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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晶晶小魔仙     收集末日txt下载     收集末日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六十五章 张角传(六)

    ——公元175年——

    宦官,或者说十常侍,应该是什么样子?

    按照传闻中的说法,应当是种面白无须,身材瘦弱,表情阴狠,声音尖利的人,如果再算上武功高强这件事的话,还得加上来去如风,曲指如爪,一抓下去常人脑袋上就多出五个窟窿等等。

    马元义面前的蹇硕显然,不是那般模样。

    他身穿绸缎大褂,体态肥硕,面目狡猾,声音沙哑,嘴唇上还贴着一圈十分明显的假胡子,如果事先不知道他的身份,多半会当做一个普通的大商人。

    此地是他位于洛阳皇宫之外的私宅,在得知马元义是从冀州来的太平道使者后,蹇硕专程离开皇宫出来见面,身旁的仆人为他送上提交的礼单,而他只是略微一瞥就放到了一边。

    “那么,蹇公,关于这些炼丹材料的购买渠道……”马元义试探着问道。

    马元义是这次太平道前来洛阳,与阻断了他们物资供应的十常侍进行协商的使者,作为最早被张角收入门下的徒弟,他十分的年轻,同时样貌也非常英俊,虽然只是简单的长衫和束发带,仍能在不经意间透出一股洒脱。

    与他同来的还有两个大约十岁的小童,虽然乖乖立在他身后,但眼睛却不停地四处打转。

    至于礼单上的货物,已经由车夫运进了蹇硕的库房,若蹇硕就此答应,或者干脆拒绝,这批货物都会落在他手上,但如果想要更多的好处,就得与这位使者继续商讨——但同时,也意味着他做出了关于恢复供货渠道的承诺。

    “不急,”蹇硕摸着他的假胡子打量马元义:“我听说,太平道可以呼风唤雨、撒豆成兵,活死人,肉白骨,可有此事?”

    “这……”马元义迟疑了一下,这才道:“蹇公说笑了,死人和白骨要怎么服用我们的丹药?”

    “换言之,呼风唤雨,撒豆成兵便确有其事?”蹇硕点头。

    “……正是如此,但只有道祖一人能够施展。”马元义虽然有心否认,但这种事在钜鹿总坛根本不是秘密。

    不知有多少教徒看到张角凭空召唤出一群身材巨大的壮汉替他们修建房屋,抑或在农田缺水时召唤一阵恰到好处的雨水来浇灌,这些事根本不用探子或者有人告密就能知道。

    “如果能有多人施展反而奇怪,”蹇硕不以为意地说道:“‘无双’之所以被称为‘无双’,正因为它们是‘此世无双’的。”

    “嗯嗯。”虽然这种常识马元义也很清楚,但蹇硕一副恩赐的模样讲出来,他只能表示受教。

    “陛下出于对葛玄‘五石散’的痴迷,下令将所有制造它的材料收归国库,此乃君命不可违,”蹇硕转而说起正事:“但是,葛玄已经炼制出了足够多的‘五石散’,无论他的‘断绝所有对太平道的材料供应’的目标是出于何人指使,此时也已经完全没有必要了,与其留着那些废物石头,将它们转卖给太平道或许会令陛下更加高兴。”

    他明确说出“转卖”了啊,这么一来,以往从原产地直接购买,就会变成必须从十常侍这里加价收购……

    “那是自然,各位公公将它们收集起来也算是劳心劳力,而且洛阳的道路也要比那些原产地同往冀州更加顺畅。”马元义开始主动为对方提价找借口。

    虽然不知道师父将符水和丹药广为传播时为了什么,但目的一定要比购货的区区银钱要重要得多,为此得罪目前有“剑圣”撑腰的十常侍可并非明智之举。

    “哼……”马元义听到身后的“小童”似乎有些不满,于是忙里偷闲地回头瞪了“他”一眼。

    说好的这次外出一切都听我安排呢?

    “……嗯”小童以另一个毫无意义的细微声音收尾,似乎刚刚只是一个无声的咳嗽。

    蹇硕自然不会注意随从的举动,继续加着条件:“既然我们做了这么多,那么那位‘大贤良师’也该投桃报李,在我们无暇兼顾的时候,帮忙处理一些叛乱、妖道之类的事情才是。”

    “这是自然。”马元义答应着。

    素闻蹇硕贪财,如今看来果然如此——清剿叛乱和妖道之类,皇帝自然要拨款出兵,但如果他们不费一兵一卒就解决了这件事,那军费自然可以收入囊中。

    同时,这也是个警示:若你们太平道不听话,随便扣上个叛乱、妖道的帽子,也够你们喝一壶的。

    “那么,我就不留使者了。”蹇硕端起茶杯送客。

    马元义起身告辞,但还没等他走出客厅,便见外面风风火火闯进来一个年过不惑的华服男子,神情颇有些狼狈,没看到屋中情形就开始叫嚷:“蹇大蹇二!叫上人手,我们去北部尉衙门,把那个曹孟德吊起来打!不用担心,凡事有我那蹇硕侄儿顶着!”

    呼——蹇硕保持端茶的动作一动不动,周身却有阴风刮起,那闯进来的华服男子浑身一僵,保持着奔走的姿势原地栽倒,这才看到主位上的蹇硕,他瞪圆了眼睛,喉咙中赫赫作响,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你们先送太平道使者离开,”蹇硕起身,大步走到那男子面前向仆人们指挥道:“再来几个人,把我这位‘蹇图叔叔’搬到后院去,我倒要问问,他打算让我‘顶’什么事。”

    ————

    具体何事,马元义也想知道,毕竟敢于招惹十常侍的人或家族,有所了解不是什么坏事。

    这洛阳北部,高官士族众多,同样仆人家丁杂役也多,人多口杂之下,离开蹇府后没过两条街,便将事情弄清楚了。

    新任的洛阳北部尉曹操曹孟德,借口清理街道,用五色大棒把蹇硕的叔叔蹇图给暴揍了一顿,据传当时蹇图拿蹇硕来威胁曹操,但曹操却搬出张让之名继续打。

    “嘿~结果竟然是十常侍内讧吗?打得好!”马元义身旁的“小童”脆生生地开口说道。

    不,此时称她为“小童”已经不太合适了。

    “小姐,慎言。”马元义低声说道。

    离开蹇硕宅邸之后,一名小童还是原样,但另一名直接甩掉了青衣小帽,露出乌黑柔顺的马尾辫,玫红打底,鹅黄镶边的短衫和裤裙,手上还耍着一支材质精美的杏黄旗,再看那精巧俏皮的五官面容,不是张角的宝贝千金张婕张敏菁还能是谁。

    马元义此次前来洛阳,走到一半时才发现这位小小姐偷偷跟了上来,但已经无法再令车队回头,于是只得让她打扮成书童跟随。

    毕竟此时太平道势力庞大,若是女儿被洛阳某些野心家捉到,用来胁迫他做些什么,张角该如何应对?

    宦官之孙,蔡邕之徒,与四世三公的袁家交好,举孝廉后被张让任命为北部尉……在一众行人的八卦中,这些根本不曾遮掩的情报全都被马元义纳入耳中。

    至于那些可能是张让授意,十常侍面和心不和,若没有剑圣压阵便会兵戎相见什么的,听听就算。

    “他们说,那许邵许子将看人极准,不若我们也让他看看?”张婕颇为雀跃地向马元义提议:“那个叫曹操的不是把所有人都赶走了吗?我们现在去拜访,一定能直接进去的,还有那个琅琊榜——”

    “如此……也好,”马元义皱眉,但还是答应了下来。

    由于许氏兄弟所编撰的“琅琊榜”上并没有张角的名字,马元义有些想知道他们对师父是何评价。

    这琅琊榜的前两名多年未变,榜首为“剑圣”王越,评价为“洛阳王越,经天之才,得之可安天下”次之乃“神枪”童渊,评价是“汝南童渊,纬地之才,得之可镇四方”。

    之后,则是一些普通人并不了解,但在相关地域皆有名声流传,尚未仕官者,而且还有固定的格式,比如当朝御史蔡邕就曾得到评价“陈留蔡邕,乐史之才,可任九卿。”

    这些榜上之人一旦为官,便会立刻下榜,以免其官职与评价冲突,引起皇帝不满——基于同样的理由,许氏兄弟从未评论过皇亲国戚,目前为止,被评价过且被重用者有樊子昭、和阳士、虞承贤、郭子瑜等现任高官,职位和当初所评相差无几。

    然而,有谣传称,这琅琊榜还有一份暗榜,上榜之人皆是无法按固定格式评价之人,亦即,他们绝无可能为朝廷所用。

    虽然许邵矢口否认,但马元义认为,若师父张角能上榜,一定上的是那份暗榜。

    “嘻嘻~不知那坛‘酱’会给我什么评价呢?”

    张婕哼着小曲要走,却被马元义拉了回来:“是这边。”

    “我,我知道啦。”张婕又分辨了一下方向,这才脸颊微红地走到正路上。

    又经过数次走错路之后,马元义和张婕终于抵达了许邵府门外,此时曹操早已离开,只余一些北部尉的军吏手持五色大棒维持秩序,见两人礼貌求见,也并未干涉。

    许邵或许是由于求见求评的人比较多,几乎不和人客套,往往三两个字就把人打发走,比如“土鸡瓦狗”“门房狱吏”什么的,导致那些自以为不凡的家伙往往昂着头进去,捂着脸出来。

    “你们两人,倒是有趣,正好是个组合,”见到马元义和张婕时,他却少有地站起身多看了两眼:“【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

    “噫!”张婕连忙捂脸。

    “我并非为自己所求,”马元义想了想自己的批语,象征忠诚,似乎不错,于是开口问道:“请问许先生对我师张角有何看法?”

    “……”许邵闻之,却少见地沉默下来,然后不大确定地说道:“【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甲子年……马元义算了算,似乎是九年之后,那是什么意思?师父名传大汉十三州吗?

第四百六十六章 东汉史(六)

    【江左梅……梅林——哈哈哈!】

    “不许笑!”

    由于许邵根本不可能看出我的“才能”,所以他评价我的时候,内容都是我自己编的,然后蠢系统就疯狂吐槽嘲笑。

    许邵,统率22、武力35、智力82、政治84、魅力99。

    这充满槽点的属性不提,他的无双特性才有趣,叫做“看破”,不是真名看破或者计策看破,是“评价看破”。

    在看到某人,或听到明确指向某人的称呼时,心中会自动浮现相应的评价,同名时,以许邵自己认识的人为准。

    如果凭空说一个名字,没有任何事迹、样貌或者传闻,那么他什么也评价不出来——似乎有点像某黑皮小本本?

    比方说,益州如果有个小官也叫曹操,认识益州曹操但不认识洛阳曹操的人去向许邵询问对“曹操”的评价,他也会回答“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

    说到这个……按照历史记载,他原本对曹操的评价应该是“清平之奸贼,乱世之英雄”,被罗贯中魔改了一下,结果比原句更加朗朗上口。

    【还有那句‘宁可我负人,莫使人负我’,被加了两个‘天下’,意思完全改变。】

    “成书时尊刘贬曹嘛,罗贯中可以说是高级黑的老前辈了。”

    【那你准备黑哪个?】

    “我准备黑——呸,我没事黑人做什么!”

    我在曹操升任北部尉之后就把“圣人之馆”挪到了洛阳,主要目标是一场在175年到180年之间席卷司隶地区的瘟疫,救蹇图只是顺便。

    而且,那些五色棒子与其说是武器,不如说是威慑,小学老师的教鞭都比它有杀伤力,用这玩意打人,不打个两三月大概是打不死的。

    果不其然,曹操用那些玩具一般的棒子只是把跑来请许邵评价蹇硕的蹇图赶走而已,并没有直接打死。

    “我确信我没有干涉曹老板的选择,”我戳戳监控画面上仰天大笑离开的曹操,“我都做好准备用假人把那蹇图替换下来了,结果却没打吗?”

    【蝴蝶效应?】蠢系统猜测:【你看十常侍现在一个个都成了高手,不再是原本手无缚鸡之力的宦官,而曹操也有‘替身’这个‘无双’,没有必要借这个行为在洛阳诸公面前表现自己。】

    “嘿,‘替身’啊,哪天曹老板正打仗,见势不妙忽然嘣出来大叫一声‘砸!瓦鲁多!’就好玩了。”

    【……你高兴就好。】

    我正准备追踪大笑出门的曹操,转脸却看见马元义和张婕也登门前来拜访许邵。

    士为知己者死,这评价基本正确,按照原本历史,马元义作为张角和十常侍的联络人,在黄巾之乱开始之前,就因为唐周的告密而被捕处死。

    至于女为悦己者容……如果这个张婕确实和幻想三国志里面那位一样的话,她毫无疑问是喜欢马元义的,但由于性格比较迷糊,一不小心就会对其他人表达出好感,然而想要达成马元义不死的结局,初期的好感选项一个都不能错,更不能对其他人露出一丝好感。

    当初听到张角的女儿不叫张宁而是叫张婕的时候,我还专门抓来蠢系统对世界重新扫描了一遍,确定没有什么神魔存在,也完全没有其他相关的NPC,这才造出杆会自动护主的杏黄旗送给她当周岁礼物。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这句批语给张角并没有问题,但前两句却不能传出去,毕竟大汉的象征就是苍天,许邵这批语如果传出去,朝廷肯定不会无视,而黄巾之乱只怕要提前发生。

    所以,我直接从根源删除了前两句的“存在”,即使他们感觉单独后两句读起来有什么不对,也找不到原因。

    ————

    看到马元义和张婕告辞离开后,我也移除了监控许邵家的画面,抱起芙芙在院中摇椅上坐下。

    许邵那种“当面做出精准评价,令被评价者震惊/感慨/心服口服”的桥段,看个一两次还好,看多的话就非常无聊,估计他自己也是如此,所以脾气才那么不好。

    接下来,就是对那场瘟疫的布置,我思索着,按照记载,其时“司隶大瘟,百姓皆体生红疹,面生痘疮,十室三空”,虽然不清楚具体是天花还是水痘,但它是“瘟疫”总没错,所以一定不能让它发生。

    具体做法,就是先用我自身的“疾病”权能,弄出类似的症状,并主要在这洛阳北区传播,引起权势者的重视,令他们主动从各地招揽医者并制定措施,如此一来,等那真正的瘟疫出现时,就会一头栽进十面埋伏里,这样的话,真正患病者会少之又少,我只需要去救那被“三成致死率”命中的倒霉鬼就好。

    不过,三成……还是有点多啊,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再少点?

    【咦?原来如此。】蠢系统忽然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语调:【我还以为你什么病也不怕呐。】

    “废话,那可是天花,得了就是全都是痘疤,即使转移过来之后立刻把他们全都移除,也会有一瞬间满脸月球陨石坑的哎。”

    【我保证不截图。】

    “我保证不打扁你!”

    “姐姐,你在和谁说话?”

    咦?

    我刷地展开一把绸缎折扇遮住脸,这才有空去打量莫名其妙闯进来的张婕,而她正一脸惊奇地四下观望。

    我明明在“圣人之馆”周围设置了驱除闲人的阵法,任何想进来的人都会无视这座宅邸,而且即使有瞎子路过,也会被本身的防御法阵阻挡……

    【嘿,她根本不是‘有意’进来的,而且由于那杆旗子的缘故,法阵也拦不住她。】

    啧……忘了她的路痴属性了……

    快把马元义引过来,那是个君子,肯定不会让她打扰陌生人。

    “姐姐,你怎么不说话?为什么戴帽子,还用扇子挡住脸?”小姑娘歪着头看我。

    还能为什么,你回去一转述发色样貌,张角肯定知道是我了啊。

    “我生病了,脸上很难看,你不要离我太近……”电光火石间,我决定干脆直接开始那个计划,于是压低嗓音瓮声瓮气地回答道。

    “十分抱歉,这位姑娘,舍妹太顽皮了!”蠢系统解除掉屏蔽之后,马元义也追了进来,虽然被华丽的摆设和装饰震了一下,但立刻反应过来抱拳行礼。

    “看你是外地人,带她尽快离开吧,近几年都莫要再来洛阳,咳咳咳——”

    装病,我可是一把好手,而且暗示到这种程度刚刚好,人一般更愿意相信自己推断出来的事情。

    “打扰了,在下告辞。”马元义身体一僵,显然想到了什么,而后十分不礼貌地带着张婕飞快离开。

    【你要奥斯卡小金人吗?】

    不,给个银的就行。

    ————

    为了防止再被谁“无意”间闯入,我把“圣人之馆”布置成尘封多年的模样——这种有主人却没人住的屋子在洛阳多的是,然后返回了“根源”,或者说灵台方寸山。

    蝴蝶效应这种事,如果只有“一只”蝴蝶就算了,可现在整个世界到处都有“蝴蝶”在扇翅膀。

    张角父女自不必提,原本应该到处玩耍,尚未收心的曹操拜师蔡邕,完全不给别人说他不学无术的机会,而蔡文姬不知怎么多了个土著姐姐,目前来看是个妹控,卫仲道什么的敢出现一定会被拍扁。

    刘皇叔的老爹被左慈救了下来,不必织席贩履,以后自称汉室宗亲毫无阻碍——虽然有被那家伙用“大德”洗脑的嫌疑。

    孙坚和吴蓉被于吉各种棒打鸳鸯,闹出一连串恋爱喜剧之后感情反而更好,已经成亲一年,娃娃都快生了。

    而蝴蝶最厉害的人,则是董卓,他虽然弃官不做,但由于在抵抗胡人的战斗中表现出色,被凉、并二州诸多游侠勇士崇拜,可称一呼百应,即使仍然是白身,威望却远超太守或刺史,所以,他跑去并州招募吕布时,名声尚不显的吕奉先略微犹豫了一下便答应了。

    然后,董卓把自己的女儿董宜嫁给了吕布……

    当时我完全无力吐槽,只是去找了找董卓的追随者中有没有叫牛辅的,结果还真有,那家伙正在傻乎乎的恭喜,完全不知道自己被绿了——好像不能叫绿?

    至于董卓的另一个女儿董媛,则嫁给了当地名士李儒,这下他一文一武的班底就凑齐了。

    除了两个女儿之外,董卓还有个病恹恹的儿子,叫董青,董青因为担心自己随时会死,在刚刚得知妻子有孕的消息之后,便提前为儿子或女儿起名叫董白。

    说真的,他还不如不起,我原本为了避免日后讨董卓时下不了手,即使在西凉和并州救人时都躲着董家军走,结果现在还得盯着董卓那未出世的孙女,她如果是“白晶晶”的话可就麻烦了。

    再扩展开去,很容易发现176年是三国大部分“年轻一代”诞生的年份,除了董白和吕玲绮之外,还有曹昂、孙策、周瑜、马超、吕蒙、庞统,可称“70后”,至于180往后才出生的司马懿、诸葛亮、孙权等人,便可称为“80后”,至于刘皇叔……按原本的历史,因为他前半生颠沛流离,刘禅直到207年才出生,差一点就是“10后”了。

    之所以关注这些未出生的名人,实在是因为目前的“无双武将”没有一个是我的“班底”,非常可疑的蔡邕长女蔡琬不是,张角女儿张婕也不是,袁绍虽然蠢得跟猴子似的,但也不是袁洪。

    以往他们都比我早一步进入世界,这次竟然让我空等二十年,如此肆意妄为,如此骄纵轻狂,必须惩罚他们。

    【关爱空巢梅林?】蠢系统吐槽。

    “我打!”

第四百六十七章 董卓传(五)

    ——公元176年——

    “奉先,你可曾听闻‘檀石槐’之名?”

    “鼠辈而已。”

    并州,五原郡,吕家一座坞堡的城墙之上,董卓正指着北方的草原戈壁向身旁的吕布问道,而吕布的回答则异常简练。

    董卓身穿绛紫鱼鳞硬皮甲,外套一件赤红两当铠,腰间别着颜色火红,几乎要烧起来的狱刀——不,如今它的名字是“修罗”。

    而吕布则身穿一套玄色狮面吞头连环铠,头戴双翎紫金冠,外罩金纹锦袍,手持一杆精铁画戟。

    此刻仍是白身的董卓却得并州大族吕氏礼遇,自然不是因为他将女儿嫁给吕布的缘故,起码不只是。

    比起或荒芜或苦寒的凉州和幽州,与胡人接壤的州府中,只有并州最为富庶,因此被胡人劫掠的次数也最多,这里不但官军,便是寻常百姓,提到鲜卑和匈奴时嘴里都会不受控制地蹦出个“杀”字来。

    而董卓作为凉州的著名游侠和抗胡英雄,又因为受到朝廷不公待遇而来到并州,并且甫一抵达便率当地游侠击退了数股劫掠的胡人,故此受到了绝大部分军民的欢迎。

    “自然是鼠辈,”董卓赞同地一点头:“此人指使各大胡人部落入寇时,自己却一直躲在后方,但凡有些风吹草动便直接逃回草原,如此做派却能一直被推举为王,简直荒天下之大谬。”

    “呵——”吕布冷笑:“我看是因为他把所有不支持他的胡人都送到我们刀下了罢。”

    “奉先一如既往的敏锐。”董卓称赞道。

    “义父,不,岳父大人谬赞。”吕布立刻回应。

    这个女婿一向如此,董卓想着,他虽然对听到和看到的事非常敏锐,可以飞速做出正确的判断,但却不愿根据这个判断向更深处推论。

    比如说,当日武举,吕布不出意外地成为第一,理应被征辟为太守武官,至少也得是一个郡尉,然而那个骑都尉丁原却要推举他做劳什子“主薄”。

    那个丁原大概认为,吕布武勇有余,而纪律不足,而且太过年轻,希望暂时打压他一下,在文职上做个几年,磨一磨性子,以待日后重用。

    这个决定可以说十分正确,如果董卓没有一直看着吕布的话,也会这么认为。

    得知这个决定后,吕布的脸色瞬间就黑了下去,甚至出现了杀意。

    很明显,他看出了丁原想打压他,但并没有继续思考“为什么”,而是直接作出结论:“有机会就杀了这个瞧不起自己的狗官”。

    基于这种情况,董卓去招揽他时根本不绕圈子:“在下凉州董卓,素闻并州吕奉先有万夫不当之勇,故而希望你能帮我对付胡人,此时虽然尚无官职,但若日后发达,定然不会亏待奉先。”

    这番话毫无虚假,无论吕布如何敏锐,也只能据此做出“信”,或“不信”两种判断,再加上董卓目前的名声,被拒绝的可能几乎不存在。

    嗯,他现在已经是自己的女婿了。

    “檀石槐此人,传闻是前任鲜卑王某个外室的儿子,”董卓将话题拉了回来,“其母声称,某日她见到天降陨石凌空炸裂,吃惊张口时,不小心吞下一片碎石,而后便怀孕有了檀石槐,这个名字的鲜卑文原意是‘从天而降的石头’。”

    “……”吕布露出一副“鲜卑人都是傻瓜吗?”的表情。

    “不过,此人却颇为果决狠辣,数年前趁护匈奴中郎将张奂讨鲜卑时,在王庭发动政变,继任鲜卑王,断了入侵我大汉诸多队伍的后路,导致前线其他有资格继任鲜卑王的王子尽数被斩杀或俘虏。”董卓继续说道。

    吕布的表情变成了“鲜卑人果然都是傻瓜。”

    “而今,那檀石槐已经将鲜卑各部整合完毕,并再次联络匈奴、乌桓、羌人等异族,准备一同南下,声势浩大,前所未有。”董卓看着北方宽广的戈壁,神情略为激动。

    “保家卫国、建功立业?”吕布问道。

    “不,是‘扬名立万’。”董卓看了一眼吕布,以防他得出什么奇怪的结论:“张奂辞官,王越不出,皇甫嵩和朱儁分别在益州和扬州征战,至于十常侍,我可不认为他们会主动离开洛阳,所以,只要我们击退或彻底摧毁这批异族,朝廷一定会给我们厚封重赏。”

    “如果他们不给,我们便去抢。”吕布得出了令董卓不知该如何评价的结论。

    仔细想想的话,这主意或许挺不错?

    董卓思索间,地平线上开始出现零星的黑点。

    ————

    “我只说一遍!投降或者去死!”

    “如你所愿!准备去死吧!”

    两支骑兵相遇,互相用匈奴语和汉话叫嚷了几句,便直接打成一团。

    此时距檀石槐的大军抵达的时日尚早,然而已经有诸多小部落,小族群的斥候队伍在周围的坞堡和村落附近游荡,这些部族虽然被大家族大部落强迫一起而来,但显然各自都有小心思。

    他们派出的战士如果参与一场硬碰硬的大战并损失殆尽,只怕之后整个部落都要除名或者被兼并,所以主动揽下了侦查或者后勤运输等工作,派出游骑小队提前确定哪些村落和坞堡值得劫掠,如果有可能的话,就捞一把再跑。

    这种没什么实力,但却是实打实战功的小队,是诸多游侠的最爱,每每见到有游骑出没。一干游侠便会纷纷各自组队杀出拦截,两者相遇之后,全都认为自己能把对方轻易消灭,故此类似的话语在战斗之前频频出现,但基本不可能有什么成效,最后还得动手才能决定高下。

    董卓并不参与这种双方骑马,边打边跑,最后几乎没什么战果的可笑遭遇战,在与檀石槐大部队决战之前,他只是按照李儒的建议,率领百人左右,着力围捕正对坞堡或者村落进行劫掠的游骑兵队伍。

    李儒的原话是:“这等素来不尊上命,自由散漫的胡人能组成斥候队伍已是极限,在面对村落和坞堡中的财物时,定然会变为一盘散沙,此时使一员猛将率兵围攻,可一鼓而破。”

    “降,或者死!”

    “别攻击!我们投降!”

    董卓带着吕布和李儒,率领一干骑射俱佳的游侠将“被劫掠的村落”围住后,几乎不用多说,胡人头领就会直接跪地投降,若有被钱财迷了眼睛想要顽抗到底的,便交给吕布“处理”。

    “真可笑,”吕布再次“处理”掉一批顽抗的胡人后,向董卓道:“这等贫瘠小村,完全不可能攒下他们发现的那等财富,换做是我,看到那些财货时一定会直接判断出此地是个陷阱。”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即便是洛阳,也有这等蠢人。”李儒接话道。

    李儒,字文优,人如其名,看上去就像一个文章写得很好的儒生,但马术竟然不错,原本是并州人,因与董卓故友贾诩相识,在董卓来到并州后,持其引荐书信而来,之后和与吕布一起把董卓的两个女儿分了(……)。

    “哼……洛阳?”吕布正思索间,忽然见到那小村之外冲来一支装备明显比斥候要精良,人数几乎上千的骑兵队伍将小村连同游侠们一起团团围住。

    “投降,或者死——”领头的斥候队长用别扭的汉话说着,然后大笑:“你们以为这种小伎俩可以用多少次?哈哈哈哈!”

    “我们已经把你们逼到了绝境,速速投降,”那斥候队长身旁有个尖嘴猴腮,类似幕僚的胡人远远喊话:“你们放心,有赎买价值的,在收到赎金之后一定可以安然返家!”

    “呵呵,没想到这群蛮族中也有长脑袋的家伙,”李儒笑道:“这诱敌深入,分而化之等策略用的还算不错。”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种情形应该也在文优你的预料之中,那么当有破敌之策?”董卓虽然身处包围,但并未感到惊慌,不如说,在李儒要求他和吕布都不要使出常人之外的力量时,已经对他的计划有所猜测了。

    “以檀石槐的手段,侦查这么重要的工作,绝不可能交给那些小部落,定然有真正的斥候部队前来,”李儒点头:“我们的目标一开始就不是那些小鱼小虾,而是这匹狡猾的豺狼。”

    “说大话也就是现在了!”尖嘴猴腮的胡人幕僚高声叫道:“你们根本没有援军!区区百人,不消半刻钟就会被我们踏成齑粉!就算你们谁是‘无双勇士’,也顶多能打败我们二百人!”

    虽然叫嚣的厉害,但他自己却在悄悄后退,同时拼命示意那斥候队长下令攻击。

    “一个不留!”斥候队长隐约也有些不详的预感,当即挥手下令攻击。

    “我听闻,‘无双勇士’的标准是以一人之力击败二百人,”李儒毫不在意地看向吕布:“奉先,是时候提高这个标准了——以一敌千,如何?”

    “呵呵呵!哈哈哈!”吕布猛然向天举起手中画戟,一道红黑相间的炽烈闪电直劈而下,伴随着爆炸般的电流声,交错缠绕在画戟和那件墨色铠甲之上,令他整个人都透出一股宛如远古凶兽的凶厉气息,令大半已经开始冲锋的斥候骑兵傻在半路,而那些仍然闷头冲锋者,在超过某个界线后,所有马匹宛如昏迷般齐齐栽倒,将骑手摔得七荤八素。

    “呵呵……”原本按向腰间“修罗”的董卓停止了动作,微微颔首:“吾儿奉先的‘无双’,其名即是【无双】。”

第四百六十八章 吕布传(二)

    ——公元176年——

    虽然吕布“开启无双”时产生了一种大范围的震慑攻击,但那批千人的斥候前锋并没有因此慌乱或逃走,理由的话,基本正如那个已经偷偷退到队伍后面的队长所说,一名“无双勇士”的底线是独自击败二百人,而上限,则在三百到四百人不等,所以,一支千人队,足够把任何“无双勇士”围杀。

    而且,由于胡人,无论是乌桓、匈奴还是鲜卑、羌人,还是已经投降大汉的南匈奴,都无从领悟那种莫名其妙的“无双”,所以他们不得不想出各种办法来对付这种拥有强大武力的人。

    于是,那批过于突前,坐骑昏迷而被甩下来的胡人抄起了盾牌和弯刀,稳住下盘,缓慢向全身闪烁流动着黑红闪电的吕布接近,而其他慢了一步的走运斥候则转而抄起猎弓围着这批“大汉小队”远远绕圈,只要看到机会,便抽冷子射上一箭。

    “滚开!杂鱼!”吕布倒提着画戟策马向前冲去,而后狠狠将它砸在地面上,原本缠绕在画戟上的黑红闪电骤然爆发四散,将较近的一大片刀盾兵直接轰成焦炭。

    未被波及的刀盾兵想要趁机给吕布或者那匹红马一下,但不料吕头也不回地将画戟重新抄起,在头顶抡了两圈,一股新的雷电再次四散激射,周围的物件,无论是人是马,如同风中落叶一般被远远吹飞。

    “喂!文优,你且守着岳父!我去斩了敌方大将便回!”吕布远远向李儒喊了一声,策马擎戟便向那之前还自信满满地喊话,现在却正在玩命向后逃走的胡人斥候队长冲杀而去。

    “别看了!维持圆阵!”李儒向那些不知所措的近百游侠喝道:“你们以为我为何会选你们与董大人同行?不是因为你们能打,而是因为你们的组合很适合拿来摆阵!”

    这话虽然有贬低他们的嫌疑,但同时也说明了这种被大军包围情况在指挥官的预料之中,一干游侠短暂混乱后,很快摆成了一个围绕董卓的圆阵,刀盾手在外,长兵器次之,中间则是另一批持盾者和弓弩手,与那些在外面绕圈的胡人斥候对射了几轮,造成对方不小伤亡,自己却毫发无损,于是士气更盛。

    “岳父,奉先他是……”李儒布置好防御,这才有些为难地看向董卓,他之前夸口要让吕布一骑当千,却没问过董卓的打算,比起头脑简单的吕布,已经从贾诩来信中的得知董卓是如何发迹的李儒无法保证此人会在他犯错后顾念翁婿关系。

    “奉先的想法没什么问题,击杀首领确实是打败一支千人队的最快方法,”董卓似乎并不介意:“你如果想要逐渐塑造他千人敌或万人敌的形象,不要绕弯子,直接告诉他‘我希望你能亲手杀死一千个敌人’就行。”

    “小婿受教。”李儒略一行礼,转头继续指挥游侠们摆成的防御阵抵御那四百左右“漏网之鱼”的围攻——虽然这“网”漏的窟窿实在有点大。

    “哈哈哈!逃跑吧!杂鱼!”由于吕布大吼过“要斩了敌方大将”,于是在他向那胡人斥候队长冲杀而去的时候,诸多“聪明人”有意无意地远离的那千人队队长,并且只要找到机会就远远躲开他逃离和吕布追击的路线。

    对于这批人,吕布只是随手甩过去一道红黑雷电,中了就死,没中也无视,只是紧紧追赶那个胡人队长。

    “可,可恶!他明明已经获胜了,为何还要穷追不舍?有没有什么办法阻止他?”胡人队长此时身边只剩下了不到五十人,这并非是因为他们忠诚,实在是因为和这个队长的关系过于紧密——如果队长死掉,他们回去也会被处死的那种“紧密”。

    “汉人有句话叫做‘擒贼先擒王’……”幕僚不太擅长骑马,气喘吁吁地说着。

    “我只是随口抱怨!不用你解释!”队长大怒。

    “说,说错了,我是说,我们要‘射人先射马’。”幕僚回手指向吕布骑着的枣红大宛马,“那,那匹马虽然看起来十分健壮,但明显已经老迈,我们只要想办法弄伤它,那个可怕的人就一定会停下。”

    “那还等什么!你们这些家伙,有什么能扔能投掷的都去招呼后面那家伙——的马!”队长叫嚷着,自己先一步把腰上挎着的马刀扔了出去,使身下坐骑稍稍加速了那么一点。

    这时候,无论那些护卫们是在听从命令还是打算减轻负重,都在一股脑朝后面追着的吕布丢东西,一时之间甚至呈现了武器雨的状态。

    投的准的,在那物件击中吕布之前就会被雷电弹飞,而不准的就直接被无视,如此又追了一段距离,眼见对方就要没东西可扔时,一柄散发着晦暗光芒的短剑掠过,只是被黑红雷电略微偏转,接着狠狠在枣红马的腿上划出一道血口。

    枣红马嘶鸣一声栽倒,吕布一个空翻平稳落地,但再想追那队长已经没可能了。

    “……可恶!”吕布检查了一下这匹从小陪自己长大的红马,它虽然伤势不重,可几个月内仍然无法骑乘出战。

    周身仍然充斥着的黑红闪电令吕布的表情显得颇为狰狞,他远远看着几乎要消失在视野中的斥候残兵,猛然踢起脚边一块石头,而后狠狠用画戟抽在那石头侧面,令其带着红黑电流如同利剑一般朝那支队伍飞射而去。

    那斥候队长正好侧身确认战果,避过了正中后心的一击,但手臂被打断,整个人直接栽下了马,周围的护卫匆忙扶住他,头也不敢回地远远逃离。

    “哼。”吕布又检查了一遍枣红马,确定它现在顶多只能慢慢行走,无法快跑更不必提奔驰,于是双臂发力,直接将它举了起来,自己徒步往回赶去。

    ————

    吕布回去的速度比较慢,当然不是因为没马之故。

    对于十岁就能一手提一只羊的吕布来说,如今抱一匹马还走的大步流星毫无难度,更何况由于它从小和自己一起长大,大致能猜到现在是什么情况,所以根本不会乱动。

    但现在的问题在于,他走之前吹的牛破了,什么“杀掉敌方大将,去去就回”,明显只是把人赶散了而已,真正死在他手上的胡人,顶多只有三百。

    李儒希望他能刷新“无双勇士”单打独斗的记录,但却被自己给搞砸了,嗯,如果哪里还有三四百敌人的话……

    “都加把劲!他们坚持不了太久!”有声音顺风远远传来:“那个最厉害的吕布去追队长了,所以只要我们趁机把这批人拿下,不但无过反而有功!”

    “……”吕布听到这番话之后,略愣了愣,露出一个嗜血的微笑。

    李儒此人,属于那种不能打,但有各种奇妙计策的“谋士”,这种人的“无双”一般不会强化各人武力,大多数都体现在强化士兵、布置陷阱,远程指挥战斗等各种大势之上。

    所以,如果说他在主动做什么事时会处于劣势,吕布第一个不信,那么,结论就很明显了,他在把这批人留给自己,知道这点就已经足够,无论他刻意留兵是为了和自己搞好关系还是别的什么……“这个人情,我吕奉先记下了!”

    吕布放下枣红马,循声找到了围攻丈人和连襟那支队伍的胡人指挥官,他大约是之前那队长的副手,此刻临时站出来接管指挥,不得不说,做的还算不错,在李儒刻意留手的情况下,成功打出了优势——至少场面上看起来如此。

    “我们只要再努力一点——啊!!”

    吱吱——轰!

    众多正在试图打开董卓防御阵型的胡人骑兵愕然回首,正好看到吕布带着红黑闪电如流星般从空中下落,一戟劈在那临时指挥官……身旁的地面上。

    诸多黑红雷电在地面翻滚,继而猛然爆发出冲天的雷光,将临时指挥官和他周遭一干护卫全数击倒,至于是否丧命,暂时还看不出来。

    “你们这些杂鱼,就该像狗一样趴在地上仰视于我!所以,接下来这句话我只说一次——投降!或者去死!”那黑甲红袍,周身缠绕雷电的绝世猛将正立于指挥者所在的高地,全身浴血,雷电闪烁,宛如神魔,正举着画戟朝他们大声喝道。

    啪嗒,啪嗒……诸多胡人士兵纷纷将手中武器丢下,而原本位置较远的胡人兵士却调转马头,似乎打算趁机逃走。

    “骑兵出击!拦下他们!”防御阵中的李儒大声命令。

    原本排列成圆形防御阵的诸多游侠于瞬间将阵型变成锋矢,诸多原本被保护在中间的骑士瞬间顶到了箭头的尖端,带领众游侠毫无阻碍地凿穿了逃跑胡人的“阵型”后,向两旁分散,重新将他们完全包围,这次他们完全没有留手,挥动着马刀或者骑枪,直接将那些逃跑者斩杀殆尽。

    “岳父……我……”“奉先此役斩杀三百人,俘虏二百人,以一人之力击败五百人,可称‘天下无双’!”吕布走回阵中后,正打算跟董卓汇报,却被李儒的夸赞打断。

    数字似乎没错,吕布略想了想,遂点头认可,至于“天下无双”,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第四百六十九章 刘备传(二)

    ——公元176年——

    洛阳,一处豪华府邸的客房中。

    刘备正在端详原本挂在自己脖子上一尊小小的木刻,白衣净瓶,莲台杨柳,虽然看上去是普通的观音菩萨,然而她却没有具体的面目,脸上除了少许起伏之外并未雕刻出五官来。

    “玄德,你……信佛?”背后传来略显惊讶的疑问。

    “家父信,”刘备答道:“他曾身患重病,痊愈后声称是被菩萨所救,故而让所有亲戚家人一同拜偈菩萨。”

    “啧啧……”背后之人不置可否,绕到刘备身侧:“可菩萨为何没有面目?”

    “因为木匠雕刻出面目后,父亲总是叫着‘不及菩萨万一’而令他们重雕,最终他们干脆不把面目雕出,结果父亲反而满意,”刘备偏头看看这名身高体壮,还比自己年长的同学:“伯圭兄,先生有说什么时候归来吗?”

    “不曾,先生正忙着与其他大儒一起雕刻‘熹平石经’,让我们自学——”“伯圭兄”叫着:“可我们已经‘自学’了近两个月矣!”

    熹平四年(176年),刘备年十五,因已经将涿郡私塾中先生所教学问尽数掌握,遂在父母的支持下外出游学,因其汉室宗亲的身份,再加容貌英俊,行事谦逊,气质谦和,各地学者都愿意指点几句,更有几个明显意动,打算收他为徒者。

    对此,刘备机敏地在他们开口之前便主动说出他“外出游学是为了令自己有资格向同为涿郡出身的当朝大儒卢植拜师”之语,令那些学者既放弃打算,又不伤面子,毕竟,如果他们当真提出收徒而又被刘备拒绝,不但颜面大失,刘备也会被扣上个“狂妄自大”的恶名。

    这种行为,虽然可能会因为虔诚向学而令卢植产生好感,但也有同样的可能被卢植认为是在对他施加压力,继而勃然大怒拒绝收徒——所幸,是前者。

    卢植,字子干,声如洪钟,面目刚毅,文武双全,其时,因文功而官至博士,却因扬州九江有山越作乱,被拜为九江太守前往平乱,九江方平,庐江又乱,遂改任庐江太守。

    至班师回朝后,加官为议郎,又同蔡邕、郑玄等名士一同修订雕刻《熹平石经》,对于收下的两名入室弟子,涿郡刘备和辽西公孙瓒,无意间便疏忽了一些。

    公孙瓒,字伯圭,来自辽西郡数代皆抵御乌桓和鲜卑入侵的公孙家,原本是仰慕文武双全的卢植那“武”的部分而来,不料却在“文”的方面被频繁教导,虽然早入门墙,但即使是之前卢植前往扬州平乱,也并未带上他。

    “伯圭兄勿急,我们既然成了‘入室弟子’,自然要比教导那些‘登堂弟子’更慎重。”刘备收起那菩萨像,劝道。

    登堂入室,虽然多用于形容对某些事物的掌握程度,但它本身是两个形容师生关系的词语,各指“于大堂中在固定的时日统一听讲”和“可以住在老师家中因材施教”这两种状况,一般的游学者获得的指点都仅仅是“登堂”,而能够“入室”者,即为正式拜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便是指这等情形。

    “我自然知之,先生对我俩和那些随意听听的游学者完全不是一种态度,”公孙瓒摇着脑袋答道:“然而我如今已经二十岁,家乡那些同辈的兄弟已经斩杀了不知多少异族,只有我寸功未立,心中十分不甘。”

    “那么,我陪伯圭兄去洛阳街市走走,权当散心?”刘备向他笑道。

    “你又要去‘沽名钓誉’?”公孙瓒斜眼看着刘备。

    “伯圭兄说笑了,”刘备表情不变:“做好事不留名,怎么能叫沽名钓誉呢?”

    ————

    洛阳东市。

    “——好的,现在钉上铆钉,用绳索固定,再盖上毡板!”

    “不愧是游侠大人!困扰了我们两天的修理工作手到擒来!”

    “呵呵,修理马厩这种小事,我就算闭着眼……”

    公孙瓒还想自夸两句,一转眼看到刘备面带微笑站在马厩边上,于是悻悻住口走了过去。

    “你这家伙,不是要去替人寻找丢失的首饰吗?”

    “普通百姓的首饰,仅仅是外表光鲜而已,几乎不值什么钱,只要在附近偏僻的小巷寻找一番,便顺利寻获了,”刘备应道:“这只是简单的推理,我的朋友。”

    “啧……”公孙瓒皱眉打量刘备。

    比起还需要进行乔装的自己,刘备仅仅只是换了件外衣,再改变一下表情和说话方式,就从一个温和的莘莘学子变成了自信满满的游侠,到底哪边才是真正的他,却是无从判断。

    而且,正如刘备之前所说,从各个酒家接到任务委托后,他只肯让别人以“游侠”相称,而类似这样不愿意留下姓名的游侠也不少,故而没有委托者感到奇怪,对双方来说,只要能把委托顺利达成即可。

    洛阳位于天子脚下,为了防止“侠以武犯禁”,各处酒家中所有的委托都不会涉及政治和军事,至多会有“驻所人手不足,请游侠协助巡逻”这种程度的委托。

    而刘备所说的“散心”,便是以匿名身份接取一些位于洛阳城内,且需时不长,由百姓发布的委托。

    “哦,是游侠七十五和游侠七十六的‘寻找失物’和‘修理马厩’委托,”东市酒家接取委托之处,掌柜接过两人的号码牌看了看:“确认顺利完成,合计获得三百钱,是否要换成银两或布匹粮食?”

    “换成碎银,多谢。”刘备应道。

    这种匿名执行委托的不便之处在于,无法像实名游侠那样潇洒地来一句“记账”,因为即使他和刘备当场再次接取委托,编号也会顺延至……一百六十九和一百七十,今日的匿名游侠还是那么多。

    取回号码牌,并交给刘备一小块碎银之后,掌柜没有作更多的招呼,但如果是实名游侠,他还会根据那人执行委托的喜好进行推荐。

    公孙瓒一边思索一边向正在阅读任务委托栏的刘备道:“今日天色已晚,即使再接任务也得明天才能执行。”

    “不,我其实发现了两个洛阳城外的委托,挺适合你我,只是往来大概需时一整天,正在犹豫是否接下。”刘备指指墙壁。

    搜寻锻冶匠和……捕捉白马?

    ————

    次日,洛阳近郊。

    “义者,益也,阁下身为洛阳知名的锻冶匠,却隐居在荒无人烟之处,莫非以为不与他人竞争,便是义气的表现?”

    “听闻孟母曾三迁,只为儿子选择适合学习之地,而阁下究竟是出于何种理由,认为这等穷山恶水对锻造有所帮助?”

    “如今并凉二州有胡人大军入寇,阁下拒绝为慷慨赴边者提供优秀武器,只让他们携带劣质装备,午夜梦回,要如何回答那因之而死的亡魂的质问?”

    “阁下为了向不认识的人自证清白,却将信任阁下者抛在一旁,莫非与那些亲友的多年情义还不如几个眼红阁下的小人所说谤语?”

    一身骑装的刘备正身处一个山谷的小屋中,对闷头不语的锻冶匠质问连连,用道理、故事、时节、情义等手段试图将他说服回洛阳。

    而公孙瓒正抱着他的白马立在外间,完全听呆了。

    具体事情并不复杂,刘备想起在委托上看到的内容,无非是一个能稳定锻造出优秀武器,偶尔能锻造出精良武器的锻冶匠,被一些眼红他的人造谣中伤,一气之下搬出洛阳隐居,将市场份额让给那些造谣者——你们说我不行,那你行你上啊!

    结果嘛……那些造谣者硬是用普通乃至破败的武器把市场份额全占了,顺便将锻冶匠其他的铁匠朋友也全踢了出去。

    “结果就是,他们根本不在乎洛阳武器市场的口碑,只要能赚到钱,你便是隐居一百年也没有用。”刘备做出总结。

    “陛下不会坐视不理的!”锻冶匠绝望地吼道。

    “十常侍是不会让陛下知道的!”刘备还以大喝。

    “咦?你……”公孙瓒忍不住出声道。

    “关于这个,我们回去再谈。”刘备低声快速回应了一句。

    身为汉室宗亲,刘备对于“剑圣”王越保护皇帝却不保护皇室威严的做法,说没有微词是完全不可能的,但这些话现在只能在四下无人的时候说起。

    “……好吧,我这就回去,”锻冶匠的声音低沉了下去:“我不会让信任我的人继续失望了。”

    来了——

    随着锻冶匠的话语,刘备感受到一股由那木质菩萨像产生,宛如正在晒太阳或烤火时的暖意,而后,他的体表有淡淡的金光闪烁,环绕自己转了一圈之后,分出了一部分朝涿郡方向飞射而去。

    虽然看不到,但想必父亲刘弘的身体更健康了一点才是。

    这正是自己坚持“做好事”的动力,刘备瞥了一眼对此一无所觉的公孙瓒想着。

    只要自己做出令他人对自己产生正面情绪,比如感激、感谢、喜爱等,就会有这种金光出现,并分给父亲一部分,虽然目前还不清楚对自己有什么用,但父亲每次收到那金光之后,身体就会更加好一些。

    与之相反,若他人因为自己的行为而对自己产生了负面情绪,随之而来的则是刺骨的阴冷,这股阴冷同样会分到父亲那里,原本身体就不好的父亲会因此直接病倒。

    另外,那“菩萨”显然并不刻板,其他小孩子因为刘备被夸赞而对他产生嫉妒、讨厌等负面情绪时,会直接被无视。

    所以,刘备自从十岁开始,就是涿县人人夸赞的好孩子,并且,也将一直维持下去。

第四百七十章 刘备传(三)

    ——公元176年——

    “嗯,这位……锻冶匠阁下,还未请教尊姓大名?”刘备端着茶杯向那位被他说服的铁匠问道。

    这处山谷距离洛阳只有半天路程,然而洛阳城虽然没有宵禁,入夜之后城门也是不会开的,所以刘备和公孙瓒不得不在这锻冶匠的隐居之地借宿一晚。

    虽然不久前还被刘备义正辞严地单方面斥责了一番,但锻冶匠因为心悦诚服而并没有如何尴尬,还取出酒肉请两人用晚餐,不过刘备尚未成年,只能以茶代酒。

    此时,“陛下”特指皇帝,“殿下”多指皇亲和高官,普通人可以泛泛称为“足下”,不过此时身处锻冶匠的“房子”里,便可以称其为“阁下”。

    “哪里有什么尊名……”锻冶匠摆摆手:“在下张世平,只是一介铁匠,发布委托的定是我那好友苏双,他一直劝我莫要在洛阳做生意,大概早知会发生这种事的。”

    “张兄,虽然这话由刚刚劝你回去的在下来说不太合适,但你回城收拾收尾之后,便离开洛阳罢,”刘备回忆着听卢植讲过的那些大汉州府概况:“以张兄之才,凉州、并州、幽州诸多争战之地定能绽放光彩,若是不喜边塞苦寒,也可前往徐州沿海郡县,只不过那里需要对付的东夷海盗与胡人不同,定制的武器也会有所区别。”

    “唔……说起来苏兄确实提过希望我前往幽州,”名叫张世平的锻冶匠思索起来。

    “稍等,”一直心不在焉时不时向外看那匹白马的公孙瓒忽然想到了什么般开口:“虽然可能不大,但你那位‘苏兄’是否来自辽东?”

    “正是如此,”张世平打量了一下公孙瓒:“这么说的话,这位游侠的口音与他颇有几分相似。”

    “嘿!”公孙瓒两手一拍:“辽西公孙和辽东苏家可是幽州东北部最大的两个家族,只不过我家以战功起家,他们则以出产兵器、盔甲和战马而闻名。”

    “这,我从未听苏兄说起,即使建议去幽州时也只是说他会鼎力……支持……”张世平说到一半便呆滞住了,似乎有种被欺骗的恼怒表情开始浮现。

    “我猜,你一定不曾问过这位苏双,他的家世如何,只是根据他表现出来的特质以及平时言语间透露出来的消息自行推论而已,可是如此?”刘备见势不妙,于是插话道:“很显然他不愿意欺骗于你,但由于家族要求,也不能主动明白的说出口。”

    “呵,没错……我一直以为他家是幽州的马贩子。”张世平笑着摇头。

    “嗯……”刘备感受着涌出的温暖:“张兄回去之后,单刀直入地询问就是,在下可以保证,他一定言无不尽,至多会在某些问题上回答一句‘不能说’而已。”

    “两位大恩,在下无以为报,只不过此地材料简陋,待回到洛阳后,定会为二位各打造一把趁手武器,”张世平端起酒爵:“在下先干为敬!”

    ————

    次日,张世平将隐居之地收拾妥当,将平时所用工具等物装在一架平板马车之上,同刘备和公孙瓒一起返回洛阳。

    由于公孙瓒所捕捉的白马过于优秀,令一干驮马自惭形秽,速度因此下降了不少,不过经过估算,大致还是能在天黑前回到洛阳的。

    “伯圭兄,我猜你应当很清楚,那匹白马是委托要求之物罢。”刘备看着公孙瓒对那匹马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最终还是开口说道。

    “并非如此!”公孙瓒转头得意道:“任务委托上说的可是‘在洛阳西北发现矫健白马,请游侠尝试捕捉’,而非‘我家白马走失,请游侠捉回’,所以,这是无主之物——不对,它是我的!”

    “嗯……那你准备如何向掌柜回话?”刘备看着明显不会放弃那匹马的公孙瓒,连连摇头。

    “自然是直接牵给掌柜看,”公孙瓒抚着白马柔顺的鬃毛:“我会告诉他,这种好马至少值十万钱,他那区区两千钱的委托金额属于估价错误,若委托人不肯加钱,我便给他一千钱的‘任务失败罚金’把马带走了。”

    为了防止自不量力的游侠乱接任务或接了不执行,大部分委托均有执行期限和失败罚金,由酒家掌柜自行斟酌确定。

    “这样的话,掌柜还好,但委托人一定会十分不满……”刘备皱着眉,但一时想不到什么两全其美之策。

    “我又不是玄德你这样的‘好孩子’,他恼我便恼了,”公孙瓒调笑道:“而且你看看他附加的奖励罢,《列女传》抄写副本一册,若说那委托人不是想要讨好蔡贞姬我可不信。”

    《列女传》为前汉刘向所著,其中记述了自夏商以来有记录的知名女子,或倾国妖妃,或巾帼红颜,抑或绝世才女,用其原本来讨好蔡邕那位才女女儿确实再合适不过。

    “不过,我似乎听说她与曹家和袁家的两名嫡子走得很近?”毕竟老师卢植与蔡邕熟识,偶尔漏出一些相关琐事也是理所当然。

    “曹孟德的话,还算是个人物,”公孙瓒应道:“他在十常侍权势如日中天的情况下,竟敢痛殴蹇硕的叔父一顿,更妙的是,还是以张让的名义,结果引起了十常侍内部的争执,直到最近结果才出来,给了他一个调往外地做县令不痛不痒的惩罚。”

    “若他想削减十常侍的权威,这种做法却是不妥,”刘备皱眉道:“痛快自是痛快,但很容易为朋友和家人招祸。”

    “有没有招祸不大清楚,但曹操的朋友,袁绍袁本初,原本应该就近任京官,但听闻曹操被调去外地做县令,吵闹着死活要跟着,据说袁家那位三公眼睛都气绿了。”顿了顿,公孙瓒笑道:“虽然有传闻说他蠢得像只猴子,但至少是个有情有义的猴子。”

    “唔……听闻曹操是西汉丞相曹参之后,莫非也有志于此?”刘备思索着。

    “他有没有志我不清楚,但洛阳人尽皆知其父曹嵩原名夏侯嵩,乃是从夏侯家过继到曹腾名下的,所以,即使那曹腾是曹参的后人,与曹嵩和曹操也无任何关系。”

    “伯圭兄果然见识广博。”

    “若你和为兄一样多和洛阳的官宦子弟交流,也会得知这等小事。”

    “不,我听伯圭兄说便好。”

    “呵呵——”赶车的张世平无法参与这种世家大族之间的评论,只得保持微笑。

    ————

    “嘿,说曹操,曹操到。”

    在洛阳城已经遥遥在望时,从城门延伸而来的官道上出现了一大批车仗,远远从规格上判断,大约是三公九卿的级别,再加上打出的“曹”、“袁”大旗,一路上对蔡琬、曹操、袁绍、袁术等人讨论的刘备和公孙瓒自然能猜出那车队的主人大概正是被贬到外地的曹操。

    “张兄,请把马车赶离大路,最好远些。”刘备向锻冶匠说道。

    “当然,这车虽然陈旧,但我还不想换掉它。”张世平赶着拉车的驮马远离了官道。

    汉朝官道规格沿用秦制,大致宽五十尺(12米),乃是连接各大城市的主要通路,其中间为可供两架马车并行的“驿道”,两侧则是行人所走的“驰道”,正中虽然不禁百姓使用,但若在那里被官员车仗或者传令使者撞了,也只能自认倒霉。

    “我说玄德,这种时候你可不要再去‘做好事’了,”远离官道暂时休息,等待曹袁两家车队通过时,公孙瓒看着周围的环境直皱眉。

    由于百姓都在等车队通过,路旁聚集了许多人,其中便有诸多争执、斗殴、哭泣之类的事件发生。

    “伯圭兄究竟把我当成何等样人?”刘备扫视着那些远近不一的百姓:“磕碰造成的争执,原因不明而哭泣的孩童,好勇斗狠而起的斗殴,因为贫穷而唉声叹气,此等情况,便是有一万个刘玄德也处理不来。”

    “嗯……所以你帮助人的标准是什么?在酒家发布委托?”公孙瓒问道。

    “可以这么说,”刘备点头:“但具体而言,他们得是在‘寻求帮助’,而非‘等待施舍’。”

    “原来如此,我就说,玄德你总喜欢做好事,却从未见你施舍给洛阳的乞丐哪怕一钱。”公孙瓒恍然大悟。

    “有底线的行善是‘仁义’,而无底线的行善则是‘自我满足’,并且不会造成任何好结果。”刘备缓缓说道:“我愿意握住那些因求助而伸出的手,但只会握住一次。”

    实际上,刚到洛阳,在伯圭兄不知道的时候,自己曾经试过向乞丐布施,刘备想道,但却只收获了“那么有钱也不多给点”“穿的那么好,拿他些钱是理所当然的”“一定是图个好名声吧,这些公子哥”这种恶意满满,充斥着嫉妒、憎恶、冷漠的负面情绪回馈。

    当然,这种恶意被那菩萨木像隔绝在外,又如同安慰般地赠予了他一些暖流,但当时刘备完全没有感到安慰,甚至鼻子一酸差点哭出来。

    “喂,玄德你看,那里有个抱小孩的妇女,那小孩似乎长了水痘的样子,”似乎察觉话题有些严肃,公孙瓒四处张望,尝试转移话题:“帮她们算不算行善?”

    刘备循声望去,便见到一个身穿粗布衣裳,怀里抱着个三四岁幼童的中年女人,正尝试接近一些行人,但每每都被如临大敌地远远赶走,在她们转身时,可以依稀看到孩子和那女人脸上的点点红斑。

    “嗯……”“恕我直言,刘小郎君,”刘备正想说什么,却被张世平打断了话语:“若真的是水痘,你最好不要接近,虽然气势很强,学问也很好,但看外表一定尚未成年,而水痘最易染上你这种半大小郎。”

    “把我刚才的话忘掉吧,玄德,”公孙瓒也反应了过来:“若你染上这等易传染的病症,不但无法继续追随先生学习,只怕还会被赶出洛阳——那女子的丈夫应该就在附近,但也不肯靠近。”

    “那么,我们只请医生为她诊治,而不接近,如何?”刘备望着再次被人赶走,立在原地发呆的女子,有些于心不忍。

    “那还好,等我们回洛阳就——”公孙瓒明显松了口气。

    踏踏踏——咕噜噜——“让路让路——”

    此时,曹家和袁家的马车从路旁经过,马蹄和车轮以及吆喝声将公孙瓒后面的话完全淹没。

    一片混乱中,刘备看到了一名身穿华贵黑裙,身披纯白连兜帽大氅,左手持绸缎折扇,右手拄一根奇型长杖的年轻女子走向那疑似感染水痘的中年妇女。

    没等刘备再多看一会,那名年轻女子周身便有粉红花瓣飘落,并在下个瞬间同那抱着孩子的妇女一起消失不见。

    梅林?不,那是父亲多次提过的“菩萨”!

第四百七十一章 东汉史(七)

    “拍照了没?”我敲敲蠢系统的脑袋。

    【没有哦~】蠢系统顶着芙芙面无表情的脸回答。

    “截图了没?”继续敲。

    【没有啦~】

    转移痘痘,然后让它发作那么极小的一刹那,接着直接治愈,如果有旁人在看的话完全瞧不出那个变丑的刹那,蠢系统绝对能抓拍。

    我一时想不到还有什么保存画面的方式,习惯性地抬手。

    【没有——】结果蠢系统也习惯性地回答了。

    不过……说来也是,它就算截图拍照,又能发给谁看去?

    “好吧,不提截图的事,我都治愈这么多症状了,你到底分析出它是哪来的没有?”我抬起的手不好收,于是揉了揉“芙芙”的兔耳朵。

    比起莫名其妙不知来历的战争、饥荒和死亡,“瘟疫”这玩意可是我的老本行,而天花这种在现代被灭绝的疾病,在古代完全是足以亡国的天灾,它平息的原因只会有一个,那就是再也没有可感染的人。

    所幸,它虽然是种烈性疾病,但从感染到致死仍然需要至少半个月,这期间足够我把那些患者统统治愈了。

    而让蠢系统分析的,则是它们的传播起点,即“零号病人”,我找我自己,嗯……

    【找不到!】蠢系统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气急败坏:【它们完全是突兀地在洛阳周边出现,毫无规律和传播途径可言。】

    【提示:天花病毒有两到三天的潜伏期,根据所有感染者原本行程回溯之后,推定其感染地呈如下分布。】

    随着提示姐姐的声音,一副洛阳周边的地形图投影出现在半空中,那些原本杂乱无章的“发现病人标记”齐齐倒退,并最终连接成了几条宛如树木根须般的闪亮线条。

    【那是黄河、洛河和伊河!】蠢系统直接跳了起来:【我怎么就没想到!】

    “因为无能?”我瞥了它一眼。

    【芙——芙呜——】蠢系统眨着眼做卖萌状。

    如此看来,发病原因已经很明显了,或许是上游有什么古代冰川融化,其中附带的天花病毒沿河顺流而下,并感染了那些不把水煮开就喝的平民百姓。

    至于其他地方没有出现感染,也很好理解,再往上游的位置属于胡人,而再往下游则是太平道的根据地冀州,那些人没事就往河里倒符水,病毒过去根本是飞蛾扑火。

    等等……上游属于胡人?也就是末日元素?很好,来龙去脉完全清楚了,可这样一来,就无法从源头除掉它们了啊。

    “所以说,由于十常侍,或者可以特指蹇硕那家伙,为了从太平道那里坑到钱而拒绝他们进入司隶传道卖符水的行为,其实把平民百姓给坑了?”

    关键还得我来善后!

    具体做法就是,在被感染者出现明显的发病征兆后,不立即治愈,而是通过一些暗示和误导令他/她向健康人群求助,在确信他们会向其他地方传达“某地有人得水痘”这种消息后,再悄悄将患者治愈,如此一来,即使十常侍再怎么贪婪,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也得召集医生做出应对才行。

    【刚才你好像被刘备看到了,需要去弄个障眼法让他以为自己看错不?】

    “不必,这世间有左慈和于吉两个藏头露尾的‘仙人’在,如果我也表现出生怕别人看见自己的架势,恐怕会被拿去和他们相提并论。”

    说起来,我之前去洛阳城郊救治那对母子时,正赶上曹操和袁绍外出,与刘备和公孙瓒擦肩而过,他们一个师从蔡邕,一个拜师卢植,两名大学者明明关系不错,这两位世间英雄却从未见过面,正所谓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手难牵。

    关于他们两个各自对朝廷、官员和百姓的看法,我只能说是“立场不同,无论对错”。

    曹操本身出于官宦世家,所接触的基本都是高官士人,经过两次党锢之祸,对于皇帝身边能轻易影响他的人都没有好感,目前认为,只要掀翻十常侍,自己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大将军就算了,用权力加武力,便可以纠正在他看来的所有错误。

    刘备虽然属于汉室宗亲,但已经是旁支的旁支,权势不存,接触的大部分人都是百姓寒门,他能很轻易地说出许多十常侍戕害百姓的举动,应该进行讨伐,但除掉十常侍之后,具体想要建立个怎样的制度,则要打个问号。

    孙坚……好吧,那家伙虽然因为剿灭海盗而被封了个小官,但正因为媳妇临产,忙的像条狗,快乐的像只老鼠,对天下大事完全不关心。

    然后是董卓和吕布,他们以义勇兵的身份,纠集游侠和在各处招募的乡勇,硬生生打垮了檀石槐入侵部队的斥候、前锋和偏师,然后在这位鲜卑王在雁门关外摆出孤注一掷准备决战的架势之后,直接扬长而去,把鲜卑的主力部队完全交给了拖拖拉拉直到此时才率军赶来的“镇乌丸都尉”夏育、“破鲜卑中郎将”田晏、“护匈奴中郎将”臧旻。

    嗯,这官职名还挺有趣的。

    三位将军在大帐里大骂董卓“拒不接受征召是待价而沽,想要勒索足够大的官职”云云。

    就事论事,虽然董卓大概的确有这种想法,但真实原因却是,他的儿媳和女儿同时要生产了,不止是他,连一骑当千的女婿吕布也心无战意,只得草草收兵。

    两人一个想抱孙子一个想抱儿子,在返回的路上还畅想了一番两个少年将军并肩作战的景象,不过很可惜,董白和吕玲绮的话……并肩作战和将军大概没问题,但少年就免了。

    最终,这场莫名其妙没头没尾半路换人的战斗,以大汉三位边军统领的胜利而告终,檀石槐损失了大半人手,丢盔卸甲地逃回了草原深处,而汉军只付出了不到两成的战损。

    顺带一提,这支汉军中“符水”的普及率达到了惊人的七成,故此真正战死而被我回收的灵魂少之又少。

    既然提到了符水,自然绕不过太平道和张角,两年前那次遇到马元义和张婕时,其实他们刚刚被蹇硕宰了一刀回来,年轻的少年少女自然不知道被人控制进货渠道对一个组织来说是种多么严重的威胁,至少那个历史上的二五仔唐周听说之后就一直沉默不语。

    张梁、张宝兄弟得知之后,也是面沉似水,各自派遣弟子找门路去解决这种人为的垄断,而张角听女儿讲述洛阳各种见闻之后,却在反复念叨“岁在甲子,天下大吉”和“江左梅林,麒麟之才。”

    啊,真是够了,我起“林好”这个名字时只是谐音“零号”而已,那时候梅林还不知道在哪个池子里呢,谁知道怎么就恰好应对上“梅长苏”和“林殊”了?至于“琅琊榜”……许邵家乡附近有个琅琊国难道是我的错?

    【错的不是你,是世界】蠢系统如此吐槽。

    那有什么区别吗!

    十常侍如此嚣张,除了有王越弹压一切不服之外,还因为灵帝刘宏的贪婪,他历经三朝的外戚与宦官之争,以及两次的党锢之祸,似乎已经完全放弃了支持任何一方,转而认为钱才是最重要的,于是在王越向他保证十常侍会完全听命于他之后,便开始大肆揽财,还把所有的财富都堆到了名为“西园”的宫殿中以便时时赏玩。

    这其中,又分善于讨好灵帝,总是能寻来高价稀罕玩意的张让一派,以及傻乎乎的只知道给皇帝送钱,口碑较差的蹇硕一派,以及其他中立者。

    蹇硕大概是抱着“皇帝不喜欢我,一定是送的钱不够多”的这种思路,总是把各种捞钱手段做到极致,不榨干不罢休的那种程度,于是当他从太平道那里拿到第一笔不算少的钱之后,情况就无法挽回了。

    如今的太平道内部,提起十常侍,几乎没有不咬牙切齿的。

    总之,虽然我已经改变了太平道的性质和宗旨,令它本身不是为了掀起起义而建立的,并且确实救了许多人,但仍然无法阻止它向“黄巾起义”的终局狂奔。

    对于蠢系统轻飘飘地说的【那换个皇帝嘛】之语,我也不是没想过,但问题在于这个世界开始的时间太晚了,即使换个其他有资格即位的皇帝,他对“皇帝”这个职业的观感也不会有太大区别,做法自然也一样。

    真正改变的话,得提前到刘秀,不对,至少得是刘彻那一代,甚至想要根治,必须得提前到秦朝,让现在的皇帝称为“秦二十七世”才行。

    目前来说,只能大致按照史实让东汉垮台……之后谁当皇帝,就各凭本事好了。

    【提示:孙策(袁洪)出生】

    提示姐姐忽然刷出个文字提示,在我没反应过来之前刷地又是一条。

    【提示:周瑜(孙悟空(伪))出生】

    喂!孙策就算了,不能因为都督用棍子,而且总是被人叫“大圣”就来真的吧!“伪”是什么鬼啦!所以大小乔是嫁去花果山了吗!

    【提示:董白(敖玉)出生】

    【提示:吕玲绮(珍珠)出生】

    公主带着侍女一起来了啊!

    【提示:郭幻(艾米尔)出生。】

    啊,浅显易懂,幻刺……不过她这是跑去哪里了?我认识的人有姓郭的吗?……郭大贤?

    又等片刻,提示姐姐却不再刷新提示。

    “咦?等等?是不是少个人?”

    【很明显他的出生日期被押后了,这次要喊一群妹妹和女儿做姐姐啦~哈哈!】蠢系统幸灾乐祸道。

    好吧……我看了看这批班底,史实什么的可以见鬼去了,现在是各种IF线。

第四百七十二章 曹操传(七)

    ——公元177年——

    很明显,曹操的小算盘被识破了,他虽然打着张让的旗号把蹇硕的叔叔收拾一顿,令两个十常侍之间产生了不小的矛盾,但还远没到撕破脸的地步,于是在双方在中间人的调解下达成共识后,一转脸直接就把捣乱的曹孟德踹了出去。

    由于曹嵩时任大司农,掌握着灵帝大部分的收入,而一定要跟着曹操的袁绍也有四世三公的袁家做后盾,十常侍到底不敢把事情做绝,没有把曹操派往什么边陲小县。

    顿丘,属于东郡,距离洛阳隔着一整个兖州,可以说已经完全脱离了政治中心,另外,由于兖州没有类似于袁家和杨家那样处于领导地位的世家,整个州的势力划分都比较混乱,无论曹操想下达什么政令,总会有不止一方利益受损者会进行阻止。

    显然,十常侍打的主意是把这个“不畏权贵”的洛阳北部尉明升暗降,放在基本不可能出政绩的位置上闲置几年,等他的事迹被遗忘之后,再找些错处进行处罚。

    “顿丘”在王莽时期曾更名“顺丘”,或许十常侍如此处置的隐含意思就是,如果你不“顺”着我们,就得在这停“顿”。

    曹家和袁家的护送队伍虽然声势浩大,但却无法在顿丘久留,实际上,按汉律,官员调任是要孤身前往的,除非是那些并未任职,只充作幕僚的一干手下,所以跟随曹操而来的,除了那些仆役,就只有袁绍、刚刚与曹操成婚的丁依和卞绫,以及……不知怎么混进来的蔡琬蔡贞姬和年仅四岁的蔡琰蔡文姬。

    “回去?别傻了,曹公子,你以为我们姐妹是因为谁才不得不离开洛阳的?”在曹操基本不抱什么希望地劝说这位蔡小姐回洛阳时,她不出所料地如此说道:“你那‘防火带’计策完成的不错,十常侍内部焦头烂额,张让根本没心思关注曾被抢了个歌姬的事情,但蹇硕为了弥补两人之间的裂痕,四处甄选歌姬舞女给他送去,更是把主意打到了我头上~”

    虽然照理应该生气,但你那“他们眼光不错”的表情是怎么回事?曹操无话可说,等待蔡琬继续。

    “当然,他们不敢像对待民女那样对待一个御史之女,只是透口风说陛下很欣赏我的才华,希望我进宫献曲,又悄悄向家父施加压力。”蔡琬面带讥笑地说着。

    “哈!开玩笑,那个昏庸的皇帝由于幼时被外戚干政,最讨厌强势有魄力的女子,收的后妃全是些柔柔弱弱、伤春悲秋的模样,只怕看到贞姬就会吓得发抖吧。”“替身”在旁嘲笑。

    “替身”如今的本领越发大了,幼时还无法离开他太远太久,最近已经能外出个一两天不见影子,对于收集情报来说自然是好事,但他的个性实在是——莫非那些其实是自己的真实想法?曹操不由得如此怀疑。

    “所以,你是害怕牵连蔡先生,而又担心他和仆人照顾不好文姬,这才跟随而来的?”曹操如此问道。

    “哼,怕什么牵连,老头子一辈子刚正不阿,想挑出他的错几乎没可能,”蔡琬凭空抖了抖手腕,做拨动琴弦状:“我是怕,把十常侍全都打了,王越来找我麻烦怎么办?”

    这下即使是牙尖嘴利的“替身”都无话可说了,最终曹操只得单独为她们姐妹安置在一处临近县令府的院落,并派些侍女与护卫前去照顾,并做出保护的样子。

    ————

    兖州治所,陈留。

    “孟德,你到底什么时候回顿丘收拾那些阴奉阳违的世家官吏?”一间酒楼上,换成便服的曹操正从窗口向外看,而袁绍则闷头吃饭,似乎感觉差不多饱了之后,才抬头问道:“要我说,直接把他们全抓起来,再换上听话的人,什么事都解决啦。”

    “此事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本初,”曹操缓缓摇头,望向窗外的眼神有如鹰隼般锐利:“区区一群县城的小吏,竟然敢违抗朝廷指派的上官之命,若说背后没有人指使,连昂儿都不会信。”

    由于顿丘的工作无法开展,曹操顺藤摸瓜找来了陈留,但线索却丢了,时值正午,便与同来的袁绍和蔡琬蔡琰一同寻了个酒楼用餐,而蔡氏姐妹此时正在曹操和袁绍隔壁的另一个雅间。

    “哦,我那大侄子确实挺机灵的。”袁绍连连点头。

    “机灵过头了,那小鬼看见我就哭……话说他到底是怎么看见的……”“替身”在旁闷闷地说着。

    曹昂现在半岁,是曹操的嫡长子,为正妻丁依所生,这一事实令一干明显知道曹操多么喜欢妾室卞绫的亲眷大吃一惊,只有曹操的母亲丁氏和丁依本人对此毫不意外。

    之后,众人才纷纷反应过来,这妻妾同时进门之举,虽然事急从权,但丁氏母家肯定有所不满,大约是通过丁氏和曹操达成了协议,比如正妻丁依诞下嫡长子之前,妾室卞绫不得有孕之类。

    而且,与外人想象中不同,曹操的妻妾之间关系很好,这大概与丁氏早就做好思想工作,以及卞绫身为歌姬本身就不会去争什么有关。

    至于“替身”,他对见到曹操的妻妾感觉十分尴尬——即使别人看不到他,因此,在曹操成婚后就不再进入后宅,只留在书房或者客房过夜。

    但出人意料的是,曹昂似乎自一出生起就能看见“替身”,偶尔见到时便挣扎着想要他抱,丁依或者卞绫自然不知道小公子冲着空气挣扎个什么劲,强行抱走之后就是一顿大哭,现在已经成了某种条件链条:看到“替身”、要抱抱、不给抱、难过大哭,最后简化为,看到“替身”,大哭。

    对于这种奇妙好笑的误会,曹操自是不会去告诉“替身”的。

    “呵……”想到自己虎头虎脑的儿子,曹操的面目也稍稍柔和了一些:“我看文姬挺喜欢他的,自小有个姐姐‘照顾’,这很好。”

    “不不,按照辈分,文姬是昂儿的姑妈。”袁绍这次脑筋转得飞快。

    “是姑妈?你确定?不是姨妈?”曹操故意摆出疑惑脸。

    “啊……是姨妈么?等等,我算算,我与孟德同年,当时是永寿元年,现今是熹平六年……所以我和孟德应该是二十有二,而贞姬的年龄大概……”袁绍开始扳指头。

    “嘻嘻~脑筋不好的老年人~”一个翠绿衣衫,头发绑成一对团子的可爱小女童从门外跑进来,冲袁绍做鬼脸:“无论姐姐多大,我都是阿昂的姑姑哟~”

    “啊,原来如此,孟德你又骗我。”袁绍一拍桌子。

    还是一如既往的三句骗到……曹操别过脸:“我可不曾说过辈分和年龄有关。”

    “孟德大人,”面对曹操,蔡文姬反而规规矩矩地行礼,只是由于体型太娇小,动作走形,给人一种带着滑稽的可爱感觉:“姐姐说,她已经察觉到线索啦,正用‘惑音之术’把那人引向这边,您只要拿住等下从酒店门口跑过,正在被追的胖子就好。”

    ————

    “贼子莫跑!”“你们,快给我拦住他!”

    片刻之后,随着市集街道上的一阵兵荒马乱,一个穿着良好明显是富家翁的胖子正在前面跑,后面则正有一个面目凶恶的健壮秃头年轻人穷追不舍,被富家翁留下阻拦的护卫保镖连迟缓那少年一丝一毫都做不到,位置绍偏的直接被他撞飞,即使拦在路当中,被年轻人随手一拨就会撞到路边墙上去。

    “呵呵……还真是熟人。”曹操看着那由近及远的胖子冷笑。

    此人在顿丘时自称李永,乃是专门为各地衙门采购物资,有着半官面身份的商人,在诸多小官小吏对曹操的政令阴奉阳违的时候,只有他如期送来了曹操要求的购置物品,但问题在于他宣称要去徐州,为何会比自己更早出现在兖州的治所陈留?方向上可是完全相反的。

    “啧,大意了,”“替身”略显恼怒地说着:“我跟踪时发现他在顿丘境内从未联络任何世家或官吏,但想必命令和指示已经在完成交易的过程中传达完毕。”

    “兖州世家势力错综复杂,我们一时查不到顿丘究竟是谁的地盘,但现在看来,竟是一直没放在心上的陈留,”曹操冷笑一声:“——张氏。”

    “呃?那不是张孟卓的本家?”袁绍诧异道。

    “所以才会对我们的喜好和作风如此清楚,张邈说他在家族中不受重视,真是太谦虚了,他们家族明显是看好他才会在他身边安置耳目。”曹操摇头:“有机会的话,扶植孟卓回来继承家业吧,这么小家子气的主家,早晚会因为惹到不该惹的人而覆灭。”

    “便如你?”“替身”调笑道。

    “擒住之后,直接带回顿丘,”曹操收束了一下衣衫,攀上酒楼窗户:“我们并不需要他交代什么,若是抖出和张氏的关系,对当前形势反而不利,我们只需在顿丘传出一个‘从陈留捉回了李永’的风声,那些见风使舵的小吏自会听话。”

    谈话间,那矫健的胖子已经行至酒楼楼下,曹操猛然从楼上扑击而去,借势直接将李永按伏在地,并将佩剑搭在他脖子侧面:“几日不见,甚是想念啊,原本要去徐州的李大商人?”

    “呃——这是,是误会!”胖子眼神直转。

    “可惜,我们的计划里并不需要你交代或者解释什么。”“替身”一挥剑柄将商人敲晕。

    “喂!那是俺的猎物!”此时那秃头青年也追了过来:“他骗了俺同乡一大笔钱,俺正要把他捉回去!”

    “喂!这家伙好像很强啊!那胖子已经跑得快喘死了,他连汗都没出。”“替身”仗着对方看不见,围着那秃头青年打转。

    “哦?只骗了你同乡一人?”曹操上下打量了一下那青年:“可他骗了我整整一县人,我得抓他回去给乡亲们一个交代,你怎么说?”

    “这……”青年抓了抓秃头:“自然是一整县人更重要些,俺跟你去好了,得保证你们县城的人不会把他打死,最后一口气还得留给俺那同乡呐。”

    所以你们那里的风俗是直接把骗子打死?

    “此地不宜久留,陈留衙门的人应当即将赶来,”曹操看着周围指指点点的人群:“具体情况,我们便走边谈。”

    “好勒!”秃头青年抬手一抓,揪着那胖子的衣领就将他提了起来扛到肩上:“往哪走?”

    “顿丘,离此并不太远,不过得先去车马行取我们的车,”曹操当先引路:“吾名曹操,曹孟德,不知壮士姓名?”

    “俺叫典韦,本地人,还没字,叫我老典就行。”典韦扛着那胖子仿佛毫无负担地一路跟随。

    此时,酒楼之上。

    “呃呃呃——卡住了——”原本也想学曹操跳出窗外的袁绍却被窗户卡住,动弹不得。

    “看到没,吃太多就是这个下场。”蔡琬一边和蔡琰说着,一边举起她结实厚重的箜篌接近:“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那不叫一臂之力吧!?”

    “嘭!”

第四百七十三章 曹操传(八)

    ——公元177年——

    “曹、曹……嗨,你的名字为啥读起来俩字完全一样,俺就叫你孟德罢!”

    回顿丘的路上,曹操请典韦同车而行,欲拉近关系以方便招揽,当然,和“替身”一直在聒噪要把他“收下当小弟”不无关系。

    不过,典韦的口音好像有些问题,带着翘舌音,总把曹操的名字念成一模一样的。

    “典壮士自便即可。”虽然典韦大大咧咧地说可以叫他老典,但以曹操的眼光来看,他顶多只有十七八岁,却是不能加这个“老”字。

    “那个,老典啊,你是哪里人?这一身的好本事是怎么学来的?”不过袁绍可没那等眼光,直接就叫起了老典。

    “俺是陈留南边的己吾村人,本事嘛,从小打猎练出来的,不是俺吹,周边山岭上的豺狼虎豹,没有不怕俺的!”典韦啪啪地拍着胸口。

    “唔姆……确认有某种‘无双’特质,”仗着典韦看不见,一直凑在他身边上下打量的“替身”说道:“不过现在没有激发所以看不出来,或许要在战斗中才行?”

    “嗯……”曹操微微点头,而后开口问道:“那么,这李永是如何骗了你同乡的?”

    由于曹操此次出行只带了两架车,一架自己和袁绍乘,另一架更舒适些的给了蔡氏姐妹,所以那李永自然没有车可坐,正被捆得结结实实地塞在曹操这驾车的后车厢里。

    “哼!那家伙宣称自己是个有门路的商人,可以为俺们提供厉害的打猎用具,结果前几日忽然变卦,只给了往来俺村的货郎粮食和铜钱,大家便让俺来讨个说法。”典韦狠狠地看着后车厢,目光似乎要把隔板烧穿。

    “厉害的打猎用具?”曹操略感奇怪。

    “啊!是那个嘛!”“替身”首先反应了过来:“顿丘的军械!”

    “呵。”曹操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冷笑。

    虽然各地郡县都有武库存放朝廷配发的军械,用以抵御贼寇弹压叛乱什么的,但为了节省粮食,平时根本没有那么多常备军,常规做法是只留下城门守卫和两支巡逻队,将其他士兵充作“兵役人口”在驻地参与劳动。

    至于那些无人使用的军械,与其任由它们折旧报废,不如卖给需要的人换些银钱回来,只不过这种行为需要县令的首肯——毫无疑问这种行为是非法的,曹操初来乍到不知底细,所以李永没敢提这茬,只能去把下家坑了,结果招来典韦这么个煞星。

    “此人当诛!”原本最不可能发表看法的袁绍斩钉截铁的开口,引来曹操和“替身”好奇的视线。

    “啊?不对吗?我看武库里好像有钩子,”一句话说完之后,袁绍又变回了傻猴子的模样,愣愣挠头:“这是父亲说过的话,原话好像是‘窃钩者诛,窃国者猴’。”

    哦,是庄子说过的话……好像没毛病?

    “据我所知,那些‘厉害武器’虽然品质一般,但质量上乘,应该能用很久才是?”曹操疑惑问道。

    “嗨呀!以前是那样没错,虽然贵些,但爱惜些至少能用一年,可最近买来的东西,往往不出半月就会坏掉,俺们村的人忍着不揍他已经很久了。”典韦晃了晃拳头。

    “这……”曹操望向“替身”。

    “某个十常侍做的,”“替身”果然不负所望地答道:“具体是谁不清楚,他有一群不知是同乡还是亲戚的破落铁匠,在他的暗示和支持硬生生挤占了洛阳原本的铜铁工具市场,此时洛阳的普通百姓已经买不到什么好货了,而没有自己的工坊,单纯依靠洛阳调配的周边郡县也因此受到了波及。”

    “又是十常侍吧,他们到底想把大汉弄成什么样子才满意?”曹操摇头,实在不行的话,只能……

    “十常侍没有子嗣后代,所作所为只为眼前享受,因此超出他们寿命之后的事完全不予考虑……咦,听起来好像是残暴的皇帝哎?”“替身”开始嘀咕起来。

    该庆幸祖父过继了父亲做儿子才没有卷入十常侍一伙吗?毕竟他们看起来大概是死定了的样子,曹操默默想道。

    “典壮士,”理清思路之后,曹操开口道:“你便是把他捉回去打死,也无法替你的同乡找到更好的狩猎工具,因为‘优质货物’的渠道断掉了,不若这样,你跟我回顿丘,我重新建造工坊之后,第一批符合要求的成品就交给你,期间那个叫李永的,你可以随便打。”

    “好!孟德你真是个爽快人!”典韦拍拍胸口,“俺看你的朋友似乎很弱的样子,那么,以后你就归我罩了!”

    “哪里很弱啊!我可是四世三公!还会无双!”袁绍试图反驳。

    “俺看到你卡在窗户上了,若是俺,能连着窗框和墙壁一起撞破!”典韦昂着光头道。

    “……”

    ————

    回到顿丘之后,曹操只是命令士兵压着李永在县城中走了一圈,或许是他被典韦打得有点惨,许多原本阴奉阳违的小吏立刻转变了态度,一副“以前是上官之命不可违,如今小人有眼不识泰山”的模样。

    若说原因,也很简单,兖州由于世家势力错综复杂,城镇归属说不定哪天就会因为某次和他们毫无干系的明争暗斗而转移给另外一方,小官小吏都练出了一身见风使舵的本领,现在曹操属于过江龙强压地头蛇,但如果哪天兖州其他某个世家让他吃瘪,手下官吏就会瞬间变回以前的模样。

    由于曹嵩的教导,在正式就任县令之前,曹操已经知道一个城镇的管理大致分为七个方面,即【农业】、【商业】、【技术】、【修筑】、【治安】、【征兵】和【训练】。

    其中,农业关系到每年的粮食收入,商业关系到每季的银钱收入,技术是打造优质武器盔甲或攻城守城器械的关键,修筑用于加固城墙和设置城防,也包括在野外修建临时城寨或路障,至于治安、征兵和训练则是完全的字面意思,但需要注意的是,征兵只能征来“兵役人口”,即适合上战场的青壮年。

    历史上那些挟裹百姓冲击敌方阵势的行为,在灵气复苏的此刻,很容易,或者说一定会引来要替天行道的无双游侠,来个万军从中取上将首级——做出那种天怒人怨的行为后,就算己方有无双武将也是不会帮忙的。

    唔,或许这也正是十常侍虽然横征暴敛,巧取豪夺,坑害贤良,却不敢滥杀无辜的缘故,因为最厉害的游侠就是他们的顶头上司……

    总体来说,一个合格的县令,需要在春种秋收时多关心农业以保证接下来一整年的口粮,并时时将治安保持在较高的水准上,那么政绩上就挑不出错来,但想要出彩,这样还远远不够。

    他需要维持一支有战斗力的部队,并加固城墙,以应对可能出现的匪患,还要提高商业水准,增加游商往来,充实府库,在需要花钱的时候,比如旱涝、蝗灾、或地震时出钱修缮毁掉的屋舍田地,并从别处购买粮食物资以免人口下降——无论他们是逃荒还是怎样。

    能做到这些,基本升迁就稳了,顺带一提,这位县令大人还得提前准备好上交给朝廷的升官钱,这也是历代皇帝提拔人的动力。

    至于技术,则一般会被县令置之不理,原因无他,技术属于工坊工人,他们提高之后能够打造出更优秀的武器装备,能组装出更强大的器械,但却需要县令花钱去买——毕竟工匠也要吃穿,所以说,他为什么要花自己的钱去购买自己造出来的东西?明明上面会配发的不是吗?

    而技术达到当前上限后的另一个作用,扩大城镇规模,吸引更多人口,这个……在朝廷没有规划的时候擅自这么做,你是想造反呢,还是想造反呢?

    然而,曹操为了招募典韦这名猛将,不得不顶着一干官吏古怪的目光命令顿丘首先发展技术,没办法,顿丘的府库里全是些普通甚至破败的武器装备,看来前任县令也挺识货,洛阳新配发来的垃圾压箱底,原本留着的好东西早早的就卖掉了。

    ————

    “典壮士?本初?”曹操安排好接下来的工作走出县衙,却没有看到典韦和袁绍。

    “你忙晕了?”“替身”在旁嘲笑:“典韦被你安排带兵巡逻,还顺便带走了文姬,袁绍则被你安排去市场调查……呵。”

    “那也没办法,这里的小吏对技术一窍不通,而典韦和本初也完全不擅长,”曹操摇头:“看来只有我们亲自去了。”

    “等等,我‘们’?”替身悄悄向后退了一步。

    “那许邵不是说过‘我们’是‘治世之能臣’么,我倒是想验证一下,”曹操不看“替身”,径直向顿丘的工坊走去:“如果可能的话,亲手打造一柄配剑也不错,你觉得叫做‘倚天’如何?”

    “这个嘛,我觉得该叫‘青釭’。”“替身”想了想,主动跟上曹操。

第四百七十四章 刘备传(四)

    ——公元177年——

    熹平五年,司隶大瘟,病症以水痘为主,又间有伤寒、肺痨、头风,一时洛阳内外尽是咳嗽喷嚏之声,又因这些瘟病易传染,难根治,且治愈后易留下疤痕和后遗症,所以虽然尚未出现死者,但灵帝仍然惊恐不已,下旨封锁洛阳,许进不许出,同时禁止三人以上同行,并从全国各地征召医者前来救治。

    因此,刘备和公孙瓒走在洛阳西市大街上时,几乎看不到行人,只有执行公干的兵士来去匆匆,偶尔有兵士注意到这两个公子哥模样的人,也不予理会或搭话。

    “这就是学识不够的缘故了,”刘备摇头:“目前所有确诊的病症都是‘接触传染’,而且没有病发便不会传染他人,本不应弄出如此大的动静。”

    “可是‘那位’害怕,”公孙瓒朝皇宫抬抬下巴:“据说那里面有谁敢咳嗽一声就会被立刻套上袋子装走。”

    “真是……”刘备叹了口气:“伯圭兄,辽东那些异族若是患了瘟疫,一般会如何应对?”

    “放火烧掉,撒上石灰,然后深埋。”

    “……”

    “我说的是牲畜。”公孙瓒一本正经地补充。

    “我也没理解成别的什么,”刘备转换话题道:“老师的文献中只有‘某年某月,某地瘟,死者若干’等记录,却几乎没有应对方法,对于目前的情形毫无帮助。”

    “不,你翻找出的那些记录很有帮助,至少这些措施他们根本没想到过。”公孙瓒停下脚步,看向远处一间商铺。

    那里原本应该是一处布庄,但此刻看来更像是染坊,放眼望去有许多架在火上的青铜大鼎,其中沸水翻腾,正煮着布匹及其他日用细小物件,往来运送这些布匹的仆役和小吏尽皆以黄色麻制面巾遮住头脸,而这些面巾似乎也正有一些在大鼎中煮着,偶尔有人看到远处的刘备和公孙瓒,还会点头示意。

    作为协助大贤卢植提出“防毒面巾”和“沸水消毒法”的两名弟子,他们在这些需要出入病人府邸的仆役和士兵心中的地位相当之高,虽然颇为忙碌,但至少避免了被感染后隔离的悲惨情况。

    有帮助,那是当然的,从史书中找出“厚布敷面,沸注用具”这种应对方法之后,知道此事的人大部分都向刘备表达了善意,暖流是做不得假的,而之所以说是“大部分”,因为那一小部分认为这是卢植特地为学生扬名之举,“消毒法”其实完全是这位大贤自己发现的。

    “这只是替健康者预防而已,对已经患病者仍然没有任何帮助。”刘备向那边示意了一下,并没有接近,不然的话一定会被那些避免瘟疫扩散的士兵拦下,毕竟无论这法子多么有效,那些仆役仍然是和患者近距离接触过的危险人群。

    “难道你还想替那些医生治病不成?玄德,你要记住,你只是个尚未加冠的书生,在治病救人方面是比不过张机、董奉和华佗的。”公孙瓒道。

    “伯圭兄,”刘备转头看向公孙瓒:“请再说出任意一位目前汇集在洛阳的医师的名字。”

    “唔,葛玄?呃,那个……我们该走了。”公孙瓒顾左右而言它。

    葛玄是炼丹师,五石散就是他发明的,据说被十常侍献上之后还因此很得了皇帝一番赏赐,不过目前因为炼制的丹药对瘟疫无效,暂时失了帝心而销声匿迹了。

    “那所谓‘三大名医已经齐聚洛阳,瘟疫转眼可灭’的传言,听听就算,这些有着明确治疗和恢复时间的瘟疫,不是医术高明就能瞬间治好的。”刘备最后这么说道。

    “哈哈,这我当然知道。”公孙瓒做虚心接受状。

    在能够切实影响到自己的时候,皇帝下发的政令及时和准确到了惊人的地步,瘟疫爆发不久,除了原本出身于太医世家的董奉外,成名已久的谯县华佗和新近成名的南阳张仲景都被征召到了洛阳,并且全部加封了一个“太傅”的虚职,由此被称为“三大神医”。

    此外,由于太平道的“符水”只能治伤,不能治病,在这起瘟疫爆发之后口碑下降了不少,虽然太平道早就声称“符水”只能治愈“放着不管自己会好”的伤病,但仍然被许多百姓质疑,影响力几乎完全退出了司隶,这其中似乎有十常侍在暗中推波助澜,也不知想做什么。

    ————

    “到了,”刘备暂且放下心事,停下脚步开始敲一间铁匠铺的大门,同时脸上挂起了微笑:“张兄?苏兄?玄德前来拜访。”

    此处自然是锻冶匠张世平的铺子,他负气出走又被刘备说服回来之后,却发现许多铁匠老伙计已经被迫离开了洛阳,剩下的人即使全都召集起来也不足以和那用劣质品占据市场份额的半吊子铁匠竞争,再之后,还没等他和好友苏双想出办法来,瘟疫突然便爆发,这下谁也别想把谁赶走了。

    经此一事,张世平反而有所感悟,打算用珍藏的矿石为刘备和公孙瓒各打一件武器,然后直接跟苏双去幽州贩马,而公孙瓒表示自己有家族提供优质兵器,愿意把自己的份额合并交给刘备,刘备推辞不得,于是提出想要打造一对双股剑。

    “玄德,你来得正好,双剑已成,若你今日不来,我便要去找你了!”开门把刘备迎进屋之后,张世平似乎颇为兴奋,连他平日对刘备的称呼“刘小公子”都换了。

    “我想张兄定然不会让我失望,”刘备环视铁匠铺,几乎立刻发现了那只浸在水槽中的砂质模具:“不知是否已经冷却完成?”

    刘备自小就没有惯用手之分,左右手一样灵活,因此选择武器也倾向于双兵,在双刀、双铜锤、双大斧、双钩、双戟等笨重武器被排除掉之后,只剩下双剑符合他的要求,而且还不能是类似于匕首的短剑。

    于是,趁着瘟疫爆发,全城戒严,张世平花费了大量时间来打造这两把剑。

    “应该早已成型,但我想它们也同样希望玄德是第一个看到它们的人,”张世平有些激动地搓手:“去吧,玄德,见见你生死与共的伙伴。”

    “我可不记得爆发的瘟疫中有哪个是影响脑袋的……”公孙瓒尴尬地仰头看屋顶。

    刘备虽然平素稳重,但毕竟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年,一想到有一对单纯为自己打造的双剑在那里静静等待,也不免有些激动,他走过去从水槽中拿起沉重的模具在桌上放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才缓缓打开了它。

    嗡——铮——

    随着一前一后两声剑鸣,铁匠铺中先是漆黑如深夜,又明亮如正午,在刘备艰难地令被闪到的眼睛恢复过来后,才看到模具中,正有一黑一白两柄直长剑并排放置。

    刘备的目光首先便被那把白剑所吸引,它纤细而轻薄,银色的锋利剑刃隐隐有透明之感,而剑柄则如美玉般纯白,令刘备下意识地想要把手向后缩。

    而后,刘备才注意到黑剑,它的颜色是极为厚重的黑,即使有光彩夺目的白剑在一旁,也完全没有任何的反光,宛如一条能吸纳一切光线的墨玉,看得久了,甚至连目光都无法移开。

    “它们分别是由我多年珍藏的玄磁陨铁和去年在并州坠落的天外冰晶打造而成,”见刘备看得出神,张世平也与有荣焉地开始介绍,“我刚开始打造的时候,原本并不想打造成这般精美的模样,毕竟它们是兵器,是要上战场的,但在我开始打造之后才发现,如果把它们打造成现今模样之外的任何样子,都是暴殄天物,不可饶恕的行为,它们天生就该是这个模样。”

    “嗯。”刘备认真地听着,同时伸手将它们分别握住,如此强大的武器,如果……

    呼——

    有风刮过,铁匠还没有感觉,但在幽州边境曾见识过边军作战的公孙瓒却不由自主地眯起了眼睛,那是一种即使并非针对自己,也能感觉到的,宛如实质的杀意,看那风刮去的方向……皇宫?十常侍?倒也并不意外,但,如果是其他的目标,那这个小师弟可就不简单了。

    “张兄,你为它们起名字了吗?”阵风刚起便停,刘备拿着两把精美的长剑转过身来,面上带着几乎没有变化的微笑问道。

    “唔……”张世平皱起眉:“虽然我是感悟了世间的黑与白才锻造出的它们,但若是让我起个应景的名字,却是太难为区区铁匠了,还是玄德你起吧。”

    “如此,备就不客气了,”刘备微微点头,将双剑平举身前,口中说道:“吾等身处黑暗,却心向光明,阐述这黑暗,目的却是终有一日要驱逐它们。”

    啊,不出所料,公孙瓒想着,小师弟就是这样的人,他总有一天会做出大事的。

    “所以,我将它们分别命名为——”刘备看着黑白双剑,沉声道:“【阐释】和【逐暗】。”

第四百七十五章 刘备传(五)

    ——公元177年——

    洛阳,西市。

    “玄德,你要不要考虑换两个普通一些的剑鞘?”

    离开张世平的铁匠铺之后,公孙瓒终于忍不住向刘备建议道。

    “哦?为什么?”刘备淡笑着抚了下肩后的剑柄。

    “还要问为什么?”公孙瓒指着刘备背后双剑:“如此精美,引人注目的黑白双股剑,却配上几近透明的剑鞘,又交叉背在身后,对敌时毫无疑问会令对方警惕,某些需要隐蔽施展的相关剑技将完全无法施展出来。”

    很明显,那张世平要用透明剑鞘显摆自己的作品,完全没考虑过它的对敌效果,但刘备却十分配合,这令公孙瓒感到颇为奇怪。

    “剑技吗?”刘备稍稍放缓脚步,双手按向自己的肩膀。

    铮——擦擦擦——

    黑白双剑同时出鞘,以几乎看不清轨迹的速度在空中连斩三剑,当刘备停下时,面前似乎仍然残留着锐利的剑痕。

    “伯圭兄,你认为我这不成招式的三击,是黑剑威力大,还是白剑威力大?”刘备并未收剑入鞘,只是放低了剑尖,向公孙瓒问道。

    “那是……嗯?”公孙瓒正要回应,却半途停下,眉头微皱。

    这六剑,原本白剑光明正大,黑剑诡异难测,但他回忆时无论把心思专注到哪一方,另外三剑便会从印象中消失。

    “双剑全都如此精美而引人注目,但关注点本身却完全相反,其所带来的好处便是,除非心思缜密过目不忘,那么每次只能注意其中一方,”刘备再次晃动双剑,但并未使出剑技,只是不停地转动剑尖,以黑剑画方,白剑画圆:“这样的话,看起来应该更加明显。”

    明明刘备的动作毫无花巧变化,但公孙瓒看去时,若要看清方形,圆形就会消失,若关注圆形,则方形几乎不可见。

    “啧啧……有意思,不过,若非像玄德你这样双手没有主次之分的人,理应无法达成这等效果才是。”公孙瓒最后说道。

    “我并未向张兄提过这点,所以应该是巧合,而他将此双剑锻造成这等模样,原因大约是另外这条,”刘备正说着,前方路过了几名士子,全都是卢植名下“登堂级”弟子,于是远远朝他们挥动手上白剑:“诸位兄台,看玄德新造的这把宝剑如何?”

    这些弟子因有卢植讲解关于目前“瘟疫”的防护,所以敢于在外行走,而平素对于刘备这个“小师弟”的观感也不错,此时纷纷回应:“很不错。”“挺漂亮。”“水晶做的?”“可别拿去砍东西啊,多半一下就碎了。”

    互相寒暄问候并擦肩而过之后,刘备才向有些目瞪口呆的公孙瓒说道:“因为太过精美,所以第一印象是装饰品——虽然只能骗到每个敌人一次,但已经足够了。”

    “唔,北方那些异族可不会管敌人拿的什么武器,骑马冲过来时一向是砍、切、削三招,所以你这个对他们是无效的……”公孙瓒为了挽回面子而强行附加条件。

    “那是自然,幽州百姓一向感激公孙家对他们的保护。”刘备从善如流地改变话题。

    “哈哈,玄德,我跟你讲,这次我捉到的那白马之神骏即使在幽州也不多见,我要把它带回去,配上几百匹血统优良的母马,最后打造一支纯白马的漂亮骑兵,在敌人以为他们是仪仗队的时候,一波冲过去踏平——”公孙瓒显然受了刘备那“华丽到被人无视”的双剑影响,但由于他本身是用矛的,只能退而求其次。

    “听起来不错,可想好名号?”刘备附和道。

    “嗯……‘白马义从’,如何?”

    “甚佳。”

    ————

    洛阳,太学。

    虽然有瘟疫流行,但有许多工作并不能停下,除了维持洛阳和朝廷正常运转的必要措施之外,《熹平石经》的雕刻也在此列。

    据说这石经自熹平元年开始雕刻,至此时已经六年,皇帝曾放言称若它一日不完成,便一日不改年号,然而受此次瘟疫影响,恐怕不得不改,所以卢植与蔡邕,郑玄等一干大贤即使在全城戒严的情况下,也要推进此事继续进展。

    所以,大贤们便没什么功夫和弟子寒暄聊天,刘备和公孙瓒拜见后,卢植只是被略微考较了一下他们的学识进展便直接把人赶走。

    “哎……听说蔡家小姐学识出众,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只是无缘一见。”走出太学之后,公孙瓒叹气。

    “听闻是因为蔡邕先生的弟子曹操曹孟德在担任北部尉时得罪了十常侍,被外放做县令,另外两名弟子与其关系甚好,为免被波及,也一同去了。”刘备回应道:“所以,她即便要嫁人,伯圭兄也是毫无机会的。”

    “我岂是——”公孙瓒瞪刘备,然后在对视中败下阵来:“好吧,我就是……”

    “人之常情,伯圭兄不必掩饰,毕竟年纪也差不多了。”刘备仗着手长,拍拍比他要高的公孙瓒的肩膀。

    “玄德,你自是不知,家中长辈给我介绍的女子,皆是武家女儿,能提刀开弓上马,打起来寻常男子五六个无法近身,但就是没有知书达理,温婉可人的,原以为来洛阳求学能寻得一二,结果这边的人家又嫌我是幽州来的大老粗,不肯让女儿是边塞受苦,”公孙瓒诉苦道:“都是天降陨石,灵气复苏的错!”

    “唔……”刘备觉得如果他再调笑的话,公孙瓒就会恼羞成怒了,于是干脆替他出主意:“我来自涿郡,伯圭兄自是知晓,涿郡郡守刘虞,祖上曾任光禄勋,其正有一女,年纪与伯圭兄相仿。”

    “哦?”公孙瓒稍微提起了兴趣:“她性格如何?”

    “不曾听闻,”刘备答道,见公孙瓒有失望之意,才补充:“然而在女子大多喜欢纵马奔驰,开弓打猎的幽州,一个世家小姐却‘几乎没人见过’,这本身就表现出了她的某些性格。”

    “好兄弟!”公孙瓒一拍刘备:“我近日就修书回家,让总催我成亲的长辈们与那郡守谈谈——若此事能成,他们想要给我介绍的武家女儿可以全都介绍给玄德你。”

    “这个就免了,我可是希望自己未来的妻子既知书达理、礼仪完备,也可上阵杀敌,弓马娴熟呢。”刘备连连摆手。

    “这可就难了。”公孙瓒摸着下巴望天,似乎开始思索那些认识的人家。

    “小弟才十六,提起此事尚且过早——唔?”刘备话到一半,忽然被“菩萨木像”上传来的大量暖流所震惊。

    只是为伯圭兄牵线便会如此?他竟如此急迫地想要成亲?

    一时间,刘备看向公孙瓒的目光都变得有些怪异了。

    ————

    洛阳、北部医院。

    刘备和公孙瓒此次外出,除了去取武器、拜见老师之外,还需替老师检查城中从各地征召而来的医者所工作的院落,简称“医院”的情况,当他们来到洛阳北城门附近的医院时,便听到有喧闹声传来。

    “某家要求医,为何不许进?”

    “此地乃是为应对瘟疫而征召的各地医者所居,不单独治病。”

    “那某家要走,你为何又使兵丁拦路?”

    “你所带小童有染疫迹象,必须隔离治疗。”

    “染疫?你见过什么持续数年的‘疫’?若非你们把全国各地的名医都征召来洛阳,无法为小儿诊治,某家又为何要千里迢迢从南阳赶来!?”

    “在下只是奉皇命行事。”

    转过街角,刘备和公孙瓒便看到有一名抱着大约六七岁小童,背后背着弓箭的中年汉子正与一群手持五色大棒的军吏对峙,为首者是个体型高大却不魁梧,面容严肃却不怎么有精神的武将。

    “哦,是顶替曹操的新任洛阳北部尉,魏海魏识文,”公孙瓒道:“此人似乎是十常侍特意挑出来的,不属于任何势力,拒绝任何非正式命令,对皇帝忠心不二,只是有些方正近迂。”

    “唔……”刘备的关注点则在那个面色苍白,萎靡不振的小童身上。

    “咳咳咳咳咳呃嗯——”小童似乎被剑拔弩张的气氛影响,发出了一阵剧烈到让旁人都感到心悸的咳嗽。

    “某家改主意了,今日定要进去,看你是否拦得住!”那中年汉子将怀中小童轻轻放下,径直摸向背后长弓。

    魏海不答,只是举起手臂,一干军吏举着五色棒踏前一步,越加缩小了包围圈。

    “阁下可是来寻南阳张机张仲景的?”刘备无视那几乎要凝固的气氛,直接踏入包围圈:“张医师并不住在此处,在下愿替阁下引路。”

    “哼……多谢这位小郎君,”中年汉子放下长弓,斜视了那洛阳北部尉一眼:“不过那个军头似乎不准某家离开。”

    “见过刘小郎君,”魏海向刘备略一施礼:“在下的职责是将所有具备染疫特征者隔离,即使是卢植大人亲至也不能放人。”

    “自不会让将军为难,”刘备应道,然后从怀中取出一只瓷瓶走向那中年汉子:“不知阁下可听说过太平道?这便是他们所产的‘九花玉露丸’,以在下观之,阁下之子大约是旅途劳顿使病情加重,此药虽然无法治愈,但至少可令他好转许多,而不被视为疫者。”

    “……多谢。”那汉子显然听说过太平道和九花玉露丸,简单道谢后接过瓷瓶,将其中的药丸喂给小童。

    不多会,小童脸上的苍白和身躯的颤抖都消失不见,即便是咳嗽,也变得十分轻微。

    “将军,现在可以放人了吗?”刘备向魏海说道,而那北部尉一言不发地带着一干五色棒军吏退开。

    “阁下自南阳来,为何竟不知张先生个性?”刘备向那汉子示意跟上,而后前头引路:“张仲景并未居住于北部专为达官贵人所设之北部医院,而是在西部医院替普通百姓诊治。”

    “能为贵人治病的,总该有些本事……”中年汉子抱着小童跟上,有些赧然。

    “此时洛阳三大名医,董奉长居宫中,张机位于西部,华佗四处巡游,行踪不定,方才阁下便是冲了进去,也不会有人愿意冒着得罪贵人的风险替你诊治的,”刘备摇头,“因为在那些那些贵人看来,若一个医生替平民治病,便没有资格再为他治病——著名医者例外。”

    “某家南阳黄忠,字汉升,请教小郎君姓名,日后定当相报。”中年汉子拱手。

    “在下只是个路过的汉室宗亲罢了。”刘备摇头不肯说,虽然之前被那北部尉叫破了姓氏,但若此时通名,却有挟恩图报的意思。

    “……”公孙瓒继续望天,玄德他还真是做好事不留名呐。

第四百七十六章 东汉史(八)

    【提示:刘备与黄忠的‘绊’提升至‘亲友’】

    这些“不重要”的提示,提示姐姐完全不会弹窗,我只能在处理洛阳“瘟疫”的时候顺便翻上几页。

    按理来说,救下黄忠的独子,应该算是招募他的必要条件,然而刘备此时尚未成年,不但没有资本招募,就算能招来,又要怎么安置?

    所以他现在在洛阳的所有行为都只能算“结个善缘”而已,虽然那什么“做好事不留名”的理论把公孙瓒唬得一愣一愣的,然而实际情况是,在没有实力的情况下,他根本不能留名。

    毕竟,由于连续几代皇帝都是自身无子从其他支脉找人来继位,灵帝对于有名望的刘姓宗族都十分警惕,比如刘虞打发去了幽州,刘表赶去荆州,刘焉塞去益州什么的。

    刘备现在只能刷“名声”和与他人的“羁绊”,等日后有机会的时候才能刷脸折现——如果被一路赶去巴蜀,那就没办法了。

    黄忠的“无双”特质是“大风”:射击命中时,目标距离自己越远,伤害越高。所谓“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这句话,在他这里根本不适用。

    至于另外一边……

    【提示:曹操与典韦的‘绊’提升至‘莫逆之交’。】

    顿丘终于出产了一批优质武器,被曹操拿去送给了典韦和他的乡亲,顺利招募到了他第一个手下,也是最忠心的护卫,别提袁绍那个智力9的,至于蔡琬?箜篌殴打警告。

    典韦的“无双”倒挺有趣的,是“护卫”,在有守护目标的情况下,根据与目标之间的羁绊程度,战斗力获得大幅提升,他原本只是守护一些泛泛之交的乡亲,就已经强无敌了,至于现在呆在曹操这个刷好感专家身旁……

    话说回来,即使没有这个“顿丘令”的身份,曹操身为曹氏家族的主家,也是有资格招揽门客或幕僚的,他看到什么优秀人才,完全可以直接招揽,而且也能放言“吾之成就必不止于此”。

    顺带一提,虽然刘备此时的“无双”被我强行改成了“获得正面情绪可以为父亲增寿”,但他本身自带的其实是“大德”:保持“仁德”在两个加号以上时,所有属下“无双特性”翻倍。

    某种意义上来说,左慈还真没看错人。

    “唔,这两个还算正常,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我开始翻看其他监控。

    【你竟然不吐槽‘阐释者’和‘逐暗者’?】

    “那两把剑的名字还好,真正需要吐槽的是材质,”我顺手敲蠢系统的脑袋:“我虽然知道,但是不能吐槽,你懂吗?”

    【不,不懂……】

    “梅林”在洛阳的工作,一言以蔽之,就是“阻止天花传播”。

    我不清楚历史上真正的天花是怎样的,但目前被我截获的天花病毒全部有着“水源传播等级三”和“空气传播等级三”的特性,只要稍有疏忽,就会造成真正的瘟疫。

    当然,我可以在每个病人感染后直接杀过去进行转移、治愈、接种疫苗的一条龙服务,但这只是治标不治本,由于感染源在我的“世界”之外,在它停止散播之前,我只能让大汉官员和百姓掌握并通过预防措施减小其影响速度和范围。

    为此,我刻意在治愈那些感染了天花病毒的患者之后,还留下了表现症状相似的诸如水痘、感冒、肺炎等同样有传染性的疾病。

    如果有现代医学专家在的话,一定会怒斥“这些疾病根本不可能同时发作”,但……现在还是东汉。

    照理来说,以皇帝和十常侍那种不在乎百姓的态度,想让他们迅速做出反应很难,不过说简单也挺简单,只需要让某个“宫女”面带红疹,打着寒颤,被刘宏“无意间”看到,什么问题都不再是问题了。

    【之后灵帝大索皇宫要找出那‘宫女’,结果揪出不少十常侍的罪证,然后不了了之——这应该不是你的计划吧?】

    “顺带而已,倒是间接证明了十常侍,或者说王越对皇帝的影响力超乎想象。”

    虽然顺利让皇帝召集名医,戒严司隶,但十常侍仍然能在这种情况下捞钱揽权,看哪个官员不顺眼,就直接给人来个告病休养,某些一向和他们不对付的甚至直接派去监察疫病——不过这职位目前完全没有危险性就是了。

    然后,原本不问朝政,半隐退状态的王越在“瘟疫”期间竟然按剑在洛阳周边巡视,受到司隶百姓的一致夸赞——他明明是在找我!

    “也不知道那‘剑圣’是怎么想的,似乎认为我会倾覆大汉的样子,莫非带这个头衔的老头子都比较偏执?”

    【那难道不是事实么?】

    “唔,好像没错……呸,明明是十常侍自己作死。”

    我明明已经把太平道改造成了热爱和平的慈善医疗组织,只是稍微赋予了一点自保能力而已,却不知道哪里惹了十常侍,不但被限制了原材料供应,又偷偷收买内部成员,最近似乎又准备把司隶瘟疫的原因归结到他们头上,至于原因,却只是因为灵帝不想发罪己诏,让他们想办法而已。

    所谓“罪己诏”,是指在发生大规模天灾之后,皇帝所发布的一道将之归结为自己德行有亏才引来天罚的诏书,内容上基本上就只有一个原则:把自己骂成孙子。

    现在的问题在于,灵帝他是真的德行有亏,大汉历史上的历代罪己诏中的罪名被他几乎包圆,这道诏书发出去就不是“罪己诏”了,会直接变成“认罪书”。

    栽赃给太平道的理由也是现成的——患病者多集中在水源周围,所以他们都是喝符水喝出来的。

    这道旨意发出去之后,会直接把真正受过太平道恩惠的人推到大汉的对立面,黄巾之乱将完全无法避免。

    会造成这种结果,自然并非所谓命运,或者大宇宙意志之类的原因——废话,那都是我自己。

    经过认真观察和思考之后,我得出结论,经过四百年的起起伏伏,再加上连续几代的外戚和宦官夺权,皇帝的权威已经跌到谷底,在灵气复苏、英雄纷起的此刻,除非皇帝本人觉醒出异常强大的“无双”,才有可能力挽狂澜,再续百年江山。

    可惜,刘宏毫无“无双”资质,仰仗的十常侍也没什么政治手段,目前完全依靠王越才能弹压到现在……咦?这么说那位剑圣会在184年之前挂掉?

    【提示:孙坚与吴蓉的‘绊’降低至‘亲友’】

    【……降低至‘朋友’】

    【……提升至‘夫妻’】

    在忙着处理洛阳瘟疫时,我偶尔还想去看看孙坚,但他和吴蓉实在太腻歪了,我只看他们之间的好感度变化就完全不想打开那边的监控,万一不小心被闪瞎狗眼可怎么办。

    此时孙坚已经因为他抵御海盗的功绩被封为县令,根据记录,他先是在盐渎任职,后迁任盱眙,嗯……现在好像没有小龙虾可以吃。

    此时再次平调,任下邳县令,从整体上看,他的官位在一路向北,离开扬州,抵达了徐州,所辖范围内已经几乎没有河流存在,手下士兵也几乎都不会水。

    毫无疑问,是于吉干的,他在察觉我的底线之后,那个仙人似乎就放弃了直接杀人的打算,转而想要毁掉东吴大帝的根基,在每次孙坚做出足以升迁的成绩之后,就阻止任何人向他透露“升迁需要向朝廷交更多的钱”这一事实,导致孙坚一路平调,并且,为了表示对他功绩的“奖励”,朝廷将他的任职地点一路向北迁徙,侧面导致了他手下目前全是旱鸭子。

    就于吉的谋划而言,他让孙坚远离扬州,失去世家支持、生疏水性等计划可以说完全成功,见我没有反应之后还曾主动现身跑去吴郡,暗地支持一些原本不得势的江南世家以挤占孙家地盘。

    对此,我的结论是,于吉的卜算之法有严重的不足,可能算出了孙坚与其子会割据江东,增加乱世的持续时间,但完全不清楚是如何做到的,所以才会做出这么多无用功。

    打开位于孙坚家门前的监控,可以看到那里正站着一名家住孙坚隔壁,曾任洛阳令,但被十常侍在瘟疫戒严之前,以退职养病为名赶出京,目前任下邳县尉,叫做周异的年轻人,他怀中正抱着的他的独子周瑜,轻扣门环拜访。

    嗯……对于吉的千里送快递之精准只能表示佩服。

    我正在观察那个小小年纪已经可以称为漂亮俊秀的婴儿,思索那个所谓的“孙悟空,括弧伪”是怎么回事的时候,正在傻笑的孙坚也抱着虎头虎脑的孙策走了出来。

    “文台兄。”“周贤弟。”

    “文台兄为何脸上有伤?”“家里葡萄架子倒了。”

    父辈互相招呼时,两个婴儿也宛如磁铁互相吸引一般同时朝对方转过了小脑袋,还透着迷茫的四道目光准确地连接在一起,然后……

    【提示:孙策与周瑜的‘绊’提升至‘莫逆之交’。】

    你们两个小鬼是怎么回事!

第四百七十七章 董卓传(六)

    ——公元178年——

    并州、五原郡。

    “洛阳爆发瘟疫,整个司隶戒严,人员只许进不许出,可以说,这正是起兵的天赐良机!”在吕氏家族的一座坞堡中,身着文士长衫的李儒正在一间挂着大汉十三州巨幅地图的会议厅中向董卓及其一干手下讲解当前形势。

    他脸上带着伪装出来的狂热,环视一干将领,只等他们说出类似“那便起兵!”“早就看朝廷不顺眼了”等话语,再进行驳斥。

    然而诸多武将只是茫然地看着他,似乎在等他继续说,又似乎完全没懂这句话的意思。

    吕布正在神游天外,被他招募来的管亥同样如此,被董卓从丁原那里挖来的高顺沉默寡言,至于从凉州追随而来的牛辅和华雄,则完全一脸有听没懂,不过,有一个名叫张辽的少年倒是跃跃欲试,可惜他尚未成年,没有资格发言。

    岳父手下怎么全都是些傻大个?李儒颇为郁闷地想道,如果那位据说智计出众的贾诩在此的话,自己也不用对牛弹琴了。

    “文和,”董卓见女婿摆架子摆得下不来台,于是出声道:“如果你想让他们做什么,直接说即可,需要他们动脑的话,反而更费时间。”

    “没错!”这次吕布第一个回应:“你只需要告诉我,去哪里,杀谁,杀多少,就行。”

    “……哎!”李儒瞪了自己的连襟片刻,终于长叹一声,决定将原本的计策掰开揉碎,详细地讲解一番。

    “诸位皆知,岳……”李儒差点咬到舌头,因为吕布在场,他下意识地把私下的叫法搬了出来,只能临时换个称呼:“……主公曾在后将军张奂手下任职,抗击过叛羌对凉州的入寇。”

    “但此次檀石槐大举入侵,为何张将军不曾出战?无他,只因无钱交出调动所需钱款而被撤了。”李儒发现,要讲清楚自己的谋划,还得从讲故事开始,几乎想要直接放弃,只是看在董卓缓缓点头的份上,才坚持了下去。

    “诸位莫要看那三个掏钱才当上的‘中郎将’将檀石槐摧枯拉朽般击败,就以为他们很强,那可是我们的战果!”李儒这番话瞬间给厅中的武将提了神,那可是董卓的并州班底最近最辉煌的战果。

    如果没有他们将檀石槐的前锋击溃,致使其军无战心,那所谓三路大军能不能赢还两说。

    尤其是吕布,在他的谋划下,“千人斩”“飞将军”等霸气四射的称号全都被冠在了吕布头上,到了后期,只要一打出“吕”字大旗,一干胡人就会望风逃窜。

    吕布的【无双】,名称也正巧叫做“无双”,属于主动激发型,激发时会有黑红的剧烈闪电从天而降,将近身范围内的敌人尽数击昏,被阻挡或更远处者将被震慑,之后,那闪电将缠绕在吕布身上,大幅加强他杀伤力的同时,还能阻挡任何伤害。

    目前为止,唯一的缺憾就是无双结束之后,吕布的武器会瞬间崩毁,除非找到一件真正的史诗级武器,否则,每次开启无双之后,他都得去找备用武器才行。

    “连续两次击败胡人入侵,最近这次更是让檀石槐部族元气大伤,据说内部已经陷入了分裂,所以没有数十年来恢复元气,断无可能再次入侵,”李儒继续解释:“……而在那个贪财的皇帝看来,胡患已平,再加以追封除了浪费钱之外毫无作用,所以,曾经冒死作战的边军将士,除了虚职——而且可能是文职——之外,绝不可能再有其他补偿。”

    “唔,所以我们该起兵为他们讨回公道?”吕布呲了呲牙:“很好,我早就看丁原不顺眼了。”

    就算真的起兵,也不会路过丁原的下辖地!你只想出一口当初被他差点封为文职的气吧!

    “不……要起兵的不是我们,而是边家和韩家,在这两次反击胡人侵攻的战役中,只有羌人毫发无伤,并且由于其他胡人势力开始衰弱,他们的扩张意愿也越发强烈。”至此,李儒几乎将这简单的计划完全讲透,只等谁能领悟并接话。

    但很可惜,面前这群武将的表情和刚才相比完全没什么变化。

    “罢了,文优,剩下的我来说。”董卓见这个女婿一副想要吐血的表情,挥挥手让他退下,而迷迷糊糊的将领们也瞬间精神了起来。

    “我,董卓董仲颖,与诸多羌人部落交情不错,诸位也是知道的,因此,我在两次对胡人的反击中,刻意保存了他们的实力,”董卓朗声说道:“然而,这些部落中,有那么一部分野心勃勃之辈,背信弃义,与西凉的豪族边章、韩遂勾结,准备趁洛阳那群蠢货自顾不暇时入寇,占领凉州,裂土称王!”

    “揍这帮搞分裂的孙子!”“什么时候出发!”“下令吧!主公!”这次一干将领反应极快,纷纷聒噪起来。

    就不该跟他们讲道理……李儒按着额头,而且,把根据情报进行的推测直接当成事实讲出来,效果竟然意外的不错?顺便,洛阳的蠢货什么的,就没人质疑一下么?

    “不急,”董卓双手下压:“这群叛贼兵力不足,因此会和那些叛羌一起发动攻击,但如此一来,他们本身的大后方就变得十分空虚,我已经去信,请贾诩联络并未反叛的羌人,断掉他们的后路。”

    “关门打狗,瓮中捉鳖!”李儒脱口而出。

    因为实在太过形象,这次李儒的话获得了各位武将的一致赞同。

    “最后,回答一下奉先的问题,”董卓对吕布点点头,举起腰间的“修罗”,“我们将前往凉州‘美阳’,在叛军抵达时对他们进行全面反击,至于数量……不降者,皆死!”

    “哦哦!”一众将领呼喝起来。

    美阳,是前汉皇帝寝陵所在,若它有失,洛阳诸公定会无视皇帝和瘟疫而直接出兵平叛,而同时,它足够纵深的位置也保证了叛军抵达时已经分出了近一半的人手去治理占领的城池,并且,由于他们的目的是裂土称王,所以不会对占领之地进行过多破坏,再加上岳父大人数年来在凉州经营的人望……

    虽然是自己的谋划,但李儒想到这点时仍然感到微微战栗。

    如果此计成功,主公将不费吹灰之力成为一州之主!

    在明眼人都能看出此时汉室处于风雨飘摇之际时,能在远离兵家必争的中原之外获得一整个州,对于未来的好处不可估量。

    所谓秦失其鹿,群雄共逐之,而此时大汉之鹿……呵呵。

    而且,根据各地传来的情报显示,有志于此的魑魅魍魉似乎也不少呐。

    ————

    “文优,你也得更加努力才是啊。”

    “是!属下定当竭尽全力!”

    走神的李儒听到董卓的话之后,立刻高声回应。

    “呃……这就不必了罢。”

    “而且你那小身板,啧啧。”

    听到董卓略显尴尬,和吕布明显嘲讽的话语,李儒这才意识到此时已经结束了军议,自己正和老丈人和某个武力超群的连襟一起回到了后宅。

    至于刚刚讨论的话题,李儒回想起来后只想捂脸,他们正在讨论董白和吕玲绮已经三岁,李儒这边却毫无动静的事……

    此时,他们三人正在花园的湖心凉亭品茶,同时远远看着正在湖边玩耍的两位小小姐,当然,她们全都在一众仆妇和丫鬟的照顾之下。

    董卓的孙女董白,是个珠圆玉润的小姑娘,或许是因为董卓祖上那点胡人血脉的缘故,容貌精致可爱,圆圆的眼睛有些发蓝,而发色也隐隐透出粉意,虽然走路还不稳当,但却喜欢迈着小短腿在庭院里跑来跑去。

    唯一的问题是,除了石块泥土木头之外,她无论看到什么都想往嘴里塞,每到这时那些丫环就得匆忙夺下,而后替换成糕点水果什么的。

    至于吕布的女儿吕玲绮,身形则比较纤细,而且自小安静,不哭也不闹,小小年纪表情就十分严肃,董白会喊董青“爸爸”时,她却似模似样地对吕布行礼,称他为“父亲大人”。

    据说当时吕布大怒,四处追查到底是谁教的称呼,竟敢剥夺他被喊爸爸的权力。

    当初这两个小姑娘第一次互相见面时,用一见如故来称呼都不够准确——吕玲绮准备行礼时,被董白扑到身上亲了一脸的口水。

    “奉先,”董卓远远看着两个小姑娘和一干丫环仆妇,对女婿说道:“据说你五岁便觉醒了‘无双’,不知玲绮多久可以做到。”

    “女子本身便不易觉醒,我猜——”吕布话到一半,猛然站起。

    只见董白又摘下道旁一朵花想要塞进嘴里,身后的仆妇匆忙想要阻止时,却不小心失足掉进水塘,掀起一大蓬水花,正冲着两个女童而去。

    铮——!

    那瞬间,董卓似乎看到了曾在幽州和并州边界见过的巍峨长城,那幻象一闪而过,再看时,却是吕玲绮在两人身前张开了一面透明、巨大的圆形盾牌,将那蓬水花牢牢挡在了外面。

    莫非,天命果然站在我这边?

    董卓无视了飞身过去的吕布,和那刚刚从水池中爬出来,正在连连叩头的仆妇,只是盯着脸不红气不喘,似乎没有任何消耗的吕玲绮,认真思索着。

第四百七十八章 张角传(七)

    ——公元178年——

    冀州,钜鹿。

    “竟然是这样。”

    张角从入定中醒来,对修炼地遁书时忽然灵光一闪出现的念头进行了一番验证,发现完全没有问题后,发出了得偿所愿的感叹。

    自从二十多年前,张角通过某个试炼击败了左慈和于吉,并从“华南仙子”那里获得了三卷天书之后,便从未停止对它们的研究,即使在很长时间内毫无进展也不曾放弃。

    他最初的动力,是为了防止左慈和于吉那两位“仙人”恼羞成怒对自己动手,即使“华南仙子”能护自己一时,又岂能护自己一世?

    然而那两位“仙人”失败之后,就仿佛将他完全遗忘了一般,只在不痛不痒的地方稍微为难了太平道几次,至于动手截杀或者闯进总坛开战,更是没影子的事。

    根据太平道道徒四处搜集的情报,他们一个去了洛阳周边,一个前往江南,仿佛那些琐事才是他们的任务,来抢天书只是顺便,成不成都无所谓一样。

    再仔细想想的话,“华南仙子”也根本不曾刻意做什么,虽然那许子将给了个“江左梅林,麒麟之才”的批语,但她显于人前的作为,仍然和以前一样,随意行善,随手救人,虽然近来因为瘟疫之事被绊在了洛阳,但也没有使用仙人之力将之瞬间根除。

    所以说,想要成为“仙人”,首先就得有那万事不挂心的云淡风轻才行,亏他平时总自称“贫道”,却根本不知什么是“道”。

    以这种心态,再去看那当初百思不得其解的修炼口诀,自然而然地便理解了其中的未尽之意。

    引气入体、炼气化神、炼神返虚,悟虚合道。

    这口诀明确指出了该“做什么”,却并未说明要“如何做”,和那些“仙人”的态度如出一辙,其中的寓意大约是“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能不能领悟,领悟多少,全都要看个人。

    张角对此的领悟,却是从最后一句开始倒推,为什么前三句都是在将一种东西“炼”成另一种,到最后却出现了一个奇怪的“合”呢?

    这是不是说明,前面也可以添加进包含“合”字的语句?

    比如,引气入体,【身与气合】;炼气化神,【气与神合】;炼神返虚,【神与虚合】;悟虚,合道。

    是不是因为那些仙人直奔张角目前连一点头绪都没有的【合道】境界而去,所以他们的所作所为都无法偏离的自己的“道”?

    而张角身为太平道道祖,什么都可能没有,只有“道”是一开始便存在的,即“南华仙子”赠予他,作为太平道宗旨的“代天宣化,普救世人”。

    既如此,他为何还要纠结于初等的“炼”?即使是直接去“合”,也没有问题才是。

    “引气入体,身与气合……”张角主意已定,低低念诵着口诀,不再单纯用被吸纳的灵气为实现法术的动力,而是将自身看做灵气的一部分,同时为实现某种“仙术”而努力。

    呼——

    如同话本或者评书中所描述的“仙人”那样,张角在没有动用“幻影”的情况下,整个人化为一股清风在静室中消失不见。

    ————

    “父亲!洛阳那些狗官实在是太过分了!”身段稍稍长开,面容也逐渐出现少女青涩的张婕扛着她的杏黄旗大步跑来,直接推开门闯进静室,却只看到张角残留的幻象消失,不满地念道:“且,也不在这里吗?”

    “小姐,不要再破坏师父的幻象了,”马元义追在后面,十分无奈地劝道:“那些幻象在面对小姐之外的人时,可以按照师父预先定好的内容回复特定的问题,甚至可以有限度地出手攻击敌人,但一见到小姐就会自行崩溃的。”

    对于这种设置,太平道上下已经达成共识:即使是幻象,道祖也不肯让小姐叫它们一声“父亲”。

    “但是我现在需要得到父亲直接的明确答复,而不是那些‘渠帅’的转述,”或许是跑得累了,张婕抱着她的旗子坐到榻上,“因为父亲不出面,他们想怎么说都可以,大师兄,你没发现太平道内部对于洛阳那些狗官,有好几种不同的看法吗?”

    敏菁小姐自己都没发现,她口口声声的“狗官”其实也属于一种看法,马元义有些无奈地叹气。

    由于太平道影响范围甚广,某些地方单凭游历的传道者无法满足需求,于是钜鹿总坛开辟了与各地直接联系,可以令符水、九花玉露丸、和传道者顺利来往的“渠道”,而每个渠道的掌管者,则被称为“渠帅”。

    近来,先是材料进货渠道被十常侍掐断,将平价的材料硬生生提高了三倍左右,接着又是司隶周边的贩卖渠道被课以重税,一涨一跌之下,司隶地区的符水和九花玉露丸完全是赔钱在卖,不得不暂时放弃那里的市场。

    之后,听说司隶大瘟,十常侍焦头烂额时,一部分受影响的渠帅还在拍手称快,不料朝廷稍微稳定局势之后,就毫不犹豫地把造成瘟疫的源头扣在太平道头上。

    如果不是太平道这些年一直在经营口碑,怕是真的要被一棍子打死,即便如此,太平道整体的收入仍然锐减,那些原本便很难传道的地区,比如益州之类,更是完全拒绝了太平道进入。

    目前内部的看法大致分为两派,“撤离所有传道者,只要他们继续抹黑,我们就拒绝在他们的影响范围内救人”的防守派,和“撤什么撤,区区一群贪财宦官,以我们的实力还收拾不了他们?”的进攻派,分别以张梁和张宝为首。

    据说除了这两者外,还隐藏着一小部分“他们想要就给他们”的投降派,只不过会被双方一起收拾,所以隐藏的比较深。

    然而,无论那些渠帅和道徒讨论的多么激烈,真正下决定的仍然是道祖张角,进攻或防御的双方,都需要他那神鬼莫测的法术协助。

    可是在这个紧要关头,张角却闭关不出,各渠帅则宣称,向张角的“幻影”求助时,全都得到了“支持”,而这显然是不可能的,所以张婕才会着急地寻找她父亲的真身。

    在马元义看来,师父避而不见其实也是一种态度,即“维持现状”,他本人说不定正在积蓄力量等待【岁在甲子,天下大吉】,但这句话有着令人战栗的歧义,马元义根本不曾外传,敏菁小姐应该也不会……吧。

    ————

    化为一股清风的张角,正以远超骏马飞驰的速度赶往洛阳。

    对于残留的幻象传来的所谓“进攻”和“防御”,他全都嗤之以鼻。

    所谓“凡人一思考,神仙就发笑”,在张角终于一只脚踏进“神仙”的门槛之后,他终于理解了这句话。

    收缩防御?拒绝救人?你们把特地传下“符水”这等救人手段的“华南仙子”至于何地?

    揭竿而起,攻击洛阳?那样的话会死多少人?不单仙子,就连左慈和于吉都不会同意,况且,如果给了王越出手的借口……可还记得那道曾横亘于洛阳上空的“天之痕”?

    目前的解决办法只有一个,便是趁自己刚刚“晋升”,还没有引起其他同样层次对手的注意时,悄悄潜入洛阳,杀掉汉灵帝刘宏!

    代天宣化,普救世人,但跟皇帝毫无关系,事实上,正是他无节制、不择手段地揽财,才上行下效,弄出了十常侍以及诸多当官只为财的怪胎,如果说刘宏是个英明神武的皇帝,那么王越为他培养出的十常侍绝对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贪财的皇帝,这个称呼简直无比可笑,作为天下财物之主,他想要更好的享受当然没有问题,奢侈品可以随便他拿走,但他竟然广为收敛应该在市面上流通的金、银、乃至铜钱,只为了堆在一起好看?

    听说他在从一届侯国小王被推举为皇帝之前,生活非常艰难,所以才养成了这种性格?很可惜,天下诸多百姓可没有为他的悲惨童年付账的义务,反正最近几届皇帝全都是英年早逝,旁支登基,多他一个也不算什么。

    皇帝虽然贵为天子,但仍然是个没有觉醒无双的凡人,目前唯一的问题在于,刺杀之后要如何不暴露身份地从王越的手上逃离。

    不……实际上还有……那位“华南仙子”,是否会阻止自己,以什么样的形式?

    张角正思索间,忽然心头一紧,连忙一个急停。

    而后,一道锐利的五彩枪芒冲天而起,正好笼罩了张角原本的飞行路径,此时,即使张角驾驭的清风已经停下,下方山头上的彩色枪芒仍然将吐未吐,一副“你休想通过”的架势。

    张角降下清风,在尚算平整的山头现出身形:“阁下何人,为何要阻贫道去路?”

    “呵呵,我为何拦你,你心知肚明,”持枪者是一名银盔银甲,鹤发童颜的老者,他身后不远还躲着一名年约十岁,俊俏可爱的男童:“若你无法从我手中逃走,便莫去洛阳了,被老王捉到并判明身份,你那些徒子徒孙可就要被一网打尽了。”

    “华南仙子”阻止他的形式竟是这样?张角不知是遗憾还是庆幸地叹了口气,取下背后的南仙杖:“如此,‘大贤良师’张角,在此讨教一二。”

    “‘神枪’童渊,请!”话音落下,那老者手中银枪便化为一只五彩凤凰,带着百鸟啼鸣突刺而来。

第四百七十九章 赵云传(一)

    ——公元178年——

    “人这种东西,越强大,便越傲慢,而越傲慢,就越强大,等到别人摧毁他的傲慢时,那所谓的‘强大’也会随之轰然垮塌。”

    这段童渊平时最常说的话,在现年十岁、颇为早慧的赵云听来,仍然不太能理解。

    “那么,师父可是要去摧毁谁的傲慢?”他看着正在整备武器铠甲的童渊,好奇问道。

    “希望如此,”童渊应道:“亦有可能,是为师的‘傲慢’被摧毁。”

    “就是说师父不一定打得过对方?”赵云眨着眼睛:“那么不去不就好了?”

    “呵呵……不得不去的原因,也是因为为师的‘傲慢’啊,”童渊空出手来摸摸赵云的小脑袋,摇头叹息:“为师刚巧在冀州授徒,‘他’却偏偏在附近‘晋升’,这简直可称为命运的安排。”

    “……”这下子赵云完全无法理解了,但强忍着没有把那句“听不懂”脱口而出。

    按照童渊几年来的教导,他可以“不懂就问”,但不准说出“听不懂”“看不懂”这种对于教授双方都毫无意义的话语,最少也得说出“哪里不懂”才行。

    然而,赵云此时便恰好处于“哪里都不懂”的状态,只能继续看着做准备的童渊发呆。

    ————

    此处是冀州西部,某位汉室宗亲的封地,常山国。

    常山原名恒山,但是由于汉朝皇帝颇为喜欢“恒”字的寓意,至少有两任皇帝用它给儿子取名,还有一位把它当做帝号,每到此时,“恒”字就得改成意思相似的“常”字,最后干脆不再改回来,除非再有哪任皇帝名叫“刘常”,至于“常帝”?他不怕被世人嘲笑便那么叫好了。

    由于那位皇亲除了关心税收之外什么也不管,他任命的国相也上行下效,把维持封地基本运作的责任都堆到了各地的郡县官员身上,由此也导致了这里的世家势力不受限制地扩张,而赵家便是其中一支。

    赵云的父亲,赵家当代家主,叫做……赵霸。

    因为赵家原本是汉初南越王赵佗的后代,不会取名也是理所当然的,赵霸成年后试图改名叫赵信,但被其父赵典斥责不准,于是给自己取字“良辅”,人前绝不称名。

    这赵霸……赵良辅深感自己吃了名字的亏,在夫人怀孕后,便为未出生的孩子起名叫赵风、赵云,本想若是男孩便叫风,女孩便叫云,不料却生出一对双胞胎男婴。

    待两个孩童懂事,得知此典故后,赵风无事便调笑赵云称“云妹”,赵云虽然不忿,但因为这个兄长生的身高体壮,拿他完全没有办法。

    于是,在“神枪”童渊路过,看中赵云的资质,想要收之为徒时,他一口便答应了下来。

    童渊察觉赵氏兄弟隐约的矛盾,也不说破,只是登门拜访后,将赵风也收了下来,用相同的办法一同教导。

    结果,虽然是一母同胞,但赵云在武艺上的进境比赵风快了何止千百倍,在赵风刚刚能磕磕绊绊地使完一路枪法时,赵云已经可以随手用软木棍抽飞严阵以待的家丁护卫手中兵器了。

    最终赵风主动找到童渊,请他换了一套更加实用的粗浅刀法,这才发挥出他力大体壮的优势,虽然对付十多个蟊贼不是问题,但实力上也仅止于此了。

    至此,赵云那“学好本事教训兄长一顿”的念头终于无声地消弭,毕竟如果他现在再去挑战,完全就是欺负人。

    童渊收到了一个好徒弟,顺便还帮他解决了家庭矛盾,自然心满意足,对于残留的一些小问题,便放着不管了。

    比如说——赵云因为赵风总是云妹云妹的喊,只想夺回自己“弟弟”的身份,却没想过,同为双胞胎,他其实还可以竞争一下“哥哥”的。

    ————

    童渊教授赵云武艺的地点,是常山山脉中一处古怪的林间空地,在被层层叠叠的树干、枝条和灌木所遮挡的丛林深处,突兀地存在着一处地面十分平整,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的“空地”。

    从残留的地面痕迹、小溪流径和池塘形状来看,这里原本应该有一处半农半猎,还养着鱼的小村庄,但却突兀地消失了,就好像有什么人以“仙人手段”将它们整个挪移到了其他地方一般。

    童渊自是不在意这个,而赵云的眼力还没有达到能敏锐发现那些痕迹的程度。

    那些周边的树木似乎十分想侵入这片空地,但它们却只能围绕空地进行延展,还很悲催地充当了这对师徒验证招式威力的靶子。

    童渊的看家枪法,名为【百鸟朝凤枪】,据说是模仿鸟类动作所创,而且由许多诗句构成,虽然都是些打油诗,比如“两个黄鹂鸣翠柳,月落乌啼霜满天;几处早莺争暖树,似曾相识燕归来”什么的,一共有一百零一式,最后一式便是唯一不成诗的“百鸟朝凤”。

    作为“神枪”,童渊的枪法早已脱离了一招一式的限制,若是想的话,如同几年前“剑圣”王越搞出来的“天之痕”那样弄个“枪痕”也不是什么问题,但出于朝廷和民间势力的平衡考虑,他们两人之间最好还是别做出可以被拿来比较的事迹为好。

    虽然不必使用固定的招式,但童渊为教授赵云,返璞归真重新使用这“百鸟朝凤枪”时,一举一动皆合乎天地自然,就如同真正的“百鸟”一般,令赵云惊叹不已,并多次表示也要自创一门枪法,以龙为名,就叫“七探盘龙枪”好了。

    对此,童渊只是笑笑,不予评论。

    ————

    “来了。”林间空地中,童渊最后整了整盔甲,倒提银枪看向天空。

    轰——

    那些原本将空地遮挡的严严实实的树木和枝条在童渊定向爆发的气势逼迫之下纷纷退开,将广阔的天空展示出来。

    “什么来了?”对师父的实力见怪不怪的赵云也跟着仰头,但除了蓝天、零星的碎云和呼啸的风声之外什么也没发现。

    “一个刚刚踏入为师所在境界一只脚,就傲慢的以为自己天下无敌的家伙,”童渊攥紧枪杆看着天空:“至少有五个‘人’可以阻止他,只不过为师所在的位置恰好最近而已。”

    “师父,”赵云把“什么境界”“哪个家伙”之类的问题抛开一边,眨着眼说道:“只有五个和他实力相当的人的话,那确实是天下无敌吧?”

    “……”童渊哑然,而后强行岔开话题:“此人,你应当听过,乃是在冀州名声鹊起的太平道道祖张角,因他是方士出身,战斗方式与为师不同,你可以躲在空地边缘观看,为日后对战拥有类似‘无双’者积累经验。”

    说罢,童渊不等赵云再问出什么来,目视天空,稍微下蹲,周身骤然腾起银色的火焰,将他的身影完全遮蔽。

    与此同时,一股呼啸的风声由远及近地从东向西席卷而来,甚至将沿途的云朵尽数搅碎。

    童渊猛然挺直身躯,银枪直直向天空指去。

    这瞬间,赵云曾从童渊教授过的招式上所看到的诸多鸟类痕迹已经彻底消失不见,此刻,这位“神枪”划出来的招式不是什么亮翅的白鹤,起飞的水鹭、南归的大雁,而是一头因为领空被外来者侵入,而异常愤怒的——凤凰!

    那银色的火焰如同实质一般化为那只在幻想和传说中的百鸟之王,并闪烁起耀眼的五彩光芒,伴随童渊举枪的动作,带着一道通天彻地的银色炽烈光柱直指苍穹。

    “可惜……”赵云下意识地把心中所想说出了口。

    因为这记“百鸟朝凤”完全打空了,恰好在那股“风”的正前方将它拦下,却没有更多的战果。

    “可惜?如果当真击中,为师反而要对自己大张旗鼓地等他感到不值。”童渊身上白色火焰和五彩凤凰虚影正在逐渐消失,但那杆银枪给人的威胁之意却越发浓厚,在赵云看来,那简直就像是漆黑深夜中的一堆篝火,想要无视它根本千难万难。

    “阁下何人,为何要阻贫道去路?”天空中席卷而来的“风”最终也无法当真无视这道枪影,于是呼啸着降低了高度,并在童渊和赵云面前变化成了一个中年道人的模样。

    趁师父和他交谈之际,赵云仔细地观察着那个名为“张角”的人,他身穿淡黄道袍,头戴古怪的冠冕,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连摆出的架势就像是完全不会武艺之人,至于那支法杖……不如说更像是拐杖,只有那双眼睛,流露出童渊师父偶尔提及自身武艺时才会出现的自信光芒。

    “‘神枪’童渊,请!”没有多谈几句,童渊便主动以“百鸟朝凤”进行抢攻。

    这在赵云看来必中的一击,却再次打空,原地的张角化为幻影消失,而后出现在童渊侧面,手中长杖正酝酿着某种几乎要完成的法术,他似乎是在嘲笑,又似乎是在自语地说道:“我早就说过,‘人’的才能是有极限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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