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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晶晶小魔仙     收集末日txt下载     收集末日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八十章 吕布传(三)

    ——公元178年——

    凉州。

    按照吕布的想法,既已定下在美阳伏击凉州叛军的策略,那么接下来就是李儒和贾诩这两个“聪明人”的表演时间,用出一些增兵减灶、诱敌深入、十面埋伏、关门打狗之类虽然看不太懂但却很厉害的计策,把那些叛军汇聚在一起,最后,由自己压轴出场,开启“无双”,直接把那无论是几千还是几万人尽数打飞,整个过程简直完美。

    但谁来告诉他,身为大将,为什么要亲自前往郡县之外的一个个村子那里募兵?

    “村长!”吕布咣地一声将画戟——这把是开无双融化掉之后新铸的——戳在地面上,产生的颤动甚至让附近的树木和石桌石椅都抖了抖:“你们村里可有愿意追随本大爷作战的勇士?”

    此处是凉州北地郡富平县下辖的一处无名村庄,从屋舍新旧和村民衣着来看不算富庶,但也称不上贫穷,或许本身有名称,但吕布懒得记。

    想想看,一个州至少有十个郡,每个郡又有十几二十个县,而每个县下辖的村落则动辄以数十计,所以……逐个记下村名?不是贾诩和李儒那样脑袋好使的家伙,还是不要自找麻烦的好。

    “哦……”村长是个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的老者,对于那危险的画戟视而不见,只是上上下下观察吕布,最后似乎确认般点点头:“如果是将军你的话,应该会有二十六个年轻人因为仰慕而跳出来跟随吧。”

    仰慕?

    在吕布尝试理解这句话的意思时,村长家的院子外面传来杂乱的脚步和盔甲兵器的碰撞声,听起来大约有一二十人。

    走出院门,便看到不多不少正好二十六个青壮年站在外面,松松垮垮地排成两队,大部分都穿的是厚布衣,并携带有锄头、伐木斧、猎弓之类与其说是武器不如说是农具的简陋装备,只有看起来像是领头的那个身穿轻便的硬皮甲,手持一柄生铁单刀。

    “嗯,那小子深藏不露啊,”吕布正在皱眉,便听村长对他说道:“二十五个农民,一个民兵,一共三百钱,将军便可以全部带走。”

    “太少了!”吕布惊道,每人十钱?

    这话出口之后,吕布便感到那些“农民”看他的眼光热切了不少,而村长也一副颇为惊讶的模样——莫非自己说错话了?

    “唔,如果将军从未亲自到村庄募兵,冲锋陷阵时也一向身先士卒的话,确实可能不知此事,”村长咂咂嘴,还是放弃了趁机涨价的打算:“这三百钱,其实是给老夫的,那些小伙子根本拿不到,他们本身要花费的钱,可远超这个数目。”

    “……愿闻其详。”吕布选了个李儒会在这种情况下会说话回应。

    “如果老夫没猜错的话,将军一定是为组建新军而来,不然的话,在县城发一条征兵告示即可,没有理由刻意来招募‘新兵’。”村长说道。

    “难道在郡县招募的是‘老兵’?”吕布疑问道。

    “正是如此,”村长道:“天降陨石,灵气复苏,觉醒‘无双’者或为朝廷效力,或做独行游侠,然而不曾觉醒无双的小小兵士便毫无变化么?也不尽然——他们逃命的本事被极大的强化了,逃离战场后,又不愿回乡的,会聚集在县城郡府等待招募,自然算作‘老兵’。”

    “与其说是‘老兵’,不如说是‘逃兵’罢。”吕布嘲笑道。

    “将军果然是冲锋在前,从不回头,”村长摇头:“如果把重伤濒死,不得不爬着离开战场的人也叫做逃兵的话,那‘勇士’的门槛可要高出不少去了。”

    “稍等?那些军官将帅都不抢救伤员的?”吕布再次吃惊发问,并又一次感到了二十多个“农民”的热切眼光。

    “伤员?他们可是已经被判定为‘阵亡’了,”村长顿了顿:“莫非将军要建立的新军中,安排有医师,而且愿意使用那种一百钱一张的‘符水’?”

    “有……”吕布回想了一下那些后勤储备:“就是那种写着奇怪花纹的黄纸?”

    再次感到一干“农民”那种近乎崇拜的目光后,吕布终于算清了帐:“在那些大将心中,与其花一百钱救治重伤的士兵,还不如花二十到五十钱再招个新的?”

    “不止如此,方才老夫所说,兵士本身要花的钱除去为他们配备的装备之外,还有‘军饷’,”村长道:“征战越久,实力越强,能配备更精良武器装备的士兵,要发放的军饷便越多,如果他‘阵亡’的话,不但可以把装备给其他士兵,还能省下这份军饷,但那个丢盔弃甲,重伤逃遁的重步兵或神箭手,在养好伤之后,实力将变得和民兵差不多少,长此以往,在郡县那里虽然能快速招兵,但招来的都是些老兵油子,几乎完全没有进步空间——所以,将军确实是为了从头组建一支新军,绝不会放弃任何人,才来到这里的吧?”

    吕布敏锐地感觉到,除了这二十多个“农民”外,又有数十名精壮汉子在周围窥探旁听,他们虽然脚步虚浮无力,但有着常年作战才会养成的隐蔽习惯,正安静地倾听,等待吕布对村长的问题做出回应。

    吕布忽然明悟,这是……历年来大汉边军与胡人作战时“阵亡”的士兵,他们归乡养伤之后,务农从商,成为了官府统计中的“兵役人口”,那些官老爷只知道作战会有士兵阵亡,而兵役人口会随着时间而增长,却从未注意到两者之间的关系。

    如果建立一个有着特定规模、人员从不更替的部队,它的战斗力将直冲天际,虽然个体的战斗力比不上“无双武将”,但和较弱的“无双勇士”拼上十几招还是没问题的,领悟“无双”便能以一敌百的传统,在这支部队面前将完全不适用。

    同样,它的维持费用也会高到天上去,虽然董卓作身凉州和并州的游侠总帅,非常之有钱,但想让他同意恐怕仍然非常艰难,如果是李儒,或者那个只闻名未见面的贾诩出面的话……

    等等?

    这次为了反击边章和韩遂的叛乱,董卓无法再依靠游侠的散兵游勇来作战,刻意将吕布,高顺、管亥、牛辅、华雄等武将一股脑派出去募兵,而李儒和一干不上台面的文官小吏则在筹备后勤。

    那个李文优当时是怎么说的?——放手去做,不用给主公省钱。

    十钱或二十钱一个的兵士,要怎么才能做到“不省钱”?大规模招募?当然不。

    组建一支人数固定,装备精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超级精锐才是正确的做法!

    吕布以前所未有的高速动着脑筋,并在那些“农民”眼中的热情消退之前想好了说辞,而后用力将画戟戳在青石地面上,清脆的碎裂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诸位皆知,凉州每年皆要被胡人入寇数次,在全体军民的顽强抵抗下,我们被劫掠的村庄和县城少之又少,最终令羌人俯首称臣,接受大汉统治,余下的野羌、叛羌不足挂齿。”吕布此言大大夸奖了那些隐蔽听着的士兵,令他们略显激动。

    “不久前,匈奴王檀石槐率三路大军入寇,却被三位中郎将率部击退,虽然损失较大,但将士们都是好汉——”吕布说到这里,隐约听到有人在悄悄议论:那几个中郎将完全是饭桶,没有董大人击退前锋,他们早就败了云云,便知道这次稳了。

    “如今,西凉的边章、韩遂,趁洛阳瘟疫,政令不通之时,悍然勾结几乎所有叛羌入寇,意图占领凉州全境!”吕布挥手:“本大爷名叫吕布,奉岳……主公董卓之命,招募愿意抵御他们的勇士,其中,便包括一支直属于本大爷的精锐!”

    此时,吕布想到了李儒评价他作战方式的话:若空有陷阵之志,却无无双手段,如此鲁莽战法,必然有死无生。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其名为——”为增强气势,吕布直接开启“无双”,全身电芒闪烁,为避免波及周围的“农民”,他将原本会扩散开去的闪电化为一道赤红与漆黑纠缠的耀眼雷霆向天空直射而去:“【陷阵营】!”

    “可有人愿意追随本大爷!?”吕布转身,雷霆罩身,宛如神魔。

    周围原本正在旁听的诸多青壮纷纷走出,加上原本便“跳出来”的“农民”,足有五六十人,他们隐隐约约组成了一个以那一开始的“民兵”为首的阵势。

    “在下‘刀客’张柯,”那民兵拱手道:“与在场同袍皆愿追随奉先大人,不过周遭村镇还有近千袍泽,请大人在此稍待,末将会尽速派人前去联络他们。”

    哦……整建制的“阵亡”,一定是那几个“中郎将”决策严重失误所致,怪不得不肯去郡县接受募兵。

    吕布转头看向村长,却见那老头搓搓手,比出一个“五”的手势……趁机涨价?

第四百八十一章 东汉史(九)

    在洛阳“瘟疫”事件告一段落之后,我把“据点”移动到了西凉。

    董卓关于应对边章和韩遂叛乱的策略从大方向上看是没有问题的,但细节上却有严重错误。

    由于他们本身并非异族,不存在“抢了就跑,下次来的就不是我了”这种捞一票就走的想法,所以这两人即使攻占郡县,也不会太过扰民,毕竟叛军和当地百姓都是老乡,说不定平时往来时还见过,如果谁敢动手劫掠,说不定就会被哪个德高望重的老先生骂成孙子。

    这两人的目的,也确实是美阳这处前汉诸多皇帝的陵地,但目的却只是以此为威胁和朝廷谈判,以获得更好的待遇,真敢下铲子,只怕王越一剑就杀过来了。

    但是,凡事就怕但是,边章和韩遂或许能约束手下的将士,然而那些被“抢汉人钱财货物”口号纠集起来的叛羌可不听他们的。

    一开始共同行动时他们还算老实,但随着叛军一路势如破竹地向长安挺进,不得不分兵在各处驻守的边章和韩遂由于实力降低对叛羌的掌控力也直线下降。

    目前为止,整个占领区一共有四十二个村子不同程度地遭遇了胡人洗劫,共计有六千多平民百姓被“杀死”。

    由于太平道首先传播符水的地方便是各处边境,所以大部分“死者”都可以“重生”,而那些零星未曾使用过符水或九花玉露丸的,就是我这次前往西凉的目标。

    如果让这些“死者”继续在占领区作为“兵役人口”重生,除了多死一次之外没有任何用处,于是我便给他们添加了逃难者的身份,让这些人一路向东逃窜,并沿途诉说那些叛羌有多么凶残。

    虽然引起朝廷注意,提前发兵的可能性很小,但足够令那些富有同情心和正义感的游侠前往凉州各地阻止叛羌肆虐,而我找机会灌他们符水也是应有之义。

    关于游侠,便是董卓的第二个策略失误,他派贾诩联络凉州大部分的游侠前往切断叛军的后路,却导致那些村子失去了游侠的保护,直到诸多中原的游侠前来,才填补上这个窟窿。

    严格来说,董卓属于那种只要能达成自己的目的,便不顾会有多少无关人等牺牲的类型,而关键在于他的目的足够令那些牺牲显得有价值,令旁人说不出什么——如果他最终击退了叛军,谁能拿他没有及时救援导致百姓死亡的事来指责他?

    某种程度上和切嗣很像,不过颜值上差了八条街不止。

    而此次西凉之行,一直没有开张的“灵长类杀手”终于不用总是对付野兽了,那些叛羌虽然是末日元素,但确实可以归纳为“灵长类”。

    “杀害”那六千多百姓的叛羌,一个不剩,全部死在芙芙爪下,如果有看到过我的叛羌跑回去,说不定会有“白发魔女抱着白色恶魔”的传说流传出来呐。

    唔……它们有“魔女”、“恶魔”这种词汇吗?

    【抱着什么?高达?魔法少女?还是打麻将的?】蠢系统在我眼前刷出一个弹窗。

    “帕奇利兹不行吗?有事说事。”

    【嗯……我就是来通知下,有人‘逆天’了,回来处理一下。】

    有些家伙没事就“逆天而行”,“天”招谁惹谁啦?

    回到根源之后,我看着冲天而起的三道光柱,简直无语。

    在光柱的底部,只见吕布的画戟上泛着如血一般的红光,张角的道袍上冒着黄光,而童渊那股凤凰形状的气场外沿则有蓝光四散。

    这全都是“逆天”之举,按常理来说,会被“上天”所察觉并做出相应的限制,简单来说,就是他们触发了抑止力的自行反击。

    作为“抑止力”,我现在只想在天上汇聚起浓厚的乌云,然后在这几道光柱投影的位置弄出蝙蝠图标来。

    不过大概没人能看懂,还是算了……

    “简直岂有此理,以前的几个世界怎么没人弄出这种事来?”我一边拨弄地球仪一边抱怨。

    【不是没有,】芙芙外形的蠢系统抬脚搔痒,还打了个哈欠:【因为那些事都是你自己在做】

    “……”回想了一下那些世界原本的剧情被崩到什么程度,我感觉莫名有点心虚。

    【在明确存在‘根源’、‘圣灵魔神’、‘天庭和佛祖’的世界里,一般人还真不敢逆天而行,因为那一定会引来关注和打击,但在‘天’并不存在或者只是比较死板的规则的世界,叫嚣‘逆天’倒是表达自己厉害的办法之一——你看老天都拿我没办法。】蠢系统继续解释。

    “好吧,我现在是‘天’,那么这些光柱要怎么处理?”我拨弄着地球仪上探出的三原色光柱,看来只是“已读”无法令它们消失。

    【……我也不知道,不过你可以看看原本预设的反应。】蠢系统回答。

    【提示:张角修炼有成,升为散仙,是否降下天劫,是/否】提示姐姐非常应景地念道。

    “否,这家伙说了两遍“人类是有极限的”,成仙就成仙好了,我绝对不会给他机会喊出‘我不做人啦’这句话的。”

    【提示:童渊使用了会消耗寿命的‘身无彩凤双飞翼’、‘凤去台空江自流’等‘百鸟朝凤’的衍生招式,共计消耗寿命三百年,是否扣除,是/否。】提示姐姐又道。

    “否,这扣了怕是要一下子变成灰,简称‘一灰’,吓到赵云小朋友就不好了。”

    【凤翼天翔警告】这次是蠢系统捣乱。

    “我还庐山升龙霸警告呢!——你别跑!”

    【提示:吕布试图创建特殊兵种‘陷阵营’,是否给与其特殊试炼,是/否。】提示姐姐以完全没变的语速继续念道。

    奇怪,组建新军为什么要给指挥官试炼?

    “这好像不是前面两种那样非常明确的抉择,给或不给试炼有什么区别?”我顺利捉住了蠢系统,提着它的后颈问道。

    【呃,如果不给予试炼的话,陷阵营本身也能建立起来,不过还得交到高顺手上,进行数年的训练和优胜劣汰,才能达到原本的战斗力】蠢系统摇摇晃晃地解释道:【如果吕布通过试炼,那么‘陷阵营’将提前成军。】

    似乎……挺有趣的样子?

    而且试炼什么的,吕布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张角,如果把“道术书争夺战”丢过去,他大概自己就能一路杀穿,虽然最后自己打自己看起来有点诡异就是了。

    “提示姐姐,我选‘是’,给与他试炼!”我丢开蠢系统,对着地球仪方向说道。

    【提示:正在创建无双战场‘下邳落日战’】

    【提示:试炼者:吕布。】

    【提示:试炼完成条件:击退联合军的进攻,‘陷阵营’阵亡数不得超过五成。】

    【提示:隐藏任务:阻止侯成、魏续、宋宪三人叛变。】

    【提示:试炼完成奖励:允许创建“陷阵营”,其初始实力达到巅峰时期的五成。】

    随着提示姐姐的话音,“地球仪”上吕布的那道“光柱”向外延伸,与刚刚在“灵台方寸山”下创造出的巨大城池连接在一起。

    就像当初给与张角试炼时一样,只要我选择开始试炼,吕布就会被传送过去,并且无论在里面花费多久,回归时也仅仅是一刹那——事实上,顶多能花费一个小时而已,超时便会算做战败。

    【唔……原来如此,】蠢系统做恍然大悟状:【要提前创建一支特殊部队,就必须在它‘覆灭’的时候进行‘拯救’,这很阿赖耶。】

    那是什么见鬼的形容词啦!

    “不,等等,我记得这场战斗是曹操和刘备联合起来打吕布?之后如果他们互相见面时直接打起来怎么办?”

    【这倒不用担心,因为这场试炼会成为吕布在畅想‘如何应用陷阵营作战’时的一种假设,几乎没有印象存留,即使日后他真的‘按照历史’经历了那一战,届时也只会有强烈的既视感而已。】蠢系统道。

    好吧……我戳了戳以那座巨城为中心的战场情报,曹操以十万大军将下邳团团围住,已经占据了周边的关隘和据点,甚至还建造了数座“砦”,令城中部队无法逃走,并且冲车、井阑、投石机等攻城器一应俱全。

    反观城内,只有两万守军,其中一万分别在侯成、魏续、宋宪和张辽的带领下把守四面城墙,而另一支便是由高顺率领,直属于吕布的机动部队,共计一万人的“陷阵营”,另外还有拿着大叉子,英姿飒爽的吕玲绮和手捧书卷,留着古怪小胡子的文士陈宫,以及大众脸武将若干。

    好嘛,三个叛徒把守三座城门,你不输谁输?

    不过,毕竟是试炼,如果毫无难度,那叫刷副本,我确认完毕之后,按下了“开始战斗”按钮,结果它咯吱翻了个个,露出背后的“末日降临”来,很好,这很蠢系统。

    唔?我看着按下开始键之后,下邳城太守府中吕布逐渐凝实的外形,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貂蝉哪去了?

第四百八十二章 吕布传(四)

    ——公元???年——

    吕布原本正在小村休息,等待刀客张柯返回时顺便同那些对自己颇为好奇的士兵稍作交流,不料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周遭的环境便从西凉小村变成了中原大城。

    “哼……可恶!”对于这件奇诡之事,吕布却没有太过惊讶,更多的是一种“竟然敢惹到本大爷头上”,被冒犯般的恼怒。

    原因无他,自从灵气复苏以来,能够吸收并觉醒特殊能力者,除了“无双武将”之外,还有一种被称为“仙人”。

    比起擅长正面作战或者强化士兵的“无双武将”,“仙人”更擅长以诡异的法术扰乱他人心智或者制造幻觉,并且行事作风不定,难以猜度。

    据吕布所知,当世最著名的“仙人”有两人,分别叫做“左慈”和“于吉”,他们各自都有过多次被目击记录,也堂而皇之地留下了姓名,其中于吉一般在江南一带活动,而左慈则更热衷于戏弄皇室和高官。

    据说,洛阳有一个叫做曹松——大概是这个字——的大官,某日他宴请诸多士大夫,左慈不请自来,曹松不待见他,便声称食物已经用尽,无法招待,左慈却说由他来请客,接着便不停地在宴席上凭空变出食物来,大出风头,而等宴席结束,曹松检查库房时,才发现家中的存粮都不见了。

    至于于吉,或许是不曾招惹高官世家的缘故,并没有什么事迹流传,但如果扬州及徐州沿海出现海市蜃楼,百姓一般都会说那是于吉做的。

    另外,近来又有“江左梅林”以及“大贤良师张角”被传为仙人,其中张角是有案可查的太平道道祖,而“梅林”则具体事迹不详,近来似乎在洛阳周边救治病人,有传闻她会自称“林好”。

    如此看来,吕布想道,目前这个诡异情形的始作俑者一定就是那个到处惹是生非的左慈!如果在这幻境中见到他,正好可以拿他试试自己“无双”的威力。

    打定主意后,吕布才开始仔细观察这次幻境中的具体情形。

    ————

    目前自己所处的位置是一处刻意加高的县衙或郡府,对整座城市一览无余。

    从民居和相关功能建筑,以及城墙造型来判断,它所处的位置应当是中原腹地,而从城外流过的不知名河流来看,很可能接近扬州。

    这座城市目前是一座巨城,但从城中遗留的两道城墙痕迹来看,它其实是从中等大小的城镇逐步“扩建”而来,残留的城墙在巷战时极为有利,但由于军械和粮草仓库被挪到了外层,如果被突破城墙进入巷战,对进攻方同样有利。

    事实上,从城外一望无际的围攻部队,和那些城内隐隐约约仍在继续发生的战斗看,目前的防御已经被突破过一次,只不过被城墙上的守军所击退,然而他们也不敢离开城墙,突入城市的小股部队能能交给在城中巡逻的士兵。

    总体看来,这是一次被敌人团团包围,形式不容乐观的守城战。

    “哼,很精明嘛,如果本大爷单人独骑冲杀出去,阵斩对方大将或许没有问题,但这座城就别想要了。”吕布自语道。

    “正是如此~正是如此~”背后响起一个略显尖利,语气颇为夸张的男子声音,而后,一名身穿绛紫袍服,头戴方帽,容貌尚且能看,但嘴上却留着古怪小胡子的男子从背后绕到吕布前方。

    吕布努力克制着一画戟劈过去的冲动,很显然,他能在自己不曾察觉的情况下如此接近,只能证明他原本就在那里,很可能是“自己”的幕僚,就像李儒之于董卓那样。

    “有话就说!”吕布重重地把手中画戟在地面上一磕,对文士喝道。

    无论那仙人给自己安排了什么身份,但他可没那个义务去扮演。

    “主公莫急,莫急。”那文士手中捧着一大卷书简,不知是在临阵阅读还是他的“无双”,虽然被吕布吼了一嗓子,但却没什么畏惧之意,或许是被吼多了?

    “兵法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如今曹操即使以十万大军压境,但还不是我二万守军的十倍,故此他们这围攻之举只有气势可取而已,之前的四面攻城虽然成功突入了第一道城墙,但也仅此而已,主力已经被【张辽】将军击退,城内余下这些散兵游勇,翻掌可灭。”那文士做了个“翻掌”的动作。

    “本大爷在问你破敌之策!”听到了熟悉的名字,令吕布有些震惊,然后掩饰般地大喝一声。

    “当然,当然。”文士展开手中竹简,看了看上面记载的内容,这才道:“四面城门已经被堵住,而曹操麾下大部分是骑兵,不擅攻城,那么,只需继续请【张辽】将军固守城墙,凭借提前储备的粮食与军械坚守,主公与【高顺】将军率【陷阵营】机动支援即可,而且,此战之前我已经向袁术派出求援信使,以袁耀对小姐的痴迷,想必援军很快——”

    小姐?这个词甚至让吕布忽视了陷阵营三个字。

    “陈公台!”吕布背后另外一侧大步踏出一名年轻女将,黑盔墨甲,肤色雪白,容貌英武,神情严肃,手持一对巨大的玄铁十字戟,正怒瞪那陈姓文士:“谁允许你擅自拿我当筹码的!”

    “啊呀,啊呀,我可没有在信中承诺什么,只是告诉他此时来英雄救美的话,很可能获得小姐的好感而已。”陈公台道:“小姐可以在他来援之后接管部队,然后继续像平时那样对他进行殴打,而且,如果有意见的话,可以跟主公提。”

    眉眼间确实与自己和董宜有七八分相似,而且那个十字戟,是自己颇为青睐,曾尝试过使用,但总是感觉不顺手最终放弃的武器,所以,这便是玲绮长大后的模样?不错,虎父无犬女。

    大约的确是吕玲绮的女将望向吕布,将吕布正盯着她,连忙拱手低头:“属下逾越,无论有没有援兵,属下必将同主公一起奋战到底。”

    “嗯。”吕布点点头,看向文士:“公台,你只说坚守,难道未有退敌之策?”

    吕布可不打算管“仙人”给“自己”安排了怎样的个性,既然已经身处幻境,那么要如何做都是自己的自由。

    “这个,这个……”文士故作为难地看向郡府外面的守卫。

    “啧,”吕布郁闷地发现,这座不知名城池的内忧外患似乎挺严重,转身走进郡守府,才道:“神神叨叨的——讲!”

    “息怒,息怒……主公当知,我们被围困多日,士气低落,人心思变,以我观之,除去张辽与高顺将军之外,城中诸将皆有投降之意,如果坚守时还好,若主动出击,他们没了压力,必然献城投降,”文士压低了声音道:“并非我陈宫计止于此,实在是受条件所限,无法施策。”

    “本大爷有‘陷阵营’在,竟无法弹压那些杂鱼?”吕布紧紧皱眉。

    “弹压,弹压自是没有问题,但主公弹压其中一座城门时,其他三座城门的守将就会一起开门逃走投降,难道主公还能同时压服四门?”陈宫看看吕玲绮:“便加上我和小姐,也是不够。”

    “……”吕布沉默。

    很好,这是左慈那家伙设置的“陷阵营末日”,所谓“守久必失”绝不是兵法上的一句空谈,在无法主动攻击的情况下,无论自己花费多少精力在城中巡视,只要战事不利,找到机会,那些家伙就会毫不犹豫的背叛,于是忠诚的“陷阵营”便会如自己所说的那样“陷阵之志,有死无生”,等到此战全军覆没,幻境最终结束时,那个该死的仙人一定会施施然地出现,并说上一句“你还想组建‘陷阵营’吗?”

    怎么可能如你所愿!

    “陈宫!”吕布喝道:“你现在停止思考我们要如何防御,转而想想敌人会以怎样的策略来攻城,以他们目前能获得的情报和条件来看。”

    “这个,这个……主公真的要听?”陈宫瞬间就做出了回答,看来他明显早就想过。

    “哼……是不是什么无解的手段?你只管说来。”吕布哼了一声道。

    “好吧,好吧,”陈宫深吸了一口气,才道:“其一,经过上次攻城,敌军已经确定可以杀透城墙,并且我们在短时间内难以剿灭,下次他们便会派遣精锐部队,携带引火之物,直奔军械和粮草仓库进行焚烧,这对我们的士气是一次重挫。其二,下邳地势低洼,祈水和泗水又在附近交汇,他们很可能破坏堤坝放水淹城,最后,则是他们携带的攻城器具,除了已经无效的冲车之外,尚未启用的投石车和井阑,都能够在我们弓箭的攻击范围之外大量杀伤城中士兵,而且,对方有一名为称为‘鬼才’的军师,如果针对这些计策反击,有很大几率踏入陷阱。”

    “那么,你明确告诉本大爷,如今这种情况,如果依你之计进行坚守待援,胜算有多少?”吕布抬手向门外的嘈杂声指了指。

    “三,三成,不,大概有四成,”陈宫不停地看着他手上的竹简:“具体胜算要看袁术带来多少兵,如果他能带来八万军队,里应外合的话……”

    “那他的南阳也别想要了。”吕玲绮接话道。

    “如果,如果说他觉得很值得话,也并非不可能……”陈宫飞快地瞥了吕玲绮一眼,转过视线。

    “袁耀那家伙,初见面连名字都不知道就宣称要娶我,难道我还不能揍他?!”吕玲绮杏眼圆瞪。

    “但是,但是小姐你也没必要见一次就打一次吧,每次一万军队的话……”陈宫开始扳指头。

    “够了!”吕布喝止两人:“本大爷已有破敌之策,公台,你去把诸位尚无任务在身的将领召集起来!”

    “遵,遵命。”陈宫一脸不可思议地领命而去。

第四百八十三章 吕布传(五)

    ——公元???年——

    吕布有什么“破敌之策”吗?

    当然没有。

    他只是找借口把“自己”手下的大部分将领都叫来认了认脸而已。

    如果是李儒或者据说很厉害的贾诩在,想必他们能分析出,或者从这些幻境中的人口中套出许多有用的情报,但吕布目前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既然玲绮都这么大了,那么一定是未来,而这些人应该就是我未来的班底,提前记住他们的脸,日后见到了也方便招揽。

    张辽目前正被岳父重点培养,高顺坐镇中军,那么能和他们身处同样重要的职位,分别看守其他三座城门的魏续、侯成、宋宪三人一定也同样是忠诚的将军。

    另外,虽然吕布凭借武力,毫不担心自己被认出“不是本人”,同一干武将交流时并不掩饰对他们以及具体战事的陌生,问了许多可称之为可笑的粗浅问题,但那些将领一个个都没有什么怀疑,有些人,比如那个叫曹性的,甚至还面带激动之色。

    莫非左慈那家伙刻意设定了这些人完全不会怀疑?亦或是这个“吕布”根本一向闷头乱打,从不关心具体军务?

    另外,出于某种直觉,吕布没有去询问有关岳父董卓以及相关谋士和将领的问题,那答案一定不会太妙,目前,他只需专注于破解当下的困局即可。

    “哦~哦~主公见过众将之后,一直若有所思,莫非已有妙计?”陈宫在所有将领各自回到岗位上之后,向吕布问道。

    “……”吕布看向陈宫,如果这个总是说叠声词的家伙就是自己唯一的谋士,那自己的“未来”似乎的确很糟糕。

    等等,“唯一”的谋士?

    想想看,击败檀石槐先锋部队的时候,作为董卓“唯一”的谋士,李儒都做了什么?在不征求岳父意见的情况下,把一干手下折腾的团团转,尤其是自己,被他莫名弄出了一个“千人斩”的称号,之后经常用这个名号吓跑对方数千人的部队,而他自己只带了几百人就敢衔尾追杀。

    虽然文绉绉的形容词不会用,但可以确定的是,如果某个“主公”只有一个“谋士”的话,他完全可以调动这个主公几乎所有的资源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这个陈宫并非无能之辈,能想出对方的攻城策略,却只提出了“固守待援”这么一个下策,这只能证明,要么,他怀有异心,要么——他需要的“资源”包括了自己这个“主公”!

    “哼,本大爷当然已经有了妙计,”吕布哼了一声,说道:“那便是,将此战的决策权完全交与你陈公台,除了之前那群杂鱼之外,即使是本大爷和玲绮,你也可以随意调遣。”

    “主公……主公!”陈宫一失手把那总是捧在手里的书简都掉了,然后深深下拜:“宫,必不负所托!”

    哼哼,吕布略带得意地看了看同样正目瞪口呆的女儿玲绮,这一计就叫“自己不聪明,便听聪明人的”,属于三十六计中的……李代桃僵?不对不对。

    ————

    所谓“凡事听聪明人的”这件事,果然还是非常令人不愉快。

    吕布轻松跳下城墙之后,看着手下一干士兵慢慢索降,略感不爽地想道。

    率五千“陷阵营”士兵,从城墙用绳索坠下,环绕下邳城一周,将所有正在发动攻击的曹军将领打跑,摧毁用于补给屯兵的“砦”,而后直线向南,占领泗水上的水坝。

    这就是陈宫交给吕布的任务,除了“做什么”外,完全没有“是什么”,和“为什么”,接到命令的人一点都不知道内情,如果他的策略一向都是这种风格,那么城内有许多将领在局势不利的情况下想要投降也完全不奇怪。

    只不过,敢将原本就捉襟见肘的两万守军分出五千来,也算是有魄力。

    “在下李曼成~又称‘第六感神准的男人’~”在吕布所率部队还剩一半没下来时,城外如潮水般涌来一支敌军,粗略估计有五六千人,为首者是一名蓝盔蓝甲,手持大枪,脸型瘦长,头戴小帽的年轻武将:“在下感觉这里有此战胜机,故而——”

    没等他把话说完,吕布便疾步冲了过去,高高跃起,重重下落,一画戟砸在那自称李曼成的将领面前,骤然爆发四散的红黑电流将他连同座下马匹一起远远打飞,落地时更是砸翻了后面跟来的一干士兵。

    “胜机?啊?”吕布把画戟抗回肩上,瞪视那将领。

    “咳咳……击败吕布确实是胜机……”李曼成爬起身来,转身就跑:“这种事谁都知道吧!”

    “哼!”吕布目送剩下的几千士兵追随那将领而去,稍稍松了口气。

    那个小将的“无双”是什么“第六感”的话,确实十分准确,如果他们趁自己手下正在越墙而下,毫无还手之力的时候,拼上数百上千条性命牵制住自己,而将那边的陷阵营击垮,这场防守战便输定了。

    不过,能直接把他们吓跑,看来吕布吕奉先的威名现在还是挺好使的。

    接下来,在“绕城一周”,“攻击水坝”的过程中,吕布又遭遇了声称“决不允许你阻碍孟德霸业”的独目单刀将军,以及战斗之前还在吃包子,大喊“偶不会让你过去”的巨锤胖子,以及说什么“吾乃曹家铁壁”,全身重铠,手持盾牌的壮汉。

    在这个过程中,跟随的他的“陷阵营”也损失了近千人,即使吕布已经尽最大的努力快速击败那些武将并杀散剩余的兵士也救之不及,而且,似乎由于是幻境的缘故,他们并没有如预想中那样重伤逃走,而是干脆地战死沙场。

    无论吕布原本想要组建的“陷阵营”是怎样的,但在这幻境中的,他们是一种手持刀盾,身披玄甲厚铠的重步兵,突破力惊人但机动性十分差,往往突击某支部队时会直接“陷”在里面,之后破阵而出时,虽然能给与对方严重伤害,但没能突破的刀盾兵,如果无法救援,便只能留在敌阵中等死。

    “吾之坚壁,绝不会在此垮塌!”那个叫曹仁的持盾壮汉,最终在吕布和前来支援的吕玲绮的夹击下落败,带着他剩下的人马仓惶逃离了泗水水坝。

    至此,陈宫的计策已经全部达成,而卡着时间赶来的吕玲绮,也不出所料地带来了陈宫进一步的命令:

    “待城中火起,开闸放水?”

    话音未落,便见远处的下邳城中,火光冲天。

    ————

    至此,陈宫的计策已经可以看到全貌:

    借吕布的武勇驱散一直攻击城墙,使城内情报不断外泄的敌军,然后攻击并占领水坝,吸引注意力的同时,让敌方猜到己方已经想到了水攻之策,故此不得不做出应对,比如提前进行火攻,阻止吕布回援,以井阑和投石车压制等等。

    这时,他在不担心情报外泄时,可以施施然在城内进行相应的布置,如果不出所料,此时城中所起之火,烧的绝不会是军械和粮草。

    “说说看你的第二计划,”吕布指着已经被陷阵营控制,正尝试打开的水坝说道:“如果为父没能及时占领堤坝,被敌军成功破坏呢?”

    “嗯,那么便请父亲前往下邳东面,砸破……砸破城墙将城中之水放出。”吕玲绮以一种“非常怀疑自己口中所说之话”的表情答道。

    那个陈宫到底把他吕布当什么?攻城锤么?

    哗啦啦——

    谈话间,水坝水闸升起,环绕下邳的祈水和泗水瞬间暴涨,只不过由于本身便是河道,并没有出现水淹下邳的景象,暴涨的河水只是溢出来了一小部分,将下邳城周边的土地大片浸湿,部队或许还可以通过,但那些因为见到火起,开始向城墙挺进的大型攻城器械却一个个的完全陷入淤泥无法动弹。

    而后,城中那各处冲天的火焰便如同被吹灭的蜡烛一般熄掉了。

    “唔……看来他陈公台还算有些本事,”吕布暗暗决定,离开这个幻境之后,见到说话先叠字的年轻人一定要先抓起来,再慢慢招募,“不过,他是否料到了这一点?”

    “呃,抱歉,他对我的指令也是到此为止,”吕玲绮攥紧巨大的十字戟摆出进攻姿势:“我定然会保护好父亲的!”

    水坝周围,那些原本被吕布打跑的曹军诸将正率部纷纷围拢过来,很显然,此时既然攻不下下邳,那么捉到吕布对他们来说也算是胜利。

    而那些将领的背后,中军的位置,正有一名剑眉鹰目,神情肃然的蓝衫男子站在那里,他身边还护卫着一个手持双戟的秃头大汉。

    “呵……为父岂会需要玲绮你来保护?”吕布正说到半途,却听到敌军背后一声炮响,一杆“袁”字大旗挑出,而后一支大约五万人的部队出现在那里。

    袁氏军队刚刚出现,便有数千人如同预先演练好的那般齐声大叫:“【我家公子说:岳父大人!小婿如约率军而来!请把玲绮嫁给我!】”

    与此同时,下邳城城门洞开,张辽、高顺,以及一干名字没有记住的武将率领守军也杀了出来,把陷入泥泞之地,步履艰难的曹军三面包围。

    吕布可以清楚地看到,陈宫正站在下邳的城墙上,往他随身携带的书简上记录着什么,见吕布看过去,还面带笑容地躬身一揖。

    “哼,玲绮,如果你要揍那袁耀和陈宫,尽量下手轻点。”

    “遵命,父亲。”

第四百八十四章 张角传(八)

    ——公元178年——

    “你……竟愿为维护那昏君到拼上性命的地步?”

    交手数十回合后,张角仍然无法将童渊拿下,在又一次施展“妖术”无效后,皱眉问道。

    此时的张角已并非二十年前那毫无修为,只能凭借侥幸和拼死之心与武者战斗的自己,或许仙术水平仍然不是老牌“仙人”左慈和于吉的对手,但对于尚未踏出“那一步”的寻常“无双武将”,完全可以进行压制,比如令其迷惑、混乱,甚至听命于自己。

    然而,童渊却凭借周身泛起的凤凰虚影,一次次将张角命中他的法术消弭于无形,以张角目前的眼光,可以看出他完全是在燃烧生命力进行战斗,经过如此长时间的交手,他原本还算旺盛的生命力早已如烧尽的木炭般灰白一片。

    此时,那凤凰虚影燃起的火焰却越来越炽烈,将童渊的动作加持得越发有力和快速,张角稍有懈怠迟缓,那如龙之枪便会直奔面门、咽喉、心口等要害而来,而为了应对这等攻击,张角不得不将自己幻影转移,继续施展限制、控制类型的法术。

    如此下去,不必张角真的击败他,只需转身离去,这位“神枪”便会因为没有敌人激发那凤凰之影而直接死亡,或者说,燃烧殆尽,甚至连身躯都会化为灰烬,所以才有此一问。

    “呵呵,我要保护的却不是那贪财的皇帝,而是千千万万的汉家百姓,”童渊对那“拼上性命”之语却混不在意:“他可以因宦官、外戚,乃至吃错了丹药而死,却决不能死于领悟‘无双’者之手,以大贤良师之智慧,自当知道那会是何后果。”

    还能是何后果,无非就是继任的皇帝害怕有人再这么干一次,会极大地加强对于“无双”者的限制和管控,而由此引发的诸多矛盾冲突,最后倒霉的只有普通百姓而已。

    “呵,看在我们处于同一层次的份上,你还有什么遗言,可以趁早说了。”张角不接童渊的话头,转换话题道。

    当然是同一层次,只有在境界上相当,童渊才可能抵御掉自己这个“仙人”的法术,只不过这等以武入道者,还没有一个明确的称呼罢了,“剑圣”、“神枪”只是个权宜之计。

    那边,童渊把自己的生命燃烧殆尽,但张角这里也好不到哪里去,“引气入体、身与气合”,某种意义上他使用法术时也是在燃烧自己,而且,刚刚晋升便对这“神枪”一口气用了那么多法术,此战过后后如果不休养几个月,怕是什么法术也用不出来——倒是稍稍顺了童渊之意。

    “我观太平道作为,绝无想要作恶,搅乱天下的打算,”童渊也不谈虚的,直接说道:“日后无论大贤良师想要做何事,请务必‘不忘初心’。”

    成立太平道的初心是……“代天宣化、普救世人。”

    说起来,张角后知后觉地想到,闹成这个样子,那“华南仙子”一定早已知晓,那么,她会用什么办法分开明明不想继续打下去,却因为谁先撤谁死而不得不继续打下去的自己和童渊?

    ————

    滋滋——

    在张角和童渊又一次互相发动攻击时,同时听到头顶传来类似细微雷电的声音。

    未等两人做出反应,一柄完全由赤色雷电构成,巨大到如同城墙一般的方天画戟便直接凭空出现,毫不停留地狠狠劈下。

    那似乎是许久之前看到过的“吕布”所用武器?他已然从单纯力大成长到这种程度的无双勇士了吗?

    即使被凌空劈下的“雷电戟”引得头发直竖,张角仍然立在原地思考着,甚至在暼到童渊撤枪后跳,略显狼狈地逃离波及范围时,还刻意调整了一下南仙杖的握法,摆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轰!

    雷电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击中地面,白光四溢,在场之人皆目不能视,然而张角却毫无感觉,不,准确来说,他感到自己正被些许柔和的雷电引导着坐下。

    电光在下一刻散去,张角发现自己正坐在一把竹椅上,身处一间不甚华丽,甚至可以算作简陋的砖瓦房之内,而刚刚逃开的童渊则正一脸迷惑地立在这间瓦房的院落之中。

    向院外望去时,原本的林间空地已经变成了一座林中小村,就如同当初在巨鹿山林中那般奇妙的深山之村般,然而却没有任何人在其中居住,即使以张角如今的眼光,也完全没发现之前那片空地是如何改变的。

    不过,比起那些无关紧要之事,那同样突兀地出现在瓦房正中,银白长发,身穿黑色华服,头戴雪白兜帽披风,手持如桃枝般的手杖,周身有粉红色不知名花瓣飘落的少女牢牢地吸引了张角的注意。

    近二十年来,虽然一直有断断续续的联系,也曾听闻过她的活动事迹,但直到“梅林仙子林好”此刻以和当初毫无变化的外貌出现在他面前时,张角才对“她是一名仙人”有了直观的印象。

    最近,听闻有不少受到她帮助的百姓称她为“菩萨”,虽然可笑,但在某种程度上大概讲出了真相,只要把“扫地惜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改成她对凡人的态度便差不多了。

    “【嘿……真是字面意义上的‘对城宝具’……】”林好似乎悄悄嘀咕了一句什么,然后才转头看向张角和童渊,态度一如张角印象中的亲切,温和:“【随意闯入他人洞府,还大肆破坏,这种极其无礼的行为,即使被主人击杀,也没有话好辩解,两位‘仙家’不会不知吧?】”

    仙家,真是个好名字,如果放进诸子百家里面,绝不会有人敢排在它前面。

    张角看了眼如临大敌的童渊,暗自决定不跟他解释,这种看到异常强大者便觉得对方很有可能对他不利的心态他大概一时改不过来。

    在自己还是凡人之时,看林好便高山仰止,如今成了“仙家”,看她仍然高山仰止,从童渊的表现来看,他虽然成名多年,但大概也没有近上一点点。

    所以说,想知道这位“仙子”具体的实力多强,考验的不是本身实力,而是眼光有多高,如果想要描述她究竟是怎样的存在,考验的也不是理解力,而是词汇量。

    ————

    “【童渊,是吧?】”“神枪”在进入瓦房落座,并报上姓名之后,林好便向他问道:“【你可知晓,你现在不但本身寿命耗尽,更是欠下了三点五个亿……咳,还额外欠下了三生三世的寿命,想要‘人死灯灭’,却是不能。】”

    “那么,我会……如何?”童渊本身对于死亡并没有什么畏惧,因为他必死的决心在拦截张角时便已经定下,但因为自己过度消耗而影响“无辜”的来世,却令他无法接受。

    “【大概,你的每一世轮回都会在各种机缘巧合下学得‘百鸟朝凤枪’,并在青年或壮年时,在某种紧急的情况下将它使出,然后英年早逝,为后人所景仰。】”林好思索着回答:“【等到透支的年份补齐,你才会重入轮回。】”

    “这……”童渊一时无话可说,毕竟这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

    事不关己的张角则暗暗记下:林好拥有探知和影响“阴间和轮回”的本领,至于能够在多大程度上影响,目前来说不得而知。

    糟了,自己刚才是不是偷偷想了“事不关己”?

    “【还有你,】”林好几乎同一时间把脸转了过来:“【花费了二十年才刚刚晋升‘散仙’,不想着巩固境界,却打算去行刺皇帝?】”

    哦,“散仙”,这就是对刚刚踏入非凡领域,主要使用法术的仙家称号?

    “为使太平道的子民不受欺压,贫道不得不如此。”张角正色道;“虽千万人,吾往矣。”

    “……”林好的肩膀似乎稍微垮了一点,又似乎没有:“【且不说你成功的几率很渺茫,即使顺利刺杀了皇帝,也躲不开那‘剑圣’的追杀,太平道亦会因此血流成河,虽然这因果有七成要算在我头上,但仅仅是剩余的三成,也足够你永远和地藏王菩萨作伴了。】”

    “符水和药丸……”张角说到一半便自己停下,若剑圣以及十常侍出手,又岂会放任重伤者逃走?而且就像自己想过的,对于第一个做出这种事的人或组织,朝廷是一定会打压到死。

    “【你们暂时便居于此处调养,童先生若不外出的话,自不必担心寿数问题。】,”林好微微举了下手中之杖,小村周遭和天空便笼上了一层近乎完全透明的结界。

    似乎完全没有针对自己的措施?张角略一思索,便自嘲地笑了,原本他还是凡人的时候,或许不好监控,如今成了“仙家”,只怕如夜晚中的火把那样明显,而且,作为赠与自己三卷天书,并对太平道有诸多关照的的“华南仙子”,对他下达命令连理由都不需要。

    “这位神仙姐姐~”那被童渊带来的孩童似乎终于理解了童渊“没有多余寿数”是怎么回事,抱着他的木枪啪嗒啪嗒地跑到林好面前:“‘百鸟朝凤枪’我也会,能不能把我的寿命分给师父?”

    张角惊奇地看到,林好脸上露出了如冰山融化,冰河解冻般的细微笑意:“【可以是可以,但会把小云寿命的一半分给你师父哟。】”

    “我不怕!”小童声音清脆地应道。

    “【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要知道你的寿命只有……一百四十年?】”

第四百八十五章 刘备传(六)

    ——公元178年——

    熹平六年末,洛阳大瘟始解。

    由于防护和隔离措施得当,加之从各地赶来的医者群策群力,一场席卷司隶,原本可能死亡数十万的瘟疫在几乎没有造成伤亡的情况下告一段落。

    虽然各处仍然有病人受到隔离,周边相关消毒防疫的措施也没有停止,但洛阳的大部分区域已经停止了戒严,具体原因的话,是那些著名医者联名宣布,此时残余的瘟疫已经完全失去了传染性,而朝廷方面再也没有新的感染者这一调查结果也证明了此事。

    另外,虽然太平道因为被朝廷扣上了“感染源”的帽子而不得不将自己的势力撤出司隶,但他们对于洛阳周边的“符水”和“九花玉露丸”供应却不曾断过,明眼人皆能看出那所谓的“感染源”只说仅仅是朝廷急病乱投医之举,瘟疫消除之后,大概便会装作无事发生。

    在处置瘟疫的过程中,“剑圣”王越的威望并没有什么变化,然而“十常侍”见缝插针揽财的行为却惹来诸多做实事的官员和士人的不满,尤其是他们在确定瘟疫已经解除后,将真正出力者踢走,转而用自己人鸠占鹊巢接受皇帝表彰的贪婪之举。

    “……诏曰:朕以幼冲,奉承洪业,不能宣流风化,而感逆阴阳,至令洛阳染疫,遍及司隶。永怀悼叹,若附渊水,咎在朕助不逮……”

    洛阳西市正中,立起了一座高台,有数位禁军把守,其上正有一名口齿清晰,声音洪亮的年轻宦官在宣读皇帝的“罪己诏”,或许是因为可以堂而皇之地自称“朕”,令他颇为激动。

    “玄德,那家伙在说什么?”

    与那高台遥遥相对的一间酒楼之上,刘备与公孙瓒正对坐小酌,或许是为了和刘备那对黑白双剑打擂台,公孙瓒随身带着的,是一杆会散发出隐隐红光的粗犷大枪。

    “没什么,大部分是套话,先是夸耀大汉在自己的治理下有多么多么好,然后表扬在此事中诸多官员的处理有多么得当,最后实在不行了,才来一句‘他作为天子,没有疏通好天地灵气,才导致洛阳发生这场瘟疫,十分惭愧’云云。”刘备端着茶杯应道。

    “……”公孙瓒呆了片刻,才把杯中之酒一饮而尽:“真敢说。”

    “是啊,真敢说。”刘备此时还差一点才成年,只能以茶代酒举杯相和。

    如果说,有人可以自责没有梳理好天地灵气,就只有那位“菩萨”了吧?刘备感受着脖子上挂着的木雕时不时传来的热意,如此想道。

    虽然有不少受过她恩惠的百姓也称其为“菩萨”,但那些见识不够的百姓整天将“老天保佑”“感谢菩萨”挂在嘴边,大概根本不知道他们随口夸别人“菩萨心肠”时,恰好说中了事实。

    不过,仔细想想,如果他刘玄德随手做了什么助人之事,结果被助者衷心地夸了一句“你可真是个活人”的话……

    “那么,玄德,如果是你,会如何说?”公孙瓒忽然问道。

    “我的话……”刘备还在掩饰因为想到有趣的事而上翘的嘴角,一时不查,脱口回答道:“大约是:朕仁德不修,以致此疫,幸上天垂慈,普救世人,朕当大赦天下,减税——伯圭兄!”

    “抱歉抱歉,”公孙瓒咣地关上窗子,又跳去包厢门边听了半晌,这才回到原本的座位上,朝刘备摊摊手:“为兄只是说笑,谁知道玄德你竟然……还真敢说啊。”

    同样的“真敢说”,但意思已经完全不同,由于连续四任皇帝都无子而令旁支继位,此时任何一名汉室宗亲都有可能登上那个位置,只不过相比目前还是白丁的刘备,那些分封的诸多侯国国主更有希望就是了。

    “算了,”虽然隔墙无耳,但这个问题还是少提为妙,刘备岔开话题:“这次我们被朝廷,或者说十常侍临时从可以接受封赏的位置上踢走,我因为是白身,只得了些赏钱,但伯圭兄你却继承了‘校尉’之职,不知日后有何打算?”

    汉朝军制,从新兵到大将军,共计十八级,前期的伍长、什长、卒伯/伯长、乃至千人将,都只是兵头,必须听从军令,而不能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而从六级校尉、七级都尉开始,便有了一定程度的自主权,地方上的县尉、郡尉等武官,大略便是这个级别。

    第八级的偏将军和第九级的裨将军,本质上仍然是尉级,直到第十级的“杂号将军”,被主公赐予名号,才算是真正的将军,能够在军议上提出意见,可以被连姓氏一起称为某将军,如果被不靠谱的主公赐名叫常胜将军什么的,大概会被敌人针对到死。

    再往上,如十一级护国、定国、辅国将军、十二级以前后左右为名的中郎将军,则开始有数量限制,至于十三级的四征将军和十四级的四镇将军,则限定只有四名,但没有战事时往往空置,比如此时边章韩遂叛乱,若有人领命前往平叛,便会被任命为“征西将军”,战胜之后留守者,便是“镇西将军”。

    从第十五级开始,依次为军师将军、车骑将军、骠骑将军,每种将军只允许在任一位,互相之间也不再有上下级关系,要类比的话便是三公。

    最后,则是统领天下兵马,谁当谁死,窦武梁冀死后便空置的第十八级大将军。

    “校尉吗?虽然此刻回乡应该能就任某地郡尉,但为兄却不愿以这种方式任职,若是可以,最好能以‘天下闻名的猛将’的身份衣锦还乡。”公孙瓒答道。

    “此时四方扰乱,以伯圭兄的本领,此事应当不难。”刘备应道。

    “即使达成,对于玄德你的大志也没有多少帮助。”公孙瓒朝刘备眨眼。

    “……”能不提那失口之言了吗?

    “说正经的,此时正好有这么个机会,”公孙瓒继续说道:“听闻西凉边章、韩遂趁洛阳瘟疫,自顾不暇时发动叛乱,已经占据大半凉州,正进逼长安附近的前汉皇陵,朝廷定会派兵讨之,我可以趁机随行。”

    “朝廷行军,可并非私兵家丁出行,想要同行,必当……嗯?”刘备话到一半,想起了什么。

    “正是如此!”公孙瓒道,“此时朝中一共有三位名将,朱儁远征未归,只剩皇甫嵩和师父,而他们两位又是至交,即使皇帝不派师父出马,以师父和皇甫将军的交情,带上我们毫无问题!”

    刘备略略点头:“这做法虽然会给人造成“混军功”的印象,但伯圭兄有足够的本事,只要……等等,我‘们’?”

    “玄德你打造那两股剑,难道是做装饰用?”公孙瓒指指刘备的双剑:“虽然你还有几个月方才成年,但大军前往西凉,来回耗时也不会短,而无论十常侍再贪婪,也不敢混淆军功才是。”

    “唔……”刘备沉吟,他倒并非畏战,只是不清楚致力于救人的“菩萨”对胡人是什么态度,以及那木像对“敌人”产生的恶意会作何反应:“可以尝试。”

    如果亲手杀敌或者敌人面对面的恶意会产生不好的影响,那么便留在军帐中出谋划策或者救治伤兵即可。

    “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公孙瓒对于刘备答应下来十分开心,重新推开了窗户:“其实,之前你救下的那个黄忠不错,可惜他不愿接受招揽,回荆州去了。”

    “且不说他要照顾体弱的儿子——那小童即使已经痊愈,也仍然需要调理,伯圭兄你自己还是寄人篱下,又要怎样招募幕僚?”刘备抬手打断似乎想要说什么的公孙瓒:“比校尉高两级的‘偏将军’才有资格招募幕僚,在那之前,伯圭兄打算让别人不明不白地跟随你吗?”

    “区区两级……”公孙瓒咕哝道。

    “伯圭兄可以放心,这次由于关系到皇陵,皇帝异常认真,绝不可能像之前数次那样打到一半就讲和。”刘备看着外面的街道,虽然解除了戒严,但气氛仍然紧绷,尤其是,那宦官念完“罪己诏”之后,又取出一份“征兵动员”开始宣读的时候。

    那些叛军不知是怎么想的,似乎打算攻下前汉皇陵以同朝廷交涉,但这一举动却让皇帝下了彻底消灭他们的决心,原因便是——那些皇陵中的陪葬品。

    此时的风俗乃是“厚葬”,即将死者生平拥有财产的大部分一起埋葬,具体份额则视等着分遗产者的数量以及其中有没有死者特别疼爱的晚辈而论。

    首先,皇帝贪财,举世皆知,他死后要陪葬的财物将是一个惊人的数字,如果不对盗墓者进行严厉甚至严酷的惩处,日后有人去盗他的墓要如何是好?

    其次,还是因为皇帝贪财,他平时就多方收罗各地财物,如果让那些叛军把美阳皇陵给挖了,其中的陪葬品再转手几次落入国库中,这就在事实上达成了……挖自己祖宗的坟?二十二代先帝的怒火是开玩笑的吗?

    最后,好吧,仍是皇帝贪财,这次的叛乱虽然名义上是边章和韩遂在主导,但他们背后是至少一半以上的羌人,这些家伙既然降了又叛,那么所拥有的财物全部充公也是理所当然的——据说那些西凉特产在中原能卖个好价钱的样子。

    在完全出于贪财的理由上,皇帝竟然能把此战的口号宣传为:“绝不与叛军妥协,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先帝皇陵,若皇陵有失,朕万死莫辞”,而且无论从哪方面都挑不出毛病……莫非做皇帝必须擅长粉饰自己才行?

    刘备陷入了沉思。

第四百八十六章 东汉史(十)

    貂蝉在哪里?

    作为古代四大美女之一的貂蝉,和其他三位相比,最大的差别就是“她不是一个人”——嗯,这话可以随意断句,竟然都没什么毛病。

    貂蝉这个词的本意,其实是指高官的官帽,装饰有蝉翼和貂尾,最早的记载出现在秦代:“秦始皇复古冠貂蝉,汉因而不改。此内官侍帷幄,受顾问,拾遗于左右,出则负玺以从,秩二千石。”

    有因乱封官而导致貂尾不够用的皇帝弄出了个比较知名的典故叫做“狗尾续貂”,这续的,便是帽子上的貂尾,而不是说拿狗尾巴去给一头貂接上,貂不咬你才怪。

    被称呼为貂蝉的那批宫中女官,职责便是在大臣上朝面君前替他们清理这些官帽,比如弹弹灰,扶扶正什么的,想想看,如果正在朝议,忽然刮起一阵穿堂风,刮歪了所有人的帽子,然后一群貂蝉冲进去给他们扶帽子,嗯……

    特指,施展连环计的那个“貂蝉”?目前是178年,如果王允在192年所说“小女貂蝉,年方二八”没错的话,她现在两岁,与董白和吕玲绮一般大……

    至于“下邳落日战”中的貂蝉,她在郭嘉将计就计,差点把陈宫反杀的时候,带着刘关张以及三万人来救援吕布了。

    说好的曹刘联军呢?!如果曹操面前有张桌子,他一定已经掀了。

    貂蝉的出现,终于让我回想起这世界其实并非严格意义上的正史,我自己不算,孙坚的老婆虽然舞刀弄枪,但衣着还是大家闺秀模样,吕玲绮作为战将,穿的则是正统的盔甲,但这个貂蝉的打扮……

    简单来说,她穿的是一件丝绸晚礼服,即使在现代跑去参加什么酒宴舞会也不显奇怪,另外,虽然是露肩露背高岔的款式,但同时又搭配过肘的纱质手套、纯黑不透明的连身裤袜,有花朵装饰的蓬松围巾加披肩,腰间还系着同时起到装饰和束腰作用的长丝巾,一头乌黑长发则以蝴蝶造型的发带盘出了层层叠叠略带古风的发环,总结的话,她这身打扮充分展示了身材和腿型,但除了双肩、若隐若现的锁骨,和一点点后背之外,什么也看不到。

    至于容貌……

    “也就一般吧……比我好看了那么一点点而已……”

    【正眼看着她的脸说。】

    “吵死了!闭嘴!要多自虐才会去盯着‘闭月’看啊!”

    硬要说的话,就是那种容量300G,动画占了180G的某知名RPG游戏女主角的美丽程度,那是经过大量计算得出的人类审美巅峰,它每代游戏至少出三个女主角不是为了剧情,根本是为了照顾人种审美差距。

    总之,貂蝉出现之后,只是在战场边缘观战,对于处于劣势的吕布军表现出担忧,曹操军一方就心不在焉起来,而吕布军直接爆种反打了回去,郭嘉虽然还有一些应对的策略,但军无战心,最终只得带着曹操和属下众将匆匆撤退。

    为了防止吕布接触貂蝉之后做出什么辣眼睛的举动,我直接宣布他战斗胜利、试炼完成,然后把人踢了出去。

    吕布消失之前,朝天空投出一记伴随着“左慈!本大爷定要杀掉你!”怒喝的“雷电戟”,被我转了个方向,稍作改造之后用来分开了张角和童渊。

    ————

    “散仙”和“神枪”,如果是在别处遭遇,或许要拿下他们还得费一番力气,但是他们不知道在想什么,选了我曾经作为“据点”的位置,简直是羊入虎口……

    借着雷电戟将他们压制之后,我思索了一番要怎么解决他们之间的矛盾,最终只能得出“暂时隔离”的处理方法。

    张角和童渊的观点并非完全相反,他们基本都确信这皇帝没救了,不过张角打算动手换一个,而童渊则担心皇帝更替过程中出现重大问题,甚至说不定“更换”本身也会失败,于是拼了老命也要阻止他。

    张角目前的属性是:统率99武力23智力91政治70魅力92。

    这些数值似乎因为“大贤良师”的称号,以及这些年的成长有一些增减,那个刚刚跌到70的“政治”,显然是他看不清形势要行刺皇帝的原因之一。

    除此之外,还能找到一个平时不怎么关注的“寿命”,张角的这个数值是血红的“6”,但如果盯着看,它就会在几秒之后变成“N/A”,而后再变回去。

    NotAvailable,不可用,时髦点也可以表示为tan90,不存在。

    这是“此人只剩6年的寿命,但寿命用完之后却不会死”的意思。

    打个比方的话,就是一个游戏里同时有点卡和月卡,在月卡时间用完之前,点卡是不会被消耗的。

    而我,就是负责冲点卡的人。

    如果说张角还只是因为刚刚“成仙”而有一点不正常,那么那边童渊的寿命“-328”和赵云的“140”简直就是诡异。

    不过,综合“百鸟朝凤枪”那使用特技会消耗寿命的属性,倒是稍稍解释了赵云晚年为什么会突兀地被一根针刺死,只是跟随刘备的南征北战中单纯地把寿命耗尽,并非他体内没有血小板或者有睡美人体质什么的。

    现在,由于童渊不能离开这处位于常山深山的“武人之馆”,那么赵云也会留下照顾,如此一来,他以后自称“常山赵子龙”的时候会更加符合事实。

    至于张角……以他道祖和散仙的身份,明明已经可以在太平道里立个塑像接受道徒香火了,却非要干涉具体事务,回头劫数缠身看他怎么处理。

    【你有资格说别人吗?】蠢系统吐槽。

    “嗯……总之,虽然不知道黄巾之乱会什么时候,如何以及怎样掀起,但把他一介散仙扣押起来免得添乱绝对是个好主意。”

    我看着非常自觉地去找房间住下的张角应道。

    ————

    处理完这两条支线之后,再来看看主线。

    这次席卷洛阳和司隶的“瘟疫”中无人因之而死,被统计上去的死者全都是寿终正寝,或许有一些是因为受到惊吓而提前几天去世,但还远远达不到“不幸”,或者说“非正常死亡”的地步。

    或许【瘟疫】最终发现它的攻击没有效果,从上游传播下来的天花病毒在一夕之间完全消失,与之同时,西凉的边章、韩遂反叛,这意味着【战争】再次出现。

    对于切实进行入侵的叛军和羌人来说,他们自然不会认为自己是被末日元素影响了,如此做派的理由也十分充分:

    在他们看来,之前檀石槐大军入侵时,被朝廷官军打得近乎全军覆没,诸多部落解体,它们剩余的人口、物资,皆被周边邻居瓜分殆尽,实力大幅提升,而同样,官军也受到了重挫,据说阵亡者超过一半以上,只能收缩防御,而没能一举剿灭檀石槐的老巢,再加上如今汉人皇帝的城市正在闹瘟疫,完全组织不起来像样的防御,所以在边章找到他们要求共同起事时,纷纷答应了下来。

    这起反叛传到洛阳时,虽然一干大臣忙于对付瘟疫,但还是召集了相关官员进行过讨论,准备在瘟疫稍解后予以反击,韩遂和他隶属的韩家几乎立刻就被查到了来历,但边章……谁啊?

    边章此人,如果用近代称呼的话,是个“汉奸”——好像现在是汉朝,也可以这么叫?

    他是凉州金城人,不得志的小官出身,原本叫做边骏,与董卓一样经常与羌人往来,更是曾参与羌人最早的数次叛乱,被镇压后逃到并州,改名边允,又与当地匈奴和鲜卑交往,还参与了数起匈奴入侵,但檀石槐不信任汉人,起兵入寇时将他赶走,于是他再次将名字改为边章,回到凉州,凭借数年间建立起的关系,直接举兵反叛。

    这在某种程度上反应了东汉户籍管理制度的不完善,随便换个名字就没人认识他了,由此受益的还有原名徐福的徐庶、原名关长生的关云长等。

    至于那些叛羌……他们根本记不住汉名,对边章的称呼一向是“边”,名字反而无所谓了。

    然而,在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在边章、韩遂身上时,那些叛羌的首领却不太为人重视,他并没有汉名,谐音出来的姓名套上字之后是“北宫伯玉”,同时,另外一个身份是本世界末日元素“战争”的化身。

    如果能将它击败,虽然不算收集到一个末日元素,但至少那些叛羌在重新出现一个领袖之前是不可能出来到处蹦跶了。

    按照三国志9的设定,三国期间周边的四大异族分别是:西北,羌;正北,乌桓;西南,南蛮;正南,山越——刚刚被揍回去的匈奴、鲜卑和檀石槐哭瞎。

    因为我看不到大汉边境之外的情形,所以暂时无法确定叛羌是否有一个固定三十万守军,钱粮无限的主城——应该不会那么夸张才是,但对于被董卓派去单人独骑“想办法切断羌人后路”的贾诩贾文和,还是先点根蜡好了。

第四百八十七章 董卓传(七)

    ——公元179年——

    熹平七年,洛阳瘟疫彻底消灭,在对瘟疫期间作出卓越贡献者进行嘉奖之后,相关紧急措施也被解除,诸多文武官员也分别被派遣处理从各地汇总而来,或严重,或轻微的告急。

    大汉朝这座临时停转的“机器”再次发出轰鸣和咆哮,打算碾碎任何敢在它“停机”时出来搞事的虫子,只是,总让人感觉它有些运转不灵……

    凉州,扶风郡治所。

    董卓正坐在花园的观景亭中,看着池塘和它周边开得稀稀拉拉的花,这座宅邸是扶风郡守特意为他这个“知名游侠统领”安排的,当然,驻扎在郊外的三万大军才是他如此礼遇的原因,如果一言不合,也不用董卓做什么,只要拉着部队走人,只有不到一万守军的扶风郡就会被叛军毫不犹豫地碾碎。

    那边章与韩遂,即使能够聚集起大量叛军,并沿途胁迫原本的郡守县令替他们做事,但到如今这个程度已经是极限,如果想要继续东进进逼长安,只能依靠那些叛羌,并完全失去对局势的把控。

    所以,如果没有猜错,这些叛军是打算一举击破扶风,将前汉皇陵美阳控制在手中,然后与朝廷进行谈判,但是很可惜,他董卓董仲颖掐着这个点抵达了扶风郡布防,想必会令对方如鲠在喉。

    这三万大军,是绕过了各地郡县,直接从乡村招募而来的“乡勇”,他们对于胡人入寇可以说是深恶痛绝,那些叛羌身上各种古怪的异族标志和装饰就是最好的提升士气之物。

    数量上,则正好卡在朝廷可以接受的“私兵”数目极限,一般的世家大族手中私兵基本也就是这个数目。

    按照董卓原本的预想,是将这三万人一分为三,编组为骑兵、步兵和弓兵三部,分别由吕布、华雄和自己执掌,但吕布在招人过程中却是招到了近千的并州老兵,打算以他们为核心打造一种叫做“陷阵营”的重装步兵,最终只得给吕布补满一万人,让他去带这支步兵队伍。

    虽然牛辅和华雄对指挥骑兵跃跃欲试,但董卓总觉得他们两个很可能刚出阵就被人砍了,转而让他们去带领弓兵队,他亲自来率领骑兵。

    目前的形势是,叛军人手不足不敢,也没有自信打,而董卓所部虽有信心,却不急着打,双方都在等战局之外的某种“变化”。

    比如说……

    ————

    “哎哟,我的姑奶奶,那个可不能吃……”“慢点,小姐您慢点啊!”

    花园外传来的仆人和丫鬟惊呼稍稍打断了董卓的思索,但他还没来得及恼怒,脸上便直接出现了笑意。

    不愧是我董卓的孙女和外孙女,连“无双”觉醒得都这么早,董卓不止一次地这么想过,至于他自己没有无双这件事,重要吗?

    一开始,大家还以为董白小姑娘是“无尽食欲”或者“强力消化”之类的搞笑“无双”,加上那可是董卓的孙女,谁敢提出喂她各种不同种类的东西来做试验?

    直到这次从并州赶来凉州,沿途兵荒马乱一个不注意,让她展示了那个“无双”真正的威力。

    因为把武将们都派出去招募士兵,董卓与李儒及一干文官小吏便只带着数名游侠,做行商打扮沿官道行走,结果竟被一群不知哪里来的胡人马贼给盯上了。

    以董卓的武力,自然不怕些许马贼,但那些随队游侠可不敢让这位“游侠统领”当真出手,不然他们几年之内都会成为其他游侠的笑柄,结果就是,游侠们拼命的模样让那些马贼以为董卓是什么财主或者高官,有一小队精锐马贼甩开他们直冲董卓家眷的车仗而来。

    董卓叹着气,准备拔起身旁的赤红“修罗”对敌时,只见坐在他身旁,正在从小几上取果子吃的董白转过头,只是张嘴“啊呜”了一声,马车便直接少了半边,同样消失的,还有正对着这半边马车的数十名冲锋中的马贼,原地只留下了一个宛如被什么巨型怪兽咬出来的凹坑。

    剩下的马贼发一声喊,转身就逃。

    “……”当时,即使是以董卓的见多识广,也不由得失语,面带震惊地看向正嚼着什么的孙女。

    “呜咕……”董白又嚼了几下,微微皱起细细的眉毛:“不能吃。”

    她张开嘴,哗啦一声,那批消失的马贼翻滚着被喷了出去,不过他们原本骑着的马统统没有再出现。

    离得非常近的董卓这次看得很清楚,小孙女张嘴的瞬间,口中是一片深邃幽暗,连光都透不出来的漆黑,而当那些马贼被“吐”出之后,原本的精巧的贝齿和小舌便重新出现在那里。

    “主公!您没事吧!主公?”赶来支援的游侠的声音惊醒了董卓,他飞快地叮嘱董白“如果再这么做一定要问一下爷爷”,然后才下车去发号施令。

    “把这些马贼全部关起来,堵住嘴,到下一个县城再行审问!现在,打扫现场,尽快离开!”

    审问的结果大同小异,他们全都声称眼前忽然一片漆黑,感觉自己身处一片随时可能被杀掉的黑暗中,而后听到一个无法分辨的声音说“不能吃”,便天旋地转着重新出现在外面了,没有人提起“嘴”或者“小女孩”,倒是让董卓松了口气,而后下了封口令。

    所以说,这些当时并没有随行的仆人和仆妇根本不知道他们距离死亡有多近,董卓远远看着再次从董白手上夺走一朵花的仆妇想道。

    ————

    “主公,文和与洛阳同时传来消息。”李儒穿着一身幕僚常见的深色宽袍高冠,手捧几册绢书走进了观景亭:“文和的消息十分简单,只是‘幸不辱命’四个字。”

    “文优啊,你是不是再努力一点?没看阿白和玲绮都那么大了,”董卓点点头,看向正亲密地在一起玩耍的董白和吕玲绮:“不行的话纳个妾也好。”

    纳妾?开玩笑吧,董宜和董媛姐妹俩关系那么好,如果她跑去诉苦,吕布直接打上门来可怎么办?早些时候就没有人是他的一合之敌,最近组建“陷阵营”之后变得越发可怕了。

    李儒尴尬笑笑,岔开话题:“另外,朝廷传来消息,拜皇甫嵩为征西将军,率三河骑士十万前来平叛。”

    “哼……三河骑士,那些公子哥儿会打仗吗?”董卓不满道。

    三河,指的是河东、河内、河南三地,与凉州和并州这等良马出产地不同,三河之地虽然多有平原,却没有好马,平时见到的皆是驽马和驮马,故此也没有什么好骑手。

    这些地方训练出的骑士,皆出自世家大族,他们从凉州购置好马,请铁匠打造优秀的战马护甲,自身也穿戴精良盔甲,最后再带上一众装备水准相对低级一些的家丁和私兵,一众骑兵亮闪闪明晃晃地跑在路上,而作为最闪亮的那个,看上去当然无比神气。

    至于这种“骑士”聚集起来的战斗力……则取决于那些奉命保护他们公子的“次级三河骑士”有多拼命,因为如果那些公子哥死掉的话,他们即使能逃回去也免不了重罚,所以,对这些“三河骑士”正确的使用方法是,哪里有危险就丢到哪里去,如果让那些公子哥安全地呆在后方,失去动力的家丁护院和私兵根本没有战斗力可言。

    “那么,‘镇西将军’可有任命?”董卓又问道。

    一般来说,平息边患时,征某将军和镇某将军会同时任命,征某将军打完可以班师回朝,而镇某将军便会留在当地成为长官,所以他一般由文职担任,说是将军,更像是监军。

    “有任命,乃是现司隶校尉张温兼任,然而他只是随军而行,没有配给任何部队,”李儒应道:“这做法却让小婿看不懂了。”

    张温据说与十常侍之首张让有七拐八扭的亲戚关系,不然也不会担任司隶校尉这一要职,兼任一个镇西将军手下又没有人,这意思是他打完就会回去,难道会让皇甫嵩镇守?那也太过大材小用了。

    “呵,文优你并非看不懂,而是不肯说而已,”董卓笑道:“这分明是朝廷,不,分明是张让给我的暗示,要我多多出力,将功劳让给这个张温,以此换取一个‘镇西将军’或者‘凉州刺史’的任命。”

    “属下只是幕僚,自然没有资格替主公做这等决定。”李儒换了个称呼。

    虽然是简单的接受或者拒绝,但同样关系到董卓的颜面、与朝廷的关系、与皇甫嵩的关系,以及在凉州的人望,乃至天下人的看法,李儒无法提出任何建议,甚至有所倾向都不行,这正是“只有主公才能决定的事”。

    “哼,无所谓,我目前所图只是对凉州的绝对掌控,那些家伙想要别的只管拿去,总有一天……”董卓望了望了洛阳的方向方向,似乎真的看到了一轮正在下落的夕阳:“拿了我的给我还回来,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

第四百八十八章 曹操传(九)

    ——公元179年——

    熹平七年,时任顿丘令的曹操接到朝廷征召,被任命为“骑都尉”,征召令还要求他尽快向镇西将军张温报道,前往凉州平乱。

    “这是好事啊!一个都尉!手下五千人!还是骑兵!”曹操召集大家商议时,袁绍第一个跳出来叫好,然后被集体围观。

    “那么,本初,你觉得我们有五千骑兵么?”为防止蔡琬开口嘲讽,曹操先一步抢过了话头。

    经过对顿丘两年的治理,曹操的气质稍稍沉淀了下去,变得更加稳重,处理事情的方式也越发老道,如果是现在的他,绝不会亲自指挥人去殴打蹇图——大约会指示一批人打了就跑,然后慢腾腾赶到现场,宣称那些人是临时雇佣的游侠,已经解雇了云云。

    “啊?不是朝廷配给?”袁绍抓抓脑袋。

    与之相对,袁绍还是一副毫无长进,说话办事一根筋的模样,据说袁家那几位三公把头发都愁白了,试图转而去培养袁术,但袁绍那个弟弟……同样一言难尽就是了。

    “你可以计算一下,五千骑兵需要的战马、兵器,后勤人员,以及粮秣辎重需要花多少钱,”蔡琬接道:“再想想那个只进不出的铁公鸡肯不肯花这么一笔钱。”

    得,没能阻止她开口,不过总算没有直呼皇帝名号,还好,曹操暗暗舒了口气。

    由于目前曹操手下没有什么文官,大部分的政务都是亲自处理,蔡贞姬也额外分担了一些,所以她对后勤相对比较熟悉,尤其喜欢核算账目,其结果便是在本身的才女气质上,更添了一份知性。

    “太麻烦了,不算。”袁绍毫不犹豫的接口。

    “……”

    “等等!贞姬!你早该知道他一向如此才对。”曹操慌忙拦下蔡琬准备砸过去的箜篌,说好的知性呢?

    “噗哈哈哈!你叫他来参加讨论完全就是搞笑用的吧?”“替身”放声大笑。

    这个特殊的“无双”同样在成长,目前几乎完全不受与曹操之间距离的约束,最远甚至曾经前往过洛阳探听情报,那些自以为身旁无人而讨论机密情报的世家大族便是主要的受害者。

    在顿丘的“技术”达标之后,曹操尝试给自己和“替身”各锻造了一把长剑,分别取名为“倚天”和“青红”,全部交给“替身”携带,在需要的时候可以直接“具现”出来,起到一个出其不意的效果。

    另外,或许是那“剑圣”有什么特殊之处,“替身”虽然尝试过,但却完全无法潜入皇宫。

    “唔,俺也觉得,如果封官,就会附带可以管的东西,”一旁作为护卫的的秃头典韦应道:“主公你被封了顿丘令,不就送了个顿丘给你管嘛。”

    曹操招揽这个秃头大汉其实没费太大劲,顿丘的“技术”甚至不曾发展到太高,当第一批“普通”混杂零星“优秀”的武器装备送到他老家时,几名族老便直接表示这人就送给曹孟德了,如果不是他们大部分是猎户,曹操暂时派不上用场,把整村的男丁都带走也不是不可能。

    对此,曹操的结论是,只要给与百姓想要的东西,他们就会支持你,如果夺走百姓想要的东西,他们就会反对你,挺简单,至于他们“真正需要”什么,还是让那些有志于当皇帝的刘家人去操心好了。

    “一般来说,封为武职时是会配给部队的,”典韦不比袁绍,有些问题还是得和他讲清楚,曹操尝试解释:“但三河之地不同,这些地方的世家大族原本就有诸多随时等待征召的骑兵,朝廷只需发布征召令,告知每家需要出多少人,一支大军就能集结起来。”

    “唔……顿丘在‘河南’,也属于三河之地……”典韦仰着脑袋想了想:“但主公你是世家大族吗?”

    老实人莫非善于直击问题核心?曹操应道:“是,也不是,这道征召令的问题便在于,我和本初确实属于世家大族,但在这三河之地却没有所谓‘三河骑士’的储备,按理来说这道征召令是不该发给我们的,但……”

    “但如果命令的发布者装傻,为了借机给孟德难堪甚至处罚的话,便一点也不奇怪了。”蔡琬摇摇头道。

    “蹇硕、张让、张温,呵呵。”“替身”简略地说了四个词,没有继续解释。

    “原来是这样吗?顿丘哪来的骑兵!”袁绍终于理解了目前的状况,他只是反应慢,又不是蠢(?):“我这就跟洛阳联系!让他们火速派一万骑兵来!”

    “哎……本初,不必如此,”曹操按住直接跳起来就要冲出去的袁绍;“征召令既然从洛阳而来,你我两家大概早已知晓内容,此时只需静观其变即可。”

    这正是曹操和蔡琬愿意和他这个发小相处的原因,无论袁绍有多少缺点——主要是智商方面,以及他背后的袁家对于这层关系有多少小算盘,但他讲义气,不自私,单这么一条就足够抹平其他任何毛病。

    没事对他说些无伤大雅的小谎属于增进感情,大事什么时候瞒过他了?

    ————

    “报!有一支骑兵抵达城外,数量约五千,带队将领自称姓夏侯,奉曹公之命自谯县来援,正在城外临时驻扎。”

    在曹操和蔡琬商讨他离开后顿丘要如何治理的问题时,有传令兵来到县衙门口,高声禀报。

    “夏侯?”曹操这次是真的有些意外,父亲曹嵩从夏侯家过继到曹家之后,与本家便没什么来往,偶尔对夏侯家族的关照也是随手为之,在此明显被“十常侍”为难的情况下还愿意派子弟援助,如果不是父亲刻意要求,便是这个本家其实很看好他曹孟德能做出一番成绩?

    “走,我们去见见夏侯兄弟。”曹操拽上正在嘟囔“为什么不是一万,凑个整”的袁绍,与蔡琬和典韦一起向外走去。

    “咦?曹公子您怎么知道来的是一对兄弟?”门口的传令兵傻傻回应,然后被他的同僚们直接堵嘴架走。

    “哦,是两位吗?那更好。”曹操加快了脚步。

    “五千才是正确的数字,”蔡琬一边走一边跟袁绍解释:“骑都尉最多只能掌管五千骑兵,如果超出,或者手下有步兵,上官有权将他们直接调往别处——以那个张温的作风,又有张让支持,简直是一定的。”

    “那就揍他,连张让一起!”袁绍随口说出了大家一直在想的事情,令周围安静了一瞬。

    “报!”另外一个传令兵骑马赶来打破了短暂的寂静:“有一支打着袁家旗号的运输队自洛阳方向抵达,装载的全都是骑兵辎重和补给。”

    “只出物资,老爹太小气了……”袁绍嘟囔着令周围的人都没法去接的话。

    “让运输队转向,去和那支骑兵汇合,”曹操下令:“我们直接去骑兵的临时驻地。”

    ————

    自谯县而来的五千骑兵,虽然骑士十分精神,战马也相当神骏,但却没有甲胄和披挂,如果这支部队拉出去让军中将领品鉴,大约只会得到“不错的侦查轻骑”的评价,但这批骑兵在装备上从洛阳运来的盔甲武器之后,见到的人都只会发出“竟然是突骑兵”的感慨。

    一匹战马,在品评中有着突破,防护和速度三大属性,侦查和扰乱的轻骑兵追求速度,正面对抗的重骑兵需要防护,而突破,则是对付步兵阵列最重要的属性,一支骑兵,如果全部由突破属性杰出的战马组成,披挂上利于突击的战甲,并搭配擅长突破战术的骑手,便可以被称为“突骑兵”,它还有个别名,叫做“轻骑兵杀手”,而众所周知的是,异族那些毫无防护的骑兵,全部算是轻骑兵。

    如此看来,曹,袁两家对于十常侍在瘟疫刚刚结束就对自己下黑手非常不满,直接派出了足以在对异族战场上立下非凡功勋的精锐骑兵,以及年轻一代杰出的将领,预备狠狠地打张温的脸。

    在骑兵驻地,曹操见到了来援的夏侯兄弟,身材高瘦但异常结实,面目严肃,带着一只眼罩,手持单刀的叫做夏侯惇,而身形壮硕到有些发胖,脸上总是挂着笑意,手持长弓的叫做夏侯渊。

    虽然他们名义上是自己的属下,但如何对待他们却代表着曹操对夏侯家的看法,所以曹操完全没有摆什么主公或长官的架子,亲热地与他们兄弟相称,并一一介绍身边之人。

    夏侯惇与夏侯渊与曹操还不算太熟,交谈时礼仪完备,只是对他身后的典韦表达出了颇感兴趣,想要切磋的意思。

    蔡琬不打算搀和进一群糙汉子武将之间,径自去点数那些物资。

    只有袁绍,围着夏侯惇转过两圈之后,指着他的独目叫道:“你的眼罩戴反了!”。

    曹操猛吃一惊,还没来得及想出补救措施,便见到那夏侯惇从善如流地把眼罩换个眼睛戴,还道了一声“多谢”,顿时什么也不想说了。

第四百八十九章 孙坚传(二)

    ——公元179年——

    徐州,下邳县衙。

    “讨贼校尉?”时任下邳县令的孙坚翻看着朝廷发来的调令:“和县令相比是高是低?”

    “文武有别,不好比较,然而有的校尉可以担任郡尉,而有的只能当县尉。”县丞周异回应道。

    “唔……”孙坚颇为犹豫,盖因这次的“征召”并非之前那“平调”,征召令上明确写着“去职就任,以功改迁”。

    意即,他得卸掉这“县令”的差事,作为一名“校尉”前往凉州平叛,然后在论功行赏后决定新的官职,可能因为大胜而升迁,也可能因为大败而被革职。

    这次朝廷征召“三河骑士”,覆盖范围原本不包括徐州,这独一份的征召令显然是顺朝廷中某些人的意思刻意向他孙文台发来的,隐含的内容大约是“你小子每次该升迁时都不肯交钱,所以才一直原地踏步,这次直接给你一个不用交钱也能升职的机会,不用谢。”

    已经从周异口中得知那些“规矩”的孙坚只想掀了桌子,他一点都不想要这种“机会”!

    升职所需“献金”已经备好,刚刚三岁,虎头虎脑的儿子承欢膝下,而夫人吴蓉又再次有孕,孙坚现在根本不想去跟西凉叛贼拼命。

    这时,他深深地理解了父亲孙钟为何不愿入仕为官——只要头上有人,他们想把你往哪调就能往哪调,还不如留在江东,天高皇帝远,自在逍遥。

    而且,孙坚还不能保证这是否又是“于吉”的阴谋,那个“仙人”总是针对他们夫妻,时不时就折腾些麻烦出来,让他感觉凭空多了个对自己非常不满意的老丈人——话说吴郡吴家人对他可是非常满意来着。

    “周兄,看来这次要大大的麻烦你了。”最终,孙坚放下那份征召令,向周异拱手。

    “哪里,文台不必客气,我原本也是要回庐江的。”周异回以一礼。

    由于孙坚和周异两人老家全都在江东,却意外在下邳这个中原之地相逢,彼此意气相投,结为通家之好,不但两位夫人成了闺中密友,连同岁的孙策和周瑜也一见如故——三岁小娃娃相交好像不能用这个词?

    此次孙坚奉命前往西凉平叛,山高路远,自然不能携带家眷,便请周异将她们一起带回扬州老家,想必一直在家信中念叨孙子的老父亲会十分高兴吧。

    ————

    “孙大人。”“见过县令。”“文台大人。”

    孙坚策马从县衙赶往军营的路上,遇见的诸多百姓官员纷纷向他行礼问好,而孙坚因为并不赶时间,也一一回应。

    至于孙坚为何会受到如此爱戴,盖因他连任三地县令,对如何治理一县之地已经颇有经验,简单来说,他只需保证百姓不受盗贼与野兽的袭击,严格惩处违法乱纪之徒,任由百姓自行发展而不进行干涉,在所有人各司其职时,城市便会自行走向繁荣。

    见微知著,一县之地如此,想必一郡、一州,乃至一国也是如此,而大汉如今各地纷乱,毫无疑问是由那些贪婪的宦官以及徇私枉法的大小官员所导致,如果能政清吏治……呵,自己作为一个小小的县令,想这些又有什么用。

    另外,如果没有足够的人才来维持这个“各司其职”,自己说不定也会像那些手下无人,被各大世家架空的小县令一样碌碌无为,转过一个弯,看到军营出现在眼前时,孙坚如此想到。

    “见过少主。”在孙坚即将踏入军营前,从道旁的树林中跳出一名身材瘦小,身穿暗色铠甲,手持双刀的男子,向他行礼道。

    “大荣啊……”孙坚叹道:“兵法云,逢林莫入,常人无论何种情况皆会防备树林,你哪怕再进行练习,也不会有太大的成果的。”

    此人姓祖名茂,乃是孙钟派来听候孙坚命令的四名“无双武将”之一,动作灵活,善使双刀,其“无双”叫做“穿林”,乃是“可自由在林中移动,且隐蔽时无法被发现”这个令人感觉莫名其妙的效果。

    如果敌人不肯进入树林,他就不得不跳出来攻击,然后这个“无双”便会自动失效……所以它的意义何在?

    “少主说的对,少主这边走。”祖茂大约是这话听得太多,完全不予反驳。

    “突刺!突杀!保持气势!你们几个!没吃饭吗!”刚一入军营,孙坚便听到有中气十足的粗豪声音在呵斥士兵。

    那是一位身穿简单皮甲,体格健壮,头发稀疏的壮汉,名叫黄盖,字公覆,背后一杆勉强能称之为“钺”的奇型兵刃,它看上去属于一个用不好就会伤到自己的类型。

    黄盖有些上了年岁,但非常善于训练士兵,不知是父亲从哪里招募而来的老兵,他的“无双”“苦肉”则有些令人一言难尽,“受伤越重,战斗力越强”只是听起来不错,但这个“伤”必须来自友军或者自己,所以……据说他对太平道的符水和九花玉露丸大加赞赏。

    孙坚没有去干扰黄盖训练,径直前往军帐,然后见到了帐中正处理一堆书简,对长途行军进行安排的程普程德谋。

    这是父亲孙钟派来的所有武将中,最像文官的那位,虽然身材高大,但相貌儒雅,举止皆有风度,对于带兵、谋策、施政皆十分擅长,最喜欢旁人赞他“文武双全”,而且年龄最大,孙坚以师长待之,称“程公”。

    然而,人无完人,程普使用的兵器是一把古怪的双头月牙铲,即使被黄盖嘲讽也坚决不换,而且,觉醒的无双叫做“水怪”,功能是可以在水下长时间闭气……一点用都没有好吗!

    “程公,”孙坚在门口略停,而后带着两名“无双武将”进帐,向程普施礼:“朝廷征召甚急,不知我部何时可以启程?”

    “少主,”程普的表情十分严肃,这个平时总是替孙坚将下邳治理的井井有条,仿佛不可能有事情能难住他的老将语气沉重地说道:“老夫必须让你知道,这次凉州之行,很可能遭遇一场大败。”

    “兵法有云,‘为将者,未虑胜,先虑败,故可百战不殆矣’”孙坚应道:“但我们此时离凉州尚隔三个州……莫非这便叫做‘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那倒不是,”被孙坚不着痕迹地吹捧了一下,程普严肃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笑意:“老夫只是根据汇总而来的情报分析出,那‘镇西将军’张温,准备将一批将领全部送到叛军刀下。”

    “哦……不算意外。”孙坚点头。

    即使在扬州,在江南和江东,对于洛阳究竟出了什么事也是很清楚的,毕竟由于势力覆盖不到,敢说“十常侍”坏话或者拿他们当谈资的人也更加多——虽然有些时效性不佳就是了。

    具体来说,虽然经过两次党锢之祸,瘟疫事件中又把控了更多的权柄,但那些宦官始终没有机会把手伸到军伍中去,这也和每次皇权动荡时,总有大将军被宦官干掉这种宛如注定般的可笑情况有关。

    前往西凉平叛的主力是皇甫嵩和三河骑士,这一点没人敢动脑筋,如果战事失利让前汉皇陵被挖,搞小手段的人,无论是谁,一个都跑不掉,即使你能搞定“十常侍”和皇帝,又要怎么应对一个暴怒的剑圣?

    但是,如果那个名为策应,实质上去混功劳摘桃子的张温想要进行支援,用手中权柄额外召集来一批军队,但因为中了叛军计策,而损失了一批对主要战事毫无影响的人马和将领的话,王越根本不会多看他们一眼。

    “朝廷的正式征召使者早已在三河之地传旨完毕,受招者皆会前往洛阳大营向征西将军皇甫嵩报道,”程普续道:“然而,额外这批征召之后向镇西将军张温报道的,大部分都是不听话,对十常侍或宦官势力反感的将领,剩下的便是如少主这般‘不识时务’者。”

    很好,这下就有“于吉”插手的痕迹了,孙坚想道,自己只是不通事故,在几次升职时不曾上交“献金”而已,那些大人物绝不可能有心思可以为难一个耿直的县令。

    “如此说来,想必程公已经有破解之策了?”孙坚自己想了想,不得要领,最终还是决定去问聪明人。

    “此‘策’,便在少主身后。”程普扬扬下巴。

    孙坚转头望向祖茂,但发现他一脸尴尬地向旁边猛指,这才恍然大悟地转向另一边:“当然,当然,义公的‘无双’此时恰好合用。”

    韩当,韩义公,身材高壮,身穿赤红战甲,手持巨大斩马刀,容貌凶恶,还留着奇怪的发型和小胡子,但却总是被人有意无意地忽视,原因就在于他的无双,“影遁”:如果不开口说话,会被周围所有人下意识地忽略。

    大汉尴尬地吐气:“少主,你直说又把末将忘了就好,末将——习惯了。”

第四百九十章 曹操传(十)

    ——公元179年——

    “那么,贞姬,顿丘就交由你处置了。”

    正式出征前,曹操将顿丘县令的官印、官服,令牌,虎符等一干物品全数转交给留守的蔡琬,惹得她趁无人注意赏了曹操一对白眼。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按此时的传统,作为世家大族的子弟,一旦出京,名为外放为官,实为扩展势力,如果一个家族的子弟在某地当了许久的长官,一旦卸任便立刻被旁人顶上,那么别人就会怀疑,这个家族要么无能,要么没钱。

    不说那些已经在各地盘踞的老刘家,或者关外袁家关内杨家,单说顿丘东北方,位于徐州的北海,那里世代都是由号称孔子后人的孔家子弟任长官,官位更替皆是内部自免自选,而朝廷也不会派外人过去自讨没趣。

    虽然曹家曹腾这一支人丁不旺,但曹腾的本家,和继子曹嵩原本所在的夏侯家联合起来也是个不小的势力,如果这边曹操被调走,转头顿丘就被别人占了……呵呵。

    所以,给曹操的征召令上根本就没提让他“去职”这件事,暗含的意思是,只要他能在出征时还处理好顿丘内政,这地方朝廷就不管,至于在这个明面上的理由中,有没有参杂着用顿丘牵制住曹操某些班底的小心思,那便不得而知了。

    如此综合来看,把顿丘交给蔡琬是个最佳选择,她因为要照顾蔡琰而不便上战场,又能关照曹操同样无法带去前线的一妻一妾和儿子,最重要的是,她武力超群,又是蔡邕的女儿,想揍谁就揍谁——对此袁绍十分赞同。

    刺啦——刺啦——

    “太丑了。”蔡琬随便解释了一句,便毫不客气地对着曹操交给她的崭新官服裁剪起来,对此曹操只能装傻,如果指出“你其实是对我的行为不满在泄愤”的话,被“裁剪”的大概就是他本人了。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本初,”曹操顾左右而言它:“他与我同年,也是嫡子,但至今仍未成亲,如果让他继续留在顿丘玩,可就麻烦了,听闻袁家已经给他说成了一门亲事,正好丢回去成亲,抓紧时间生个小……咳,小孩。”

    “你想说‘小猴’吧?”“替身”在旁边嘲笑道。

    难道不是因为你回来大笑着说,袁家给袁绍这个男猴子说亲说了个女猴子?

    曹操飞快地瞪了“替身”一眼,又察觉贞姬脸色不对,连忙补充:“哦,男子才需要尽快成亲,传宗接代,女子根本不用担心这个。”

    “因为反正生下小孩也不跟她们姓~”“替身”又来了一句。

    这种一句话把人噎死的说话方式是他从哪学来的?该不会是一个系列吧……

    曹操有点头痛地捏捏额角,然后发现“替身”也皱着眉按了按同样的部位。

    “嘿,你以后若是再乱讲话弄得我头疼,自己也不会好过。”曹操趁着蔡琬又开始刺啦刺啦裁剪官服,低声快速地说了一句。

    “哼……”“替身”头疼得似乎颇为严重,只是随口应道。

    最终,曹操带着夏侯兄弟、典韦和袁绍,率领五千骑兵和数百车辎重离开顿丘前往洛阳。

    蔡氏姐妹虽然留守,但同时也承诺了如果事有不谐,便会带着曹操家眷离开,大家闺秀出身的丁依和原本是歌姬的卞绫没有可以帮曹操的,只能保证好好教导曹昂。

    目前只有四岁的曹昂则在送别时像模像样地行礼,并口齿清晰地说出“祝愿父亲早日得胜归来”之语,令曹操十分欣慰。

    兖州诸多世家则松了口气,这位过江龙离开,令他们就不必日日担心曹家扩展势力范围,至于顿丘?谁想死就去占好了。

    ————

    在行军途中短暂休息时,为了日后作战时方便配合,曹操主动向新来的夏侯兄弟介绍己方的战斗风格和“无双”特性。

    他自己的,自然是“替身”,可以变换出一个“虚影”自行作战,持续时间越长,消耗的体力越多——无双本身有自我意识,还可以无视距离限制到处跑这件事,绝对不能告诉任何人。

    典韦的“无双”是“护卫”,可以选定某人成为护卫目标,任何以护卫为目的的行动都将被加强,其遭遇危险时战斗力将进一步提升,但因为日常比试不可能当真下死手,所以目前还没有试出他的极限能到何种地步。

    袁绍跳过……如果有的话,它的负面影响一定是大幅降低智力。

    夏侯兄弟本身便是为了协助曹操而来,自不会藏私,只不过夏侯惇似乎所有顾虑而坚持让夏侯渊先说。

    “这个嘛~我的‘无双’叫做‘天风’,”装束虽然是弓手,但却搭配了奇怪厚重盔甲的夏侯渊说道:“能够极大地延展弓箭射程,威力和刚离弦没什么区别,目前尚未测试出极限,只是因为距离太远的话我连目标都看不见了,更别提射击啦。”

    哦,所以为他选一个视野好的高地十分重要——如果想要借助这等力量的话。

    “在下的‘无双’,名为‘邪眼’,”夏侯惇稍微挑开了一下眼罩,让曹操确认双眼皆无特殊之处后重新戴上:“只要遮住一只眼睛,并在行动时大声呼喝夸张的口号,便可获得战力强化——妙才?”

    “啊啊……真是的,”夏侯渊提着弓朝空旷的位置走了十几步,转身搭起三支箭指向夏侯惇,口气一变:“【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你毫无胜算,哥哥】”

    话音刚落,三支箭便离弦而出。

    “【我愚蠢的弟弟——】”在曹操和典韦惊讶之下准备出手拦截时,随着一声爆喝,夏侯惇已经在刹那间挥刀将那三支箭从中斩断,刀锋稳稳地停在长弓还没放下的夏侯渊咽喉之前:“【你对黑暗的力量一无所知!】”

    “……”曹操一时不知如何评价,连“替身”都呆住了。

    “唔,挺有气势的。”典韦评论。

    “你们对四世三公的力量一无所知!”袁绍挥舞着他的佩剑试图模仿。

    “即是说,如果遇到喜欢夸夸其谈的对手,元让你可以轻易将他击败?”曹操尝试总结了一下。

    “听说,凉州有一名叫做‘吕布’的猛将,号称天下第一,在下正准备借此机会去会会他。”夏侯惇收刀入鞘,傲然回应:“【看看谁才是天下第一】。”

    最后那句是真心话还是表演?曹操看着背好长弓,正向自己耸肩摊手的夏侯渊,只觉得头又要疼了。

    ————

    这个途中的小插曲对习惯了拥有“无双”的主将时不时闹点什么动静的五千骑兵来说基本没什么特殊之处,但却令曹操发现了一个大问题。

    他这支队伍没有谋士!

    要知道这批征召的军队不是要去剿灭山贼或者追捕野盗,他们即将进行的是参与数量超过二十万人的平叛大战役,如果没有纵观全局的谋划,只根据有限的情报见招拆招,别说斩敌立功打张温的脸,这五千人哪怕自保都十分困难。

    如果不小心陷入重围,又“突”不出去,除了这些“无双武将”外大概会全军覆没。

    虽然曹操自认智慧足够,但他作为主将,不可能也没时间去处理那些繁杂的情报,这么一来,就只能以曹家和袁家的名义,绕道去颍川“借”人了,招揽是没门的,他目前只是个小小的县令而已,那“荀氏八龙”却成名已久,能借来一个小小的子弟就算给足他们两家面子了。

    颍川乃是古代夏朝的首都,绵延至今已经发展到十七座城,学风浓厚,其中阳翟(di)和颍阴两地曾出过吕不韦和张良这秦汉两大名人。

    此地著名的“颍川书院”却不是“哪一家”,而是荀氏私学的统称,也可以说是“每一家”,除荀氏子弟外,也招收才华出众的各地学子,据说许邵许子将来过颍川,完全不曾说话品评,民间传言他被那遍地的才华给吓到了。

    荀氏主家在阳翟,然而不提绕路那边的话会耗费许多时日,单只曹操和袁绍的身份也不足以他们派出有身份的人前来接待,所以与其去自讨没趣,还不如在颍阴晃荡一圈,看看那些书院中家族旁支或者寒门有没有人愿意去见见世面,毕竟有先贤说过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什么的。

    那些学子一个个精明的很,即使是换成曹操自己也能明白这支部队路过的目的,而几名主将的身份也相当好查,那么,此行什么也不必说,只需一一拜访当地书院,临走办个宴会什么的,愿意同行的自会留下,即使没有任何人愿意同行,因为并没有明白提出招揽,也不算折了家族的面子。

    然而,在曹操安顿好部队,带着拜访书院先生的礼物准备进入颍阴城时,却在道旁遇到了一个约莫十岁的半大少年,他看起来瘦瘦弱弱,穿着布衣,头发略显枯黄,牵着一名额角带着小猫面具的三岁女童,对擦肩而过的曹操言道:“直接去找荀谌荀友若,别人是不会理你的。”

    待曹操听明白他说的是什么而惊愕转身时,那少年与女童已经凭空消失不见。

第四百九十一章 东汉史(十一)

    郭嘉,号称三国最厉害的谋士。

    其他智力超过95的牛人,不管是出于演义还是正史,总有黑他们的地方,比如说贾诩太过狠毒、诸葛亮不肯放权、周瑜气量狭小、庞统长得太丑,司马懿总想造反,荀彧忠于大汉(?)等等——徐庶?不好意思他万年94智力。

    只有郭嘉,想破脑袋也只能说上一句“死的太早”。

    正史不提,单说演义上,他早早看出大汉药丸,隐居归乡,有人提议一起去投奔当时势力最大的袁绍,他走到半路就回去了,说袁绍“好谋而无断”必不成事,后来还总结出“十胜十败”之论,把袁绍黑出翔。

    郭嘉在被荀彧举荐给曹操后,协助他擒吕布、破刘备,败孙策——关于孙策,他那句“必死于小人之手”简直是千古之谜——最后,在远征乌桓时病逝。

    可以说,郭嘉帮曹操时,完全是把其他未来的割据势力吊起来打,所以曹操在败走华容的时候感叹“若奉孝在,必不致此”。

    当然,或许会有人说关于五石散、五石散和五石散的问题,但需要知道的是,魏晋时期,那东西是一种“日常消耗品”,和现代的香烟没什么两样,不过平头百姓还真消费不起这玩意。

    关于“服散”,有一系列我懒得去搜的规矩和措施,它整体上透着一种“潇洒”和“有范儿”,年轻的郭嘉因此被吸引一点也不奇怪——想想现代有多少人明明不喜欢烟,却因为觉得挺帅气而吸上的就知道了。

    不过嘛……这个世界的郭嘉多了个妹妹,想再掉进那个坑里是完全不可能的了。

    郭幻,郭嘉,合起来就是“换家”……

    “这名字是怎么起出来的?这位郭县丞他的妻妾中也没有姓黄或姓孙的啊?”

    【你说什么?‘零号病人’?】

    “这会你叫我的本名是什么意思以为我猜不到吗!我拧!”

    【芙——芙呜……】

    我特意回到“根源”观看曹操和郭嘉的首次碰面,蠢系统在这时候吐槽完全就是自寻死路。

    很显然,郭小同学还不到可以称什么人为主公的年龄,他分析出曹操来颍阴的目的,并跑去推荐唯一合适的人选,用游戏术语来说,叫做刷声望,满级之前虽然没什么大用,但至少能混个脸熟,或许他已经在颍川这个消息灵通,没事就品评天下英豪的地方对所有走上汉末舞台的人进行过分析,确认了曹操就是适合他的那个人。

    郭嘉的父亲叫做郭磊,任颍阴县丞,他家虽是寒门,但仍可称得上士族,故而有资格送郭嘉入荀氏私学。

    按照套路,此时应该有不知好歹者挑衅郭嘉,而后郭小同学以其过人的智慧碾压回去,得以闻名颍川,受人推崇什么的,但很可惜,那完全不可能发生。

    此时并没有所谓“公学”,教人读书的地方全是私学和家学——比如刘备和公孙瓒上的就是卢植的“家学”。

    在颍川各书院中,不止先生,就连仆役和杂工也全是荀氏的人,若是脑残到去欺负家室不好的其他学子,传出去之后,这人此生将无望为官——要知道这时的入仕条件是“征辟”和“推举”,心里可以瞧不起寒门或者百姓,但实质做出来之后,绝不会再有正常上官“征召”和“举荐”他,除非他是老刘家的人,或者家里十分有钱可以“捐官”。

    所以,郭小同学在颍川书院中过得还算自在,没有欺负或者孤立什么的,唯一的问题只是结识不到至交好友——大家都平等相待,但就是和他合不来无法成为朋友,这总不能说是欺负人吧。

    然而,锥处囊中,其末立现,荀家并没有花费太久就察觉到了郭嘉的才华,因此将此时知名的荀氏八龙之一,荀绲的几个同岁儿子安排入读,最终,在没有刻意结交的情况下,郭嘉与荀彧成为了好友。

    这对于荀氏来说,并非是自降身份去拉拢人,毕竟都是小孩子,还看不出什么,只是结一个善缘,日后若郭嘉做出成绩,荀氏自然有额外收获,即使不曾,为自家晚辈选择聪明的儿时伙伴也已经足够。

    至于艾米尔……好吧,是郭幻,她和董白、吕玲绮一样,在两三岁的时候便觉醒了“无双”,一如既往的潜行、化身、幸运EX,表现在面板上,就是特技“隐秘”、“奇袭”、魅力101点,比起那些单一特效的普通无双武将,简直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顺带一提,某些无双武将对自己的“无双”总结有严重错误,比如夏侯渊,他真正的特性是“随着射程延长,本身受到的伤害也越重”,才下意识地穿着重型盔甲,如果他真的和黄忠在定军山和天荡山远远对拼一箭,黄忠顶多受点伤,他却一定会直接挂掉。

    至于夏侯惇……他的无双名其实应该叫做“中二”,但现在根本没这个词,如果他哪天机缘巧合下喊出“【爆裂吧现实!粉碎吧精神!放逐这个世界!】”的话……

    扯远了,单说郭幻觉醒之后,荀氏对于郭嘉的重视直接又上了好几个台阶,同时也有更多的荀氏子弟与他“无意间”产生了交集,这才令他分析出曹操来此招揽人才的原计划必然失败。

    原因无他,只是别人早就把曹操要做的事做过了而已,十万“三河骑士”,其中世家子弟占比多少不好说,但这些子弟中,想要一个好谋士跟随的绝对是百分之百。

    各大书院的先生已经收礼收到手软,学子们参加展示诗词才艺的宴会也已经参加到麻木,说不定曹操与人见面时还未开口,对方一句“西凉是吧?不去!”就甩脸上了。

    至于具体原因,虽然没有人对郭嘉明说,但从他警告曹操的举动来看,大致也猜了出来,即“不愿意向边疆苦寒之地发展”。

    世家这个被后世广为诟病的存在,要比喻的话就像是大型跨国企业,所作所为全都是为了整体,某次投资可以没有收益,但一定不允许反过来对整体造成损失。

    比如此时“荀氏八龙”风头一时无两,但他们可没有一股脑入朝为官,而是分散在大汉各州各府,这种行为用现在名词就是“分散投资,规避风险”,而当时的上位者对此也十分熟悉,不会产生怀疑和排斥,因为如果在不同势力的世家子弟互相勾结的话,这一整个家族的成员都不会再有人敢用了。

    最为人熟知的,便是诸葛家,同一辈中,诸葛亮在蜀,诸葛瑾在吴,而诸葛诞在魏,不止没有传递过消息,互相坑起来也是毫不手软——虽然都坑不过孔明就是了。

    这次曹操前来请外援,郭嘉向他推荐荀谌(shen),一定有充分的理由,但是我却完全看不出来,至少从记录来看,荀谌没有表现出对西北的向往,对于所有的邀请也是完全拒绝的。

    “难道是智力上的差距?但我的智力可是上限的255点啊。”我和画面上被警告的曹操一起冥思苦想。

    【芙——智力又不代表智商,】蠢系统说道:【智力上限的意思是你对这个世界来说是全知的,即使逻辑分析等东西会扣分,也不影响它顶到上限去。】

    “唔……”

    【鉴于你不能知道凡人具体在想什么,不如扣掉5点意思一下?】

    “呸!你才智力250!我打!”

    【这时候反应怎么这么快了芙——!】

    至于郭嘉的忽然消失,自然是郭幻帮忙,她的“气息遮断”已经从“潜行”、“隐身”进化到“潜伏帷幕”,可以带着别人一起隐身了……总觉得她有一天会进化到连我都看不见的地步。

    “主公,现在怎么办?要听那小娃娃的不?”典韦第一个发言。

    “即使是我,也看不到他们去了何处。”夏侯惇挑开眼罩四下巡视了一番——你那可不是邪王真眼啊喂!

    “遇到无法理解的行为时,要冷静分析其目的,”曹操缓缓说道:“那小童想让我等直接前去拜访名为荀谌之人,其结果只有两个:被拒绝,或者顺利请其出山,若拒绝,对我们招募其他人的行为毫无影响,若同意出山,则证明他所说‘其他人不会理你’之语为真,所以,结论是‘依言而行’。”

    唔……好吧,不清楚理由的情况下,从结果论分析倒也不错。

    “孟德,我想啊,会不会颍川之人都惯于住在中原之地,并且身体不佳,只有这个荀谌体格强健,不易生病,可以随我们前往西北征战?”袁绍思考了一番,然后说道。

    “岂会如此简单?”夏侯渊笑道。

    “哈哈,也是。”

    我看到隐身状态的郭嘉表情有点僵硬,略感不可思议地调出那荀谌的实时画面。

    一个高大强壮,却穿着书生服的青年出现在监控上。

    姑且不论这位荀氏学子真正的理由是什么,但现在我只想问:

    ……被智力9的人碾压了是种什么体验?

第四百九十二章 关羽传(一)

    ——公元180年——

    熹平年间,司隶大瘟,西凉有叛将边、韩二人携羌胡趁势而起,席卷凉州,进逼长安,灵帝大怒,拜皇甫嵩为征西将军,募河内、河南、河东三地勇士十万,***叛。

    这河东郡为秦置,治所位于安邑,下辖二十四县,因出产盐铁,又临近并州产马之地,故历来弓马娴熟之人辈出,天降陨石后尤甚。

    二十四县里,有一县城名为解良,又称解县,县中有位寒门文士,叫做关审,其熟读先贤著作,尤喜《春秋》、《周易》,平素喜欢以其中忠、义、仁、勇之事教育儿子,令其子关毅苦不堪言。

    由于关审在县中颇有人望,处理政事也是一把好手,故而历任县令皆聘其为县中民政从事,当地人笑称“流水的县令,铁打的从事”。

    然而,人力有时穷,随年龄渐长,关审对于处理政事逐渐力不从心,最终于永寿三年(157年)告老,改由其子继任。

    闲下来的关老有更多的时间教育儿子,关毅越发苦恼,然而其至孝,不敢违逆父亲,与友人商议后最终想到一条妙计——他飞快地与原本就互相有意的青梅竹马成亲,并于延熹二年(160年)生下一子,交给关审照顾,顺利摆脱了老人对于“忠义仁勇”的念叨,效果拔群。

    至于儿子关羽关长生,大概会被教育成一个熟读《春秋》《周易》的文人?这个……父亲高兴就好。

    桓帝崩后,灵帝即位,新帝异常喜欢收敛钱财,对于能够捞钱的官员提拔得很快,然而关氏父子在在治理政务的手段上更擅长维持现状,没有办法大幅增加收入,因此逐渐为县令所不喜。

    熹平三年(176年),司隶瘟疫期间,关审去世,享年八十八岁,老人并未染病,只是原本便寿数将近,又担心解县、河东,乃至司隶的疫情,最终劳心过度。其临死前仍试图教育孙子,但已经无法长篇大论地讲解,只得反复叮嘱:“读《春秋》,多读《春秋》”。

    “孙儿谨遵祖父之命。”时年十六的关羽深深拜下,在其重新抬头时,关审已经含笑而去,半空隐约有花瓣幻影飘落。

    由于关审德高望重,年近九十,一应后事早已备好,而家人对此也有所意料,故可称“喜丧”,在关毅准备吩咐仆人进行相关准备时,却见关羽行至面前,虎目含悲道:“人无法‘长生’,请父亲重新赐字。”

    关毅叹息一声:“如此,你便叫做‘云长’罢。”

    虽是喜丧,然而关毅仍需辞官守孝三年,这期间又出现了驱逐太平道,西凉反叛,司隶戒严,诸多官员被莫名调动,有些甚至直接下狱的奇怪情形。

    待关毅守孝完毕之后,解良县令和一干官员已被换成了“十常侍”手下嫡系的亲戚的朋友……总之,是一群只想捞钱,完全不打算发展和治理的昏官,根本不理会那些同关毅一样,在本地有威望的“名士”。

    关毅?前民政从事?守孝完了?那就完了呗。复职?再说吧——关毅从那些没法换也换不掉的底层小吏那里的得到的消息就是如此。

    这时候,他终于回想起了父亲读《春秋》和《周易》时偶尔透出的表情,那是一种“明知历史会重演,想要阻止却找不到办法”的悲怆。

    八百年大周,正是因为广封诸候诸王而导致的春秋战国之乱,秦一统天下之后,设立的“郡县制”可以有效地防止这种事情发生,但汉代秦后,又经过王莽篡汉之举,分封侯国这个愚蠢的法子又被翻了出来,算上当今在位的灵帝,已经有连续四任皇帝是由分封出去的侯国旁支继任,再加上“十常侍”的嚣张跋扈,如此下去,只要有某个能够沉重打击大汉威信的事情发生,它就会向大周一样分崩离析。

    所幸,瘟疫不是,那区区的边军叛乱更不是。

    而父亲会要求关羽熟读《春秋》,应该是想让他理解当前的大势,在新的“春秋”发生时做出正确的选择吧……

    “父亲!”关羽冲了进来:“朝廷在三河征召勇士前往西凉平叛,孩儿也想去为朝廷效力!”

    春秋被你读到哪里去了?!

    ————

    关羽如今年近二十,身高九尺,丹凤眼、卧蚕眉,穿一身绿袍,相貌堂堂,威风凛凛,在附近的游侠群体中颇有些名气,却毫无“无双觉醒”的迹象,一手长柄大刀耍的精妙无比,教训野盗山贼和较弱的“无双觉醒者”完全不在话下,但如果对上比较强的“无双勇士”,基本就很难取胜了。

    关羽自然十分喜欢春秋,尤其喜欢赵奢、廉颇、乐毅、田单、王翦、李牧、孙膑、白起

    、吴起和孙武。

    “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智者和谋士虽然听起来很厉害,但那些真正执行命令,并为此浴血奋战的将领就会变成陪衬,而且显得十分蠢笨。

    如果有“谋士”隔着两个州告诉他要做什么,那是一定不会搭理的。

    他关长生……关云长向往的,乃是那种既能率军作战,又能单打独斗,还可以在战场上随机应变定下获胜策略的“帅才”——而皇甫嵩,就是这么一个人。

    虽然“剑圣”王越闻名天下,诸多无双觉醒者也层出不穷,但完全没有使用过“无双”记录的皇甫嵩,却率领属下兵士击败了诸多觉醒后自以为天命所归的家伙,最近的那个好像是扬州的区星来着。

    以前的远征不是扬州就是益州,由于路途太远,皇甫嵩不会在司隶招兵,所以关羽没有可能加入这支军队,而如今他征讨西凉,需要大量的骑兵,所以才会在在河东征召“三河骑士”,终于令关羽找到了机会,跟父亲交代了一声之后便提着他的长杆刀冲了出去。

    朝廷征兵,一向是以郡县为基础,在城中军营附近挂上招兵的牌子,报名投军者只做一下简单的登记即可,如果负责的官员是本地人,他们连登记都不用,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你好意思问名字?

    但关羽赶到征兵处时,却发现那里被围得水泄不通,还有人在大声吵嚷。

    “投军要交一千钱?!搞清楚,我们是去卖命的,该你给我们钱才是!”“朝廷征兵你们也敢玩猫腻?小心皇甫将军把你砍了!”“这届县令不行啊——”

    关羽挤进人群之后,发现负责征兵的果然是那调来捞钱的县令的手下,正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我说过了,这次皇甫将军要招的是骑兵,成型的骑兵,你们不但没马,兵器还短,完全不合格,这一千钱便是朝廷给你们配备战马、盔甲和马上武器的费用,至于军饷,自有皇甫将军负责,我们只负责征收‘合格’的骑兵。”

    他一边说,一边还让旁边的仆役搬出一件皮甲摆在桌上展示。

    这小吏说的有板有眼,那甲胄看起来也算不错,所以虽然还有人在吵嚷“不值”,但却没有了多少气势。

    只有了解内情的关羽皱起了浓眉,他祖父和父亲都是这解县民政从事,对于县中有什么东西可以说一清二楚,虽然它们算是机密,但父子两个商议公事的时候被孙子听见也没什么。

    那些所谓战马、盔甲和马上武器,基本是凉州、并州的游侠们剿灭马贼的收获,真正的好东西早就被缴获它们的人自己拿走了,剩下的中等和劣质品便分散到周边郡县,慢慢卖给不那么挑的人,实在没有人要的,马匹拿去拉车,破败的盔甲和兵器回炉重铸。

    但听这些家伙的意思,准备把它们作价卖给要去与叛贼作战的兵士?

    关羽毫不怀疑,那个“县令”已经将这批东西倒腾的像是“值一千钱”的样子,至少在整个行军途中都看不出来,但一旦发生战斗,使用它们的人就会因此被害死,然后……打仗是要死人的,而死无对证的事情哪里来的然后?

    现在说出实情,也没有办法直接戳穿谎言,那么,办法只有一个……

    关羽一言不发地挤出人群,轻车熟路地向县衙赶去,《春秋》,以及相关史料上,除了名将之外,还有一批人引起过关羽的兴趣,他们的名字分别是,专诸、要离、聂政和荆轲。

    这并非他临时起意,实际上,正是这帮家伙在瘟疫期间不作为,乱作为,才让祖父日夜担心,联络老部下安排人手防疫,最终劳心过度而死。

    至于斩了那昏官的后果?之前他可是说过去投军了,长柄刀这种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武器全县至少好几千人在用,只要趁没人发现,一刀斩之,然后借口不满征兵处强卖东西前往外地投军即可……

    “抱歉,这位壮士,我不能让你通过。”在关羽即将抵达县衙时,一名身穿黑色劲装,双手提着宛如装饰品的黑白双剑,眉目和善,但神情严肃的青年拦在了路上:“虽然他该死,但不该死在你的手上,我们在收集到足够的证据后,会将他交给皇甫将军处置。”

    我“们”?关羽皱眉,看向那青年身侧,那里正有一名看起来比他年长些,背背赤红大枪的青年靠墙而立,与其成掎角之势,显然准备事有不谐便出手相助。

    “在下关羽,关云长,阁下何人?”最终,关羽放下长刀,如此说道。

    “刘备,刘玄德。”那青年露出了微笑。

第四百九十三章 刘备传(七)

    ——公元180年——

    皇甫嵩是一个老派的统帅。

    这个“老派”指的是,他最常使用的战法是前汉,先秦,甚至能追溯到大周的那种,兵对兵,将对将的堂堂正正之阵,至于新生代将领喜欢当做奇兵使用的“无双勇士”,则被他直接折算进了所属部队的战力。

    孙子兵法有云,“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但在皇甫嵩看来,那是指在双方战力差距不大的情况下,不得不出奇制胜,若是能直接“以正胜”,又何须“奇”?

    在他之前的领军生涯中,无论是击退入侵的边患还是镇压反贼叛乱,皆在预估对方可能纠集的最大战力后,率领在此战力基础上翻倍的部队,堂堂正正地碾压过去,目前为止,无往而不利。

    与之相对,三大名将中的朱儁更喜“以奇胜”,他的观点是“若能以最少的兵力达成最大的结果,何乐而不为?”,最后一人是因为本身是文官而不能亲自上阵的卢植,他认为双方都很有道理,会在两人争论甚至争吵起来之后和稀泥。

    此次讨伐西凉叛贼,不止要平叛,还得向天下人展现出朝廷对此绝不姑息的决心,于是,堂堂正正,或者说打起来之后动静很大的皇甫嵩便是首选。

    刘备和公孙瓒被卢植以“让小辈见见世面”为借口塞进皇甫嵩正在组建的河东军时,这位征西将军连眼都没眨一下,原因无他,实在是这么做的人太多了而已。

    据刘备收集到的情报来看,由于叛军已经进逼扶风郡,守军数次告急,故而距离洛阳最近,最快集结的“河内骑士”已经由“荡寇将军”周慎带领先一步出发,他将与当地守军协同布防,等待后续距离较远的河东、河南骑士征召完毕后赶去汇合。

    在经过河内骑士暂时阻挡住叛军攻势,令洛阳官员产生一种“不过如此”的印象之后,许多世家开始将自家子弟和私兵武装起来响应征召,以期在这场“一定会胜利”的战斗中分些功劳。

    这实在是因为此时十常侍太过嚣张跋扈,想做官就得向他们低头,一干世家便打算剑走偏锋,让子弟们先以军功把职位升上去再说,至于武职转文职什么的,向皇帝交钱就是了。

    这些世家交付部队的时候总会暗示,那些家丁和私兵什么可以随便安排危险任务,但谁家那小谁还请多看着点——其结果就是,自陈想前往前线杀敌的刘备和公孙瓒被皇甫嵩稍稍地高看了那么一点。

    然而,此时却有另外一个问题出现,那些世家大族“上交”部队时是按照约定俗成的数量和规模组成了“部”和“曲”,直接就可以拿来用,但刘备和公孙瓒手下没人,如果把这两个明显有才能的年轻人当兵头用……他皇甫嵩得傻到什么程度?

    抽调其他部队给他们并非不行,但那会导致“三河骑士”一系列早已成熟的安排方式发生连锁混乱,最终,征西将军的决定是,让他们两人自行去河东范围内的征兵点拉起一支队伍——这种自发应征者,素质良莠不齐,平时大都作为预备队或者辎重运输队使用,从中分出一支几千人的特殊队伍也不是什么大事。

    而皇甫嵩这神来之笔,直接撞破了十常侍在底层向军队掺沙子的行为,他们或许并非想要皇甫嵩失败,只是想让他赢得不那么容易而已,但行为本身就是在拿成千上万士兵的生命当儿戏。

    正面战场上,个人装备忽然损坏往往意味着使用者的死亡和一个阵线上的缺口,而一个不该出现的缺口往往意味着整条战线崩盘,即使主将能成功填补缺口并重新稳定战线,但因此而死的将士又要算在谁头上?

    能看出这一点的人自然会火冒三丈地去找罪魁祸首讨个公道,而关羽,便是刘备在县衙附近“守株待兔”期间拦下的第七个人,同时,也是最厉害的那个。

    ————

    “在下刘备,刘玄德。”

    “‘刘’吗?”关羽听到回答后眯起眼:“你当是诸多‘三河骑士’中的一员,莫非因为被此人害死的并非自己部下,便决定放过他?”

    绿袍青年回身撤步,稍稍向刘备抬起了手中长刀,显然,若刘备回答得不妥,他便要无视一对二的不利情形强行动手,无论如何也要把那县令斩杀。

    “害死?”刘备摊开手做疑惑不解状:“何时?何地?何人?”

    “便是——”关云长脱口说出两字,而后便拧着眉自行停下。

    刘备向自己背后示意道:“此人为图小利,做出或将害死千百汉军将死的举动,然而,此事既已被我等发现,那么害死之事便断无可能发生,若要追责,其至多是‘渎职’或‘贪墨’之罪,并未至死。”

    “可笑!”关羽反驳道:“若有贼人欲持刀杀你,半途被我拦下,你会以‘自己并未被杀死’为由将他放走不成?”

    “说得好!”刘备拍手道:“伯圭兄闻得此事后,过了两日才想起类似说辞。”

    “喂……”公孙瓒在旁苦笑。

    “此事涉及一词,名曰‘未遂’,”刘备续道:“当依‘意图’而非‘事实’进行处置,‘杀人未遂’与杀人同罪。”

    关羽一时愣住,显然,无论是“事实”还是“意图”,这县令全都没有达成“想要害死边军士卒”这个前提,所以他无罪?……总觉何处有问题。

    “此无知县令的处置,当是暂时羁押,并使其在此事善后时出力,而后对其明确说明关于‘在重大事物上渎职等于主观严重犯罪’之规则,最后降职使用,”刘备详细解释道:“孔子曰‘不教而诛谓之虐’,当确信所有官员皆懂得此规则之后,仍有敢于渎职者,便可按照有意大量害死边军而直接处置。”

    “呵……”不知不觉间,关羽已收起了他的长刀,向刘备道:“看阁下无官无职,竟然在思考连皇帝都懒得去想的事情?”

    “正因皇帝懒得想,在下才不得不想。”刘备一本正经地答道,似乎完全没发觉这话究竟有多么不妥。

    公孙瓒抱着大枪望天,做完全没听懂状。

    这番道理,或者说“律法”,却是刘备在处理洛阳瘟疫时自行总结出来的,借那木雕能察觉感激之意所赐,他很轻易感觉到了某些底层官员在被他纠正了“客观上会造成传染扩大的行为”后,衷心的感谢之意,但同时也有官员心中毫无波动,甚至还在嘲笑刘备愚蠢——毫无疑问,这批人便是明知其渎职行为会害死诸多百姓,却为了钱财仍然决定要做的家伙,有机会的话,必须严厉处置。

    然而,它的实施之日可以说遥遥无期,问题便在于普通的法官对是否“主观恶意”完全无法判定,只能凭借刘备此时随身携带的小木雕进行模糊判断,如果有人的“无双”觉醒出类似的功能就好了。

    最后,刘备总结道:“不止官员,还有见识不足的普通百姓,他们很可能因为扭曲的观念或者刻意的误导而无意中被卷入错误的行动中,此时,应该给他们一个机会,令其明白什么是正确,什么是错误,而非直接进行处罚,若坚决不改,再进行惩处不迟。”

    此时的关羽已经完全放弃了去斩杀那县令的想法,但仍然倔强道:“何谓‘正确’?何谓‘错误’?你有何凭据认为自己口中的‘对与错’便是真正的‘对与错’?”

    对这个问题,刘备似乎早已想过,此时毫不犹豫地回答:“【损人利己者为错,损己利人者为对】。”

    “……”关羽沉默了下去。

    刘玄德通过木雕那忽然涌出的暖意得知,他已经被说服。

    由于这个说法实在太过简略,如果遇到一个熟读经史典籍之人,大约会和他争论起“损人利己”与“损己利人”的详细定义,以及“人”和“己”的立场问题。

    刘备无法解释那些东西早已被某个“菩萨”确定,若被逼的太急,只能说出“我来承认,我来定义,我来阐释世界上的对与错”——这就有点狂妄过头了。

    “我祖父时常叮嘱我,要多读《春秋》、《周易》。”关羽重新开口,语调有些微的变化:“在他看来,或许这世间的一切都没有什么新意,所有人都在重复古人早已做过的事情,希望我能以古鉴今,找出最适合自己的那条道路。”

    刘备做胸有成竹状,微笑不语。

    “然而阁下所言,我完全无法从史册中找到任何相似之语,只能认为,阁下以全新的理念试图闯出一条新路,我既无法确认这条路是否能够走通,又对它的发展深感好奇,”关羽拱手道:“两位将军来此应是准备招兵西去,那么,关某不才,斗胆请求同行,以见证此路的尽头将会如何。”

    “呵呵,我得云长相助,便如虎添翼,”刘备还以一礼:“接下来,我们要做的,便是拦下所有试图刺杀此县吏之人,并在其最终准备卷款逃走时将其拿下,交于皇甫将军发落——至于那批破烂装备与驽马,真正接战之前可以让士卒用于熟悉马战的练习。”

    这瞬间,刘备忽然产生了一种古怪的似曾相识之感,似乎自己已经同这位关羽关云长共事多年一般,另外,身旁的公孙瓒似乎应该更壮,更黑些?

    莫非是“菩萨”又做了什么?刘备只是略略一想,便将这种感觉抛之脑后。

第四百九十四章 吕布传(六)

    ——公元180年——

    凉州,扶风郡右大营。

    这里共驻扎着董卓手下弓、步、骑,以及散兵游勇共计五万人。

    而吕布正策马巡视自己组建的“陷阵营”。

    数日前,荡寇将军周慎率三万河内骑士来援,令原本时不时侵扰县城的叛军又退数里,初步稳定了扶风郡中因为被兵临城下而产生混乱的民心。

    然而,周慎及其属下对董卓所部异常轻蔑,称之为“民兵”,并勒令他交出部队指挥权,并于账下听令。

    董卓自是不予理会,但李儒却“畏惧军威”,摔领五千“部下”前去“听令”,结果不出所料,那五千人直接被周慎控制住,打散编入了河内骑士的后备与辎重队中,李儒“唯唯诺诺”,然后“黯然离去”。

    这等就连吕布都能看出异常的举动,周慎却因对其不了解而毫无怀疑,他正准备照葫芦画瓢继续逼迫董卓所部时,却被扶风郡郡守找上门来。

    那五千人根本是扶风郡原本的守军,郡守因对董卓的名声有信心才借给他用,结果李儒“见朝廷大军到来,前往送还”时却被扣下,登时大怒。

    郡守与周慎如何争执,外人自不得而知,然而那荡寇将军灰溜溜将扣下的人马统计交还,又在远离董卓所部之处立起左大营之举,令扶风郡中人尽皆知他吃了个大亏。

    “按照大汉军制,可以无条件统领天下兵马者只有【大将军】和【皇帝】,其他同级整编行为必须由双方长官协商进行,严格来讲,周慎此举等同兴兵造反,只要郡守参他的话,”李儒事后如此解释道:“某些人在洛阳待得太久,把在皇权和‘剑圣’的影响下产生的‘特例’当‘常理’,不一头撞上南墙是不会清醒的。”

    所以那又是什么奇怪的“计策”吧?

    即使听这位连襟将来龙去脉和盘托出,吕布仍然不太理解,但至少明白了一件事:如果要和这种“谋士”为敌,必须直接冲到他们面前暴打一顿,尝试分析他们谋略的行为全是自讨苦吃。

    ————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陷阵营整齐划一的战吼,令吕布从对自己智慧的感叹中清醒了过来——果然,比起什么计策,还是自己手下的这批勇士值得信赖。

    陷阵营由专门挑出来,身高体壮的青年组成,他们身披寻常刀剑弓矢根本无可奈何的重铠,手持足以应对轻骑突刺的厚实盾牌和经过改良更利于劈砍的直背单刀,这一整套至少是“优秀”级的装备配置下来,少说也得数千钱。

    虽然还没有试过,但吕布对他们能够硬憾两倍数量的骑兵毫不怀疑,如果是毫无纪律,装备破烂的异族轻骑,以一敌四大概都不在话下。

    唯一的问题在于,陷阵营由于装备沉重无法上马,在兵种上被算作“重步兵”,而吕布最喜欢和擅长的就是马上作战,,加之那匹“红云”的脚程又特别快,真打起来的话,可能吕布一马当先杀出,斩了对方大将,又把士兵驱散的七七八八,陷阵营才姗姗来迟负责收尾和打扫战场,这种事辎重营就能做。

    由于这支部队是吕布亲手打建,除了董卓,谁也不能对他说“你最好把它交给别人率领”之类的话,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吕布最终把它的指挥权交给了高顺,而后开始培养平时并不太看重的张辽,令董卓军上下啧啧称奇。

    对此,吕布也无法解释,他只是在组建陷阵营时有那么那么瞬间灵光一闪,便觉得高顺适合成为他们的头领,以及这张辽长大后是一员猛将而已。

    同时“闪”出来的还有对于这支重步兵如何“陷阵”的方法,此时正在以此训练他们,究竟效果如何,只有上了战场才能弄清楚。

    “奉先大人。”高顺见到吕布出现,令陷阵营自行训练,策马迎了上来。

    “嗯,做的不错,再磨合一下,便可以上阵杀敌了。”双方都是武将,完全不必装模作样地询问“训练的如何”,士气、训练度什么的,那种事情是要看一眼就能明白:“管亥和张柯相处的如何?”

    “禀大人,他们两人还是互相不服,平素训练时总想压过对方,但都很克制。”高顺答道。

    游侠出身的管亥与本身是资深老兵的张柯互相看不顺眼,也是理所当然的,一个认为对方太过散漫,一个认为对方过于呆板,这个说你动手前能不能多想想,那个说你就是想太多。

    就吕布个人而言,张柯那种“想那么多干嘛,砍就完事了”的作风颇合胃口,但管亥是因为跟随吕布较久,习惯了他一言不合便策马冲杀出去,而不得不向高顺学习,最终形成了稳重、多思的作风。

    远远看着分别带领部曲训练的管亥和张柯,吕布依稀感觉看到了当初的高顺和自己,略感好笑地摇摇头:“他们只是缺一场激烈的战斗而已。”

    “但是,”高顺见吕布心情不错,于是开口问道:“‘陷阵营’虽然甲坚刀力,‘突阵、陷阵、破阵’的战法也比寻常步兵犀利,但速度却无法提升,若是叛军骑兵绕过我们不予理会又当如何?”

    “不必担心这个问题,”吕布一摆手:“因为我也想不出,所以丢给李儒去想了。”

    “……”

    “报——”吕布正待继续巡视,忽见一名传令兵策马飞驰而来,他在营门口翻身下马,急奔至吕布面前展示将令:“启禀大人,有小股叛军侵扰左扶风大营,荡寇将军率军追击,主公命您即刻率陷阵营前往救援。”

    “呵……救援,所以那家伙败局已定。”吕布嘲笑道。

    传令自不敢接话,继续说道:“主公令吕将军即刻启程,沿杜水上行至杜阳附近驻扎等候,若明日午时仍未见周将军败军至,可再次拔营启程前往岐山救援。”

    “看,被安排的明明白白,”吕布接过军令,转向高顺:“你听懂了那周慎是怎么败的吗?”

    “有些猜测,但细节上……”高顺思索了一番侵扰、追击以及扶风、杜阳、岐山之间的地势:“大约是周将军冒进,在岐山中伏?”

    “简单来说,如果他在杜阳被我们救下,就是个蠢货,要是还得让我们前往岐山救援,便可称为废物,”吕布调转马头,前往营中大帐:“传令下去,拔营起寨!”

    ————

    杜阳以南,岐山以北,一处无名山谷上方,半数陷阵营正偃旗息鼓埋伏于此。

    “奉先大人,今天真是个好天气,适合砍人。”张柯正抱着他的大刀向谷内观瞧,见到吕布后连忙施礼。

    “免了,谷内情况如何?”吕布摆手,顺便望了望天,阴沉潮湿,是完全不可能用出火攻的天气,想必叛军追击起来也更加肆无忌惮。

    “不太妙,那些河内骑士已经完全溃败,正在被衔尾追杀,”张柯让出他的观察位:“只不过追击而来的只有骑兵,大概叛军的步兵已经被高将军半路拦截。”

    “哼,这个废物。”吕布只朝山谷中望了一眼,便厌恶地转过头去。

    山谷中大约有数千阵势散乱,丢盔卸甲的骑兵,打着一杆“周”字大旗,在抵御周围差不多同样数目的的异族轻骑的同时,乱七八糟地向吕布这边的谷口撤退,或者说溃逃。

    根据吕布出发后陆续收到的情报,这周慎在扶风丢了面子,打算灭掉叛军的侵扰部队出一口气,不过总算没有糊涂过头,他将留守军队交给副将,自己只带了一万人前往追杀那支还不满千的侵扰骑兵。

    由于一开始确实有所斩获,而且遥遥和扶风对峙的叛军大营没有动静,他便放心大胆地一路追击,最终在地势险要的岐山附近中了埋伏,损失了大半人马,再想回撤时,却发现那叛军大营稍稍移动了位置,直接把他的退路断掉,不得不转道向杜阳撤退。

    结果这时,叛军留在附近县城的驻军闻风而动,如同闻到腐肉的豺狗一般扑了过来对这支溃兵进行撕咬,如果不是由于三河骑士那“拼死保护部曲主将”的特性,大概早已全军覆没,虽然这种作为暗合了董卓所说“把公子哥们丢到危险的地方去”之语,但实在是太难看了。

    对于扶风方面派出“重步兵”进行支援之事,叛军亦是知晓,所以在高顺和管亥率半数陷阵营前往救援时,对方同样以步兵拖延住他们,骑兵继续追击溃逃的三河骑士。

    而吕布对周慎的不满之处也在于此,有友军前来救援,你不说重整旗鼓反身再战,至少也不能继续逃走才是,如果救援者是普通步兵,并且此地没有第二支援军,溃败的三河骑兵被异族轻骑砍杀打散之后,那支逃不掉的救援部队岂不是白白送死?

    “奉先大人,可以动手了吧?”张柯冲山谷入口比划着手中大刀。

    只片刻功夫,溃逃的骑兵们已经抵达了山谷出口,但由于道路骤然狭窄,双方的队伍宽度同时收缩,伤亡也飞快地增加。

    此时,双方的骑兵都已经失去了自己的速度,只能称为马上的步兵,聚集在一起胡乱砍杀,而这种密集阵型恰恰是“陷阵营”最喜欢和善于对付的。

    “呵……”吕布策马退后数步,而后骤然前冲,连人带马裹着耀眼的红黑雷电凌空向叛军骑兵阵型正中落下:“【吾乃吕奉先!何人敢与一战!】”

    “别让将军把功劳全抢了!”张柯也大声喝道:“全军突击!”

    无数墨色重甲,盾坚刀利的重步兵纷纷从高度对他们已经构不成威胁的山崖上纵跃而下:“【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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