我不愿意承认，我不愿意娶一个大西凤的男子为夫，我是正常的女子，我未来的夫君必当顶天立地，可为什么...为什么....”
祁玉瑾的语气有些哽咽：“为什么我的心会这么痛，为什么我现在才醒悟过来，娘，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小初一就这么离开我了，他一直在等着我娶他，他一直在等着我，可是为什么，他不等我到最后，我...我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会看明白我对他的心的。我....”
看着她这副无助可怜充满悔恨的模样。
慕潇潇叹了一口气，这么多年来，不管是她夫君还是老怪物，都把祁玉瑾保护的很好很好，好的，她连自己的心都看不清楚了。
第2078章 其实我是爱他的
对于小初一的死，她也满是不敢相信。
那是殷墨初的孩子，她曾答应过他，她要保护好他的，可是竟然到最后....
慕潇潇的手心不由得紧了一下：“小初一绝对不能这么白白的死了，我要亲自去见大西凤女帝，若她不将她的皇妹交出来，我便灭了她整个大西凤！”
“娘，即便灭了她的整个大西凤又能怎么样？我的小初一就会回来了吗？我现在好后悔，我后悔自己没有这么快认清自己的心，后悔，后悔小初一，后悔他到死，我才认清自己对他的感情，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早就在女儿的心里，是我一直不愿意承认，娘，一直以来，都是我不愿意承认罢了，我在自欺欺人，是我在自欺欺人。”
慕潇潇心疼的看着她，这是她的女儿第一次当着她的面露出这么脆弱的样子。
她心疼的将她抱在怀里：“好了瑾儿，小初一对你这么多年的感情，也不算没有回应，他能在临死前知道你心里还是有他的，他的心中已经知足了。”
“可是娘，他不知道，初一临死都不知道，其实我是爱他的，娘，其实我是爱他的啊。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何时对他动的情，我都没有和他好好的说，他就不在了。娘...”
“初一...初一他....是我对不起初一。”
“瑾儿，你在胡说什么。”
“总之都怪我，都怪我，是我没有保护好初一，都是我。如果我早点认清楚自己的感情，如果当初我答应他多次对我的请求，他想让我把他带回夜圣，想永远的跟着我，如果我当初，如果我当初答应他，那么这后来的一切就不会发生了，小初一就不会死了。娘，总之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是我在自欺欺人，是我在欺骗自己，欺骗初一，欺骗我对他没有动情。其实我动情了，我对他动情了。”
“瑾儿，你的痛苦你的自责，娘都能感受得到，但是你要想想初一，眼下，我们是先为初一报仇，相信初一的在天之灵，看到你这样，也一定不会瞑目的。”
“娘....”
祁玉瑾扑到慕潇潇的怀里，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你说，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滋味？是不是明明动情了，你却什么都不知道？还以为自己不喜欢他，将有关他的一切全部抹去，自欺欺人的说，自己不喜欢他。”
慕潇潇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她：“瑾儿，不怪你，当年我和你爹在一起的时候，一开始，我是有目的接近他，可是后来，我也习惯了他对我的好。但是我一直不愿意承认，总是在自欺欺人的说，我喜欢的是夜冰微，不是他。后来他死了，我心会痛，但是更多的是放下，他是我的仇人，我庆幸自己很快动手了，我怕再与他待下去，日后我真的不舍得对他下狠手。”
“瑾儿，其实在第一世的时候，我就已经爱上你爹了，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第二世，可能我前世的愚蠢，造下了这样的孽，上天给我一次重生的机会，我只想守在你爹的身边，替他守住这大祁的万里江山，让他做一个好皇帝，陪他到老，再也不会欺他，负他。娘不懂得感情，但却明白，喜欢一个人，先是从习惯开始，习惯他的存在，如果有一天，这种习惯突然没有了，你就会觉得不适应。”
“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像是少了少什么。”
她将怀里的祁玉瑾稍稍的推开一些，注视着她哭的一双红肿的眼：“瑾儿，这便是喜欢了，曾经，你有这种感觉吗？”
“我...”
祁玉瑾陷入痛苦的回以之中：“我....”
她没有，或许有，但是那种感觉很细微，是在她知道殷初一已经离世之后，这种感觉才变得强烈。
“娘，我对初一，是喜欢吗？”
为什么慕潇潇的话，让她有些不确认，自己对殷初一的感情了。
但是祁玉瑾还是能够肯定，对于殷初一，她还是喜欢的，要不然，在得知他不在之后她会这么愤怒，甚至是不计后果的来到大西凤，就是为了给他报仇。
慕潇潇摇了摇头，正视着她的脸：“瑾儿，你喜欢他，我能够确定，但是喜欢的不真，不深。你这样的感情，很容易在日后，若是真的遇到一个让你心动的男人，你会对初一变心。”
“不...不会的。爹和娘在一起这么多年，爹对娘痴心一片，娘也对爹忠心不二，我是和你们一样的，一旦我喜欢上一个人，那就是一辈子，我不会变心，我怎么会变心。”
祁玉瑾矢口否认。
“瑾儿。”
慕潇潇无奈的看着她：“我说的不真，不深，并不是否认你对初一的感情，而是，你对他只是习惯，不能给他等同的爱，但是也说不一定，瑾儿现在知道自己喜欢他，如果你和初一再一次，我相信，你也会好好的待他疼惜他，爱他一辈子。可是，他现在已经不在了，你对他的感情，也只剩下了亏欠，永远不会再进一步。”
“娘，其实我不会嫌弃他的，我又不是朝廷中的那些大臣，我不会嫌弃他，即便他不是处子之身，我也会好好的待他，可是他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非要自尽，为什么不等我回来。我会替他报仇的，娘...”
“瑾儿，初一用死，证明了你对他的爱，我想，他若是知道了，不知道有多开心。”
慕潇潇心中一片刺痛。
她闭上眼，已经忍了许久，但是泪还是贴着她的脸颊流了下来。
她对不起殷墨初，对不起对他的承诺。
她说过，要替他保护好孩子，一辈子护好他。
护他无恙，她每一年，都会和夜倾绝来这里看他。
就是想看一看，他是否安好。
大西凤女帝对他垂涎多时，殷初一的样貌比起他父亲当年的绝色之姿来不知道强上多少。
这大西凤的女皇帝，又怎么会放过他。
她就是怕到时候这女帝对他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又怕到时候殷初一走了他爹的后路。
第2079章 喜欢一个人的感觉
所以每一年都会来看看，也是在给女帝的一个警告。
可是她没有想到。
她这么小心，防了女帝，却没有防得了她的皇妹。
“你爹说，女帝清楚的知道我们的本事，不敢和我们对着干，她若真的保了她的皇妹，倒是毁的便是她的江山社稷，你想要替初一报仇，瑾儿，你想如何处置，都看你。”
“初一那么善良，一定不喜欢我用那些残忍的手段，娘...我现在只是在后悔，为什么，为什么我没有来看初一，如果在他最后的一封信中，我能够听出他的哀求和期盼，如果我来看他一眼，或许这一切的事情都不会发生了。娘，你都可以重生了，有了重生一次的机会，我会有吗？”
“初一这么可怜，老天爷会不会看在他可怜的份上，也给我一次重生的机会，让我好好的补偿初一，照顾初一。”
“瑾儿，别乱想了。”
重生这件事太过于荒唐，若是人人都因为得不到而心存亏欠，失去才懂后悔。
都有一次重活的机会，那这个世上，又如何还会有那些郁郁寡欢的人。
...
“依依，你看，这片湖里的水，多清澈啊。”
南郊西湖
冷子风注视着平静的湖面，此刻连那丁点的微风都没有。
他怀里还抱着那个黑匣子。
里面装着他挚爱人的骨灰。
是那么的重。
重到他都不敢放下，因为他害怕，一旦放下了，他怕这盒子就会变得轻了。
轻的风一吹就跑了。
这近乎一年的时间，他带着席慕依的骨灰去了很多的地方，每一个地方，他都没有太多的停留，他带她去山上看风景，去客栈里留宿，临睡前，将她抱在怀里，盖上锦被，怕她着凉。
吃饭时，他为她准备碗筷。
有的时候，还会倒上几杯茶水倒进匣子里。
怕她渴着。
“我累了。”
他轻轻的笑着，神情说不尽的哀愁：“依依，我真的累了。我想休息，我想好好的睡一觉，和你一起，我们永远的睡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了，可好？”
“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我带你去了那么多的地方，见证了那么多的事情，他们中，也有着身不由己，也有着互相爱着彼此，却仍旧这么着彼此，也有着，明明不爱，却要装作很爱的样子。我问他们，为什么，他们说，这都是命。”
“是命运的捉弄，才害的他们不得不如此吗？依依，当年你便是被命运捉弄，所以才说出不得不爱我的话出来，其实你的心里，从未爱过我，对吗？”
冷子风苦涩的笑了，这一年里，他有了很多的变化。
头发白了，面容再也没有年轻时的精致，这一年的时间，仿佛苍老了二十多岁。
成了一个老头子。
路上的行人皆对他这个痴人露出同情的模样。
只有冷子风知道，他所想要的，不是他们的同情，他想要他的依依回来，想要他的师父回来，想要他的孩子回来，他们一家人，一家四口，说好了要一起去蓝河，说好了要在那里快乐的生活一辈子，再也不问世事。
说好了的。
明明都说好了的。
为什么到了头来，他们一个一个都离开了他，师父离开了他，依依离开了他，他最爱的女人，最爱的孩子，他们一个一个全部...
全部都离开了他。
“师父....”
“曾经我以为，你是我的全部，此生，我跟随你，是我莫大的荣誉，我此生都在为你而活，可以为了你去死，我把你当做这个世上我最亲近的人。可是有了依依之后，我还记得你对我说的那句话，你说，我迟早要成家，迟早要长大，迟早会明白，师父不是你的全部，师父其实只是你的过客，人生中的过客。”
“因为此生，你还会遇到你真心喜欢的人，陪你共度一生的女人，师父只是你的亲人，师父或许会陪着你，但是却不会陪你一辈子，真正陪你一辈子的，还是后来出现，同你相守的那个女人。”
还记得冷月奴生前的话，历历在目。
而冷子风却分明记得，他对当年她的话，视若无睹，因为他不知道，师父口中的真心喜欢的人是谁。
真心喜欢一个人，又是什么样子。
他只知道，他想要和师父在一起，师父名义上虽是他的师父，但是在他的心里，她教会了他太多的东西。
他早已将她当作了自己的母亲。
他想要照顾她一辈子。
直到后来，冷依依的出现，他终于明白了，她口中所说的，真心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滋味。
什么感觉。
那种感觉，就是想生生世世和她在一起。
就是想看到她皱眉，他也会跟着不高兴。
看到她哭泣，他会自责自己有多么的无用。
连自己最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
看到别人欺负她，他会恨不得杀了她。
那是他护在掌心去疼爱的女人，凭什么，他们有何资格欺负他平日里都不舍得大声责骂一句的掌心宝。
“师父，你说的对，你不过是我人生中的一个过客，一个过客而已，你说过，陪我度过一辈子的不是你，而是另外一个女人，或许你会陪着我，但是你也说过，你不知道，你会陪我多久。”
“以前，我一直以为，在我心里，最重要的人是师父，我离不开师父，习惯了师父在我的身边，习惯了师父在我耳边的叮咛，习惯了和师父一起闯荡江湖，和师父一起解救世人。这些，都是一种习惯，我以为，这辈子，都没有哪种习惯，会超过师父，会超过师父这么多年里对我用心的教导。就连师父曾对我说的那些话，我都嗤之以鼻。”
“师父对我多重要，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更了解。可是师父，我还是错了，你说对了，有个女人，真的可以有一个女人，在我心中的地位，完全的超过师父，真的可以有一个女人，可以让我忘记师父的存在，一心都只想着她。真的有一个女人，无论她做出什么，而我却对她根本就恨不起来，就连那半点的恨意，我都不舍得恨。”
第2080章 他为什么这么想不开，一定要寻死呢？
“师父，你会怪我吗？或许你从未怪过我，因为在你的心里，我始终是一个孩子，不管过去了多少年，不管我有多大，哪怕我已成家，在你的心里，我仍旧是个孩子。你不甘心我这样被席慕依欺骗，你不甘心，我所有的真心付出了所有的感情，最后却落得一个欺骗的下场。你去为我讨要公道，你去向我讨要一个公道。”
冷子风眼眶红肿，他看着平静的湖面，很快变得波涛暗涌：“师父，你去世的这些时间里，我一直在颓废，我对你有悔恨，有不舍，有疼惜，可我还是因为席慕依带给我的伤害一蹶不振，换作曾经，看到你受伤，或许我早就去为你报仇雪恨了，可是这一次，一年多了，我没有为你去报仇，而是带着依依的骨灰，去了很多的地方，曾经，我们一起游历过的地方。师父，你会恨我吗？”
“你会对我失望吗？不会的，我知道，师父一定不会的，从小，师父就最疼我，最爱我，怎么会对我失望，无论我做什么，当所有的天下人都不看好的时候，唯有师父，你永远站在我的身后，永远的支持我。师父，是我对不起，对不起这么多年来，你对我的教导，对不起，你对我的养育之情。若有来世，我希望我们还能够再次相遇，我还能再成为你的徒弟，与你一起，共赏这天下繁华。”
“师父，我向你保证，若有来世，我再也不会负你。你一定在我心中的第一位，一定是，再也不会有别的女子，再也不会有别的女子，会超过你在我心中的分量，再也不会，再也不会了。师父，你能听到吗？你能听到我说的这些吗？”
“听不到了，师父一定听不到了。”
冷子风喃喃的嘲讽的笑着。
师父听不到，听不到....
冷子风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黑匣子，他望着一望无际的湖水。
湖水从一开始的平静，到了后来，竟然变得波涛汹涌起来，就宛若他的心情一般。
高低起伏。
他视线怔怔的。
忽然，他脚步迈动了。
一步一步朝着平静的湖面走去。
一步，两步...
他的身子渐渐的沉入冰凉的水中。
湖水的寒意遍布他整个身体。
湖水淹没了他的脖子，可是他仍是没有回头，仍旧是一步一步的向前走着。
依依，师父，我好痛苦。
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我活的真的好痛苦，我看着别人那么幸福，看着别人面露笑颜，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
唯有我自己，我一个人。
守着你的骨灰，守着对师父的亏欠和愧疚。
我去了很多的地方，但是对于我来说，都像是在原地踏步一般，其实我更想去的，是你们那里，这样，我就可以见到你们了，我们就可以一直一直在一起了。
师父对不起，我又要再次的让你失望了，我真的活不下去，我无法快乐的活下去，你们是我的全部，当你们不在这个世上的时候，这个世界是那么的冰冷，那么的无情，我看着所有人的视线和表情都是那么的陌生，他们不能给我温暖，不能像师父和依依那样，让我高兴，让我欢喜。
水，渐渐的淹没了他的脑袋，冷子风没有停留，仍旧是一步一步往前走着。
你们会怪我吗？
师父，依依，我这么没用，如果我去见你们了，你们可会怪我？可会觉得我没用，对不起....对不起...
“爹爹，湖里面有人，爹爹快看，那个人快掉下去了。”
这时，岸边，一个孩童的声音响起。
那被唤为爹爹的年轻男子向着被淹没的冷子风看了一眼。
他在湖面中心，已经很深了。
他脸色一变，显然也看到了湖里面寻死的人。
“不好！青青，快，你在这里等着别动，我去捞他！”
“公子！水太深了，你别往前走了，快回来！危险！”
年轻男子连衣服也不敢脱，快速的冲下水，可是当他游到冷子风那边的时候，发现那里已经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了。
他的脑袋潜下去，终究是凡人。
对他来说，再会游泳，也不能在水下面坚持多久。
不多时，便见他将头收回来。
重新游回岸边，满脸的叹息：“青青，那位公子已经不见踪影了，唉，爹爹没有救到他。”
这片湖安静，平静，又如方才那样。
可是没有人能够比他清楚，这看似平静的湖面，在下面，不知道已经掩埋了多少的白骨。
很多人来这里寻死，他也曾救过几条性命，耐心劝导，但多数都是心已死之人，无论他说破了多少的嘴皮，都未见得他们回头。
或许人被逼的到了一种境界之后，真的连死也不怕了吧。
死，对人来说，多么的可怕啊。
当人到了一定的时候，心绝望的时候。
身边的亲人一个一个离开的时候。
还有什么比这种事情，更加可怕的呢。
“爹爹，我看他比爹爹还要年轻呢，他为什么这么想不开，一定要寻死呢？”
年轻男子闻言，轻抚着女娃娃的脑袋：“青青，这个世上，有很多人，形形色色的人，他们有时候过的并不如意，生前受到了很多的折磨，牺牲了很多珍贵的东西，当这些东西和人一个一个的离开他们，他们会对生活失去希望，一旦心死了，那么活着的肉体便是一具行尸走肉。”
“爹爹，他们失去了什么？”
少年神色帘了帘，失去了什么....
“有亲人，有爱人，有孩子，和最在乎的人。以前，他们是为了自己所在乎的人而活，当自己所在乎的人，一个一个的离开的时候，他们便失去了活下去的希望....”
“爹爹最在乎的是什么？”
少年愣了愣，随后笑了，摸了摸小娃娃的脑袋：“傻丫头，爹爹最在乎的是你啊。你可是爹爹的宝贝闺女，你要记住，你一定要好好的，爹爹日后还要看着你长大成人，还要看着你嫁人，看着你幸福一辈子。你就是爹爹这辈子最在乎的人，你若是有个什么闪失，恐怕爹爹日后，就和这些跳湖寻死的人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