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五章 英雄名不堪得
——第10年——
花果山山脚。
在托塔李天王率十万天兵下界捉妖之时，花果山诸洞妖王已经将疏散计划安排完毕，由马、流元帅和崩将军率领实力低微的小妖远离花果山躲进深山老林。
这实力“不低微”的标准，便是在单独面对一名普通天兵时，不会被瞬间擒拿或杀死，至少要能撑个十几回合以待救援。
诸如松鼠、兔子，麻雀等原型就比较弱小的妖怪，以及麋鹿、香獐等无甚攻击手段的食草妖类也不能留下。
在此过程中，却有个颇令妖王头领们诧异的发现：只要是猴属，哪怕并未化形开智，都有着相当不错的战斗力，最终只能归结为袁洪起了很好的表率作用。
不过，所谓“留在花果山”也只是代表这些小妖能看守一下那些妖王原本居住的洞府而已，真正想和诸妖王并肩作战，则必须有和一般天将势均力敌的手段。
至于想帮上平天大圣袁洪的忙，大概得有硬抗那天上掉下来的丹炉的本事……
丹炉坠落，劈开两半，金光冲天，一干妖王头领还未从这么震撼的情形中恢复，便见数万天兵天将从云端杀将下来。
“天庭那帮家伙耍诈，想偷袭花果山大本营，我等绝不能让其得逞！”金丝猴外形的崩将军大声呼喝：“全军出击！”
————
西海龙宫。
“抱歉，请你再说一遍？”
龙宫正门，一位衣着华贵，颇具气度的龙族青年正面无表情地反问面前的数百天兵首领。
“摩昂太子，你因在通天河降水超过原本规定五成，被玉帝下旨捉拿，跟我们走一趟吧。”那天兵首领再次说道，并展示手中金光闪闪的圣旨。
“呵……”摩昂冷笑起来：“只有凡人居住的城镇村庄以及田地，降雨才会详细规定，而且我那时多降的雨水全都用来冲开通天河底的一处异变妖怪聚集点了，你现在告诉我这行为非但无功，反而有过？”
“有什么话你自去和玉帝辩驳，”那天兵头领道：“再三推诿，莫非想要抗旨不成？”
“我怎么觉得你在假传圣旨？”摩昂举手，周遭一干虾兵蟹将围将过来：“我听说那批金鱼似乎查出了不小的问题，而那指使者到如今才来捉我，怕不是穷途末路狗急跳墙了罢。”
“西海太子拒捕，动手！”那天兵首领同样冷笑，将手一挥，一股混合了漆黑与赤红的烟气四散，周围的虾兵蟹将受影响后尽数化为原型，而摩昂亦是全身无力单膝跪倒。
“这便是你冲开那物的效果，”天兵首领冷声道：“若非你多管闲事，值此全面出击之时我也不会被派来拿你。”
摩昂闭目清除那古怪影响，不予反驳。
“揍扁这帮孙子！”众天兵正要将敖摩昂与在场鱼虾尽数捉拿，却听背后传来一阵爆喝，便见一群顶盔贯甲手持大棒的猴子冲将出来，身上绿光闪烁，全然无视那黑红雾气，将诸多天兵纷纷打倒在地。
“不可能！那‘疫病’分明只能在陆地传播！”那“天兵首领”大惊失色，仓惶招架数招之后，被明显更强的猴子头领乱棍打成一蓬黑色粉末。
“可恶……”模糊的声音迅速远去。
“摩昂太子，感谢的话可以等下再说，我得带着孩儿们去揍扁前往其他三龙国的天兵，快点打开‘四海通道’罢。”那猴子上前，扶起摩昂，嘻嘻笑道。
“看来……我纵容四妹建立动物园，还推广到四大龙国的举动竟然歪打正着救了自己一命……”摩昂苦笑摇头，走到龙宫侧面以太子权限撞响了一座紫金巨钟，一道深邃旋涡凭空出现。
“我可不会解那黑雾，你便先用其他化形的妖怪充当守卫罢，回头若是我家大王问了，记得告诉他这功是我‘伶俐虫’立下的！”猴子头领喊了一声，带着一群猴妖冲进通道消失不见。
充当守卫？摩昂看着周围飘飘荡荡的水母、满身是刺的海胆和长出腿到处跑的海星，默默地捂住了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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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牛贺洲，三清镇。
“我真傻，真的，我早该知道堂堂三清不会正眼看我们这些妖怪，而他们给的功法和丹药也一定是有问题的，如今落到这部田地，都是我们咎由自取……”身形瘦弱的羊力大仙躲在三清观中，看着外面双目赤红，凶神恶煞般将道观包围起来的诸多镇民，口中不停喃喃自语。
“不不不，该抱歉的是我，这镇里人原本好好的，我们只是回来做笔交易，不知怎么就狂暴了，肯定是我们的错。”猴健将精细鬼正领着一群矮小的猿猴妖怪和少数三清镇民在三清观中四处抵挡想要突破进来的狂暴镇民，由于不能让他们进来，也不能伤了他们，颇为为难。
“都闭嘴！”女身的獐力大仙叫道：“三清赐予的功法肯定没有问题，没看我们此刻都没有失控吗？而且修炼有成的镇民一个也没见到，外面都是些听说可以速成，便忙不迭吃掉的傻子！”
体格壮硕的鹿力大仙沉默地单独守着正门，每每有敌人冲过来，他便发挥身高手长的优势，一把抓起远远丢出。
“哈哈哈！终于轮到我出场了！”三清观岌岌可危时，虎力大仙带着一群肉食妖怪镇民出现在镇口，大声叫道：“想要我救你们吗？只要答应把镇长让给我当就行！”
“不，不可，食肉妖怪势大又无管束的话，很可能会跑出去吃人。”羊力连连摇头。
“但是在那之前我们会被这群素食妖怪杀死！”獐力反驳，而后高声应道：“若你救我们出去，我这镇长之位就让给你！”
“哈哈哈！这就对了嘛！”虎力大仙亮出爪牙：“儿郎们！随我——”
这群食肉妖怪尚未有所举动，便见远处山中风驰电掣般冲来一大群异常高大健壮的猴子，穿过三清镇直直冲向三清观，沿途各类狂暴妖怪尽数被撞飞。
“精细鬼！”那领头的巨大猴子声如雷震地说道：“我们按你的吩咐，若一炷香后还未出去，便冲进来找你——然后要做什么？”
“嗯……总之先把那些眼冒红光，冲你们龇牙咧嘴的妖怪都捉起来罢。”精细鬼道。
“他们是什么品种的猴子？怎么会听你的？”獐力大仙眼看虎力垂头丧气地跟着那群大猴子打下手，向精细鬼问道。
“他们自称‘猩猩’，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刚和他们接触就认我为首领了。”精细鬼摊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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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瞻部洲，流沙河入海口。
一批海面上的木质船队正被另一批空中飞行的钢铁船队追杀，照理说这场对决应当毫无悬念，然而那批浮空钢铁战船的操纵者们却仿佛是新手，把飞船开得晃晃悠悠，因此一不小心就会被海面船队甩开些距离。
然而只要距离稍远，这批飞船便会悍然开炮，令水面船队不得不再次减速进入飞船主炮的失准范围，双方僵持不下，既甩不开，也捉不到。
“可恶！这群天河水军是怎么回事？走又不走，战又不战。”水面船队的旗舰甲板上，正站着一只身材壮硕，穿着洁白大氅，留着一对高高翘起的白色胡子的猿猴，看起来颇有些气急败坏。
“我想他们可能在耍着玩，”白胡子猿猴身边站着一名毛色发黄的瘦小猴子：“就像猫捉老鼠时往往不会直接咬死那样……”
“可恨！我要去拆了那些船！有谁跟我一起？”白胡子发怒。
“可是，我们都不会飞？”黄毛猴道。
“那就用臼炮打上去！”“首领三思啊！”
眼见白胡子猿猴大步冲向一架类似投石机的机关装置，甲板上其他猴子纷纷冲过来拦阻，一时乱成一团。
咣！慌乱间，船身狠狠一晃，似乎撞到了什么东西，众猴子正在四处检查，却见一个满身水草的怪物跳上甲板。
“何方妖怪！报上名来！”白胡子甩开身上挂着的小猴子，大步走向那怪物。
“我是卷……不，我是‘勇渡流沙河’，”那怪物呲牙，声音十分沙哑：“你们也可以叫我‘琉璃盏毁灭者’。”
这都是什么奇怪的名字？
“你们似乎有些麻烦？”怪物未等猴子们回应，抬头看向天上的战船：“介意我把它们打下来吗？”
白胡子怀疑地皱皱眉，还是道：“如果你可以的话。”
“呵呵……嘘！！”那满身水草的怪物甩了甩身躯，露出一套锈迹斑斑的盔甲和满脸胡子的面孔，抬手到嘴边，大力吹响了一声口哨。
“嘘！嘘！”随着有些跑调的口哨声，一道细长的赤红飞剑从水下弹射而出，划着随意无规律的弧线将半空所有钢铁战船尽数戳爆。
猴子们正在惊叹，却见那飞剑噌地倒飞而回，将那妖怪胸口刺了个对穿，而后颇为骄傲地晃了晃，才一头扎回水里。
“咳！无妨，那是驱使它的代价，”水怪左右看看，找了个地方坐下：“我和你们同行一段日子，不介意吧？”
一众猴子纷纷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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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俱芦洲。
龙凤大战的战场边缘的乔木树林，正有一群猴子结庐而居，完全无视数里外冰与火的大混战。
“我们呆在这里，会不会很危险？”有只小猴坐立不安，担心地问道。
“呵呵，你新来的吧？”他身旁一只正晒太阳的猴子懒洋洋道：“多待一段日子，你就知道，没有比这里更安全的了。”
“我们没有武器，不表现出攻击性，以那两大上古种族的骄傲是不屑于理会我们的，若是谁失误把攻击落向这边，还会被另一方及时阻止。”另一只猴子道。
“那如果表现出攻击性呢？”小猴问道。
晒太阳的猴子似乎打算解释，但开口又闭上，只是抬手朝天指了指。
小猴仰天看去，正看到数艘天军战船从天而降，却在下个瞬间爆成了漫天的烟花，只在空中留下一个大大的“滚”字。
第四百三十六章 何必较我混沌徒费口沫
——第10年——
大雷音寺。
观音菩萨在劝阻金蝉子一行与天蓬元帅间的冲突之后，原本该径回南海，只需以留在雷音宝刹的“应身”向佛祖报备一声即可，但却因那丹炉坠落、天兵失控等诸多事宜而不得不重登灵山。
丹炉撕裂天人之界坠落，令天机发生缭乱，掐算之法几乎无法生效，菩萨只能以自身“救苦救难”之责判断出，正有成千上万的猿类在阻止那些失控天兵，如此观之，当日佛祖决定支持猴群的举措无比正确，但，即便有佛祖支持，竟能这短短时日内将其影响扩散到所有四大部洲，这群猴子背后的“菩萨”果然有大智慧，大神通。
彩云飘飘佛光缭绕，仙禽灵鹿徜徉徘徊，山脚金顶大仙遥遥施礼，大雷音寺周遭看上去并无异常，但观音菩萨踏入大雷音寺正门后，却察觉大殿与外界被极其高明的神通所隔绝，而原本满座的三千佛陀，五百罗汉亦不见踪影，若非见到如来佛祖金身仍端坐莲台，菩萨说不得便会施法破解幻境与法阵。
“佛祖，”观音稽首道：“关于此刻人界发生之浩劫……”
“我知之。”如来道：“地藏菩萨已传信来，言他要保住所有猿猴的性命，若成，此劫自能轻易度过。”
“三千佛陀与五百罗汉及文殊普贤皆前往协助？”观音望向空荡大殿。
“他们却是因缘法不到，未能踏入‘现在殿’。”如来拈花而笑：“你可曾在这殿中看到什么？”
现在殿？观音恍然四望。
过去、现在、未来，分别是燃灯古佛，如来佛，弥勒佛的权能，亦是法身法相及心中佛国的外显。
观音菩萨曾见过燃灯的“过去殿”，世间所发生过的一切均堆砌其中，但越久远便越模糊，并逐渐失去色彩，只余黑白混沌，而弥勒佛的“未来殿”则由无数亮蓝色“选择”线条与“事件”节点组成，或发散，或收束，几乎可以从中找出所有能够想到的未来以及通向那处的条件。
如来佛的“现在殿”却是头一次见到，显然，此处虽乍看仍是雷音宝刹，与外界却是咫尺天涯，但是，若如来不愿令陷入其中者对那极远之处做些什么，亦可令其所做所为尽数留在此处，天涯亦咫尺。
殿中看似空无一人，但……
观音唤来莲台坐下，手托净瓶默默诵经，并尝试感悟佛祖手中之花，那应当便是佛祖给与的提示。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若不直视，在观音菩萨的感应中，如来佛祖手上却并无什么花，以拈花姿势捏住的，是两个“极远之地”各自的边角，这“咫尺天涯”拉来的“现在”不是一个，而是三个。
随着感应逐渐清晰，甚至能听出隐约的对话之声。
“……第三次大劫，灵气将再次陡降，然蛇虫兽禽粗犷吸纳此稀薄灵气亦可化妖，凡人非有高深修行法门无法修炼出神通对抗，若放任不理，人界必是一场腥风血雨。”
“……打落龙凤，禁制巫妖，先将妖仙尽数封神，此时又要将所有可能成精化妖者尽数‘控制、收容、保护’，师兄，你到底要庇佑这些凡人几次？到何时为止？”
“……或许要到天地间灵气尽退，再无妖魔诞生，人族不会受其所害之时罢。”
“……若这些人族在没有外敌之后，自相残杀到同归于尽，你管是不管？”
“……若果真如此，也是他们自己选择的命数，不管。”
“……哼，我却认为，一直给人族留着‘外敌’，让他们奋发图强才是正途。”
“……此次是你赢了，但并不能证明你就是正确的。”
“……我们可以等着瞧。”
如来松开手，令那花自行飘落，对话亦随之中断。
“世尊？”观音疑惑道。
“之后是阐教和截教的教义之争，我佛门并无旁听的必要，即使不走，也会被他们联手驱离。”如来道。
“此时人间尚有天兵为祸，不知……”观音想起来意，又问道。
“此次事件乃圣人化身觉醒自我后，与我佛门自行演化出的无名菩萨之间，借妖族与人族矛盾进行的争斗，”如来道：“以那两尊圣人所言，此事件已然结束，我们只需等那菩萨凝聚法身即可。”
观音再看大雷音寺殿内，三千佛陀与五百罗汉已然出现，于是颔首应道：“善。”
————
天竺国。
由于天降异象，天蓬与观音相继离开，金蝉子一行人商议后，决定尽快赶去灵山。
“所谓‘行百里者半九十’，此时若想停留并确认事态，说不定便再无前行的勇气，”金蝉子道：“而且，也无法确定这番动静是否是如来师尊制造的假象。”
但凡出什么事都怀疑是佛祖安排的，或许说中几次，但锅肯定也背了不少……
“虽然似乎有天兵降落向海面，但父王以及敖忙并未传出遇袭警示，或许无甚大碍。”敖寸心看着王舍城外的平静海面，表情略有些担心。
“是摩昂太子，”敖烈纠正道：“且安心，不止我西海，东南北海三位叔伯那里也并无异常，多半并非主攻点。”
说到主攻点，敖烈看向凤仙郡方向，那里正有颇具规模的天兵在抢夺凤仙花，而辟尘辟寒辟暑三位犀牛大王正在拦截他们。
“奇怪，虽然附近各地都有天兵降临，但规模却不尽相同，就好像他们总数有限而不得不分兵一般。”白晶晶按着额角听取各地骨面仆从传来的音讯。
珍珠和敖玉并未说话，一个擎盾挡在敖烈身侧，另一个伸手捉着他的衣角亦步亦趋，似乎经过刚才的那个“瞬间”之后，她们两人就莫名地亲近了西海三太子不少——虽然原本就够亲近了。
“嘿，素素，你不觉得这群人有点像那个吗？”虽说是被护送，但玉兔和素娥并未身处队伍中，此刻正跑得远远的对敖烈等人指指点点。
“像什么？”由于刚才天蓬来袭，素娥还有点心惊胆战，小声问道。
“就是文曲星君写的那个话本……”玉兔道：“说有两个关系很好的年轻人一同求学，在学院结识了许多各具特色的女子，但她们却都只喜欢其中一个，另一个沦为陪衬，只能在出丑搞笑时出场占些篇幅。”
“嘘——嘘！”素娥试图阻止玉兔把话说完：“那可是转世佛陀，说不定就听见啦！”
“怎么可——”玉兔向金蝉子看去，却见和尚冲她微笑稽首，还用口型说了句什么。
“他不是说要去向太阴星君告状吧。”玉兔头顶的耳朵抖了抖。
“不，”素娥歪着脑袋，有些迷茫：“他说‘我也喜欢’，什么意思……”
“嗯……”玉兔同样不解，正迷惑时，却看到西海三太子眼神一厉，抄起他那被风系法术包裹隐形的银枪直接刺了过来，于是瞬间抱头蹲下：“十分抱歉！”
敖烈一枪戳中玉兔的捣药杵，将不知何时缠绕其上的黑烟驱散，而后看看蹲在地上的兔耳女童：“抱歉什么？”
“不，没什么！”玉兔噌地跳起身，远远跑开。
————
天河，水军码头。
“天佑元帅，玉帝有旨，令水军将捉获的五圣兽移交我等。”数百天兵围在码头大牢正门，为首的两名天将一人持兵符，一人持圣旨，对立在牢门前的天佑元帅和真武元帅道。
天佑却不接旨，也不去查看兵符：“我记得你们两个，乃是看守天庭七十二殿后九殿的卫戍将军，为何会前来押送犯人？”
“元帅当知，之前聚窟洲一役，十万天兵全军覆没，我等乃临时借调而来。”天将对答如流，但表情和语气颇为死板。
“我天河水军并非灌江口听调不听宣，虎符和圣旨只需拿来一种即可。”虽然如此说着，天佑元帅仍然接过了圣旨与兵符，稍作检查后递给身旁的真武元帅。
“没有问题。”真武检查后道。
“带犯人。”天佑元帅递回圣旨和兵符，向身后狱卒招手示意，然后才向传旨天将道：“最近颇多意外发生，我等不得不谨慎行事。”
“理应如此。”那天将道。
片刻后，五毒兽被带了出来，除了四下观瞧，询问“天蓬在哪里”的春十三娘外，其他几个多少有些萎靡。
“你们似乎并未携带拘束具与战船，”天佑瞧了瞧那天将：“是否需要借天河之物给你用？”
“不必。”那天将上前两步，取出一只上面绘制着被打叉猴脸的六角令牌高高举起：“杀猴令现，五圣归一，灵蛇、玉蟾、风蜈、圣蝎、天蛛，还不献上内丹？”
噗噗噗……原本被灵力锁锁住，断无可能动用灵力的五只毒虫妖却瞬间将自己的内丹吐出，五颗珠子汇聚合一，化为一颗更加明亮的“夜明珠”，落在传旨天将手中，而它们本人则瞬间委顿于地，原本实力十不存一。
“慢着！你最好解释清楚！”见他们毫不迟疑转身就走，真武元帅抄起水色长柄大刀拦在两名天将身前。
“知道太多对你没什么好处，真武元帅，”那天将道：“我能告诉你的，就是这些毒虫原本便是某位大能的布局，此时已经没有用了，你们可以随意处置。”
“唔……”真武元帅迟疑，待天佑元帅向他点头后才让开道路。
“天庭究竟发生了何事，还未探明？”看着那些天兵天将扬长而去，天佑元帅叫来传令兵。
“尚，尚未，”传令兵有些冒汗：“会尽快查明的。”
“我感到……”蝎子精趴在地上，神情沮丧地喃喃自语：“非常悲伤。”
第四百三十七章 这人间，毕竟我真正走过
一心多用的本领，我天生就很强。
毕竟我可是能一边听着帮主在语音里安排攻防战术一边看群里斗图，跟对手发个“打得不错”再甩一脸炎爆后还能切回来两刀把劫镖的小喵斩于马下，最后再分别跟太后和闺蜜发消息“快上线”和“马上就睡”的人呐。
嗯……好像哪里不对？
我倒不是在怀旧，只是瞬间打开四大部洲三百多个国家的“出征”界面后与“多开”时的感受十分相似，虽然多出了一百倍需要关注的事情，但我此时也不是只有一双眼和一双手，不如说，这种无处不在的“量子状态”处理起那些各不相同的监控画面时十分得心应手，完全不会漏掉哪个，但同样也没空特别去关注哪个。
比如说，我从某监控看到南瞻部洲一群猴子将天兵引进树林一网打尽后，便会自然地切换到该国另外一处战场，虽然知晓它们的布置和计划以及实施过程的失误与补救，却不会产生“真精彩”“真可惜”之类的评价，或许那些端坐在英灵座上的英灵本体在观看从者化身所作所为时也是这种感受吧。
不同之处在于，我不是在看“所有”监控画面，而是在看“每一个”画面，但奇怪的是，那个理应存在“俯瞰所有画面”的视角却没有出现。
就如同一个单细胞的海藻，去问它附着的鲸鱼身上的细胞“你们哪个是鲸鱼”，它们只能回答“我们全都是同一只鲸鱼”，我现在的视角全都是“鲸鱼细胞”视角，而没有“鲸鱼本身”的视角。
在“我”刚刚想到这个问题时，提示姐姐的声音分毫不差地传来。
【提示：点燃神火失败，神力不足，八卦炉已经熄灭。】
哪家的神会用火焰山来点燃神火啊！
这时几乎所有的天兵入侵都已经被猴子军团所阻止，随着需要关注的“画面”减少到一双眼就能看全的地步，我也脱离了那种“无处不在”的“量子”状态，重新在地球仪之前“坍缩”出现。
如果说蠢系统平时都处于这种状态的话，智障一点也是可以理解的，嗯。
“提示姐姐？点燃神火有什么好处？我记得我在老滚世界收集了一大堆神职来着？”我盯着剩下几个画面向提示姐姐问道。
【提示：点燃‘神火’后，将以本身‘神性’，拥有‘神职’，所收集‘神力’来确定‘神格’高低以封神。】
“唔……那神格高低有什么影响？”
【提示：在主机世界无任何影响，加入其它主机时以神格高低来决定对世界的影响力。】
哦……这么说，因为是自己的世界所以可以为所欲为，但去别人的世界搞事时就得以神格高低来决定除了控制‘末日元素’之外还能使用什么样的作弊手段？
而正是因为如此，我在这个西游擂台世界中，除了进化“猩猩流感”外几乎无法对世界本身造成什么影响，“出征指令”也只是“猩猩流感”的附属能力而已，相比之下，那个“MonkeyKiller”的小动作多到令人发指。
“这么说，能随便嵌入‘作弊片段’，提示姐姐你的神格一定很高吧？”
提示姐姐不予回应。
“那，换个问题，目前这几个有神世界还好，但如果遇到没有‘神’这个概念的世界，又要如何运作？”我等了一会，确定提示姐姐不会回答之后，改口问道。
【提示：以自然现象、巧合、意外等方式实现。】
嗯……感觉挺麻烦的，实在不行我一直玩单机就好了。
正思索间，监控画面又消失了几个，只剩下位于花果山的影像，或许因为这里是袁洪老家的缘故，冲杀而来的天兵天将格外多，由于能瞬间灭掉他们的鹏魔王还处于吃撑消化状态，只能由袁洪带领其他妖王和妖将抵御这场入侵。
此时剩余那个监控画面正映出一个金丝猴猴妖的景象，他耍着一对如同南瓜一般的金色双锤，正被两名天将围攻，或者说，被压制。
这也难怪，他用的是笨重双锤，那两名天将却分别使的双钩和双刺，一个不小心就会被他们把兵器勾走，全力握住锤柄的同时又要和他们战斗，即使隔着金毛也能看到它满头是汗。
“重伤的崩将军”，这是那金丝猴的名字，他不知在想什么，明明已经无法支撑，口中却呼喝不已，让四处救援的妖王以为他还行。
说起来，袁洪的身份应该是“芭将军”，原本和自己平起平坐的小伙伴忽然成了万妖之王，平时或许显不出来，但到了这种关键时刻，很可能是他那种想证明自己“没那么差”的想法占了上风，“一定要独立战胜这两个天将，不然去死也无妨”——之类的。
“可恶！我不服！我不会输！”金丝猴再次输了半招后，忽然发狂，口中大喊着向两名天将发动突击，其气势甚至让那些在附近战斗的天兵和猴妖吃了一惊，但他此刻的名字已经变成了“濒死的崩将军”。
“你自重啊！区区一只普通猴子能跟我同系列的‘零号病猴’比么？”
我咣咣直敲“地球仪”，虽然现在由于抵抗天兵而拿到不少泡泡，DNA点数颇富裕，但就算把其他传播方式和抗性都点满了对这场战斗也没什么用……
不过这也说不准，万一又会出什么连击呢？
抗炎热，抗寒冷，抗潮湿、干旱、药物等抗性，以及水源传播、空气传播、飞鸟、蚊虫传播等没用到的传播方式一股脑的进化到等级三，然而除了避火决，避风决等类似无甚大用的连击能力外，能帮助这金丝猴不死的却一个都没有。
【提示：‘猩猩流感’的所有‘传播方式’及‘特殊能力’均进化完毕，连击达成：‘美猴王’，极大加强猿类之间的互相感应能力，并解锁‘派遣’指令，可以对单个猿类下达命令。】
哦，这个好，马上下令让那个蠢猴子逃走。
我指点监控画面从那崩将军身上扯出一条“派遣”线，撤退前往水帘洞，走你！
那猴子跑掉之后我忽然反应过来……解锁了“我”对单个猴子的控制？
“如果没理解错的话，这个‘美猴王’是指……我？”我抽了抽眼角。
提示姐姐保持沉默。
“你别不说话！我知道你在家！有本事随便给人外号有本事开门啊！”我大力拍地球仪。
【……】
——第10年——
东胜神洲，花果山。
轰！砰！
袁洪使“红莲破邪棍”击倒正围攻狐猴王的天将后，向仍然陷入一片乱战的花果山眺望，心中略感焦急。
在听到齐天大圣说出“踏南天，碎凌霄”之语后，他已经大致猜到天庭近来对花果山这番莫名其妙的针对是有人，不，有神仙在背后捣鬼。
根据一直以来收集到，关于“凝神丹”的情报可以看出，对方所图谋目标不可能是他这个小小的猴子妖王，多半是更大，更广泛的东西，比如那位大圣爷爷总是挂在嘴边但自己从未察觉到的“菩萨”，抑或是整个人间、所有妖怪等等。
如此规模的谋划，绝非他这个将将占据了东胜神洲且尚未整合的“平天大圣”所能影响的，故而他现在要做的事，便是在那些神仙打架结束之前，尽力保住花果山、妖王弟兄们和一众小妖。
可现今这场战斗的麻烦在于，花果山上有太多的妖怪喜欢逞强，一直以来，他带着众多妖怪征服东胜神洲时无往而不利，几乎没有谁能挡住他们前进的脚步太久，即使是近来收缩，也是打着伺机伏击的主意。
这一事实令诸位妖王颇为膨胀，有些脑袋不甚好使的妖怪甚至喊出了反上天庭的口号，于是在天兵天将们骤然杀将下来时信心满满地前去迎击，若非之前对弱小妖怪的强制疏散顺利完成，花果山早已变成尸山血海。
袁洪的目光从一处战场掠过，忽然又拐了回来，定睛看时，果然不出所料，那个从一干青牛中被选出来勉强称为“兕魔王”的青牛独斗三名天将，分明已经不支，但不惜把他的内丹牛黄拿出来当法宝用也要装作无事般继续战斗。
砰！咚！
袁洪驾着筋斗云一掠而下，击倒三名天将后将那近乎失控的牛黄丢回兕魔王：“收着，去休息，还是说你打算日后当一头耕牛？”
“呵呵……”兕魔王干笑，“大圣你能打，我也能打。”
袁洪不同他辩论，提着他一路丢回水帘洞才架云去支援其他妖王，这些妖王只看到自己能轻易打败天兵，但从未考虑过自己在大圣爷爷的指导下，实力已经不显山不露水地远超他们许多。
至于鹏魔王，那是天生强大，学不来的。
袁洪架云巡梭，很快找到了另一个逞强的大妖。
金丝猴崩将军，那个在他还叫“大白”时的对头，实力提升缓慢，连个妖王都当不上，即便如此，能独斗两名天将也称得上是足够拼命了。
袁洪正飞奔赶去救援，却看到半空中现出一道异常巨大的少女虚影，伸出两指按向崩将军，凭空轻轻一划，那原本还打算死拼的金猴便直接虚晃一招跳出战团直奔水帘洞而去。
什么？！
猴王一时失神，手上没留住力气，将那两名原本还要追的天将一个打得粉碎，一个烧成灰烬。
周围众妖恍若未觉地纷纷冲袁洪叫好，而袁洪再望天时，却没有任何发现。
那就是……“菩萨”？
第四百三十八章 一途平九百波，九千错
——第10年——
天庭。
天庭计有三十六宫，七十二殿，有如披香殿般轻易被红眼天兵控制者，亦有广寒宫般无人敢于兹扰者，由于这批叛乱天兵只是控制各处，并未对各仙娥星君做出些什么，天庭中有能力处置这起事件的大神通者均默契地保持观望，若这又是那张百忍的某一“劫”，胡乱参与，因果纠缠，却是麻烦。
然而此时，却有一个不怕麻烦，不沾因果，又实力超群的猴子从南天门打了进来，令众仙神纷纷侧目。
“【哦，这等手段倒是颇为稀罕。】”孙悟空仿佛赶苍蝇般随手一挥，数百潮涌而来，眼珠血红的天兵便尽数倒飞而回，于空中直接化为金粉，向一座金光闪烁的大殿倒卷而去。
与此同时，一股一股宛如细碎海浪般的金粉亦是源源不断地从下界飞升而来。
“【大白做的还算不错，不枉俺一番教导。】”齐天大圣多看了那“英灵殿”几眼，却不打算靠近，扛着金箍棒悠哉悠哉地晃向太上老君的兜率宫。
这一路上，孙悟空几乎没有改变过姿势，只几个微小的动作，实力过低的天兵便尽数弹飞化粉，只有偶尔天将出现时，才能让孙悟空稍稍动一动那抗在肩上的金箍棒，将他们一个个打断手脚丢在路边。
这“伤而不杀”却是他在点将台对玉帝的承诺，虽然玉帝无关紧要，但齐天大圣的承诺却是一言九鼎，毕竟那“英灵殿”重塑天将和星君的身体似乎比普通天兵要难上不知多少倍。
“这位大圣，请留步！”
孙悟空刚刚打翻两名天将抵达兜率宫，就见有一名身穿玄金甲胄，颇为英武气派的星君在殿门口拦阻，显然，天庭神仙皆不知他名号，但却从袁洪那“平天大圣”的称号引申出来一个对强大妖族的称呼，便是这“大圣”。
“【哦？天喜星君？你不在月老那里见证凡间婚礼，却来老君丹房作甚？】”齐天大圣转起手中金箍棒，打量这星君四肢，似是在考虑从何处下手。
“此时人间一片大乱，哪里会有人举行婚礼？”天喜星君退后两步道：“因为我是距兜率宫最近，且并未失控的星君，故此被玉帝下令看守这里，虽然丹炉被丢下界，但这里很可能还有假‘太上老君’以及私逃下界的牛童与青牛所留下的线索。”
“【不巧，俺这次便是要来拆了这兜率宫，】”孙悟空举起棒子指向那以丹房为中心的圆弧形兜率宫：“【想研究那劳什子‘凝神丹’是玉帝老儿的打算，但俺却不准备留下这么个隐患。】”
“大圣，请勿让本星君为难。”天喜星摆出攻击姿态：“否则……”
“【否则？如何？】”孙悟空刷地收回金箍棒，径直向天喜星君走去。
“否则我就不客——”天喜星君狠话讲到一半，却诧异地发现自己原本对那不知名猴妖大圣的平视视角变成了仰视，再然后，才察觉自己已经仰面倒地，除了脑袋之外全身皆动弹不得。
“【真令人失望，原本以为有什么特殊手段，却只是在讲大话而已，连最普通的定身术都挡不下，】”齐天大圣走到天喜星身边，提起他的盔甲后领便向兜率宫内走去：“【让俺看看你在藏什么。】”
“不……”天喜星君瞪大眼睛。
“我当是谁在外间吵闹，原来是你啊，‘大师兄’~”
兜率宫正殿，金灵银灵两个道童正乖乖盘腿而坐，听着一名身着天庭蔚蓝女官服饰的妩媚女子对他们教训，那女子头顶翘着一对狐狸耳朵，身后更是有九条毛茸茸，正发出淡淡金光的尾巴，见到孙悟空提着天喜星走进来，弯起眼睛招呼道。
“【别叫得那么亲热，狐狸，跟你不熟，】”齐天大圣掏掏耳朵，随手把天喜星君丢过去：“【这是不是你丢的相公？】”
“我和大圣的情况却不同呢~”九尾狐使了个卸力法把天喜星君接住放在金灵银灵身边，这才道：“每个‘九尾狐’都是‘我’，但‘我’却并非每个‘九尾狐’，‘我们’可不像大师兄你那么好运，有个‘真我’存在，所以，这位星君究竟要找谁，‘我’并不是很清楚哟~”
天喜星君自被丢过来就紧紧盯着九尾狐，闻言，眼中光芒顿时暗淡不少。
“【俺没空和你讨论这个，】”孙悟空挥挥手，扛着金箍棒转身便走：“【既然你在这里，那‘凝神丹’的相关事宜一定已经整理过，找机会交给玉帝吧，俺要去履行最后的承诺——拆了那老儿的凌霄宝殿。】”
“唔……”九尾狐歪着脑袋看孙悟空走远，这才自言自语道：“至少‘我们’不会随便从哪个世界消失~”
————
南天门附近。
玉帝正在率领并未被控制的天兵天将们逐步收复被乱军占领的天庭，同行者有托塔李天王、从人间归来的二郎神与哪吒三太子，以及得知五毒兽内丹被古怪天兵收走后带着李英琼匆匆赶来的天蓬元帅。
由于那“凝神丹”攻击猴子的指令优先级过高，几乎所有天兵在看到那位猴子大圣后都会冲杀过去，所以此时的收复工作非常轻松，只需要把那些重伤倒地的天将们收入李靖的玲珑宝塔，再确认每个宫殿均没有失控天兵即可。
“封锁兜率宫的天喜星传来消息，”玉帝向身边众将说道：“已经在丹房内找到‘凝神丹’改造的的初始丹药残留，应当能令我们和南海合作的解药研发获得重大进展。”
“最好能快些，这些‘失控者’无法长久关在我这宝塔中。”托塔李天王道。
“不必担心，无论那个假的太上老君有什么图谋，此时也已经彻底失败，”玉帝心情不错地说道：“他想借清除猴妖的名义遮掩自己想要控制天庭的打算，但不料反而是那些被针对的猴妖反过来阻止了他的阴谋。”
“都是陛下善于谋划之故。”李靖道。
“呵……”玉帝不答，只是继续接收天庭内各方传来的请示：“什么？那妖族大圣要拆掉凌霄殿？”
铮——嗡——
一种无法形容的刺耳声响传遍天庭，玉帝与众将循声望去时，便看到那座金碧辉煌的凌霄宝殿缓缓倾斜，继而碎裂崩塌，缓慢但毫不迟疑地在众仙面前化为一片废墟。
“嘿……”一众哑然中，杨戬第一个反应过来，笑道：“给妖族带去如此大规模的无妄之灾，若是我有机会的话，也会拆的。”
“不，若仅为泄愤，还有更多目标可以选择，”李靖道：“莫非凌霄宝殿还暗藏有假老君留下的后手？”
“那倒不曾，此殿仅在大朝大会时所用，平时更无多少天兵驻守……”玉帝顿顿，略微苦笑：“若从打天庭脸面来看，倒是效果超群。”
“能闹出内乱，各地作乱天兵还尽数被猴子击退的天庭，哪里还有甚面子。”哪吒道。
“休得胡言！”李靖呵斥道。
“嘿……若你再摆架子，我便去灌江口住。”哪吒小声咕哝一句。
天蓬听着诸将讨论，不曾开口，只是默默思索。
因这番变故不曾影响天河码头，实力并未有明显削减的天河水军俨然成为天庭此时最大的武装力量，至少在近八十万天兵复生之前，天蓬元帅的影响要超过手下无兵无将的李靖，而肃清那“凝神丹”余毒的任务，也只能依靠他来完成，所以说……自己其实十分危险？但危险从何而来？
嚓——
一道金光从凌霄宝殿废墟处升起，直直射向天顶，最终消失不见，被此异象吸引的玉帝及众将不由驻足观察。
而正在这时，天蓬骤然感觉到有极大威胁向他后心袭来，距离近在咫尺，无从躲避，他只得稍稍侧过身体，便听到嗤啦一声轻响，有利器无视其身上甲胄自后腰捅入。
这一剑似乎附带了极强的毒素，即使以天蓬身经百战的经验也仅仅能在完全倒地前略微偏头，而他看到是正在自己背后立着的，眼发红光，双手持剑，却一脸茫然不知所措的李英琼。
电光火石间，天蓬想起水军四元帅对她的推测，由于李英琼偶尔会失控袭击有“猴子”概念的人，但却完全不曾引起别人对她的敌视，故而她很可能是一件类似“武器”的存在，受害者自然不会对器具产生什么情绪，当日大家还猜测说，这把“武器”最终被放弃的原因可能是难以被控制和使用，然而若有一日她的创造者不惜代价也要“使用”的话，肯定会有个倒霉鬼被戳去英灵殿。
刺杀自己定然是为了延长那“凝神丹”被驱除的时间，所以假老君一定还有其他计划，并且这种控制一定与那从五毒兽身上取走的内丹有关——虽然天蓬刹那间想通了许多事，但却没有足够的时间来全部讲出了。
“不是……她的错……”天蓬最终只来得及艰难地说完这句话，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第四百三十九章 凌云渡成正果
——第10年——
天竺国。
因周边诸国均遭受天兵兹扰之故，那天竺国国王十分惊慌，忙于安排兵士四处守卫，只让金蝉子一行人自便，于是众人离了那王舍城，径去寻找灵山。
一路行来，所见奇花异草，古柏苍松皆与前路不同，但遇人烟，家家向善，户户斋僧，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山下必有人修行，林间常遇客诵经。
金蝉子于马上道：“所谓‘灯下黑’，莫不如是，因身处佛国道场，民风淳朴且并无妖魔为害，故而佛陀菩萨显灵次数比之周边反而更少，于是那国王虽知国内有佛祖灵山，却并不依之为仗。”
敖烈道：“不若告之？”
金蝉子道：“之前数代国王，亦有知此事者，但所做所为与寻常并无不同，有些国王甚至丢下王位去寻灵山拜佛，呵，那自然是拜不到的。”
敖烈奇道：“那你便能寻到？记得你曾说平日出入灵山皆飞腾，故而不识凡路？”
“师尊将灵山隐匿，等闲不得见之，不过那灵山脚下，金顶大仙的玉真观却是凡人所建，遮掩不得，”金蝉子向前一指：“那不正是？”
只见前方山林中，有一片楼阁高耸，冲天百尺，耸汉凌空，低头可观落日，扬手能摘飞星，豁达窗轩吞云雾，嵯峨栋宇接霞屏，黄鹤信来楸树老，彩鸾书到晚风清。
“既是佛门大仙道场，想必物资充足罢。”敖烈摸摸身边略显无精打采的敖玉道。
虽说家家礼佛，户户斋僧，但那些人家毕竟小门小户，即便三太子抛洒再多银钱也无更多吃食，他们斋请一行人已算勉强，若想让六公主吃饱却是断无可能。
玉兔曾表示她那里有捣出来的诸多不死药，可以吃到高兴，然而敖玉只是略尝两口便坚决拒绝再吃，令那兔耳女童颇受打击。
“阿弥勒佛，敖施主见到他自知。”金蝉子却卖了个关子。
言语间，那片楼阁已经近至面前，正有一名佛陀迎出山门来，却见他身披锦衣、手摇玉尘，肘悬仙箓，袒胸露腹，脚踏木屐，头顶一片光洁。
“见过秃顶大仙，”金蝉子下马，双手合十道。
“好你个金蝉，数年不见，怎地没把那张碎嘴磨平？”金顶大仙笑骂道。
“不然称你为凸肚大仙？”金蝉子目光向下。
嗯……确实看起来物资就很充足的样子，敖烈暗暗点头。
“各位施主请随我来，”金顶大仙又和金蝉子扯了几句明明是佛陀却住在观里等古怪问题，这才向通行诸人打个稽首，当先引路。
虽时辰未至，但那金顶大仙却早有预料般将一行人带至膳堂，这才道：“奉佛祖法旨，一定要让西海六公主在此地吃饱，另外，月宫玉兔则必须将所有‘不死药’留下。”
“太好了！”“为什么！”两个女童一起叫道。
“你欲见佛祖，无非是打算问问为何自己造出的不死药效果太差而已，此事佛祖已有答案，却不必带它们前去。”金顶大仙不以为忤地对玉兔答道。
“……好吧。”玉兔还想说什么，却被素娥拉了拉，遂闭口不言。
一席素宴，宾主尽欢，敖玉果然顺利吃饱，而那玉兔从捣药杵中倒出的“不死药”却堆满了原本摆放诸多食材的仓库。
“那些‘不死药’似乎有些问题，”白晶晶游荡到敖烈座位旁，在他耳边低声说道：“似乎同我那些骨面仆从有些相似之处。”
“我会留意。”敖烈点头。
由于已至灵山脚下，金蝉子宴后并未急于前往，而是打算在玉真观暂住一晚，顺便翻看佛经以应对明日登山辩佛注经。
敖玉难得吃饱，同玉兔及素娥在玉真观诸多楼阁间玩耍，而敖烈则信步在观中景致不错处徜徉游览。
“三哥，”敖寸心携珍珠追随而来：“待送那金蝉子上了西天，我们便该回西海了罢？”
“虽然你的用词略有些问题，但大致是如此没错，”敖烈点头：“若佛祖能解决我这见珠就烧的体质，珍珠也可以穿上些正常衣物。”
“这样挺方便的。”珍珠略略抬手，身上的壳质甲胄飞快地凝结出一顶狰狞头盔将她头脸遮住，而后随着她将手放下又快速撤去。
“嗯……不会因为佛祖给你封个什么尊号而直接留在灵山罢？”敖寸心又问。
“当然不……你怎么尽问些奇怪问题？”敖烈转头盯着自家四妹。
“问问而已。”敖寸心扬扬脑袋，快步越过敖烈向前跑掉，似乎远远还听到她在欢呼什么“还好没得逞”
“你不跟着？”敖烈看向珍珠。
“三太子若决定留下，珍珠也愿意跟着做个护法。”珍珠应道。
“我不是问这个！”
————
次日，金蝉子沐浴更衣后，辞别秃顶大仙，登上灵山，只见天光五色，瑞霭千重，自下向上看时，虽能看出是一座巍峨高山，却无法将目光投出三五里之外。
登山上行五六里之后，却见有一道活水拦路，明明地势平缓，却滚浪飞流，汹涌澎湃，因目力受阻，看不得更远，只见那河水上有孤零零滑溜溜的一根细窄圆木独桥，四下再无人迹。
敖烈走近看时，却见那桥头立有一块匾额，上书“凌云渡”三字，下方又有稍小六字曰：“这是路”，“这是桥”。
敖烈正不解其意，便听身后金蝉子道：“师尊曾言，灵山脚下淌过一渡人之河，有路有桥，但这哪里是路，哪里是桥？”
西海三太子失笑，招呼金蝉子来看，于是这转世佛陀瞬间沉默。
敖寸心跳上那独木，往复走了几十步，如履平地，而后才道：“并无任何特殊艰险考验之处，亦不曾封禁灵力使用，或许只是普通木桥？”
白晶晶道：“原本便不是考验你的，只怕金蝉子踏上之后才会出现变化。”
闻言金蝉子将目光从凌云渡的牌匾上移开，略一提气，便跳上桥头稳稳站住，待要迈步，却忽然顿住。
“怎么？”敖烈上前两步，做预备救下金蝉子坠桥的姿态。
“此桥长八里，分九段，每段又有九节，”金蝉子道：“节通‘劫’，若不曾遭受同节数的‘劫数’，只能以‘放下’凡间一件人或事来通过它，否则，此桥会瞬间分崩离析。”
“九九……八十一？”敖玉在旁做了个算数。
“由于敖施主的协助，即使把贫僧一生中无论多么微小的挫折也算上，至多也只有二十‘劫’，”金蝉子看向敖烈：“不过我却不曾后悔。”
“那就放下呗，很难吗？我西海动物园的猴子就不止八十一只。”敖寸心道。
“早跟你说了不要在海底养陆生动物！”敖烈瞪她。
“从未拿起，谈何放下，”金蝉子叹道：“若四公主给每只猴子都取了名字，知晓喜好，经常同行，帮其达成夙愿，以朋友相称，甚至愿意为之做出一些牺牲和让步，或许才可以将它们‘放下’。”
“呸，那我不就成猴王了？”敖寸心脸色数变。
“所以，若要放下它们，也只是放下了‘一座动物园’而已。”金蝉子一边回答一边思索，最终还是从桥上退了下来：“贫僧却没有那等可以轻易放下的人或事。”
“上船！上船！”此时，却听上游传来呼喝之声，循声望去，却见一名船夫驾着一艘渡船接近凌云渡。
“师尊，”金蝉子却不上船，只是向那船夫道：“你便是用‘接引佛祖’这具‘报身’，弟子还是能认出来的。”
“你既看出我是报身，便该知你此刻所言虽然会被‘法身’知晓，但却不会像‘应身’一般亲自给你回应，”接引佛祖道：“若你不肯‘放下’，我便‘渡’你，除此之外再无第三条路可上灵山矣。”
“这却不见得。”金蝉子双手合十微笑道。
“莫非你还能立地成佛不成？如来佛祖的封印虽有松动，但距离自行解开却是还早。”接引佛祖将船停在河边，踏上岸来。
金蝉子正要回答，却见天空中佛光与混沌骤然裂开，一团似乎包裹着什么的彩光直直地朝凌云渡坠落而来。
“这，唉……”接引佛祖略微发愣，而后伴随着一声叹息，丢开船夫形象，现出金光佛身，施展神通将那团彩光稳稳接引下来。
“噫！”玉兔拽着素娥便跑开老远。
彩光散去，当先看到的便是一名体格健壮，被玄冰封住，周身黑雾腾起的天将，身旁有个正不断将他冰封阻止黑雾蔓延，身穿月宫服饰，满面苍白的仙子；又有闭目盘坐，周身烈焰飞腾烧灼那黑雾的凤族少女；还有个白色短发，身着古怪皮甲，正竭力控制住手中黑色球体的女童，唯一比较冷静的则是个短发轻甲，之前在维持那彩光不散的女将。
“见过佛祖！”见到接引佛祖后，翊圣当即拜倒：“天蓬元帅被五毒邪君摄去魂魄，眼见便要被其用这‘五毒珠’夺舍重生，我等支撑不了太久，佛祖慈悲为怀，请救救他！小女子愿领擅闯灵山的责罚！”
“慢点，莫急。”接引佛祖挥出一蓬佛光将天蓬笼罩令其伤势不再恶化，霓裳与符灵松了口气，同时脱力跌倒，然而，接引佛祖的下一句话却让她们如坠深渊：“谁告诉你们，灵山有法子治疗他的？”
“没，没有吗？”符灵勉力站起：“我若提前涅槃的话，应该能烧掉这些毒雾……”
“别冲动！”霓裳连忙阻止她：“不若请太阴星君把元帅冰封，而后徐徐图之。”
“我虽然是如来‘报身’，但神通和‘法身’相差不大，至少我对这东西毫无办法，”接引佛祖道：“待我去灵山见他一见……”
“那却不必。”金蝉子忽然说道，而后双手用力，将敖烈推入人群。
“喂，别闹，这事似乎挺严……重？”敖烈望向那批新出现者，忽地愣住。
天蓬元帅被他经常于将死之物身上看到的黑色“死亡”所缠绕，然而一直不曾发觉的“死亡源头”正被那金眸白发的小女童攥在手里，虽然轮廓模模糊糊，但整体呈球状。
刚才她们怎么称呼这玩意来着？五毒……珠？
【——————！】
伴随着无法形容，刺痛灵魂的尖叫声，那黑色球体在骤然出现的火焰中燃烧殆尽。
第四百四十章 但我有九九八十一种不舍
【提示：‘MonkeyKiller’的解药已经研发完毕，正在向全世界派送。】
【提示：‘MonkeyKiller’已经被根除。】
好快！
由于解锁了可以控制单个猴子的“派遣”指令，我正在四大部洲到处切换，尝试给看起来很闲的猴子们下达各种命令，因为这么做的时候视角相对来说更贴近地面，可以看清平时被忽略的细节，所以感觉挺有趣，于是一不小心就错过了对手的覆灭。
不，实在是因为那家伙输得太快的缘故，研发进度刚刚达到100%，那些原本还四处闪烁的蓝点便瞬间消失，也只有天竺国那边不知为何比普通蓝点要大上不少的光点多闪了两下，最后还有个球体被火烧掉的图标变化。
地图上蓝色光芒完全消失之后，提示姐姐刷出一排数据统计，并在最后做出总结。
【提示：‘MonkeyKiller’造成的伤亡数为：92万】
【提示：‘猩猩流感’造成的伤亡数为：0】
【提示：是否进行结算？】
“否否否！这一结算我不就输了吗？再来……一回合！”
【……】
这片统计自行收起，缩小到画面左上角，变为一个“结算详情”的下拉按钮。
可以确定，那群狂暴天兵在人间完全没讨得了好，至少我没有看到任何妖怪或者凡人被他们所杀。
天兵一共八十万，那么这多出来的十几万应该是不入正式编队的预备队、看守，以及要人护卫吧，不过也不能排除实在倒霉的天将星君。
此时四大部洲一片红，如果我随便进化点症状，死亡人数瞬间就能超过他，但肯定不能那么做啊。
之前好像听说过，天庭的英灵殿每个月可以复活十万天兵，那么这区区九十二万，也只需十个月就能全数复生，如此一来，对面那家伙等于一个人也没杀，相当于平手，然后对比影响范围，他一个被根除的要怎么跟我这控制全世界的比？妥妥赢了。
“就是这样，提示姐姐，加速十个月。”我敲了敲地球仪。
【提示：开启‘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后可能会无法对突发事件做出反应，是否继续？】
“以前不都是这么说的？吓得我还专门设置了‘发生事件就停止加速’的脚本，但现在对手都GG了，还能有什么突发事件？继续继续。”我把那个结算详情在地球仪前面展开，不出所料的话，这死亡人数应该刷刷地就没了。
嗡……随着某种大约是幻听的声音响起，我再次发散成“量子状态”。
天蓬元帅曾询问一些过战死之后又复生的水军，绝大部分声称什么感觉也没有，眼一闭一睁，就身在英灵殿了，走的慢还会被后面新复生的天兵推搡。
只有极小部分表示隐约感到自己先是上升，而后身不由己地被卷向英灵殿的位置，但其间看不到任何外界的情形。
而在他被刺的那一刻，才算是理解了不死不灭的天兵天将在躯体被消灭后会发生什么。
他的“视角”从尸体上缓缓升起，俯视死亡场景，看到托塔李天王和哪吒的第一反应都是先去保护玉帝，而二郎神则毫不犹豫挺枪杀向李英琼。
李英琼保持着茫然的脸色，似乎完全不知自己是怎么回事，然而身体却自行和二郎神打了起来，一时之间竟然不相上下，天蓬倒地的伤口则开始散逸出古怪的丝丝黑烟。
此时，被天蓬留在天河码头，刻意叮嘱不要跟来的霓裳和符灵冲了进来，一个将他的“尸体”冰封，另一个则尝试以火焰去烧灼那些黑烟，二郎神久战不下时，翊圣元帅也赶了过来，拿五色神光朝李英琼一刷，刷出了一只漆黑圆球，继而被她控制住。
再之后，由于“视角”已经飘得太高而看不太清，似乎众人对于如何拯救自己在进行商议，似乎幕后者有一些特殊的安排以至于令他无法轻易从英灵殿复生。
他究竟如何惹到了那布局者，才会被如此刻意针对？天蓬正在感叹，却见一只铺天盖地，毛茸茸的大手兜头罩来，将他一把抓走。
最后，便是现在，天蓬正与一个莫名眼熟的猴妖一同站在某座仙山之前，除去此山以及周边诸多荒地外，视野尽头只有一片浩瀚星空。
“尊驾是花果山哪位大圣？将在下魂魄摄于此处，有何企图？”天蓬倒退半步，警惕问道。
“【呵，呆子，你莫非看不出你跟俺同为‘魂魄’状态？】”那猴妖嘲笑道：“【不过，既然问了，便告诉你也无妨，俺乃花果山水帘洞‘齐天大圣’孙悟空~】”
那“齐天大圣”报出名的同时，一股“绝对打不过”的感觉在天蓬心底油然而生。
“还请这位大圣送在下回去，”天蓬道：“在下得前往英灵殿排队等候复生。”
“【真有意思，急着去找赝品，也不打算看看正品，】”孙悟空道：“【而且若你现在回去，不但无法复生，还有极大几率掉落凡间变成一头猪。】”
或许由于脱离驱壳，天蓬的直觉颇为灵敏，他能感觉到，这位大圣所说定然为真，于是拱手道：“大圣何以教我？”
“【在你等待复生时，便随俺老孙逛逛此处罢，】”齐天大圣将一支金箍棒搭在肩上，径直走向面前的仙山：“【灵台方寸山？嘿，里面莫不是还有个斜月三星洞？】”
天蓬对于这种预料之外的情况毫无头绪，短暂思考后还是决定跟上那自称齐天大圣孙悟空的猴子。
跟随孙悟空行走数里之后，便看到山壁上突兀地出现了一座山洞，洞门的匾额上以工整到古怪的隶书写道：“斜月三星洞”。
“【有趣，有趣。】”孙悟空抚掌道：“【有人说那人是通天教主，亦有人说是如来佛祖，还有说法称此山此洞之名皆指‘心’字，故而他本人乃心中幻象，子虚乌有，不过如今看来，此地对它的解法却又不同。】”
天蓬完全听不懂孙悟空在讲什么，于是沉默以对。
走进斜月三星洞后，内里却并未如同天蓬预想中是个神仙洞府，无比空荡宽敞的洞窟内，只立着一座带小院的二层小楼，装饰格局皆前所未见，虽然门户洞开，但天蓬却未敢从正门进入，只是跟随着似乎有目标的孙悟空绕到了后院。
“【哦，哦哦？】”后院中有一座环形喷泉，泉水中上下漂浮着一只将四大部洲均投影其上的碧蓝圆球，孙悟空上前抓了一把，一双手却如幻影般直透而过。
“【奇怪，奇怪。】”齐天大圣手搭凉棚四下打量：“【这等‘令离世者最后驻留’之所，理应有人看守才对，那菩萨既不打算令任何人‘离世’，又将外面布置成那般，要见的便该是俺老孙才对，哪有请来客人，自己却不现身之理？】”
“我并非‘离世者’。”天蓬忍不住插言道。
“【自己——去看。】”孙悟空从天蓬身边路过，一把将他推向那球体虚影之前。
“——佛祖！请救救天蓬元帅！”球体上正显现的一副画面瞬间吸引了天蓬的注意。
“【哟，莫非是你要见俺？】”孙悟空绕着小院转了半圈，在角落里发现了一只满是古怪文字，上面嵌着一朵“棉花糖”的赤红立方体，信手去敲时，一阵叮当作响，却并未如那球体般直接穿过。
齐天大圣摸摸下巴，于是开始屈指连串敲击，叮叮当，叮叮当，叮咚当叮当~
赤红立方体身上嵌着的“棉花糖”随着敲击逐渐缩小，最终完全消失时，那一串布满立方体的古怪文字也替换为【系统已从异常关机中恢复】。
呼——监控画面中，五毒珠燃烧殆尽，从那里传出一个气急败坏且转瞬即逝的声音：“【这游戏有毛病吧！】”
这声音消失之后，红色立方体也如小猫小狗般使劲抖了抖身子恢复了行动，然而四下观望之后却什么也没发现，头顶瞬间冒出三个黑漆漆的问号来。
不走凌云渡，不乘无底船，金蝉子在渡口借敖烈之手烧掉了重伤天蓬元帅的五毒珠，在面色茫然的天蓬被救醒带走之后，立地成佛，重塑丈二金身，带着一路同行的龙子龙女们径直踏入雷音宝刹。
“敖烈，”如来佛祖端坐莲台，向西海三太子道：“你那‘烧尽一切宝珠’的异能已经消耗殆尽，再无法生效，不过若你愿意，我仍可封你一个‘八部天龙’。”
“不，这个，免了……”敖烈干笑道。
“玉兔，”如来又道：“你那不死药失效，只因之前被那五毒邪君利用，故而效果减半，如今已然恢复正常。”
“啊？我那个就算药效加倍也只是花费一天吃一筐才多活一天？”玉兔还想争辩，被素娥拽走。
“白晶晶，”如来看向躲在众人身后的骨精灵：“你化身的骨骸并无‘生前’，它天生便是一个骷髅。”
“奇葩。”白晶晶似乎松了口气，淡淡评论道。
“敖玉……”“到！”
佛祖刚开金口，幼小龙女便举手回应，一众佛陀菩萨罗汉皆忍俊不禁。
“……你只须一直跟随你的兄长，便可时时吃饱，”如来道：“除非有比吃东西更重要的人要带你离开他。”
“唔？”敖玉若有所思。
“敖寸心。”如来转目看向西海四公主。
“不不不，佛祖，我什么都不想知道。”她连连摆手。
“也好，原本便无任何可能。”如来看了一眼珍珠，然后才道。
“呜哇——佛祖欺负龙！”敖寸心转身跑出大殿。
“那么，金蝉子。”如来顿了顿，却不继续开口。
“我一路行来，明白了一个道理，那便是，不管神仙、佛陀，乃至凡人自身的努力，都是有极限的。”金蝉子这次却并未使用“贫僧”自称。
“你到底想说什么，金蝉子？”佛祖略微皱眉。
“阿弥陀佛，”金蝉子道：“我要这天，再遮不住我眼，我要这地，再埋不住我心，我要那众生，都明白我意——”
此时，文殊、普贤、地藏、观音四大菩萨的莲花座旁，悄然浮现一座崭新莲台，有一道模模糊糊，只有轮廓，宛如云雾构成的庞大女子形象出现在大殿上空，并逐渐向那新出现的莲台汇聚凝实。
“【还不住口！】”如来佛祖断然喝道，声震三界。
“我要那诸天神佛，都烟消云散！”金蝉子毫无停顿地将最后一句话出口。
轰——原本已凝聚一半的菩萨法身骤然崩碎，化为阵阵佛光瑞霭，瞬间四散，在场所有看到这一景象的人，无论仙凡，皆感到怅然若失。
“今有【须菩提】菩萨，因三界浩劫，应劫而诞，又因浩劫完毕，灵气骤降，故而打散法身为天地补充灵气，因此再无于此世出现可能，诸位有幸得知者，当谨记其名。”如来叹道。
第四百四十一章 转眼五百年匆匆而去恰如一梦
奇怪……我加速加过头了？
退出量子状态之后，原本悬浮在面前的对比统计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排颇为喜庆的红字：“恭喜！您获得了文化胜利！”
我还征服胜利外交胜利太空胜利呢！
这感觉就像挂机二十分钟，以为要被裁决之镰砍了，结果回来一看发现两个硕大的字“胜利”一样……不对！我没挂过机！
“提示姐——”【阿赖耶！我想死你了！】
正打算向提示姐姐询问一下加速期间发生了什么，一个有点眼熟的红色立方体就如同炮弹一样从院子角落里冲过来。
啪！一记五行山释迦如来掌把它拍在地板上之后，我才想起，这不是之前吃撑了的蠢系统么？
“你终于把‘奥杜因之息’消化完了？这一口标准的快板腔是怎么回事？”我抱膝蹲下，戳戳因为分不出正反而不知是躺是趴，就嵌在地表凹坑里的红色立方体。
【我当系统之前，是个说相声的……】蠢系统瓮声瓮气地答道。
“我还是开挖掘机的呐。”我抬手从旁边挖出土就要把它埋起来。
【十分抱歉！】红色立方体蹭地跳起，扑棱扑棱把泥土抖掉：【我是想说，这五百年难为你了。】
总觉得这次升级之后它好像有那么点礼貌了？错觉吗？
【又老了五百岁，一定很难过吧。】
“火焰之息！”
哼……果然是错觉
发出一记龙吼把蠢系统烧黑之后，我尝试去点“地球”上的“胜利”按钮来查看时间，虽然蠢系统升级需要五百年，但应该没过那么久才对。
【提示：湮灭领域整合，并入‘英灵殿’。】提示姐姐的声音响起。
哦，对了，这好像是上次进行到一半，结果被蠢系统死机打断而没有继续进行的老滚世界总结来着。
【提示：‘英灵殿’升级，可指定相关群体为‘英灵’，允许其死亡后自行在殿中重塑灵基。】
嗯，没说的，那群天兵肯定是这种属性。
【提示：成功回收世界特质‘龙吼’，可作为天生特质赐予龙类。】
说起来西游世界的龙比较奇葩，似乎全是管降雨的水龙，也不知道赋予它们火焰之息会有什么后果。
【提示：‘自行演化’与‘神能造物’合并，升级为‘因果律’。】
这个好，简单来说，就是我突兀地造个什么东西丢下去，也会会自行演化出来龙去脉，不会有人怀疑它是从哪里来的，要是第一个世界有这本事，我就可以和闪闪对着放王财了。
【提示：许多神职有更新。】
“噫，提示姐姐竟然会偷懒了？”
【不是偷懒，只是因为需要根据世界进行细微调整，但一个个说出来却毫无意义。】蠢系统清掉身上的黑灰飞了过来：【比如说‘末日元素可以影响妖怪’，这种条款有什么告知的价值？】
“至少证明我可以在任务世界中遭遇妖怪了不是？”我想起那满山的猴妖，扯了扯嘴角。
【妖怪这东西又不是西游世界的特产，哪怕是‘擂台’大小的地图，也有‘倩女幽魂’那种满是妖怪的类型。】蠢系统争辩着毫无意义的东西。
“嗯，不提那个，我确信在西游擂台里绝对没有用时五百年那么久。”我没接那个话头，继续去戳“胜利”按钮。
【提示：已进行结算。】
【提示：‘MonkeyKiller’感染人数：0，影响范围：无，死亡人数0】
【提示：‘猩猩流感’感染人数：1.4亿，影响范围：98%，死亡人数0】
【提示：用时10年3个月，‘猩猩流感’获得文化胜利。】
【提示：获得末日元素：‘灵长类杀手’。】
芙芙！？
难道不应该是“PrimateMurder”吗？“MonkeyKiller”怎么也翻译成这个了？
【猴子是灵长类，没毛病。】蠢系统说着，凭空变出一盒……“动物饼干”？
那盒子里似乎都是些猴子形象的饼干，它明明没有嘴，却一口一个咯吱吱地不停吃。
【它可以——咯吱咯吱——提前设定好某种灵长类为目标——咯吱吱——进入游戏后，会获得针对该灵长类族群的极大优势来开局，人类也是可以的哟~】红色立方体边吃边说道。
“嗯……”对付猴妖，在天庭开局确实有极大的优势，但谁知道他怎么就能把一手好牌打的稀烂，我这次还没进那西游世界捣乱呢。
【提示：收获的信仰值已经转换为‘自由DNA点数’，可以在其他世界使用。】
【提示：由于放弃了点燃神火的机会，无法继续从该世界获得信仰值。】
提示姐姐继续在空空荡荡的地球仪上显示出一条条文字。
“奇怪也哉，当阿卡托什的时候就算了，我这次可完全没进入西游世界啊？哪来的信仰？”
【这次当的阿卡林？】蠢系统凑到地球仪旁边。
“你果然会这么吐槽啊啊啊！！”我一回头便捉住那红色立方使劲摇晃。
【等等等……我想到了……听我解释……】蠢系统挣扎道。
“说吧。”我松开手。
【你看，虽然你没有在那世界降下化身，但‘猩猩流感’的诸多进化一定是对猴子们有好处的，不然一群野生猴妖要怎么跟天兵对抗？】蠢系统说道。
“哦……所以呢？”我想了想，似乎是这么回事，如果我没有进化“猩猩流感”，只凭一个不知什么状态的大圣，想硬抗天庭只怕是做梦。
【但凡有心智的生灵，往往会出于对自然或天文现象产生的原始崇拜，虚构出一些神灵什么的，而西游世界又明显存在神佛和妖魔，】蠢系统摇晃着：【所以，那些猴子发现自己的族群正不知缘由地不停受益，即使不知道你的存在，也会虚构出一个神仙或者菩萨来崇拜的。】
“呃……那我使用出征、移动或者派遣等指令的时候？”我莫名有点心虚，那些相关指令虽然是以各种巧合以及猴子本身就有的意向来完成的，但就目的来说却有些过于刻意。
【当然是效果拔群啦！】
“……”
比如有人在高楼下走着，忽然听到某首很有节奏感的歌，跟着旋律向左边摇摆了两步，结果一个花盆就从天而降砸在他刚才的位置，这时再怎么无神论者也得在心里来一句“老天保佑”。
【哦~你最后还进化出了‘美猴王’？嘿嘿嘿……】蠢系统语调古怪地笑着。
“那又怎样……”我把不知什么时候跑到角落里的摇椅重新搬到喷泉边上。
【它的作用虽然是增强猴子之间的感应，但在你连击出这个特质之后，你自己也会被算成‘猴子’哟~】红色立方体围着地球仪转了两圈：【如果你在进化出这个之后还继续进行各种指令操作的话，感知比较敏锐的猴子是能看见你的形象的哟~】
“……”应该没用太多吧，我一边思索一边准备坐到摇椅上。
【顶多只是类似红外线侦测到的那种模模糊糊的轮廓，看不清脸，所以你不用担心没化妆破坏形象——嗷！好危险！】
拿摇椅去砸蠢系统，但是砸偏了，为了防止它碎成一地零件，又强行召唤了回来。
“我一点也没担心那个！”狠狠坐在摇椅上之后，我继续去拨动地球仪上提示姐姐的讯息。
【提示：已收回作弊片段：敖烈（？？？）、白晶晶（？？？）、袁洪（巴巴斯）、珍珠。】
果然如此吗？我一开始就觉得这个袁洪颇不正常，运势好的出奇，颇有点天地主角的意思，但却不像是龙之介。
敖烈……小白龙，这个则比较正常，只不过这个时间点是西游之前一千年，他应该还在西海当三太子吧，我只跟着那群远洋猴子见过西海四公主，确认过眼神，不是我认识的人。
白晶晶……我当初看到春十三娘的时候就怀疑有没有她，这身份果然被艾米尔抢了啊，当初可没少有人指着哈桑一族喊“白骨精”来着，不过倒是没有紫霞或者至尊宝什么的——废话，猴哥可还在呢。
珍珠……括号中的名字后缀消失，这是对那个身份已经没有认同感了的意思？果然在老滚世界区区二十多年的普通人生活经历被这边动不动成百上千年的经历给冲淡了吧。
【提示：有试图脱离世界者九人，但因追随目标错误，无法回收，予以放置，若最终未能成功追随，将遣返回西游主世界。】
啥玩意？
【呼呼呼~看来你那些追随者比你的魅力要大呐。】蠢系统还在啃“饼干”
“……我记得你说过可以消耗一个末日元素让我回原本的世界看看对吧？”我看向它“嘴边”最后一块“猴子饼干”。
咔嚓，最后一块饼干消失在立方体旁边，然后它开始装死。
“虽然我不小心忘了，但你这家伙肯定就是故意的吧？”我开始捏拳头。
【芙——芙呜——】蠢系统瞬间变成一个有着长长耳朵，雪白茸毛，像小狗一样的软萌生物。
……哼，早干什么去了。
第四百四十二章 东汉史（一）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因为蠢系统这个吃货的错，我连着两个世界的末日元素都没剩下来，掐了它一通之后，决定直接开一个相对简单的“单人模式”，好快速拿到新的末日元素。
不料蠢系统答应之后，墨迹了半晌，忽然开始放歌，听着这熟悉的BGM，我只感觉一阵不妙。
【话说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自周末七国纷争，并于秦，秦末楚汉相争，又归于汉——】
完了，之前吐槽它是个唱快板的，现在开始说评书了，接下来是不是“传至献帝，遂分三国”啊？
【王莽篡汉后，天降陨石，灵气复苏，光武帝刘秀率两千“无双武将”击败四十万大军，史称“光武中兴”——】
……瓦特？
【——传至献帝，遂分三国。】
“喂！这发展根本不对吧！”我揪住蠢系统的后颈——它现在是芙芙外形——提起来晃。
【没……没什么不对吧，不如说，每个武将才打败了200人左右，离真正‘无双’的标准还差800呢。】蠢系统眨着眼睛卖萌。
“不对，我是说，都灵气复苏了，怎么还会分——哦，原来是这样吗？”我松开蠢系统，思考起来。
这修炼成“无双武将”的资质似乎不会遗传，皇室凭借权势招揽那些人多半不怎么样，经过黄巾之乱，暴露了他们自身的虚弱之后，那些达到“无双”标准的文官武将自然不会太过忠心，然后董卓带着真正“无双”的吕布把大汉的面子里子一起踩在脚下，稍有野心的家伙自然就趁势而起了——然后成为魏蜀吴三个庞然大物的踏脚石。
“你等下，三国哪来的末日元素？三分归晋又不是世界末日。”我伸手去抓蠢系统。
【这个……我好像很早就说过，我们创建的世界大小只包括能够影响的范围、】蠢系统踩着空气，几下跳上了地球仪顶端，伸出爪子拨弄了它两下。
熟悉的金线描边再次开始在地球仪声描绘，不过这次描出的是我原本世界的地球海陆轮廓，在它“凝实”之后，巨大的黑影骤然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只有C国范围内还亮着。
【你看。】蠢系统拍了拍唯一的那片光亮，弹出一个面板提示：【公元155年，人口：9380万】
而后无数画面交错闪现，猛将单挑、誓师集结、万马奔腾、千帆竞渡，攻城略地，论功行赏，紧接着，是残兵败将，沙场埋骨，赤地千里，颗粒不收，残垣断壁，背井离乡。
无数红点在地图上飞快扩散，而后变成血液凝结后的黑红。
最终，画面消失，而那块面板提示上的数字变为：【公元255年：人口：242万】。
“……”
【由于灵气复苏的缘故，初始人口比正常历史要多，但同样因为如此，因此死掉的人口也更多，从‘十不存一’变为‘百不存一’。】蠢系统化身的芙芙面无表情，但看起来像是在笑，隐隐有那么点“灵长类杀手”的范儿。
“‘分三国’本身就是末日元素？那样要怎么阻止？”
【虽然很想赞同你，但并非如此。】芙芙……不对，是蠢系统伸伸爪子，勾出四个俯瞰画面并配上大字：【本世界的末日元素为：‘战争’、‘饥荒’、‘瘟疫’和‘死亡’。】
“天启四骑士啊？有没有实体给我揍？”比如那些魔神什么的。
【没有，这次是纯粹的模因，自‘黄巾之乱’开始，直到天下一统——无论是谁统的——期间这四种末日元素中如果有哪个从未发生过，便可以获得它。】蠢系统说道。
“唔……战争首先不行，黄巾之乱本身就是战争，而剩下的……”我盯着那四个词语思考。
【我建议主攻‘饥荒’和‘瘟疫’，】蠢系统道：【这两个相对简单点，只要成为大商人，多多赈灾，延请华佗或者张仲景等名医治疗瘟疫，应该可以轻松完成，还可以顺便刷到你最喜欢的圣母称号。】
“我是玛丽苏不是圣母！”我瞪蠢系统：“而且这次别想我会说出第二段来！”
【哦，那么玛丽苏你要选什么？】芙芙舔了舔爪子。
“哼，除了‘战争’之外，我全要！”我冲它伸出三根手指。
【……等等？哪怕你选战争我都不会奇怪，死亡你要怎么阻止啊？】蠢系统身上的毛都炸起来了。
“人被杀，就会死。”我答道。
【？？？】蠢系统看起来完全无法理解。
“哼，你忘了我还没忘呢，你之前吃的末日元素是什么？”我稍微给了个暗示。
【灵长类——杀手？】蠢系统继续发呆。
“没错，你把目标调整到‘人类’，然后全程不准出手。”我朝它一指。
【学袁洪那种无敌吗？但凡人被砍了不会死难道不奇怪？】蠢系统更加迷惑。
“你当我的‘因果律’是假的？”
【唔……】
虽然这种投机取巧类似卡BUG的行为可能会引来世界意志的关注并予以纠正，但……呵呵。
“少废话，开始开始。”
似乎一直在围观，提示姐姐的声音瞬间响起。
【提示：】
【游戏模式：单人模式】
【末日元素：灵长类杀手】
【地图类型：综合】
【地图大小：中等】
整个国家了还只是中等？最后怕不是要跑去宇宙吧，我一边腹诽一边去戳那“末日降临”按钮。
——公元155年——
咔嚓，凝固的画面瞬间开始活动，一点鲜红出现在地图上。
【提示：‘灵长类杀手’已经降落到地表，由于它处于幼生期，仅有‘爪击’和‘撕咬’可以使用，请进化‘攻击方式’‘移动方式’和‘特殊能力’以便消灭更多目标。】
【爪击/撕咬：‘灵长类杀手’拥有对‘灵长类’的处决权，单次攻击即可将任意‘灵长类’打入濒死状态，即使获得治疗，第二次成功的攻击依然会令其直接死亡。】
视角降下，我不出所料地在那红点处看到了一只毛茸茸，有着兔子耳朵的白色小奶狗，它耸耸黑豆一样的鼻子，向四下看了看，试探着朝某个方向跑了两步，然后直接来了个平地摔。
【呃，这个，】蠢系统也有点始料不及：【它应该是凭借这种外表吸引别人接近，接着趁机咬一口……吧。】
“你确定？”我指指画面，那只傻乎乎的小白狗又摔了两跤，开始玩自己的尾巴了。
【我知道了！这是种必须有零号病人协助的末日元素，你创建个人物下去，抱着它到处咬人就行。】蠢系统眼神游移。
“哦？可以创建人物而不用自己捏了？你这次升级卓有成效嘛。”我稍稍夸了它一句。
【嘿嘿，那当然，不过具体来说并不能详细设置资料，属性都是在创建过程中随机生成的，】芙芙外表的系统说着：【要开始吗？】
那条小白狗一时不会有什么问题才对……我又看了看监控，这才道“开始吧。”
一片朦胧的黄光从蠢系统身上散发出来，隐隐在空中投影出DNA螺旋的虚像，而我面前出现了一个飘忽不定的光团。
【首先选择……呃，人物性别。】
“男性。”我故意道。
【呜哇……你可别乱来，世界意志崩溃可不是小事】蠢系统似乎吓得不轻。
“吵死了，我试试而已，最后会放弃的。”
【好吧……】
那团光扭曲变形，化为一个散发着微光，没有任何体表特征，如同服装店里的模特那般的男性形象。
【人物父亲的出身是——士族、商人、将军、猎户、铁匠或游侠？】
“士族。”这应该是决定家境的。
男子形象变换，穿上了峨冠博带。
【人物的少年时代曾——师从大儒，帮忙算账，学习战阵，打猎骑马，给铁匠打下手或者游手好闲？】
“游手好闲。”男子腰间多出一把长剑，面容轮廓也略微狡黠了一些。
【……好吧，我相信你不打算用他了。】蠢系统似乎松了口气。
【人物成年之后，他——举孝廉入仕，建立自己的商行，从军入伍，四处游猎，接掌锻炉，或者四处游学？】
“举孝廉入仕。”
【这是谁家的大公子啊！】
“别管了，后面还有没？”
【哼……最后一个，人物脱离这种生活的契机是——情场失利，报仇雪恨，得罪权贵或者随心所欲？】
“得罪权贵。”
那始终面目不清的男子手中多了一根棍棒，将身旁具现出来另一个没有面容但大概也是官员的人暴揍一顿，然后扬长而去。
【嗯……很好，这个小伙子的人生相当的跌宕起伏，】蠢系统难得竟然没吐槽：【他的最终属性是，统率99，武力71，智力92，政治96，魅力96。】
“高过头了吧！”
【毕竟是随机的，你下次就算选一模一样的人生也不见得还是这个属性。】
“唔姆，只是做个试验嘛，撤销重来，不过感觉好像挺有趣的，让我多试几次。”
第四百四十三章 张角传（一）
——公元155年——
河北冀州，有一郡名钜鹿，昔日楚霸王项羽曾于此大败秦军，然而绵延两汉之后，它仅仅是个不甚起眼，下辖平乡、广宗两县的贫穷郡城。
“大兄！你不必冒险入山！些许小伤，小弟不出旬日便能痊愈！”
“是啊，山中虎豹凶猛，而大兄你却仅是个文士……”
县郊，一间破败陈旧的泥瓦房前，一个体型壮硕，面容憨厚的布衣少年正拦阻一名背背药篓，手持长杖，面容严肃的青年外出，从两人相持的空隙看向屋内时，可以看到有个与两人容貌皆有些相似的瘦小少年卧于草席之上，神情焦急。
“文士……不过我等兄弟间自称罢了，”青年叹息道：“为兄今年二十有三，却仍是个不第秀才，县中稍有家事的同窗已经尽数入仕，偶遇时皆颇为冷淡，想必不久便会装作不识罢。”
“那些寒门小吏岂能与大兄相比？”壮硕少年略显激动道：“大兄大才，只要得一高门赏识，举孝廉入仕封官皆不在话下——”
“我家可有多余钱财？”青年打断道。
“呃……”壮硕少年目光躲闪，悄悄打量周遭，却不知该将目光停在何处。
青年摇头，又道：“槽缘小吏也还罢了，但凡能登上名录之官员，皆需依其职位向朝廷缴纳‘捐费’，而我家哪里有此余财？”
“你怎么可能辩得过大兄？只管拦住他就好！”屋内传来那瘦弱少年的声音，他顿了顿之后又道：“大兄能说过阿宝，但却瞒不过我，‘举荐’确实如此，但‘征辟’却不需钱财，大兄此时已小有薄名，说不得哪日便会被哪位大吏征辟为幕僚，此时断不可以身犯险……”
“小梁你便是去接受‘征辟’考验时伤的吧？”青年忽然问道。
“噫……”瘦小少年语塞。
“这‘征辟’看似并无要求，但却更重天资，”青年摇头：“若无‘无双’资质，你便是凭借取巧以一人之力击败二十人也是无用。”
“大兄讲话怎地和那征辟小官一模一样？”瘦弱少年不满道：“问他何谓‘无双’资质，他也不肯说。”
“所谓‘无双’，便是——”青年话到一半，忽然顿住，壮硕少年以为他使诈要走，于是上前便捉，不料看似十分稳妥的一抓却抓了个空，而后那青年的身影瞬间破碎，并出现在七八步之遥的院门外，向他道：“——便是如此。”
“阿宝”还要追，便听“小梁”在身后道：“让大兄去吧，有这么一手，寻常虎豹还真伤不到他。”
————
“呼……咳咳咳！”
虽然青年离开时表现得云淡风轻，但强撑到已经看不到自家泥瓦房之后，终于忍不住弯下腰剧烈咳嗽起来。
“可恶……”他用咳得有些沙哑的声音自言自语道：“我【张角】绝不会就此一世碌碌无为。”
与颇有武力的两个弟弟【张梁】、【张宝】不同，张角可以说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在父母逝世后，他们三兄弟的生活开支基本由张梁和张宝打猎做工来维持，张角原本想要通过考举来踏上仕途，却止步于秀才再无所进。
目前，唯一可称为资本的，就只有这个虽然使用间隔不长，但会使自己发出剧烈咳嗽，名为“幻影”的“无双技”。
据传，王莽篡汉时，天降陨石，于半空炸裂，宛如大日凌空，又有云环相绕，光武帝因之领悟被其称为“无双”之战技，以两千败四十万，伪朝遂灭。
新朝虽然宣称此乃天佑大汉不灭，“无双”亦得刘氏血脉方能领悟，但之后数年，各地出现的诸多“无双武将”令此言自败，于是不得不转而大力“征辟”为朝廷所用。
此时为桓帝登基第九年，改年号为“永寿”，虽无甚出奇，但却暗合传国玉玺上“受命于天，既寿永昌”之语。
桓帝幼时登基，如今已壮，而梁太后垂帘听政，与大将军梁冀共同把持朝政多年，“威行内外，百僚侧目，莫敢违命，天子恭己而不得有所亲与”，引起诸多朝臣不满。
即使以张角的见识来看，亦能看出桓帝有意诛灭大将军梁冀及其党羽，而此时诸多官吏往来于大将军影响不到的郡县所“征辟”到的游侠，毫无疑问便是为了应对这次行动以及善后填补空缺所用。
寻常军阵中，同等身体与装备条件下，能以一敌二已算是强者，更何况二百？这等勇士即使是有，也定然在初露峥嵘后便被当地官员征辟，故而这批临时凑数的“无双勇士”的标准仅仅为以一敌二十而不败。
故而，在闻听张梁前往参与征辟考验，并失败受伤而归时，张角不知自己该遗憾弟弟错过了机会，还是该庆幸他没有卷进那个旋涡，抛开其他不谈，为了使年岁尚幼的弟弟尽快康复，免得留下什么痼疾，这次入山采药也是势在必行。
另外，并非张角小瞧另外一个弟弟张宝，他确实足够强壮，然而性格却有些……憨直，若让他去山中采药，最终只可能变成打猎。
就如同各地涌现出强大的“游侠”或者“无双武将”那样，野外的猛兽也有所变化，它们更强大，更狡猾，作为“猎人”，若没有相应实力，只怕会被几头豺狼虎豹就赶下山来，又或者根本打不到猎物而灰溜溜地下山。
同样，野生的植物效果也更加出众，即使是普通的山菜，混合馅料做成包子之后也能使一般的伤势加快痊愈，不过由于张梁受的伤比较重，这次的目标是寻找兰草、甘草、通草、荣草等用来制造金疮药的少见药草，如果好运遇到灵芝或人参……这种用来造“华佗膏”的稀有药草还是拿去卖了的好。
张角又咳嗽两声，直起身子，拄着手杖走向钜鹿郊外的山岭。
————
钜鹿郡外的连绵山脉乃是太行山与王屋山的支脉，然而既不崇也不峻，唯一可以称道的地方便是山林足够茂密繁盛，为猎户和采药者提供了一个不算很丰厚的财源。
张角一路行来，刻意更换的麻衣污了些许，又被树枝灌木刮破了几处，虽然采到些许草药，但对于张梁的伤势来说还远远不够，期间遇到了几名同样无甚收获的采药人劝他一同回去，均被张角婉拒。
寻常的采药人乃是日出而行，正午即返，这是为了能在落日前后离开山林，以免遇到猛兽，但同样，他们只能采到半日路程范围内的药草，而张角为了采到足够给弟弟治伤的草药，根本没有打算在当日返回。
按照计划，他会在下午抵达较少有人踏足的山岭，争取有尽可能多的收获，并在落日前找到一处藏身之所度过夜晚，于明日返回，沿途再尝试寻找一番，如此一来，有很大可能收获足够的草药，甚至可能富裕出一些能够拿去卖给药铺。
随着太阳逐渐西斜，林间透下的光芒开始染成橘红色，隐隐约约还能听到虎啸狼嚎之声，于是，已经把药篓装满大半的张角开始寻找夜晚的栖身之所。
入口狭窄、干燥，无异味的山洞是首选，只需用树枝枯叶将入口遮住即可，次之则是峭壁上方或陡坡的高处，这种危险之处野兽平时便不会接近，夜晚时更会尽量避免，再次则是茂密树木之上，虽然采到了一些抵御虫蛇的草药，但不一定对所有虫豸都有效，至于绝对不能宿营的地点，则是洼地、水源处以及上风口，这都是夜行野兽可能接近的地点。
“不过，这等冒险行为大概也仅此一次，”张角一边寻找适合的地点一边自语道：“小梁伤势好转之后，一定会千方百计阻止我再次进山——”
飒——！
一阵腥风刮过，斜刺里一头棕毛巨狼骤然扑出，异常精准地咬中了张角的脖子。
“——吧，咳咳咳！！”“张角”瞬间破碎消失，出现在五六步外，然后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
唬吼——棕狼一击扑空，落地之后疑惑了片刻，然后再次向张角缓缓逼近，与此同时，张角身后也出现了两匹相对瘦弱一些的棕狼拦住了他去路。
“咳咳咳咳……”虽然掌握了“幻影”的新用法，但张角完全不敢把活命机会压在它身上，如果它救命的效果一个时辰甚至一日才能触发一次，下次被扑到就是他的死期。
这应该只是个小型狼群，仅有一匹公狼和两匹母狼组成，杀死母狼毫无意义，只会令公狼更加狂暴，所以，必须冒险杀死公狼，令那两匹母狼畏惧之下自行逃走。
张角打定主意，握紧手上一端削尖的登山长杖，将自己的“幻影”留在原地，悄悄向公狼侧面摸去。
根据对村中几条狗的实验，这种留下幻影后自身的隐形是没有气味的，所以等下只需在戳死那个头狼后撑过咳嗽，那两匹母狼便不足为虑……
张角正这么想着，却见那匹原本盯着“幻影”的棕毛公狼把带着点戏谑的目光转向了自己……这家伙是装的！
“芙芙？你要去哪——”
张角正欲刺出手中长杖，却听不远处传来女子的呼唤声，而后，一只有着白色绒毛，体型如同刚出生的小奶狗，但脑袋上却长了一对兔耳朵的小动物从林间跑了出来，而三匹棕狼如同被踩了尾巴一般转身就逃。
“芙，芙呜！”那只生物冲张角叫了起来，前冲两步，然后平地摔倒。
“唉，又是迷路的猎户吗？”随着方才那女子的声音再次响起，一道倩影分开树丛走了出来，不，应该说，是那些树丛和灌木主动让开了道路。
只见她有着雪白蓬松的长发和如翡翠般碧绿的眼眸，容貌精致如同画中仙女，眼角眉梢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身穿一袭款式十分古老的墨色仕女裙，外披一件有着诸多粉红花瓣和蔚蓝缎带装饰的纯白斗篷，周身似乎还有隐隐约约的粉色花瓣幻影飘落。
“多谢姑娘相救，不知……”张角解除了“幻影”，有些迟疑地开口问道。
“嗯~”那女子抱起跑来的小动物，似乎颇有兴趣地看看张角的头顶，这才答道：“我叫梅林……不对，我叫林好，乃华南老仙是也。”
第四百四十四章 张角传（二）
华南老仙？
张角一时想不到这是哪位先贤的称号。
由于考中秀才后屡试不第的原因都是答不出某些生僻知识，因此他广为涉猎杂书，之前关于如何分辨草药、躲避野兽，扎营过夜等都是从中学到的。
据张角所知，因著有《庄子》，又称为《南华真经》之典籍，春秋战国时的道家大贤庄周被称为“南华真人”，引申为“南华老仙”尚算合理，然而庄子自然不会是女子，若她是庄子后裔，也不该将“南华”误称为“华南”才是。
嗷呜——有狼嚎传来，打断了张角短暂的出神，他拱拱手道：“这位姑娘……”
由于领悟“无双”的勇士亦有不少女子，在她们的带动下，即使是只愿相夫教子的普通女子的地位亦是水涨船高，虽然还难以达到男女平等，但至少女子可以涉足某些历来被男子把持的岗位了。
不过，即使如此，张角也无法说出“天色已晚，在下可否去姑娘家暂住一晚”这种话，那仍然太过突兀。
“承蒙姑娘搭救，在下张角，钜鹿人士，能否请姑娘为在下引荐令师？”最终张角如此说道，他试了几次，也无法把“华南老仙”和面前的年轻女子联系起来。
“似你这样武力值低下的书生，竟能走到山中这么远……”自称“华南老仙”的女子又看了看张角，这才抱着那只奇怪的小动物转身而行：“随我来罢，虽然是不速之客，但暂住一晚的话，多你一个也不算多。”
这……听起来在自己之前已经有了更多的借宿者？张角松了口气，能收留其他旅人，想必她的居所足够宽敞，自己也不必担心因为和她太过接近而被那只“芙芙”咬死。
……咦？被“芙芙”咬死？这种宛如遇到天敌般的预感是？
————
夕阳已然落山，远处的山林中一片昏暗，令人战栗的虎啸狼嚎此起彼伏，然而跟随“华南老仙”的张角却并无看不清脚下道路的烦恼，盖因此时他周遭所在已非“山林”。
周围的“树木”挺拔笔直，却有根无须，仔细看时便能发现，它们尽数由高空茂密树冠中垂下，直插于地，深深扎根，由于那尚看不到本体的巨树有足够叶片，这些“树干”自然无须有枝有叶，而在这片“树林”中，又有诸多汇聚一处，散发莹莹黄光的晶亮飞虫，即使此时已经入夜，光亮仍与接近黄昏时相仿。
“原本来说，你再向前走一段距离便能看到这些光亮，继而被吸引而来，”“华南老仙”道：“不过你竟然倒霉遇到野狼，若没有芙芙，此时再来一定已经遍体鳞伤了罢。”
“附近野狼很多？那林姑娘你住在此处岂不危险？”张角思考了很久，最终决定以“华南老仙”自我介绍时提到的“林好”相称。
好，通女子，又通善、美，“林好”二字，若以名学解析，便是“住在林中，美丽善良的女子”。
……果然也不像是真名。
“那些野狼平日是不敢接近这‘妖精之森’的，你遇到的多半是追赶那几名猎户至此，既不敢进来，又不甘离去的小群落。”林好答道。
猎户？张角想起自己采药途中所见，那根本不曾停留寻找猎物，径直向山岭深处而去的背弓挎箭之人。
呵，打算和自己一样，但并未做好夜宿林中准备的鲁莽者，不过，何谓“妖精之森”？
张角正思索间，便听林好言道：“到了。”
抬眼望去，果然是一株巨大到即使数百人都难以环抱的擎天巨树，其树根周围有多处房屋，既有简陋的茅草屋，亦有稍为正式的木屋，以及钜鹿县城中常见的泥瓦房，还有通体由白石砌成，富丽堂皇的石质大房。
而那背靠巨树之处，则有一座完全可称为庄园的豪宅，亭台楼阁齐备，梅兰竹菊径放，曲水环廊，假山鱼池，奢华瑰丽之处，即使是张角曾在郡城见过的郡守府亦远远不及。
感叹之余，张角却难免心生警惕，此处距离钜鹿如此之近，为何平时竟然不曾听过有关它的传闻？若非来此地者均守口如瓶，便是此地……有进无出。
似乎是感知到张角迟疑，林好忽然停下脚步，回首对他说道：“若我一直跟着，怕是会对你的判断造成干扰，不若你自己去观察判断罢。”
骤然听到这无头无尾的话语，张角颇为不解，正欲询问，却见那“林好”与她怀中的“芙芙”同时化为一阵清风消失不见。
————
“张生，张生！切勿靠近那些房舍！”
张角正欲前往各色房屋进行探查，忽听林间有人唤他，转头看去，却是一名钜鹿县猎人，有过数面之缘，姓程名远志。
再看时，其周遭有数名不甚面熟的猎人环一簇篝火而坐，又有几人似是被狼所伤，倒伏于草席上，低低痛呼。
“此地主人允我等迷途者入住房舍，却为何在此露宿？”张角走近篝火，向程远志问道。
“若要住那房屋，却需代价，我等无力，只得在此暂住，不过巨树茂密，却不算露宿。”程远志答道。
“莫非需要银钱？”张角皱眉，只觉依那女子风姿，应不至于此。
“别家客栈要钱，这里却是要命呐，”程远志道：“那些屋舍上挂有门牌，分别写着‘入门’、‘简单’、‘普通’、‘困难’、‘修罗’。”
“依房舍精致程度而增？”张角若有所思。
“正是如此！”程远志愤愤道：“即便是‘入门’的破草屋，也需杀死十六匹狼才可入住——若我等有这般本事，哪里还需逃走？”
“正是如此——”一名健壮伤者插言道：“那十六匹狼分散各处，四匹一群，我勉强杀掉三群，不料最后那群骤然凶暴许多，若非我逃得快，并及时叫喊认输，怕是要死在那里。”
“这位勇士是？”张角看向那伤者。
“哦，他叫张曼成，算起来还是张生你的同宗。”程远志引荐道。
“曼成勇武，在下佩服，”张角从自己药篓取出些许草药为张曼成敷伤：“然而，我观那些屋舍宽敞，定能住下不止一人，各位为何不多人同时挑战？”
“……”篝火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
“还能如此？！”张曼成瞬间跳起，虽然被未愈伤势弄的有些龇牙咧嘴，但神情亢奋：“即使是草屋，亦能住下四人——不，若可多人协力，便是木屋也绰绰有余啊！远志，阿茂，我们走！”
张曼成性如烈火，抓住程远志和一旁被他叫做邓茂的男子便冲向最近的茅草屋，刷地扯下上写“入门”二字的门牌。
在张角眼中，他们三人似乎闪烁了一下，便以另外一种姿势出现，张曼成身上的伤势似乎更加重了，程远志也略有小伤，邓茂更是灰头土脸，但那块门牌上的“入门”二字却已经隐去，化为一个“张”字。
“哈哈！若非我有伤在身，今日便可去挑战‘普通’石屋。”张曼成将门牌挂回，那草屋大门随之打开：“这屋中似乎可住四人！张生，你也来罢！”
因见张曼成成功，篝火旁的一干猎户立刻互相结伴前往拿取那门牌，毕竟猎人虽怕遇到狼群，但在有同伴的情况下，数目相等的狼群绝无可能击败猎人。
张角向张曼成微笑摇头，径直走向最远处那富丽堂皇的庄园。
“挑战修罗？”程远志惊讶道：“难道他要独自对抗成百上千的猛兽？”
“不，我们并不清楚更华贵房舍的入住要求为何，”张曼成摇头：“他只能自求多福了。”
————
众猎人在一连串古怪事件中被蒙蔽了双眼，张角边走边想，无论是美丽女子、怪异树林还是巨树村落，都比不上方才那门牌表现出的对“时间”和“空间”的娴熟应用。
虽然自“无双”开始觉醒后，诸多古怪武技层出不穷，据传修炼到高深处甚至能呼风唤雨，撒豆成兵，但却从未有人见过，而当它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面前时，却被绝大多数人所忽略。
这种“忽略”最好是因为猎户们本身见识不够所致，若是此处主人原本的安排，自己此刻的作为便是自寻死路——然而，却不得不为。
张角摘下华丽庄园门口的“修罗”门牌时，如此想道。
呼——张角眼前的景物瞬间拉伸扭曲，形成了一条古怪的虚空通道，而穿过这条通道后，他发现自己并未抵达什么古怪的场所，而是身处一间与庄园十分匹配的会客厅中，面前的一排太师椅上正有一老一少两名道人正襟危坐。
此地主人？不，并非如此，张角眼神微动，没有下意识地行礼。
“喂，林家丫头——人齐矣，速速开始试炼！”那名老者并不看张角，扬声叫道。
一阵微风刮过，抱着雪白动物的林好带着粉红花瓣出现在大厅中，似惊奇似有所预料般看了张角一眼，而后轻轻抬手，在虚空中投影出三本绸缎之书。
“此为《太平要术》的三篇，分为《天遁书》、《地遁书》和《人遁书》，并无高下之分，只是内里神通不同，”林好说道：“接下来我会将诸位道长传送到家师的试炼场景中，依通过试炼顺序，每人选择一本。”
“嘿，于老道，小生要去考察这世间何人可为明主，你莫要跟小生抢人遁书。”
“人遁书与地遁书老夫皆有用处，若老夫先左小友你一步，却要看老夫心情。”
“……”眼看似乎能毫无阻碍地获得一本名为《天遁书》的仙家奇书，但张角却并不高兴，这两人，或者说这两名仙人完全无视了自己，在那里自行分配战利品，却凭的是什么？
而且，既然这试炼允许自己参与，那他们就绝不可能有太过明显的优势。
“林姑娘，”张角缓缓开口：“是否有可能，获得全部三本天书？”
“……”一老一少两名道人当场呆滞。
“这个……”林好歪了歪脑袋：“如果只有一人通过试炼，那家师也只能把书全都交给他了罢。”
感受着两名仙人汹涌而来的敌意，张角严肃的面孔上露出了一丝微笑。
第四百四十五章 张角传（三）
——公元155年——
虽然不甚清楚何谓“传送”，但从字面意思来理解的话，应当有“传递”和“投送”之意。
然而张角并未感到任何异常，只是略一眨眼，原本奢华庄园客厅的景象便化为一片荒地，周遭草木稀疏，云雾弥漫，他发现自己的药篓并未被“传送”来，而那一头削尖的长杖还握在手中。
少倾，有威严宏大的声音自四面八方响起。
“【现在公布‘道术书争夺战’的试炼内容】，”那声音道：“【前方乃是一座被盗贼占据的破败古城，有守军一万，然盗贼头目率手下六千人外出劫掠，仅余三千多人留守。】”
周遭云雾散去，张角看到前方高远处有一座依山临水，地势极佳，然而城墙屋舍多有崩塌毁坏的土城，天空为阴云笼罩，难以分辨方向。
若其坐北朝南，则自己正处于城池南方，东侧有湍急河流相隔，西侧又有高耸山崖阻绝视线，显然，那两名同样参加试炼的一老一少两名道士各占一处。
宏大声音继续说道：“【接到老巢遇袭的情报后，盗贼头目将于一个时辰之后返回，在此之前成功突破防守抵达贼军宝物库者视为通过试炼，并依抵达顺序决定挑选道术书的先后。】”
三千守军，分散三侧，若强攻，则必须有传说中的“真无双”，即正面击败一千人的实力，而目前参与试炼的另外两人都不像有这等本领，张角思索着略微点头。
“【……另外，】”那宏大声音顿了顿，补充说道：“【击杀其他试练者，将视为试炼失败。】”
这条却是保护自己的，张角自嘲地想着，一个不第秀才，因缘巧合学会了一点“无双”战技，那个老道不提，即使是年轻道人，与他正面对抗时也绝无获胜可能。
不过，贸然提出“如何获得全部三本书”也并非是无谋之举，以张角的观察，那两个道人虽然表现得颇为熟络，却是面和心不和。
他们之前大约仅仅想到要如何比对手更快地通过试炼，互相之间竞争较弱，但自己却给了他们另外一条路，即“让所有对手出局，自己就能获胜。”
虽然不知两个道人本领如何，但想必全都能一眼看出自己的实力低微，出言挑起争斗，却根本没有参与争斗的资格，于是他们在彼此不信任的情况下，明知那样做会对第三方有利，却只能选择先下手为强。
这便是“二虎竞食”之计。
这时，张角听到那宏大声音宣布：“【试炼开始！】”
————
按照张角的计划，他将借助“幻影”能力用尖头杖悄悄刺死一些贼兵的斥候，然后换上他们的装束混进城去，虽然这等取巧之事在试炼中多半走不太远，至少能摸清守备配置。
他猜中了开头，但没猜中结局。
向城池前进不远，张角很顺利地发现了一支五人队的斥候，他们长相颇异于中原人，一个个孔武有力，五大三粗，身穿毫无防护能力的破旧皮甲，只有那斥候队长披挂了铁质半身甲，还带着牛角头盔。
张角将“幻影”留在一处岩石之后，提着尖头杖悄悄跟随，并无声无息地戳死了走在最后的斥候。
目前为止，尚算顺利，张角正要潜行返回，却见那斥候队长骤然转身，发现手下莫名被杀之后完全不尝试搜索，只是冲着那片空旷用古怪的语言大喝一声：“佛寺——偌大！”
在张角理解那句怪话的意思之前，身体便仿佛被攻城锤撞中般狠狠飞了出去，在空中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哈！房的油！”斥候队长抄起腰间一对短柄斧，气势汹汹朝张角飞走的方向追去。
“护？”“瓦特？”“歪儿？”其余三名斥候留在原地，各自用古怪的语言表示疑惑。
不愧是修罗难度……安排试炼者算无遗策……张角一边在空中翻滚一边快速想道：体格相异，语言不通，若想要按照原本的计划，必须刺杀一名斥候队长，用他的盔甲掩饰体格和面貌差异，并保持沉默来掩饰语言问题，如此一来，即使能进城，也走不远。
砰！张角摔倒在地，“幻影”消失，一时挣扎不起。
“戴！”那斥候队长大步赶来，挥斧便砍。
此时若是大喊认输，大约便会被传送出试炼场景，而之前自己豪言的“独得三书”便成了一场笑话，只能灰溜溜地离开这个神仙洞府，回去做那不见出头之日的落第秀才……
我便赌——那“替死幻影”尚且可用！张角眼神一厉，完全不闪躲地逆持尖头杖狠狠刺向那铁甲盗贼毫无防护的咽喉。
噗嗤！盗贼手中双斧狠狠斩中张角脑袋之时，张角刺出的尖头杖也戳穿了他的咽喉。
“啪。”一声破裂的轻响传出，被斩中的“张角”支离破碎，并在左侧不到一臂远的地方重新现身，只见他满头冷汗，手臂颤抖。
“虽然不懂你在说什么……”张角爬起身，看着喉咙喷血，双眼圆睁的斥候队长道：“但这次‘戴’的是你，咳咳咳咳咳！”
呼——铁甲盗贼仰面栽倒，但下个刹那便随着一股清风化为一蓬金黄色粉尘向天空倒卷而去，原地只留下了那副铁甲和短斧。
“【消灭盗贼‘伍长’一名，其手下尽数逃散，试炼评价提高】”那个宏大声音在张角耳边响起。
逃散？张角看向之前留在原地的三名普通斥候，果然已经不见了踪影——虽然多半也是化为粉尘，但既然说乐是逃散，就当他们逃散好了。
几个结论，张角一边套上那件铁甲一边思索，其一，自己的“替死幻影”会随着时间推移逐渐远离，在对手动作迅捷的情况下，距离较短时并无用处；其二，这种蛮族盗贼的语言自成一体，又有通过大喝施展，近似“无双”的战技，难以渗透；其三，击杀头目会导致手下四散，但击杀普通贼兵却会招来头目注意。
似乎……有可利用之处，但还需核实，而且过程中有颇多危险……呵，想击败两名“仙人”，又怎么能畏惧危险？
张角整理了一下衣甲，又把牛角盔带上遮掩住面部，深吸一口气，向土城走去。
————
这座盗贼占据的土城内外分为三层，驻扎普通盗贼和下级头目的外城，以及精锐盗贼和高级头目居住的内城。
混在城里期间，张角又偷偷杀了一名什长——就是丢了手下这一“伍”的倒霉鬼，但再往上的百夫长却对此毫无察觉，再加上正面对抗一个“什长”已经是张角的极限，最终他转而开始在城中收集情报。
组织结构上看，五人一“伍”，十人一“什”，一支十人队由一名伍长和一名什长以及八名普通盗贼组成，但一支百人队却有一百一十一人，多出了百夫长和他直属的十名亲卫队，同样，千人将也有自己的亲卫百人队，所以一个千人将下辖的人数是……
张角晃晃脑袋，决定放弃计算这等毫无意义的事情。
至于结论，便是杀伤普通盗贼最多引来一名什长，想引起百人长和千人将的注意力，则必须杀死他们的亲卫队才行。
三名千人将的亲卫队分别守在内城的三道门附近，至于他们本人则不见踪影，或许在哪里饮酒作乐，直到亲卫受到攻击才会出现。
相比没有名字的伍长，什长和百夫长，这三名千人将倒是有名有姓，分别叫做，“法卡斯”、“威尔斯”和“威尔卡斯”，张角念过几遍弄混之后就拒绝再去思索他们的名字。
另外，虽然城外有天然路障相隔，但城内却是互通的，想必可能的互相陷害也会发生在此处，张角前往城西和城东的城墙上观察时，只见于姓老道那边手持拂尘，电光闪闪，无数象征被击杀的金粉四处飘散，而左姓年轻道人那边则四处丢符，黄风滚滚，时不时有盗贼被刮飞上天不见落下。
粗略看去，已经有数名百夫长死在他们手上。
即使带着牛角盔，张角也不禁额上冒汗，若没有那个“击杀试练者即失败”的规定，自己大概早就被这两人合击了。
接下来的发展也不出他所料，两名道人摧枯拉朽杀入外城门之后，并未去冲击内城门，而是不约而同地冲向张角原本应当攻击的南门，而理所当然的，那边的守军几乎完全没有受损，直接迎上他们两个。
二道浑然不惧，一边战斗一边相互警惕地保持距离，同时还在交流：“哼，果然只是个想浑水摸鱼的家伙，还敢说什么三书全收。”“若你不怕他有什么手段，为何入城后即刻赶来？”“你不也来了？”“……”
两人正默契地拉开距离准备回到自己主攻的那个方向，却见战场边缘晃晃悠悠驶来一架马车，不约而同地同时出手将其摧毁后，才发现里面似乎躺着三名精锐盗贼。
呜嗷——伴随着愤怒的咆哮，三条全身漆黑，宛如巨狼的身影从内城冲出，带领一干亲卫直直扑两名道人，令他们左支右绌。
远远观战的张角悄然后退，从打开的内城大门溜了进去。
区区什长的身份确实不高，甚至还要比千人将的普通卫兵要低一些，但这并不妨碍张角四处搜刮酒类请他们喝，所用蛮族语也只需“蜜德”“准刻”和“康姆”而已。
不得不说，如此寡淡的酒他们都能喝醉，证明这个蛮族酒量普遍不行。
“见过……仙人。”内城宝物库前，张角见到了一名身穿宽松华丽道袍，鹤发童颜，须发皆白的老者，不知是否先入为主，他觉得这位老道要比那于姓道人顺眼得多。
“【一路闯关辛苦】，”老道发出了和之前那宏大声音几乎一致的声音：“【不过有些鲁莽和过于取巧。】”
“实力不济，不得不如此，”张角答道：“还请仙人赐书。”
“【于吉和左慈尚未战败，】”老道袍袖一甩，外城入口的鏖战情形于空中浮现：“【你可以选择等待战斗结束，或者接受一个极其困难的考核，若通过，则强制令他们战败，即使你此次考核失败，也不会有任何影响。】”
“在下愿意接受！”张角应道。
正式考验已经结束，无法再进行干涉，此时有额外机会，自然要抓住。
“【如此……】”老道袍袖一甩，影像消失，身旁多出一人。
只见他生得器宇轩昂，威风凛凛，顶束发金冠，披百花战袍，擐唐猊铠甲，系狮蛮宝带，胯下一匹枣红骏马，手持方天画戟，对张角怒目而视，口中喝道：
“【谁敢与我吕奉先一战！】”
第四百四十六章 东汉史（二）
“武力21单挑武力108啦，买定离手——”
【捏不出吕布于是拿三星卡代替，举报了。】
我正在“妖精之森”的“圣人之馆”里通过“圆光术”观看幻境里张角、于吉和左慈进行的“道术书争夺战”，而蠢系统的槽点依旧天马行空。
顺带一提，这“圣人之馆”只是建立据点时觉得名字有趣随便选的，结果意外的挺漂亮，虽然画风和外面的“妖精之森”不太搭调就是了。
这个据点是“通过化身在现世建造的拟根源”，比较类似于“仙家洞府”，严格来说可以称为“地上神国”，化身在这里完全可以称得上“无所不能”，当然，具体能力还得受限于我的想象力。
至于化身的造型和身世，捏了几十次都不太满意，那随机属性根本就是坑，同样是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怎么就能这个爱好箜篌那个喜欢砍人呢？
没有背景就没有好了，干脆重操旧业——抽卡，三个十连出了张金光闪闪的Caster，还让我有点小激动。
【你以为是诸葛孔明？其实是我梅林哒！】蠢系统配音道，然后就被打了。
由于梅林是人类和梦魇的混血，男女外表的版本都有，所以我直接把女版花之魔术师拿来当化身毫无压力，唯一的问题就是她的本钱有点太足了，走快的话会失去平衡……
至于芙芙，或者说灵长类杀手，依然十分蠢萌，尝试去捕猎人类时，反而救下了数名被野兽追逐的猎户，最后把张角都弄来了。
武力21，我看到张角的这个数值时差点笑场，要知道那边三个未来的黄巾军将领的武力可分别是86、76和74，即使是普通猎户，武力也在40到60不等，虽然他们的统率、智力、政治和魅力完全不能看就是了。
所以，对于张角能顺利突破我用诺德强盗凑出来的“盗贼团”，我还有稍微有些惊讶的，由于语言不通，于吉和左慈稍微尝试之后就直接开打，而他却硬是能混进去，还借势打了一波漂亮的反击……然后就被反作弊机制给坑了。
我当初为了防止那两个仙人用隐身术作弊，在终点那里特别设定了“如果击杀人数太少而抵达终点，将随机接受猛将的单挑考验，至于备选人物嘛……一吕二典三张飞。
看见吕布出场，而张角竟然应下了决斗，我只得第一时间启动削弱计划，先取消“武力值相差20以上有几率一击必杀”的设置，再取消“无双技”，最后限定每人每回合只能出手一次。
唔……好像确实像蠢系统吐槽的那样变成一张三星卡了，就连指令都差不多。
此时，没有“无双”可用的“吕布”只能使用基础的武技，即力量指令“突刺、突杀”，迅捷指令“斩击、斩破”，和技巧指令“切击、切削”，大致是循环相克的关系，每回合，他将获得三个力量指令，一个迅捷指令和一个技巧指令，可以从中选择三个指令组合为招式使出，若战斗没有结束，便再次随机选出三个指令与刚才没有被选择的那两个组合成新的五个指令候选。
至于武技，连续三个相同的力量指令会施展出刚猛无匹的“三段突刺”或者“螺旋突杀”，而依次使用等级相同的力量、迅捷和技巧指令，则会出现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疾风击”或“神速击”，三个技巧……虽然吕布想使出它有点难，但它们可以组合成能反弹本回合对方任何攻击的“反击”或“反斩”。
不单这个假吕布，外面真正的武将也是如此出招的，但除了我之外没人能看出具体指令，就好像各种游戏或软件本质上都是1和0的组合，然而能从外在表现看出多少1多少0怎么排列的，大概只有基努里维斯了。
反观张角这边，他就有点惨，每回合只能随机获得两个指令不说，还无法获得上级指令，每回合的三个指令组合不得不用“防御”和“闪躲”这种无用指令填充，组合出的招式多半也非常难看。
从设定上看，若没有拜师学习，至少需要武力50才能获得全部五个基础指令，而到了100才可能解锁所有的上级指令。
事实证明，即使被削弱得惨了点，吕布还是吕布，只一回合，方天画戟不成招式地随意一挥就把张角掀飞老远。
【现在你要怎么办？锁血还是送他个觉醒印什么的？】
“那未免太刻意了，看我放水奥义——手操！”我直接关掉了自动战斗。
【为吕布点蜡。】
“管他呢，反正吕布现在还没出生。”
————
为了使放水显得不那么明显，我开始让“吕布”在战斗中讲垃圾话。
突刺、防御、防御。
“【你还真是个有趣的家伙，我已经很久没有被一介匹夫的妄言逗笑了。】”
闪躲、闪躲、斩破。
“【天上地下，有资格称为‘无双’的只有我一人，其他的都只是些杂鱼而已。】”
闪躲、切击、防御。
“【竟然用你的脏手碰我的宝马，你就那么想死吗？】”
【如果张角不用手臂格挡的话，赤兔刚才就踢到他的脑袋啦……】
“我有什么办法，三个指令只有一次攻击都能把他打成狗，到底哪来的勇气跟吕布单挑啊？”眼见张角被赤兔踢飞了出去，我连忙符合逻辑地让“吕布”往后退退。
闪躲、闪躲、闪躲。
“【只配趴在地上的土狗，竟然妄图冲上王者翱翔的天空，别自以为是了！】”
区区四个回合，张角已经被打飞三次，满身疮痍，从什长和伍长那里顺来的铁甲也尽数破碎，长杖更是从中折断，有一只眼甚至肿胀无法睁开，但仍然顽强地站了起来。
“既如此，”他说道：“你这翱翔与天空的“王者”却为何尚未击败我这‘土狗’？”
咦？三个“切击”？
仔细想想，前几个回合他被打得那么惨，也仅仅用过一次“斩击”和一次“突刺”而已，三个“切击”全都被他存下来留到了此刻。
……然后还对吕布嘲讽了一句。
虽然不知道看不到“指令”的张角是怎么做到的，不过既然他摆了一个明显的“反击”在那里，不用最强攻击打过去还留着过年吗？
突杀、突杀、突杀、螺旋突杀！
“吕布”策马挺戟前冲，方天画戟周遭随之带起了一股炽烈到近乎实质的旋风，如锐利的钻头般狠狠向张角刺去。
发出这记强大攻击的同时，他还非常应景地说了句垃圾话：“蝼蚁就该像蝼蚁一样，老老实实地趴在地上去死！”
而张角却摆了个仿佛在画圆的起手式，一动不动。
临时领悟太极拳或者乾坤大挪移？太出戏了吧？
呼——带着螺旋气劲的方天画戟如同砍中空气般从“张角”身上一掠而过，并狠狠地刺中了他身后的石墙，接着铮得一声反弹回来，在“吕布”的咽喉处划出一道深深的口子。
“咳咳咳——！”张角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
他与吕布开战以来，一次也没有使用过“幻影”能力，显然就是为了这一下反击的出其不意，如果是正常战斗，他已经成功了。
但……我看了看“吕布”至少还有三分之二的血条，又看看正蹒跚地向“太上老君”走去的张角，有点想要背刺，但再想想还是算了，本来也是要把书送给他的。
“咚！”吕布轰然摔下马来，口中言道：“【精彩】。”而后连人带马一起化为金粉倒卷上天。
“在下幸不辱命。”张角对那个虽然是太上老君外形，但本质是个条件触发器的老道说道。
“【好，好。】”老道回答：“【有勇有谋，此天书三卷便授予你】。”
虽说是书，但这个时代没有普通意义上的白纸，即使由于灵气复苏的缘故世界线有点跑偏，纸的质量也仅限于斩鸡头烧黄纸的那种，没法写字，所以这三本书都是“绢书”，也就是布做的，按红黄蓝三色分为天遁书、地遁书和人遁书。
内容上则是从西游世界带来的，分别是天罡三十六术、地煞七十二法、以及三百六十旁门，不过挺奇怪的是，于吉和左慈直奔人遁而来，也看看地遁，但对天遁完全不屑一顾。
【那不是很明显吗？你在马上高考的学生面前放三本书：《宇宙真理》《地球奥秘》和《今年考题》，你看他选哪个。】蠢系统插嘴道。
“肤浅，太肤浅了。”我做痛心疾首状。
【再做个比较，天遁书里有“钉头七箭”，地遁书里有“腾云驾雾”，人遁书里有“符水治病”，你觉得哪个实用？】
“钉头七箭不错啊。”
【你没救了，真的。】
“你要被揍了，也是真的。”
【芙——芙呜——】
“……”
此时，张角已经接过书，那老道说出了实现定好的话：
“【汝得之，当代天宣化，普救世人，若萌异心，必得恶报。】”
第四百四十七章 张角传（四）
——公元155年——
如同“传送”进试炼场地的感受一样，只是眼前一花，张角便发现自己已经重新出现在那所豪华宅邸的客厅中，衣衫完好，伤势尽复，药篓放在脚边，但在“幻境”中获得的破损铁甲和其他一些散碎物品并未带出。
若说与进入之前的区别，便是手中多出了三卷天书，而尖头杖也如同刀砍斧削般从中断掉。
另外左慈和于吉两位“仙人”投来的目光也由“无视”转为“不善”，客厅中气氛一时凝滞。
“你们两位也不必想着抢了，《太平要术》既已到他手上，便只有他能看，旁人即使夺取也只能看到一片空白。”抱着雪白小动物的林好出言打断了这种凝滞。
“呵，贫道自不会做出抢夺他人机缘之事。”于吉甩了甩拂尘，“然而，三岁小儿，抱金于市，只怕非福。”
“非是小生多言，但这书生毫无修炼资质，天书落在他手上便如明珠暗投。”左慈也道。
确认武力无效之后，开始以言语相激？张角听而不闻，垂眸不语。
“天书上的任何‘术’皆允许传授给他人，但之后，你自己便无法修习它，同样，若已学会某种‘术’，亦无法再次传授。”林好补充说明道。
这便是对天书持有者有限度的保护罢，张角想道，即使有人想要抢夺，也必须留下自己的性命。
然而，既然得此机缘，若不努力奋发，反而依仗庇护，岂是丈夫所为？
“在下想要研习此书，不知客房位于何处？”张角无视左慈和于吉，向林好问道。
“唔，这里的任意房舍皆可随意选择居住，不必担心冲撞到我，我和你们不在一个层次。”言罢，那仙家女子和小小仙兽同时化为清风消失不见。
层次……张角判断着这个词语的意义，若有所思地望向窗外那遮蔽了天空的巨大树冠。
因那林好临走之语，两名道人的脸色皆不算好，于吉一甩袍袖径直离开了会客厅，而左慈离开时却在张角面前稍稍停步：“若是一条也修之不成，小生愿以修炼法门交换一些‘术’。”
“多谢左道长好意。”张角只是拱手，却不表态。
虽然尚未翻阅，但张角猜测，天遁书中多半是强大无匹，惊天动地的法，修炼条件极其苛刻，故而两道皆不感兴趣，而地遁书则应该是威力不显，但却有明确仙人特征的术，于吉应当具备修炼条件，但左慈还差一些，至于人遁书，则包含了大量可随意在人前使用的小道小术，即便是自己，亦有可能掌握。
于是，在于吉和左慈先后离开后，张角背上他的药篓，提起两节断杖，揣着三卷天书离开会客厅，打算去寻找一处相对僻静的客房。
由于之前进入时直接到了会客厅，并未仔细观看这座庄园，此时张角才发觉，它要比自己预想中更加“仙气”，诸多精致屋舍和院落皆位于活水和小湖之间的“岛屿”上，草木茂盛，由一条条白玉般的石质水上长廊连接着它们。
他正疑惑于庄园中为何并无任何仆人之时，便看到一柄正在自己进行扫除的笤帚……果然是仙家居所。
————
张角顺利寻到了一处位于庄园角落的僻静客房，不过，由于那位自称华南老仙的女子似乎并不在这处庄园居住，所以除了于吉和左慈选的住所之外全是客房。
对于那两个不知从哪来，但颇有手段的道士，张角觉得若自己不掌握一些仙法，还是不要和他们碰面的好。
焚香沐浴后——客房内相关用品齐全，张角郑重开始阅读三卷天书。
带着些许侥幸心理，他先翻开了天遁书，那一片空白的绢面上，逐一显示出竖排字句。
“【天罡第十四法，逆知未来：可指定某人或某物，通过掐算得知其若干时日前后的情形，太乙散仙可以使用，每升一级，额外提高十年期限，大罗金仙以下，若想干预结果，后果自负。】”
张角茫然，每个字皆识，然其组合所言全然无解，遂转而去翻地遁书。
“【地煞第四十三术，假型：操控自身幻影之术，可留下幻影潜行，可以幻影做替身挪移，亦可唤出无法碰触却能对敌造成伤害的‘幻影战兵’。】”
“这……”张角心中震动：“若非这天书有辨识人心之能，便是它可以获知翻阅者自身所掌握的手段。”
继续读时，却见地遁书上写道：“【不熟练此术者，易被幻影抽走口中生气，造成剧烈咳嗽而前功尽弃，抑制此情形发生的‘顺气丸’之配方为——】”
书上金字每显示一项，张角就忍不住向自己的药篓看上一眼，是的，没错，这个对他有极大帮助药丸的材料全部都在自己的药篓中，虽然可以解释为它所需材料本身便比较普通，然而张角毫不怀疑此乃仙人眷顾——当然不是指那一老一少两个道士。
有所猜测的张角不再去翻天遁书和地遁书，而是信手展开了人遁书，便见上面写道：
“【外道第一百八十四门，动门：有为有做，平衡阴阳，推宫活血，寻方炮制，烧茅打鼎，进铅炼砂，石乳愈伤，符水治病。】”
符，符水治病？这等已被外界证实骗人的手段为何会堂而皇之地缀在一批看似十分厉害的词语后面？连五斗米道和天师道都不屑做这些仅能唬骗无知者的傻事了。
张角再看时，见那条款后续道：“【注：符水治病时，需确认所书写神仙名号无误，且该神仙有空并愿意治疗饮用符水者，否则便相当于喝了一碗脏水而已。】”
“……”张角一时无语，原来它知道那是在喝纸灰啊。
由于炼制“顺气丸”几乎要用光自己所采草药，给张梁治病的手段只剩下这个，不过，至少也得确认它有效才行，否则即使不炼制那顺气丸，也得把草药留给弟弟治伤。
张角寻来黄纸、朱墨和水碗，却一时踌躇，不知该画出何种符咒，虽然在钜鹿县城曾帮游方道士画过一些“后天符”，但具体图文也不知能否通用，不若，便画一笔而成的“先天符”？
做出决定后，张角提笔蘸墨，在黄纸上一笔写下“林好”二字，所幸笔画较少，尚能一气呵成，然后，转身取来断掉的尖头杖，卷起袖子在手臂上划出一道伤口。
他正要去点燃那简陋的“先天符”，却见它自行浮起燃烧，过程中却无任何纸灰落下，待其燃尽，随着一阵清风刮过，一手抱着“芙芙”，另一手持着墨绿手杖的林好便随着一蓬花瓣虚影出现在屋内。
见到张角手臂伤口，她眉稍一挑，持杖之手略略挥动，张角手上的伤便毫无征兆地消失不见，而后才道：“如此急迫唤我，却有何事？”
“呃，不……”张角张口结舌。
“原来如此，”林好轻掐了几下手指，点头道：“若想实验符水效果，便写‘华南老仙’之名，你方才的举动，在我听来根本是响彻天际的‘救命’。”
“多谢仙子。”张角尴尬拱手。
“之前试炼中你断了手杖，便送你一柄‘南仙杖’。”林好将手中墨绿法杖丢向张角，那手杖以一种异常缓慢的速度在空中飘飞，张角连忙探手接住，点头道谢。
“此处并不限制你住多久，然而外界家中，想必还有人在等你回去，你可自行决定。”随着话音，林好再次随着清风和花瓣飘落而消失不见。
————
第二日清晨，张角背着药篓，带着书和手杖，悄然离开了那座神仙府邸，穿过“妖精之森”后，重新回到了熟悉而普通的钜鹿山岭中。
伴随着灵气复苏，无双勇士出现，世人早已纷纷猜测是否有神仙存在，如今确认了这点，张角却并不感到高兴。
从短短的经历可以看出，那些神仙并非无欲无求，相反，他们为了自己所求之物反而会不择手段，并视凡人如蝼蚁草芥。
那位“华南老仙”尚可，但若是于吉和左慈拥有她的那般手段，怎么可能会安安静静地隐居深山？即使不靠猜测，他也听到了那左慈亲口说出的，去人间寻找明主之语。
此时虽然朝廷昏暗，外戚专权，却还没到天下大乱的程度，莫非他们想要效法周武王之事？
不，仔细想想，武王伐纣时那些诸多仙佛传说，或许并非臆造，而是神仙尚在时的争斗所留？
“即使天下即将大乱，有了此番境遇，我也绝不会随波逐流。”张角握紧了手杖，暗自想道。
“呜——”随着一阵狼嚎，一头巨大棕狼和三头稍小母狼拦住了去路。
“呵呵……”张角笑道：“在此等了我一天？还抽空又去拐了匹母狼回来？”
“吼——”棕狼自不会回话，伏低身子缓缓接近张角。
“要比数量吗？”张角却无甚畏惧之色，手中南仙杖一挥，背后瞬间出现三名同样手执短杖的“自己”，他们毫不犹豫地冲狼群冲杀而去。
棕色公狼张口便咬，那些“张角”虽被咬中，却并未如之前那样破碎消失，相反，巨狼完全咬了个空，还未等它明白过来，便直接被短杖敲在了头上。
公狼尚可周旋，然而那些几次攻击无效，自己又不停受到杖子敲击的母狼们只坚持了片刻便纷纷逃散，棕狼不得不放弃面前的古怪书生，去追自己的下属和配偶们。
“仔细想想……”自始至终未曾移动一步的张角叹道：“我如今也算是仙人了。”
第四百四十八章 董卓传（一）
——公元156年——
河西之地，古称雍州，汉元朔三年（前126年），汉武帝以土地寒凉之故，改雍州为凉州，又使骠骑将军霍去病讨匈奴，占据姑臧、休屠两地。
经数百年与匈奴、羌人、氐人等胡族作战，凉州治所终定于姑臧，又称武威，相较周边，姑臧可称为富邑，通货羌胡，市日四合，酒肆遍地，每居县者，不盈数月，辄致丰积。
“河西竟有如此富庶之地！我以为离了中原，便再也见不到如此胜景矣。”姑臧城门外，一名膀大腰圆，身材高壯，面相略显凶戾的少年赞叹道。
“且收声！”少年身旁做文士打扮的中年男子低声斥道：“为父此来要拜会诸多故人，若你行差踏错，连带为父失了颜面，被故友拒之门外，便——”
“便……如何？”见父亲故意不将话讲透，少年颇有些忐忑。
“便罚你一旬不得吃肉。”男子悠然道。
“——！”少年瞪大双眼，却不敢发声，以免被父亲当真以此实行。
“如此不稳重，要为父如何放心？”男子又道：“虽是故交，但举你一个孝廉已是极限，若你行事有差，断无可能替你转圜。”
“父亲且安心，做个区区小吏而已，难道能比羌人更难相处？”少年不以为意地应道。
“唉……”男子叹息。
男子名董君雅，本为凉州陇西人，曾任颍川县尉，虽有勇名，却无甚智慧，在颍川官场某次暗斗中被人当了枪使，不得不辞官归乡，任职期间夫人在颍川为他生有二子，长子董卓，次子董旻（min）。
董君雅在二子尚未加冠时便取表字“仲颖”“叔颖”，便是期盼他们能在颍川出人头地，然而相比学问，董卓更喜游侠，而董旻虽有心进学，但资质不足，常常因故被颍川学子嘲笑。
此番回乡，他令次子潜心修学以等待长官征辟，因处于汉羌边界，凉州民风彪悍，又因灵气复苏之故，若寻勇士，则俯仰皆是，然而能协助上官处理民政诸事者，数千人中不见得能寻得一人，故而凉州人若愿为文官，只要不是太差，几无阻碍。
长子董卓则比较麻烦，虽然有些天生神力，但并无“无双”特性，返回西凉后正日与羌人结交，做游侠行径，因见其成年后依然如故，董君雅不得不携其前来州治所请故旧为儿子谋个差事。
带董卓走入城中后，董君雅郑重叮嘱曰：“为父去拜会友人时，若让你留在哪处不得走动怕是不能，这样，你自可随意在城内游玩，却不得出城，若天色已晚，便在城中最大的酒家等待为父。”
“其实儿子可以随父亲一同拜会……”
“免了，若你再一言不合与人争执起来，大喝吓人，又诡辩耍赖，为父却丢不起这个人。”董君雅摇头，塞给儿子一些银钱令其自便，而后转身离去。
“可我分明胜了……”董卓自语道，见父亲已经远离，这才无奈地转身看向姑臧，或者说，武威城。
————
武威身处西凉，景致却与中原不同，因周遭均为平坦戈壁，风沙相当猛烈，故而周边城墙建的极高，城内亦有诸多挡风墙壁阻拦天风，故而市集、住所、军营、商铺、工坊与农家等亦分成区块，十分好认。
武威每月开放四次大集，供中原商人与羌胡互通有无，交换货物，平日称小集，虽无远来客商，但亦有游商和零散部落在此交易。
这次董卓前往集市，是想寻得一柄优秀马刀，虽然那些游侠和书生皆推崇剑，但那种细窄兵器对身材壮实的董卓来说并不合用，他一直以来所用的武器便是从颍川某狱吏那里换来的“狱刀”，刀上细齿密布，足够恐吓犯人，若用于劈砍，却容易损坏。
随父回到凉州后，他对那些羌人的宽大马刀十分喜爱，故而刻意结交了不少羌人小部落的少主，但他们手中也没有多余的好刀，而随意打造交给族人的那些董卓自是看不上眼。
董卓听闻，那些好刀除了来自羌人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铸刀大师之外，偶尔还能在汉人的集市中找到，因此趁父亲访友之际，便来碰碰运气，自己积攒下来的银钱以及父亲刚刚给的那些，应该差不多足够买下一柄好刀了。
董卓走在大集刚过，还不甚冷清的集市中，沿途不着痕迹地避过几个小贼擦身而过时伸来的手。
简直可笑，他想着，这等手段在他尚在颍川时就已经玩烂了，他虽然高壯，却不蠢笨，若是想的话，甚至可以在那些水平不足的小贼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时反过来摸走他们身上的财物。
不过这么做却有些问题，若他们就此认怂也还罢，万一纠集起来找他麻烦，然后全部被放倒，最后传到父亲耳中，自己接下来说不定便会如孔丘所说那般，“三月不知肉味”了。
小贼几次尝试失败后，逐渐散去，不再关注这个硬茬，而董卓亦抵达了集市中铁匠铺之处。
令他失望的是，这里的武器仍然以华而不实的剑类为主，另有笨重的长柄大刀和枪，剩下的都是些农具，或许砍柴大斧也勉强算武器？
“这位小郎莫要说笑，若能打出那等好刀好剑，我又怎么可能在这里开铁匠铺？”董卓问时，那铁匠连连摇手：“便是修理强化，品质较高之物我也是不敢沾手的。”
拜灵气复苏所赐，除野兽、草木外，便是矿物石料这等资材亦有所变化，处理刀剑时不使用对应的高等材料时，凡品还好，但若其品质为优秀或精良以上，它们便会以一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姿态碎成废铁。
董卓亦知此理，并未强求，只是将自己佩刀递给铁匠：“那便修理并强化它罢，能做到何种程度，需钱几何？”
“这……”铁匠掂了两下狱刀，略略皱眉：“它的品质已经降低到‘破败’，以我的本领，可以将它修理回‘普通’，若想提升至‘优秀’，则需要额外的材料，还无法确定成功，但能至少保证它不会碎掉。”
“哦？所需为何？我在中原咨询那些铁匠时，他们却说提升至‘优秀’并不需用其他材料。”董卓疑惑道。
“呵，他们所谓的‘强化至优秀’，多半便是强化刀身重量增加杀伤，或者减轻重量使动作更加迅捷，抑或干脆弄的华丽些使它外表更精致，”铁匠道：“我的强化则会令这把刀——附加‘无双’。”
“哦？那可是‘精良’武器才有的效果，而你刚刚还宣称自己是个普通铁匠。”董卓眯起眼睛。
“给‘普通’武器附加‘精良’效果来进阶‘优秀’，是我的一点技巧，莫非小郎你认为这种古怪的武器会有无双勇士看中么？”铁匠摊手道。
“我这个‘无双勇士’不就看中了？哈哈哈！”董卓大笑。
“呵呵……”铁匠不好配合董卓，干笑两声，向铁匠铺后面叫道：“马腾！别劈柴了！来前面！”
后院一直存在的细微劈裂声中断，而后一名身材比普通孩童要高，年约十岁左右的男孩提着伐木斧从后院走了出来：“父亲。”
“去寻贾家小子，告诉他他那‘炎玉碎片’有人要了。”铁匠指使着。
“喏。”名为马腾的男童望了身材高大的董卓一眼，向铺子外面走去。
“西凉马家？无怪乎有此技术。”董卓眯起眼打量面前的铁匠。
“只是旁支，”铁匠拱手：“在下马肃，多年前曾任天水兰干县尉，因上峰倾轧失官，积蓄耗尽，不得不重操旧业。”
“哦？我父亦为县尉，于年前因故丢官，”董卓略感亲切：“也不知那些大人物都在做些什么，放任手下随意处置底层官员，若我有处置他们的机会，定要一个个吊起来打。”
“呵呵，在此地说说便罢了，若是在中原内腹，只怕转脸便会被隔墙之耳告到衙门里去。”马肃摇头道。
“父亲，我把贾诩叫来了。”董卓与马肃又寒暄几句，便见那马腾领着看起来比他还要小些，眼珠直转，面露精明的小童走了进来。
“便是这位壮士要强化武器，你那神神叨叨不肯直接卖的‘炎玉’可以拿出来了罢？”马肃道。
“是‘炎玉’‘裂片’上的一‘小块’，”男童贾诩道：“若是有人误会了马叔的话，把我捉走拷打，马叔能变出个完整炎玉来赎我吗？”
“莫要聒噪，”马肃提起董卓的狱刀向小童展示：“我预备在这些锯齿上附加‘炎’属性，你看需要多少？”
“唔唔……”贾诩并未看那刀，只是上下瞧了董卓半晌，然后道：“两千钱。”
“可，然而数量太大不便携带，我需回去换成银两，”董卓面无表情，心中却颇为震动，算上平日积蓄与今日父亲所给之银钱，一共才两千五百钱。
“如此，我便先修复这刀，附加属性之事待董家小郎再来时进行，”马肃点头道：“修复及强化费用，有四百钱即可。”
多年积蓄一朝尽没，只希望这武威有足够建功立业的机会，董卓又看看马腾和贾诩，向马肃抱拳后转身离开。
第四百四十九章 董卓传（二）
——公元156年——
西北苦寒，广阔多风，有又无山岭阻拦，方至酉时（you，下午5点至7点），天色已然昏暗，行人纷纷归家，而店铺商贾亦逐一点燃灯火，
董君雅沿路前往武威城内最大的“成记酒家”时，心中颇有挫败。
诸多故旧对他虽然热情，但对于推举二子之事却颇为迟疑，有直爽者明言其推举名额已用，亦有委婉者询问董卓可有值得破格推举之功绩。
功绩？和一干羌人混的颇熟算否？不，不仅不算，怕是反而要算作恶评罢，边官一向以军功提拔，和那些潜在军功交好又算什么？
诸多友人中，提供协助最大者，愿意举荐董卓为一县县尉，还笑称此乃子承父业，董君雅十分感动，然后拒绝了他。
虽然同为县尉，掌一县之兵，但中原富庶郡县的县尉与凉州边镇的县尉岂可同日而语？简单说来，曾任颍川县尉的董君雅在离职几年不事生产后仍有充足财货供董卓习武，董旻进学，然而据说某些西凉本地县尉退下之后不得不重操旧业，以耕地或打铁为生，也不知真假。
这倒并非做县尉时有所贪墨，而是当地世家大族按惯例所赠，还无法拒绝，因为他们根本不要求什么，而且赠予县丞、县令，乃至郡丞，郡尉的更多，小小县尉拒绝收受资财以示清廉，要让那些顶头上司作何感想？
至于西凉这边，由于边患频发，各大宗族各有武备，若真对上，说不得比官军还要能打，自然没必要去和“手下孱弱”的县尉亲近。
无论如何，仲颖不能做一个县尉，董君雅想道，若争取不到一个郡尉，那么至少也得是县丞或县令，毕竟身处胡汉边界，若胡人寇边，领军的县尉大抵是第一批阵亡的。
按董君雅原本想法，最好能在凉州刺史手下做一“从事”，这等官员并无固定司职和称号，军民粮财皆有可能“从事之”，上可监军理政，下可抄书守门，各人职责全凭上官安排，他在颍川时曾听闻有在官塾监督学子学习的“劝学从事”，以及长相可怖，每日随巡兵捉拿犯宵禁者的“威猛从事”。
“我还能喝！小二继续上酒！”
“再来！干了！”
刚走近酒家，董君雅便听到里面传来阵阵喧哗，不由得心中一紧，加快脚步走了进去。
在自家所住的陇西县，只要出了什么喧哗吵闹斗殴之事，十次有九次能在附近发现董卓，但只有一到两次能捉到他参与的把柄。
但这里可是武威！凉州刺史治所！小聪明不顶用，董君雅还打算给儿子在此地谋个好差，可不能让他闹出什么事来被记上一笔。
————
董卓正颇为头痛地看着面前的酒疯子。
是的，酒疯子，如果一个人拿着只空碗不停地朝自己嘴里倒，还不停地叫着“好酒！”“我干了！”谁都会把他当做酒疯子吧。
若是能早些察觉，董卓还可以趁机溜走让这人在这里自己吵闹，但由于拼酒拼得思绪有些迟钝，没来得及发现，于是便和这个突然发疯的家伙一起被酒家食客们围观了。
没错，拼酒，在预定强化武器之后，董卓身上已经没有太多的银钱，于是便考虑去酒家找些相对简单的委托来补充一下瘪了的腰包。
早知道会遇到酒疯子，他是绝对不会接受“拼酒大会”这个委托的。
此时游侠之风盛行，无论是随便带了把剑的书生还是大字不识几个的莽汉都可自称“游侠儿”，但哪里有那么多机会给他们“行侠仗义”？
虽然不知从何时兴起，然而如今各大城市普遍的做法是，把下辖郡县或者世家豪族的“委托”汇总到酒家中，使那些游侠儿可以根据自身能力选择难易不同的委托并获取报酬。
今日董卓来时，因为时间不够，在和父亲汇合之前，可选委托中只有“在市场帮助搬货”“破坏城外农田大石”以及“拼酒大会”三个委托可做。
市场的话刚刚离开，而没有武器也无法对付大石，最终董卓选择了“将参与拼酒大会的人统统喝倒，并且还能站着的人将免单并获得五百钱奖励”这个由酒家发布的委托——很显然，没坚持到最后的家伙还得掏酒钱。
董卓自己年少好酒，结识羌人之后更是从他们那里弄到不少为避寒所酿烈酒，故而以粮食或青粟酿出的薄酒对他来说和白水没什么两样。
原本以为能轻松获胜，不料却遇到一个十分能喝，喝醉之前又毫无征兆的家伙，最关键的是，他醉了却不倒，酒家老板也不判他失败，这就很麻烦，万一父亲……好吧父亲已经来了。
董卓一眼看到人群后面正在和酒家老板交谈的父亲，不由缩了缩脖子。
这酒家老板名叫“成绩”，似乎是凉州刺史“成就”的表弟，若非如此，他的酒家也不一定能开到武威最大，而且由于这层关系，有时候在酒家还能接到“训练城防士兵”或“替骑兵队捕捉马匹”等擦边委托。
董卓看着那儒雅中年模样的成绩与父亲交谈了几句之后，便招呼伙计将围观人群驱散，口中还高声说道：“本次‘拼酒大会’结束，陇西董卓与金城韩遂并列第一，免单同时，每人各得二百五十钱！”
这老东西还敢更吝啬点不！
董卓虽然腹诽，但父亲已经走到面前开始训斥，只好垂手听着，抽空瞪了那便还在叫嚣“干了”的家伙一眼，金城的韩遂是吧，我们以后有的是机会“亲近”。
————
“大当家！祸事了！”
因“拼酒大会”结束，一干闲人逐渐散去，忽见有一匹快马疾驰而来，骑手未等勒马便翻滚而下，踉跄冲入酒家喊道。
“莫慌！”老板成绩喝止他道：“何时，何处，何事，依次讲来！”
“今日晌午，武威南方一百余里山中，有羌人马贼抢劫商队！护卫头领见到马贼出现后便令我返回报信，自己则据山而守，那批马贼超过千人！此时商队大约已被冲散矣！”那传信者心神不宁，但语言尚算清晰。
“不可能！”“不可能！”
董卓与周围人等同时惊呼，但原因却不尽相同，相比那些担心商队，认为不可能有超过千人马贼者，他口中的“不可能”指的却是这批马贼绝不可能是羌人，他在诸多羌人部落游玩时，听闻他们言道今年所获颇丰，不打算再次抢劫汉民，相比之下，匈奴则有诸多损失，很可能铤而走险。
“董兄，此事却要拜托于你，”成绩略一思索，便将目光转向董君雅：“此时临近入夜，即使告知兄长亦无法出兵救援，我有骑兵三百，可交给你指挥，星夜驰援，不知董兄意下如何？”
“必不辱命。”董君雅拱手应道：“然而此行领兵者，请记吾儿仲颖之名。”
“这……”成绩望望董卓，欲言又止。
果然，这等冒功之事，即便是子冒父功亦可能被他身为刺史的兄长斥责，董卓见状立刻言道：“成世叔！请立即发布一条委托，救援此遇袭商队，并由小侄接下。”
“……此议甚佳！”成绩赞了一声，不再多言，使人调派三百骑兵的同时，发布出“救援商队”的任务，凡参与者皆赏金两千钱。
“才两千？”有围观好事者道：“那可是一千马贼，大当家想要两钱砸死一人吗？”
“若救下商队，自然会有诸多商贾支付酬劳，这两千却是我为‘成记酒家’随行的二十名管事和伙计所发。”成绩道。
虽然知道这位大当家在趁机收买人心，但接下任务的董卓懒得戳破，不过却不能再让周围多嘴多舌之徒夸大马贼实力，指出他们并非羌人毫无意义，此时要做的却是提升己方明面上的胜率，于是扬声言道：“诸位可知‘雀盲症’？”
他虽然年少，但体格庞大，方才又在拼酒大会中力压群雄，故而大声发言时，多数酒客纷纷静下来倾听。
“所谓雀盲症，即终日肉食，无有菜蔬鱼虾入腹者之病症，但凡日落，便会如同鸟雀般目不能视，”董卓道：“那些胡人马贼便是如此，即便将商队冲散，亦无可能连夜进攻抢夺。”
“确实如此……”有知识渊博者点头。
“成世叔的骑兵自然无此病症，然而即便是一千头猪，让三百人去杀亦可能有漏网者……”董卓扬扬手上的委托状：“此役仍需二百无‘雀盲症’，且能使动刀枪之人，诸位若不愿去，可广为转告，半个时辰后我父与三百骑兵将于南门外出发，过时不候。”
周遭人等各有意动，但仍显迟疑。
见状，董卓再次补充道：“须知，我们要对付的并非一千强盗或山贼，而是‘马贼’，而且此行亦非官军行动，斩获一切充公，故而，那一千匹马？”
“我等愿去！”“南门是吗？待我回去取披挂！”“我尚有几名弟兄，这便去叫！”西凉虽产马，但亦非匹匹皆为战马，而那能被马贼骑着的，自不会差到哪去。
一片人声鼎沸中，董卓露出了略显凶恶的笑容。
董君雅见了，既欣喜又略感不安，只得安慰自己道：边军凶残、以财货诱使行事无甚所谓，反正吾儿不可能入朝做大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