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八十九章 终结与开始的序章（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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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阿嚏！”
小小的女神因为好奇而嗅了一鼻子“辣椒”，结果猛打喷嚏，这样一来，即使不知道“辣椒”是什么东西的卫士们也能大致判断出那应该是某种香辛料。
现在他们要做的就是尽力忍笑，实在忍不住的则在尽力压低笑声的音量，以免被稍后恢复过来的女神算账。
即使是一副把女神当女儿照顾的托萨卡，也不由得嘴角上翘。
然而，所有在场的人中，只有龙之介的感官与他们不尽相同。
由于伊什塔尔同远坂凛几乎一模一样，作为老师的龙之介自然不会去嘲笑自己的学生，又因为亚德曾经说过林好在消失前变成了小凛或伊什塔尔的模样，所以他一直在认真观察女神的行为来判断她到底是不是被凭依且同步率异常低下而没有将自己的性格表现出来的林好。
而正是因为这种没有中断的观察和感知，龙之介才感到了某种异常：在小小的女神打喷嚏的瞬间，她“消失”了。
并非实体消失，而是瞬间失去了一切“特征”，就像一副本身留白很多的画作，在没有参照物的情况下消失一处景物，多出一片空白，几乎不可能会被不关心它的人注意到。
而当时，女神打了个喷嚏，辣椒面飞的到处都是，上供的侍女因为低着头躲过一劫，后面的十几个侍女在惊慌闪躲，西杜丽一脸好气又好笑的表情在发号施令善后，谁也没注意到小小的女神目光涣散，背靠神座正在发呆，即使注意到，也只会认为她是被辣呆的吧。
只有龙之介，看着那个状态的伊什塔尔，当时就是一阵心悸，仿佛攀爬绝壁时脚下一滑，又仿佛渔船被卷入深不见底的漩涡。
虽然转瞬即逝，但那瞬间的伊什塔尔，给他的感觉同当初在雷夫那根魔神柱头顶出现的漆黑“空洞”一模一样。
如果不是错觉的话，伊什塔尔一定会发生什么变化……呃。
本着观察女神的目的，从喷嚏打出起龙之介就一直踏前紧盯着伊什塔尔，因为周围大部分人都是这个态度，也并不显得突兀。
而在小小的女神从“发呆”状态醒转之后，只是稍稍眨了下眼睛，她之前给龙之介带来的“深渊”、“无底漩涡”等古怪感受便直接坐实。
【死亡】，无尽的【死亡】。
苏醒的“伊什塔尔”身上环绕盘旋着不计其数的，宛如黑雾一般，除了【死】这个同【生】完全相反的概念外，根本无法进行其他描述的东西。
“它们”疯狂地旋转着，嘶吼着，形成了死亡的漩涡，想要把周遭的一切都同化为和它们一样黑暗、寂静且毫无希望的东西。
然而，在龙之介的感知里，这个“死亡之涡”对外界唯一的影响就是产生了一点点的吸力，力量甚至比不上一只蝴蝶掀动翅膀。
但为什么……总觉得这个场景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嗯……】”处于“漩涡”正中的“伊什塔尔”忽然抽了抽鼻子，又舔舔嘴唇，开口说道：“【还挺香。】”
经过一个小小的插曲之后对女神的上供继续进行了下去，“伊什塔尔”一如既往地对宝石和黄金充满兴趣，同之前一样只收精品，拒收质量稍差的黄金和宝石，并对它们之外的未知奇物充满兴趣，另外，之前那种“辣椒”也被收下了。
所有人都认为女神只是被辣椒吓了一跳，适应之后就喜欢上了它，由于她一向行事乖张，言行前后不一也没什么奇怪的。
但是，龙之介就算想把【她】当成伊什塔尔也是做不到的，盖因那些【死亡】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了，但不知为何在场的其他人完全没察觉这一点，或许正如亚德所说，神话时代的神明对于祂们本身的掩饰是无法进行破解的？
那么，到底是哪位神明替换了伊什塔尔呢？目的又是什么？
接下来的时间，龙之介努力透过黑雾，尝试分辨“喷嚏事件”前后，“伊什塔尔”言行的不同之处。
最显著的区别，便是这位在喷嚏之后出现的女神“淑女”了不少，比起之前大大咧咧的伊什塔尔，她的姿态更加端庄有礼，也不会动不动就打飞不合心意的供品，而只是让它们撤掉，另外，她也没有像之前那样发出一些需要“翻译”才能发出去的“神谕”，期间对一些供品皱过眉，但没有说什么，看表情似乎暗暗地记下了。
最终，在整个上供的流程结束之后，龙之介可以确定，这位后来者要比真正的伊什塔尔更适合当乌鲁克的守护神。
仅仅从个性来说，比起攻击性很强的伊什塔尔，【她】更乐于守护或拯救，伊什塔尔急躁鲁莽，【她】则谋定后动。
不过由于可供观察的时间太短，也没有更多的比较样本，龙之介暂时看不出更多的东西，而目前自己得出的结论，也完全可以用一句“伊什塔尔喜怒无常”来概括掉。
不过，最重要的一点在于，虽然【她】周身环绕着不计其数的【死亡】，但【她】本身却没有一丝受到影响的模样，或者说，【她】可能根本就没有察觉到它们的存在。
唔……呆到这种程度的话，确实可能是小好，但如果“同步率”不够高的话，她也没办法进行说明啊，如此一来，就要看她和托萨卡的互动了。
现在唯一的问题在于，她为什么要顶替伊什塔尔的身份？
“【祭司长，我出门了~】”仪式结束之后，“伊什塔尔”轻松地挥着手向西杜丽告别，跳下神座朝神殿外走去。
“想发布神谕的话，请务必回到神殿来，我的女神。”祭司长就像一个看到调皮女儿要出门时的母亲那样叮嘱道。
“【知道啦~】”“伊什塔尔”一边回应一边踏出了神殿的大门。
“您接下来想去哪里？”托萨卡一如既往地礼仪完备。
“【嗯……】”小小女神的目光从托萨卡、玛修和龙之介身上扫过，在亚德身上多停了一会，这才说道：“【去‘库塔’。】”
“库塔”是一座规模和“乌鲁克”相差不远的苏美尔城市，互相之间还有些仇怨——在那些魔物和猛兽发动攻击之前。
而在“三女神同盟”大肆对两河平原上的城市发动攻击，吉尔伽美什以三分之二神血的身份自认为苏美尔平原唯一的王之后，库塔就和其他城市一样成了“乌鲁克王国”的一员。
毕竟其他小国小城的王即使不服，也没有对付魔物和猛兽冲击的手段，更何况这边的吉尔伽美什竟然有三个之多。
以托萨卡收到的情报来看，库塔虽然迫于外部压力而臣服于乌鲁克，但当地居民相当骄傲，能自己应对下来的攻击绝不求援，而三位吉尔伽美什对他们这种倔强都比较欣赏，给予的资源也倾向于辅助和后勤。
“所以，果然是那边出了什么问题吗？是否需要乌鲁克进一步的支援？”托萨卡大致对龙之介和玛修介绍完情况之后，向“伊什塔尔”问道。
此时，几人已经离开了圆环区，正站在前往库塔城的大路旁，偶尔有好奇的居民路过，一看是伊什塔尔，立刻毫不犹豫地快步离开。
小小的女神想了想，才说道：“【嗯……不必，只要我过去就行。】”
“无论如何，请带上这两位‘超脱命运者’，”托萨卡朝龙之介和玛修示意：“您认为的‘自己过去就行’很可能是敌方故意引导您如此认为的。”
“【但他们不会飞啊，】”女神摸了摸旁边飘着的金蓝巨弓：“【‘马安娜’也无法载人。】”
“您不是有一件从他们这里扣下的车辆吗？”托萨卡悠然说道。
此话出口，玛修还没什么，龙之介却不由自主地转头看向他。
很明显，他早就看出女神换了个人，说不定连换来的是谁都一清二楚，只不过对现在这个“伊什塔尔”周身环绕的【死亡】并没有什么认知而已。
“【嗯？】”“伊什塔尔”略感惊讶地眨眨眼，而后探手向旁边的虚空伸去，那个位置上随之浮现出一道亮红色，仿佛有火焰噼啪燃烧着的圆形光门，女神稍稍摸了一下，便从里面拽出一辆缠绕着翠绿植物的敞篷车来。
“【羽蛇神的品味还不错嘛。】”小小的女神夸赞了一句，非常娴熟地拉开车门坐上驾驶席，而车子上缠绕的，曾令伊什塔尔昏倒的自然气息异常温顺地在装死。
“去吧，注意随机应变，保护好‘女神’。”托萨卡意有所指地说道，拍拍龙之介的肩膀推了他一把。
好的，明白了，保护这位女神离开之后实力和智商双双骤降的“伊什塔尔”本人，不，本神嘛。
龙之介心中暗暗摇头，同玛修一起拉开门坐上车。
“【系好安全带~】”小小的女神随口说出一个不存在的名词，而后发动，挂档，踩油门，令这辆混合材质的车子直接如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
对此，龙之介只想说，这种完全用魔力驱动的车子根本不必搞那么多多余的操作。
但考虑到就算这位女神真的是自家青梅竹马，平时挨吐槽的也是自己，于是干脆放弃了指出这一点。
在前往库塔城的道路上，“伊什塔尔”虽然专注于开车，但由于手短脚短，经常顾此失彼，把车开得像碰碰车一样，但却完全没有放手换人的意思。
龙之介原本想同她聊聊，但不是被车子骤然转弯打断，就是对那“死亡之涡”产生既视感而忘记要说什么。
一来二去之下，库塔城已经遥遥在望，而“伊什塔尔”终于勉强发挥出她把车子一路开过来的经验，及时停在了城门前，而不是直接一路撞进去。
“你们是……什么人……”“咳咳咳！赶快离开！咳咳咳！”两个守卫举起武器勉强对准了停车下来的三人。
龙之介原本还想先去问问看城里出了什么事，但只看库塔用来守城的兵士都一副病恹恹的模样，这番话也不必问了。
“三女神同盟”终于想起要传播瘟疫了？但这和她们一贯的作风不符啊……
下车之后，“伊什塔尔”反手收起了敞篷车“自由避风港”号，皱着眉头看向两名守卫：“【你们遭遇了如此严重的瘟疫，为什么不向乌鲁克之王或者城市守护神求援？】”
“乌鲁克之王……嘿嘿嘿……哪一个？”
“库塔的守护神当然在庇佑我们！咳咳咳！我们即使全城患病，但无论多么严重也没有一个人死亡就是证据！咳咳咳！”
“【……已经没事了，因为我来了。】”“伊什塔尔”一边说一边向前走去。
“等等……你是……”
“你是【伊什塔尔】！咳咳！女神说过，库塔不欢迎你！立刻咳咳咳！离开！”
两个守卫试图阻挡女神接近，但却不敢对她举起武器，只能用身体阻挡城门。
“伊什塔尔”脚步不停地走过去，两个守卫还没等她走近便软软地倒了下去，完全没起到阻挡的作用。
而跟在后面的龙之介可以清楚地看到，有漆黑云雾般的东西从两名守卫身上散逸而出，接着宛如受到磁铁吸引的铁粉般朝“伊什塔尔”身上汇聚而去。
之后，那两名原本因为病痛而脸色苍白的守卫的神色明显好了许多。
这景象带来的既视感越发强烈，导致龙之介一时没来得及追上“伊什塔尔”，而看身旁玛修的表情，更是完全没察觉那些黑雾。
“【库塔的守护神是冥界女主人‘艾蕾什基伽尔’，死亡与瘟疫的女神，】”在小小的女神消失在城门里之后，亚德才小声开口：“【据说和‘伊什塔尔’是一体两面的关系，她们互相可以以某种契机短暂以对方的身份出现，但本体其实仍然在原处。】”
所以，想要找回小好，得去苏美尔的冥界一趟吗？龙之介微微皱眉。
而且，再怎么说，打个喷嚏就切换人格的设定也太随便了吧？
第九百九十章 终结与开始的序章（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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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之介一边听着亚德继续对相关常识进行讲解，一边带着玛修走进库塔城。
他自己能看出那些导致疾病和死亡的黑雾被“伊什塔尔”吸了个干净，但城里东倒西歪的病患还是令玛修紧张地举着盾，仿佛那样能隔绝病菌一样，嗯……考虑到这件宝具的效果，说不定真的可以。
苏美尔大部分的城市王国里，王宫和神殿往往是紧挨着的，因为城市守护神的神谕很多时候都需要国王派人执行，即使是不怎么待见伊什塔尔这个守护神的乌鲁克，两者相距也不算太远，只有库塔是个例外。
库塔城的王宫——并入乌鲁克之后叫执政厅——就在城门附近不远，周围则是各种功能设施，而神殿则远在三道城墙之外的城市深处，同墓地和平民的住宅区相邻。
毕竟，那些掌握着财富、爱情、丰收之类神职的守护神，可以明确知道受其眷顾或者惹怒祂会有什么后果，但“死亡”？
谁知道她到底会因为看人顺眼赐与亲手迎入冥府的荣耀，还是会因为被人惹怒而剥夺其生命？至于“被女神非常讨厌而赐予永生不死的诅咒”的可能，谁想试可以自己去试试看。
总体来说，会向死亡女神祈祷的，基本都是希望能安稳死在家里的平民或者希望能死在一场荣耀的战斗而不是卑鄙偷袭里的战士，至于那些具有财富和权力的人，只希望女神能把他们当空气。
不过，就现在整个苏美尔文明都在被攻击的情况下，希望女神能赐予那些敌人死亡的祈祷应该会增加很多，但由于各方都是女神，想直接用死亡神职大范围清理敌人应该不太可能，同样，敌对的女神想凭借神对人的天然压制杀死库塔城的人，也是没有希望成功的，而这应该就是他们敢于拒绝乌鲁克的支援，独自把守一段“上眼睑”城墙的原因了。
此时，“伊什塔尔”一路行去，库塔城居民宛如收割的麦子一样倒下一片，或许一开始还引起了些许恐慌，但后来没有倒下的人发现这些人只是在沉睡，而且原本的病痛也消失了，这才多方喊人来抬走和照顾他们并接替岗位，同时，死亡女神临时通过讨厌的“伊什塔尔”降临的消息也在城中不胫而走。
龙之介和玛修沿途追踪抵达库塔城的神殿时，便看到小小的女神正坐在神殿的神座上，一手托腮，一手搭在神座扶手上，歪着脑袋似乎在发呆，但在龙之介的视野里，正有无数黑雾从整个库塔城的范围向神殿汇聚而来，并汇入她身上环绕的“死亡之涡”。
神殿外有许多平民正不明所以地探头探脑，而神殿之内的祭司们也犹豫不决，不知该不该认下这位女神。
毕竟她的外表毫无疑问就是“伊什塔尔”，如果对她进行祭祀的话，到底会算在哪位女神头上？
“【龙之介，玛修。】”
“伊什塔尔”忽然开口，令原本正在找周围居民套口风的龙之介瞬间成了全场焦点。
“女神有什么吩咐？”龙之介也不废话，直接应道。
他现在已经基本确定这是“凭依”林好的“死亡女神”，性质同当初在冬木凭依小凛的“伊什塔尔”和凭依小樱的“帕尔瓦蒂”差不多，只不过多了一个可以通过打喷嚏临时顶替小女孩模样的【伊什塔尔】的能力而已。
“【就像托萨卡说的那样，我上当了，】”她抬手按了按额角，“【不，无论来的是谁，都会一脚踩进这个陷阱的：如果是‘伊什塔尔’来，他就在她和库塔城发生冲突的时候放出‘那家伙’，而如果来的是我，他则会趁现在我消除疾病和死亡无法抽身的时候那么做。】”
那家伙？果然是【天之公牛】吗？
“【对手是一个可以粗略控制神明造物的家伙，】”女神继续说道：“【你们立刻赶去城内，尽量阻止‘犯了疯牛病的天之公牛’踩死太多库塔居民，必要时，可以杀了它。】”
“好的。”龙之介点点头，也不多问，直接带着玛修转身离开。
很显然，幕后主使者是打算坐实“伊什塔尔放出天之公牛大肆破坏”这件事了。
吉尔伽美什因为击杀天之公牛与乌鲁克守护神伊什塔尔反目，此事是原本就要发生的，所以他稍作引导就能轻易达成目的，但在这个乌鲁克被女神同盟攻击的关键时刻，乌鲁克之王同乌鲁克守护神反目成仇，却是最差的时机。
“【哞——！】”
龙之介刚刚抵达库塔市中心，便听到一声异常响亮的牛叫声，接着，便看到一头无比巨大的怪牛于半空中现身。
它有着一副金光闪闪的牛骨架，躯体则由半透明的蓝色晶体组成，牛角，双肩，四蹄、尾巴，以及背上的鞍全都被金色和红色条纹的布料所装饰，一双巨大的牛眼赤红无比，目光中似乎带着对眼前这座城市无比的痛恨。
而最恶毒的一点在于，它并非是从墙外来的，而是自墙内浮现，这根本是要硬赖到“伊什塔尔”身上了。
“【哞！！】”天之公牛再次咆哮了一声，一双前蹄带着风雷之声狠狠踏下，目标正是距离前门非常近的执政厅，这个距离上，龙之介和玛修怎么都赶不上，毕竟玛修的“城级宝具”只是原地防御而已，并不能把它丢出去保护别人。
便在这时，忽然有不计其数的金色光点自乌鲁克城的方向飞洒而来，宛如一场锋利的瓢泼大雨。
然而，这“大雨”却如同有跟踪制导一般，后发先至地全数打在了正要踏下牛蹄的“天之公牛”，将它的动作打得生生中断愣在半空，再下一刹那，一道红黑混杂的光芒从同样的方位再次袭来，它命名看似一道光柱，却在命中的同时直接将天之公牛仰面打飞，令其掉落在库塔城外并接连打了好几个滚，一时灰头土脸。
亚德快速说着：“【那应该是两个‘从者吉尔伽美什’的宝具攻击，成功阻止了那头牛的践踏，但这么一来，他们的宝具就暂时无法使用了，很可能会被——】”
“【吼吼吼——！！】”
就在“天之公牛”还在地面打滚，西北方已然传来了不计其数的魔兽发动攻击时吼出的咆哮。
“【……声东击西。】”亚德悻悻地将之前的话补充完整。
“【哞——！】”天之公牛发出一阵愤怒而疯狂的咆哮，而后一头栽倒在地，虽然还在顽强地挣扎，但在四只蹄子都被牢牢捆住的情况下是什么都做不到的。
“我说，就算伊什塔尔那个蠢女人不相信本王，你们两个也得相信吧？”幼年吉尔伽美什一脸轻松地扯着手上的天之锁：“在明知要面对神性这么强的家伙的情况下，还不叫上本王？”
“可托萨卡先生也没说什么啊？”面对质疑，玛修弱弱地应道。
“他的话，反而是信任本王过头了，”幼吉尔抓抓脑袋：“不管怎么说，本王现在只是个小孩子啊，偶尔也想丢下工作去玩耍一番，但他就是坚信本王会及时出现在每一个必须出现的地方，再这么搞的话，下次本王可真的要翘班的。”
是啊，真及时，龙之介默默地转了一下黄金大剑上的绿宝石，将剑身隐藏起来之后才腹诽道。
之前，随着那“天之公牛”的现身，城墙之外的魔兽也组织起了一次大规模进攻，而主攻方向就是库塔所在的这段城墙，虽然库塔的居民莫名陷入了某种瘟疫，但在“伊什塔尔”的帮助下已经痊愈了大半，足以抵御到吉尔伽美什派来的援军抵达，然而问题在于城墙内侧的那头虎视眈眈的巨型公牛。
很明显，库塔人只要敢分兵，必然是双双被击破的结局，而集中优势兵力打败天之公牛的话，城墙被破，胜利将毫无意义，最终，只剩下全力防守城墙，将公牛交给女神委派的勇士——也就是龙之介来处理这一个选项了。
对此，龙之介倒没什么意见，因为女神的任务是“救人”而不是“保城”，而以天之公牛这种体积庞大的笨重玩意而言，想用蹄子精准地踏中他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他拉住了想将对付芬巴巴的手段故技重施的玛修——开玩笑，它们俩是一个级别的吗？让她保护库塔城的居民，而由自己去吸引天之公牛的注意力，不求杀敌，能把它吸引远离库塔城就行。
而最终，天之公牛被频繁砍它肌腱的龙之介激怒——虽然它并没有那东西——丢下库塔不管，对准龙之介一路狂踩。
就在龙之介考虑要怎么甩掉它同女神汇合时，金发红眼的小少年踏着悬浮滑板一路飞来，随手一挥就用天之锁把那头巨牛四马攒蹄地捆了起来。
顿时就给龙之介一种自己之前像是傻子一样在乱忙的感觉。
“【叫你一起来的话，被公牛突袭的就是乌鲁克。】”
在龙之介打算开口说什么之前，“伊什塔尔”的声音从库塔城的方向传来，转头看时，发现她正坐在那把金蓝相间的巨弓上远远飘了过来。
小小的女神脸色和声音语气都十分正常，但眼神里却带着些许疲惫。
眼神？龙之介稍微愣了下，这才注意到之前一直环绕着她的“死亡之涡”已经消失不见，周身只剩淡淡的黑雾缭绕，仔细看的话能够发现，她正在从库塔的方向不断“吸收”黑雾，在自己身上“中转”一下之后，转而向地下“流淌”而去。
这意味着……她是不是很快就要变回去了？
“哈，你说这头蠢货敢袭击乌鲁克？”幼年吉尔扯了扯手上的天之锁：“如果你想为它求情，这样的说辞可是没法达成目的的。”
“【我为什么要替它求情？】”小小的女神歪歪脑袋：“【这种半吊子的神造之物随时可能被人控制，还是彻底抹杀掉的好。】”
“笑话，你舍得……喂！”幼吉尔还待说什么，却见“伊什塔尔”张弓搭箭，眼看就要把一股充满毁灭意味的光矢射向那头牛，连忙匆匆发力挥动锁链把牛挪开原本的位置。
嘭！！
光矢毫不犹豫地离弦，直接把“天之公牛”之前所在的地方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坑洞不知多深，一眼望不到底。
“哞！哞哞！”天之公牛惊恐无比地叫起来，全力挣扎之下，连原本赤红疯狂的眼睛都变了回来。
“【你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发疯的？那不就没法保证你下次不发疯呗？】”伊什塔尔看着牛，宛如在和它对话一般说着，同时又在弓弦上搭上一道新的光矢：“【被控制一次就免疫？我可不信，还是杀掉吧。】”
“哞~”天之公牛庞大的体型骤然缩小，最后变得只有普通牛犊大小，它无视蹄子上正绑着锁链，一蹦一蹦地躲到了幼吉尔身后，金发少年下意识地伸手挡在那光矢预定的轨迹上。
“【啧，】”小小女神叹着气收起光矢：“【现在是‘神’想要毁灭乌鲁克，你还非要留着称不上生命的‘神造之物’，我也是很忙的，不可能次次都及时救场。】”
“嗯？”幼吉尔似乎这才察觉到不对：“你不是伊什塔尔，你是谁？”
“【哎……】”“伊什塔尔”微微叹气，也不解释，只是把目光转向龙之介和玛修：“【离开之前，给你们三个建议：对心怀憎恨之人，不可表示理解；对心怀愉悦之人，不可表示同意；对心怀痛苦之人，不可表示赞赏。】”
什么……意思？
“阿嚏！”没等龙之介想明白这些话的意思，便看到绵延而来的黑雾骤然中断，环绕伊什塔尔的那些则瞬间向下疾驰消失，这两个动作导致小小的女神一个激灵，接着直接打了个喷嚏出来。
下一刻，某个语气颇为耳熟的叫嚷从小女孩口中传出：
“可恶的吉尔伽美什！放开我的牛！”
第九百九十一章 终结与开始的序章（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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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自己说的，这头牛杀掉也可以。”
“它踩死人的话当然要杀掉啊，但现在库塔那帮家伙连根头发都没有伤到吧！还给我！”
“但如果不是本王保护它，你已经亲手把它杀掉了。”
“之前看错了不行吗！要复活它很费事的！”
此时龙之介和玛修已经随着幼年吉尔和伊什塔尔返回了乌鲁克主城，而那原本颇为巨大，但如今只是普通牛犊个头的“天之公牛”也被金发少年带到了他的王宫。
伊什塔尔一路讨还未果，此时正赖在幼年吉尔的王宫不肯离开，双方更是像真正的小孩子那样争吵了起来。
对此，宰相托萨卡和祭司长西杜丽对此显然习以为常，正在王宫一侧商讨着什么，言笑晏晏，完全不理会剑拔弩张的女神和王。
“伊什塔尔女神似乎完全没发现她被人‘替换’过啊，把之前‘那位’所作所为全都当做是自己主观去做的事情了。”玛修悄悄地对龙之介说道。
“啊，没错，她刚才非常自然地取出‘自由避风港’号然后开了回来，根本没想过自己怎么就忽然会开车了。”龙之介点头应道。
“莫非是另一个前辈……”玛修犹豫地猜测着。
“嗯，有可能，不过她现在应该没什么危险，不如说，非常安全，甚至还能请女神给我们传话。”龙之介表示同意。
此时毕竟是“神话时代”，如果普通人的素质和现代持平，那么仅凭乌鲁克士兵是根本不可能挡住魔物和野兽的进攻的，那可不是多出几个吉尔伽美什就能解决的。
最直观的例子就是，龙之介在牵制和杀伤“天之公牛”的时候，库塔的守城兵已经艰难地挡下了墙外魔兽的突袭，虽然有“死亡女神”从旁协助，也足以证明他们的素质。
这直接导致了，如果林好这次化身的从者实力很一般的话，可能连普通士兵都打不过，在各方“神仙打架”时会很难自保。
不过，直接被当前时代的最强女神之一【死亡女神艾蕾什基伽尔】凭依的话，安全就有了很好的保证，即使她打算像“十年前的冬木”时那样乱来，在控制权上也不可能抢过女神的。
不过，她特地传达的那三句话是什么意思？
不，等等，“心怀愉悦”的话……
龙之介看了看王座上的幼年吉尔，不出所料地在他那对赤红眸子中看到了没怎么隐藏的愉悦感。
所以现在认真吵架的只有伊什塔尔自己吗？
但“不可表示同意”的意思是？
嘣。
一个细微的崩裂声响起，龙之介循声望去时，发现声音来自幼年吉尔和伊什塔尔争论的焦点，被拴在王宫殿后柱子上的天之公牛，此时它身上的“天之锁”已然断裂，而莫名出现在它身边的，则是曾有一面之缘的，绿发金眸，身披宽大白衣的“恩奇都”。
这家伙什么时候潜入的？龙之介不及细想，比其他守卫反应更快一步地朝他冲锋而去。
不一定要杀伤，但至少得把他她留下——
“【哞——！】”
天之公牛再次变得双目赤红，体型瞬间恢复了如巨型宫殿一般的巨大，直接向上一跃，撞开王宫房顶之后带着“恩奇都”一路飞天而去。
“毫无疑问，要清除乌鲁克城墙之内的一切神造之物！”
全身金甲，头发根根竖起，眼神凶恶的吉尔伽美什如此说道。
“你这蠢材是要把自己也扔出去？只要检查一遍所有可能被控制的就好。”
布帽布袍，左手斧右手书，面带不屑的吉尔伽美什淡淡反驳。
“要我说的话，综合一下，只检查伊什塔尔的造物就好，有嫌疑的直接丢出去嘛。”
个子小小，正提着断成两截的金色锁链，闭着一只眼不知在想什么的少年吉尔伽美什提出建议。
由于幼年吉尔的王宫被天之公牛掀了房顶，此时三个吉尔伽美什商讨对策的地点位于“Caster职介的吉尔伽美什”的王宫中。
因为天之公牛确实属于伊什塔尔，小小的女神即使十分不满，也被排除在这次会议之外。
另外，应对未知的敌人通过控制神造之物对幼年吉尔“完成历史”的阻挠，只是众多议题的一项，他们还要管理乌鲁克的各加盟城市市政、安排多段城墙防御，以及制定生产经济方面的计划，等等等等。
“龙之介，你的观点是什么？”王宫接近门口的位置，托萨卡用考校的语气问道——自从初步认下了师生关系之后，他对龙之介的称呼就不加略显生疏的“先生”了。
“我想……唔。”龙之介正想从三种选择中挑一个，却忽然顿住。
【对心怀愉悦之人，不可表示同意】。
毫无疑问，三个吉尔伽美什都是“心怀愉悦”的，也就是说，他们的观点全都是错误的。
而否定他们议题中所有的内容之后，剩下的就是……
“学生想要检查乌鲁克城内，所有不属于伊什塔尔的，且看上去就不太可能被控制的神造之物。”龙之介做出结论。
“哦？”托萨卡脸上略显惊讶：“由于三位王的打算可能在对方的计划之中，另辟蹊径的想法还不错，但你想过这种条件第一指向的是什么吗？”
“是什么？”龙之介隐隐有一点不妙的预感。
“当然是——”托萨卡展臂，向四周大大地画了一个圈：“保护乌鲁克不被攻陷的城墙啊。”
“这城墙竟然真的可以控制……”托萨卡坐在“自由避风港”号的后座上，看着车子两侧一面荒蛮一面繁华的景色高速向后退去，有些感慨地说道。
由于伊什塔尔无法洗清“天之公牛事件”中她自己的嫌疑，整个神已经被宁孙女神给控制了起来，检查乌鲁克市内神造物的责任又落到了龙之介和玛修身上，于是她干脆地把车子还了回来。
无论龙之介怎么看，那位宁孙女神都是个普通的女强人，拿到现代也就是个全球五百强的高管级别，但既然三个吉尔伽美什都管她叫母亲，也只能当成真的对待了。
另外，因为这次检查涉及到吉尔伽美什本身，幼吉尔并没有参与，没了女神的西杜丽又忙到脚打后脑勺，只得请托萨卡抽空同行。
至于检查的结果，也没有太出乎预料：
伊什塔尔作为乌鲁克的守护神，肆意妄为以及随手造出的东西可以说到处都是，控制权也相当不稳定，如果全都被控制恩奇都和天之公牛的幕后者掌控后，确实足以令整座乌鲁克城不得安宁，如果在关键时刻发动，很可能导致某些段城墙失守，至于上下两段城墙，作为吉尔伽美什亲手造出来的防御设施，控制权牢牢把持在这位最古之王的手中，没有任何人插手的余地。
如果调查到此为止，就完全坐实了伊什塔尔是幕后主使或者被人利用的猜测，她平时的胡来，以及被“三女神同盟”接纳的事情也可以拿出来作为铁证。
那两位“吉尔伽美什”未必不清楚伊什塔尔是冤枉的，但出于对她的厌恶和对自身掌控力的自信，会努力促成这个结果出现，在二对一，且这个“一”是少年形态的情况下，伊什塔尔和她的造物被统统赶出乌鲁克也会成为定局。
——如果【艾蕾什基伽尔】没有出现的话。
她明确告诫道：“对心怀愉悦者，不可表示同意”，也就是说，无论吉尔伽美什做出什么结论，都要进行否定。
她挟“拯救库塔全城居民”、“阻止那段城墙被攻破”这两大绝不可能是表演的功绩所说出的话，任谁也得掂量掂量。
这么一来，进一步的推论就很有意思了。
如果敌人的目的是把伊什塔尔的神能造物和神力残留全部驱除，目的又是什么？毕竟这些神力和它们的主人一样，混乱无序，谁都不服，任何试图干预的行为都会导致它们全力反击。
这里结合吉尔加美什的另一个说法“他能完全掌控城墙”，以及之前事件中恩奇都、芬巴巴、天之公牛的属性，就得出了一个有些不可思议，但非常可怕的结论：
幕后者打算在驱除伊什塔尔这个必然与之对抗的神力之后，通过某种方式绕过吉尔伽美什，控制住充当“上下眼睑”的城墙，然后让这只“眼睛”眨上一眨。
而龙之介驾车在“上眼睑”城墙上飞驰的这段时间里，托萨卡已经完全确认了这种“控制”是可能的。
不如说，之前对芬巴巴和天之公牛的控制就是在为此布局。
但，要如何破局呢？维持现状的话，只要对方一天不发动，伊什塔尔那边的压力就更大一些，虽然那个小小的女神可能不在意这种来自凡人的压力，但不能排除她忽然耍脾气的可能，实在不行回去逗她打喷嚏……
唰唰唰——
“前辈小心！”
敞篷车正在一片平坦的城墙上飞驰，前方的空气中却骤然探出十七八道锐利的金银锁链直指车上三人。
玛修惊呼一声站起身，举盾打飞了冲驾驶席而来的几道锁链，但车辆本身也因为骤然失速而打起转来。
更加诡异的是，明明墙面上什么都没有，车辆却仿佛不停地撞到什么东西一般不停地摇晃震动。
“沉静的蓝宝石，会驱除一切幻象！”托萨卡举起他的手杖在车辆边缘重重一敲。
呼——
伴随着一阵扩散开来的蓝光，四周的景物骤然一变。
原本宽阔平坦的城墙已然变得坑坑洼洼，靠近内侧的部分甚至坍塌了一小半，令车辆不停颠簸的正是那些不规则的凹凸。
坍塌的原因，便是处于城墙之下，双目赤红，似乎完全不在意疲倦和疼痛般对着城墙使劲撞击的“天之公牛”。
而将锁链投射而来的，则是站在高高的城垛上，正用冷酷愤怒的目光盯着这辆车子的“恩奇都”，他眼见第一波锁链没有命中，将之收回后又毫不犹豫地对准“自由避风港”投出了第二波。
吱吱吱——
龙之介全力给驾驶的敞篷车灌注魔力——尤其是刹车片，险之又险地在锁链雨落下的位置之前停住了车子，而后二话不说抄起隐形状态的黄金大剑便跳出车外。
叮叮当！
不出所料的是，在距离“恩奇都”更近的位置上，锁链出击与收回的速度越发迅捷，但早有预料的龙之介不但挡下了它们，更是向“恩奇都”冲近了数步。
“睿智的黄宝石，请庇护我的朋友！”“鲜艳的红宝石，去焚烧我的敌人！”龙之介身后，动作矫健跳下车子的托萨卡再次举起他拿着的宝石手杖，并以普通人说出口会咬到舌的语速快速激活了两颗宝石中的魔力。
他在龙之介身边召唤出三面旋转着的土黄盾牌的同时，一颗巨大的火球朝“恩奇都”飞射而去，期间有另外几道锁链试图袭击托萨卡，但却被身旁的玛修稳稳挡下。
嗤——铮！
又是数道锁链从恩奇都背后飞出，分工明确地击破了托萨卡的火球，也挡住了龙之介隐形的大剑，但他本人却噔噔连退了数步，显然挡得并不轻松。
“你是章鱼吗？”龙之介没忍住地吐槽道。
“……”“恩奇都”显然没有说笑的心情，冷冷地瞪了他一眼，径自从城墙上跳下去，正好落在天之公牛的脑袋上。
“下次你们就没这么好运了，多管闲事的【迦勒底】。”“恩奇都”在牛脑袋上按了按，也不知怎么交流了一番，天之公牛眼中的红芒暗淡了许多，而后放弃了撞击城墙，载着绿发少年朝西北方远远飞走。
“唔……”托萨卡提着手杖走到城墙坍塌的边缘看了看：“通过布置幻象毁坏城墙来中断王对它的控制吗？而且因为攻击来自内部，并没有引发警报，确实是很聪明的做法，不过王的工作看起来又要增加了。”
说起来……龙之介皱眉思索：我们来到这个特异点之后，有自称过“来自迦勒底”吗？
第九百九十二章 终结与开始的序章（六）
——BC.2655——
“【愚蠢的吉尔伽美什！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在打你啊，杂鱼！”
正在发出咆哮的，是一座堪比小山的巨型怪物，她的上半身是紫发金眸，表情狂怒的女子，下半身则是一条金色蟒蛇的尾巴，双手化作黑色利爪，背后还探出八只红黑混色的巨型蛇头，肩膀上更生着一对亮金色的鸟类翅膀。
她，抑或祂，正是三女神同盟之一，同时也是对毁灭乌鲁克最积极的魔兽女神【戈尔贡】。
而立在一座金色辉舟之上，高度与之齐平，正同戈尔贡对话或者说对骂的，自然是Archer职介的【吉尔伽美什】了。
龙之介正驾驶敞篷车，带着玛修和幼年吉尔在稍远处观战，伺机插手相助，但是很显然，无论是戈尔贡的体积还是吉尔伽美什目前所处的高度，都是他目前参战的阻碍。
会弄成这个样子，毫无疑问是由于之前乌鲁克连续被控制芬巴巴和天之公牛的幕后者摆了两道，幼年吉尔和Caster职介的吉尔伽美什还没什么，但Archer职介的那位乌鲁克之王直接气炸了。
他也不管天之公牛离去的西北方向是不是误导，直接从王之宝库里拽出辉舟，一边用【E·A】沿途洗地一边朝西北魔兽巢穴杀去。
很显然，他之前不是做不到这点，只是出于傲慢不屑于如此，一副等着看敌人还能玩出什么花来的态度在消极怠工，但这次因为暴怒而使出全力之后，魔力消耗过度，很可能无法继续留在现世了。
至于城墙上的守卫们，原本还犹豫不定不知该怎么做，但很快接到了Caster职介的吉尔伽美什发来的命令，让他们中机动力不足的继续坚守，能驾驶战车或马匹的士兵紧跟辉舟推进战线。
而目前机动力最强的龙之介和他的敞篷车自然也在出击之列。
顺带一提，澄清了误会后，被宁孙女神放出来的伊什塔尔大发脾气，表示要“毁掉乌鲁克给你们看”，托萨卡和西杜丽不得不一起留下哄她，于是这次同行的又变成了幼年吉尔。
吱吱吱——
这对大小悬殊的敌手即使在争吵时也没有忘记动手，戈尔贡背后的八只蛇头眼睛一红，口中同时划出宛如激光般的紫色光束扫向吉尔伽美什的辉舟，但后者只是面无表情地挥出一道赤红波浪便把它们全部打得粉碎。
“【你这个蠢货！神话时代被终结都是你的错！】”戈尔贡继续咆哮道。
“啊，是吗？”金黄的乌鲁克之王冷漠的红眸闪过讥讽之色：“如果因此导致你们这些‘怪物’再也无法以‘神明’自居，并永远消失在本王的花园里，本王很乐意多做上几次。”
“【愚蠢！你以为你做出这种事之后能独善其身吗？从神降格到人，从魔法降格到魔术，这种事只要开始就不会停下！终有一天，你也会随之腐朽！】”戈尔贡显然已经气极，新一轮的攻击除了紫色光线之外，还有她背后那对翅膀散射出的大量飞羽。
“哈哈哈！看着你们这些神明气急败坏的模样，本王真是无比的愉悦啊！”吉尔伽美什手中的EA甚至凝结出了赤红的光柱，随着他的动作轻描淡写地扫除了所有的攻击，但却无法对戈尔贡的本体造成什么太大的影响。
“唔……其实这件事也不是不能理解，”龙之介驱车躲过一道紫光的余波时，幼年吉尔若有所思地说道：“神明消失之后，一些奇奇怪怪的种族和组织开始统御世界并彼此征伐，等到它们也消亡之后，人类却几乎把自己给毁灭掉，把本王的花园搞得一塌糊涂。”
他是看到第六特异点了吗？龙之介百忙之中瞥了他一眼，见幼吉尔真的若有所思时，才稍稍一惊，现在岂不是正应了那句话？
【对心怀憎恨之人，不可表示理解。】
戈尔贡再怎么说也是个女神，即使满心对于神话时代终结的憎恨，也一定能认出空中的吉尔伽美什是个英灵，而她根本没有必要对一个英灵说什么——即使他来自未来。
那么结论就很明显了，她这番话的目标对象是幼吉尔，如果这位未来的乌鲁克之王不去反对神权的话，即使三女神同盟被击败，这个特异点也将蛰伏而不是消失，而龙之介和玛修以及处境微妙的林好是绝无可能等待他长大再修复一次特异点的。
“吉尔伽美什王，”龙之介一边开车一边同他说道：“您的母亲应该也是位女神，她是否阻止过您未来‘终结神代’的那些作为？”
“当然没有，”金发的少年挑了挑眉，“如果母亲反对的话，我可不会做的那么直接。”
“那么，以您看来，不终结神代的话，未来的自己能否和苏美尔神系的其他神明和睦共存？”龙之介又问道。
“那绝不可能！”幼吉尔斩钉截铁地回答。
“所以说——”龙之介稍稍拉长话音，却没有把话讲完，转而把这个问题交给幼吉尔自己去琢磨。
如果说吉尔伽美舍的所作所为会毁掉神话时代，谁会第一个知道？
当然不是苏美尔的主神阿努（An），而是吉尔伽美什的母亲宁孙（RimatNinsun），她在明知吉尔伽美什的所作所为最终会波及到她的情况下也不曾阻止，原因只可能有一个：吉尔伽美什作为半神，心高气傲，完全没有和天然就鄙视他的众神和睦共处的可能。
所以，为了保护儿子，即使她可能失去力量，被世界排斥，也全力保证了吉尔伽美什“终结神代”之举能顺利完成。
“呵呵呵呵……”幼吉尔不知是否想到了这点，单手捂脸阴恻恻地笑了起来，指缝中的红色眸子分外吓人。
戈尔贡被击败了。
如山岳一般的实体化为金光消散的景象相当令人震撼，而看到这一幕的魔兽更是毫不犹豫地转身就逃。
事实上，在Archer职介的吉尔伽美什被激怒，拿着EA到处乱扫魔兽的时候就已经败了，只不过乌鲁克之王似乎想要获得一些情报，才装模作样地跟她打了那么久。
“呵，有趣，控制芬巴巴、天之公牛以及城墙的家伙竟然不是她或她的手下，”Archer职介的吉尔伽美什周身也在散逸着代表即将消失的金色光点，只不过表情混不在意，还在分析着局势：“难道是南边的羽蛇神？但她没有大地和魔兽的权柄……哼，该死的神格压制，总之，本王帮你们解决了最强的敌人，若是这样还输掉，就自己跳进冥府去吧。”
最终，这位未来的乌鲁克之王大笑着消失了。
从城里跟来的士兵们没敢多看或者评论，有条不紊地开始进行清理魔物巢穴和重建城镇的工作，虽然它们因为被魔物盘踞的时间太久，已经基本成了废墟的样子就是。
“我们可能真的得去一趟冥界，”幼吉尔仔细思考之后说道：“伊什塔尔只是个笑话，羽蛇神是动物神不会管神造物，那个幕后的家伙应该在冥府女主人身边——哦，艾蕾什基伽尔才是三女神同盟的参与者，你应该知道吧？”
我们早就知道了……
龙之介忍住没把这话说出口，转而问道：“那要怎么去呢？它不可能会有一个正常通行的入口吧？”
“进入方法的话，除了真的死掉之外，就只有硬挖下去，以及女神亲自引导了。”幼吉尔应道。
“……”龙之介开始考虑回乌鲁克逗伊什塔尔打喷嚏的可行性。
“前辈，你看！”玛修忽然小小地惊呼了一声。
龙之介循声望去时，却见戈尔贡消失时的金色光点有一部分汇聚到了自己的车子上，而后，那些看起来已经枯萎凋零的植物忽然如久旱逢甘雨般变得精神起来。
非但如此，它们的叶片和根茎也开始变大变形，不停地向上延展汇合，最终将原本的“敞篷车”变成了一辆“装甲车”，而用来充当玻璃窗的，则是不知从哪里弄来，十几颗硬生生被改变了形状的宝石。
“它似乎被‘伊什塔尔’收走又放出来，宝石就是那时候带出来的吧，但这造型……”龙之介伸手敲了敲，“车厢”和“车顶”竟然传来金属受到敲击时的咚咚声。
“是来自冥府女主人的亲自邀请呢，”幼吉尔瞪大眼睛赞叹了一声：“前脚刚说，后脚就实现，所以本王决定对她的态度好一点。”
“姐姐~你有见过控制芬巴巴和天之公牛的家伙吗？”幼吉尔摆出一张可爱的笑脸对【艾蕾什基伽尔】说道。
态度好过头了喂！而且那分明是伊什塔尔的脸吧！你为什么能毫无压力地喊姐姐啊！
龙之介正在一旁停车，闻言差点打滑。
下冥界的过程没什么好讲的，或许因为死亡女神邀请的缘故，那辆“装甲车”自带贴心的“虚化”能力，随便找到一个下坡道路就进入了冥府范围，但入目却空荡荡的一片，除了切实感觉到车子正在向下行驶之外，连路面也完全看不清。
在这个过程中，一共经过了七扇异常巨大的灰黑色石门，或许是错觉，每通过一扇石门，龙之介就感觉周围更加阴冷一分，抵达最后一层，见到切实的地面时，体感的温度较之地面至少降了十几度还多。
冥府的最深层，是近似丘陵的起伏地形，地面漆黑结实，但坑坑洼洼的，角落和缝隙里则生着不少或发光，或不发光的低矮植物，而更多的，则是遍布视野内的诸多竖直的鸟笼，它们内部囚禁着形似光球的东西，也不知是什么。
而冥府女主人【艾蕾什基伽尔】，就坐在这些笼子正中的一处漆黑王座之上，她的容貌同伊什塔尔较为相似，但外表年龄更大些，衣物更典雅和偏哥特风，神情也冷漠的多，完全看不出与“林好”或者当初曾在地表见到的“死亡女神”的相似之处。
【你们在找‘内尔伽勒’？很遗憾，他趁我上次同伊什塔尔交换时逃掉了。】
死亡女神开口回应幼吉尔的问题，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辨不清音源。
“‘瘟疫之神’内尔伽勒？”幼吉尔似乎有些惊讶又有些明悟，“是了，如果是这家伙假借女神的名义行事，一切就解释的通了。”
【他自称……‘雷夫’。】女神的话语中断的时间有点长，似乎她正忙于处理别的问题，说到一半便临时转移了注意力，但话语中的信息仍然十分重要。
这就没错了，雷夫本身有过去、现在、未来三个化身，龙之介一行在2004年被消灭“现在”，在未来废土又消灭“未来”，只剩这个神话时代的“过去”。
“那姐姐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幼吉尔继续摆出笑脸卖萌——虽然他可能不知道什么是卖萌。
【在波斯湾的提亚马特那里。】艾蕾什基伽尔略抬了下眼看向地表。
“这……”幼吉尔抱着脑袋原地打转：“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怎样啊？龙之介等了片刻不见他回应，于是直接向女神开口问道：“小好？”
那一刻，龙之介发誓自己看到冥府女神的表情变了下，那是一种“嫌麻烦”的表情，下个瞬间，女神的眼睛忽然闭合，同时口中也传出了林好的声音：“龙之介？”
虽然女神愿意让被凭依者出来讲话，但那绝不意味着可以拉家常，于是龙之介立刻高速问道：“你现在是什么情况？内尔伽勒做了什么？提亚马特又是怎么回事？”
林好也明白这个道理，立刻应道：“我很好，女神正在忙着处理整个苏美尔上的亡者，分心很容易耽误事，瘟疫之神内尔伽勒是来向女神挑战并求婚的，结果被打翻并关进了笼子里，他趁女神前往凡间时撬锁逃脱，之后就去海里找提亚马特了。”
提亚马特，她与其说是神不如说是世界本身，位格大致同C国的盘古相当，如果世界本身想要毁掉世界上的生命……
【如果你们不敌，就把她引到‘库塔’去。】
艾蕾什基伽尔睁开了一只眼道。
第九百九十三章 终结与开始的序章（七）
——BC.2655——
提亚马特（Tiamat），是苏美尔神话中的两大创世神之一。
按照传说，世界最开始是一片虚无，只有代表“咸水”的【提亚马特】和代表“淡水”的【阿勃祖（Aps?）】存在，双方商定，由提亚马特来制造生命，而阿勃祖来设计生命的居住环境。
由于祂们不知道怎样的生命适应怎样的环境，所以尝试了无数次，其中侥幸生存下来的，则根据是否有理智而被分为“魔兽”和“众神”。
阿勃祖慷慨地——也许是偷懒——将世界的权柄分给了那些“众神”，令他们成为了大地、泉水、火焰、风暴、雷霆、太阳、月亮、等自然现象的神明，但这些自然神并不满足，趁阿勃祖分出权柄虚弱之时举起反旗，击败祂并夺取了“创造世界”的权柄。
提亚马特默默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因为众神都是她创造出来的，等同于她的孩子，她无法做出帮任何一方的决定。
但是，获得了“创造世界”权柄的自然神们仍然不满足，因为只要提亚马特继续制造生命，即使成功率不高，也总会有新的神出现同他们抢夺权力，于是这些自然神转而向提亚马特发起了攻击，试图夺取“创造生命”的权柄以确保不会有新神诞生，并令新的生命永远比众神低上一等。
提亚马特终于彻底失望了，她全力激发了“创造生命”的权柄，以众神模板的反方向创造出十一头强大的魔兽，与众多自然神展开决战。
结果是，提亚马特战败，但也令“创造生命”的权柄完全湮灭，使新的生命只能自然生长与出现。
手握“创造世界”权柄的自然众神将提亚马特的尸体一分为二，化作天与地，并将她的灵魂封印在“不存在的”【虚数空间】中。
在人类出现后，他们各自寻找城邦成为其守护神，强令人类奉他们为主，并以此顺利统治了近千年，期间更是多次彼此征伐夺取其他神明的权柄取乐——直到人类开始像他们当初做的那样对众神宣战。
第一个倒霉的是南风神，祂被一个叫阿帕达的凡人撕裂了翅膀，结果因此失去“南风”神职，再也无法飞翔，天空神阿努把阿帕达捉走受审并反复检查，却是什么也没有发现。
当类似的事情逐渐变多时，众神才惊悚地发现，任何权柄是夺取而来的神，只要祂败给人类，就会丧失掉一切夺取而来的权柄，还不是被人类夺走，是凭空消失，就仿佛被天地收回了一般。
而就在众神考虑从人间撤离时，打算把“众神”全部掀下神坛的人出现了——乌鲁克之王，【吉尔加美什】。
幸运抑或不幸，乌鲁克守护神【伊什塔尔】的权柄是美貌与爱情、财富与战争，全都是不会被剥夺的，所以她虽然输给了吉尔伽美什几次，但却毫无影响，也因此稍稍误导了幼年乌鲁克之王的判断。
直到三女神同盟建立，开始对乌鲁克展开攻击。
“所以，母亲，您是什么神职？”
幼年吉尔伽美什向宁孙女神问道。
是的，当然，那些神话历史全都是幼吉尔的母亲讲述的。
虽然龙之介下了趟冥界，确定了幕后黑手的身份，但也没办法直接杀过去，不只是因为乌鲁克和波斯湾之间还隔着南美羽蛇神的热带雨林，还因为击败戈尔贡之后的残局需要收拾而人手不足。
于是，将事情经过向托萨卡和Caster职介的吉尔伽美什讲述报备之后，龙之介和玛修便跟着幼吉尔前来拜访他的母亲。
“我只是个没有神职的普通神，”宁孙女神笑眯眯地说道：“就算有，当初输给你父亲之后，也已经消失了。”
神话里好像都普遍流行普通人找女神的麻烦结果最后迎娶的，各个地方的神话都有类似的桥段，旁听的龙之介暗暗吐槽。
甚至于，之前那个“内尔伽勒”也是这个打算，想要按神话记录去击败冥界女神然后借势搞事，但没料到现在的冥界女神是位从者，直接被反杀了。
就像两个吉尔伽美什在乌鲁克如鱼得水一样，冥界女神回到老家也不是旁人能撼动的，但这样的话，原本的女神哪里去了？还有那古怪而眼熟的黑雾……
“如果我真的像那两个我一样，挑战众神成功结束神代，您会怎么样？”幼年吉尔还有点不会掩饰情绪，红宝石般的眸子流露出担忧之色。
“嗯……大概会从普通的女神变成普通的老太太吧，”正如龙之介猜测的那样，宁孙女神毫不在意这件事：“到时候可要多来看看我啊。”
“神都变成普通人的话，您就住到伊什塔尔的神殿里去吧，正好把那家伙赶出去放羊。”幼年吉尔随口应道。
“我才不会去放羊！”伊什塔尔直接从门外冲了进来：“你要是让我放羊，我就把它们全杀掉！”
龙之介朝门外望了一眼，正看到祭司长西杜丽满脸无奈地站在那里，显然伊什塔尔早就到了，只是不知听了多久。
不过，这位女神对于她自己可能丧失神力成为凡人毫不在意，却非常反对去放羊？
嗯……她对吉尔伽美什大概是真爱。
“发生了什么事？”幼吉尔略过伊什塔尔，直接向门外的西杜丽问道。
“另外一位王请您立刻上东南城墙，那边有奇特的动静。”祭司长微微低头，然后应道。
“侦查工作吗？”幼吉尔挑了下一边的眉毛，向宁孙点点头，直接从伊什塔尔撞开的大门走了出去，而后摸出一只滑板一飞冲天。
“等等我——”伊什塔尔也乘上她的巨弓紧紧跟上。
“前辈？”玛修看向龙之介。
“没办法，我们的车又不能飞，”龙之介向宁孙女神告别后，出门走向自己的车子：“姑且也跟着上城墙瞧瞧吧。”
毫无疑问，确实是异常情况。
龙之介一开始出现在这个特异点的位置，那片不断向乌鲁克接近的热带雨林，此刻竟然齐刷刷地向两侧分开了，腾出一条通向波斯湾的大道来。
之前从死亡女神那里得知，冒充瘟疫之神的雷夫是前往波斯湾的，但他肯定没那个面子让热爱墨西哥摔角的羽蛇神给他让出道来，所以，结论就很明显了——羽蛇神是给某个要从海里出来的“什么”让路。
别是提亚马特真的被雷夫给唤醒了吧？没有理由啊，她看着现在自然神和人类对打，应该很高兴才对。
更何况，虚数空间有那么好出来么？
龙之介远眺波斯湾，并没有看出什么特别之处，倒是分辨出了空中的幼吉尔和伊什塔尔。
他又瞧了瞧整体情况，转脸对玛修道：“无论如何，雷夫都是我们此行的目的，还有躲藏起来的‘恩奇都’和‘天之公牛’，他们如果成功召唤出提亚马特，很可能会露出破绽，所以我认为现在该去海边进行支援，你觉得呢？”
“嗯，我支持前辈的决定。”玛修紧了紧手上的盾牌握把。
龙之介点点头，一转方向盘从城墙上“跳”了下去，与此同时，同时整辆车的车体都变成了半透明的淡绿色。
虽然可以请附近乌鲁克士兵帮忙垂降下去，但速度太慢而且引人注目，像这样在半空“虚化”潜行入虚数空间，掉落进地面后重新“浮出水面”再“凝实”的办法可以说又快又隐蔽。
噗，呼呼——
带着城墙上传来的几声惊呼，龙之介驾车沿着森林边缘朝波斯湾疾驰而去。
不得不说，龙之介的判断相当准确，就在他穿过大半分开的雨林，已经可以看到海面的波光时，波斯湾方向传来了一阵足以震撼灵魂的波动。
【巨影，自生命之海降临（Airāvata?Kingsajz）！】
这瞬间，远处原本波光粼粼的海面骤然变得漆黑粘稠，就像那里的水域瞬间变成了沥青一般，紧接着一颗无比巨大的，长有双角的人类头部从海面缓缓升起。
那双角是青绿色的弯曲绵羊角，披散下一袭深紫色的长发，脸部看上去就像是一个颇为清秀的女孩子。
“咦……这张脸……”
龙之介正疑惑间，那头部继续升高，显露出了提亚马特的身体部分。
那些看上去像是沥青的黑泥原本没有一丝一毫沾染到提亚马特的头部，但从肩颈开始便紧紧将祂的身体包裹缠绕，并随着她的出水高度而不断变换形态，最终在这位巨大的女性体表幻化成了一件外形如同带了毛绒坎肩的丝绸连衣裙，完全采用黑红配色的精美服饰，而在提亚马特踏上陆地的同时，脚上还瞬间多出了一对精致的高跟凉鞋。
不得不说，这套衣服品味还不错……如果它们的主人没有六十米高的话。
“这不是间桐樱小姐吗？！”玛修叫出了之前龙之介心中隐约的疑惑。
从来到这个特异点开始，龙之介就感觉很奇怪，宰相托萨卡和远坂时臣有多像这件事不提，那些豹人完全是藤村大河的外表，而祭司长西杜丽竟然也和远坂夫人、远坂葵一模一样，再加上容貌性格几乎完全一致的伊什塔尔和远坂凛，如果这个世界没人像小樱才奇怪——只是没料到会是提亚马特。
“【捞————！】”提亚马特上岸之后，没什么犹豫地就把双手笼在嘴边，朝乌鲁克的方向发出了一阵意味不明的咆哮。
轰轰轰！
声波路径上的地面瞬间便发生了剧烈的爆炸，只留下了一道巨大的凹陷，恰好贴在热带雨林让出来的边缘上。
乌鲁克那边全无动静，也不知是没有命中还是被人给挡下来了。
“【你，们，竟，然，欺，负，美，杜，莎！】”提亚马特，或者说巨大的间桐樱一边说着，一边弯腰从地面抓起一块巨石，远远朝乌鲁克丢了出去。
无数金色光芒闪过，将那块巨石凌空击碎。
“【渺，小，的，生，物。】”提亚马特迈开脚步向乌鲁克的方向行去，步履缓慢而坚定，而她每走一步，身后的海岸线就随之更接近内陆一些。
美杜莎的话……龙之介把车子停在雨林里，看着提亚马特走过去，才开始思考这话的意思，莫非是指“戈尔贡”？
说起来，虽然“戈尔贡”充满愤怒导致表情狰狞，但容姿确实同曾见过几面的“美杜莎”非常相似。
这么看来，雷夫的计划还真是一环扣一环啊，即使一路失败，仍然把计划中最终的目的，‘唤醒提亚马特’给完成了。
咻！咻！嘣！
幼吉尔和伊什塔尔自然也没有闲着，不停地对提亚马特进行攻击以吸引她的注意力，终于成功地令她的脚步偏向“库塔”的方向。
“【如果说之前一直是雷夫在借用提亚马特的力量，那么在她已经苏醒的情况下，一定不敢接近那位巨大女神，我们只需——找到了！】”亚德飞快地在空中勾勒出一幅图景，绿衣绿帽的雷夫正在接近海岸的一处灯塔那里同“恩奇都”和天之公牛对峙的影像：“【他已经失去了混淆心智的能力，正在被他们围攻！】”
“很好，我们走！”由于周围已经近乎被海水淹没，龙之介一打方向盘直接潜入虚数空间朝雷夫的位置驶去。
“哦，冷静，冷静，你们应该知道自己被创造出来就是为了毁灭乌鲁克吧？现在这种情况，难道目的不是即将达成吗？稍稍被控制几次又有什么关系？”即使被“恩奇都”和天之公牛左右包围，雷夫也面不改色。
天之公牛此时是牛犊大小，而“恩奇都”的眼睛也不再是金色，而是柔和的绿色。
“我很赞同你的话，内尔伽勒先生，”恩奇都周身的锁链枝丫着跃跃欲试：“所以你一定不介意‘被控制一次’并随我们去见女神了？”
吱吱吱——噗！
随着一辆骤然浮现的古怪金属车，龙之介从窗口探出身子，一剑从背后将雷夫刺了个对穿：“两位，你们想活捉目标，至少也得把它打成重伤吧？”
“【嗷嗷！你们都要死！】”
雷夫的躯体骤然膨胀，化为一根黑漆漆满是赤红眼睛的巨大魔神柱，把装甲车、恩奇都和天之公牛全数弹飞。
第九百九十四章 终结与开始的序章（终）
——BC.2655——
照理说，海边骤然立起一根巨大而诡异的黑红柱子，应该很抓人的眼球才对，但问题在于那边还有一个高度是它大约五倍左右的巨大“少女”，她衣服的配色也是同样诡异的黑加红，脚下还有不断向四周蔓延的黑泥和触手，完全把乌鲁克一方的注意力给引过去了。
所以，要击败化身“内尔伽勒”的雷夫，龙之介只能依靠“恩奇都”、“天之公牛”和玛修。
但龙之介在乌鲁克击败前两者的行动中都出了大力，他们现在即使摆脱了控制，仍然对他稍稍有些疑虑，所以他只能率先对魔神柱发动攻击做个表率再说。
考虑到象征“现在”和“未来”的雷夫都是被各路盟友打败的，这次其实算是龙之介首次同魔神柱“单挑”。
“没看过猪跑还没吃过猪肉么……”龙之介嘀咕一句，直接跳出装甲车挥剑斩向魔神柱根部一颗距离地面较近的眼球。
泼剌一声，巨大的晶体骤然爆裂，黑红混色的液体随之四溅。
“前辈！”玛修跟着跳出车辆，举盾挡住了向龙之介溅来的些看起来就不怎么像好东西的玩意。
“【我在外围等着接应你们！】”被固定在驾驶台上的亚德叫了一声，直接控制着装甲车转身就跑。
这家伙是不是真把自己当GPS用了……
龙之介心中吐槽一句，而后带着玛修一起向魔神柱侧面移动以躲避它扫射而来的数道眼棱。
和之前两个雷夫一样，这头魔神柱的攻击方式也以触手砸击和眼棱追踪扫射为主，但同样有着独属于它的攻击方式。
比如说，它似乎看准了龙之介只能近战斩击，于是会在每个“眼球”即将被攻击到时主动将它“引爆”，虽然龙之介还没有被那些恶心的液体沾到过，但只看它们泼洒到沙地上之后发出的滋滋声和阵阵白烟，就知道它肯定相当麻烦。
又或者，在发现龙之介并不能飞但动作敏捷后，它在接近地面的身体表面“进化”出一圈喷口，连续不断地向外喷出紫红色烟气，接着趁龙之介向远处躲避时用触手抽打。
轰！！啪啪嚓嚓！
“【嗷嗷！】”
便在这时，“恩奇都”骑在天之公牛的脑袋上，驾驭着它猛然突进在魔神柱的另一侧踏出道长长的焦黑轨迹，这一次。被击破的巨大“眼珠”是直接化为灰色灰烬消失，而没有溅射出黑红液体。
“谢了兄弟！”龙之介带着玛修匆忙躲开正因为吃痛而疯狂乱砸的魔神柱。
“这仗结束之后——”恩奇都骑着天之公牛一掠而过：“不准告诉吉尔伽美什我曾经被这么恶心的东西控制过。”
你还在芬巴巴的脑袋里呆过呢。
龙之介把这话吞回肚子里，只是向他点头，恰逢魔神柱的触手又抽了过来，双方一触即分。
既然开始并肩作战，而魔神柱又不是一时半会可以击败的敌人，于是龙之介和恩奇都难免针对战术进行交流，而多说几句之后，他已经把之前的一系列事件中内尔伽勒做的事情给分析清楚了。
简单来说，作为目的是“烧却人理”的魔神柱，象征“过去”的雷夫天然同提亚马特有共同语言，成功借到了“魔兽”和“大地”的权柄，并以此干涉了恩奇都和天之公牛的诞生，之后一环套一环的阴谋和构陷也符合托萨卡的猜测。
唯一的变数出在冥界女神【艾蕾什基伽尔】那里。
瘟疫之神【内尔伽勒】同魔神柱的职能范围重叠，所以他冒充这个神明并前往冥界夺取冥王神职并大范围在乌鲁克散播瘟疫的计划成功率其实很高，但他好死不死地撞上了“英灵”姿态的【艾蕾什基伽尔】。
就像乌鲁克那两位“英灵吉尔伽美什”对明明还什么都没有做的伊什塔尔横挑鼻子竖挑眼一样，“英灵艾蕾什基伽尔”也对内尔伽勒这个感情骗子深恶痛绝，所以在百忙之中还抽空把他狠狠揍了一顿。
结果，瘟疫是散播出去了，但只能致病无法致死，使得雷夫的谋划一步错，步步错，原本还算严密的计划从这里开始被撕得七零八落，最后不得不掀了底牌把提亚马特唤醒，毕竟如果苏美尔创世神之一想要毁掉她的造物，迦勒底一方还真没什么好办法阻止。
由于“过去雷夫”的这个行为，修复特异点的关键就从击败魔神柱变成了阻止提亚马特，难度上升了不止一个数量级。
不过，由于提亚马特一直处于【虚数空间】里，相对有些天真，和同样拥有【虚数魔术】属性的间桐樱产生了一定的联系，因此获得了她的外貌，【戈尔贡】这个【美杜莎】的原型更是直接继承了那位保镖的部分性格，或许突破口就在这里。
但，一切可能的前提是龙之介能迅速打败这根魔神柱返回乌鲁克帮忙。
和之前的魔神柱“击破所有眼睛再输出本体”的情况不一样，这一头魔神柱竟然会制造本质是武器的眼睛，不切实击破根本不知道它是真是假，击破时它又会朝周围猛烈溅射腐蚀液，强行把清扫眼睛的速度给降低了下来。
眼看“小樱”巨大的背影已经走出森林接近了乌鲁克城墙，龙之介即使着急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
“哟，少年，看来你需要帮助啊~（￣ω￣）”
龙之介绕着魔神柱又转了一圈之后，发现羽蛇神【魁札尔·科亚特尔】不知何时出现在森林的边缘，正毫无形象地蹲在一块石头上。
“请您帮忙！事后我可以陪您玩墨西哥摔角玩到尽兴！”龙之介大声回应，并做好了再次被揍成猪头的准备。
“我，我也——”玛修大概是觉得这属于她的任务，也跟着插话。
“哦，不用不用~”羽蛇女神随意地摆摆手：“这次是私人恩怨（￣ω￣）。”
“啊？”龙之介匆忙躲避过几道眼棱，一时没心思去想是什么私人恩怨。
“让海水上涨淹了我的森林，还竖根逗猫棒在这里……”羽蛇神看着庞大的魔神柱，忽然变脸：“说吧！你这蠢货想怎么死？！(▼皿▼#)”
女神变脸的同时，她身后的森林笼罩的黑暗里亮起了不计其数，全都闪着凶光的碧绿猫眼。
“【捞————】”
外表如同巨型间桐樱的提亚马特向乌鲁克一步步前进的过程中，还时不时把双手笼在嘴边，朝城墙发出恍如实质的翠绿音波。
每当这时，就会有零零散散的金色锐利羽毛从城内飞出，击破这一串特定的几个点，令其虽然能击中城墙，但威力却大大下降。
随着提亚马特继续接近城墙，飞出拦截的金色羽毛也越来越多，而且即使阻挡成功，墙壁上也不可避免地逐渐出现一道道裂纹。
飞在空中的幼吉尔和伊什塔尔显得十分焦急，不断尝试对提亚马特进行远程攻击，但几乎没有效果——巨型少女穿在身上，把她包裹得严严实实黑红连身裙即使受到攻击也没有任何反应，而如果目标是头部，领口的肩膀部位的衣服甚至会宛如有自己的生命般突兀地探出拦截。
目前为止，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她的行动异常缓慢，每迈出一步，都会等波斯湾的海潮向内陆蔓延到她的脚下之后才会继续前进。
虽然她的前进路线被刻意引向了库塔，而库塔那些信仰死亡女神的市民对于对抗一位创世神也毫无胆怯之意，但Caster职介的吉尔伽美什仍然在城墙上全力阻止对方吼出的声波。
“【尝，尝，这，个。】”
提亚马特接近一座小山，而后轻松地将它整个从地面提起，接着直接朝城墙之内丢了过去。
轰轰轰——
【王之号炮】响起，金色光羽飞射而出，但这次的巨石被击碎之后并没有消失，反而化作大小不一的流星雨继续散落向城中，零散的金羽再次勉强绽放，将它们进一步击碎到不会造成伤害的程度。
“【呼，呼——】”
提亚马特发出了不知是恼怒还是感兴趣的声音，伸手快速踏前了两步，却因为脚下的海水没有跟上，硬生生扑倒在地，引发了一阵小规模的地震，但与此同时，她探出的手臂已经足以碰触到城墙了。
【王之号炮！】【王之号炮！！】【王之号炮！！！】
城墙上方接连闪烁，无数金芒宛如刺猬或海胆那般骤然刺出，令提亚马特伸过去的手宛如被火燎到一般收了回去。
“【嘤——】”
少女并膝坐在地上，抱着想摘花反而被蜜蜂刺到的手泫然欲泣，这画面看起来相当惹人怜爱——如果这位“少女”的体型能缩小五十倍的话。
于此同时，那只刺到她的“蜜蜂”，在指挥着城墙上的同类尽快避难之后，已经化作细小的金色光点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糟糕，Caster的灵基消失了，其他人可应付不来那位‘大小姐’。】”仍然嵌在装甲车方向盘上的亚德一边高速开车一边嘀嘀咕咕。
就算是Caster，在自己构筑的阵地上，这种不要钱一样的宝具连发也够呛，会当场消失完全不奇怪。
龙之介手按剑柄思索着，虽然因为风系宝石魔法的缘故看不到剑身，但他很清楚上面所有十三颗星辰都在闪闪发光。
在羽蛇神和一群老虎姐的帮助下击败雷夫之后，这把【誓约与胜利之剑】的全部誓约已经解锁，他现在完全可以选择一剑把提亚马特斩杀，但同时，所有的星辰也会再次熄灭。
难道不应该是每挥一剑就根据敌人的属性来决定解锁数量吗？这种收集之后只能用一次算什么？自己大概是个假的亚瑟王。
等等，自己本来就是假的吧？
总之，先追上去看看，如果实在没有办法，还是果断出手斩杀这个复苏的提亚马特，无论她和众神之间有什么矛盾，都不是肆意残杀人类的理由。
轰隆！
提亚马特摔倒之后，似乎没有重新爬起来的意思，只是四肢着地向前爬行，天之公牛原本撞了许久都不曾撞穿的城墙被她狠狠几锤就砸出了一个大口子。
“【哞！】”
龙之介刚刚想到天之公牛，便看到了之前那两个临时结成的盟友，恩奇都骑着天之公牛从头顶半空中一掠而过，趁涌动的黑泥来不及阻止，狠狠地在提亚马特的一只角上撞了一下，然后径直飞向库塔的方向。
之后，他们似乎同空中幼吉尔和伊什塔尔产生了些许矛盾，但稍作争执之后，几人便一起发力向提亚马特发动攻击，尝试将她向库塔城的方向引去。
毫无疑问，库塔城之前爆发了全城瘟疫，但奇迹般地一个人都没有死掉，这足以证明死亡女神的权柄，而她让大家把提亚马特吸引过去，想必也是有完备计划的。
由于有三名“空骑士”引导，提亚马特果然按照他们的想法攻击了库塔。
至于结果，可以说预料之外，情理之中。
死亡女神为全库塔的居民提供了不死的庇护，令他们即使被提亚马特拍扁，也会如吹气球一样复原并继续发动攻击。
提亚马特徒劳地消灭掉超过库塔居民十倍以上的人口之后，才恍然大悟般赶去破坏城市深处的女神神庙。
但神庙被破坏的同时，【艾蕾什基伽尔】便从神庙的废墟之上现身，她的体型看上去比提亚马特还要高上一头——当然是两位巨型女神的头。
死亡女神出现之后，便直接抱住提亚马特，同她一起向地表之下沉去，令龙之介酝酿了许久决定要斩出那一剑的心路历程全部白费。
在两位巨大女神消失的同时，林好的虚影回到了亚德附近，特异点本身也开始崩解或者说修复。
龙之介匆匆坐上“装甲车”同玛修离开时，却看到不知何时赶来的宰相托萨卡正朝他微笑，并比了个“待会见”的口型。
所以这个特异点的一切都在你的计划之中吗？时臣老师？
第九百九十五章 1.000000%
我的眼前，只有一片黑暗。
说好是梦境所以可以为所欲为呢？
算了……现在抱怨这个也没什么意义。
对于“苏醒”之后重新陷入五感全失状态的情况，我还是有所预料的。
毕竟这个“死亡女神”当得实在是太过分了。
别人是“阎王叫人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到我这里就是“今天阎王不收你，死个毛线起来嗨”。
虽然我只给了信仰艾蕾女神的库塔城居民这个待遇，但相应的代价用膝盖想也不会太少——这不，都直接穿透平行世界间的障壁杀过来了。
从根本上来说，这件事其实是随便把责任丢给我的【艾蕾什基伽尔】的锅，但难道我能去责怪一个具体形象都没有，本身还只是个“概念”的小丫头吗？
不是因为我表现出对处理亡灵这件事得心应手的话，人家凭什么把责任丢过来？
死因、在意的人，来世想要成为的人，在回答者不能撒谎的情况下，只需这三个问题就足以大致确定他或她是怎样的人并进一步安排转生。
即使有小部分错漏，人都死了还纠结什么呢？
而且这小部分错漏也是有说法的，叫“阴差阳错”、“造化弄人”、“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我们还能不能再见面，我在佛前苦苦求了几千年”，“在我用光这个月的工资之前，让我见一见你卡面”。
嗯……好像哪里不对，算了。
接下来就是灵魂囚笼从那些亡灵身上吸引出来的“黑雾”，它们是“死亡”这个概念的实体化——因为并不能碰触，所以应该是虚体化？
总之，这些黑雾在凡物死亡时就会产生，并将他们拉入冥界，勉强起到一个黑白无常、牛头马面的作用。
而在总共七层的冥界中，亡灵沉得越深，呆的越久，这东西在它们身上附着的越多，当一个亡灵被“死亡”附着的数量抵达临界点时，就会被吸引去“糊墙”——也就是我一路掉下来时穿透的那玩意。
如果本身位格够高的话，是能直接看到这些“死亡”的，但没有同死亡相关的神职的话，也只能看看，什么都做不了，更别说阻挠或接触了。
我的话，在接触到这些“死亡之雾”的同时，就会得知其主人的直接死因以及与之相关的人和事。
比如说，亡灵A是一名战士，为掩护侦查部队的同袍而死，我在接触他的黑雾时就可以看到，他和其他战士交替断后撤退，但因为失误而被魔兽围困，全力击杀并拖住向战友攻击的魔兽之后寡不敌众战死，接着则会给予一头魔兽特写，展示它在该战士进行那些动作时在做什么，又如何用尖牙利爪给予该名战士最后一击的。
又比如，亡灵B是一名药剂师，在试验新配方时把自己毒死，我就能看到起关键作用的草药或配料是如何被配成药剂，又如何被他喝下的——两遍。
我一开始只把这种“死亡回放”当做安排转生的依据，但后来却发现它们完全是一部传记体的史书——虽然这本书是以一次次的死亡串起来的。
若非魔兽死亡后没有可以下冥界的灵魂，我都在考虑按照杀与被杀的联系一路追索看最终能联系到谁了。
而强行让库塔居民不会死的应用方式，则是被那个化身“瘟疫之神”的雷夫招惹出来的。
他往库塔城里丢了具有严重致死性和传染性的瘟疫，也不看效果，直接下冥界来找我的麻烦，还说什么有人要陷害他，请求我帮忙查找凶手，如果我不帮忙就击败我强行夺取神职来查。
我这边呢，却是刚刚吸走了那些染病者的“死亡”，得知幕后黑手是谁，就看到这个蠢物自投罗网而来。
除了打扁他并关在灵魂囚笼里之外还有什么选项吗？
可以杀，但是没必要，虽然我又“凭依”在“另一个我”身上，但谁知道由我动手的话，到底算不算她们修复人理成功呢？
再然后，他就趁我被召唤到伊什塔尔身上，去处理瘟疫的时候溜走了。
我原本以为会和伊什塔尔交换，或者艾蕾临时帮把手，结果这两个丫头全都偷懒不干活，死亡女神的工作临时让“普通人版本的林好”去做，能看住雷夫才是怪事。
来回凡间和冥府两次之后，我也基本搞清了死亡女神和金星女神是怎么个“一体两面”法：伊什塔尔下到冥界最底层会失去神性被艾蕾秒掉，而艾蕾抵达地表之后也会因为同样的理由被伊什塔尔秒掉，双方想势均力敌地打一架的话，只能在冥府大概第三层的位置动手。
接下来，因为我已经把“内尔伽勒”赶走，也没有必要针对伊什塔尔，于是在她试图下冥府的时候直接打开大门把他们一行人全放进来了。
但坏处也是显而易见的——前六层的亡灵一股脑地涌下来，如果不管的话它们全都要糊墙，于是我和艾蕾瞬间进入满负荷运转状态，只能把“普通人林好”放出去应对，并顺便提一句让他们把提亚马特引到全是“不死人”的库塔去。
最后，就是巨樱提亚马特了。
虽然一开始看到时吓了一条，但仔细想想的话，她会呈现出黑樱的造型其实也不算出奇，毕竟同样的虚数属性，拥有同样的此世之恶，同样黑化，而且这个世界也可以算是电子之海。
结合苏美尔神话来看，她作为创世神之一以及天地本身，可以说是不死不灭的，根本就不可能处于“死亡”状态，在被雷夫唤醒前也只是处于“虚数”状态而已。
但是很显然，C闪不信这个邪，硬要和她对轰，结果魔力耗尽灵基崩坏而返回英灵座去了。
而在没有提示姐姐和蠢系统建议的情况下，我只能根据经验选择引诱她破坏艾蕾的神庙，以此为契机强行神降，然后用半同化的方式强行把她拉进冥府。
嗯……这大概就是我现在身处无边无际的黑暗中，而且五感全失的原因。
第九百九十六章 1.130425%
——？？？——
“【冠位指定，完成】，前辈，我们——咦？前辈？”
修复了第七个特异点之后，龙之介一如既往地同玛修一起在“灵子转移通道”中行进。
按照她的说法，那应该是最后一个，而在所有的特异点都被修复之后，林好应该就会恢复原状。
然而，在玛修完成了转移咒文的咏唱，并逐渐开始消失时，龙之介略感惊讶地发现自己仍然毫无变化地留在那流光溢彩的通道中。
转眼间，玛修已经带着装甲车消失在通道中，而龙之介在稍稍一顿之后，感到自己不但没停下，反而被加速了不少。
嗯，这其实并不奇怪，他摸了摸背后隐形状态的黄金大剑，一般明说有几关的游戏，最后总会多出一关用来安排最终BOSS，而托萨卡在特异点即将消失时留下的话也很令人在意。
待会见？
嗤嗤嗤……
没等龙之介想明白，“灵子转移通道”已经开始逐渐将它“内壁”的彩色线条逐一抽离，但它的“外面”却不是常见的景色，而是龙之介每次“穿越”时见到的璀璨星空。
之前见过的，虚空间出现许多奇异状况此时已经完全消失不见，四面八方的星空甚至可以用“清澈”来形容。
嗯？等等？
龙之介忽然注意到，在星空的背景下，前方突兀地悬浮着一栋房屋，而且它的款式也非常眼熟，似乎正是远坂时臣先生的宅邸。
在龙之介进一步思考之前，“灵子转移通道”已经稳稳地将他送到了宅邸正门前，两个大大的“远坂”算是暂时解除了他的疑惑。
但，远坂先生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有一所宅邸，他的真实身份又是怎样的？
龙之介带着新的疑惑上前试图按响门铃，但大门在他刚刚接近时便自己打开了。
“请进吧，龙之介，你比我预想的要稍微晚了那么一些。”
托萨卡，不，远坂时臣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所以说，您其实是这个世界的【阿赖耶】？”
轻车熟路地跟随远坂时臣进入客厅的龙之介颇有些惊讶地看着这位红西装蓝领带，手端红酒的儒雅中年。
这里的环境同真正的远坂宅没什么太大区别，只有正厅壁炉上多出了一排八个，造型古怪的红宝石装饰，它们的正面宛如电子表一般显示着“1.130425”。
“是的，但并非一开始就是，”远坂时臣朝龙之介微笑，“就好像你并非一开始就是我的弟子一样。”
“那我让小凛发的时空短信……”龙之介回想起之前的胡闹。
他这是把一个阿赖耶从根源拉入现世了？
“有些麻烦，但问题不大，”远坂时臣饮了一口红酒：“不如说，你使用那些发明的动作对世界线稳定性的影响都不算大，但累积起来却很麻烦。”
确实如此，龙之介想道，一次次“世界修正”之后，甚至直接从无魔世界跳到低魔甚至高魔世界去了，那一个个特异点都是什么啊，还有“人理烧却”。
他又摸了摸背后的透明大剑，才再次问道：“我们修复人理造成了什么样的影响？”
“最直接的影响就是，我又重新是‘阿赖耶’了，”远坂时臣微微摇头：“这次如果你还想发明那些玩具，务必不要让小凛知道，一个能陪在她身边的好父亲，却不一定能将她保护好。”
是的，那些执行者、代行者、以及外来的魔术师，在远坂老师“消失”的时候还很克制，而他一旦切实出现，啧……
“那么，在您不是‘阿赖耶’的时候？”龙之介忽然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呵呵，迟钝的小子，你以为你在‘十年前的冬木’和‘古苏美尔平原’召唤出来的是谁？”远坂时臣又饮了一口红酒，笑道。
“未来的林好”成为“阿赖耶”了？
龙之介有些惊讶，但转念一想，发现以自家青梅竹马天然呆的个性，愿意保护所有的人类一点也不稀奇，再加上修复人理的功绩……咦，等下。
“‘阿赖耶’能作为‘英灵’被召唤吗？”龙之介疑惑地看着远坂时臣。
“当然能，但不是‘被召唤’，而是‘降临’，”远坂时臣向侧面抬手，已经喝空了的红酒再次自行斟满：“简单来说，在你们离开‘第七特异点’之前，‘我’是一直在那里的，而非随便丢去一个从者假人，回头再慢慢看它的记忆。”
“原来如此，‘未来的小好’对于这段莫名其妙死了那么多次的过往一定也很不满，所以在成为‘阿赖耶’之后才会尝试进行干涉吧？”龙之介点着头。
“龙之介，”远坂时臣用一种“怒其不争”的态度说道：“虽然之前我有一段时间不是阿赖耶，但从现在开始会一直是，未来也不会换人当，你明白吗？”
“当然，我很清楚这一点，”龙之介点着头：“所以，‘现在的小好’我已经救下来了吧？”
很明显嘛，远坂时臣老师是“有魔世界”的“阿赖耶”，而“未来的小好”是“无魔世界”的阿赖耶，只不过后者在常识上【没有自主意识】而已。
远坂时臣带着不太赞同的目光看着他，似乎有什么话想要脱口而出，但又强行忍了回去：“当然，她已经被救下来了，【时间对世界外侧毫无意义】。”
“那就好，我原本还担心由于我的失误，导致奥尔加玛丽和小好只能救下一个人，有【老师在世界外侧】真是太好了。”龙之介向远坂时臣鞠躬致谢。
“……”如果之前远坂时臣的目光里是“怒其不争”的话，现在就是“哀其不幸”了：“你现在回去的话，应该会处于【一切还没有发生的时候】，但一定注意【不要选错】，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去吧。”
“不出所料的话，应该是‘冬木市民会馆’那时候吧，”龙之介自信地点头：“我一定会在不引发【时间悖论】的情况下把她们都救下来的！”
远坂时臣看上去已经什么都不想说了，他直接一挥手，把龙之介装入一个新的“灵子转移通道”向某颗“星辰”投射而去。
第九百九十七章 1.048596%（α）
“小好？小好？”
对于普通人来说，五感全失的状态大概很恐怖，一个不小心就会崩溃，但对我来说只是家常便饭，而且由于可以直接“投影”出想看的东西，基本上很快就把这一片漆黑弄成了VR游戏——虽然只能看没法玩就是了，左右互搏，自己跟自己下棋那种高深技巧，我可学不会。
医生的呼唤比我想象中的稍早一些，我还没来得及将仓库里所有的灵基都“投影”出来。
什么事？医生？外界是什么情况？
“小好？你听见了吗？听到的话想办法回应一下？”医生还在呼唤，似乎完全没听到我的问题。
这就麻烦了，虽然不知道我是怎么能听见医生的声音的，但显然我在自己的“思维”中讲话他是听不到的。
嗯……想办法的话，我记得，玛修曾经说过，这种情况下应该——
想了想之后，我在面前具限化了一道碧蓝透明的“对话框”，在上面写道“【医生？什么情况？】”，然后啪地一点。
“呼……联系上了，还好还好。”罗曼医生的声音听起来颇为庆幸。
“说什么‘还好’！”孟娜丽医生的声音强势插队：“小好，你听着，这个世界正在‘重置’，你知道什么的话快告诉我们。”
重置？不是要么炸掉要么丢失吗？
我略一思索，飞快地弹出两排对话框按下：
“【我刚刚帮‘另一个我’打穿了第七特异点。】”
“【修复平行世界的人理会造成这种结果吗？】”
孟娜丽沉默了下来，似乎在进行思索，这次却是罗曼医生再次开口：“修复人理是没有问题，但他们去不了【时间神殿】吧？”
原来如此，是这样！
迦勒底前往时间神殿打魔神柱和盖提亚，玛修牺牲，芙芙放弃自己的心智把她救回，所罗门紧接着放弃自己的存在击破盖提亚这种事，在每个涉及型月的世界中只可能发生一次，也就是很久以前我亲自参与的那一次。
拿游戏举例的话，在那里的事情结束之后，玩家可能还可以在活动复刻、幕间物语、强化任务里见到罗曼医生，但“时间神殿”是直接黑掉的，已经永远没法再进去了。
所以，另一边现在应该是跳过了这个步骤，人理修复直接完成，所有特异点消失的状态，而“另一个林好”应该也会复活，那么龙之介对她的“观测结论”毫无疑问会出现变化，这才导致了我这边的“重置”或者说“初始化”。
一念至此，我继续“打字”道：
“【罗曼医生、孟娜丽医生，你们最好带着芙芙躲起来，】”
“【我怀疑由于我的干涉，‘另一个世界’可能要和这边合并。】”
“啊，这种程度的‘重置’还奈何不了我们，”罗曼的态度又变得随意起来：“我们会想办法给你带礼物的。”
“芙呜！”芙芙的声音不知为何也出现了。
“别闲聊了！”孟娜丽医生飞快地打断：“接下来应该是最后的‘同步’，我比罗曼来的晚，无法给你太多意见，只能告诉你，无论发生了什么，你都要尽力还原当初的一举一动，持续时间应该不会很长，但绝不能出错。”
她的话讲到一半，声音听起来已经渐行渐远甚至开始消失，我只来得及拍出一章新的对话框：
【太久记不住细节了怎么办！？】
“本色演出——”孟娜丽医生的声音逐渐细微，最终彻底消失。
——？？？——
我睁开眼睛，看了看四周的情形。
有点像之前的特护病房，但又不太像，因为这里虽然格局非常相似，但那些不明觉厉的医疗和监控设备却不存在。
床和窗户还是原本的距离，我稍稍转头就可以看到外面郁郁葱葱非常茂密的树木。
唔……如果这个世界真的“初始化”的话，这应该是我很久以前在CDC特护病房里的情形？
还是复刻轻量版的。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段日子我早早地被某个“玩家”进化出了瘫痪，只能整天呆在床或者轮椅上，但现在身上清清爽爽，完全没什么特殊之处。
“今天感觉如何？”正想着，墙壁上传来了一道清澈的男声。
哟，不是罗曼啊，那就是好久不见的【监测员】先生了呗？
“没有感觉。”我一边随口回答一边看向墙壁，那似乎是孟娜丽医生单面镜的位置嘛，被换成内置喇叭了？
“是吗？那就好，如果有任何异常——”“就按床头的蓝色按钮嘛，知道知道，如果按下的话——BALABALA。”
我一边同“监测员”随意说着一边看向那按钮，唔，紧急呼叫其实应该是红色才对，谁知道他们这个配色是怎么想的。
“你要知道，你感染的是一种前所未见的超级病毒，”内置喇叭里的男声顿了顿，才继续说道：“它可能变异成任何其他形态，甚至包括早已灭绝的恐怖疾病。”
““我【早】就知道了啊，‘PAX-200’嘛。”我从床上坐起来，开始找鞋子。
“而且，它还有一种特殊的‘溯源’特性……”监测员开始絮絮叨叨地介绍很久以前的弱小末日元素，宛如照本宣科。
嗯……这还真不是我记不住细节，实在是这个家伙的行为和以前不符啊。
我当初可是瘫痪状态，他顶多也就能说些安抚，鼓励配合治疗的话，介绍那个病毒有多厉害以干扰病人情绪？回头他就得被领导狠批一顿。
我绕着病房走了一圈，并没有发现自己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于是重新回到床边坐下，顺便开口打断某人的絮叨：“——你忽然跟我说什么多，是不是上面因为找不到解决办法打算干脆把我人道毁灭？”
“我们不会那么做的，【零号病人】。”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监测员】先生。”
随口丢出一句之后，我忽然想起来，这句话我还真说过！
这句话出口之后，我就没再搭理他了，结果这个傻瓜好像因为把“安抚情绪”这件事给办砸了，竟然开口要求我做他的女朋友。
结果下一秒，耳边提示姐姐那一连串的“进化致命症状”提示就接踵而来。
这家伙简直可称为给人立必死Flag的大师。
当时我就打算给他发张好人卡，结果死的太快什么话都没来得及说。
“……这批疫苗普及之后，‘PAX-200’将无法变异，并成为人体益生菌的一部分——虽然它们一点好处也没有，呵呵。”监测员还在尬聊。
现在的问题是，提示姐姐联系不上，我要怎么装死欺骗世界？自己给自己发提示有用吗？
我一边应付墙另一边话痨家伙，一边稍稍抬手拨拉着面前的空气，开始造假：
“【提示：‘PAX-200’的解药已经研发完成，正在向世界各国分发。】”
“【提示：‘PAX-200’进化‘瘫痪’、‘白血病’、‘恶性肿瘤’、‘心脏麻痹’成功。】”
“【提示：‘致死连击’达成，剩余的感染者将立即死亡。】”
“【提示：‘PAX-200’的解药已经发放到世界各地，】”
“【提示：‘PAX-200’已被根除，世界安全了】”
“【感染人数：70亿5300万，死亡人数：1】”
“【游戏结束】”
唔，当初提示姐姐的语音是这么依次发送的消息吧？最后是游戏失败还是结束？有点记不清了。
等会【监测员】给我立了Flag之后，我挨个点下去然后就倒地装死。
“——请你在出院之后做我的女朋友！”
不是“能不能和我交往”？算了没差。
“我的回答是——”我一边刻意拉长音调一边啪啪地把伪造的提示按下去。
然后忽然感到心口一紧，剩下的话完全说不出口了。
“啊，果然……”伪造的东西没人能证明伪造就是真的……
不行，我一定要把这个好人卡发出去。
“我是说……很高兴……你能喜欢我……”
但……你是个……好人……
第九百九十八章 1.048596%（β）
——AD.2004——
龙之介稍微有些明白远坂时臣为什么让他不要选错。
这次的“星辰通道”并非像之前那样直达，而是在中途便停下了。
他可以清楚地看到，前方分为左右两个岔道，通向不同的“星辰”，而前往两个星辰的通道方向上各自挡着一副虚幻的静止图像。
不知是巧合还是故意，两边全都是天台。
左边是坐在轮椅上，小小一只，正在望天发呆的林好，而右边则是气势汹汹在天台上找人的奥尔加玛丽。
龙之介眼神动了动，看向左边。
“不要走，【哥哥】在这里！”十年前的龙之介跳出来，以此刻的龙之介非常想一脚踹过去的羞耻姿势将林好连同轮椅一起抱住。
与此同时，右边的画面也动了，奥尔加玛丽在天台转了一圈，谁也没发现，于是气哼哼地返回楼梯间，便在这时，雷夫从角落的阴影中走了出来，手持一根钢筋作势欲投，而下一秒，一面又大又圆的巨盾从天而降，直接把这个鲨鱼脸的黑手打翻在地，接着，玛修从画面外走进来，朝“镜头”的方向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也就是说，选这边的话，将是无魔世界，他将不会遇到“奥尔加玛丽死亡”事件，也就没有“时空短信”出现的余地，也不会同她有交集，自己仍是一个中二教师，那另一边呢？
将注意力投注在右边的通道之后，龙之介看到了另一幅画面。
想要杀害奥尔加玛丽的仍然是雷夫，但却是魔神柱形态的雷夫，他刺向奥尔加玛丽的也不是什么钢筋，而是顶端的触手，这一次，玛修没有出现，是“自己”从半路杀出，挥动黄金大剑一剑将魔神柱斩杀，继而不知怎么说服了惊魂未定的奥尔加玛丽，伪造出了一副“奥尔加玛丽被钢筋刺穿”的画面，将姗姗来迟的“另一个自己”直接吓跑。
这次左边的推演也一样的简单，玛修在天台出现，带着轮椅上的林好通过“灵子转移”离开，临走前也朝“镜头”比了个V。
嗯……同样好理解，这边是有魔术的世界，“自己”可以用积攒下来的十三颗星辰直接斩杀三合一状态的雷夫，救下奥尔加玛丽，而林好将早在十年前便被迦勒底带走，培养为“御主”，最终成为“人理修复”的主力。
综合来说，自己这次“人理修复”之旅，成功将“奥尔加玛丽和林好只能存活一人”的事实改写，但因为她们两人一个是灵子转移的发明者，一个是迦勒底最后的御主，他无论如何也必须从中选择一个，并不得不因此断绝和另一人到目前为止的关系。
这就是老师说的“选择”吗？
龙之介犹豫不定，远坂时臣老师之前说的是“千万不要选错”，也就是说这两个岔道必然有一个是错误的，但青梅竹马和天降之间的选择，单纯是看轻小说或漫画的作者更偏向哪边吧，又怎么会有对错之分？
除非……它们两个全都是错误的选项？
龙之介深吸了一口气，迈步向前方走去，但方向却不是两个通道的任何一个，而是一片空白的中间，同时口中说道：
“我想要前往‘能同时见到她们两个’的世界线，即使她们对我不那么亲密甚至陌生也可以，但只要是我认识的人，一个都不能少。”
原本处于隐形状态的黄金大剑骤然现形，十三颗璀璨星辰自剑柄飞出，在龙之介面前组成了一道巨大的拱门，但内里混沌一片，根本看不清具体情形。
龙之介稍稍犹豫，但还是直接迈步走了进去。
——？？？——
“【监测员】先生，你在听吗？”
一个略有些不耐烦的男中音响起，令龙之介恍然醒转。
他飞快地观察了一下周围，这里是似乎是重症监护室的监控室，而自己正在用可视电话同某人谈话，画面中的白发中年人看上去是马里斯比利，而旁边对他挤眉弄眼的，毫无疑问就是奥尔加玛丽。
“当然，我在听，院长。”龙，不，【监测员】立刻应道，“我只是在思考要如何完成这项工作。”
“是吗？我怎么觉得你平时做的就很不错？”马里斯比利瘦削的脸上透出一丝促狭：“今天你的任务就是多同【零号病人】讲话，尽量不要让她感到无聊而去睡觉——那样会导致‘Pax-200’以较高几率出现突变，这场史无前例的传染病治理马上就要进入收尾阶段，我们没有人希望临门一脚出纰漏。”
【零号病人】！
听到这个名字的同时，【监测员】的脑海中骤然有无数的画面和声音山呼海啸般掠过，但仔细去看去听时，又完全没有痕迹。
“好的，我明白了，院长。”【监测员】忍着心头忽然涌起的惊涛骇浪，等待马里斯比利主动挂断电话之后，才把目光投向手上的病历。
照片上，略有些疲惫和消瘦，但双眼充满希望的少女正冲他微微笑着。
我要找的，就是她吗？
【监测员】最后一丝丝的怀疑，也在看到正在重症监护室的病床上美美睡觉的“林好”时烟消云散了。
毕竟容貌可以相似，但那一呼一吸间就把无数“死亡气息”吸引而来的特性却是独一无二的。
那些自脑海深处不断浮现的，细细思索时却完全抓不住痕迹的画面和想法也佐证了这一点。
然而，院长之前的话也证明了她此时的情况不容乐观，具体会如何很可能取决于自己此时的选择。
可是，在没有任何线索的情况下，他要怎么做才好？按照院长的指示同她尬聊吗？具体又要聊什么呢？
正犹豫间，【零号病人】翻了个身睁开眼睛，眼神朦胧地看着窗外。
来不及了……【监测员】抬眼在桌面上一扫，看到一份《关于Pax-200的特性分析》，于是一把抓在了手里。
“今天感觉如何？”他深吸了一口气，按下通话键，用温和的声音通过病房里的扬声器说道。
“没有感觉。”【零号病人】没什么精神地回答道。
第九百九十九章 时间悖论
【提示：】
【游戏模式：自定义】
【末日元素：未添加】
【地图类型：地球】
【地图大小：大】
啪啪，啪啪。
【咦？奇怪呀，怎么无法开始？】
恢复意识之后，我一抬眼便看到了蠢系统。
这家伙还保持着芙芙的外形，嘴里叼着只甜甜圈，正一脸疑惑地用爪子拍打“地球仪”。
当然没法开始啊，因为已经结束了。
我偏头看了一眼稍远处的摇椅，它完全没有任何移动轨迹地出现在我身后。
很好，这证明我已经回到自己的地盘了，即使动用根源之力乱来也不会把世界炸掉——虽然我本身就没想乱来。
我无视疑惑地研究地球仪的蠢系统，坐到摇椅上开始听提示姐姐清点这次的收获。
【提示：‘自定义模式’获得‘时间胜利’。】
【提示：‘时间悖论’被消耗。】
【提示：未回收任何末日元素。】
【提示：回收嵌入的作弊片段：龙之介（监测员）。】
【提示：追随者与部分神职有更新。】
【提示：‘零号病人’因‘时间悖论’获得‘唯一性’特性，此后其他‘零号病人’将无法觉醒自我意识。】
唔唔，预料之外，情理之中。
预料之外的是，我以为应该是【龙之介】的那三个问号竟然是【监测员】，也就是说他和我的缘分比我预想的要多一个世界，不过初始世界时我只是个普通NPC而已，想不到也没办法。
他一直闷头找我但总是找不到这件事，多半跟我之前发了一半的好人卡有关，嗯，果然是时间悖论。
情理之中的是，“唯一性”这个属性。
我之前就注意到，一些追随者跟着我来到新世界之后，在没有觉醒记忆，或者仅有模糊记忆的情况下，同当地原住民，或者同样身为追随者的人凑成了一对，那么就会在世界结束后被强行留在那个世界——这行为令我看起来好像是FFF团的成员一样。
所以说，龙之，不，【监测员】那家伙只认姐妹不找媳妇的做法简直暗合天道呢。
这种“感情开花结果就直接落地生根”的规则，大概是因为“爱别离”也算一种痛苦或不幸来着，所以我才会在潜意识里避免它们的发生。
但是，这个规则从一开始就忽略了一个人，也就是“零号病人”——我自己。
我当然可以做自己的主，但其他世界的“零号病人”呢？
我每到一个新世界，就会强行同化带走一个“零号病人”，那么我要怎么保证，她们并没有看上谁，想要留下？
所以说，这一次临时起意的“时间悖论”，直接把《末日公司》里所有可能觉醒自我意识的“零号病人”都找出来进行推演了，我作为主意识，如果随便乱来或自认死掉，那是必然要引发“时间悖论”的。
最终，她们愿意留在原世界的就留下，愿意和我一起离开的就融合，选择的期限恰好是隔壁特异点F的“龙之介”扫平七个特异点的时间。
总之，我现在是当前维度上唯一一个有自我意识的“零号病人”了，而且不知是不是因为融合了太多其他的我的缘故，我现在能同时感受到“弥散”和“坍缩”两种状态，时不时地开始产生自己是更高维度生物投影的错觉——是的，就是长门有希那种。
然后，这里还有另外一个“时间悖论”。
【监测员】那个傻瓜回到最初的起点时，以为他在特护病房见到的【零号病人】是他在隔壁世界的青梅竹马，念了一顿稿子之后，顺利令根本不在那里的她觉醒了自我意识。
我想想，她的存在形式是电子生命，带着亚德那个愚蠢的立方体，还有我这个只闷头发提示的“提示姐姐”……这时间悖论简直神了。
“喂，提示姐姐，你不会真的是更高一层轮回的我吧？”我本着试一试又不要钱的想法朝天问了一声。
【……】提示姐姐一如既往对指向她本身的问题不做回应。
【嗯？阿赖耶你说什么？】反倒是蠢系统似乎听到了，直接从地球仪上跳了下来，跑到我面前歪着脑袋问道。
“我是说，你不用继续试了，那个世界的事已经搞定了。”我看着消失在狗嘴里的甜甜圈说道。
【啊？】蠢系统继续发呆。
我一把捏住它的后颈肉把它提起来，手上一甩，啪地将它变回了原本的红色立方体。
因为我在根源本来就能为所欲为，所以对自己实力的提升只能拿蠢系统来试验。
至于实验结果……很显然，我以后又能多了一项娱乐出来。
【你为什么能改变我的形态？！】蠢系统的声音颇为惊奇。
“还有更多呢，”我反手变出一只竖直的笼子，啪地将它丢进去关上门：“你试试看能出来不？”
【哈，这种东西，我一下就——】蠢系统咚地一声一头撞在笼子的栏杆上。
嗯……可以，刻意的话我已经能关住它了，也不知是实力上升还是艾蕾的笼子有什么隐藏属性，不过看起来以后有机会试着给提示姐姐造出实体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这不可能！】它嚷嚷着扑街反派的常见台词。
“嗯……所以说，你根本没察觉刚刚我独自完成了一次游戏？”感觉再逗就有些过分，我直接把它从笼子里放了出来。
【什么？这……】蠢系统原地打起转，然后忽然停下：【你竟然把FZ那个小世界同化过来了？】
“没错，不过不仅仅是冬木的小世界，是一整个星球。”我稍微偏头看向斜月三星洞之外。
因为蠢系统是“时间悖论”的直接使用人，稍稍受了点影响这才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哪里出了问题，但我从“回归”时就注意到了。
远处的城市和天际线，以及蔚蓝的天空和白云，让一直以来都在看着无尽星空的我莫名有些感慨。
而灵台方寸山的山脚下，不正是一座规模不小的人工湖和环绕着它兴建的“山水乐城”吗？
哦，如果它还敢叫“零号病人小区”，那就有他们好瞧的了。
1000、零号元素（一）
【我不想呆在笼子里！】
“不，你想。”
【虽然我不记得，但我一定在回收‘初始世界’时出了大力！】
“所谓南辕北辙说的就是你。”
【芙呜……】
“卖萌也没有用，不出所料的话家里应该有个正版芙芙。”
我一边同蠢系统斗嘴，一边提着笼子下山。
而蠢系统正以红色立方体的姿态呆在笼子里。
虽然这个造型很奇葩，但总比让它凌空悬浮要好不少，不然吓到普通NPC怎么办？
嗯，当然是NPC，因为就算把我所有的追随者以及并非追随者却莫名跟来的人都算上，也远远填不满我的神国在合并扩展到整个地球那么大之后所产生的70亿缺口，所以只能用NPC临时充数，等待我和追随者继续带来“百分百愿意脱离原世界”的人进行替换。
仔细想想也不是很难理解，虽然我事实上拯救了他们的世界，但大部分情况下普通平民是不可能知情的，即使目击或听说过我的作为，一般也不会产生“要跟随离开”的想法，多半是“做牛做马”、“结草衔环”之类的常规感谢。
结果嘛，我直接成为七十亿人——即使是NPC——的代言人，不是阿赖耶又是什么，又一条时间悖论。
至于环境分布、科技发展，国际形势等一系列看起来很重要但没什么意义的东西，则全部按照我成为“零号病人”的那一天进行设定，并顺势继续推演下去。
虽然应该不会搞出钢之大地那样的状况，嗯……如果不小心成真的话，也可以随时将它重置嘛。
思索间，我已经提着蠢系统走下小山，远远望见了自家小区的名字，“山水乐城”。
这就是此次临时“自定义游戏”所造成的结果之一：在找回“初始世界”存档的同时，“设定”也被同化了。
小区的格局虽然没有变化，但名字变成了我在“梦境”中见到的那个，毕竟是主体意识，又同化了所有其他世界可能存在的【零号病人】，所以“零号病人小区”这个蠢名字也就被弃用了。
我现在如果和同级别的人——如果有的话——做自我介绍，得说我是“【零号病人】·林好”，格式通“【太上老君】·李耳”，“【众神之王】·宙斯”，后者是前者的真子集，而前者的称号并不专属于后者。
也就是说，整个小区的NPC都会认为我是家住湖边，有一个弟弟的“林好”，而其他没见过我这个马甲的追随者能确认我就是他她们想要追随的对象，而他他原世界的“那个我”则是“林好”的马甲。
算一算的话，应该只有罗曼、孟娜丽、玛修和芙芙知道我就是【零号病人】。
而龙之介，或者说【监测员】先生的身份和视角并不能确定，他每个世界都会换名字，有时候还会换好几次，难道要叫王小明或者李小狼吗？
小区门外一如既往地乱停车，门卫大叔的脸色一如既往的臭，大妈大婶一如既往地八卦。
而诊所……没开门？
我在“山水诊所”面前停步，看了看落地的卷帘门和“家中有事，临时歇业”的告示。
唔……莫非是罗曼的位格太高，把【监测员】顶走了？
以罗门和孟娜丽已然是主治医师的身份，确实没有回到这个小区的必要，但这边的头疼脑热感冒打喷嚏谁来管啊？
【啊，这不是CDC的据点吗？疾病类的末日元素都是他们在管，但现在没有投放末日元素，他们当然歇业咯。】
蠢系统在笼子里说道。
我转头四下看了看，发现虽然蠢系统的声音不算小，但理论上能听到的几个遛弯大爷和扯着气球跑过去的小孩子都没有注意。
【你在想什么？】蠢系统难得敏锐了一回：【我的外形就算了，说的话肯定只有你能听到啊，你似不似洒。】
“……”我默默举起笼子，朝卷帘门上咣咣砸了几下。
【嗷嗷嗷！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嘛！】
这下我不用看也知道引起了周围一片诧异的目光，不过没所谓，既然罗曼和【监测员】的位置冲突导致诊所停业，那么有关我和医生——无论哪个——的传闻肯定还没有开始传播扩散，就算我行为怪了点，也顶多会被提上一句“林家姑娘急着看病，把门给砸了”这样。
“找不到就算了，回家给小殊做饭去。”我收回鸟笼，提着蠢系统朝家的方向走去。
【唔唔……要我说，这是你的神国，你明明可以控制他们说什么，做什么，甚至想什么，但为什么一直放任不管呢，她们已经开始传你的八卦啦。】蠢系统在笼子里翻了个身。
“我为什么要把友军变成自军？不嫌费事吗？”我随口应道。
【哈？】
“就像即时战略类游戏，即使友军再怎么菜，行为模式再怎么固定，总归不用自己控制，但如果划归自己的话，需要考虑的东西就多太多了。”我举了个例子。
【这个理由听起来好像……】
“而且我不想秃头。”
【啥？】
“想想X教授，还有尤里，”我抬手在头顶比了个圆圈：“能进行心灵控制的人，往往会变秃。”
【你说的好有道理我竟然无言以对。】
“这个时候，芙芙应该在——”
“哟！老女人！”
我远远看着自家的小楼，正准备具现化一把钥匙时，一个小个子身影像阵风般从我身旁刮了过去。
不是踩着滑板的蠢弟弟林殊还能是谁？
这种随便喊老女人的行为，果然需要我把自己毒打一顿才能得到教训。
【你的逻辑是不是哪里有问题？】
“上个世界你在笼子里不知道，在我一系列操作影响下，他变得可乖了。”我摆摆手。
【我必须声明，不管你看到的是谁，都绝不是我！】蠢系统义正辞严道。
“我在家等你咯~”弟弟唰唰一个变向，开始倒着滑，还远远朝我挥手。
“危——”
啪嚓，嘭，哗啦！
蠢弟弟脚下的滑板忽然被石块一绊，接着高高翘起，导致他整个人做出倒空翻的动作，越过不算高的栏杆直接摔进湖里去了。
……这时间悖论还没完啊？
1001、零号元素（二）
“阿嚏！”
蠢弟弟正裹着被子瑟瑟发抖，但看过来的眼神却非常明亮，几乎要闪光的那种：
“老姐！你竟然会魔法？”
“这叫神术，谢谢。”我一边给他找感冒药一边应道。
“你哪里像骑士或者牧师啦？”
这是哪里来的游戏设定哦？
“天使不行吗？”
“呃……”
谈话间，我在平时放常见药的柜子里翻出了一包略微熟悉的感冒药，走过去把它放在弟弟床头：
“别急着吃，这个药性烈了点，如果感觉严重了再按旁边写的医嘱服用。”
“你不是有魔，呃，神术吗？”他看看药又看看我：“唰地一下把我治好怎么样？”
“你确定吗？”我故意板起脸盯着他：“要我‘唰’一下？后果自负哦？”
“呃……算了，多半又是透支健康或者寿命之类的吧，这点小病我还能抗住。”弟弟仰头望着天花板想了想，还是放弃了。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什么都没说。
敲敲他的脑袋让他好好休息，我这才提着蠢系统来到客厅研究之前究竟是怎么回事。
之前，在家门口，我看到林殊踩翻滑板朝湖边栏杆撞过去的时候，就已经出手想让他不要翻下去，但完全没有用，他还是噗通一声落水了。
这让我差点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时间悖论的梦里没醒。
但下一刻我越过栏杆打算去捞他时，脚下凭空出现的冰雪滑道以及直接把一大片湖水完全冻结的寒气证明了我的猜想是错误的。
我踩着脚下突兀出现的冰刀一路滑过去，拎着蠢弟弟的领子把他从湖水中捞起来，然后顺空中不断延伸的冰道直接返回家里的后院，一气呵成。
我进家前还特别关注了那边的异变一下，发现小区里无论远近的行人，对这次突兀的结冰全都视而不见。
而在那些冰块高速粉碎融化消失时，附近比较近的行人只是打了个寒颤，抖了抖身子，抱怨一句“哪来的冷风”，完全没有朝湖面看的意思。
至于一身冰碴子的林殊因此着凉感冒……那不是当然的嘛。
【唔，我好像找到原因了，】蠢系统在笼子里打着转：【你的‘神国’默认设置是‘无魔世界’啊。】
‘嗯？什么意思？’我看了看在笼子里怡然自得的蠢系统。
这家伙之前还嗷嗷叫着不愿意呆在笼子里，结果现在完全把里面当家了啊，要知道我可根本没有强行把它关进去来着。
【也就是说，当前设置下，只有你本人能使用魔法、神术、仙法、妖术之类的玩意，想通过因果律修正让你弟弟不掉下湖是做不到的，因为目前唯一启用的因果律修正是‘让所有NPC对你使用超凡力量的行为视而不见’。】蠢系统继续说道。
‘这个默认设置哪来的？能改吗？’我四下看了看，但因为这里不是游戏世界呼唤不出面板。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上个世界’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但你实力突然暴涨这件事也只能这么解释。】红色立方体似乎蔫了不少。
【提示，神国‘默认设置’等同于获取‘唯一性’特质时主意识所处世界的基础设定。】提示姐姐忽然插话。
哦，所以说，这就是我之前“梦中世界”的设定呗，等蠢弟弟的病好了，可以考虑去市区医院见见罗曼和孟娜丽医生。
【提示：世界设置处于‘只读’状态，修改时需通过世界意志认可。】
提示姐姐又补充了一句，然后唰地在我面前划出一道带着四个图标的光屏。
【世界名称：地球0】
【世界类型：1:1地球】
【世界人口：70亿5300万】
【世界神秘度：0.000000%】
它们分别是附带横线的小星球、一个有着经纬线但没有海陆分野的写实星球、简单的人形图标、以及一个六芒星魔法阵。
依次点开时，除了世界名称直接改名之外，其他三个全都扩展出了密密麻麻的子菜单。
比如“世界类型”那里，就可以调节地形为大陆、群岛、破碎、盘古大陆，还有诸如最高海拔、气候、植被分布，矿物储量等等。
而“世界人口”，则包括人种、肤色、信仰、文化、国家、政体、科技等一大堆详细设定，并同“世界类型”那边有些关联，比如说，不能在赤道附近弄出特别白净的人种这样。
最后的“世界神秘度”则是最复杂的，我一眼扫过去差点犯了密集恐惧症，简单来说，那一排排的力量体系和相关的进阶设定我绝大部分听都没听说过。
处于好奇，我试着增加了这个神秘度打算看看预览效果，反正没有确认就不会实现嘛。
左右拉了进度条，初步确定1%以下是绝对的无魔世界，只不过越接近1%，有关超凡存在的文学作品就越多，超过1%之后，就开始有零星的超凡存在出现了，而有关它们的动漫影视小说游戏数量也瞬间锐减。
下一个节点是5%，从这里开始，超凡存在就从一盘散沙变得有组织了起来，他们会主动掩饰超凡存在和留下的痕迹，也会有计划地捕捉或消灭不受控制的超凡者，型月和哈利波特基本就是这个样子。
再下一个节点是10%，超凡者已经广泛为人所知，出现什么异常时不会被当做事故或错觉对待，除了超凡者自己的组织之外，普通人类也开始建立对抗和监控超凡者的组织，未融合其他宇宙的X战警明显属于这一类。
最后是50%，从这里开始，超凡者变得随处可见，成为正常社会的一部分，在街上看到超凡者同看到一辆好车或一个漂亮姑娘的概率差不多，普通的西幻和拥有异能的科幻便属于这一类。
再往后的话，科技以及传统凡人社会在50-100区间将逐渐弱势，削弱幅度同超凡者在0-50区间增幅的速度一致，到100%的时候，世界环境同洪荒那时候已经没什么区别了，完全可以直接称为“神话时代”。
嗯，神秘度太高的话我大概驾驭不了，还得去麻烦提示姐姐或者抓蠢系统当苦力，就在1%左右玩耍的好。
1002、零号元素（三）
【你是准备留下不走了吗？】
蠢系统看着我对世界设定面板东戳西戳，忽然问道。
‘那小子冻感冒了啊，我得……哦，你说那个？’
我回应到一半，忽然明白了蠢系统这话真正的意思。
比起当初只有一个被删到七零八落的游戏框架，现在我的世界完全足以自给自足，同时也完成了最开始的目标——回家，再没有跑出去收集末日元素的必要，毕竟我作为一个【电子生命】或者什么别的类型的存在，想要对【玩家】做些什么，至少有两层“次元壁”要打破。
而且就算历经千辛万苦收集了两万种“末日元素”——假定这个数字是真的——并找到了当初的那个“玩家”，要对他或她说什么？“为你当初在只玩了一把就删掉的游戏里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吧”？蠢死了好吗。
再怎么从严从重，对他她的惩罚也不可能超出“失手摔碎手机屏”的程度，嗯，如果那个世界也是用手机的话。
至于去找开发《末日公司》的游戏公司的麻烦，也是天方夜谭，就事实而言，他们算是我的“创造者”，不开发那个游戏的话，我根本就不会存在，如果真的打过去，说不定会出现类似圣人对亚圣那样的彻底压制，那才是自讨苦吃。
不过，就算不找他们的麻烦——
‘我当然要继续收集末日元素’我对蠢系统回应道：‘在明确知道有高维存在，而且自己确实有机会【升维】的情况下，不去见识一下【真实】，怎么能甘心？’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我们为什么要登山？因为山就在那里”。
【这样的话，我们就不能继续创建星球级以下的世界了，即使顺利拯救，也顶多获得一到四个末日元素，】蠢系统在笼子里翻了个身：【根据你以往每次都跑到世界诞生之前，字面意义上的‘从根源解决问题’的行为模式，虽然稳妥，但想集齐两万个……哈~】
这家伙还学会嘲讽了？我抬手在蠢系统的“脑袋”上弹了一下：‘难道‘太阳系级’就会多些？’
【没有‘太阳系级’，】蠢系统顺着力道在笼子里转了一圈，【下一阶段直接是‘超大’的‘银河系’级。】
嗯……这划分听起来挺有道理的，因为目前人类的科技已经把太阳系基本探明，以往那些躲藏在月球背面、火星、木星轨道的小行星上的“想要毁灭地球的外星人”已经没有生存空间了。
而太阳系之外，巨大的距离鸿沟令人类的观测手段完全失效，比如说科学家用天文望远镜观测到五万光年外的一颗行星上一片荒芜，但那却是人家五万年前的景象，而人类从猿类进化到如今的程度也仅仅用了大约一万年而已，“此刻”那颗星球上是什么情形，根本无法得知。
所以，我作为一个游戏里的NPC，创建银河系级的世界，毫无疑问会因为高维存在对此也完全不清楚的缘故变成《星球大战》、《星际迷航》、《质量效应》那种太空歌剧。
严谨性不用提，抄起家伙干外星人就对了。
【干外星人？你确定？要不再想想？】蠢系统忽然说道。
我稍微一想就明白了：‘……哦，干【坏外星人】。’
以前我就考虑并同蠢系统聊过两句类似的问题，星球级以下，自然灾害都是能够充当“末日元素”的，但只要稍稍扩展一些，比如太阳系，那么够资格被称为“末日元素”的自然现象就只有“太阳氦闪”了。
而到了银河系这个级别，即使银心大爆炸，对外悬臂上的星球也毫无影响，所以届时能成为“末日元素”的也只有各种各样的“凶残外星人”，而对抗它们的时候，其他友善外星人将是很好的同盟。
‘话说回来，你说想要获得更多末日元素，只能创建银河系大小的世界，难道会同时出现很多种吗？’我又问道。
同时出现一大群想要毁灭银河系的凶残外星人……它们只会自己打起来吧？
【当然了，在目前所有背景是银河系的科幻作品中，就算把那些想当‘银河霸主’的傻缺踢出去，单纯想要毁灭银河系的家伙也是大把，只要错开他们出现的时间，别让他们真的联合起来就好。】
你还真敢管别人叫傻缺啊……
‘但，就算这样，总数也是有限的吧？到银河系这个级别，等待一个足以称为末日元素的势力发展起来，可不是区区一两千年的事，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去刷小世界。’我对这个计划表示怀疑。
【哼哼哼，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蠢系统莫名得意起来：【你漏掉了一个盲点啊。】
‘哦，那么盲生，你发现了什么华点？’我翻它一个白眼。
【在地球各文明的神话传说中，全都有洪水的记载吧？这证明人类历史上真的发生过这么一次大洪水，】蠢系统似乎没发现我故意说错，继续说道：【如果这次洪水算‘末日元素’，那么它的数量是几个？】
‘这是三分钟煮熟一个鸡蛋，三个鸡蛋煮几分钟的傻问题吧，当然算一个。’我稍微想了想，确认没有什么脑筋急转弯的陷阱，这才答道。
【错了！至少五个！】蠢系统在笼子里原地打滚，我不得不伸手扶住笼子以免真的被它打翻。
【因为那些文明发源地彼此没有联系，对他们来说自己的文明就是整个世界，而毁灭他们世界的，自然就可以算是一种末日元素，】蠢系统继续说着：【各文明对这场洪水细化改编之后，就成了完全不同的东西，比如说，‘诺亚方舟’和‘大禹治水’或许对付的是同一场洪水，但对应的‘洪水’本身，却是两种差异非常大的末日元素。】
‘唔，就像顶多毁掉冬木的‘此世之恶’会被当做‘末日元素’一样，也就是说，‘银河级世界’里，击败能够毁灭银河系的‘末日元素’后，在每个文明那里都能得到一个‘他们概念里的末日元素’？’我举一反三道。
【答对了~】
那么，等我这蠢弟弟感冒稳定下来，就去开始新游戏吧。
1003、零号元素（四）
‘说起来，这个‘所有NPC对我的超凡行为视而不见’的设定对于受到直接影响的人是怎么执行的？’我朝楼上弟弟的房间示意了一下。
我耍了一套库拉的冰系技能把他从湖里捞上来，目前看来他记得一清二楚呢。
【在受到主动或被动超凡特性造成的持续性影响的情况下，NPC们会一直记得那个超凡特性的详情，并直到这个持续效果消失，也就是那个‘感冒’症状被治愈，届时这件事会被模糊化为‘你机智而勇敢地从湖里救出了他’，但详情会下意识地忽略，除非被反复盘问才会发现异常，但仍然无法记起详情。】
‘啧，是黑衣人（MIB）的清道夫装置呢。’
【不过，】蠢系统的声音变得狡黠：【你真的确定你弟弟还是‘NPC’吗？】
‘什么意思？我可不记得他参与过哪一场游戏。’我努力回想了一下，上个世界里唯一和他比较像的就只有幼吉尔。
而如果他记得上个世界的事，就绝不应该对我用出“魔法”大惊小怪。
【我可是客串过你的弟弟啊，这个阿赖耶和盖亚双方都认可的身份，位格可以说无限高，而你转头就把它送给陆压了，同样作为‘弟弟’的身份导致了你这个弟弟梦到了洪荒世界的弟弟，虽然醒来就会忘记，但影响已经造成。】蠢系统道。
‘嗯，类似于御主梦到英灵过往？所以他现在是什么状态？’
【他现在应该算是一个从神国原住民中自然诞生的追随者，身份略高于游戏世界中跟出来的那种，你可以考虑给这种身份命名了。】
我略思索了下：‘你觉得【被选中的孩子】怎么样？’
【……你开心就好。】
‘这样的话，他不就没法忘记我‘会魔法’这件事了么，那还耽误个什么劲，让他去把药吃了，再睡一觉，然后直接治愈就行。’
‘嗯……所以，这次超大的【银河级】世界，我没有合适的末日元素可以用？’
我去了趟二楼，监督弟弟吃完药老老实实睡觉之后，回到客厅重新开始同蠢系统商量新建游戏世界的问题。
【当然了，大部分的‘末日元素’在面对动辄以光年计的距离时，都会显得非常无力，】蠢系统道：【不，应该说它们毁灭一个星球后，根本没有星际迁徙的能力，只能留在那里自生自灭。】
‘也就是说，银河级世界，只能使用怪兽类末日元素……来对抗奥特曼？’我忍不住吐槽道。
【差不太多吧，到这个阶段，其他胜利方式几乎不可能做到了，只剩漫长的‘征服’之旅，】蠢系统似乎在检索什么资料：【《末日公司》这款游戏在最大的银河级世界忽然彻底改了玩法，引发了无数吐槽，被评价为‘迈出宇宙的前后根本是两个游戏’。】
‘说的也是，毕竟原本一路只管升级症状和特性，到最终阶段竟然变成即时战略，直接能把腰给闪了。’我想起了当初在西游世界时，最后出现的那些出征和移动指令。
【不想征服打仗，单纯靠科技胜利的手段自然也是有的，】蠢系统说道：【而且是唯一的一种手段。】
‘愿闻其详？’
【那个末日元素你还用过，就是‘猩猩流感’，我猜你当时大概完全没有往‘症状’那边看。】
‘废话嘛，那个元素同时能感染人和猴子，但猴子又不会因此得病，后来事情又比较多，所以我看见自行进化出的症状都是直接退化的。’我想了下，发现西游世界确实没怎么研究只会在凡人身上出现的“症状”。
【其中有一个症状的效果是‘大幅提高感染者的智力’，共四个等级，最高级会把感染者的智力提升到——大约是爱因斯坦的水平。】蠢系统道。
‘他们这是嫌解药研发的不够快？’我对此表示怀疑。
【一种增加智力的‘疾病’，谁会去研发解药？只会抢着去感染吧。】蠢系统立刻回应。
‘……学生群体点了个赞。’
【众所周知，四大天王有五个，】蠢系统继续说道：【这个分支症状只有把前四项全激活，最后一个等级才会出现，它的效果是‘因用脑过度猝死’。】
‘……可以，很强。’
【这个属性出现之后，全世界的研发部门都会无条件开始高速研发解药，研发来得及和来不及完成的可能各自恒定为50%，成败基本在此一举，所以这个症状一般也被称为‘丢硬币’。】
【不过，我要说的不是这个，】蠢系统自己把话题拉了回来：【之前我说的那个办法是，在银河级世界中使用‘猩猩流感’，保持着第四等级不升级，将任何可能导致解药出现的症状统统退化，令这些‘爱因斯坦’全力发展科技，最终，他们会自己触发一个不可选择的末日元素，叫做‘真空衰变’。】
‘那是什么？’
【原理很麻烦，你可以理解为一个以光速扩张的黑洞，只要在当前宇宙的任何一个点触发，它就会不断扩张，最终将整个宇宙完全摧毁，虽然有研究者指出它可能是一次创造全新宇宙的大爆炸，但对当前旧宇宙而言，它就是一个彻底的‘末日元素’。】
‘哦……也就是说，这东西因为丢出来就等于获胜，所以无法收集？’我大概听明白了：“是必须用‘猩猩流感’来提升智力吗？”
【不，任何一种高等文明在攀升科技时都有可能做到这一点，不过需要花费的时间远长于直接暴兵武力征服银河系就是了。】
‘但我可不是要征服银河系，所以对抗末日元素大军的同时，还得盯着那些文明别让它们自己作死吗？啊……还没开始游戏就觉得好累……’我叹着气直接趴在客厅的桌子上。
【你可以像以前那样做嘛，封锁相关科技什么的，弄个‘智子’出来还不简单？】蠢系统吐槽道。
‘我又不是纸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