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死界魔雾都市（十）
——2015.5.27——
NERV总部。
“做得好呀，真嗣君，”
身穿一身防护服，带着头盔的葛城美里大力拍同样身穿防护服的碇真嗣的肩膀：
“这可是我们弄到手的第一只完整使徒，通过对它的研究一定能对对抗接下来出现的使徒有很大帮助。”
“别说的那么轻松，需要出大力的可是我，”一旁的赤木律子正在指挥几名同样装束的工作人员在几台电脑前调试着各种数据：“目前可以确定的是，那颗红色球体确实是使徒的动力来源，如果真嗣君你没有把它挖出来，第四使徒可能会和第三使徒一样自爆，不过目前还没有任何解析或重新启动它的办法，连思路都没有。”
“真没用。”葛城美里朝她做鬼脸。
“我没打算跟外行解释。”赤木律子不予理会。
“啊哈哈……”夹在两人中间的碇真嗣只能打哈哈。
这里是位于地底要塞的一间巨型工厂，负责制造和维护Eva使用的武器装备，同时也能“修理”受损的机体，事实上，初号机此刻就在旁边的“游泳池”里泡着。
碇真嗣原本要在今天进行初号机的再启动实验，但听说第四使徒正在隔壁被研究，于是趁实验开始前请赤木律子带他来见识见识。
果是……倒霉的第四使徒还真就被细细分解做成刺身了，当然，应该不会有人动筷子。
“嗯，真有趣，通过对使徒身体结构的分析，可以确定它们同样是碳基生物，并且，DNA结构同人类有99.89%的相似度。”赤木律子看着一台台电脑屏幕上出现的数据，饶有兴趣地说道。
“呃？那意味着什么？”葛城美里一脸疑惑。
“意思是，使徒，至少这个第四使徒，几乎可以被当成一个‘人类’来看待。”赤木律子偏头看看葛城美里：“举例来说，葛城一尉同黑猩猩的基因相似度是99.6%”
“用你自己举例子！”葛城美里怒道。
“这个……”碇真嗣尝试岔开话题：“也就是说我其实是在同一头‘金刚’战斗吗？而赤木博士你的工作就是找到它从‘黑猩猩’突变为‘金刚’的原因？”
“嗯……这倒是个有趣的看法，”赤木律子顿了顿，看向碇真嗣：“你管我叫什么？”
“赤木……博士？”碇真嗣眨眼。
“之前你叫葛城一尉什么？”
“那个，赤木……姐姐？”
“嗯？”
“律子……姐姐。”
“乖，”赤木律子摸摸他的头：“去进行启动试验把，别在这玩了。”
“嘿嘿，某人羡慕嫉妒了。”葛城美里在旁捂嘴笑，而赤木律子无视之。
“【初号机将在480秒后完成启动准备，请驾驶员及时就位。】”
“我，我走了啊。”有点冒冷汗的碇真嗣转身就跑。
片刻后，初号机插入栓。
“【别紧张，真嗣君，上次降到0%应该是意外事件，两个蠢货不在，应该会恢复原状。”葛城美里通过广播说道。
“啊，嗯。”
随着淹没初号机的紫红色池水退去，工作人员耳熟的指令声开始响起。
“【主电源接通，注入LCL。】”
“【第一次接触完成。】”
“【神经连接完成，第二次接触开始。】”
“【同步率0%】”
“【第二次接触完成。】”
“【初号机启动完成。】”
等等？虽然你们说得挺熟练，但是不是哪里不对？
碇真嗣尝试控制初号机行动，未果。
【库里库里……】栗子球一副很失落的表情飘在旁边。
“【怎么回事？真嗣君？你现在是什么情况？】”指挥那边一顿嘈杂之后，葛城美里向碇真嗣问道。
“我不确定……”碇真嗣又尝试了一下行动：“这边一切状态都正常，但初号机动不起来。”
人很清醒，但身体动不了……不就是瘫痪了吗？
“【这不可能，0%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完成启动，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你别问我啊……”碇真嗣无奈道，
“【总之，启动备用方案，你出来，让零进去试试，我们得确认不是初号机在同第四使徒的战斗中受到了什么影响。】”
“零……绫波她可以吗？”
“【虽然还不能出击，但只是启动没有问题，毕竟现在没有使徒来袭。】”
不行，吐槽的话就输了。
在指挥中心一片忙乱，以及技术人员更换初号机操作系统的时候，碇真嗣同绫波零在登陆桥上见面了。
“那个……”碇真嗣挠着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两人虽然几乎每天都能见面，但基本都是身穿校服，像普通同学一样，但现在全都一身驾驶EVA的紧身皮衣，反而变得颇为陌生，毕竟上次看到她这么穿，还是刚来第一次驾驶初号机的时候。
“看了吗？”绫波零主动招呼道。
“什么？”
“书。”
“……看了。”碇真嗣强行把“什么书”给吃回了肚子里，明显是她“强烈推荐”的那些嘛。
“感想如何？”
“工藤新一是个渣男。”
“嗯。”
不是，你回句“嗯”是什么意思啊？是让我继续吗？
“毛利兰的武力值一点都不科学。”
“嗯。”
“毛利小五郎一定在装蒜，莫名其妙在昏睡状态破那么多案子还能不起疑的。”
“嗯。”
“灰原哀……”
“嗯？”
好嘛，在这等着呢。
“非常可爱！”
“嗯嗯。”
因为喜欢某个角色而向别人推荐整套书……该说不愧是文学社的社长吗？
“你对【书里的时间】有什么看法？”绫波零转而问道。
时间？
“时间不会前进只是作者刻意为之的吧，如果正常流动的话，案子根本不可能那么密集，用不了多少话，小学生就该长大了。”碇真嗣挠挠头。
“那，【陷入‘时间循环’的人】，不是很可怜吗？”
“……”
她竟然真的能问出这种只有多愁善感的“文学少女”才能问出的问题啊？
“我觉得吧，是这样，”
碇真嗣想了想，说道：
“如果他们没有自我意识，也就谈不上可不可怜，如果有自我意识但没有察觉循环，那也无所谓，拥有自我意识且察觉循环的话，就更不可怜了。”
“嗯？”
“因为他们已经理解了世界的本质，超过了世界上其他99.89%的人啊，”碇真嗣学了个数字就开始乱用：“无论是想要利用循环，还是尝试打破循环，他们都会拥有别人绝不可能拥有的体验。”
“是吗？”
“就像你和我一样，”碇真嗣指指自己：“‘适格者’那么多，能够驾驶Eva同使徒作战的又有几个？不会有人觉得，我们不得不驾驶巨型机器人同危险的怪物作战很可怜吧？”
“……”绫波零定定地看着碇真嗣，没有回应这句话。
“【初号机将在60秒后完成启动准备，请驾驶员及时就位。】”
“【真嗣！不要拉着零说话了！有什么话闲的时候再说！】”
不是……怎么就成我拉着她讲话了？
碇真嗣张张嘴，最终还是没反驳，毕竟这里不是插入栓，葛城美里可能根本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那个，你去吧，”他看看初号机：“如果你的同步率也是0，那可能就是初号机受到了什么损坏。”
“嗯。”绫波零微微点头，同碇真嗣擦肩而过。
既然当初自己拒绝驾驶时，父亲曾有让零代替驾驶的打算，而且也有备用系统，这就证明了他们非常确定零能够驾驶初号机。
碇真嗣看着零的背影，有点心虚。
如果她真的能顺利启动初号机的话……0%同步率的原因岂不是就在自己身上？
到底是“摩天楼”，“黄金队长”还是那张未知卡牌的原因呢？
在绫波零进入插入栓之后不久，工作人员的指令声依次响起。
“【主电源接通，注入LCL！】”
“【第一次接触完成！】”
“【神经连接完成，第二次接触开始！】”
“【同步率……50%！】”
完了，确实是自己的问题，但原因呢？同步率这么低，会不会被进行魔鬼训练啊？
碇真嗣开始抓头发。
“【零，你试着控制初号机完成一些动作，不要勉强。】”
【好。】
咦，等等，这熟悉的感觉……
碇真嗣停下抓头发的动作，抬头看向初号机。
一个超巨大的绫波零正站在那里。
“……”
怎么说呢，比预想的情况要好，虽然不算什么正经衣服，但被密密麻麻的绷带缠绕起来总比什么都没有好些。
碇真嗣使劲晃晃脑袋，又揉揉眼睛，幻象还是没有消失，于是决定听之任之。
而且，一直有点担心的，使徒对初号机造成的损伤也没有同步出现在“巨型绫波零”身上。
咚，咚。
巨型绫波零开始缓缓向前迈步，虽然动作有些僵硬，但确实动了起来，不过依然面无表情，只能通过目光的焦距稍稍判断“她”在注意哪里。
“【零，接下来执行——滋滋——号动作，以及——滋滋——和——滋滋——】”
嗯……？
碇真嗣正在思考究竟哪里出了问题导致同步率骤然降低，却听到葛城美里的指挥广播传来阵阵杂音。
设备维护部门的人员要被扣奖金咯。
碇真嗣带着点幸灾乐祸的心态抬头看时，却发现情况不太对劲。
周围的环境不知何时从装备工厂的实验场地变成了某个看标志应该仍然属于NERV，但防护措施却严密得多的广阔实验场地。
“【准备进行零号机启动实验。】”广播里传来碇源堂的声音。
好极了，自己不但幻视还开始幻听了。
碇真嗣默默叹气，把目光投向幻象中的试验场内。
零号机的话，自己是见过的，是一个橘黄涂装的独眼eva，对战第四使徒的时候曾经作为僚机待机，但最终没有机会出手。
当初自己还有点担心它也能“变成”什么巨型少女，但事实证明也不是哪台Eva都会……变……
出现在实验场地中的，是一个银蓝色长发，赤红眼眸，身穿一套青绿色轻型比基尼护甲，身上有多处暗红纹路的巨型少女。
而最引人注目的，则是她脑袋两侧生出的，青绿色巨型弯角。
你管这个叫零号机？
比起近乎人偶的“巨型绫波零”，这个“巨型长角少女”的表情则要生动得多，完全是一副要把面前的一切都摧毁殆尽的狰狞表情，仔细看时，还可以发现她正被拘束器牢牢束缚在原地，而一支插入栓正在从她的后颈进入。
“【Aaaaaa——！】”
她甚至能发出声音，虽然只是碇真嗣的幻听。
“【LCL——】”
“【——接触。】”
“【同步率50%……】”
“【……完成。】”
随着几声听不清的播报，巨型长角少女的表情逐渐凝固，然后垂下了头。
“【接触拘束器，零，试着控制它动起来。】”碇源堂的声音再次传来。
很显然，幻象中的老爹看不到自己在幻象中看到的幻象。
咚，咚。
巨型长角少女机械地向前迈了两步。
“【准备进行下一步——】”
“【Aaaaaa——！】”
在碇源堂下达进一步的指令前，巨型长角少女猛然双手按住头部，发出凄厉的惨叫。
“【同步率降低至0%！零号机完全失控！】”
0%是这样的？自己怎么不一样？
咚！咚！咚！咣！
下一刻，巨型长角少女如野兽般狂奔到实验观察窗，然后挥拳猛击，但墙体结构十分结实，除了片片蛛网状龟裂之外完全没能击破窗口。
“【紧急弹出插入栓！】”
嗤！咚咚咚！
银白色的插入栓嗖地从巨型长角少女的后颈飞出，在测试场地中一顿乱撞。
嘶……坐过插入栓，知道里面什么情况的碇真嗣倒吸一口凉气，很明显，绫波零——小号的那个——身上的伤就是这么来的。
插入栓弹出之后，巨型长角少女又艰难地挥了几拳，带着满脸的憎恨彻底停止不动了。
怎么办……以后和零号机并肩作战的时候，别让她抗伤害以免发疯？
碇真嗣正在胡思乱想，却看到幻象中的碇源堂一路狂奔跑到弹飞的插入栓那里，试图上手拽开舱门。
别吧，那应该很烫，印象中每次弹出插入栓都会有一道冷却程序，但刚才显然没来得及进行。
下一刻，碇源堂的双手变成了熔岩，轻而易举地拧开了插入栓的舱门。
……？
2004、死界魔雾都市（十一）
——2015.6.1——
第三新东京市，NERV员工宿舍。
虽然NERV为了保密，会让员工们集中住宿，但太过集中反而会引人注意，所以数栋员工宿舍楼分别位于不同的街区。
此时，身着校服的碇真嗣正在一栋陌生的员工宿舍楼内挨个数着门牌。
404，403，啊，是这里。
他低头确认了一下手上的ID卡。
【402，绫波】，没错。
嚓，嚓。
碇真嗣按了两下门铃，但没有任何反应。
真是的，赤木律子不愧是博士，统筹规划或者说时间管理可称大师级别。
跑到葛城美里的宿舍同她吵架，告知碇真嗣对初号机的分析结果，提供几种可选的解决方案，顺便打发自己把这个月新发放的ID卡转交给绫波，一气呵成。
总结来说，初号机在插入栓出现异物的情况下原本应该立刻返回修整，但因为自己仗着有卡牌强行让它继续战斗，导致它将插入栓内存在异物，同碇真嗣同步率0%的状态当做正常状态，每次碇真嗣通过LCL进行同步控制机体时，都会自行调整至那个状态，而那个状态下碇真嗣无法通过“正常手段”控制初号机。
当然，进入战斗状态通过卡牌操控，用NERV的说法，“暴走”是可行的，但这种条件只能在直接把初号机弹到使徒脸上，或者使徒一路打进地底要塞机库的时候才能达成，前者NERV指挥部不会同意，后者……黄花菜都凉了。
赤木律子提供的解决办法，一是，把铃原东二和相田剑介临时征召过来，以三人挤插入栓的状态先让初号机动起来，然后再想办法逐一剔除这两个“异物”，让初号机回到原本的同步状态，二是，继续提高自己同初号机的同步率，如果它把60%左右的同步率当成了0%，那么只要提高到120%，不就会变回原本的同步率了吗？
前者非常离谱，后者完全是在否定数学，同步率100%之后还有上升空间的？
不过，在短暂思考后，碇真嗣还是选择了第二种，因为他对初号机出现0%同步率的原因有自己的猜测，那就是……初号机生气了。
这个想法如果说出去会非常可笑，但对能把初号机看成“巨型绫波零”的碇真嗣来说还算正常。
先假定初号机就是那个“巨型绫波零”，那么“同步率”就可以视为“她”对自己的“好感度”，而降低同步率就是“她”对插入栓出现异物不满的表现，但因为当时情形比较危急，自己无视“她”的不满强行用卡牌命令“她”继续战斗，虽然战斗确实胜利了，但“她”对自己的“好感度”自然也一路跌到了冰点。
如果他真的敢选择第一种方案，把铃原东二和相田剑介找来塞进插入栓，那么有99.89%的概率，以后他除非用卡牌，否则再也别想指挥初号机动一根指头。
哄一般的女孩子生气，老实认错，甜言蜜语，关心礼物甚至死缠烂打之类的行为或许能行——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跑吗？但这些手段对初号机可不管用，难道他要加入初号机的维修组或者装备制造组帮忙不成？
那么，结合初号机的幻象是“巨型绫波零”这一点来看，去提高“迷你绫波零”的好感度或许有用，毕竟，如果她们没有任何联系，为什么会长得一模一样？
好巧不巧的是，赤木律子的第二种解决办法，也是让他去提高绫波零的好感度，呃，不，准确说法是，提高“同步率”。
赤木律子透露，绫波零作为“适格者”的特殊能力似乎是“同任何EVA的同步率都固定为50%”，所以才会作为零号机的正式驾驶员和初号机的替补驾驶员，那么，只要他能和零的“AT力场”达成同步，应该就能在初号机那里获得……25%的同步率，然后再想办法慢慢增加。
关于这个，碇真嗣倒是毫不怀疑，毕竟他在“幻象”中看到过，即使是那台已经暴走的零号机，绫波零同它的同步率仍然固定在50%一动不动。
综合自己的猜测和赤木律子的说法，那就是……在“迷你绫波零”那里获得的好感，会有一半分给“巨型绫波零”。
这种行为……碇真嗣只能催眠自己她们一定是“同一个人”了，不然以后一定会死得很惨。
“唉……”他叹了口气，又戳了两下完全没有反应的门铃，转而用ID卡刷开了门禁：“绫波？我进来了哦？”
这应该是他第二次进女孩子的房间，呃，不，还是第一次吧，毕竟葛城美里怎么也不能算“女孩子”。
碇真嗣猜测，以绫波零表现出来的性格，屋内应该只有非常简单的标配家具，没有任何装饰物或者生活用品，衣柜里只有校服，结合她身上还绑着绷带和胶布的情况来看，或许还会有各种药物，沾着血迹的绷带和纱布之类，整体看起来会有点脏乱。
他猜错了。
这是一间空无一物但异常整洁的房间，雪白的天花板，墙壁和地板，在白炽灯管的照耀下，连一丝污垢都不存在，这间屋子干净到，让人感觉自己即使脱了鞋也不好意思踏进去。
如果要把房间打扫成这样才能提高同步率，那岂不是完全没戏？
虽然很想打道回府，但有重要任务在身，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话说赤木律子不会是因为知道这边的情景才忽悠自己来的吧？
“……打扰了。”碇真嗣在玄关脱了鞋，双手合十向地板道歉，然后才迈步走进屋子，一边走一边左顾右盼。
她不在家的话，自己只能在这里等了，毕竟每月月初会更换ID卡，旧卡自动作废，手持旧卡将无法通过NERV内部绝大多数门禁。
自己随随便便就进来，也不知道绫波零会不会生气……不，怎么想都不太可……嗯？
客厅——理论上应该是客厅的房间正中，摆放着一副挺眼熟的眼镜，似乎正是之前绫波零接收使徒来袭消息的那副，之前因为被空无一物的雪白房间镇住，没能及时发现。
能提前那么久得知使徒来袭……我就戴一下看看，应该不要紧吧？
碇真嗣试着拿起那副眼镜，戴到了脸上。
平光镜？
碇真嗣正在疑惑这副眼镜好像没有度数，眼前就刷出好几排文字。
【绫波零：零号机驾驶员/初号机驾驶员后补。】
【身体强度：9，智能指数：27，精神强度：24，语言能力：3，社会适应：5，道德观念：1，感受能力：0，疲劳程度：20，同步率：50%/50%，AT力场强度：4000】
葛城美里那套东西还挺泛用？
终于有道德比我低的了哈哈哈……
这数字明显不正常吧！怎么安排的日程？监护人是谁给我站出来！
哦，好像是老爹……
滴，哗啦。
【疲劳程度：20→0】
随着眼镜上的数字更新，碇真嗣背后传来拉门打开的声音。
“绫波，我——”
等等！
碇真嗣转身即将完成时才发现不妙，在葛城美里那个行程安排系统里，降低疲劳的方法多种多样，但在宿舍就可以完成，且一口气降低20的仅有一种，那就是……泡澡。
完了，来不及了，会被她用美工刀杀掉的。
下一秒，只在肩上搭着一条浴巾的蓝发红眸少女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了出来。
“……”
2005、死界魔雾都市（十二）
——2015.6.1——
绫波零的房间。
“……”
“……”
两人对视了几秒，绫波零收回目光，继续擦头发：
“什么事？”
“呃……”碇真嗣惊恐中带着点期待的眼神变成了死鱼眼：“来给你送这个月的ID卡。”
“嗯。”绫波零一边擦着头发一边从碇真嗣身前走过，在一面看似什么都没有的墙壁上敲了敲，打开一隐藏起来的衣柜门，然后开始在里面翻找衣物。
“我可以……摘掉这副眼镜吗？”碇真嗣试着问道。
“可以。”绫波零头也不回地答道。
“嗯……”碇真嗣摘下眼镜朝绫波零看了看，然后戴上眼镜又看了一遍，默默望向天花板：“我到底在期待什么啊……”
当绫波零出现的时候，碇真嗣眼前就亮起了两道异常粗大明亮的白光，一上一下将正在擦头发的少女的身体完全挡住，只能看到肩膀，一截腰部和小腿，他原以为是眼镜的功能，但摘下眼镜之后还是那副圣光闪烁的模样，最离谱的是，这两道圣光甚至分出了一部分把绫波零取出来的一些衣物也给挡住了。
最终，当被笼罩在白光中的绫波零完全穿好衣服——不出预料是校服——之后，那两道白光才依依不舍地逐渐淡化消失。
你们怎么不把我闪瞎再走……
“眼镜还我。”
“哦，好……”
“你早知道会这样？”看着绫波零仿佛无事发生一样从自己手里拿走眼镜，碇真嗣忍不住问道。
“我不知道你看到了什么，但你一定什么都没看到，”绫波零检查了一下眼镜，然后戴在了自己脸上。
这话听起来还是车轱辘话，但意外的是事实。
“你能干涉我的‘超能力’？”
“不能。”
“那我为什么看不到，呃，不，我的意思不是我想看，只是因为自己的能力会被别人影响而有点不舒服。”
“不是别人。”
“我自己不想看？”
“……”绫波零看着碇真嗣不说话。
虽然她的社会适应不高，但也知道直接戳穿太伤人是吧。
碇真嗣又仔细想了想：
“赋予我‘超能力’的人不想让我看？”
“不是人。”
“……亚当？”
“夏娃。”
“咦？但适格者的能力来源明明是……”碇真嗣话到一半就自己停下了。
关于第一次和第二次冲击的“事实”，虽然确实是通过“超能力”看到的，但其载体仍然是NERV发布的小册子，也就是说，它是NERV“认为的事实”。
其中最大的漏洞就是，它完全没有提及“夏娃”在哪里。
NERV认为自己封印了“亚当”，而适格者也是从“亚当”获得的力量，但，他们认为的“亚当”其实是“夏娃”。
换言之，根本没有什么“与夏娃同时降临的亚当”，当确认地球上的生命需要被毁灭时，“夏娃”会自己动手将不完美的造物清除，在这个过程中，祂的外形可能会出现一些变化，而被认为是与“夏娃”不同的另一个存在。
至于什么“46亿年以来”，还不是他们封印“亚当”之后自己反推的？
进一步推论可知，“适格者”和“使徒”在某种意义上是同一种存在，“夏娃”在执行“星球生命重置程序”时遭到攻击并封印，但祂在被封印之前却将自己的……呃，随便什么散播了出去，受影响的人类就是“适格者”，而因此发生突变的东西就是“使徒”，而使徒成熟和适格者完全掌握自己的能力，需要的时间全都是15年。
在这个过程中，人类将竭尽全力培养这些适格者，让他们找到发挥自己能力的办法，以及互相配合的战斗方式。
换言之，此时应该进行的，是全世界掌握超能力的少年少女和巨型怪物之间的史诗级战斗。
在这个过程中，人类将展现出诸如谦卑、诚实、怜悯、英勇、公正、牺牲、荣誉、信仰之类的优秀品质，让夏娃心甘情愿地放弃这次“生命重置”。
但……人类通过复制夏娃的DNA结构，制造出了Eva这种用于同使徒作战的生物兵器，并将全部希望寄托在它们身上，不能驾驶EVA的适格者被弃若敝履，完全超出了夏娃的预想，所以，零号机才会那么愤怒。
“……不，等等，”虽然大致想通了来龙去脉，但和现在的情况关系好像不太大的样子，碇真嗣认真思考了一下措辞：“‘夏娃’为什么要在我的眼前打码？祂还要管每个适格者是否健全吗？”
“我就是夏娃。”绫波零答道。
“……”
好吧，可以理解——才怪吧！
老爹你到底干了什么啊！
“追加说明，”绫波零看着一脸抓狂的碇真嗣：“我是‘夏娃’被封印后残留在外界的‘资讯统合思念体’所创造出来的，‘对有机生命体接触用人形联系装置’。”
“凭空创造？”
“不，十五年前，‘资讯统合思念体’选择了碇源堂先生制造EVA失败时的一具素材进行改造，并试图通过我告知碇源堂先生的做法是错误的。”
“然后呢？”
“改造过程出现意外，我原本应该以18到24岁的形态诞生，但最终诞生的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资讯统合思念体’因此受到重创被打散，无法将需要的咨询传递给我，之后我被碇源堂先生当做‘人形使徒’抚养长大。”
“行吧，我知道母亲为什么要和他离婚了，养了十几年的私生女。”
“直到今年4月1日，资讯统合思念体重新聚合，才将必要的资讯传递给我，但为时已晚，使徒已经在逐渐苏醒并试图发动攻击救出夏娃，因为这层关系，我同任何EVA都有50%的同步率，所以碇源堂先生准备让我驾驶EVA出击。”
“不是失败了吗？”
“同步率50%”
是几率啊！？
“综上所述，”绫波零总结道：“由于‘资讯统合思念体’的改造，我的外表和夏娃一样。”
“哦，”碇真嗣瞄了她一眼，挠挠脸：“那她还挺可爱的。”
“……”绫波零罕见地愣了下神：“对不起，我不知道现在应该怎么回应。”
“这种时候，你要说，”碇真嗣自暴自弃地开始胡说八道：“‘你是个好人’。”
“嗯，你是个好人。”
“……”
2006、死界魔雾都市（十三）
——2015.6.1——
第三新东京市。
“【欢迎乘坐第三新东京市6号环线第104次列车，本次列车预计运行时间6小时24分，绕城5周。】”
“呃……我们要乘坐这个？”
“对。”
“在哪站下？”
“不一定。”
“……好吧。”
碇真嗣看看周围三三两两乘车的人群，没有多说什么，跟着绫波零踏进绕城列车，找了个位置坐下。
之前绫波零自曝身份之后，大受震撼的碇真嗣发自真心地问了一句“那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结果意外地得到了“去提高同步率”的回答。
——“我的意思是，在人类面临如此强大的威胁，只有我们少数人知道真相的情况下，我们能做些什么来拯救人类？”
——“去提高同步率。”
乍听之下有点只顾眼前的感觉，但仔细想想，除此之外好像真没什么能做的，使徒无法交流，夏娃处于封印状态，而那什么“咨询统合思念体”只是个按照固定逻辑运行的数据库，至于零自己，虽然是人形使徒，但不驾驶EVA的时候几乎没有战斗力。
如果搞什么花活，导致使徒接触到了夏娃并重新启动“星球生命重塑程序”，那么无论什么有意义的，长远的目标，也只是一纸空谈罢了。
当时，大约是自己脑抽了，竟然追问“既然你也算是使徒，为什么对消灭其他使徒没有什么抵触？”
而绫波零几乎没什么犹豫地回答：“使徒之间个体差异的程度甚至超过人类和香蕉，很难称之为同类，相比之下，人类对杀害自己的同类非但不抵触，有些甚至乐在其中。”
被一个近乎无口的少女驳倒是什么体验？
别人不知道，碇真嗣的话，只能老老实实听她的话去提高同步率了。
原本，他还以为绫波零告知自己的身份时说了那么多话，以后的交流会变得比较正常，结果转身就又变回了原本沉默寡言，话语难以理解的模样，所以，她当初其实是在念从那什么“资讯统合思念体”获得的稿子？
“我只要一直坐在这里，就能提高同步率？”坐了两站之后，碇真嗣开口问道。
“不，你还要听。”绫波零回应。
“听什么？”碇真嗣疑惑道。
除了嘈杂的人声和列车报站的声音之外，环城列车上什么也听不到。
“……”绫波零眨了一下眼，从随身带着的手袋里取出一只随身听，自己戴上一只耳机，然后将另一只递过来：“戴上。”
这不太合适吧？只有情侣才会这么做。
但零又不在乎这个。
不是她在乎不在乎的问题，列车上这么多人看着呢。
又没人认识我们。
碇真嗣纠结了两秒，还是接过耳机戴在了和绫波零不同的另一只耳朵上。
“【美丽的天使~在远方召唤你~】”
“【勇敢的少年啊~快去创造奇迹~】”
……这啥歌？
噪音之所以是噪音，是因为混杂了太多的不必要信息，被人耳和中枢神经接收到之后，统统做了废弃处理。
戴上绫波零给他的耳机之后，碇真嗣只能听到耳边的歌声，但在这首歌短暂停顿的时候，那些在此期间传来的路人聊天内容就变得无比清晰。
“【迎面吹来和煦的风，轻轻地叩击着我的心灵~】”
——“哎，你知道吗？保护第三新东京市并击败使徒的，不是地联部队，而是一个超大超帅的机器人！”
——“真的吗？”
——“我一个南边来的朋友亲眼所见！就那个会发射激光的使徒，被机器人唰地撕成了两半！”
——“哇~”
“【你的脸上露着微笑，偷偷地凝视着我~】”
——“我准备离开第三新东京市了。”
——“这么突然？”
——“一个月遭遇两次使徒，听说交战区还发生了大爆炸，毁了许多房子，万一哪天轮到我们头上的话就麻烦了。”
——“虽然弄出了很大的动静，但目前第三新东京市的伤亡人口可是零啊，你能保证你去的地方就一定比这里安全吗？”
——“……唔。”
“【你镇定的面对一切，这一切都看在我的眼里~】”
——“嘿，你看了最近流出的Eva大战使徒的视频没？”
——“看了，那台机器人好像有点凶残，直接把使徒的心脏挖出来了。”
——“别傻了，那可不是什么心脏，而是自爆机关，和上一个使徒身上的一样，那台Eva为了不让它在市区引爆，不惜遍体鳞伤，硬是把它拽了下来。”
——“那也太危险了，驾驶员要注意安全啊。”
“【我知道你无所畏惧，我知道你无比坚毅~】”
——“据可靠的小道消息，Eva的驾驶员是‘集结之园’的孩子！”
——“什么？真的吗？”
——“当然了，只有‘适格者’才能驾驭那种大型机器人吧？造出EVA的秘密部门原本打算对他们进行系统培训再参与战斗的，但使徒来的太快，他们中的很多人都是第一次参加战斗呢。”
——“可恶，可不能让小孩子比下去，我们接下来的工作要更加努力才行！”
“【总有一天你会发现，你的力量强大无比~】”
“【总有一天你会发现，你可以创造奇迹~】”
啪，歌曲循环三遍，让碇真嗣听了十几段不同的对话之后，绫波零摘下了碇真嗣的耳机。
“有什么想法？”她问道。
“唔……”碇真嗣考虑了一下措辞：“虽然他们有着各种各样的问题，有自己的小心思，偏见，以及恶意揣测，但，【人类应该继续存在】。”
“嗯，我会记住的。”绫波零答道。
糟糕，下意识把她当成使徒或者说“夏娃”了，都是之前爆料太猛的错。
“那，关于同步率……”碇真嗣想起正事。
“涨了13%，”绫波零答道：“准备下车。”
那个数字哪来的？下车？去哪？
“【真的无法探测吗？】”
“【是的，直径数十毫米的东西，以相当于光速百分之三十的速度撞上了南极。】”
“【以我们的科技，无法预测也无法采取任何防范措施……】”
“【外面简直就是地狱啊！】”
“呃……”碇真嗣低下头，就着闪耀的光影看了看手上的电影票。
《南极融化》，一部以15年前“第二次冲击”为题材的纪实电影，当初还因为真实可信而成为了激励幸存者继续奋斗的教育片，但现在看就有些老掉牙了，整座电影院显得空空荡荡的。
而且，在他已经明确知道所谓“陨石撞南极”是一个谎言的情况下，再看这部电影只会产生荒诞感。
不过，既然是绫波零带自己来看的，或许有什么深意？说不定看着看着上面的画面就会变成十五年前南极的真实情况了呢？
碇真嗣瞄了一眼身旁保持正坐，目不转睛但面无表情地观看电影的少女，随手往自己嘴里塞了一把她不要的爆米花，继续看电影。
“有什么想法？”
电影散场之后，绫波零开口问道。
“当初会火不是没有原因的，编剧调动观众感情有一手，”碇真嗣评价道：“女主角那个令人厌恶了半部电影的父亲在冲击到来时把女儿推进避难所，自己却被冲击波湮灭，只留下一只吊坠，之后女主角通过这只吊坠一路反推出父亲到底做了多么伟大的工作，让人十分感动——就是那个和女主父亲做同样工作的男主有点多余。”
“嗯，我会记住的。”
怎么又是这句？
仔细想想的话，既然整场电影播放完毕，画面都没有变成真正的第二次冲击现场，那就意味着电影本身并不重要，她应该和列车上一样想让自己观察“人”？
印象有点模糊了，好像有个老伯伯占了一排座位在睡觉，有个醉汉倒在后排墙角，前排有一对情侣在电影男女主角吻戏的时候也亲在了一起……呃。
当时自己在干嘛来着……对了，猛吃了两口爆米花，灌了口可乐，然后大声吹了一声口哨，完全忘了身边还有个女伴。
啪！碇真嗣重重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那个……同步率？”
“33%，继续努力。”绫波零答道。
还涨了20%？
“哎？真嗣？还有绫波同学？”
铃原东二看看碇真嗣又看看绫波零，一脸惊讶。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绫波零要带自己来游乐园。
自从第二次冲击之后，世界各地都在全力恢复生产，娱乐项目和场所几乎没有人关注，这座游乐园的各种设施的设计感都显得相当古老，不过仍然有不少游客。
“那个……”碇真嗣尝试现编理由。
“社团活动，”绫波零面无表情地答道：“外出取材。”
“唔，文学社需要外出取材吗？而且假日还搞社团活动……好吧就当是这样……”铃原东二看看碇真嗣又看看绫波零，似乎想调笑两句，又被绫波的气场给镇住了：“那个，之前多谢你了，我有机会的话一定会报答的。”
“没事，应该的，而且你们其实没添什么太大的麻烦。”碇真嗣摇头。
同步率什么的，没必要让他知道，反正他不可能去驾驶Eva什么的。
说起来，这还是两人在击败第四使徒之后第一次见面，据说铃原东二和相田剑介因为在戒严期间乱跑被校方狠狠教训了一顿，然后又被NERV带走，签了一大堆保密协议才被放出来。
这里毕竟是公共场所，相关话题点到为止，大家都知道什么意思。
“你呢？该不会是自己来的吧？”碇真嗣主动开口岔开话题。
“啊，不，之前不是使徒来袭嘛，小学全面停课了，我看小樱一直呆在家里挺可怜的，趁现在临时解除管制，带她出来玩玩。”铃原东二答道。
唔，平时聊天时确实听说他有一个妹妹，上小学三年级，叫铃原樱，这家伙总是吹嘘他妹妹天下第一可爱什么的，当然也不会有人没事去反驳这一点。
“桃矢哥哥~”
碇真嗣正准备说什么，一个背着双肩包，黑色水手服，白色百褶裙的小女孩便从不远处的一个摊位啪嗒啪嗒地跑了过来。
“你妹妹？”碇真嗣挑了挑眉：“不是我说，你们一点也不像吧？”
铃原东二又高又瘦，黑发黑眼，脸型瘦长，看起来十分凶恶，而这个应该叫做铃原樱的女孩则棕发绿眼，圆圆的脸蛋有点婴儿肥，看起来相当可爱。
“不是‘桃矢’是‘东二’，”铃原东二无视碇真嗣，转身去接小女孩：“他们是……”
“雪兔哥哥~”女孩无视铃原东二，跑到碇真嗣面前张开手求抱抱。
“这个……”碇真嗣看了看眼中冒火的铃原东二，只是蹲下身摸了摸女孩的头：“我叫碇真嗣，不是‘雪兔’。”
“嗯？”铃原樱歪着脑袋，一副无法理解的表情，然后转头看向绫波零：“武藏姐姐！”
“嗯。”绫波零倒是很自然地一把将女孩抱了起来。
“我说啊，你妹妹有随便给人取外号的习惯吗？”碇真嗣看了看在绫波零怀里咯咯直笑的女孩，转向铃原东二。
“嘿嘿，”因为妹妹没跟碇真嗣亲近而开心了不少的铃原东二凑近了一点，压低声音道：“我怀疑啊，她可能要觉醒为‘第二批适格者’了。”
所谓“第二批适格者”，是从上上个月，第三使徒出现之后开始流传的说法，许多并非出生在十五年前的小孩子也出现了“适格者”的特征，NERV内部确实收到了相关的情报，但初步推断是使徒被消灭时散逸出的某种东西产生的影响，但因为同“亚当”的规模无法相提并论，至多只会让小孩子产生一些认知混乱。
“希望如此……”碇真嗣也没打算纠正，比起小孩子的认知出现了问题，还是即将觉醒超能力比较好。
不过，绫波竟然喜欢小孩子，倒是意外发现。
NERV总部，EVA试验场。
“【一天之内同步率从0升到59%？！这是怎么做到的？】”葛城美里的声音几乎破音。
“别问我啊。”碇真嗣坐在插入栓里装无辜。
【库里库里！】栗子球把小爪子向下竖，表达鄙视之意。
2007、死界魔雾都市（十四）
——2015.6.12——
集结之园。
文学社。
“绫波同学……”碇真嗣试着朝绫波零搭话。
“什么？”低头看书的少女微微抬眼，视线越过眼镜框上方看向他。
“不，没事，你忙吧。”碇真嗣抓抓脑袋，移开视线。
“嗯。”绫波零重新低下头。
怎么说呢，同步率恢复到及格线是件好事，但后续却颇有点麻烦，因为集结之园闲着没事的同学们开始传他和绫波零是一对的八卦了。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铃原东二传的八卦，当然也有可能是自己和绫波坐电车和看电影的时候被其他同学看到了。
毕竟那些行为怎么看都是约会来着。
我们明明才十四岁！
……仔细想想好像问题不大的样子。
才不是年龄问题！
不，算了，难道他要去跟人解释，绫波同学是个使徒，和人类不可能恋爱吗？
如果真的开口问她对这些传言的看法的话……
——知道。
——为什么要在意？
——你很在意这件事？
到时候下不来台的还是自己。
碇真嗣又纠结了片刻，决定换个问题。
“那个，我这几天仔细想了想，使徒的目的不是解救被封印在地底要塞的‘夏娃’吗？是你的话，应该能轻易办到吧？难道父亲有在提防着你？”
“没有。”
“那……”
“你厌倦这场战斗了吗？”绫波零合上书，抬眼看了过来。
“嗯？还好吧……”碇真嗣挠挠头。
毕竟驾驶巨型机器人很有趣，而自己的卡牌系统还没有完全摸透。
“要终止这场战斗，有两个办法，”绫波零似乎又变成了无情的资讯复读机：“一，我同夏娃融合，启动‘星球生命重塑程序’毁灭世界，新世界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会有争斗，二，消灭来袭的所有使徒，让夏娃继续沉睡下去，世界现状保持不变。”
“这……”碇真嗣尝试理清思路。
“我不会毁灭这个世界，”绫波零追加说明：“至少在碇源堂先生死亡之前不会。”
那只能祝老爹长寿了。
“所有使徒的话，你知道还有多少个吗？”碇真嗣转而问道。
“不确定，但它们出现时我会知道。”绫波零指指自己的眼镜。
那什么“资讯统合思念体”会打小报告是吧。
咦？等等，这个“所有使徒”不会包括她自己把？
“除了同样能使夏娃启动星球生命重塑程序之外，我同人类没有区别，会老，会死。”绫波零仿佛猜到了他在想什么一样，进一步解释道。
唔，确实，她之前还绑着一身绷带呢，这快一个月了才完全痊愈，碇真嗣一边点头一边端起桌上的水杯。
“可恋爱，可结婚。”绫波零继续说道。
“噗——”碇真嗣猛地扭头，把水喷了一地。
“经‘资讯统合思念体’分析，你想问这个。”绫波零完全没有自己刚刚说了什么的自觉。
“你这个混蛋数据库！不要多管闲事！”碇真嗣一手擦嘴一手指着天花板——天知道那什么思念体在哪——骂道：“真心喜欢的话是不会在意对方究竟是什么的！哪怕是纯灵魂或者人偶！”
绫波零看着碇真嗣无能狂怒，没有做出回应，只在他终于停下之后才开口说道：“回去吧，第五使徒出现了。”
NERV总部。
“【目标已通过泽塔！】”
“【光学扫描确认为蓝色正八面体！未发现明显弱点！】”
“【初号机已完成出击准备！】”
“【目标抵达芦之湖上空！】”
唔……这次的使徒好像还挺漂亮？碇真嗣坐在插入栓里看着外部传来的使徒影像。
那是一个晶莹剔透的蓝色菱形，在阳光的照耀下不断闪烁着淡淡的蓝光，正漂浮在空中匀速向第三新东京市前进。
哒哒哒……轰轰轰……
一如既往地，地联为了证明自己没有白花税金用自走炮和导弹阵地对使徒进行了一波不痛不痒的狂轰乱炸，但和之前不同的是……
焦——焦——
使徒体表有数道淡蓝色的光束一闪而过，几乎同时将所有对其发动攻击的武器摧毁殆尽。
“【确认第五使徒的攻击方式类似第三使徒，真嗣君，做好遭遇激光武器的应对。】”
“明白。”碇真嗣看了一眼飘在旁边的栗子球，它真两眼放光地看着使徒宝石般漂亮的外形。
别看了，那是敌人，要拆掉的。
“【发射！】”
呼……
几乎在发射的同时，碇真嗣的“决斗盘”便出现在左手上。
嗯？这就算进入战斗了？
碇真嗣犹豫了半秒，便本着不抽白不抽的想法直接抽卡。
【元素英雄·水泡侠】
您能不能洗一次牌？我十分想念正常的魔法卡和陷阱卡。
本着聊胜于无的想法，碇真嗣把水泡侠“召唤”了出来。
于此同时，水泡侠卡面上的文字闪了一下。
【当手牌和场上仅有此卡时，抽两张卡】
我错了！以后请您每次第一个来！
“【使徒内部出现高能反应！即将发动攻击！】”
“【什么！它竟然开始变形了！】”
“【见鬼！那是什么？】”
“【真嗣君！快躲开！】”
碇真嗣正在伸手抽牌，指挥部却一阵兵荒马乱，葛城美里更是大吼起来。
我正在弹射途中啊，就算你说要躲开……
嗤——噔！
初号机抵达了地面。
现在让我看看使徒变成了什……
那是什么！？
碇真嗣原本以为那颗菱形使徒可能是张开或者进行了旋转，但……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条通体赤红，披鳞带甲，四爪双翼，脑袋上长着两张嘴巴，周身缠绕着无尽雷霆的巨龙。
这种时候不要来幻象啊！
“【咔咔咔——】”巨龙发出了可怖的吼叫，其中一个嘴巴张开，朝初号机吐出一团球型闪电。
轰——！
水泡侠完全来不及反应地变成了一蓬金光。
下个瞬间，那条龙的第二个嘴巴张开，朝初号机喷出了一道粗大的炽白吐息。
“【初号机受到激光直射！】”
“【装甲出现损毁！】”
“【激光强度还在增加！】”
显然，指挥部看到的东西和自己完全不一样，无论如何先躲开……嗯？
碇真嗣尝试控制初号机躲避攻击，但初号机却像当初0%同步率的时候一样一动不动。
59%的同步率是假的吗？现在可不是闹脾气的时——
呼——
这瞬间，碇真嗣看到了新的幻象，并非之前那种“将切实存在的某物看成其他东西”，而是“以电影电视的角度观察某个场景”。
而这个场景是：庞大的红色巨龙正在居高临下地喷吐龙息，而满身绷带的“大号绫波零”正背对着龙息，将小小的碇真嗣保护在手心里，即使背部正在不断燃烧碳化也一动不动。
“……”
看着这个幻象，碇真嗣忽然想起了很多之前有意无意忽略掉的事，EVA驾驶员的同步率越高，控制机体就越轻松，但同时，机体受到伤害时，驾驶员会在精神层面感受到同样的痛苦，同步率越高，痛苦程度就越大。
但，在对阵第三第四使徒的时候，无论初号机被如何攻击，他都完全没有感觉。
你这个白痴，明明早就知道那是“人造使徒”了不是吗？还能把它，不，把她当成巨型机器人？
她之前即使受到伤害，也会按照自己的指挥行动，但这次不同，虽然不知道第五使徒是个什么玩意，但它的攻击让初号机已经无法继续如常行动了。
“【装甲板被完全击穿！】”
“【EVA机体开始溶解！】”
“【执行紧急回收程序！】”
“【不行！高温把附近的机械结构全部融化了！】”
“【同插入栓的联系中断！】”
“【真嗣君！】”
“真是的……我花了一整天提高同步率，可不是为了让你这么做的啊……”碇真嗣看着周围到处闪着警告信息，忽然大喝一声：“该死的龙！给我闭上你的臭嘴！”
他看也不看地将刚抽到的卡拍在决斗盘上。
“攻击无力化”或者“魔法筒”，一定是其中之一！
【星光体障壁：对己方怪兽的攻击，将变为对己方的直接攻击。】
咦？
幻象中，小小的碇真嗣周身骤然腾起一道带着波纹的橘黄护盾，将大号绫波零完全笼罩了进去，但红色巨龙的攻击并未停止，转而开始烧蚀那道橘黄护盾，原本在忍受攻击的大号绫波零有点呆滞地看向手心里开始滚来滚去的小号碇真嗣。
下个瞬间，幻象破碎消失。
“咕……咯……哈……原来这才是……驾驶员的……正常体验吗？”碇真嗣强忍着胸口被钻头猛钻的痛苦，拍下了刚刚抽到的第二张卡。
【强制脱出装置：令场上的一张怪兽卡返回手卡。】
咣当！初号机重重跺脚，将刚刚弹它出来的通道闸门直接踩穿，而后整架机体掉了下去。
“混蛋……哪怕有一张反击陷阱卡……”碇真嗣的意识开始模糊，嘴里还在喃喃自语。
【库里库里……】栗子球摊手摇头。
“什么……对方是神？不受陷阱卡影响？岂有此理……”
——2015.6.17——
NERV总部，ICU病房。
“嗯……陌生的天花板。”
碇真嗣张开眼，盯着屋顶发呆。
记忆好像中断了，最后的画面是使用了紧急脱出装置，然后……
“你醒了？”绫波零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手术很成功，你已经是个女孩子了。”
“什么！？”碇真嗣腾地坐起身，掀开身上的被子看了看：“什么嘛，还在呢。”
“……”
“……”
碇真嗣默默把被子重新拉上：“你那话是从哪学的？”
“资讯统合思念体分析认为，这句话有助于让你更快清醒，”绫波零答道：“另外，刚刚的行为被它评价为‘互相看光，以示友好’。”
“我上次可什么都没看到！”
“那你想看吗？”
“我……”
“‘给你看也看不到’，这是资讯统合思念体说的。”
“……”碇真嗣使劲搓了搓脸：“我早晚要把那个‘资讯统合思念体’干掉……现在麻烦你说正事。”
“我这次来是通知你，对第五使徒的第二次作战将于明天凌晨进行，”绫波零说道：“你需要在今日17点30分抵达EVA机库进行初号机启动试验，若成功启动，则在18点05分出发，于19点整抵达二子山狙击阵地待命，如无意外，0点时作战将正式开始。”
绫波零说完，从旁边的床头柜取出一件作战服放在碇真嗣床头。
“唔……我原来那件怎么样了？”碇真嗣看了看它。
“前胸和后背的融毁度均超出70%，技术部正在分析它的成因，因为如果想要正常造成那种结果，你应该已经被击穿了，他们非常好奇。”绫波零用完全不好奇的语气答道。
嘿，这么说那条红龙也不怎么样嘛，一口下来连个普通人都喷不死……呃，普通适格者。
“初号机怎么样了？使徒呢？”碇真嗣继续问道。
“前胸装甲完全穿透，机体严重融化，差一点就会波及到插入栓，不过现在已经修复，”绫波零答道：“由于在战斗结束前检测到同步率大幅降低，所以需要进行启动试验，如果无法启动，第二次作战将由零号机独自完成。”
不用担心这个，碇真嗣摇摇头。
初号机想要降低同步率减少自己的痛苦？但那是没用的，卡牌既然说了是直接攻击，那就是直接攻击，而且由于这种行为，同步率可能不降反升。
“使徒现在是什么状态？”
“击退初号机之后，它就停留在地底要塞正上方，将一部分躯体变形为钻头向下方进行钻探作业，”绫波零答道：“由于地联军队持续的骚扰攻击，此钻探行为的速度被极大减缓，预计将于明日凌晨四时才能凿穿全部装甲板，若第二次作战失败，第三次作战将在地底要塞进行，‘亚当’被解救的几率将超过87%”
她说完之后，拿起床头柜上的一面平板，调整两下递了过来：“这是它发动攻击的形态，作战中请务必警惕。”
嗯？她猜到我看到的不是第五使徒的本体了？
碇真嗣若有所思地接过平板看了一眼……
就是这种像蓝宝石饰品一样造型的东西把我打成那样的？！
2008、死界魔雾都市（十五）
——2015.6.17——
EVA试验场。
“【初号机成功启动！】”
“【同步率不稳定，正在30%到70%之间波动！】”
“【真嗣君？你还好吗？不行的话这次让零单独出击。】”
“没事，驾驶员不是只会受到精神伤害吗？我躺了5天，怎么都好了，”碇真嗣坐在插入栓里，抬手摸摸正抱着他的脑袋【库里库里】蹭的栗子球：“【抱歉，让你担心了】。”
“【不，需要抱歉的是我才对，没有做好充分的调查工作就贸然派你出击，而现在刚刚醒来就不得不再次进行战斗，】”葛城美里语气带着点自责：“【等这次作战结束，我会好好补偿你的。】”
别吧，这是什么“你会死在这次作战”的诅咒式发言？
“【既然同步率还不稳定，就暂时让初号机保持启动状态，去熟悉一下接下来要使用的武器吧，顺便和零练习一下配合。】”葛城美里继续说道。
零号机吗，碇真嗣下意识地想起幻象中的那个头上长着巨大弯角，歇斯底里对NERV发动攻击的巨型少女，她应该不会再出现一次……吧。
咣，咣，咣。
随着沉重的脚步声，零号机从隔壁试验场走了过来——理论上只可能是那架橘色的零号机。
但在碇真嗣眼中，看到的却是一个银蓝色短发，额头生着短短的绿色尖角，脸上带着红框眼镜，身穿集结之园制式死库水，正用毫无焦距的红色眸子盯着自己的超巨型少女。
虽然非常不满老爹把自己母子丢下不管……但他是真滴强……
“【下午好，真嗣君。】”绫波零的声音从内部通讯传来。
随着话音，巨型少女的形象瞬间消散不见，只留下橘色独眼，造型不如初号机酷炫的零号机，它甚至正在抬手向自己打招呼。
“下午好，绫波。”碇真嗣也让初号机抬手回应。
“【你们……算了，心态轻松是好事，现在，去武器库试用一下你们的装备——打开引导通道！】”
随着葛城美里的指挥，机体试验场的墙壁向两边打开，露出一条长而宽的通道。
碇真嗣等零号机走近，和它一同走了进去。
“说起来，虽然见过零号机启动，但还没有并肩作战过。”他一边走一边说道。
“【对。】”绫波零依然言简意赅。
“虽然零号机比初号机编号靠前，但经历了两场战斗的初号机才是前辈。”
“【嗯。】”
“所以，如果同使徒作战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请教我。”
“……”
零号机偏头看了初号机一眼。
糟糕……因为气氛有点合适，顺口就开始胡说了，她哪里需要自己教怎么对付使徒啊？
碇真嗣正准备说点什么弥补一下，零号机已经把头转了回去。
“【好的，‘前辈’。】”绫波零如此答道。
“……”一时分不清是不是资讯统合思念体在搞事。
“【我说啊，虽然应该轻松，但你们有点轻松过头了吧？现在可是……】”葛城美里说教的话到一半顿住：“【什么？初号机的同步率稳定在65%？那没事了，你们继续聊。】”
出现在碇真嗣面前的，是一柄看起来像巴雷特一样的巨型枪械，通体乌黑，超长的枪管连着众多功能不明的电缆，枪身的部位也有着各种各样的臃肿改装。
“【真嗣君，这就是我为此次‘屋岛作战’特别准备的枪械，】”赤木律子似乎抢了葛城美里的话筒：“【‘EVA专用阳电子炮·圆环加速式试做20型·改’，拿起来试试？】”
枪身臃肿，名字也啰嗦……碇真嗣看了看新出现在眼前的卡。
【电光枪：仅限‘元素英雄·电光侠’装备，可至多改变敌方怪兽三次表示形式。】
什么玩意？连攻击力都不加也好意思叫枪？
碇真嗣控制初号机拿起那把枪试着掂了掂：“太重了，赤……律子姐姐，很难拿着它进行移动。”
“【这可不是让你端着到处跑的，之前不是说了吗？这次是‘超远距离狙击作战’，】”赤木律子说道：“【届时，你只需要把目标套进准星，然后扣动扳机即可。】”
嗯？这样的话，这张卡就有用了，如果第五使徒将自身散开，形成十字架的姿态算是“攻击表示”，那么电光枪就可以强行将它变回正八面体的“防御表示”，但那玩意不是“神”吗？魔法陷阱都无效来着。
【库里库里~】
哦，陷阱无效，魔法只持续一回合？
那这张卡单卡能用三次，岂不是天克它？
“……”碇真嗣呆了一下，看向栗子球，心里念道：再随便说两句？
【库里库里~】
好吧，又听不懂了，也不知原理是什么，暂且放下不管好了。
“但那东西同样会进行反击啊？如果我不能移动的话不就变成了靶子？”碇真嗣根据现实情况进行合理分析。
“【哼哼，这种时候就轮到另一件特制兵器登场了！当当！】”赤木律子甚至自己给自己配了音效：“【EVA专用耐热光波防御盾牌·改二】！零，去试试。”
另一个武器车间打开，出现的却是一面巨大而厚实的黑色圆形十字盾牌。
但因它出现的卡却金光闪闪非常漂亮。
【千年盾：攻击：0，防御：3000】
嗯？嗯？这面盾牌，碇真嗣是见过的，曾被“巨盾守护者”拿在手上。但那个家伙的属性却是攻击100，防御2600，为了多出一百点攻击能力而牺牲了四倍的防御来着。
虽然绫波作为“适格者”的能力和自己不同，看不到卡牌也没法用，但光看这防御点数，就约等于天下无敌。
他看着零号机上前摘下这面巨盾，试着摆了几个防御姿势，心中大定。
这把稳了。
——2015.6.17——
屋岛，二子山。
从超远距离一击击破第五使徒，计划很简单，但实施起来相当麻烦。
碇真嗣坐在和初号机齐平的拘束架上，看着下面NERV的工作人员忙忙碌碌，给“电光枪”进行充能，并为“千年盾”布置防御用阵地。
自己昏迷的五天中，他们用各种各样的自走炮无人机甚至导弹试出了第五使徒的最远反击距离以及AT力场的强度，这才制定出了这个狙击方案。
当前位置是“发动攻击前不会被反击的距离极限”，虽然不是不想直接安排到无法被反击的超远距离，但那样的话武器威力会产生极大缩减，不足以击穿使徒的AT力场。
按照计划，这次作战的攻击机会只有两次，一击未中的话，零号机将举盾防御住使徒的攻击并支撑到第二击准备完毕，如果第二次也没中，要么牺牲零号机为第三击争取时间，要么放弃作战计划，在地底要塞进行获胜几率仅有13%的决战。
但对碇真嗣来说，那个并非直接攻击的“球形闪电”才是真正的威胁，它在现实中不存在，无法反制，但却能精准破坏自己的怪兽，如果找不到应对办法，现实的狙击计划也无从实现。
“绫波，”他对另一侧拘束架上的绫波零说道：“你说，既然它们被称为使徒（Angel），那么会不会有神（God）？”
虽然那条龙怎么看也不像什么神，但栗子球明确说了的话……
“有，我就是。”
“……别照‘资讯统合思念体’的话说啊。”
“不是它。”
“嗯……”碇真嗣花了十几秒尝试理解了一下她在说什么，然后发现确实如此。
“天使”是“神”创造的，且“神”能轻易创造和毁灭世界。
“使徒”是“夏娃”创造的，她同样可以创造和毁灭世界。
而绫波零约等于夏娃，约等于“神”。
这逻辑没毛病。
虽然和自己想要问的那条龙的事半点关系都没有就是。
“算了，我只是有感而发，马上到时间了，我们准备回插入栓吧。”碇真嗣站起身。
“等等。”绫波零叫住他。
“什么？”
“就算是‘神’，”绫波说道：“你也能打败它。”
“借你吉言。”碇真嗣摆摆手，走下拘束架。
【元素英雄·电光侠，攻击：1600，防御：1400】
【电光枪】
不是很意外，或者说，完全不意外。
碇真嗣召唤出电光侠——一个蓝衣金甲，虽然有整体非常像人，但说是金属也没问题的瘦长“英雄”——然后给他装备上电光枪。
【库里库里！】栗子球拼命挥它的小爪子。
“【真嗣君！零！使徒内部出现高能反应！】”
自从自己用那什么阳电子炮瞄准第五使徒之后，决斗盘便自动浮现，显然是进入了战斗，但既然对方选择静观其变，碇真嗣也不介意多等个两分钟。
我在等抽卡，你在等什么？
不出预料地，当电光侠登场之后，外形已经变成红色巨龙的第五使徒张开了它脑袋上的第一张嘴，将一颗球形闪电直直地砸了过来。
当初水泡侠就是吃了这一下直接消失，但，那是因为距离太近，完全来不及反应，而现在，距离这么远的情况下，那颗雷球可得飞上一阵子了，所以自己现在就可以——
发动电光枪效果，将敌方怪兽变成守备表示！
“【咔咔咔——】”红色巨龙发出不甘的咆哮，卧伏了下去，那颗飞到一半的雷球就此消失。
“【呃，等等，真嗣君，刚才是误报，使徒体内的高能反应消失了。】”
那可不是误报，碇真嗣抬手抽卡。
【元素英雄·水泡侠】
他犹豫了一下，没有尝试把它召唤出来。
在距离过远无法进行近战的情况下，阳电子炮就是唯一的攻击手段，如果继续召唤怪兽，让它发出那种针对新出现怪兽的雷球，导致电子炮被毁就麻烦了。
“【咔咔咔——】”
一分钟后，红色巨龙抬头，被电光枪按了下去。
下一分钟，又重复了一次，但这次电光枪这张装备魔法卡直接炸裂消失了。
而碇真嗣新抽到的两张卡是：
【元素英雄·黏土侠】
【英雄联合：当场上存在‘英雄’时，从手卡召唤另外两名‘英雄’。】
似乎……没有什么克敌制胜的手段啊，难道全部叫出来群殴吗？被雷球攻击怎么办？
“【真嗣君！阳电子炮充能完毕，确认瞄准后即可发射！】”
总之，先开一枪试试效果。
焦——
在初号机手上的阳电子炮激发出湛蓝光束的同时，红色巨龙也昂起头颅，对准这边喷出了炽白的龙息。
双方在半途相遇，彼此略作纠缠，而后全都打向了不相干的方向。
同步发动进攻的电光侠从手中抛射出的闪电也歪了，在红色巨龙周围炸出点点烟雾。
不过，这个行为也不是什么用都没有，烟雾散去之后，原本只有形象的红色巨龙出现了卡牌数据。
【■■■■的■■■，攻击：7000，防御：7000】
【每有一张手卡，攻击和防御提升1000点。】
它竟然也在等抽卡？！
“【阳电子炮紧急充能，再次发射时间剩余50秒！】”
“【零！进行防御！】”
咣咣咣，零号机快步举着盾牌来到初号机狙击位前方的防御阵地并架盾。
“【咔——】”红色巨龙的龙息再次袭来，却被零号机完全挡下。
绫波零没有自己的卡牌系统，自然也看不到龙息，她实际承受的，是曾经差点把初号机烧穿，持续不断的使徒光束，光束灼烧之下，那面“千年盾”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解，等它彻底毁坏，顶在前面的就是零号机的AT力场，以及零号机本身了。
由于紧急弹出系统的存在，绫波零本人不会有事，但或许会牺牲零号机……
碇真嗣正在焦急地等待阳电子炮充能和抽卡，眼前忽然再度出现了幻象。
那个银蓝短发，额头长角的少女正身穿一套漆黑的盔甲，手持巨型盾牌阻挡着龙息，龙息的白光越来越盛，而盾牌逐渐崩毁，她却丝毫没有退缩之意，只是稍稍转头看向自己，眼角和嘴角微微弯了一点，令她面无表情的脸上出现了浅浅的微笑。
混蛋！神了不起吗！？7000攻击了不起吗！？
碇真嗣无视抽卡间隔，抬手按住牌堆，然后硬是从上面拽了一张卡下来。
【■■■的■■■：攻击：？防御：？】
原本模糊不清的卡牌名，卡面和说明在碇真嗣的瞪视下瞬间清晰。
【太阳神的翼神龙：攻击：？防御：？】
【需解放三只怪兽召唤。】
【召唤成功时，可将生命值（AT力场强度）降低至100，攻击及防御等同于减少的数值。】
“英雄联合”召唤“水泡侠”和“黏土侠”，解放三者召唤“太阳神的翼神龙”，将AT力场降低至100，提高“太阳神的翼神龙”攻击至7900，然后——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阳电子炮提前充能完毕！】”
“【真嗣！】”
消失吧！该死的龙！
碇真嗣用力扣动了扳机。
在他眼中，阳电子炮激发的瞬间，一道巨大的火之鸟虚影从初号机身上飞扑了出去，无视遥远的距离直接将那条红色巨龙吞没。
几乎同时，他左臂上的“决斗盘”消失不见。
“唔……”碇真嗣感觉自己的意识即将消失，于是花费最后的力气指挥初号机接住了前置装甲大量烧融摇摇欲坠的零号机。
滋，绫波零的通讯重新接了进来，她看上去虽然有点狼狈，但似乎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真嗣君？”
“……我帅不？”碇真嗣甚至没有精神去想更适合的台词。
“嗯，”绫波零答道：“你是个好人。”
我当初就不该乱教！
碇真嗣意识消失前的瞬间，似乎看到绫波零露出了同幻象中几乎一样的细微笑容。
2009、死界魔雾都市（十六）
——2015.6.20——
集结之园，文学部。
蓝发赤瞳的少女带着平光眼镜默默看书，黑发少年端着水杯左顾右盼。
击坠第五使徒之后，零号机和初号机被送去修理维护，绫波零和碇真嗣的日程安排里所有同EVA有关的训练全都被取消。
绫波零如何碇真嗣不知道，但他自己颇感觉有点无所事事。
另外，他感觉经过这次作战，两人的关系应该更亲近了才对，但日常相处时还是老样子。
“那个，绫波，你在这次战斗之后有什么收获？”碇真嗣试着问道。
“喏，这是你的数据。”绫波零摘下眼镜，把一只平板递给他。
【碇真嗣：初号机驾驶员】
【身体强度：25，智能指数：9，精神强度：29，语言能力：23，社会适应：21，道德观念：1，感受能力：25，疲劳程度：40，同步率：100%，AT力场强度：100/8000】
“唔唔……”
看着这份数据，碇真嗣有一肚子的槽要吐，但一时不知道该先抱怨哪个。
其他属性都在同步成长为什么只有智能指数和道德观念掉了啊！
AT力场这东西难道不是结束战斗就自动恢复的吗？
而且同步率涨的也太快了吧！
“同步率100%的含义是，”绫波零顿了顿：“‘你已经成功攻略了初号机，没有意外的话这周目会进它的结局。’”
“你能不能把‘资讯统合思念体’的消息关掉啊！”碇真嗣终于找到了吐槽目标。
“关不掉，”绫波零答道：“它会在任何自认为合适的时机插话。”
“哈……”碇真嗣捂脸。
所以，绫波之所以看起来沉默寡言，对外界几乎没什么反应，是因为脑袋里有个整天吵吵嚷嚷把什么都说了的家伙吗？
“资讯统合思念体还说，”绫波零再次转述：“‘按照一般的规律，现在女二号应该要登场了。’”
“哪来的女二号？EVA有二号机吗？”碇真嗣奋力吐槽。
“有，在德国，”绫波零回应，然后追加说明：“这是我说的。”
“不不，我还是能听出来的，不用特别说明……”碇真嗣捏着额头：“你知道世界上一共有多少台EVA吗？”
“八台，”绫波零答道：“虽然是人造使徒，但同样能被夏娃感知到。”
“也可以引发第三次冲击吗？”碇真嗣随口问道。
“可以。”
“……真的？我就随便问问。”
“当EVA的驾驶员AT力场归零时，机体同夏娃接触，就会引发‘第三次冲击’。”
“那我不是只差一丝吗？！”
“如果你这最后一百AT力场消失，”绫波零又顿了一下：“‘就会在一时三刻之后化为脓水。’”
“我是被装进什么葫芦里了吗！‘资讯统合思念体’你涉猎略广啊！”碇真嗣奋力吐槽。
“这是事实，”绫波零答道：“‘AT力场（AbsoluteTerrorField）’，绝对恐怖领域，又称‘心之壁’，即个体拒绝外部影响的程度，如果完全消失，个体将分散成最基本的元素，成分与LkectLiquid）相同。”
“……”
“正常情况下，AT力场在战斗结束后就会回满，但你仍然固定在100，那么原因一定同你之前提过的‘神’有关。”绫波零继续说道。
那可不，AT力场献给“神”了嘛……
不，等等，那三个元素英雄莫非也——？
碇真嗣下意识地摸了下左手手背，非战斗状态下那里当然什么也没有。
便在这时，绫波零捏了下眼镜镜框，放下书站起身。
“第六使徒出现，我们回去吧，”她顿了顿，补充道：“这次你这个玻璃人儿就不用上场了。”
我早晚要把“资讯统合思念体”教训一顿！
NERV总部。
碇真嗣回到NERV总部时，却没有看到忙碌的备战情景，指挥室空空荡荡，只有常规的使徒波形检测和关于第三新东京市的各种分析走势图。
这次的使徒不在附近吗？碇真嗣看向绫波零，而她微微摇头表示自己也不太清楚。
“真嗣，零，你们回来的正好，”便在这时，难得穿了一身符合她“一尉”军衔制服的葛城美里从一架电梯中走了出来：“要不要去迎接一下从德国来的‘EVA二号机’和它的驾驶员？”
“女二号”还真来了啊！碇真嗣下意识地去看绫波零。
“按照规定，NERV总部必须留守至少一台EVA和驾驶员，”绫波零用平静无波的语气答道：“但如果这是命令的话，我会执行。”
这拒绝方式太委婉啦。
“唔，好像确实有这种规定，”葛城美里摸摸下巴：“那真嗣君跟我走吧，反正你那区区100点的AT力场也不能出击。”
“那个，我问一下，要去哪里接？飞机场还是火车站？”碇真嗣无视美里对他的评价。
“二号机是从德国运过来的，当然是——走海路啦。”葛城美里大力拍他的肩膀。
没听过这种当然！
“绫波……”碇真嗣看向绫波零，想最后确认下第六使徒的位置。
“路上小心。”少女用一如既往猜不出情绪的语气说道。
在旁人听来或许只是一句普通的送别语，但碇真嗣对她已经有相当程度的了解，这话应该这么听——第六使徒很可能打算在二号机的运输途中对它发动袭击，只有100AT力场的你要小心应对。
这就是同步率100%的效果吗？
虽然只有100AT力场但我有两张神，就算不驾驶初号机也能把它给扬了……大概。
“那……我出门了。”碇真嗣说道。
“行了行了，知道你们关系好，但考虑一下我这个大龄单身女青年的感受OK？”葛城美里一把掰过碇真嗣的肩膀推着就走。
“梅里姐姐一点都不大龄。”
“是是是。”
太平洋公海。
喷涂着NERV叶子标志的军绿色武装直升机从暗红的海面上一掠而过。
“每次看到这片红海，我才会产生‘原来真的回不去了’的感受，”葛城美里看着窗外说道：“明明折射和光谱都没有问题，水中也没有任何会导致水体变红的物质，甚至水里的海洋生物都和以前一样，但为什么它就是会呈现红色？”
“可能当初掉在南极的陨石是外星人的一坨颜料。”碇真嗣顺口胡说八道。
“原来使徒是颜料精啊？”
“哈哈哈。”
他知道真相，葛城美里很可能也知道他知道真相，但毕竟飞机上有可能不知道真相的机组人员，所以还是用NERV宣传的说法来讨论好了。
“你知道吗？”葛城美里主动岔开这个仿佛“吃了吗”一样无聊的话题，转而说道：“你击毁第五使徒的那两枪，直接抽干了整个11区的电力，抗议和投诉几乎把碇司令给埋了。”
“那太……遗憾了。”碇真嗣临时改口。
“最可恶的是，不知道哪来的小贼把EVA这几次战斗的数据和视频给泄露出去了，地联那帮家伙竟然根据EVA的结构仿造了一种叫‘JVA’的可笑东西，准备同我们抢夺经费。”葛城美里继续说道。
“然后呢？”碇真嗣没听过这种事，感觉那些人可能凉了。
“那架大型扫地机器人启动后直接失控，踏平指挥所之后一路冲进大海消失了，如果运气好的话，可能会在海的另一端徒步上岸吧。”葛城美里摊摊手。
“一定是赤木博士干的。”碇真嗣顺口胡说。
“确实……嗯……？”葛城美里开始认真地思考其中的可能性。
不是让自己说中了吧？毕竟是负责管理整个NERV三台超级计算机的女博士，能干出什么都不稀奇。
“咳，总之，受这件事以及初号机和零号机双双重伤的影响，NERV特地将在德国建造的二号机运回来以备不时之需，”葛城美里转换话题：“不过碇司令要求我们提前去同地联海军汇合迎接却有些奇怪，给他们面子？但他不是一向看不上那些无法对付使徒的武装力量吗？”
因为他知道第六使徒出现了吧，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和绫波零同时知道的。
碇真嗣略做思考，然后说道：“因为大炮巨舰是男人的浪漫。”
“……”葛城美里瞪着眼睛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嗯，就是那支舰队吗？”碇真嗣透过窗户看向下方。
略有波澜的红海之上，正航行着一支由6艘航母，4艘战列舰和十几艘驱逐舰组成的舰队，抛开火力绝对破不开使徒的AT力场这点瑕疵，这种规模的舰队已经可以在世界上横着走了。
他多瞄了几眼，很快看到了一艘航母上格格不入的东西——被巨大的军用帆布遮盖的人形物体。
那就是女二号吗？
呸！是二号机！
“指挥官您好，这里是NERV方的移交文件和相关手续，您只需在这些地方签字……”
“现在的年轻人，都不懂礼貌吗？”
这支舰队的指挥官是个一身白色海军制服，须发皆白，留着络腮胡，抽着烟斗的老爷子，他看都不看葛城美里拿出的文件信息板，用烟斗朝她点了点：
“我们正在执行任务，虽然是护送一个大玩具的任务，但没有人能阻止我们完成它，即使是提前交付也不行，它在预定目的地港口下船之前，我都不会签这个字。”
“但……”
“就算我签了，你又能如何？用你的直升机像菜篮子一样把它提着走吗？”
“唔……”
总觉得她之后会对“男人的浪漫”产生很强的敌意……
碇真嗣看了看那边的“正式会谈”，趁没人注意他，转身溜走，跑向停在甲板上的二号机。
一共八台EVA的话，或许会按照七色光分配颜色？零号机是橙色，初号机是紫色，不构成什么规律，那么二号机……
哦，红色。
碇真嗣围着二号机转了半圈，掀起了几次帆布探头去看，但除了看出它整体红色，间或有绿色指示灯之外什么也看不出来，这就是盲人摸象的感觉吗？
“你就是那个关系户驾驶员吧？”
又一次从帆布下钻出来，考虑回到美里身边时，碇真嗣被人堵住了。
那是一名身穿鹅黄连衣裙的纤细少女，她有着红褐色的披肩发，一对湛蓝瞳孔，眼角上挑的眼睛，额角带着一对红色接收器，正单手叉腰，露出很凶的表情瞪着自己。
“你好，我叫碇真嗣。”碇真嗣决定无视那“关系户”的称谓，对她伸出手。
“……”少女挑挑眉，向碇真嗣迈步走了过来，同时也伸出了手：“你好，我叫惣流·明日香·兰格雷。”
她的性格似乎还可——
呼……
在碇真嗣这么想的瞬间，决斗盘出现在他的左臂上。
她想打人？！
自己可只有100点生命，就算栗子球撞一下也能撞死的那种！
来不及细想，碇真嗣直接把抽到的第一张卡盖了下去，然后在那个名字很长的少女露出“你上当了”的表情，并抬手抓住他的手臂之后将之发动。
“毫无防备！你——”
【波纹防护罩·波浪之力：对方怪兽发动直接攻击时，攻击表示的怪兽全部回到卡组。】
碇真嗣反手一个擒拿把少女给按在了甲板上。
“……也算是……驾驶员……吗？”自称明日香的少女瞪着地板把话给说完了。
“抱歉，我——”
轰！泼沙！
下个瞬间，一头巨大的鱼型怪物从船旁的海中一跃而起，张开大嘴朝碇真嗣和明日香咬来，但它还在空中时，旁边原本安静躺着的二号机骤然起身，抬手拽住鱼型怪物嘴边的触须，反身一脚借力打力将它从甲板另一边踹下了海。
唔，原来二号机长这个样子，有四只眼。
也不知是阶乘还是相加，但八号机一定是个百目怪。
“【呜——】”
“【敌袭！】”
舰队的警报这才姗姗来迟地响起。
“啊……”明日香的眼神有点呆滞。
“不愧是最强驾驶员！”碇真嗣立刻把她扶起来一顿夸：“太厉害了！在没有进入插入栓的情况下还能指挥它击退使徒！精准的德国工艺！”
“……”明日香看了看保持丢出使徒姿势的二号机又看看一脸无辜的碇真嗣，嘴巴张了张，似乎想问什么又放弃了，最后抱起双臂，下巴一扬：“帅吧？”
2010、死界魔雾都市（十七）
——2015.6.26——
太平洋公海。
“【明日香，我一听说二号机自己动起来就知道你又擅自启动EVA了，你……咦？真嗣君也在？】”葛城美里的通讯接入二号机之后没说两句，便看到了扒在明日香驾驶席之后的碇真嗣。
“哼，这个笨蛋刚刚在偷看二号机的裙底，我原本打算给他个教训，但使徒突然出现，只好大发慈悲让他进插入栓躲躲，”明日香扬起下巴说道：“不过不用担心，即使被他干扰，我也有41.5%的同步率，收拾条大鱼完全没有问题。”
“【嗯，我相信你的实力……真嗣君，你还好吗？】”葛城美里看向她身后的碇真嗣。
“那个……二号机专用的驾驶服不是很合身，”碇真嗣此时正穿着和明日香完全相同的大红款作战服：“胸太紧，腰又太松，而且……”
“你是笨蛋吗！是男孩子就给我忍着！”明日香炸毛，大声打断。
是字面意义的炸毛，她那头披肩发在插入栓注水之后，就仿佛狮子的鬃毛一样披散了开来。
果然绫波零那样的短发才是适合驾驶EVA的发型吧。
也不知道她如果留长发会是什么样。
“【先别管那个，我这边有关于第六使徒的情报，先给你发过去，然后共享它现在的即时位置，我们仍然不知道它为什么会袭击这里而不是第三新东京市，请务必小心。】”
“还用说吗？当然是惧怕我这个天才驾驶员同你们汇合,想要半路拦截，而这将是它使徒生中做的最错误的决定,哦呵呵呵~”
被摇头晃脑的明日香的头发刺了两次之后,碇真嗣一边叹气——虽然水里叹不出来——一边上手把她的头发编成辫子然后盘起来。
“不要随便动女孩子的头发！你是笨蛋吗？”明日香稍稍偏头骂道：“现在事态紧急,平时我可是有戴束发发环的。”
“那个，你的AT力场强度是多少？”碇真嗣问道。
“4000啊？这不是常识吗？”明日香瞄了他一眼：“听说有些适格者虽然能启动EVA,但AT力场只有2000，最后被刷下去了，你该不会也是这样吧？关系户？”
反正都比自己的100点高。
“那这次就拜托天才驾驶员击退使徒了。”碇真嗣又往她的座椅后躲了躲。
“哼,你以为我是谁？”明日香一边浏览葛城美里传过来的情报一边大声说道：“明日香，出击！”
二号机从肩膀上拔出美工刀——就是波动什么什么玩意的那个，然后硬是摆出了武士准备居合的姿态。
太好了，这次可以划水了。
碇真嗣用很小的动作同栗子球击掌。
【库里库里~】
下个瞬间，“决斗盘”悄然浮现。
嗯……总之,先抽卡,说不定她不需要帮忙呢？
【岩石的巨兵：攻击：1300,防御：2000】
这可不能让黏土侠看到。
“【亢——】”
“给我死！……可恶！又躲下去了！”
巨大的鱼型使徒从战舰上空掠过,从另一面落入海中,而高高跃起的二号机一刀挥空，重新落回航母甲板上，将它踩得下沉了一截。
战斗已经进行了三分钟,但可以说毫无战果，鱼型的第六使徒根本不跟二号机硬碰硬，只在抽冷子摧毁船只，当二号机追杀过去的时候就潜入海底躲起来。
它显然很清楚,只要没了落脚点,这个红色机器人就再无威胁。
“【冷静点,明日香，二号机没有携带潜水装备,只有使徒发动攻击浮出水面的时候才有机会攻击。】”葛城美里在通讯中说道。
“我在抓Timeing了啊！但它的行为模式根本没有规律可言！”明日香抱怨道。
“【我们会继续追踪和干扰，你尽量压制它。】”
“可恶……”明日香的目光扫过一排排数据，忽然转头看向躲在座椅后面的碇真嗣：“你在笑什么？”
“我在笑使徒不敢同二号机正面对决，”碇真嗣眨眨眼：“你可能已经知道了,我在第三新东京市那边被使徒打得,那叫一个惨。”
“哼……那是你笨,”明日香扬扬下巴，转回头去：“有我帮忙，不论什么使徒都只有被吊起来打的份。”
唔,明日香这种态度，才是普通的，不知内情的驾驶员对使徒的态度，真就以为是机器人或怪兽电影了。
【库里库里~】栗子球连连点头。
不过嘛，自己刚刚不小心在笑，是因为胜利的方程式已经完成了，碇真嗣看向插入栓内壁上展现的外部景色。
那是一片“湛蓝”的大海。
【海：水族和鱼族怪兽攻击和防御提高200点，炎族和机械族攻击和防御降低200点。】
“【亢——】”鱼型使徒挑衅似的跃起。
或许因为卡组里有“神”的缘故，第六使徒的卡牌数据变得清晰可见：
【城寨鲸，攻击：2350，防御：2150。】
【当场上存在‘海’时，无法被选中为攻击和效果的目标。】
嗯，是个菜鸡。
“混蛋！别跑！”二号机一路把驱逐舰的甲板当踏脚石追过去，但只摸到了对方重新入水时溅起的水花。
算了，再让她这么玩下去，被使徒得逞了怎么办？
“明日香？”碇真嗣开口道：“同二号机一起前往NERV总部的还有谁？或者，什么？”
“还有我的监护人，加持良治先生，”明日香瞥了碇真嗣一眼：“他比你帅一万倍。”
巧了，我的颜值是负5来着。
“【什——么——！】”葛城美里先炸了：“【那个混蛋在船上？！】”
“前任吗？”碇真嗣调侃道。
“【是‘现任’，】”葛城美里的声音变得阴恻恻起来：“【是我和赤木律子共同的‘现任’，我们俩约好了下次见面就‘平分’他。】”
“呿，肮脏的大人。”明日香哼道。
嗯……我猜她说的不是那个意思。
“总之，请舰队指挥官派人抓住他，顺便找找他有没有带什么奇怪的东西——不必打开，找到就行。”碇真嗣说道。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小鬼？】”指挥官苍老的声音响起。
“因为，如果他带着引来使徒的东西走掉的话,你的舰队会全军覆没，”碇真嗣不等指挥官反驳便继续说道,“美里姐可以乘飞机走,而EVA可以在海底等救援。”
“【……哼,他就算长了翅膀也别想飞走。】”
“【经过分析,我们确认了使徒的行动模式,】”葛城美里的声音有点眉飞色舞：“【它一直在尝试将你们从旗舰这边引开以对某个混蛋带的某样东西进行突袭，我们可以将计就计——】”
“喂，关系户，你是怎么想到的？”明日香一边听着计划一边低声同碇真嗣交流：“我原本也有点奇怪，驾驶员换岗哪有监护人跟着调动的？又不是……亲爹。”
“因为第三新东京市也有类似的东西，不然你以为为什么使徒一直在攻击那边？”
这种事脑子稍微正常的人都能想到，未免她以后找麻烦，还是提前说了的好。
“那你——”
“我是关系户啊。”
“……”话没出口就被噎回去的明日香狠狠瞪他。
不过，细节方面就不用跟她讲了。
既然使徒的目的是同“夏娃”接触，引发第三次冲击，那么这次攻击就不会毫无意义，也即是说，如果让使徒得到舰队携带的那个东西，同样会引发第三次冲击。
但，疑点就在这里，如果“获得那个东西”和“接触夏娃”的结果一样，第三第四和第五使徒为什么会选择进攻第三新东京市？尤其是第五使徒，那可是“神”，如果想要攻击哪里，没有自己在是绝对挡不住的，它为什么没有去袭击“那件东西”原本的保存地点？
碇真嗣目前的推测是，被送来的东西，是“夏娃”转换为“亚当”时的某种关键物品，就像……赛亚人的尾巴？
夏娃因为被切掉了那件东西，变为亚当的进程终止，进而被NERV封印。
进一步推论，在大部分使徒看来，接触夏娃令其变成亚当并引发第三次冲击是正规路线，但少数使徒可能会想，获得“那件东西”并融合，自己变成新的亚当来引发第三次冲击也不失为一种选择。
那么，自家老爹的判断可能是，既然它也有可能引来使徒，那不如也一起放在NERV总部保护起来，甚至可能直接交给绫波零这个不想引发第三次冲击的使徒融合以免节外生枝。
“【——总之，计划就是这样，明白了吗？】”这时，葛城美里飞快地讲完了计划。
“当然！我可是天才！”明日香一拉把手，二号机蹭地蹿了出去。
计划很简单，假装被第六使徒制造的假象引远，然后趁它袭击旗舰的时候，高速收回连接机体的电缆，把二号机像钓鱼一样拽回去。
所谓钓鱼者先要被当鱼来钓。
但，问题在于……碇真嗣看着外面飞快变换的景色，只要“海”还在，第六使徒就是无敌的，等下它可能会以某种难以置信的方式躲避攻击。
还好我在。
碇真嗣看准二号机落到远点，第六使徒浮出水面的瞬间，拍下手中准备好的卡。
召唤【岩石的巨兵】。
切换至守备姿态，再切换至攻击姿态。
发动魔法卡【削月刃】。
【削月刃：当岩石族怪兽从守备表示转换为攻击表示时，破坏场上的一张场地卡。】
巨大的岩石巨人猛然站起，朝天举起它的巨大石刃，直接戳爆了天空中的月亮。
下个瞬间，“湛蓝的大海”飞快退潮，显露出了海洋原本的赤红色。
【城寨鲸】额外增加的攻击和防御恢复原状。
“嘭！”二号机背后的电缆猛然收缩，仿佛钓鱼一样将伸手拽住它的二号机扯得飞到了空中。
解放【岩石的巨兵】，召唤【诅咒之龙】。
【诅咒之龙，攻击：2000，防御：1500】
岩石巨人消失不见，随之出现的是一条正伴随着二号机在空中翱翔，通体覆盖着骨质外壳的火焰之龙。
发动魔法卡【燃烧的大地】
【燃烧的大地：当己方场上存在‘诅咒之龙’时，破坏对方场上所有卡。】
【吼——！！】
诅咒之龙发出激昂的咆哮，对没有海遮挡的城塞鲸喷出了汹涌的火焰。
“去死吧！你这条臭鱼！”二号机在空中转体拔刀，居高临下狠狠戳向刚刚扑上航母无处躲避的第六使徒。
哗啦，噗嗤。
城塞鲸的幻象化为金色光点四散消失，而鱼型的第六使徒被二号机用波动……长得像美工刀的武器穿透AT力场戳死在了航母的甲板上。
“怎么样，看到了吗？关系户？这就是天才驾驶员的实力。”明日香志得意满地转身看向碇真嗣。
“赢了吗？太好了，那我可以把这身作战服换掉了吧，它的胸真的很紧。”碇真嗣抓着领口。
“滚出我的插入栓！你这个大笨蛋！”
“哟，你就是真嗣君吧？我即使在德国也听过你的大名了。”
舰队工作人员忙忙碌碌地打扫战场时，碇真嗣见到了加持良治。
那是一个黑发黑眼，浓眉方脸，将中长发梳成短马尾，略有胡茬的帅气男子，只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色西裤，透出一股洒脱不羁的气质。
“呃，你好。”碇真嗣同加持良治握手。
“——”这时，他感觉到明日香锐利的视线朝他们相握的手盯了过来。
这是在生气自己没跟她握手还给她来了个过肩摔吗？
毕竟自己只有100点AT力场，加上那时候使徒偷袭，还以为是你准备动手呢。
“听说美里是你的监护人？”加持良治松开手，笑着说道：“怎么样？她的睡相还是那么差吗？”
“啊？应该和监护人住一起吗？”碇真嗣转头去看葛城美里。
“啊？可以和监护人住一起吗？”明日香转头去看加持良治。
“哼……”葛城美里嘲笑道：“来，你随便说出一个我的差睡相？”
“哦？那是可以说的吗？”加持良治保持微笑。
“说得出就见鬼了！”葛城美里怒道：“我和律子约好了分别向你表白看你会接受谁，结果你前脚全都接受，后脚就逃去德国了！”
……你们大人真会玩。
2011、死界魔雾都市（十八）
——2015.7.8——
集结之园。
“喂，你看到了吗？”
“啥？”
“装什么傻？那个外国人。”
“啊，你说那个转学生吗？”
“对啊对啊，她好像叫‘惣流·明日香·兰格雷’，长得漂亮，成绩优秀，体育万能，要是——”
“要是个哑巴就好了。”
“……确实。”
碇真嗣看了看旁边正在对上体育课的女生们品头论足的铃原东二和相田剑介，悄悄离他们远了些。
没别的原因，单纯不愿意背后议论同学，绝不是担心回头被明日香打击报复。
如果不是需要参加集体活动增加AT力场强度，他宁愿去文学部找绫波借书看。
虽然葛城美里的日程安排中没有关于这个理应在每次战斗结束后回满的数值的增减提示，但碇真嗣自己还是总结出了一点规律，基本上，完成集体活动的行程都会加，而完成独自活动的行程则不会有变化。
这种增减听起来同“心之壁”这个概念有点冲突，毕竟参加集体活动就是在同他人交流，应该主动放下心防，AT力场不可能增加，但仔细想想，如果本人并不热衷社交，只把它当成一项任务来完成，那就说得通了：参加集体活动→满足社交需求→不再希望同别人交流→心之壁厚度增加。
AT力场真是个神奇的玩意。
至于明日香，这个满口“笨蛋”“本大小姐”“我可是天才”的二号机驾驶员竟然也得来上课，属实是令人有点意外,毕竟她自称已经“自修了大学的所有课程并获得了对应的学位证书”来着，多半是因为加持良治手上也有一个和自己以及绫波零一模一样的“养成系统”吧。
但正因如此,上学对她来说就完全是个“任务”了,那么在确保“任务”完成的同时,完全可以肆意妄为。
比如说，她在转学来的第一天进行自我介绍时,是这么说的：
“我对普通的适格者没有兴趣！如果你们中有人形使徒，外神眷属，地联特工以及异世界转生者的话,欢迎来找我玩！”
德国人的儿童文化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而且里面好像混进了一个特别弱的身份啊。
或许明日香打算通过这种惊爆发言镇住全班让人不敢搭讪，但她显然低估了二年A班同学们的热情。
——M78星云的外星人可以吗！
——我是蓝宝石使徒的化身，现在需要一笔资金修复被EVA击穿的身体！
——时间旅行者什么时候才能站起来，气冷抖！
——什么？我一个人形使徒转生异世界得外神眷顾并入职地联成为双料特工的身份已经暴露了吗？
——你搁这叠Buff呢！
所以说，在人均超能力者的中学二年级教室里发表中二宣言只会有这种结果。
那天最后,她气鼓鼓地选了第一排的座位,甩给所有同学一个后脑勺。
嗯,即使是这种状态,也要成为众人目光的焦点,不愧是天才驾驶员。
社团大楼。
“社长,今天——”
“欢迎回来,主人~”
嘭！
碇真嗣甩上门,抬头看了看社团门牌。
“确实是文学社啊,为什么会出现穿女仆装的绫波？我一定是AT力场太低眼花了。”
碇真嗣摇摇头，重新拉开门。
“欢迎回来~主人~”女仆装绫波零还在那里。
嗯……不对，虽然声音和容貌都很像，但发色和瞳色不对,绫波是蓝发红眼，她是棕发蓝眼——头上戴着白色假发。
碇真嗣越过女仆绫波向社团教室深处看了看，果不其然地看到了正安静坐在那里读书的绫波零——正常版的。
“喂,社长，你从哪找来的女仆？”他对那名和绫波零很像的少女笑了下，走进文学社带上门。
或许是错觉,他觉得那名少女有点想夺门而逃。
“她来找我，想要加入文学社。”绫波零用一如既往的语气说道。
“‘你’该不会告诉她,这是文学社的制服吧？”碇真嗣转头看了看“女仆装绫波”：“这么随便乱来没关系吗？”
虽然有些话不方便直说,但看在100%同步率的份上,他相信绫波能听懂：
这又是“资讯统合思念体”在搞事？我们的秘密可不少,能随便让外人知道？
“没关系，”绫波零答道：“她叫雾岛真名，二年C班。”
到底是哪个没关系？让她听到没关系还是不在这里说重要情报没关系？
“那个，你好……”碇真嗣试图同名叫雾岛真名的少女打招呼。
“她是地联派来的特工，真名叫‘琪莎拉’，代号‘青眼白龙’。”绫波零补充。
“……”碇真嗣伸出的手僵住。
地联负责给特工取代号的家伙多半也有什么毛病！
“她从小就以秘密特工的身份被培养，并以完全正式合规的手续入读集结之园，只为在NERV启动EVA对付使徒后刺探情报，让地联可以建造自己的‘EVA’，”绫波零继续用平静无波的表情爆料：“她和上级是单向联系，在第五使徒被击败后得到接近我们的指令，限时一年，在此期间尝试进入NERV的视野，没有特定任务，自由发挥，如果能试驾EVA甚至获得驾驶员的身份最好，为了保密，一年后她的上级才会再次联系她。”
这保密工作做的可真好……不对，有资讯统合思念体在，保密工作根本毫无意义。
“也就是说，只有一年后她才能把情报传出去？而如果她在刺探情报的过程中被识破抓起来，也完全没有救援计划咯？”碇真嗣上下打量雾岛真名：“老爹一般会怎么处理间谍？”
“分解成LCL溶液。”
“喂！我们还要整天泡在里面呢！”
“那就剁碎了喂猪。”
“NERV哪里有养猪啦！还有小资你闭嘴！”
唔……碇真嗣看了看抱着托盘在那里瑟瑟发抖的雾岛真名：“也就是说，你抓到了一个间谍，然后以不把她交出去为条件把她收为女仆了？”
“嗯，因为打扫社团教室很麻烦，”绫波零说道：“你有什么其他想法？”
我觉得兔女郎的话……呸呸，我什么都没想！
“……”绫波零抬眼看他：“雾岛同学的容貌与声音同我有73%的相似度，但性格积极开朗，喜欢同人聊天,地联特工系统启用她有99%的可能是冲你去的。”
“真可笑,难道我就不能喜欢少言寡语类型的女孩吗？”
“你是个好人。”
“……”
“噗嗤。”雾岛真名被逗笑了。
——2015.7.22——
“你们竟然有社团活动！？”明日香在碇真嗣耳边大吼。
“这……行程安排本来就只是‘上学’而已，又没说必须放学后立刻要回去训练。”碇真嗣抬手想掏耳朵，但在明日香锐利如刀的瞪视下只是摸了摸头。
“岂有此理！使徒既然开始出现,就不会停下，作为EVA驾驶员，我们不能有丝毫的懈怠，要随时做好同下一个使徒作战的准备！”明日香稍稍放低了声音：“我作为一个天才驾驶员，都在每天抓紧训练，你们却跑去玩社团活动这种过家家游戏？你是笨蛋吗！”
“你的属性提升一定不高吧……”碇真嗣小声吐槽。
“啊？！你说什么？”明日香几乎把鼻子顶在碇真嗣的脸上。
“我说……那我今天跟绫波请假提前回去好了。”碇真嗣后退半步。
“哼，你去不去训练关我什么事？”明日香偏过头。
懂了，她初来乍到，基地里没有同龄人可以交流，感觉非常孤单。
“真是的，难道是因为训练时没有人对比，体现不出天才驾驶员的优秀吗？”碇真嗣抱怨道：“行吧行吧，我去当背景板。”
“哼哼，知道就好，将我的背影视为追赶的目标吧，哦呵呵呵~”明日香用手背捂嘴笑道。
这是在说“我认可你作为我的伙伴的资格”吧？
虽然好懂，但是好累，如果自己和她之间的同步率可以量化，应该不会超过20%
“社团大楼在教学楼后面吧，我们先换鞋——”
明日香神情轻快地打开鞋柜，然后飘落了一地的情书。
“……”她愣了两秒，开始狠狠踩那些信件：“可恶！没有自知之明！”
“嗯……仙女座外星人，二十年后的未来人，地球最强的超能力者，来自异世界的旅人，”碇真嗣念信封上的署名：“这不是挺符合你的要求吗？”
“只是一些仰慕本小姐又看不清身份的傻瓜罢了，”明日香拿出鞋子换上：“天才美少女的烦恼，你是不会理解的。”
“怎么说呢……”碇真嗣拉开鞋柜，里面掉下了大约是明日香两倍量的信封：“我还是挺理解的。”
“……”明日香伸手指他，目瞪口呆。
“都是你害的，”碇真嗣飞快地说道：“其中有一大半都是因为我同你关系太好，要约我出去单挑的。”
“谁，谁和你关系好啦，只是作为优秀的天才驾驶员前辈提携一下弱小的后辈罢了。”明日香偏头。
再说一遍，虽然好懂，但是好累。
社团大楼。
“哦，文学社啊，确实挺符合绫波的风格，戴着副厚眼镜读着没人懂的大部头书籍之类的。”明日香看着文学社的牌子评价道。
这印象太过刻板，而且EVA驾驶员是不收近视眼的。
“对了，我提前说下……”“喂~优等生~我进来啦~”
没等碇真嗣把话说完，明日香就一把推开门走了进去。
“欢，欢迎回来，主，主人？”
碰！
“#￥%@！”明日香猛地后跳出门，咣一下把门甩上，表情扭曲地对碇真嗣比划了一堆意义不明的手势。
“啊，不用惊讶，文学社里有个女仆很正常。”碇真嗣推门走了进去。
“？”明显也被吓到的，身穿女仆装的雾岛真名正抱着茶水托盘盯着门口，见碇真嗣走进来，用眼神表达了疑问之意。
“别紧张，那是二号机的驾驶员。”碇真嗣开口安慰道。
“……”雾岛真名的眼眸中似乎绽放了一点光芒，但很快又熄灭了：“我，我去倒茶。”
即使是现在也在考虑任务的事吗？地联特工机构到底是怎么让一个和自己同龄的小姑娘如此死心塌地帮他们做事的？
不过很可惜，她现在落到了绫波零，不，落到了资讯统合思念体手里，恐怕以后会不断获得希望又不断绝望吧。
“哈哈，对哦，文学社就应该有女仆，这是传统。”明日香终于做好了心理准备，有点同手同脚地走了进来。
哪国的传统啊？
说起来，自从明日香转学过来，同绫波有私下接触还是第一次，她们一个第一排一个后排靠窗，一个喜动一个喜静，虽然在很长时间里都同处一个空间，但完全没有过交流，也不知道第一句话是怎样的。
“HELLO~”明日香用蹩脚的英文向正在窗边看书的绫波零说道：“你就是零号机的驾驶员，绫波零吧？我叫明日香，惣流·明日香·兰格雷，EVA二号机的驾驶员，以后好好相处吧。”
这么僵硬的问候，满分十分，两分不能再多了。
而且绫波之后的回应也能猜到，多半是“如果有命令的话，我就照办”吧。
“那在这里签字。”绫波零取出一张纸递给明日香。
“这是什么……”明日香拿起那张纸：“‘文学社入部申请’？”
“嗯。”
“不，我为什么要加入这个莫名其妙的社团啊？好多人求我去我都没去呢。”
“你之前说要好好相处。”
“我的意思是作为EVA驾驶员好好相处——”
“初号机的驾驶员也是文学社成员。”
“他加入跟我有什么关系？”
“所有EVA驾驶员都加入了文学社，而你不肯加入。”
“对……对啊，那又怎么了。”
“你之前说要好好相处，是说谎。”
“哈？我不是——”
“那在这里签字。”
“不……”
“说谎。”
“呜，可恶，我签还不行吗……”
碇真嗣朝屋顶翻白眼，明日香是不是说谎不知道，但你这明显是在霸凌吧。
“三位……主人……请用茶。”雾岛真名从隔间走出来给三人倒茶，她有点奇怪地看了看一边咬牙切齿一边填入部申请书的明日香，然后向碇真嗣投以询问的目光。
同步率不够，不知道你想问什么，不过大致能猜到你是怎么被绫波零拿捏的了……
碇真嗣对她点点头：“辛苦了。”
“……？”
2012、死界魔雾都市（十九）
——2015.8.5——
集结之园，文学社。
“再续半杯奶茶，谢谢。”
“好的，稍等。”
碇真嗣看着明日香和雾岛真名极为自然的互动，默默感叹人真是容易适应环境。
一个刚从德国回来的天才驾驶员，一个从小被培养的间谍，正在一个文学社团里充当团长和女仆。
顺带一提，绫波是社长，而碇真嗣是唯一一个没有职务的社团成员。
所以社团又有社长又有团长是闹哪样？而且女仆为什么会变成职务啊！
“很麻烦。”绫波零当时是这么解释的。
因为更换社长很麻烦，明日香不肯屈居人下会闹腾也很麻烦，所以给她安了一个虚职是吧。
“懈怠，太懈怠了！”明日香喝完她的茶，开始拍桌子：“我已经加入文学社一周了，参加过两次社团活动，但你们除了看书就是喝茶，根本没有一点将文学社发扬光大的动作和计划！如果你们没办法，那就我来！”
这位天才驾驶员？还记得你的本职是什么吗？
“为应对使徒袭击，我们必须随时保持临战状态，从接到警报后算起，半小时之内必须完成EVA启动，”绫波零答道：“因此，下个月前往箱根的修学旅行也不能参加。”
“哈？我可没听过这种事！德国那边是每周工作两天休息五天的。”明日香瞪大眼睛，转向碇真嗣：“你早就知道？”
事实上，按照葛城美里的行程安排表，EVA驾驶员一周只能休息一天,她不会认为只要不上课就是休息吧？
不过这也从侧面证实了，她没能从加持良治那里弄到行程安排的内容。
“即使现在,我们每周也只上两三天课,不是吗？”碇真嗣摊手,然后说道：“有没有一种可能，其他训练过于简单,轻易完成它们的你才感到很闲。”
“哦呵呵呵，那是当然，”明日香扬起下巴：“如果你在什么训练里感到困难,可以来请教我，如果本小姐心情好，或许会指点你几手。”
这根本就是把“快来问我”写在脸上了。
结合这句话，她从刚才开始唠唠叨叨的一大串的大致意思应该是——“我自己训练很孤单，特地来文学社找你们玩,但你们太没意思了,我要想个新玩法,你们得听我的。”
“那么，”碇真嗣问道：“你对发展文学社有什么想法？”
“呃……”明日香保持着几乎把“正在现编”写在脸上的表情纠结了两秒：“既然这里有这么多书,就举办一个图书租借活动？可以打响文学社的知名度。”
“这个嘛——”
“不行,”
碇真嗣正在思考这个赔本赚吆喝的主意,绫波零先开口了：
“普通人看了这里的书有几率发疯。”
“哈？什么书这么危险？”明日香似乎不太信,但也没敢去抽一本出来看看。
“死海文书。”
这么危险的东西就不要随便放在触手可及的书架上呀！
“回去吧，”绫波零站起身：“第七使徒出现了。”
NERV总部,情报分析室。
匆匆从学校赶回地底要塞的三个少男少女正在看葛城美里对大屏幕上不明觉厉的数据群进行分析。
“……由于同第五使徒的战斗,第三新东京市的防御系统大半被摧毁，目前仅有26%恢复运作,所以我们这次要在使徒登陆的位置主动迎击,目前的计划是——”
“好了好了，美里指挥官，你只要告诉我使徒会在什么位置，什么时候出现就行，”明日香摆手：“上次在海上表现不出来,这次我会让你看到什么叫‘天才驾驶员’。”
“使徒现在还在海上,预计会在一小时后，在骏河入海口一带登陆，如果不加拦阻,它会在三小时后抵达第三新东京市，”葛城美里被打断也不在意，转而继续说道：“由于那里不是我们的地盘,损伤过大的话会不太好交代，所以这次会派出EVA初号机及二号机对其进行夹击，零号机依然留守，有没有问题？”
“好。”绫波零第一个回应道。
“没有。”碇真嗣也答道。
虽然理由没有问题，但重点似乎不对，NERV，或者说自家老爹可不是什么会担心友军损失的人。
他抬头看了一眼坐在高处指挥台上保持着双手交叠挡在嘴前姿势的碇源堂。
重点应该在“不是我们的地盘”，而非“损伤过大”，而派出两架EVA的原因也不是什么“预防万一”，而是“速战速决”，他不想将EVA的情报过多地暴露给外界。
“我有问题！”明日香大声嚷嚷：“我自己去就够了，关，其他人只会拖后腿！”
有本事你当着老爹的面把“关系户”讲出来？
“不能任性哦，明日香，”加持良治开口道：“我们初来乍到，要听从经验丰富的前辈的指挥。”
虽然这句话本身没什么问题，但总觉得有点夹枪带棒，这不，葛城美里和赤木律子全都朝他瞪过去了。
“那，那就听加持先生的好了。”明日香的声音瞬间低了下去。
监护人的身份这么好用吗？似乎老爹的命令绫波也不会反对的样子，但葛城美里就……果然还是分人的。
一小时后，骏河河口，高空。
【库里库里——】初号机的插入栓里，栗子球抱着碇真嗣的脑袋直抖。
明明会飞却恐高？碇真嗣抬手假装挠头，轻轻拍了拍栗子球，然后看向“窗外”。
这次初号机和二号机前往战场的手段正是他之前想过的,将二号机从德国运回应该会使用的手段——空运。
两架巨大的，整体呈钝角三角形,看起来像蝙蝠一样扁平黑色飞机正将初号机和二号机像导弹一样挂在机腹下。
不,不是像，抵达目的地之后，它们确实要把这两架EVA像发射导弹一样投掷下去，为此它们还专门改装了能在空中短时间和小距离腾挪的装备，以免落地不规范一头扎进土里。
谁会那么蠢啊。
“【真是的，来到日本的首战，我想独自完成啊。】”明日香在通讯频道里抱怨。
当然，是单独对初号机的通讯频道，虽然应该也会被指挥部听到，但重要程度低了很多，很可能会被无视。
“如果你坚持的话，我可以让你先出手。”碇真嗣说道：“我们的任务本来就是互相掩护交替攻击，那么谁先掩护也可以自主决定吧？美里指挥官姐姐？”
“【啊，当然，】”葛城美里的声音听起来完全不意外，甚至有点早知如此的意思。“【目标只有一个，如果你们一起动手反而可能彼此干扰。】”
“【谢啦，算我欠你一次。】”明日香的虚像冲碇真嗣眨眼。
我觉得你以后会欠我很多次……碇真嗣低头看看悄然浮现的“决斗盘”。
明明还在空中，却已经算进入了战斗，指挥部那边甚至还没有发出发现使徒的消息，这证明目标要么具有潜行能力，要么有超乎寻常的感知能力，两者都不是什么好事的样子。
“【光学探测发现使徒！】”
“【进行空投！】”
咔，咔——
黑色巨型飞机的拘束器打开，将两台EVA空投了下去，与此同时，六分钟的内置电源开始倒计时。
“【明日香！真嗣！如果使徒比较难缠，5分钟内无法解决，就暂时撤退，我们装载重型蓄电池和其他支援的货车马上就到！】”葛城美里单独在小地图上标注出了一个车队行进的标志。
“【哈哈！五分钟足够了！】”
随着明日香自信的声音，二号机翻滚落地，从身后抽出了一柄仿佛大砍刀一样的武器。
真是人不可貌相。
碇真嗣指挥初号机翻滚两周，单手单膝着地，顺便抽了张卡。
【元素英雄·爆热女郎，攻击：1200，防御：800】
碇真嗣看看手上那张卡卡面上一身红衣的女英雄，又看看同色涂装的二号机。
嗯……目前为止没有在二号机身上看到任何虚影，如果它长这个样子，那还真是与众不同。
总之，先把她招出来再说，碇真嗣将卡拍在决斗盘上。
呼呼呼——二号机将手上的武器转了两圈，遥遥指向海面上疾驰而来的巨型浪花。
火力掩护是吧？好好好。
碇真嗣指挥初号机摘下随身携带的EVA专用大型步枪，对准海面上翻滚而来的巨型水花开始进行掩护射击。
经过对第四使徒和第五使徒残骸的分析，NERV的远程武器终于不是样子货了，按赤木律子的说法，它们可以和EVA的AT力场一样中和使徒的AT力场，理论上，如果单位时间内倾泻的子弹够多，是可以直接消灭使徒的——但哪里有那种在确认敌人的武器能摧毁AT力场后还老实不动只管挨打的使徒啊。
嗡嗡——嗡——
水面下不断闪烁着AT力场被击中或中和时的橙色光环，但使徒始终藏在水底不肯露面。
不是又一只“城塞鲸”吧？
碇真嗣看了看时间，一边指挥初号机继续射击一边抬手抽卡。
【爆炎冲击：当‘元素英雄·爆热女郎’在场时方可使用，破坏双方场上所有怪兽卡。】
双方？所有？
明日香，不愧是你！
轰隆！
终于，在水花接近岸边时，使徒终于按耐不出，飞扑出了水面。
反正多半又是什么水族啊鱼族啊海龙族之类的弱者吧。
【门之守护者，攻击：3750，防御：3400】
……这啥玩意？！
在碇真嗣眼里，那头扑上岸的使徒是一个分上下三层，分别呈土黄，墨绿，深蓝色的粗大柱子，而这根“柱子”上还长着不合比例的长手和长脚。
怎么说呢，就像特摄怪兽电影，当敌人实力太过强大的时候，观众甚至都没心思去吐槽它长得多么丑了，就比如……呃，还是算了。
总之，虽然不知道这个“门之守护者”守的是什么门，但如果让二号机就这么直接冲上去，除了被人反手拍扁之外没有第二种可能。
“【哈哈哈！看招！你这鼯鼠！一刀两断吧！】”随着明日香的大喝，二号机挥舞着大刀便冲了上去，临近使徒的位置直接起跳，看样子准备当头来一记重劈。
原来使徒的本体长得像鼯鼠吗——不，现在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
碇真嗣反手把“爆炎冲击”打了出去。
自己场上没有其他怪兽，被破坏的就只可能是对面的怪兽！
【嘭——】
“门之守护者”被一道以爆热女郎为圆心的火焰之环卷入，直接化作一大蓬的金光。
而显露出来的现实场景中，身体扁平，双手双脚像鼯鼠一样连在一起的使徒刚刚被明日香从正中劈开两半。
“赢——”碇真嗣开口刚说了一个字，立刻抬手捂住自己的嘴。
【库里库里！】栗子球挥动它的小爪子指着上空。
碇真嗣抬眼望去时，看到了光头——两个。
那是两个分别穿着橙色和绿色马褂，面目凶恶，额头上分别印着“迷”和“宫”的光头男子的虚影。
呼——
在“门之守护者”飘散的金光消失之前，两个光头面前出现了一张忽然竖起的盖卡。
【融合解除：将融合怪兽送回卡组，并将该怪兽的融合素材召唤到场上。】
“纳尼！？”碇真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蹦出这么一句来。
飞散的金光重新凝聚，变成了之前那根丑陋的柱子上的三个部件，不得不说，拆开之后它们好看多了。
【雷魔神·桑迦，攻击：2600，防御：2200】
【风魔神·修迦，攻击：2400，防御：2200】
【水魔神·斯迦，攻击：2500，防御：2400】
虽然攻击大幅降低了，但这攻击力怎么想都不是爆热女郎能对付的，即使抽出摩天楼都没用。
这里又回到了那个古老的问题，EVA机体本身的攻击力到底是多少？
“【混蛋，变成两个就了不起吗！看我一刀四断！】”明日香还在大声嚷嚷。
……两个？
没等碇真嗣想清楚怎么回事，二号机便挥动大刀朝风魔神砍了过去。
如果EVA机体本身的攻击力是2500的话，应该没问——
便在这时，风魔神身上有绿光闪过。
【风魔神·修迦：受到攻击时，攻击者的攻击力变成0。】
问题大了！
碇真嗣飞快抽卡，看也不看直接打出——体验一下不洗牌的威力吧！
【爆热归还：当场上存在爆热女郎时，其他怪兽全部回到拥有者手卡。】
嘭！
初号机和二号机同时倒飞了出去。
“【启动应急预案！使用N2炸弹限制使徒行动！】”
2013、死界魔雾都市（二十）
——2015.8.6——
NERV总部。
“【NERV的这场耻辱性大败，已经成了这两天世界最大的话题，】”
“【现在让我们来看一下地球联合国全军总帅卡奥斯·克劳德对此的点评，】”
“【一向直性子的克劳德将军直言道：‘NERV这样输给使徒，只怕是连面子都不要了’。】”
“【哎哟，NERV每年都增加军备预算，说要打使徒，一年一年的，要了多少钱了，做出成绩来没有嘛，他们——】”
滴，碇源堂把转播的地联新闻关掉，居高临下地看着下面的指挥部门，眼镜闪着光芒：“地联的N2炸弹摧毁了使徒22%的结构，它们预计会在五天后苏醒，我不希望看到第二次失败。”
“是，我们已经制定好了第二次作战的计划。”葛城美里答道。
“把再次失败，不得不在第三新东京市进行防御的计划也写进去，”碇源堂说完，转身离开：“我去处理那些投诉和账单。”
整座指挥部鸦雀无声，等碇源堂离开近十分钟之后，才开始有切切私语响起。
“都！都是你！害得我出丑！”明日香转头对坐在她旁边的碇真嗣横眉冷对。
“呃……”碇真嗣张了张嘴，想反驳一句你孤军深入被人二打一干掉，关我这个火力掩护的什么事，而且在幻象中明明是我救了你,但仔细想想，如果没用“爆热归还”的话,攻击被降到0的二号机只怕是要大破,而她自己现在只能满身疮痍地躺在医院看天花板——这还是尽量往好处想的可能性。
所以确实是自己让她出的丑,没毛病，碇真嗣抓抓后脑勺,没有做出回应。
如果非要从现实层面解释这句话的话，只能说——“都是因为你太弱，没能击败去找你的使徒再回来救我,害我出丑。”
不讲理过头了吧……
“那是什么姿势啊！像萝卜一样倒插在海里！”
“丢人！你马上给我退出战场！”
“如果是我单独作战的话，绝不会这么狼狈！”
“这可是我到日本的第一次登场——”
嗯，嗯？原来如此……碇真嗣微微挑眉。
这次的话不能单独听和逐句解析，它们根本不是在指责他或者初号机的失误，她一整段话翻译过来应该是：
——第一次登场作战就失败,不但出了个大丑,战败姿势还这么丢人,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以免被别人看到呜呜呜……
所以全程知道她做了什么的自己就成打击对象了是吧？这受到惊吓就竖起浑身刺的行为……
“刺猬。”绫波零在旁低声说道。
“……”碇真嗣目瞪口呆地转头看她。
“我不会读心术。”她补充道。
看看,什么叫差距，这就叫差距。
“行了！”葛城美里制止了明日香到处扎人的行为：“我们会立刻研究对付这个从未出现过的‘双子使徒’的办法,并对你们进行针对性的训练，在那之前……”
她啪地重新打开了那个节目并开启循环播放,然后转身就走：
“给我在这好好看,看上，三个时辰。”
那是什么计时单位啦。
“【NERV方面称他们已经在准备第二次作战——】”
“【哎哟，谢天谢地了,像这样的战斗本身就没有打好基础，就算这次能赢,你能保证下次，下下次更厉害的使徒也能赢吗？我劝他们把使徒这个理念先搞懂。】”
……这是哪找来的碎嘴将军？
——2015.8.10——
集结之园,文学社。
“呃,你是说，NERV制定的紧急提高同步率的计划是……形影不离地相处一个星期？”雾岛真名用托盘遮着嘴：“直线距离不能超过半米,完成训练之余，还要同进同出,同吃同睡，即使上厕所和洗澡也要在一起？”
“对啊，”碇真嗣耸耸肩：“所以我被赶出来了。”
“我觉得,如果是绫波同学，应该不会在意这种事,”雾岛真名弯起眼：“啊，我不是说她很随便啦。”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而且她本来也没反对，但明日香坚决不同意，嚷嚷着什么‘有伤风化’、‘违反风纪’，我说了句‘难道要和你一起’，结果被追着骂‘笨蛋’‘变态’‘去死’，”碇真嗣撇撇嘴：“最后只能让她和绫波去训练了。”
“她们两个的同步……很难吧？”雾岛真名望向屋顶。
“很难的啦，”碇真嗣端起茶杯喝水：“最多只有50%的同步几率。”
“嗯……”雾岛真名看了看他的水杯，站起身：“我再去烧一壶茶。”
“不用不用，”碇真嗣摆手：“我只是为了躲那些非要询问我战斗详情，好奇心过于旺盛的家伙才跑来这里的，但你会在这里就很奇怪，绫波不在的话，你没理由过来吧，而且还穿着女仆装？”
“不，”雾岛真名的脚步稍微顿了顿，但没有停下，仍然走到隔间去烧上了水，然后才走回来坐下：“我只是……没有地方可去。”
“怎么，地联军方对待手下这么苛刻吗？都不给休息时间？”碇真嗣开玩笑道，然后摆摆手补充：“唔，我不是在套你话，我对军方的情报不感兴趣。”
“那如果我想说呢？”雾岛真名用水蓝色的眸子看着他。
“呃……那我就听听？”碇真嗣眨眨眼。
怪事，以前怎么没发现自己这么有魅力？当然，应该只是自作多情吧。
“我的父亲是旧东京的水利学家，而母亲是杂志编辑,”雾岛真名说道：“我不是什么军方间谍。”
“嗯……”碇真嗣沉吟地看着她。
“我知道你不信，毕竟绫波同学——”
“不,我信，”碇真嗣摆手：“我相信你不是军方间谍，至少,‘现在的你’不是。”
“……！”雾岛真名脸色发白，双手紧紧抓住袖口。
“我没有去问绫波，但培养一个不懂事小孩子当间谍，还想保证她的忠诚度，这几乎是不可想象的，让我猜的话，什么‘琪莎拉’、‘青眼白龙’，你听都没听过，对吧。”碇真嗣问道。
“对……两个月前，我还只是一个普通的中学生而已……”雾岛真名说道。
“但，那时发生了某件超乎预想的事，让你死心塌地的成为了军方的间谍。”碇真嗣接道。
“……”雾岛真名咬咬嘴唇，没有搭话。
“雾岛同学，能麻烦你告诉我，你作为‘适格者’的超能力是什么吗？”碇真嗣继续说道。
“……”雾岛真名垂下头。
“‘集结之园’作为由NERV资助，只收留适格者的学校，里面可没有什么‘普通的中学生’啊，”碇真嗣摇摇头：“除了‘已经表现出来，可以直接利用’的适格者之外，就只有‘虽然尚未显现，但潜力巨大’的适格者了，不过，如果他们知道你的超能力竟然同【时间】有关的话，你可没办法这么悠哉悠哉地当女仆了。”
“那，你能猜到我遇到了什么事吗？”这时雾岛真名已经平静了下来，又变回了斟茶女仆。
“遇到了你‘自己’吧，”碇真嗣摊摊手：“你在‘未来’已经成了军方的间谍，但没办法渗透NERV的间谍防御网，因此想要将‘过去的自己’发展成‘下线’，对此时还比较简陋的NERV进行渗透，绫波原本没打算找你，但你同未来的自己接触之后，就完成了逻辑闭环，‘从一开始就是间谍’，所以果断把你抓来了，而那个‘琪莎拉’、‘青眼白龙’之类的称谓，其实是‘未来的你’的代号。”
“说真的，我认为这些代号都不好听，以后一定会想办法改掉的。”雾岛真名眨眨眼。
“‘未来的你’在‘过去’也是这么想的。”碇真嗣回答。
“……”
呜——隔壁的水壶响了。
“请稍等。”雾岛真名起身。
嗯……碇真嗣看着她身穿女仆装的背影，开始思考。
很显然，“资讯统合思念体”那个家伙并没有穿越时间的能力，它获得的情报都来自“未来的雾岛真名”对“现在的雾岛真名”所说的内容，既无法证明和证伪，也无法确定“未来的雾岛真名”什么时候会再次出现，只能撺掇绫波零把她抓住并控制起来，但显然绫波的“抓起来”和“控制”和它的理解完全不同。
现在的情况是，雾岛真名，无论未来还是现在，都不知道“资讯统合思念体”的存在，不然不会那么大意地直接说情报，还当成是NERV的情报网厉害，而“资讯统合思念体”这边也不知道“未来的雾岛真名”掌握了多少关于夏娃的情报，准备继续观察，属于麻杆打狼两头怕。
自己这个中间商是不是可以赚差价？
“真嗣同学，”雾岛真名重新倒了两杯茶，然后在碇真嗣对面坐下：“我接下来要说的事，你千万不要怕。”
“我是EVA初号机驾驶员，我不会怕。”碇真嗣端起茶杯摸了摸温度。
“第三次冲击，【已经】发生了，”雾岛真名认真地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未来的我说，在她的世界里，【2015年5月1日】，第三使徒出现后不久，第三次冲击就发生了，她想阻止这件事发生，但回来之后发现，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第三次冲击却没有发生。”
“……”碇真嗣抬眼看了下日历。
这茶好烫。
——2015.8.11——
骏河河口。
“【零！明日香！按照你们训练时的内容执行计划！】”葛城美里在指挥频道中大声说道：“【根据分析，第七使徒会在核心遭遇致命攻击后进行分裂或合体行为以避免被摧毁，该行为的反应间隔小于0.03秒，几乎不可能抓到空隙，但这个行为会有62秒的冷却时间，你们必须在这段时间内再次将它们同时摧毁，明白吗？】”
“【明白。】”
“【就交给本天才驾驶员吧！这次一定干掉那对混蛋！】”
不是，这完全没有同步吧？你们到底训练了个啥？碇真嗣坐在初号机的插入栓里默默吐槽。
【库里库里~】栗子球表示非常赞同。
“【真嗣君，你负责支援，我不给你具体命令，随机应变就好。】”
“好的。”
那就来打牌吧。
关于NERV的情报，大致同自己了解的差不多，对面似乎是两个牌库里只有【融合】和【融合解除】的秃子，每当雷风水任一魔神即将被击败，他们就会使用【融合】造出门之守护者，而门之守护者即将被击败，他们就会使用【融合解除】造出三个魔神，使用间隔和自己的抽卡时间完全一致。
门之守护者高攻高防，而魔神拥有把攻击者攻击力变成0的恶心能力，要在仅限两次抽卡机会的60秒内击败它们……
完全，没有，问题。
“【作战开始！】”
抽卡！
【元素英雄·水泡侠】
召唤水泡侠，抽两张卡。
【元素英雄·爆热女郎】
【强欲之壶：抽两张卡】
打出强欲之壶。
【元素英雄·羽翼侠：攻击力：1000，防御力：1000】
【强欲之瓶：盖放发动后抽一张卡】
嗯……有点麻烦，强欲之瓶是陷阱卡，而自己没有参与战斗，无法趁对方攻击时启动，只能等60秒在下次抽卡时发动。
换言之……这种全是低攻击怪兽的手牌，只需两张就能干碎对面？
碇真嗣把手放在牌堆上，抬眼看向战场。
虽然使徒的形象被那什么“魔神”给取代了，但还是能看出大致的战场情形。
橘色的零号机和红色的二号机仿佛两个正在表演冰上芭蕾的花滑选手，正以精妙的配合在魔神的攻击中穿梭往返，躲开一次又一次的攻击。
最终，她们瞄上了明显最弱的风魔神，两架EVA打着旋朝它飞踢而去。
风魔神身上一闪，用蒙蒙绿光笼罩了零号机，而零号机仿佛察觉到了一样直接放弃攻击转身，让没有被影响的二号机一脚命中。
嘭！
风魔神变成了一蓬金色光点。
几乎同时，光头虚影身前立起了“融合”，三只魔神同时化为金光汇聚一体。
来了，3750攻击的大家伙，就看看我这次能抽什么吧。
抽卡并发动强欲之瓶！
【融合】
【至爱英雄：仅限‘英雄’可装备，攻击力上升防御力的数值，发动攻击时从卡组发动一张场地魔法卡。】
唔……这出牌顺序简单易懂。
“【使徒身上出现了三个核心！真嗣君！】”
“明白！”
咣，咣，咣！
随着初号机狂奔的脚步，它周围的环境骤然变换，从正午时分的河流入海口变成了午夜时分的一座宏伟都市，而这座都市最高的尖顶建筑之上，正站着一位通体绿色，左臂舒展白色羽翼，右臂连接红色龙头的高大男子。
【元素英雄·火焰翼侠，攻击2100，防御1200】
【摩天楼】
这位英雄看了一眼正在城市中肆虐的“门之守护者”，毫不犹豫地展开羽翼，滑翔而下，龙头喷出的火焰和初号机同时命中了那头怪兽。
【火焰翼侠，攻击力：4300】
【破坏敌方怪兽时，给与敌方该怪兽攻击力的伤害。】
“【嗷嗷嗷嗷——！】”
两个光头、门之守护者，以及终于露出真容的第七使徒一同炸成了冲天的十字光柱。
2014、死界魔雾都市（二十一）
【——2015.8.12——】
集结之园，游泳馆。
啪沙。
身穿纯白连体泳装的绫波零从岸边以一个优雅的鱼跃跳进泳池，然后……手脚不动，保持着面朝下，漂浮在水面的浮尸姿态做匀速直线运动。
不是……虽然在场的人都知道你的特殊了，但能不能麻烦收敛点？别用这种标准的使徒式游泳方式？
碇真嗣无声地叹了口气，把目光从泳池中仿佛浮木一般的绫波零身上移回手上的笔记本电脑屏幕。
现在是击败第七使徒的第二天，文学社的全体成员正在空无一人的学校游泳馆举办社团活动。
这个槽点很多的行为要解释的话也很简单——在明日香和绫波零为对付第七使徒而高强度训练时，集结之园举办了暑期修学旅行，所有学生都前往冲绳旅游了，为期三周。
说明白点，就是放暑假，但集结之园因其特殊性，不可能真的让这些适格者到处乱跑，只能每次寒暑假以修学旅行的名义安排大家出去玩一玩充数，铃原东二和相田剑介还很嚣张地留言说什么“会给可怜的驾驶员带伴手礼的”。
可怜的驾驶员……啧啧，回头就找绫波零打小报告，把你们两个也安排成驾驶员，新机体就选用由第四使徒改造而成的好了，而同样有幸保留躯体的第五使徒，因为那种超强炮击太厉害，已经被拆得渣都不剩了。
至于第六使徒，那条鱼被护送明日香和二号机的地联舰队拉走了，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仿制出EVA来，不过按照军方的作风,应该不会搞出特型机，有机会的话,多半会弄成量产机……大概。
“真,真嗣同学,要喝乌龙茶吗？”雾岛真名的声音打断了碇真嗣的思考。
“好的，谢谢……咦？”碇真嗣应了一声,转头之后愣住。
雾岛真名此时穿着一套装饰有大量白色花边的黑色分体泳衣，搭配腿环和臂环，头上还带着同样造型的发饰——她是怎么做到把泳装穿出女仆风的？
“怎,怎么，很奇怪吗？”雾岛真名有点局促地看了看手上的罐装乌龙茶：“但，游泳馆不能烧水……”
你还记得你只是文学社的社员，而不是什么女仆吗？
“不,这就很好了，”碇真嗣接过乌龙茶：“你不是驾驶员，可以参加修学旅行的吧？‘工作’没那么重要。”
毕竟以资讯统合思念体的警惕，不可能让她成为驾驶员，即使留下也不会被带到NERV总部的，顶多能记录一下绫波和明日香在使徒来袭时的表现，但使徒刚刚来过,不可能那么快再来一次。
“不,其实我……没什么朋友，即使一起去也只能参加老师组织的全体活动,还不如留在文学社，至少大家都愿意和我说话。”雾岛真名偏过头看向浮木一般在泳池里做布朗运动的绫波零。
啧……地联的特务机关你们罪大恶极啊,专门选被排挤的人当间谍是吧？——嗯，这话不是在说“未来的雾岛真名”。
“那就下水去玩嘛,我还得补暑假作业，”碇真嗣咔地打开乌龙茶的拉环喝了一口：“真是的,为什么EVA驾驶员还要写作业啊。”
“当然是因为你成绩不好啊,”明日香从更衣室的方向走出来,在碇真嗣面前双手叉腰：“日本的驾驶员竟然不是以成绩选拔的，简直难以理解,要知道,我在德国时，成绩可是超出第二名一大截呢，哦呵呵呵呵~”
嗯……我的学习成绩很好,如果学习有什么困难可以问我？
别自卑,雾岛同学,这里还有一个如果不加入文学社也铁没朋友的家伙呢。
“因为我们这里是按照同步率选的。”碇真嗣随口应道，抬眼望去。
明日香穿的是一套红白条纹的“加宽版”比基尼，显然是想把绫波零比下去，但又不好意思露太多。
不是，绫波那边都穿严严实实的连体式了，你还比个什么劲啊，之前的同步训练完全没有训练出友情是吗？
“哼……我的同步率已经达到50%了，比你的65%只差一点点。”明日香用拇指和食指比了个米粒大小的间隙。
好强，太强了，原来绫波还能强行把其他驾驶员的同步率也拉到50%啊。
顺便你这是在送情报，不关我的事，碇真嗣转头看向雾岛真名。
“那，我先去游泳了，真嗣同学，明日香同学。”雾岛真名微微鞠躬，倒退两步然后走向泳池的梯子。
我不是在让你回避……算了。
“我之前去找葛城指挥官了，”明日香显然没有在意雾岛真名，转而对碇真嗣说道：“经过我据理力争，她松口同意让我们也进行‘修学旅行’，但不能离开第三新东京市，必须随时保持备战。”
那根本不叫修学旅行，只是重复进行的周末罢了。
“所以，你的计划是？”碇真嗣问道。
“哼哼，即使不离开第三新东京市，也有很多可以玩的地方，”明日香扬起下巴：“我都调查清楚了，15号会举办‘盂兰盆节’,22号商店街会举办‘夏日祭典’,28号还有‘烟火大会’，让那些跑去冲绳的家伙后悔去吧！”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们在冲绳也会过相同的庆典？
不过说真的,举办这么热闹的活动，就不怕使徒再次来袭吗？
呵，我们这些驾驶员留守不就是为了这个？
作为守护城市的“英雄”。
“嗯？干嘛？你不会没听说过这些庆典吧？真是的，明明是个年轻人，娱乐活动却这么匮乏。”明日香身体前倾，盯着忽然发呆的碇真嗣的脸看。
五秒之后，她忽然“呀”了一声，向后一跳，双手护胸：“笨蛋！流氓！变态！去死！”
……我还是写作业吧。
【——2015.8.31——】
文学部。
“我宣布，本次暑期修学旅行计划已经圆满达成目标~”
身穿T恤和热裤，头顶还顶着副太阳镜的明日香弹着手里的一份被打了一大堆勾的清单说道。
“哦~”碇真嗣没什么精神地应道。
她倒是玩爽了，但其他人可没她那么好的体力。
“盂兰盆节”，“夏日祭典”，“烟火大会”算是三场比较重要的庆典，即使是NERV总部的工作人员也有人摸鱼参加。
至于盂兰盆节看到加持良治和葛城美里一起参加，夏日祭典看到加持良治和赤木律子一起参加，而烟火大会却是葛城美里和赤木律子一起参加这种事，还是尽快忘了的好，大人的事少管。
文学社成员的话……绫波零非常适合穿和服，还选了个狐狸面具戴，明日香特别喜欢烟花，大家都在认真看烟花，只有她一直嚷嚷个不停，而雾岛真名竟然是个隐藏吃货，每次祭典都把小吃摊位全部扫一遍。
至于碇真嗣自己……这么说吧，所有游戏项目的摊主全部拒绝他参加，双倍给钱也没用。
如果仅仅是参加这些庆典，体能倒还跟得上，但在明日香制定的计划里，是要“进行一场比去冲绳的家伙们更精彩的修学旅行”的，在三场祭典之间，硬是见缝插针地掺和进去了一大堆“适合夏天的活动”。
有室外的，比如去郊外的森林里捉蝉、去河边钓鱼、去海边沙滩堆沙堡、去山里进行试胆大会。
有室内的，比如桌球比赛、保龄球比赛、卡拉OK、烂片鉴赏会、赏月吃点心。
碇真嗣不得不怀疑，这个来自德国的天才驾驶员多半是在网上随便搜了下“适合夏天的活动”，然后把出现的结果全部抄下来了。
比起那些有很多人参加的庆典，这种属于小团体的活动对增强凝聚力更有帮助，虽然明日香应该不是冲着这个目的去的，但至少结果上是达成了。
绫波零和明日香倒没什么变化，关键在于雾岛真名，她虽然仍旧以女仆自居，但已经能不用“主人”而是“绫波同学”去称呼绫波零了，而从绫波直接答应这一点来看，她其实也不是很在意这个——果然是资讯统合思念体那家伙的馊主意吧。
碇真嗣原本还有点担心这种假期太长，一直不去训练葛城美里可能会有意见，但绫波给他看了行程安排之后才发现，这段时间的日程名称不是“假期”，而真的是“修学旅行”，各种属性涨幅比普通训练和学习要少，但却明显高于正常放假——包括疲劳。
不过，无论如何，现在暑假即将结束，冲绳的同学们回来之后，生活就该回到正轨了，学习，训练，打使徒……好像也不是那么正。
这时，明日香已经拿出了在“修学旅行”期间拍摄的照片让大家分，并声称如果需要的话可以加印。
“嗯……”碇真嗣挨个拿起照片观看，稍稍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形。
捉蝉的时候，那些愚蠢的昆虫完全不躲绫波零，直到被套进网子里才一副惊讶的模样到处乱飞。
钓鱼的时候则相反，绫波零一条鱼都钓不到，反倒是雾岛真名那边接连丰收。
堆沙堡的时候，绫波零认认真真地堆了个精致的沙堡，在雾岛真名准备夸她的时候忽然下狠手把它摧毁，惹得女仆一脸惊恐。
试胆大会，明明是明日香自己安排的路线，走的时候却怕的要死，拽着碇真嗣的衣服不肯撒手，反倒是绫波零和雾岛真名神色平淡，一个是真不在乎，一个觉得还是绫波更可怕。
桌球比赛，绫波一开始出现失误，被明日香在脸上画了个圈，然后就反过来把她完全碾压，天才驾驶员的脸上画满了叉，碇真嗣在旁边和雾岛真名一边打友情球一边观战。
保龄球比赛时，明日香倒是一雪前耻，动不动一球清瓶，而绫波盯着保龄球上的三个洞看了一阵，表示不参加，零明日香无能狂怒，只能拿碇真嗣和雾岛真名撒气。
唱卡拉OK时，绫波零和雾岛真名由于及其相似的音色，把合唱唱成了独唱，而明日香竟然会唱小甜歌，声线和她骂人的时候完全不同，至于碇真嗣自己……没变声的男孩子唱女声很正常！笑什么笑！
烂片鉴赏会……某个天才驾驶员平时大概真的没什么娱乐活动，那种金酸梅酱得主的电影都能让她看哭，不就是少年因第二次冲击昏迷，沉睡14年醒来，发现青梅竹马已经嫁给路人甲了吗？不然还能等你14年怎么的？
赏月吃点心的话，不知为何变成了“五仁月饼好吃”和“五仁月饼能吃？”的辩论会，而争辩对象竟然是雾岛真名和明日香，碇真嗣和绫波零一边看戏一边把所有月饼都给吃了。
总结的话，如果雾岛真名是个普通意义上的间谍，收集到的情报已经足够她连升五级了——虽然碇真嗣不知道情报机关的升职是怎么算的就是。
唔……
虽然这次“修学旅行”挺充实的，但总觉得缺点什么……
果然是因为没有使徒来袭不习惯吗？
“那个，绫波？”碇真嗣看着正对桌面上一大堆照片挑挑拣拣并时不时讨论一下当时情形的明日香和雾岛真名，悄悄凑到重新戴上眼镜正在看书的绫波零身边：“下次使徒进攻是什么时候？”
“……”绫波零用红宝石般的眸子盯着碇真嗣，少有地停顿了好几秒：“你是希望使徒立即进攻，还是让它们再等等？”
你已经进化到能控制使徒的程度了？碇真嗣稍稍瞪大了眼睛。
“不能，”绫波零答道：“我只是无法确定你问这句话的意义。”
“呃，当然是希望再等等了，毕竟跟明日香闹了这么久，实在有点累。”碇真嗣答道。
“好。”
【——2015.8.12——】
集结之园，游泳馆。
嗡，啪沙。
身穿墨绿色连体泳装的绫波零蹬了两下跳板，凌空跳起，空中转体两周半入水，没有任何水花溅起，然后……以手脚不动，保持着脸朝下的姿势漂了起来，看上去就像一具浮尸，最离谱的是，这具“浮尸”还在泳池里做匀速直线运动。
我说啊……虽然现在能出现在游泳馆里的人都知道你非常特殊，但请务必收敛一点，不然雾岛真名又要被吓到了。
……又？
漫无止境的八月（一）
【——2015.8.13——】
第三新东京市，郊外森林。
vi——vi——vi——vi——
正午刚过，炽热的太阳灼烤着大地，升起阵阵扭曲视线的热气，而此起彼伏的蝉鸣更是让人焦躁不已。
在这种环境下，身穿集结之园校服，戴着遮阳帽的学生们就显得格格不入。
“今天,文学社‘修学旅行’的活动内容就是，抓蝉~”明日香扛着捕虫网大声宣布：“这些聒噪的东西严重影响了文学社的创作进度，我们要把它们统统抓起来！”
文学社活动为什么要抓蝉？
我们有在创作什么作品吗？
要怎么把全市的蝉都抓住？
碇真嗣提着装虫子的透明箱子，试图吐槽但一时无法决定先说哪句，于是转而看向绫波零。
“团长,抓到之后要怎么办？”绫波零举手提问。
醒醒,你才是文学社社长。
“唔，我听说它们可以吃……”明日香转脸看向雾岛真名：“你会做吗？”
“啊……这个……我可以试试看……”雾岛真名犹犹豫豫地答道。
别试啊！
然后被碇真嗣两步赶过去按住脸向后推开。
“啊。”绫波零看着被惊动而振翅飞走的蝉，眨了眨眼，似乎在感觉可惜。
“你在干什么？”碇真嗣瞪她。
“形容人很会说话时，会说‘嘴里有蝉’。”绫波零答道。
“你自己都说是‘形容’了！太忙的时候还会说‘想把猫的手借来用’呢，难道会真的去借吗？”
“可以试试。”
“……”
我错了，谁再跟我说她是普通少女我就跟谁急。
她不是不知道人类的常识，但并没有把常识当做行动的“准则”，而是当成一种“参考”，在没人用“准则”要求她的时候，会很自然地做出违反“常识”的事情。
毕竟……使徒吃个蝉试试看口才会不会变好又没什么损失。
一定是老爹的教育方式有问题！
【——2015.8.31——】
文学部。
“喏，这是这次‘修学旅行’的所有照片，谁要的话就拿走，如果有哪张很受欢迎的话，我还可以加印。”身穿连衣裙的明日香宣布她计划的活动圆满成功后，就把在祭典、烟花大会，以及其他在各种各样活动中拍摄的照片铺了一桌子。
嗯……碇真嗣拿起“夏日捕蝉活动”时的照片看了看。
志得意满的明日香同别别扭扭的雾岛真名勾肩搭背，朝镜头展示她们装了许多蝉的昆虫箱，而绫波零和自己则空手而归。
事实当然并非如此，如果想捉的话，绫波能把整个树林的蝉全捉到，毕竟那些蝉傻傻的都不知道飞。
事后想想，原因可能是“使徒”这种食物链顶端的掠食者进入了“狩猎状态”——即拿起捕虫网，导致位于食物链底端的蝉受到了压制，甚至连逃跑都不敢，只能原地等死。
而当同样位于食物链顶端的自己，也就是人类，阻止了绫波的“捕食行为”后，蝉认为掠食者之间产生了争斗，于是趁机溜走。
“哦，这不是假期刚开始的时候，你们输了个2比0的那天吗？”明日香探头看了看：“不但捉不到虫，还钓不到鱼，真是太逊了。”
什么时候比赛了啊！
捉蝉活动结束之后，接着进行的是钓鱼，而这次活动基本证实了自己关于“掠食者”的想法，绫波无论是打窝投饵还是垂钓都十分标准，但连半条鱼都没有上钩，或许在鱼群看来，这是一个顶级掠食者正拿着食物炫耀，谁不要命了才会去虎口夺食。
而自己为了防止绫波恼怒之下直接下河捞鱼——这个可能很低——一直守在她身边，自然也是颗粒无收。
不过，因为明日香那习惯性地咋咋呼呼和多动症，也几乎没有钓到什么鱼，反而是雾岛真名钓了满满一桶，这就是女仆的实力吗？
“暑假马上就结束，使徒也差不多该发动袭击了，”碇真嗣冲翘尾巴的明日香泼冷水：“我们可是驾驶员，没必要把精力放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
“真是的，怎么和加持先生说的话一样……”明日香嘀嘀咕咕地转身走开。
“使徒……”正在看书的绫波零抬头：“你希望使徒立即进攻，还是让它们再等等？”
“可以的话就再等等吧，明日香太闹腾了，还没缓过劲来呢。”碇真嗣随口答道、
“好。”
“咦？难道你能……”
“不能。”
【——2015.8.12——】
集结之园，游泳馆。
啪沙——
浅蓝色连体泳衣的绫波零倒仰着入水，然后像枯木一样漂着。
漫无止境的八月（二）
【——2015.8.15——】
第三新东京市，夜晚。
市民广场。
和平时偏现代化的装潢不同，此时的市民广场拉起了一条条的彩旗，到处都挂着大红的纸灯笼，还有不少看起来相当复古的摊位正在营业，而街上的行人有半数都穿着款式不一的和服。
“喔喔，这就是日本的盂兰盆节吗？”身穿红色短袖衫和牛仔裤的明日香正对着街道上行人、装饰和摊位大惊小怪：“难看的灯笼！卖奇怪东西的摊位！还有那么高可能会摔下来的舞台！他们穿的就是和服吗？看起来好奇怪啊哈哈哈。”
“请,请小声一点。”身穿白色连衣裙的雾岛真名尝试阻止明日香乱说话。
“呃，我是不是有点不礼貌？”明日香收敛了一点态度。
确实，如果不是看你又是女孩子又是外国人，大概已经有人过来打人了吧。
“如果是普通的夏日祭典或者烟火大会，你随便嚷嚷倒无所谓,”同样一身休闲装的碇真嗣解释道：“但盂兰盆节是欢迎祖先回到故乡的祭典，如果遇到特别敬重先祖的人,可能会很生气。”
“咦……咦？”明日香瞪大眼睛：“盂兰盆节不是跳舞、点灯，烧山的节日吗？”
虽然她说的没毛病，但怎么听怎么奇怪，是在什么不靠谱的网站上搜的？
“盂兰盆节是一个仅次于元旦的节日，已故之人会从那个世界回到这个世界，同他们的亲人团聚，人们通过‘盂兰盆舞’欢迎祖先回归，在十五日这天同祖先团聚，然后通过点燃河灯或者在山上烧出‘大’字来送别祖先，”仍然一身校服裙装的绫波零开口说道：“所以，它又被称为……‘鬼节’。”
结合她面无表情的脸和毫无起伏的语调，明明是在正常介绍却硬是说出了鬼故事的味道。
“哎……哎？”明日香的眼睛瞪大，双手环抱自己左顾右盼：“那，那这些摊位……”
明明是已经大学毕业的天才驾驶员，却害怕幽灵？
“因为先祖难得回来一次，让他们在家里枯坐也不是什么办法，所以会在跳盂兰盆舞的场地周围举办庆典,与祖先同乐,”碇真嗣顺口开始胡说八道：“这样的话，即使祖先对现代社会不够了解，也能通过看着子孙们的娱乐活动明白他们过的不错，很可能，在某个玩得很尽兴的人身后，正有他的祖先跟着哦？”
“呀！”雾岛真名嗖地躲到碇真嗣身后，抓住他的袖子不肯松手。
……嗯？我是不是吓错人了？
碇真嗣看了看小兔子似的雾岛真名，转而看向听到这番话之后就低下头的明日香。
“哼哼哼……那还有什么好怕的？”明日香猛然抬头，目光炯炯：“这座城市可是我保护下来的啊，他们的子孙后代都受我庇护，该感谢我才对！”
那是我的台词吧！你都保护过什么啊！
“开始了。”绫波零开口打断了明日香的自吹自擂。
咚咚，咚咚，咚咚咚！
随着挂着灯笼红布的高台上的大鼓被敲响，许多身穿红色大灯笼裤和黑色短袖衫，背后背着五颜六色的布片的男男女女汇聚到了高台四周，他们互相结成某种阵型，以并不统一但有某种共同节奏的动作开始舞动，先是跳跃，摊手、耸肩，双手合十，举过头顶再打开，指天，指地，指左右，然后彼此交换位置，对不同的方向再来一次，期间时不时还会有舞者勾肩搭背做出与其他人不同的动作，或者进行意义不明的位置变换。
“嗯……看不懂，但似乎很厉害。”明日香言简意赅地评价道。
“我刚说过就忘了吗？这是在欢迎东南西北各个方向的祖先回到故乡的意思。”碇真嗣尝试卖弄自己也是从别处看来的知识。
“那不对啊，第三新东京市可是第二次冲击之后才建立起来的，他们的故乡多半已经被水淹了吧，回也不会回这里。”明日香反驳道。
她说得好有道理，以至于周围观舞的人群里已经有不少人对她怒目而视了。
“算了算了，我们先去逛祭典摊位。”为防止弄出什么EVA驾驶员殴打普通市民的新闻，碇真嗣决定把这个惹事精从人群里带走再说。
“哼，正好我也……等下，快藏起来！”明日香跟着碇真嗣没走出半条街，忽然一手一个拽住他和绫波零躲进了一旁的小巷。
忽然被丢下的雾岛真名愣了愣，这才匆匆跟过来。
“怎么了？”“嘘——看那是谁？”
几人从小巷口探头，按着明日香的指点，很快看到了两个熟悉而陌生的身影。
身穿和服的加持良治和葛城美里。
灯火的照耀下，两人相携而行，低声谈笑，显得无比合拍，而橘红色调和红黑色调的两件着物的搭配也非常契合。
“可……可恶。”明日香不知从哪摸出一只手帕在那里咬。
看不出来，她竟然对加持先生……
“就算他们结婚，我也不会喊你哥哥的！”明日香咬牙切齿地说道。
……你觉得监护人等于父母？
要是把这话转告老爹，结果大概会很有趣。
“燃起来了！”“送火点亮了！”
便在这时，街上的行人开始发出阵阵惊呼，碇真嗣顺着他们指点的方向看去时，发现第三新东京市郊外远方的矮山上，正有一个由火焰组成的“大”字在熊熊燃烧。
咔嚓，绫波零摸出照相机把这幅景象照了下来。
【——2015.8.31——】
文学社。
“这几张照片是我的！谁也别想抢！”
明确说了让大家随便选之后，明日香又出尔反尔把盂兰盆节那天关于“送火”的照片都给顺走了，只是表情显得有点牙疼。
因为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那几张照片都把加持良治和葛城美里照进去了。
还有心八卦，看来她是太闲了。
“哎，绫波，”碇真嗣凑到绫波零身旁：“下次使徒进攻是什么时候？”
“你是希望使徒立即进攻，还是让它们再等等？”绫波零反问道。
“啊？你……”
“不能。”
“呃，我只是想给明日香找点事做，让她别总去关心大人的八卦，但刚开学就打使徒是不是不太好？过几天再说。”
“嗯。”
【——2015.8.12——】
集结之园，游泳馆。
噗通。
深蓝色连体泳衣的绫波零像秤砣似的入水，半天没有浮起来。
碇真嗣急匆匆地跳进泳池去找时，她从泳池另一端顺着梯子上了岸。
漫无止境的八月（三）
【——2015.8.17——】
第三新东京市，海边。
“我先是在海上击败一个使徒，又在海边击败了另一个！”
明日香脸上带着大墨镜，身穿红色条纹T恤和浅蓝色七分裤，指着前方的海滩大声宣布：
“那么，作为征服者，夏天不能到海边玩,是非常不正确的！”
是才怪吧？
身穿白T恤和沙滩裤的碇真嗣在旁默默吐槽。
也不知道是谁，看过盂兰盆节的送火之后，热血上头非要上山露营，结果被那些没清理掉的灰烬给呛回来了，而准备的露营装备又不能浪费，于是转而决定来海边，在半途还买了新泳衣,完全没注意到雾岛真名和绫波零没一起去买这件事。
现在,你敢不敢看着那暗红色的海水再说一遍，你要下海游泳？
由于第二次冲击的影响，全球的海水都呈现了淡红色，虽然成分无害，鱼类也不受影响，但对视觉占了80%感官的人类来说，这种和自己血液颜色过于相似的液体是完全不应该接近的，不把它们多重过滤并使用化学药剂弄回蓝色，即使是非饮用水都没人会用。
纵观附近整片沙滩，只有三三两两在海边散步的游人，完全没有专程跑来玩的，想想也知道，每次使徒都是从海中登陆的，即使前几次没有从这片沙滩经过，也不代表下一次就不会。
“我们应该玩……呃……”明日香有点词穷。
“那个……”身穿蓝色牛仔裙的雾岛真名从她的背包里取出了没充气的沙滩排球和打气筒：“即使不能下水，在沙滩上也有可以玩的项目,而且,附近的海之家也有开业，累了的话可以去吃海鲜。”
这就是地联资深特工的实力吗？随时注意队伍的需求，并观察周围可利用的环境。
“我不玩。”依然一身校服的绫波零坐在海防石墩上，随口说道。
“……”雾岛真名抱着充好气的球可怜兮兮地看向碇真嗣。
“我陪着她，你去和明日香玩吧。”碇真嗣摇头。
雾岛真名看看两人，轻轻点头，走向正下不来台的明日香。
“什么啊，别管他们，我们俩来玩。”“可是……”“走啦走啦。”
“这次是明日香乱来，不用管她，”碇真嗣走到绫波零身旁坐下：“我也是刚刚才想到，既然使徒都是从海里来的，你接近海水一定不舒服吧。”
“不一定，”绫波零说道：“只要是生命，都可能成为使徒，只是海水里的进化的更快而已。”
“也就是说，如果你碰触到海水，可能导致使徒提前出现？”碇真嗣看向掀起些微波澜的红色海面。
“不会，”绫波零摇头：“我只是，不喜欢海。”
“难得听到你直白地说出好恶啊，怪不得当初接二号机你不肯去，”碇真嗣笑笑：“好吧，明白了，那以后我尽量不让你在海边或海里对付使徒吧。”
“嗯。”绫波零应了一声，而后起身走向沙滩。
“咦，等等，我那句话不是让你这次勉强的意思哎。”碇真嗣匆匆追过来。
“不勉强。”绫波零简单回答之后，走到一处还算潮湿，但海浪冲不上来的位置，开始堆沙堡。
“嗯……”碇真嗣看了看她的动作，发现在没有蓝图的情况下完全没办法帮忙，于是转而跑去找雾岛真名要提桶和铲子来给她打下手。
原本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打算，结果还真的要到了——不愧是未来的资深特工。
“这是……第三新东京市？”帮了绫波零造了一阵沙堡之后，碇真嗣终于看出了她造的这个足有小腿高的沙堡是什么了，它的造型和自己当初从高处俯瞰并获得卡牌“摩天楼”时看到的一模一样。
“对。”绫波零一边回答一边将一栋栋高楼大厦雕琢成型。
虽然沙堡无法弄出太细致的东西，但碇真嗣还是能大致看出街道，店铺，树木和车辆的造型，绫波零甚至细致地用指甲按出了大楼上的一个个窗户。
这座沙堡城市……怎么说呢，精致虽然精致，而且也足够还原，但看起来就像是电脑的立体建模，完全没有真正小孩子造出来的沙堡那样充满童真和想象力，似乎——
“没有灵魂？”绫波零问道。
同步率高就可以为所欲为吗？……好像还真可以。
“咳，这只是一座沙堡，要求不用那么高，”碇真嗣尝试打圆场：“如果有沙堡比赛的话，它一定是第一名。”
“然后呢？”
“什么……然后？”
“它比赛获奖之后。”
不，没有那种奖项吧？
“即使比赛获奖，它也只是沙滩上的一座沙堡，不会有人把它带走并好好保管，实际上，当沙子里的水分蒸发之后，它自己就会坍塌。”绫波零说道。
“嗯……”总觉得这些话里有什么非常严肃的哲学问题，碇真嗣一时不知道怎么接。
“所以，”绫波零继续说道：“与其等待它崩散成无意义的沙粒，或者被涨潮的海浪淹没，还不如由我亲手把它摧毁，那么至少在消失之前，它仍旧是一座精美到能够获奖的沙堡。”
……好像有点道理又好像哪里不太对。
“咦？这是第三新东京市吗？好漂——”
嘭！
雾岛真名夸赞的话音未落，绫波零就面无表情地抬手打断了“第三新东京市”的所有高楼，然后两脚摧毁了它的地基。
“呜……”雾岛真名双腿一软跪坐在地，眼中闪着泪花，看起来只差一点就要哭出声来了。
啊，想起来了，“未来的雾岛真名”是在“第三次冲击”发生之后才来找“现在的雾岛真名”的，虽然不知道她是如何取信“自己”的，但第三次冲击的画面应该会提供才对。
该不会——碇真嗣看看只剩残骸的沙堡——一模一样吧？
【——2015.8.31——】
文学部。
“哈，看我找到了什么？”明日香挑出了一张照片：“某人因为一座沙堡被摧毁而哭哭啼啼的照片~应该放大贴在墙上~”
“请，请还给我——”
“我说绫波，”碇真嗣看着那边的闹剧，悄悄在绫波零问道：“下次使徒进攻是什么时候？”
“你是希望使徒立即进攻，还是让它们再等等？”
“哈？”
“不能。”
“呃，可以的话晚点吧，雾岛的心灵创伤需要时间修复来着。”
“好。”
【——2015.8.12——】
集结之园，游泳馆。
嘭！啪沙——
身穿紫色连体泳衣的绫波零从十米跳台跃下，有点没压好水花，看上去就好像一枚深水炸弹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