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4、零号元素（五）
我同蠢系统就目前拥有，或者说被它吃掉的末日元素进行了多方论证和分析之后，发现几乎没有几个可以使用的，而它们遇到的困难也和“正常游戏”一模一样：世界大小达到银河系这个程度后，传播手段就完全断绝了，且不提宇宙飞船上必然会有的消毒设备，就算无往而不利的【死亡】也折戟沉沙——如果有一个机器人文明，它们得怎样才算死亡？而如果没有能直接影响到每个原住民的手段，在某些需要阻止的事件发生时根本来不及反应。
所以，讨论的最终结果是，这次银河级世界，我们使用最开始也最简单的那个末日元素：“源代码”，让它自己生成合适的末日元素去。
在我做出决定时，默默听着我们讨论半天的提示姐姐终于刷新出了一条条注解：
【提示：‘源代码’根据需求生成的可选末日元素如下：】
【一：灵能模因，任何原住民觉醒异能时将受到感染。】
【二：科技封锁，任何原住民发现新科技时将受到感染。】
【三：基因变异，任何原住民的DNA发生突变时将受到感染。】
嗯……正所谓，穷人靠变异，富人靠科技，异能一觉醒，全是弟中弟。
这个传播方式由于不受距离限制，想影响宇宙的边边角角还是很容易的。
而且，什么样的人更容易死？当然是拥有力量的人，所谓善泳者溺于水就是指这个了，那么符合这些条件的获得更多关注也是理所当然的。
【特殊：零号元素，世界本身的组成部分。】在我犹豫选哪个的时候，提示姐姐忽然又补了一条出来。
哈？这名字是不是哪里不对？不是我想的那样吧？
【唔唔……】蠢系统似乎翻百科去了：【所谓零号元素呢，是完全没有带电质子，纯粹由中子构成的一种元素，如果排进元素周期表，位置会比1号的氢元素还要靠前，所以才被称为‘零号元素’，一般被认为只有超新星爆炸时才会产生，数量相当稀少。】
‘但这和‘世界本身的组成部分’不符吧？’
【毕竟银河级世界嘛，人类连太阳系都没出去呢，他们制造的游戏能准确描述宇宙才奇怪，所以开始游戏之后出现什么奇葩的设定都是可能的，只要逻辑自洽，科技方面有硬伤无视就好——不然要不要先研究下我们现在的存在状态是怎样？】
‘电子生命，迪拉克之海，矩阵，随便什么状态，’我吐槽了一句，转而向提示姐姐发问：‘这零号元素的属性把前面三个秒成渣了啊，有什么缺点吗？’
【提示：因为同时处于世界的所有地方，在不具有‘唯一性’特质时不可选，具体应用时将需要天文数字级别的计算和排查分析。】
‘决定了，这次你的身份就是随身计算机了。’我朝蠢系统一指。
【不要啊！】它在桌子上翻来滚去。
“叮咚——”便在这时，门铃响了。
“啊，欢迎，罗医生、孟医生，还有，嗯……”
罗曼和孟娜丽会察觉异常来找我并不稀奇，但对于某个不请自来的，我却一时不知该怎么称呼，单纯叫【监测员】的话，他难道要叫我【零号病人】？
“你可以叫我【约翰·史密斯】，小好。”【监测员】走近两步伸出手。
“这么不走心……你这是连名字都懒得取了吗？”我朝他翻个白眼，还是伸手握了握。
【他这是在暗示自己是阿虚哦，‘团长大人’~】蠢系统本体在桌上没动，还不忘胡说八道。
‘胡说，凉宫可从没认为自己是神来着，而且我是虚神论的支持者。’我一边在心里反驳蠢系统一边思考怎么对待他。
现在装不认识没什么意义，但问题在于哪怕他拥有全部世界的记忆，我们之间的关系也没好到哪里去。
我想想看，医患、合作者、游戏玩家与NPC、仙人与君主、肇事司机与受害者，以及……
“提前说明，虽然我确实是【林好】，但可不是你一直带在身边的那个傻丫头。”见这家伙一脸的“终于等到你，还好没放弃”表情，我又补充了一句。
“当然，你是未来的她，”“约翰·史密斯”微笑点头：“至于名字，既然没有自行获得，我也没乱起，不然万一定下来，你又觉得不好听怎么办？”
我觉得不好听又……呃……这家伙来真的？
【人家是‘神也杀给你看’，这位是‘神也撩给你看’，嘎嘎嘎~】蠢系统发出了鸭子般的笑声。
‘笑什么笑，我这就给他起名叫龙傲天！’
“嗯……玛修呢？没有和你们一起吗？”我随手弹了小小的立方体一下，转向罗曼和孟娜丽问道。
“呵呵，我们就是来告诉你这件事的，”罗曼挑挑眉：“玛修和芙芙正在南极科考站，一时是过不来了，除非你直接‘动手’把人抓过来。”
“……其他人呢？”在无魔世界，她确实没有理由出现在C国这里，其他追随者的情况也差不太多。
“目前来说，只有马里斯比利院长和他的女儿在我们供职的医院当院长和客座专家，其他人基本按照‘原本国籍’和‘工作地点’而分散在世界各地，”孟娜丽医生说道：“不过如果你前往新世界的话，他们应该会同步跟去的。”
艾米尔应该是在什么产石油的地方当公主，而苏菲大概在……能不停吃东西的地方？
猴哥和巴巴斯？大概去拍西游记了。
“那，你和医生也会来吗？”我看着孟娜丽和罗曼，他们这种高科技选手，在银河级世界想必会如鱼得水吧。
“不，我们会留在这里，像以前一样为你提供后援哦~”孟娜丽医生朝我眨了下眼：“一直孤独地拯救世界，一定很寂寞吧。”
什么？我疑惑到一半，就看到【监测员】“约翰·史密斯”脸上露出了“风萧萧兮易水寒，虽千万人吾往矣”的表情。
兄弟你被套路了啊！
1005、零号元素（六）
【提示：】
【游戏模式：铁人模式】
【末日元素：源代码（零号元素）】
【地图类型：银河系(1000)】
【地图大小：巨大】
暂且忽略【检测员】被忽悠的问题，我带着他和罗曼还有孟娜丽医生来到后院喷泉，准备开始新游戏。
鉴于这个被我抓来的“四战世界”整个是我的神国，倒也没有必要特意去灵台方寸山上的“洞府”。
提示姐姐刷出了一个有些奇怪的面板，括号里的零号元素也就算了，银河系后面的1000是什么意思？还有……铁人模式？
【提示：该数字为银河系诞生之初，自然产生，可能诞生文明的宜居星球数量，数字区间为200至2000，1000为默认设置，该数量代表每个文明在独立发展至太空时代前不会遇到其他星际文明，是否调整？】
‘这个就不用调整了，铁人模式呢？类似暗黑的专家模式？死了就删档？’我戳了戳那个带着铁手套标志的选项。
【提示：铁人模式是禁止包括但不限于‘存储和读取存档’、‘时间旅行’、‘世界线干涉’等能力的游戏模式。】
【提示：该模式在世界意志获得以上全部能力后开启。】
【提示：铁人模式可以被随时关闭和开启，但关闭操作将导致无法获得受到这些能力影响的末日元素，重新开启该模式后新出现的末日元素不受影响。】
这个……怎么看都是被某个乱跳世界线还读档的家伙牵连了吧？
稍稍偏头看了一眼【检测员】，他还是那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表情，这样子让我想扣他黑锅都不太好意思。
而且，这模式大概也跟我自己坚持不用超凡力量一直撑到那边世界线结束不无关系。
不过无所谓，只是无法读档而已，我之前那些世界也根本没用过这能力，而且时间停止以及其他起源之力又不在禁止事项内。
‘好吧，那么我开始喽？’我伸手去戳“末日降临”。
【提示：播放‘末日元素示例’后，游戏即刻开始。】提示姐姐又刷出一条消息，虚空屏幕暗淡下去并逐渐消失。
示例……？
我稍稍思索了一下，转向罗曼、孟娜丽和“约翰·史密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应该类似于虚拟影像，不要反应过度。”
两个医生我不太担心，但如果无名氏先生一言不合就往外丢咖喱棒的话，还真不太好收场。
“【呛——！】”
某种类似龙吟，但更加低沉粗糙的浑厚吼声忽然响彻天际。
抬头看时，那原本清澈明净的蓝天白云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漆黑浓厚且不断划过血红闪电的低矮云层。
“【捞——！】”
下一刻，一头通体漆黑，脑袋像龙虾，身体则有点像鱿鱼的的巨大怪物从云层中轰然降落下来，它挥舞起一对像是螃蟹的巨大夹子，以和它体积不相称的敏捷度一下就把“灵台方寸山”夹成了两段。
……这是要第一时间告诉我“这是假的，不要激动”吗？
好吧，请开始你的表演。
轰——轰——！
巨大的“龙虾”缓缓着陆，每个爪子都发出了沉重的撞击声，从它和被夹成两半的“灵台方寸山”之间的比例来看，它大概有好几千米那么高，或者长？
那家伙伸出爪子将自己固定在灵台方寸山的“残骸”上，背部装甲缓缓打开，露出了一个闪烁着耀眼猩红的“独眼”，当然也许是炮口。
下个瞬间，这只独眼猛然发亮，继而扫出一道持续时间极长的激光，一路掀翻山石、房屋和车辆而来，然后精准地从我家旁边扫过，命中了不远处的景观湖。
只听轰隆一声，大量的水雾和蒸汽遮天蔽日地扩散开来，将小院之外的环境完全遮蔽，但仍然有和那“大螃蟹”类似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不断传来。
片刻之后，笼罩小院的水雾散去，出现在我面前的，是遮天蔽日的“螃蟹龙虾”，它们有的刚刚突破云层，有的已然降落，有的在用那“眼棱”扫射地标建筑，还有正不断地“空投”体积小得多，有些看不清姿态的“空降兵”，整个S市彻底陷入一片火海。
“真是经典的外星人入侵，”我吐槽道：“把人们熟知的某种海洋生物放大无数倍并进行扭曲，然后四处扫射激光，不掠夺资源而是破坏毫无价值的城市。”
“嗯，似乎少点什么，”罗曼医生也附和道：“这种时候出来证明外星人强大无比的部队呢？”
“【阿——萨——！】”
宛如回应医生的疑问那样，两架战斗机由远及近疾驰而来，它们周身附着着奇怪的红黑花纹，其中一架上面还站着个手持加特林，正在咆哮的黑甲骑士。
是长江骑士呢……我瞥了【检测员】一眼，发现他终于露出了无奈之色。
两架战斗机各自发出了两枚导弹，而疑似兰斯洛特的家伙擎着加特林疯狂开火，但只是在它们命中的那头外星人的外壳上打出了一阵阵火花，简直堪称抛光师。
Pia~
虽然战斗机相比那些巨型皮皮虾迅捷了许多，但架不住对方“人”多，在它们之间的缝隙里穿来穿去，终于还是一个不小心被大爪子命中打飞，在半空中又被几道赤红眼棱集火，瞬间炸成了漫天的烟花。
“这意思是至少对城级宝具才能打伤它们，”我看着外星人巨大的体型：“而‘直死魔眼’之类的因果律技能的话……如果看到的死线在虾壳里面不就没办法了？”
“这应该只是可能遇到的威胁‘之一’？”孟娜丽医生思索应道着：“小队遭遇或许还可以凭借个人武力，但这种情况下就必须有能与它们势均力敌的舰队才行。”
“种田流啊……也不知道在轩辕那里学来的技巧有没有用……”我继续盯着挪动巨大爪子的大虾。
轰轰轰！
此刻，似乎演示已经结束，扒在“灵台方寸山”上的大虾米再次展露出赤红的炮口发射眼棱，以极高的速度朝我的小院扫来，这次，它没有打偏。直直地扫过院子，并命中了那个完全没起到作用的“地球仪”。
下一刻，四面八方原本打得热火朝天的外星人全体定格，接着，整个世界的一切都开始反白并逐渐消失。
1006、零号元素（七）
在世界“反白”之后，我也同步进入了“弥散”状态，“眼前”一片纯白，什么也看不到。
根据经验，此时应该是“世界导入阶段”，会给我播放一段“世界诞生”，唔，银河要怎么诞生呢？
这种情况持续了几十秒，在我开始猜测这是不是又要来一次开天辟地时，白光的范围开始“缩小”。
“视野”的上方有一片黑色下压，将那片白光压出下弯的弧线，而后，左右和下方也同步出现黑色，它们不断扩散，最终将正中的白光围成了一个正圆形。
又过几秒，那正圆形的白光再次缩小，而黑色的背景上也逐渐出现星星点点的亮光。
啧，这哪里是那团白光在缩小，分明是我的“视角”在远离它，只是因为没有参照物才看错的。
在白光的整体出现后，我“远离”它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到最后那原本巨大的光球几乎成了一个小小的光点，而黑色背景上那原本稀疏的星光也逐渐密集起来。
果然还是要爆炸吗？奇点？
呼——
一左一右两只巨大而隐约透明的手掌突兀地出现在“光点”两侧，毫不停歇地将它紧紧握在手心里。
那对巨手在出现并合拢之后，淡淡光芒也以极高的速度向它们“手腕”的方向扩散，我这边的“视角”亦随之稍稍下降角度并平行反向转动，令我看清了那双手的主人。
那是一个通体呈半透明的灰白色，身着简单的连衣裙，双眼闭合，双手握着光球在身前合拢的——我。
太过分了！虽然我是觉得绫波丽手捧地球的姿势很帅，但绝不意味着我自己也想来这么一次！如果那个光球是地球大小的话，这姑娘的体积怎么看也大过头了！
呼——呼——
在我疯狂吐槽的时候，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不断地注入那团几乎成了一小点的光球，而受此“汇聚”影响，耀眼的光芒不断从“我”的指缝中透出。
最终，“我”打开双手，托起了一个虽然小到看不出体积和形状，但亮度异常夸张的“点”。
在最后一次“汇聚”之后，它无声无息地向四面八方炸开，将我的“视角”再次映照成一片空白。
硬要比喻的话，就像在漆黑的屋子里突然打开一盏功率极强的白炽灯。
这一次的“闪光弹”没有持续太久，在“视角”重新恢复后，一个由无数恒星组成的星盘和拥有四条悬臂的“银河系”出现在我眼前，而那个巨大的“我”则完全不见了踪影。
然而，我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她”几乎同时存在于那个“银河系”的每一个角落，只需动念便等抵达。
这不就是我之前获得“唯一性”时经历的翻版吗？
【提示：选择一颗星球以开始游戏。】
【提示：开始游戏后，其他星球的生物将同时进行发展和进化。】
【提示：其他星球的生物发展速度不定，同时有可能遭遇天灾而灭绝。】
提示姐姐从下往上刷出一排提示之后，那银河系的远景图上骤然亮起数个光点，其“亮起方式”看样子同之前的“奇点爆炸”很像，但规模明显小了许多，只是稍微引起注意的程度。
嗡嗡嗡——
那些光点在亮度逐渐减弱之后，在原地留下了一个个蓝色透明的“球形播放键”，透过这些眼熟的按钮，可以看到它们正笼罩着一个个色彩不一的星球。
它们的数量一共是十个，大致平均地分布在整个银河系的范围内。
很显然，这就是第一批诞生生命的星球了，它们如果一直发展下去而不灭绝或灭亡，应该能成为称霸一方的星际文明。
唔，至少我接下来要创造的应该不会灭绝……大概。
我转而把注意力稍稍集中在这些“气球”上以确定它们的信息。
“温暖山地星球”、“欢乐水牛星球”、“严寒之海星球”、“花栗鼠之星”、“热情繁茂之星”……
嗯……真是直白的命名方式，肯定是蠢系统取的吧。
【才怪好吗！这是根据星球地貌以及未来可能会诞生的物种而随机生成的！】蠢系统立刻跳了出来。
花栗鼠就算了，欢乐水牛是什么玩意？
‘难道你不是【机】？别说这是提示姐姐命名的。’
【……好吧，是我。】蠢系统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垂头丧气。
‘选哪个？给个建议？’我看着那些名字奇葩的星球向蠢系统问道，‘顺便，你的【交互界面】呢？’
【弄不出来，就像你现在是‘银河级阿赖耶’一样，我作为‘银河级盖亚’，可没法在这种宏观层面上拥有实体，或者说，整个银河的恒星、行星、彗星、小行星之类的玩意全都是我，必须确定一个星球级一下的‘范围’，我才可以分出一个‘子系统’作为那个‘范围’本身的盖亚出现。】
‘唔，所以一艘科研飞船也行？’
【是啊，还可以上演异形呢。】
‘别扯远了，说正事！’现在不能动手殴打蠢系统，打断它说话都没什么气势。
【又不是我在扯……好吧，】蠢系统道：【如果问我的话，我建议选择这个‘翠绿草原星球’。】
它给了一颗绿色陆地，蓝色海洋的星球特写。
‘哦？理由呢？’
【因为你不是单纯创造一种生物就结束了啊，得帮它们逐渐发展直至进入太空阶段才行，而无论是过于炎热或寒冷，抑或特别干旱或潮湿，诞生的文明都会同人类迥异，就算你不在意这一点，以后如果它们找到地球，选择将这颗星球改造成适宜自己生存的模样，人类悍然反击，你要怎么办？】
听起来我要创造的是氪星人，还预定了《钢铁之躯》的档期。
‘所以相同的生态有利于他们之间进行合作……咦？等下，我直接创造人类不行吗？’我想到一个盲点。
【行是行，但人类和地球本身是存在且不可选的，你顶多创造出一个同样是类人猿进化而来的人类种族。】蠢系统应道。
‘唔……’
【顺带一提，在游戏过程中，一般情况下地球文明不会离开太阳系，但如果玩家最终找到地球，会获得‘欢迎回家’的成就，如果用灭星武器将它毁灭的话，还会得到一个成就：‘这就是人性！’。】
这游戏公司可真行。
‘好吧，那我就选这个，然后培养出一个特别友善的文明，如果人类主动攻击它的话，自讨苦吃我可不管。’
我一边说着，一边选择那个绿地蓝海的星球并按下了“播放键”。
1007、零号元素（八）
一颗以银灰色为主色调，表面凹凸不平的陨石自银河系之外的“上方”出现，缓慢而精准地朝我选中的星球飞去。
虽然在没有坠入星球大气层之前它只能叫流浪小行星。
而且，如果它的体积真的如我目前看到的那么大，按照我在物理课上各种没听懂过的作用力的影响下，银河系的一整条悬臂大概已经没了。
呼――
在那“陨石”出现的同时，我的“视角”也急速拉近紧随其后，看着这颗陨石一路翻滚向下方的群星落去。
【提示：请选择要创造生物的食物偏好。】
提示姐姐出声的同时，陨石的上方也额外刷出了两个半透明的，有着柔和边角的方形图案，分别是咬了一口的绿色苹果和带着齿痕的红色鸡腿。
‘素食，当然是素食，这样攻击性会比较小。’我一边说一边“拍”了那个苹果一下。
咕唧，咕唧。
在肉食图标消失的同时，素食图片上的苹果图标飞快地由虚凝实，变成了一个青翠欲滴的真苹果——从油画到照片的那种程度。
我正盯着这苹果考虑能不能拿来吃掉，图片的边缘忽然游进来一个圆滚滚绿油油，大约有苹果四五倍大的东西，朝苹果探出三条细细的好像藤蔓嫩枝般的……呃，触手或者口器？
它用这些“触手”抱住苹果往回拉，硬挤进了它的身体，然后整体稍微大了那么一丁点。
真是教科书般的植物细胞和进食过程……
啵，啵。
我之前还以为是细胞的东西上面忽然长出了一对圆圆的、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还调皮地眨了眨。
我生物学的还不错，别想忽悠我，单细胞生物怎么可能长出眼睛这种功能器官？
【在那之前难道苹果和鸡腿就不奇怪吗？认真你就输了。】
‘可以说相当有道理了。’
在我吐槽的同时，那个奇怪的细胞生物与“前端”相对的“后部”长出了一条大得多的触——好吧，尾巴。
最后，这绿油油的东西原地转了一圈，不再活动，整体开始失去真实感，看起来就像把苹果凝实的过程倒放，最终将它自己变成了一张平面图片。
【提示：请为该生物命名。】
刚刚新鲜出炉的图片上方出现了一个下划线光标，而光标的前端有个似乎可以按的骰子。
随机命名？我按。
【胆怯狂奔生物】
兔子？我再按。
【月光美梦野兽】
什么玩意？吸血鬼？我再按按按——
【烈焰漩涡元素】【沉重繁茂构造体】【聪明花栗鼠】
嗯……好吧，大概蠢系统的命名功能挂了，如果我之前选了花栗鼠星球，最后这个就是必选的。
我又按了两下，确定凭借这个随机系统弄不出什么好听的名字之后，大笔一挥——
绿光。
【唔！咳！一口老槽吐不出来差点憋死。】蠢系统道。
‘等你有实体了再这么说吧。’
在我完成命名之后，那个绘有“绿光”的面板唰地下沉钻进了陨石，而这块陨石也逐渐接近了银河系“群星”中的某一颗。
这是一颗光谱偏黄的恒星，它有且仅有一颗蓝绿色调的行星，以及一道不算太厚的小行星带。
然后便见这颗陨石从恒星系上空一掠而过，精准地向那颗“翠绿草原星球”飞去。
细究起来，这颗陨石在宇宙中划过的速度已经超过了光速不知道多少倍，但可惜这个世界禁止时间旅行，所以它没办法时间倒流呢。
我保持着“跟随视角”继续观察。
呼~呼~呼~
银色流星打着旋进入大气层之后，变得重新符合起物理定律来——它着火并开始分解了。
巨大的火焰陨石不断崩溃碎裂，仿佛天女散花，在它几乎绕星一周后，我“视角”跟随的那部分已经缩小了不知多少倍，最终一头栽进了海里。
咕噜噜~咕噜噜~
在最后的那颗只能称之为小石子的陨石带着气泡不断向海底沉没下去时，提示姐姐刷出了一排排颇有既视感的文字提示：
【提示：零号元素已经登录‘翠绿草原星球’并催生出素食生物‘绿光’。】
【提示：‘绿光’处于细胞阶段，需要进食以获得DNA点数来进行成长和进化。】
【提示：在进化过程中，‘绿光’的一切行为都可能影响未来的特性。】
【提示：‘绿光’的当前特性为：‘素食’、‘攻击：0’、‘友善：0’、‘速度：1’。】
咯咯——嘣。
在提示播放完毕之后，那颗小石子裂成了两半，从中游出了之前在陨石面板上见过的绿色细胞。
唔，天降陨石，直接带来细胞阶段的生命体这种事……
算了，套用某人的话说，在虚拟世界里寻找真实感的人脑袋一定有问题。
“咕哩哩哩~”
“绿光”“出壳”后一直在海水里发呆，偶尔发出奇怪的叫声，用那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左顾右盼。
‘唔？它自己不会动吗？难道要‘降临’？我可不想变成草履虫。’
【想太多，而且它也不是草履虫……细胞阶段你只能给它下达前往哪个方向的命令，别说降临了，稍微复杂一点的指令都会烧掉它的细胞核。】
‘哦，那要往什么方向走？’
【进食嘛，只要找四处找找素食……】
咕噜噜~
几个气泡从远处翻滚而至，挟裹了几个红色圆球、绿色圆球以及像是碎石一样的东西朝“绿光”涌了过来。
‘这什么？红鲤鱼与绿鲤鱼与驴？’
【食物呗。】
“绿光”虽然停在原地没动，但一颗红球和一颗绿球还是依次路过了它的“嘴”边，它对红球还没什么反应，但绿球经过时，条件反射般探出“嘴”咕叽一下把它给“吃掉”了。
而后，它的脑袋上冒出了一个同样绿色的小面板：【DNA点数+1】，这个面板在稍稍停顿，足够我看清上面的内容后，随即隐没不见。
‘……我确认一下啊，进化这个小东西所需的DNA点数，并不能用我那个数量无限的DNA点数，对吧？’虽然隐约猜到了事实，但我还是向蠢系统求证了一句。
【当然啊，获得‘唯一性’之后没有必要再用DNA点数这么低等的手段来进化‘零号病人’了，但这种造物是没有资格分享的。】
‘所以说，我一开始无限的DNA点数不是因为阿赖耶的身份……而是因为我自己获得了【唯一性】，这个特性一旦获得，就会像英灵前往英灵座那样，存在于所有时间和空间？’
【大体没错，不过仅限当前维度，之前玩这个游戏的‘玩家’的世界里可没有你。】
不算太出预料吧……
我看了看吃掉绿球之后一副“还想吃”模样的“绿光”，尝试指挥它向气泡涌来的方向前进。
1008、零号元素（九）
指挥“绿光”移动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
虽然称不上“如臂指使”，但“让它往东它不往西，让它打狗它不撵鸡”还是可以做到的。
具体来说，我的指挥不是像动作游戏（ACT）那样能控制它的一举一动，而是像即时战略游戏（RTS）那样下达一个粗略的命令，它会自己想办法去执行。
以“绿光”目前的脑容量——它有没有脑子都存疑，恐怕还没有意识去考虑这些行动的想法是不是它自己产生的，再加上它确实通过我的指挥找到了一些“绿色圆球”吃掉，估计更不会怀疑了。
咕叽，咕叽。
在“绿光”吞掉十五只绿色圆球后，它忽然原地抖了抖身体，整个“细胞”突兀地增大了十倍左右，这个数值是通过它即将吃掉的另一个“绿色圆球”同步缩小的比例看出来的。
发现到嘴的美食缩小不见，“绿光”呜哩哩哩地叫了起来。
这家伙智商堪忧啊……难道没发现随着自己体积猛然增大，旁边一个正不断掉落出那种“绿色圆球”碎屑的奇异藻类的果实已经可以吃了吗？
我无奈地指挥着它向那团海藻游去。
呜哩~绿光一边叫着一边通过那奇异的嘴巴啃食海草果实。
‘如果一次变大十倍的话，即使它原本真是细胞大小，也很容易变成正常体型的生物吧，接下来就是喜闻乐见的捏脸环节了呗？’
【怎么可能那么简单，即使是细胞阶段——】
呼~呼~
蠢系统话到一半，便有一只，不，有一条又细又长的蓝色生物伸缩着从正在吃果实吃得开心的绿光身旁游了过去。
‘那玩意哪来的？说好的唯一生物呢？造的还这么丑。’
【当然是‘自主变异’出来的啊，你没看吗？陨石掉落时可是把含有零号元素的石粉洒得全世界都是，而且，如果你选择肉食的话，只有自己一种生物不是要饿死？】
‘但怎么想也不该变异成这模样吧，一前一后两张嘴，完全没有眼睛和用于移动的肢体，全靠自己一拱一拱前进？’
【听说过蚯蚓吗？】
‘……是哦。’
我把注意力稍稍集中到那条“蚯蚓”身上时，立刻得到了它的名字：
【扭扭动物，‘素食’、‘攻击：0’、‘友善：0’、‘速度：1’。】。
行吧，我对这个世界的命名方式已经很了解了。
呼~呼~咔锵！
那个“扭扭动物”一扭一扭移动得还挺快，但就在它几乎要离开我以“绿光”为中点的视界范围时，一张巨大的“钳嘴”骤然闭合，将它咬成了两段。
扭扭动物最后扭了一下，炸成一片红雾，只留下了大约它体积一半大小的几颗“红色圆球”，那张钳嘴开合了几下，就把红球全部吃掉，然后意犹未尽地转向正在啃食植物的“绿光”。
【超级大嘴，‘肉食’、‘攻击：3’、‘友善：0’、‘速度：1’。】。
毫不犹豫，我立刻指挥着“绿光”逃走。
闹哪样？我可不想让小绿出师未捷身先死啊！
咔锵！咔锵！
超级大嘴正对着绿光不停的啃，但因为嘴巴太大，完全对躲在石缝里的小绿光无可奈何，然而这家伙明显脑袋不太好，只管朝石缝啃，就是不去想别的办法或者干脆放弃。
这时我也有空去瞧超级大嘴的模样了，它全身暗红，只有一只凶恶的大眼，没有尾巴，身体中部对称分布着四只形似鱼鳍的玩意，转向十分迅捷，但移动速度不佳，这也是它最终没追上绿光的原因。
【胜败乃兵家常事，这个绿光给它吃了，在别处还会再刷新一个不那么容易被吃的绿光。】这边蠢系统反而一副想放弃的样子。
‘你确定？’我这边按着绿光不让它出去，一时也没什么办法，显然它没什么危机意识，一副想和大嘴亲近亲近的模样。
【‘天敌’这种东西，属于刻在生物DNA里面，让它们知道见了什么要躲远的传承信息，而这些信息当然是一代代‘没有被吃掉的生物’繁衍下来所遗传的，】蠢系统答道：【不过作为你的造物，‘绿光’有个优点：即使是进化过程中死掉的个体，也会把获得的经验同其他同类共享。所以，如果这一只被大嘴吃掉，那么新绿光刷新的位置就会自行远离类似大嘴的生物。】
‘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我觉得它还可以抢救一下。’我一边说一边指示绿光继续往石缝深处躲躲。
我倒是没有什么不服输或者钻牛角尖的想法，但只看那些“一命通关”“无伤过BOSS”之类的东西多了，有时也想试试看自己能做到什么地步。
更何况，要是情况危急救不下来也就算了，在已经确定安全的情况下还出去送，莫名有种输了的感觉。
咔锵——呜哩！
显然绿光这次命不该绝，片刻之后，在超级大嘴再次啃下时，它的声音忽然变了调，听起来更像是痛呼，甚至还翻了个身。
我向那边看了看，正看到一个银白的锥形生物施施然游走。
它整体呈流线型，前端长着一根突兀的骨刺，一张和超级大嘴近似，但小的多的嘴巴生在骨刺下方，躯干上没有多余的零件，但像绿光那样用于加速的尾巴却有足足三条，而它的名字是：
【速度尖刺，‘肉食’、‘攻击：1’、‘友善：0’、‘速度：2’】。
飒！
下一刻，这“速度尖刺”重新以极高的速度飞身而来，正中“超级大嘴”的身躯，又把它刺得一转。
很明显，这个生物的进化就比较有针对性，它的进化思路就是凭借自己的高速和尖刺猎杀那些闷头吃东西变大，但防御和速度跟不上的大家伙，反而是体积小的不好瞄准，如果这个种群不会半路灭绝的话，应该会进化成剑鱼吧。
咔咔！
相对于嘴边的食物，显然还是可能杀死自己的家伙更需要应对，超级大嘴大约是察觉了这点，不再对着石缝猛啃，摆动着“鳍”转动身躯似乎打算离开。
飒！咔嚓！
速度尖刺再次冲锋而来，不料超级大嘴竟然以比之前快了两倍的速度回身就啃，直接将速度尖刺一咬两段，继而噗地一声化为四颗红色圆球。
你们这些玩PVP的可真狡猾……
超级大嘴吃掉了速度尖刺“掉落”的红色圆球之后，似乎十分惋惜地瞧了一眼绿光所在的方向，这才摆动着鳍缓缓离开。
叮叮~
速度尖刺死掉的位置，悄然浮现出了一个描绘着它头顶尖刺的半透明方框，我控制绿光上前碰触之后，它直接化为金光消散而去。
【提示：‘绿光’获得新的‘可进化组件’：‘尖刺’。】
1009、零号元素（十）
【提示：现在可以使用生物进化器对‘绿光’进行改造。】
【提示：使用生物进化器对‘绿光’进行改造后，其他所有‘绿光’都将无视条件获得更改后的特性。】
【提示：并非所有进化都符合生物当前的生存环境，若适应性不佳，该生物的繁衍将停滞。】
【提示：进化后可能使其他生物的态度发生转变，例：由素食转化为肉食，将受到其他素食生物的疏远或攻击。】
啧啧……这不是“症状”、“传播方式”和“特殊能力”的异化版吗？
我又看了一眼圆滚滚的“绿光”，“抬手”点下了那个随着提示姐姐的话语刚刚浮现出来，像是漩涡一样的图标。
唰~
周围的环境瞬间切换，原本正探着“脑袋”观察走掉大嘴的“绿光”突兀地出现在一只巨大的培养皿里面，它似乎懵了一阵子，然后才开始缓缓向周围游动。
于此同时，一个像是注释一样的巨大气泡在绿光上方同步移动，并探出一个短短的箭头始终指着它。
在这个气泡里，绿光的构造如X光片那样一清二楚。
它有一条细细的多节脊椎，包裹着如同塑胶一样材质的身躯，眼睛、嘴巴和尾巴仅仅是“贴”在身体表面，没有任何内部器官。
……细胞有脊椎？
【如果科学家真的捉一只出来解剖，内部构造肯定不是我们现在看到的模样，但这个时间有文明进化出科学家和显微镜吗？当然没有，所以它的内部就是这个模样。】蠢系统插话道。
‘嗯……’
我用意念戳了戳绿光，发现它的眼睛、嘴和尾巴各自只值5点DNA点数，并且可以随意改变位置和形状大小——哦，大小还是有限度的。
除此之外，那对眼睛还可以改变造型，变成那种竖起一对眼梗，好像潜望镜一样的外置眼——这不是找别人来啃么？
最后就是刚刚获得的“尖刺”，它可以是单独一根，也可以是对称的两根，造价都是15DNA点数。
我仔细想了想之后，我把“绿光”调“细”，再把原本如比目鱼那样的两只眼睛调整在“绿光”的正前方，然后把那对尖刺摆放在身体两侧并调整到允许范围的最大体积，再是后面的尾巴。
这样一来，“绿光”从远处看就是一个十字形，会令“超级大嘴”无从下嘴，即使遭遇“速度尖刺”，它也不知道该从哪里冲锋，完美。
【绿光，‘素食’、‘攻击：1’、‘友善：0’、‘速度：1’。】
【嗯……你完美演示了什么叫‘应激进化’。】蠢系统吐槽道。
‘岂有此理！这就像给人出个1+1等于几的问题，答个2就是幼儿园水平，答个3就是还不如幼儿园水平呗？你赶紧给我出来挨打！’
【你用什么打？这只绿光么？】
‘……’
别人进化都是进化战斗力和位格，这家伙进化的是吐槽力啊。
在我点下代表“进化完毕”的绿色对勾时，视角就从那“显微镜下的培养皿”瞬间返回了海里。
地点还是那道石缝，但原本的“绿光”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团发出微微金光的……呃，就像了剥了壳的鸡蛋一样的正圆球体。
咕哩哩——啵儿~
伴随着“绿光”的叫声，“金蛋”炸裂开来，现出了我在“显微镜下”给它设计的造型，完全一致的绿色十字。
指挥着绿光前进时，它非常自如地摆动着身体两侧那对古怪的尖刺借力，仿佛那是一开始就存在的身体部件一样。
什么超级大嘴，什么速度尖刺，你们出来呀~
【震惊，堂堂世界意志竟然对着几个小细胞叫板。】
‘吵死了，闭嘴！’
跟蠢系统扯淡的时候，我也没忘指挥着“绿光”去找吃的，具体来说是那种海藻的果实，而它的本体以绿光此时的体型还吃不下。
期间，有几种一看就是素食生物的家伙过来抢食，其中就包括之前被超级大嘴咬死，又细又长，还有两张嘴的“扭扭生物”，我看了看它具体的进食动作，终于明白那家伙是怎么进化成那副鬼样子的了。
海藻的果实呈圆盘花朵状排列，这扭扭生物第一张嘴去啃第一个果实时，第二张嘴就随着弯曲的身体绕过去啃第二个果实，而当第二个果实被吃到一半时，已经吃掉第一个果实的第一张嘴又带动身躯去啃第三个果实了。
完全放弃了速度和攻击性，就是要尽可能的多吃。
这种生物如果半路不灭绝，我就，哼，我就让绿光把它杀灭绝。
【说好的友善生物呢？】
‘没必要对害虫友善——咦？’
飒！
正指挥着“绿光”向远处的另一颗海藻前进，远方以极高的速度冲过来一头黑色生物，目标正是“绿光”本身。
速度尖刺？哼，踏破铁鞋无觅处，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确定了它瞄准的位置之后，我控制“绿光”转了个身，将一侧的尖刺对着那生物。
噗嗤，哗啦。
突进，撞击，变球，一气呵成，是细胞界的豪杰。
而我在它把自己撞死之前，及时看清了名字和属性。
【喷气杰特，‘杂食’、‘攻击：2’、‘友善：1’、‘速度：3’。】
嗯……哪里友善？
叮叮~
在那几颗红色圆球中，再次复现了和之前获得“尖刺”时一样的面板，不过这一次它上面的图案是个正在向后喷出气体的扁圆柱。
一如既往地，“绿光”看不到那只面板，只是嫌弃般地抖了抖身子和尖刺，似乎想把沾到的东西甩掉——虽然因为那“喷气杰特”直接爆了，并没有沾到什么。
我指挥着“绿光”去碰触那“喷嘴”标志时，不出意外地将它碰成了一片金光。
【提示：‘绿光’获得新的‘可进化组件’：‘喷嘴’。】
很显然，这就是那位“快递员”送来的“速度3”了，但现在并没有足够的DNA点数可以升级，所以要不要去戳死那几只抢食的家伙呢？
飒！飒！飒！
正犹豫间，远方又“飞”来了三四只“喷射杰特”，看它们一副想要把这片海藻范围内的生物一网打尽的架势，我只得指挥着“绿光”落荒而逃。
【谁追我我就戳死谁！】蠢系统还在那边配音。
1010、零号元素（十一）
因为这里是海底，喷气杰特喷出来的自然不是“气”，而是高压水流。
我指挥着“绿光”远远藏起来之后，才开始观察那边冲锋过来的几只“喷气杰特”。
它们的体型近似于一个锐角三角形，颜色是近似于蓝色的浅绿，身体正中还有一个椭圆形的大眼，嘴部是根古怪的吸管，身后没有尾巴，取而代之的是三个呈一定角度的“喷嘴”。
后方的“喷嘴”喷出高压水流，就会带着“喷气杰特”向前猛冲，只能通过夹角不同的喷嘴略微调整方向。
而这种时候，它那大概是嘴巴的“吸管”前端就会变得十分尖锐，噗地戳中海藻的果实，然后像吸珍珠奶茶一样咕噜噜地将果实吸空。
但同时，这个尖吸管对动物来说也不是完全无害的，在命中动物的躯体之后，同样会将该动物体内的物质吸走，这种情况下那“吸管”则会变红。
顺带一提，演示这种不幸遭遇的正是因为贪吃没跑掉的“扭扭动物”。
不过因为动植物之间的不同，这种吸取往往在持续一小段时间之后就会被猎物挣脱逃离，而喷气杰特也没有什么能留下对方的好办法，追击的话也不一定能瞄准——所以，它们才是杂食生物。
而这种等级3的速度道具，其价格也十分符合其价值：25DNA点数。
不就是区区25个食物吗？还不手到擒来？
事实证明，我实在是太天真了。
因为“绿光”的体积已经太大，海藻零散的碎片已经无法满足它的需求，即使落在嘴边可以吃掉，也没有DNA点数+1的提示，只有在完整吃掉一颗海藻果实之后才会算数。
而这片海域里……空中有“速度尖刺”和“超级大嘴”游弋，每棵海藻周围也必然有“喷气杰特”和“扭扭动物”划地盘。
扭扭动物只能用躯体推搡的手段来抢吃的，但喷气杰特可是直接会动嘴杀来的。
在“第一个动物怎么能随便死掉”这种心态的坚持下，“绿光”四处游走，仗着身体灵活和尖刺的阻碍，顺利吃够了20点DNA点数之后……
它变大了。
原本就在嘴边的巨大海藻瞬间变成一小团，而上面结果实也变得细小，毫无进食的价值，尝试着让“绿光”吞掉一整团海藻之后，才艰难地获得了“DNA点数+1”的提示。
在这个过程中，细小的喷气杰特和扭扭动物只得落荒而逃，它们完全无法给已然变得巨大的“绿光”造成任何损伤。
‘正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此子竟恐怖如斯，哇哈哈——’
因为它们是动物，即使碰到“绿光”的嘴也不会被吃掉，同时因为体积太小也不会受到尖刺的伤害，正被我指挥着“绿光”撞得七零八落。
【崇拜你的人如果看到这一幕，一定会十分幻灭。】
‘管它呢，不是有句名言‘崇拜是距离理解最遥远的距离’吗？’
【在这个场合用竟然毫无问题……】
【话说，你这是造了个什么东西出来？】
‘喷气式飞机，怎么样。’
【嗯……】
又找到十几团不太完整的海藻团吃掉，凑齐了25点DNA点数之后，我再次点开了生物进化器，只不过这次已经不是培养皿了，更近似于微型水族馆。
就是那种细沙铺地，有假山水草，养着各种水生生物的大鱼缸，但因为没有更多的参照物。也无法确定“绿光”现在具体多大。
我将“喷嘴”安装在它的尾部，把原本的尾巴分成两条作为平衡翼和舵，看起来确实像是奇形怪状的喷气式飞机。
不过可惜的是，“尖刺”只有尖端有杀伤力，无论怎么加速都没法把这对“机翼”弄出刀片切割的效果，不过无所谓，这种能打能跑的配置，已经不再惧怕“喷气杰特”和“速度尖刺”了。
【绿光：‘素食’、‘攻击：1’、‘友善：0’、‘速度：3’。】
话说这个友善到底是怎么加的，我一边想一边点下对勾，画面又切换回了水里的“金蛋”。
唔哩哩——
出壳的“绿光”显然对自己的新造型非常满意，我指挥着它前进时，它不停地发出欢快的叫声。
大概是欢快吧，我也不能指望它发出“YESSIR！”“AYEAYE！”“谁在呼叫舰队！”之类的单位回应声。
唔哩哩！！
在速度和体积全都大幅增加之后，“绿光”找寻海藻团的效率高了许多，没有它速度快的素食和肉食动物全都只能吃它的尾气，直到它遇见一头巨型生物。
那是一头通体褐色，呈圆盘型，生着如齿轮一样的鳍，身体表面还长着八只眼睛，有“绿光”体积五六倍的庞然大物。
这家伙是“绿光”飞过一处海底裂隙时撞上的，它突然从裂隙那里平移上升，“绿光”完全来不及刹车——根本也没这种功能——一头撞了上去。
而后，那十六只瞳孔瞬间望过来的情形足以令密集恐惧症患者当场自闭。
【八眼胖子，杂食，‘攻击：2’、‘友善：1’、‘速度：2’】
唔……只有杂食动物才有“友善”属性？
这些原生生物并没有语言文字，互相之间根本无法交流，我只能飞快地将“绿光”带离那家伙的身边以示没有敌意。
不过我对这家伙并不怎么在意，速度2和速度3可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想跑总能跑得掉。
呼嗡！
也不知那八眼胖子是不是感受到了冒犯，直接团起身体高速向“绿光”旋转而来，那原本不怎么锋利的“鳍”完全成了刀片，将沿途的海藻团和细小石块一切两半。
【是世界上第一架切割机呢。】蠢系统吐槽。
‘少废话……怎么感觉‘绿光’不是它的对手？’我指挥着“绿光”四处躲避“八眼胖子”，由于对方的速度突飞猛进，不得不用出诸如Z字抖动，眼镜蛇机动之类的花哨动作。
但同时，几次试探性的攻击没有任何效果，尖刺对它的外壳以及转起来的鳍都毫无伤害——除了又弄出几条划痕之外。
【胜败乃兵家常事，大侠请重新来过。】
‘你走开！’
1011、零号元素（十二）
比起之前遭遇的，仅仅凭借自身牙尖爪利来进行觅食和战斗的生物，“八眼胖子”无疑是第一个会利用物理规律增加自己优势的家伙。
虽然现在根本没有“物理”这种东西。
现在这种情况要比遭遇“超级大嘴”时还要危急一些，毕竟那时双方速度一样，只要找个它进不去的地方躲着就行，但这次明显不一样。
“八眼胖子”虽然名为胖子，但躯体在扁平方向上这么称呼还行，从侧面看时，完全是一张饼，转起来时，它那只有2的速度竟然隐隐超过了“绿光”的喷气飞行速度3，除非找到一个又深又窄的石缝，不然一定会被那家伙碾碎。
几个临时用来充当障碍物的贝壳，碎石，以及路过的“扭扭生物”验证了此事——话说这家伙怎么也进化了？
【开端也是终末，它进化的思路很明显就是使劲吃，即使被杀掉也要吃，虽然因为没有自保能力，在有天敌存在的情况下很难繁衍，可一旦运气好遇到食物多天敌少的地方，就会迅速增殖变大。】
‘所以说，我现在拼命逃走不吃东西，在生物进化的层次上是完全的浪费时间？’我一分心差点让“绿光”被撞到。
【要么被车轮碾碎，要么被历史的车轮碾碎呢。】蠢系统吐槽道。
‘闭嘴！如果现在放弃的话，比赛就结束了！’
【……还是现在的你比较强。】
本着“开始了就不能停下来”、“看看究竟能逃多久”等执念，我继续指挥着“绿光”到处逃亡。
期间忙里偷闲吃掉了几团海藻，但对DNA点数而言完全没有什么帮助，而且现在也不敢让“绿光”停下来进化。
【阿赖耶，你有没有发现水的颜色变了？】
‘发现了，从深蓝变浅蓝，现在更开始向透明发展，这是意味着逐渐接近【陆地】了吧？’
【所以你现在最好不要继续前进了，从水生生物向陆地生物转变是个重要台阶，如果你让绿光就这么冲出去，大概率会变成——】蠢系统顿了下：【蜻蜓？】
‘第一，绝对不意气用事；第二，绝对不漏判任何一件坏事；第三，绝对裁判的公正漂亮！’我一边吐槽一边让“绿光”转了九十度。
【唔姆……】
所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一直用急停转向等方式躲避戏耍圆锯一样的八眼胖子，最终令它的智力稍稍长了那么一点，在“绿光”又一次拐U型弯的时候，被它如同早有预料般地一头撞过来。
随着DUANG地一声闷响，绿光直接被抽飞，蠢系统还特别体贴地在“绿光”头顶标出了一个绿色的“血条”，而这管血在出现的同时就消失了一大半，如果不是身在水中没什么掉落伤害，这一下就是秒杀。
但即使没死，绿光此时的情形也绝对不好，身处“空中”无处躲避或寻找掩体，而八眼胖子在短暂迷茫之后重新对着半空的“绿光”发起了滚动攻击，一副想要一刀两断的架势。
‘到此为止了吗？’
【哇，你开挂！】
‘啥？’
【你以世界意志的身份说出这种反向Flag，那不是存心要安排化险为夷吗？】蠢系统解释道。
‘嗯……似乎很有道理啊。’我看着正处于“车轮”前的“绿光”，等着看它要怎么得救。
唔哩哩！
在“八眼胖子”团成一团的身躯朝“绿光”杀过来时，侧面突然出现了另一头绿光，它划过一个弧形轨迹，用身侧的尖刺狠狠地在“八眼胖子”身上戳一下，接着立刻转身飞走。
哦，不是飞，是用尾部的喷射装置。
英雄救美？我不清楚“绿光”的性别应该怎么算，细胞级生物真的有性别之分吗？
但这么单纯的戳一下是不会有用……的。
心念刚转到一半，从之前那只绿光飞来的方向上，乌压压地冲过来一大片同样造型的“绿光”。
呜哩哩哩哩哩！
它们发出完全一致的叫声，划过一道道绿色的弧线向“八眼胖子”发动攻击，硬生生将滚动到一半的“圆锯”给拦了下来。
【爱是一道光，绿到你发慌】蠢系统缓缓吐槽道。
‘这些家伙是哪里来的！？’
我原本只是表达一下惊讶，但提示姐姐却做出了回答：
【提示：‘绿光’生物当前模板对所处环境适应力极佳，繁衍速度极高。】
‘哦，这样吗？但不能解释它们为什么会【集中】赶来救援，它们有群居属性吗？’
【当然是因为被别人带来的啊。】
‘谁……好吧，知道了。’
跟随在那群“绿光”后面的，是一只巨大的——青花瓷花瓶。
那是一只口小肚子大的巨型生物，它的外表非常圆润，整体呈墨蓝色，上面还装饰着一道道虽然看不出名堂，但线条非常优美的的白色纹路。
而那些“绿光”，就是从它的“花瓶口”飞出来的。
很显然，那个位置并不是它的嘴，而是体内储物空间，或者说“无人机机库”的出入口，它本身是一种不知为何把自己捏成花瓶形状的奇特生物。
【烧瓶妈妈，素食，‘攻击：0’、‘友善：3’、‘速度：1’。】
名字槽点十足呢，而且这还是我头一次见到高友善点数的生物，外表没看到有什么特殊，或许是因为它和“绿光”们配合无间的原因？
众多的“绿光”暂居在它“内侧”，并通过“花瓶口”进出，看上去就像一架航空母舰。
而在我短暂观察这头奇异生物的时候，那边的战斗已经变得一边倒了。
单对单的情况下，“绿光”一定不是“八眼胖子”的对手，它滚起来之后“绿光”就算逃都很难，但此时有足够多的“绿光”参与战斗，此时它的转动已经被制止了，再想转起来是几乎不可能的，只能倒伏在地面上减小自己的受击面积，然后平移着逃走了。
“烧瓶妈妈”显然也没有追击的意思，在“八眼胖子”跑远之后，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参与战斗的“绿光”全都吸回了“机库”——包括我控制的那只。
1012、异星巨像（一）
——？？？——
【遇见你的那天，现在想起已恍如隔世，真是日月如梭。】
“什么？”
正望着窗外公园的卡奥斯·克劳德（ChaosKonrad）听到声音的同时，感到有一只大手放在自己的头上，于是抬眼去看这只手的主人，自己的养父，莱希特姆·克劳德（ReichtumKonrad）。
金发碧眼，有着日耳曼特色面孔的高大男人温和地笑着，似乎刚刚并不是他说的那段话语。
“你……”
卡奥斯想要开口向他询问时，却被突兀响起的另一种声音打断。
“【各单位注意，检查你们的护盾和武器。】”
“【收到！】”
在声音响起的同时，卡奥斯视线里的一切都发生了短暂的扭曲，在扭曲结束之后，原本一身居家常服的养父已经换成了一身笔挺上校军装的模样，而原本的起居室也变成了殖民星总督的办公室。
窗外之前宁静的花园、假山、喷泉和蝴蝶，亦随之化为居民区、工业区、航空港和……正在紧急起飞的护卫舰和穿梭机。
而唯一没有变化的，是莱希特姆放在他头顶的大手。
【我必须要走了，但我会记得和你在一起的每时每刻。】
【保持坚强，不要害怕。】
那只大手揉了揉和卡奥斯同样淡金色的短发。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保证。】
“到底……”
卡奥斯最终没能完整问出这句话，在他开口的同时，莱希特姆的身影就随着那种奇怪的，如同舰队通讯广播一样的声音消失了。
“【雷达检测到大型不明物体！】”
“【全员进入战斗位置！】”
卡奥斯若有所感地重新望向窗外，恰好看到莱希特姆的旗舰，重巡洋舰“罗马”号带着数个编队的驱逐舰腾空而起，几乎瞬间就突破了大气层。
【因为我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保护你。】
“不，我……”卡奥斯下意识地向窗外伸手，却在下个瞬间碰到了冰冷的飞船舷窗，窗外远处正是那艘殖民星总督所在的旗舰，黑白色的冷色调涂装却令人感到无比安心。
而这里……卡奥斯环顾自己“此时所在”的飞船，只看那奇怪的，令人昏昏欲睡的蓝白色调，就知道一定是莱希特姆的副官“周（zhuang）”的座驾——一艘有时叫鲲有时叫鹏的奇怪驱逐舰，舰上有海军士兵匆匆往来，但全都对卡奥斯视而不见。
唔……副官难道不应该和总督在同一艘战舰上吗？而在那之前，自己是怎么上船的？
“【他们冲过来了！】”
“【已确认敌方舰队，自由攻击——】”
“声音”又一次响起，这次卡奥斯可以确定它们来自舰船上的通讯广播，但来不及细想，脚下的战舰就已经骤然加速做出一个翻滚，躲开了一道不知从哪里射来的橘红光束。
【我在此庄严宣誓，我将献上自己的生命与力量。】
【致力于保护星系联邦，保护人类文明。】
在卡奥斯因为站不稳而牢牢抓住最近的栏杆以维持平衡时，莱希特姆的声音又一次响起，似乎是他正在带领新入伍的海军士兵宣读星联海军宣言的时候，一开始尚是独白，而越到后面，加入宣誓的声音越多，最后几乎要把莱希特姆的声音淹没。
“【我们寡不敌众！】”
“【能量指数超过测量上限！那是什么见鬼的玩意！】”
随着似乎在交代战况的“广播”又一次响起，卡奥斯从舷窗外看到了他们说的“敌人”。
那是一架巨大的，像乌贼又像是章鱼的巨型金属造物，以正在同它交战的舰船比例来看，它甚至要比位于欧罗巴七号殖民星卫星轨道上的空间站还要大。
它正不断释放出和它造型相似的奇怪舰船同莱希特姆的舰队交战，但同时，一个巨大的惨绿光团正在它朝向星球的“喷口”中汇聚。
在同这些诡异敌人交战的过程中，“莱希特姆的声音”也一直没有停下。
【我们将维护宇宙中所有智慧生命的正义。】
【从太平洋的海底，直到银河系的边缘。】
【今日为始，至死方休。】
“不——！”卡奥斯已经没有空在意这声音是怎么回事了，因为在舰队多次试图干扰那团能量皆未果后，“罗马”号已经在几架僚机的掩护下径直冲向了那个“喷口”。
将在场的战舰对比，质量效应核心足够大，足以在自灭时干扰到那团能量汇聚的，也只有那艘重巡，但，那根本没有必要不是吗！也许那只是它的引擎，它正打算逃跑呢？
咔——焦——
“巨大乌贼”的喷口发出了足以把看到的人致盲的炽烈光束，仿佛那刚刚消失在喷口的罗马号完全不存在一样，光束悄无声息地命中了下方的欧罗巴七号殖民星。
片刻后，那颗庞大的宜居行星在卡奥斯的眼前从内向外地炸开了。
“【滋滋滋……】”
沉寂了一阵子的“声音”再次响起，内容似乎来自众多不同的新闻报道机构和发言人。
“【我们收到报告，确认欧罗巴7号殖民星已经被摧毁。】”
“【预计死亡人数超过四十亿。】”
“【我，我所有的家人都……】”
“【不明袭击者被命名为“外星生命阿尔法（Alienα）”，其余一切资料不明。】”
“【鉴于此次袭击，我们别无选择，我们必须使用我们全部的武器来保护自己。】”
这时，由于失去了指挥者和殖民星，星联的众多战舰开始收缩，并试图保护仅存的轨道空间站。
“你们这些……该死的……章鱼……”卡奥斯终于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Sk'yahfqi'plahfPH'MAGG!”
这瞬间，整个战场似乎都被某种诡异的，不断传出低声细语的阴影所笼罩。
——？？？——
咚！
卡奥斯感觉后脑被敲了一下，恼怒地从小书桌的桌面上抬起头时，正看到一身蓝色副官军服，黑发黑眼的周把一杯牛奶放在桌上。
“喝完牛奶去睡觉吧，克劳德刚刚被任命为欧罗巴七号的总督，搬迁前有一大堆琐事要处理，应该会回来很晚，”他一边说着一边瞧了瞧卡奥斯的表情：“呦，起床气还挺大，一副想吃人的表情呢。”
1013、异星巨像（二）
——AD.2154.4.11——
大角星空间站（ArcturusStation），“军官俱乐部”酒店。
卡奥斯·克劳德直到洗漱完毕坐上餐桌，仍然不太能分辨昨晚的“梦境”到底是真实还是虚幻。
那个梦境支离破碎而且嘈杂，且明显处于未来，如果他向旁人诉说的话，对方只可能得出一个结论：克劳德上校的养子因为他要去陌生的星球就任总督而担心地做了噩梦，一击爆星的超级武器？这很符合一个小男孩对于武力的臆想。
但见鬼，他可不是什么“小男孩”！
“【您今天的早餐是，煎蛋、牛奶、面包、烤香肠，】”酒店的仿生人侍者将它报出的东西一一摆上桌，后撤两步微微鞠躬，用电子合成音继续说道：“【克劳德先生特别吩咐，您不能把牛奶剩下。】”
“莱希特姆回来过？”卡奥斯给面包涂果酱的动作一顿。
“【是的，但今日清晨已经离开。】”侍者回答。
“那他——”卡奥斯问到一半便闭上了嘴。
或许养父可能会对周交代什么，但是绝不会对一个为酒店服务的智能机械多说半个字。
仿生人，是一种在星际时代开始后，为了应对严重紧缺的劳工数量而制造出的人类外表的机器人，它们的特点是额角无法掩盖的环形数据接口和瞳孔中的数据流光，据说如果主动遮掩那个的仿生人会被直接销毁。
但即使如此，因为“恐怖谷效应”而拒绝接受它们的人也大有人在，养父还好，只是不会把它们当成真人聊天而已。
关于之前的话题，卡奥斯开始一边啃面包一边思索，能让一个【旧日支配者（(GreatOldOne）】做噩梦，除非是哪个【外神（OuterGod）】刻意针对。
所以说，他不是什么“小男孩卡奥斯”，而是“混沌（Chaos）”。
在发现新的世界是科技水平极高的星际时代后，他原本还为能自由前往星空而高兴了一阵子，但很快就沦落到了无家可归的境地。
高科技时代什么东西最多？当然是监控和记录。
任何一个人的面孔清晰地出现在摄像头——现在似乎不叫这个——下面之后，相关的计算机——现在似乎也不叫这个——就能把这人的非保密情报查个七七八八，并据此向他的手机——肯定不叫这个——发送广告或欢迎词。
而作为一个查不到身份，毫无过去，甚至连如何抵达当前城市的记录都没有的人，混沌毫无疑问地被任何公共设施拒之门外，有些正义感特别强的店主和工作人员甚至在他转身离开后选择直接报警，简直难以置信。
不信邪的混沌在没察觉这件事之前，不断变换外形多方尝试，直接导致那座城市一天之内多出了几十个“身穿黄衣，没有记录，且说不清自己来历的可疑人士”。
无奈之下，混沌曾试图去治安不太好的地方钓鱼打劫一些打劫别人的人，但郁闷地发现，人类现在使用一种叫做“星币”的玩意，那是种没有实体，同个人身份绑定的信用货币，而且抢这个东西竟然需要得到对方的同意？
或许这些“专业人士”可以通过一些小手段绕过这种限制，但没有身份也没有个人账户的混沌最终只弄到了一些那些人随身带着的日常用品，简直不能更惨。
虽然不是没想过稍稍展现一些旧日支配者的威能，但因为怕【那位】察觉后直接杀过来一巴掌把他拍扁而没敢实施。
就在他惨兮兮地考虑去荒野求生时，遇到了现在的养父，星联上校，莱希特姆·克劳德。
当时，混沌正用小男孩的形象在“公交站牌”下面避雨，那位金发蓝眼，有着典型日耳曼人脸孔的高大军官出现了，他在他面前蹲下，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沉吟两秒后，便向旁边的副官吩咐：“周，办理收养手续”。
现在想想，大概是他一副流浪儿童的外表，以及和莱希特姆同样的金发蓝眼稍稍引起了这位军官的恻隐之心，但代价是他堂堂一个旧日支配者不得不继续保持这个外表，并根据人类的生长规律逐渐且微妙的“长大”。
所以说牛奶根本就没有用！
卡奥斯一边咕噜噜地喝牛奶，一边开始思考其它的可能，那个梦是“未来的预知”和“那件事已经切实发生过，但却被‘回溯’了”这两种猜测的权重变得相当大。
前者还无所谓，但后者的话，又是“谁”回溯的呢？他可不记得自己有这个本事。
卡奥斯将目光投向窗外的钢铁丛林。
这里是大角星空间站（ArcturusStation），距离地球三十六光年，位于大角星星系的巨型气态行星“西弥斯”的拉格朗日点之后，是人类掌握“质量效应”并打开“卡戎”质量中继器（MassRelay）后建造的第一座深空空间站。
它直径五千米，外形呈斯坦福圆环形，建造工程开始于2151年，竣工于2153年，这惊人的速度除了星联全力推动之外，周边有大量富含金属的小行星也是有利条件。
虽然目前人类还没有发现外星生命的迹象，但那庞大的质量中继器显然不是自然产物，故此星联为了应对必然会遭遇的外星人，决定在这座空间站组建并驻扎第一舰队，以它作为桥头堡向其他的星系继续扩张。
另外，星联海军学院总部也设立于此，很多察觉到机会的人才纷纷迁移而来并以此为家，经过几年的发展，如今它已经算是一座颇为繁荣的太空都市了，顺带一提，就像这座“军官俱乐部”酒店一样，因为大部分设施都是军队在使用，名字也起的杀气腾腾。
这次莱希特姆来这里，原本只是为了和其他同僚一起见证海军学院第一批学生毕业，但却不知怎么被按上了一个新发现的殖民星总督的职位，而在未来，那个略显贫瘠，完全没什么价值的星球还会莫名其妙地被炸个稀烂。
等下……没有价值……那些愚蠢的章鱼外星人该不会是冲自己来的吧？因为察觉了“旧日”活动的痕迹，直接选择一击灭星？
“唔姆咳咳咳咳咳！”卡奥斯被牛奶呛住了。
1014、异星巨像（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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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角星空间站，星联海军学院。
咔——嗤——
“跟上，凯文。”周替卡奥斯拉开车门，冲他点点头，便带着数位板向学院走去。
这个昵称有必要吗？“卡奥斯”无论是哪种语言都没几个字母吧？
卡奥斯悻悻地跳下车，又看了眼自行离开的质量效应飞车，这才小跑着跟上周。
他可以适应目前高科技感十足的日常和环境，但对于这个已经扩展到人类社会方方面面的“质量效应”技术和它的原料“零号元素”却一直心存疑虑，因为它们根本不是人类自己研发出来的东西。
据卡奥斯最近翻着当消遣的历史书上所说，人类刚刚进入宇宙时，使用的技术仍然是传统的燃料推进手段。
2069年7月20日，人类登月一百年纪念日，真正意义上的月球定居点才建立完成。
之后直到2103年，火星定居点和科研站才堪堪完工。
接下来，人类于2137年在土星大气中提取到了“氦-3”，一种能够实现可控核聚变的元素同位体解决了能源问题，这才抵达了原冥王星的轨道，并开始在那里建造真正意义上的第一座桥头堡“加加林空间站”。
而就在人类开始考虑向哪个临近星系进发时，火星科研站的发现让他们之前的努力都成了无用功。
是的，正是“零号元素”和“质量效应”。
火星上，和这种“通电后会改变周围物质质量”的物质同时发现的，还有与之相关的大量先进科技，令人类科学产生了飞跃式的发展。
其中最关键的，便是激活和使用“质量中继器”的技术，人类在激活了冥王星的卫星卡戎附近隐藏的质量中继器并进入“零质量跃迁通道”之后，整支舰队瞬间便抵达了三十六光年外的大角星星系，而位于大角星的这座质量中继器又和其他临近的不同星系保持着连通，一扇通向无尽星空的大门就此完全打开。
虽然加加林空间站还没有投入使用便要废弃稍微有些令人伤感就是。
鉴于这种“视野骤然开阔”的情况，地球各国终于放弃了小小的争执，18个超级大国首脑联合起草并宣布《星系联盟宪章》，作为人类外太空军事屏障和探索者的星系联盟（SystemsAlliance）正式成立。
至于它的徽标……卡奥斯仰头看了一眼海军学院的大楼。
徽标整体为银灰色调，主体是一对抽象的，指尖互相碰触的双手，而在“双手”下方被保护着的，则是三颗呈等边三角分布的五角星。
这个标志在公布时并没有详细解释其含义，但仔细想来，大约是无论怎么解释都会有人不满意，所以便模糊化处理了。
“【欢迎您，周中尉。】”在周带着卡奥斯进入海军学院时稍稍停了一下，接着便有一道稀薄的蓝光将他们从头到脚“扫”了一遍，之后除了电子合成音对他表示了欢迎外，只有门岗上两位身穿星联制服的士兵向他敬了一礼。
但是，卡奥斯可以察觉到，从他们下车开始，已经经历了至少四次扫描和身份信息验证，进门这一道检查，反而是最不重要的那个，如果在这里被拦下，多半是因为带了什么麻烦的东西而已。
“虽然上校被临时任命为殖民星总督，但他得等此次原本要进行的‘庆祝首批学员毕业’活动结束后才能离开，”周一边前行一边向身旁的卡奥斯解释：“两者综合，便多出了一条‘从毕业生中选择好苗子加入麾下’的日程，此例一开，同样来参加毕业典礼的将校们自然也要分一杯羹，我十分怀疑这个行为最后会变成传统。”
确实，这第一批毕业的海军学院学生，因为基本没有上过战场，军队高层只能通过成绩和评价对他们的本领有个初步的印象，多半会等到军部那边进行分配，但莱希特姆直接上手挑人的话……你挑得我挑不得？
不过嘛，就算自己表现的再怎么聪明，也只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孩子而已，怎么可能听懂这些弯弯绕？
卡奥斯“唔”了一声，继续转着脑袋左顾右盼。
星联海军学院的主色调为银、黑、蓝，看起来令人略感压抑，在百来年的宇航发展过程中，对于把这种会产生压抑感的颜色组合如何中和已经有相应的对策，所以这里仍然是这个模样多半也是为了对学生们进行考验吧，毕竟星联战舰是不会允许随便搞涂装的。
往来的学员和教官，以及像周这样的相关人士和观礼者来去匆匆，但大都穿着一种类似紧身衣的服饰。
虽然很不可思议，但那其实是“战斗宇航服”，带上头盔就可以跑去外太空的那种——当然，来自火星遗迹的前人科技。
在正式进入宇航时代以前，曾有不少科幻作品描述星际战士们人手一副动力盔甲，拎着大号枪械冲锋杀敌的场面，但在“质量效应”技术出现后，那种仿佛中世纪重骑兵的设计理念直接被丢进了垃圾堆——如果真的有人穿那种奇葩玩意，多半会被从质量效应枪械中发出的超高速弹丸直接打个对穿。
要知道，不提其实用性，在质量可以改变的情况下，近乎零质量的弹丸会被加速到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那种单纯靠装甲厚度吃饭的动力装甲怎么可能抗的住？
哦，卡奥斯看向学院一角几台巨大的机甲，至少在工程方便还是可以用一用的。
而唯一能对抗质量效应枪的手段，就是“质量效应盾”，那是一种范围呈蛋壳状，将使用者完全保护起来的“防护罩”，在攻击将这层“护盾”消耗完毕而使其重新充能后，才能对使用者造成实际杀伤——这种状况下基本就是一枪的事。
所以说，别看现在学院里人来人往仿佛毫无防护，但如果有谁抄起一挺机枪扫射，多半会打出一大堆的“蛋壳”来。
不，那怎么可能嘛，这可是星联海军的地盘，谁敢闹事？
1015、异星巨像（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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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联海军学院。
卡奥斯正在露天操场边缘的观礼台上观看这批至少是少尉军衔的新兵的毕业典礼。
当然，“露天”，和以往科幻作品中那一个个密封如铁罐头般，一旦漏气就是重大事件的空间站相比，现在的空间站更像是一座浮岛，在“质量效应”技术的影响下，浮岛上空存在一道不会令空气散逸的“防护罩”，而那个东西等闲的陨石根本动摇不了分毫。
远离地球的空间站基本都是类似的构造，除了因为建造时间太早而吃了大亏的加加林空间站。
此时，一身戎装的莱希特姆·克劳德正在典礼台上带领下方的毕业生们宣誓：
“我在此庄严宣誓，”
“我将献上自己的生命与力量，致力于保护星系联邦，保护人类文明，”
“我们将维护宇宙中所有智慧生命的正义，”
“从太平洋的海底，直到银河系的边缘。”
“今日为始，至死方休。”
原本只是观礼，结果不但先是被按上一个殖民星总督的身份，学院方又以这个身份为契机，请他代为带领宣誓，怎么品都是一股捧杀的味道，果然是因为区区二十七岁就成为上校，距离将星只有一步之遥，有点过于树大招风了吧。
真麻烦，卡奥斯咂咂嘴，如果是真刀真枪地袭击，自己倒能帮上一把，而这种暗地里的博弈，能看懂个皮毛就不错了。
“如何，是不是很羡慕？”身旁的周忽然说了一句。
“有一点。”卡奥斯点头。
莱希特姆私底下有些顽固不听劝和食古不化，对事情的细节吹毛求疵，一旦做出决定就要马上执行，衣柜里的衣服款式不超过三种，还总喜欢吃热狗汉堡可乐这样的垃圾食品……但打扮一下摆出严肃认真的表情后还是挺帅的嘛。
“那么，等新学期开始之后，你就直接入学怎么样？”周轻飘飘的接话。
“啊？”卡奥斯眨眨眼睛，面带迷茫地看看他又瞧瞧下面的毕业生们。
等等，他刚才问自己是不是“羡慕”，莫非其实是指那些乳臭未干的小屁孩吗？
“当然，不是成年班，而是即将组建的少年班。”周补充。
“不去。”卡奥斯飞快地转回头。
要算实际年龄的话，即使是行将就木的人类老者对他来说也是小孩子，而如果算心理年龄，嗯……还是不算的好。
这时，毕业典礼的宣誓环节已经过去，正式进入挑人环节，当然，正式的名称是“星联各作战部队简述”。
这些可公开部队的军官会逐一介绍自己部队的大致情况，并勉励一下学子，而学院会将它们的名称、驻扎地、规模和目前的主要人才缺口用文档的形式向毕业生们公示，并让他们各自填写意向书。
虽然作为军人，他们和各部队的关系不可能像求职者和招聘公司那样自由，在场者即使不填写，最后也是会被分配的，但愿意主动前往的话，积极性和归属感总会高一些。
具体来说，第一舰队由于确定将负责守卫地球和大角星，可能会是追求稳定者的首选，而正在组建的第二、第三舰队将在很长一段时间面对未知的星域，在热爱冒险者的心里权重会比较高，而殖民星守备军这种综合了两种倾向的军种，对于想“全都要”的家伙来说则比较适合。
“你知道的，凯文，新的殖民星初期人口就是三百万，后续根据星球吸引力还会更多，而现在整个星联都充斥着‘走出去’的思潮，上校作为欧罗巴七号的总督，以及作为他副官的我，都会非常忙，很可能会没有时间来照顾你。”即使被拒绝，周也保持着他不温不火的语速进行解释。
“找个仿生人管家就好啦。”卡奥斯头也不回。
“不只是生活，还有知识。”
“我可以自学。”
“社会人际关系呢？”
“不需要。”
“还有——”
“小K，静音。”卡奥斯低头对自己的左手腕吩咐。
“【好的，已静音。】”随着一只半透明的橙黄“手套”在手上浮现，一个和他别无二致的声音响起。
而后，周的声音直接被打断。
这当然不是卡奥斯把周静音了，而是通过身上的“质量效应护盾”专门过滤掉来着他的音波而已。
如果想的话，这种应用还可以放一些动感舞曲，但如果不外放的话会被当成傻子。
“……”
周似乎又说了些什么，最终还是耸耸肩表示放弃。
要说这个星际宇航时代卡奥斯最喜欢什么东西，就是这个同样从火星遗迹考古出来的“万用工具”了。
它综合了通讯、计算、身份验证、材料加工等功能，如果想的话，可以和它内置的虚拟智能（VI）聊上一天。
另外，这个橘黄的虚拟手套只是一个AR投影，它的真实形态是卡奥斯绑在手腕上的一只腕带，据说有不喜欢虚拟的人直接将它做成手套型，也有狠人直接做成皮下芯片植入手臂，但更多的都像卡奥斯这样弄成一个小饰品——顺带一提，“质量效应护盾”也是它提供的，所以才能隔绝一定范围外的音波。
即使把周“静音”，卡奥斯也没有什么轻松感，因为周不可能自己提出这种意见，那多半是莱希特姆在综合考量之下做出的决定，而反对养父的决定并成功者，目前的数量是零，周或许对“静音状态”的他没什么办法，但同时拥有“小K”最高权限的莱希特姆可不会让他继续玩这种把戏。
见鬼，这情景越发像那个梦境了，卡奥斯皱着眉在一片安静的“防护罩”内飞快思考。
很显然，正是因为自己被留在了海军学院，只有零星放假和莱希特姆见面的机会，直到数年后才正式前往欧罗巴七号任职，所以未能发现那个“灭星者”——暂时这么叫——出现的痕迹，不然的话，对于一个呆在星球上的“旧日”来说，怎么可能会发现不了附近的太空中突然出现的庞然大物？
现在麻烦就麻烦在，由于养子和适龄儿童的身份，卡奥斯完全没有理由和资本拒绝这个安排，说出“灭星者”存在反而会让自己更加像一个不想离开家去上学而胡乱找借口的熊孩子。
实在不行的话，可以考虑私下给莱希特姆展示一些力量，表达出自己“不是凡人”，所以不用去上“凡人的学校”？
1016、异星巨像（五）
——AD.2154.4.11——
星联海军学院。
严肃但热烈的毕业典礼已接近尾声，部分军官和学生已经离场，显然已经有所安排，不过具体的分配当然不会在大庭广众下公布，学员们还会暂时在学院逗留一周左右，毕竟他们收拾行装、向同学亲友告别、以及学院方具体的通知下发和安排舰船接人都需要一点点时间。
而对于卡奥斯来说，这一周大约便是他说服莱希特姆不要把自己留在这里的最后时限。
“嗯……莱希特姆似乎同一个学员相谈甚欢，大约会带他一同去欧罗巴7号吧。”通过“质量效应屏障”把周的声音隔绝在外的卡奥斯看着典礼现场一角，自语道。
那是一名身材不够高大强壮，但足够矫健干练的青年男学员，他有着银灰色且略带自然卷的短发和一双浅蓝色的眼睛，五官和脸部线条显得有些锋利，但开始讲话时却给人一种温和的亲切感。
“【他叫杰克·哈珀（JackHarper），成绩综合评定排名128，仅处中上，且有少量处分记录，】”万用工具内置的VI小K用电子音解释：“【但几乎所有的教官都给予了他‘行动力强、性格坚毅、具备极强团队合作精神’等类似评价。】”
这些情报自然不会向寻常的民用万用工具开放，但卡奥斯现在使用的是莱希特姆上校的权限——毕竟他还“未成年”，虽然这个万用工具为了避免他看到什么机密而被设定了不少限制，但这种不是很重要的情报还是能检索到的。
“啧……想必那几个处分都是聚众斗殴吧。”卡奥斯又把目光转向自己的养父。
不出所料的，莱希特姆·克劳德上校先生对外时一贯冷漠的脸上出现了些许解冻的迹象，这证明他对那位学员极其满意。
毕竟他即将前往一个陌生的星球带领一个陌生的班底管理数百万人，如果能为这个班底提前挑选些和自己投缘的成员，日后运转起来自然事半功倍。
按照星联军制，一颗殖民星的常规驻军为一艘主力巡洋舰和四到八艘驱逐舰，护卫舰则视具体经济状况决定，一般不会超过二十艘，而这样一支殖民星舰队在正式舰队，比如星联第一舰队那里只是基础单位，指挥舰队的将军只会对巡洋舰级的单位下达指令。
具体来说，巡洋舰之于战列舰，便如数个世纪前的步兵之于坦克，是一种相辅相成的关系，而传说中的“无畏舰”，目前还仅仅停留在设计图上。
卡奥斯见过数次从大角星空间站星港那边起降的战列舰，只能说，刚刚够给那个“梦中的怪物”塞牙缝而已，大约一整支成建制的舰队才能正面击败那东西吧。
毕竟，“梦中的莱希特姆”驾驶巡洋舰冲入那个“炮口”时，看上去就像一粒米之于一个碗口。
啧，原本只想浪费个几年时间从莱希特姆那里得到一个身份，以后给与足够的回报就离开去看看这个世界，结果现在不得不想办法从那些外星怪物手中救下他才行。
回想起那个虽然不太清晰，但相对十分真实的梦境，卡奥斯眼角抽了抽，把目光从养父身上移开，转而看向“天空”。
今天的天气真不——那是什么？
一辆整体呈圆柱状，外表有着诸多密封和固定装置的十六轮重型货车正从高空的通勤道路驶过，但不知为什么看起来有点东倒西歪。
在“质量效应”技术已经相对普及的情况下，寻常的货车根本不用这么全副武装，毕竟质量可以改变的话，让一只蚂蚁搬走大象也没什么问题，事实上，那种造型夸张的货车在质量效应技术刚运用时很是风光了一阵子——它们的发明者主要是印度人。
而这种宛如几百年前超级重卡造型的货车，其作用只有一个，那就是运输“零号元素”，给“零号元素”通电后产生的“质量效应场”可以改变其中任何物质的质量——除了“零号元素”本身，这导致任何运输“零号元素”的行为都必须老老实实毫不取巧，只要在路上或航线上看到体态臃肿的运输车辆或运输船，十艘得有八艘是运送“零号元素”的。
顺带一提，想出直接给零号元素通着电来运输的办法并将其实践的那位“天才”已经成了历史书上的著名笑话。
吱吱吱——
就在卡奥斯想出一连串的相关情报时，那辆运输车左摇右晃了几下，终于发生了侧翻，一阵刺眼的电光闪过之后，轰然撞开了空中车辆通道的外壁朝下方坠落，而下方，正是海军学院的典礼现场。
在车辆因为质量效应的影响而可以自由飞行之后，并没有出现想怎么飞就怎么飞的情况，无数“空中车辆通道”被迅速划定并施工，而大角星空间站这里，唯一可以从学院上方通过的，就是军用物资或人员的相关车辆，所以这怎么想都不是小事故。
不过，学院本身的“质量效应护盾”几乎相当于一艘战列舰的强度，自然不会被这么区区一辆……
波噗。
重型卡车坠落到一定距离后，下方浮现出一层整体呈银白色的半透明护盾，将它稍稍阻了那么一下，但几乎同时，伴随着某种类似气泡被戳破的声音，卡车已然穿盾而过。
是了，那里面装的可是“零号元素”，很明显因为某种意外而被激活了，本身具有质量效应护盾的空中通道能被击穿，其他护盾自然也不在话下。
此时，正在举行典礼的学生们也注意到了这起突发事故，立刻开始进行疏散，该说果然是星联特意挑选的人才吗，并没有任何一人表现出慌乱不知所措，甚至还有人脸上带笑，多半是以为那是什么突击考核吧。
但见鬼，莱希特姆根本来不及跑出影响范围了！卡奥斯不及细想，直直地朝那边冲了过去。
不是说卡车的坠落撞击范围，而是“零号元素”散逸的辐射范围。
零号元素虽然大大推进了科技发展，但它本身却有强烈的辐射性，这种辐射性虽然还没有任何导致畸形或变异的报告，且很容被铅或其他材质阻挡，但谁也不能保证它真的对人毫无危害。
目前只能……什么来着？
在卡车坠地前已然狂奔到其坠落点附近的卡奥斯忽然呆住。
自己完全没有想好处理办法就跑过来了！
虽然之前思考过要向莱希特姆展现什么能力，但这种万众瞩目的情况下……
重型卡车可不会停在空中等待卡奥斯思索，几乎在卡奥斯发呆的瞬间便接近了操场地面。
为了不让它造成辐射总之先烧掉吧！
卡奥斯左手虚空一探，拽出了一团充斥着不祥意味的橘色火焰，接着踏步上前，将手臂向上猛然扬起。
下个瞬间，冲天而起的烈炎将那辆卡车焚烧殆尽。
真糟，这一车零号元素得值多少星币……而且这从大眼珠子那里学来的能力是怎么回事还没编好……
等等。
正在胡思乱想的卡奥斯脸色忽然变得唰白。
卡车司机呢？
1017、异星巨像（六）
——AD.2154.4.12——
大角星空间站星港，阿拉斯加号战列舰。
卡奥斯·克劳德正在舰上一个设施相对比较齐全的单人舱室内看着窗外的星空发呆。
昨天一把火烧掉运输卡车之后，他就直接抱住脑袋蹲下，等着被拍扁，但最终只等来了莱希特姆微微的叹息和罩上他头顶的大手。
之后，他就被从海军学院带离，并在经过一系列安检后登上星联第一舰队的一艘战舰，今天养父在叮嘱他“不要乱跑”后，便离开了。
在卡奥斯的感知中，这真的只是一间普通舱室，门没锁，门外也没有看守，依稀还能听到舰上士官们匆匆往来的脚步声，甚至连他的万用工具都没有被禁止使用。
所以……【那位】没有来拍扁自己，人类这边似乎也觉得自己惹出的事情不算什么？
想不通其中关节的卡奥斯又看了窗外一会，这才打开万用工具开始查询当时典礼最后发生了什么，然而，以他的权限仅仅能查到“海军学院第一批学员顺利毕业，院方表示将根据教学成果进行部分改制”云云，就仿佛那起事故根本没有发生一样。
不打算公开的话，就只能听听军方大佬们对自己的评价了，卡奥斯一边想着一边开始转着脑袋打量船舱。
船舱当然没什么好看的，他目光移动的轨迹其实是莱希特姆从这个房间离开后的行动轨迹，对一艘千余米长的巨型战舰来说，想在不动摇船员们理智的情况下找到其中特定的人，实在是过于为难他了。
哦，果然是在舰桥，而和他在一起的那个留着络腮胡，身穿舰长服，看年纪似乎已经不小的男子，应该就是这艘战列舰的舰长，同时也是还在组建中的第二舰队的司令，威廉姆斯上将（GeneralWilliams）。
“小克劳德是个好孩子……”
卡奥斯刚刚开始“窃听”，就听到威廉姆斯上将这么来了一句，差点脚下一滑摔倒。
“……只是还有些鲁莽和稚嫩。”他似乎欣赏了一下莱希特姆的表情，这才补充。
“您说得对。”莱希特姆自然还是变无表情。
“不过，这件事发生之后，你想让他直接入学的计划恐怕要推迟不短时间，而关于培养异能士兵的学院还在设计。”上将略感无趣地挑挑眉，继续说道。
什么什么？这个世界已经有异能存在了？自己怎么完全不知道？卡奥斯惊奇不已，
“你看，他即使被单独留在舱室这么长时间，且没有任何限制措施，也不曾想着偷偷溜出去探索我的战舰，只是好奇地四处看，这足以说明他天生就是一个优秀，肯执行命令的士兵。”上将又道。
这里果然有监控！卡奥斯神情一僵，开始模仿一个当真对战舰很有兴趣的男童，同时也没有放松对舰桥那边的窃听。
“所以，您对他的处理意见是？”莱希特姆问道。
不要说什么“处理”，听起来难道不可怕吗？
“我个人认为，让子女离开父母是不好的。”威廉姆斯将军再次开口：“所以，你要继续履行监护人的职责，尤其是在他的异能如此强大的情况下。”
可以可以，目标初步达成，这样自己就可以前往欧罗巴七号了。
没等卡奥斯开始庆幸，莱希特姆就直接泼了盆冷水：“抱歉，将军，但我认为，正是因为我一直以来对他的三观塑造过于忽视，他才会做出‘直接烧掉一个可能存在司机的卡车’这一举动，我希望他能以一个没有异能的普通少年加入星联海军学院少年班并得到培训。”
能别提卡车司机的事了吗？自己已经担惊受怕一整天了！卡奥斯双手抱住脑袋开始在床铺上打滚。
“呵呵呵呵——”威廉姆斯上将直接被逗笑了：“克劳德，你看，小克劳德只是因为目光接触到一架货运飞船就能回想起之前的事故，继而变成这个样子，你还能说他三观不正吗？”
你们果然是在一边看监控一边聊吧？卡奥斯又滚了两圈，悻悻地爬起身打开万用工具开始搜索之前的事故。
“你知道的，由于保密条例规定，舰船上所有的信息通讯都要经过战舰主计算机，”威廉姆斯继续呵呵：“要我把他查询海军学院事故、毕业典礼、空中通道和卡车司机的次数列给你看吗？克劳德？”
“不必。”莱希特姆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柔和了不少。
“嗯……还有‘被打时什么姿势不疼’、‘如何道歉容易被原谅’……哈哈哈！”上将大笑起来。
等等，莱希特姆可没打过自己，那是应对【那位】的……不，算了。
卡奥斯干脆关掉万用工具趴在那里装作睡觉。
“说到‘卡车司机’，”威廉姆斯将军顿了顿，：“她应该也会分配给你。”
“毕业生？”莱希特姆疑问道。
“当然，你难道认为那种战略物资会雇佣外界普通司机来运送？即使量并不很大也不行，”威廉姆斯将军在看到莱希特姆摇头后才继续道：“这个叫伊娃·库尔（EvaGore）的学员在卡车撞破空中通道时就已经跳车，成功将自己挂在通道外壁上数小时并坚持到我们的救援抵达，只论这份身手你就不会拒绝吧。”
“确实如此。”莱希特姆点头回应。
“那么，最后，”威廉姆斯将军似乎在他面前的监控上伸手划动了几下：“你是2151年在新加坡国际航空港收养到小克劳德的，没错吧？”
“是？”莱希特姆听起来不太明白将军忽然转换话题的意思。
“记得吗？那年发生的【第一次零号元素泄露事件】，”威廉姆斯将军咬字清晰地说出了这个词语，这才有些意兴阑珊地续道：“所以，你不能责怪小克劳德对‘一辆载有零号元素的货车即将倾覆泄露’这件事反应过大。”
莱希特姆沉默了下来，没有回应。
“星联相关部门对于这件事的处理意见是，由你在欧罗巴七号殖民星建立一所异能研究学院，第一批入学者将以小克劳德和其他少量在那次事故中觉醒异能的儿童为主，几年之后，那批出现明显异能觉醒迹象的婴儿也会成长到入学的年龄，到时，再根据具体研究成果来决定是否正式并入海军学院，那么，你怎么想？”威廉姆斯将军说完这番话后，便停下来等待他的回应。
“遵命，长官。”
最终，莱希特姆如此回应道。
1018、异星巨像（七）
——AD.2154.4.21——
大角星域，质量效应中继器所在空域。
“好大……”卡奥斯趴在舷窗上，两眼放光地盯着悬浮在虚空中的庞然大物。
虽然他已经在历史书和相关资料里见过这种巨型装置的样子，但都没有实际见到后感觉震撼。
它的外形像是一柄银色和蓝色相间巨大“钥匙”，“钥匙齿”上下分开，而“钥匙柄”的部分则嵌有一团不断翻滚并散逸出无数条蓝色电流状光芒的巨型蓝光团。
这个可能是史前文明造物的庞然大物，便是如今人类宇航大发展的重要角色“质量效应中继器”。
它们在相对遥远的星系间两两配对，当有人激活其中一个之后，便会通过被命名为“零质量通道”的移动方式瞬间抵达另一个附近，不过因为这个“瞬间移动”有不小的偏差，所以其“落点”的误差范围内都严格禁止舰船逗留，以防出现碰撞事故。
除连接两个遥远星系之间的大型质量中继器以外，还有部分连接临近星系的小型质量中继器，而这些中继器的另一端，无论恒星和行星的数量如何，全都至少有一颗适宜人类，或者说耗氧多细胞碳基生物生存的星球，目前为止无一例外。
虽然有一些教派宣称那是神的恩赐云云，但科学界和大部分民众一致认为那正是火星遗迹的原主人所建。
但，具有如此高深科技的种族的结局竟然是彻底灭绝，进一步的推断是，正是这种便利的“质量效应通道”令他们招惹到了某种完全无法抵御的敌人，才会被对方一路追踪最终全灭，故此，任何对目的地未知的质量中继器进行激活操作时，星联第一舰队都会派出一支具有足够战力的分舰队前往探查。
而莱希特姆·克劳德便曾是这支“深空探险舰队”的一名舰长，或许是因为随着星联对质量效应中继器探索数量的增多，预想中的敌人却始终没有出现，第一舰队才会不断缩减冒险舰队的规模，令像莱希特姆这样的优秀军人在其他岗位上发光发热。
不过，莱希特姆原本指挥的“那不勒斯号”巡洋舰自然不会跟随他离开，新的旗舰会在欧罗巴七号殖民星情况稳定之后着手建造，据说这样做会有刺激工业发展和经济流通，以及提升居民认同感之类的作用，但结果就是他们现在不得不乘坐移民船前往欧罗巴星系，而目标欧罗巴七号便是指欧罗巴星系的第七颗行星。
建设一颗新的殖民星，殖民船、工程船和科研船是最低标配，体型庞大的殖民船将直接降落在地表暂时为移民提供居住环境，它会是未来殖民星首都的雏形，科研船负责探明星球上乃至星系内各种资源储量，而工程船则正如其名那样负责对星球甚至空间站进行建设，它具备相当于驱逐舰级别的武装，如果有危险的本地生物也可以进行清剿。
危险的生物，呵呵呵……
一念至此，卡奥斯勾起了嘴角。
“哟，凯文，看见质量中继器这么开心？”划动门滴了一声，周走进房间，语气略带笑意地调侃道。
看到质量中继器，看到大东西，小男孩都喜欢大东西。
这么简单的逻辑链卡奥斯一听就懂，但作为一个小男孩，即使拥有强大的异能也不能懂。
“莱希特姆还在生气？”卡奥斯眨着眼睛看向周：“还是说我惹出的麻烦很大？”
他自然知道莱希特姆没有生气，异能的事也没什么麻烦，只是因为威廉姆斯将军临时加的担子而忙的脚打后脑勺，偶尔回来一同用餐都是挤出的时间。
但同样的道理，“小男孩卡奥斯”是不可能知道的，在他眼里，就是养父有近一周时间行色匆匆，几乎不出现在他面前。
“这个嘛，等他自己对你说好了，”周带着些许促狭笑了笑：“不过现在即将进入【亚空间】，我得确保你呆在休眠舱里才行。”
“哦……”卡奥斯耷拉下眉毛，转而走向舱室一角的休眠舱。
休眠舱这东西同几个世纪前科幻小说里的“冷冻休眠舱”不是一种东西，不，甚至可以说不是一个层级，相比那种无法超越光速，只能将人类冷冻休眠以熬时间的做法，在已经能轻易超越光速的质量效应时代，“休眠舱”作用同普通的床没什么区别，它比床多出来的功能便是保护飞船在通过“零质量通道”时，船上乘客的心智。
虽然相关的情报对外是机密，但因为莱希特姆本身就是探险舰队的一员，所以知晓部分内容，大概意思是，在通过“零质量通道”时如果不处于休眠状态，可能会有极低的概率发疯，并非是常规意义上的发疯，而是他们会坚持说看到了“无数的眼睛”、“重重叠叠的气泡”、听到了“无法描述的优美音乐”等等之类，如果有人试图反驳这些事，他们就会变得愤怒甚至去攻击对方，最终这批人只能退役休养。
对此，卡奥斯只能说……他完全不想和那几位扯上关系。
咔嗤——咔嗤——
两个休眠舱同时关闭后，周通过内置通讯器道了一声“晚安”。
晚什么安？整个通过通道的过程最多也只需十分钟吧？
卡奥斯一边腹诽一边“嗯”了一声做出回应，而后便看到窗外蓝光大盛，接着舷门自行转为半透明模式，稍稍遮蔽了外部的景象，接着，休眠舱内传出一股令人感觉放松的清香和细微的舒缓音乐。
不出所料，这休眠舱的助眠功能对自己完全没用，要不要装睡呢？但周很精明，看出来装睡的话反而不好解释目的，要不干脆放任自流让他们认为自己天赋异禀不受弱催眠效果影响？
正胡思乱想间，卡奥斯感到船体微微一震，接着便是一种奇妙的失重感。
略犹豫了下，他还是干脆地闭上了眼睛不去看窗外。
毕竟，凡人看到什么的几率可以说是“极低”，而他就只能说是“必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