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4、零号元素（九十八）
绿光之国的领袖们虽然对于仅仅是制造一艘宇宙飞船就惹得举世皆敌很不理解，但别人已经宣战且打过来了，难道还要和他们讲道理？当然是老实不客气地拉出作战单位和他们干架啦。
他们虽然没有参与战斗，但本身自然是有作战单位的，而且质量还很高。
地面载具“基特”，海洋载具“雷霆”和空中载具“飞狼”，这些作战单位虽然由于在外形上过于追求还原而稍稍损失了一些战斗力，但一般来说单挑两三个同级别单位应该不是问题。
但麻烦的地方在于，现在是四个国家同时向它宣战，这让原本把部队数量维持在一个“不引起他国警惕”界线上的绿光之国有点手忙脚乱。
而驾驭着帖拉所伊朵的玛蕾菲雅，“黑光女王二世”，就是它们的定海神针。
当然，我不是做保姆来的，绿光之国其他常规的城市和香料喷泉资源点都得它们自己来保护，玛蕾菲雅每次出手都将是为了保护那六个太空船部件——毕竟这本来就是我惹出来的事情。
而绿光之国很快发现了这点，在向玛蕾菲雅表示感谢之后着重加强了对这些部件生产和运输的保护，顺利使这场席卷整个翠绿草原星球的大乱斗进入僵持阶段。
哦，唯一例外的是贸易之国，他们对宇宙飞船没什么想法，趁着各方集中兵力的时候偷偷摸摸地占据了不少香料喷泉和稀有矿藏，也不知道图个什么。
生命之国一如既往地没有卷入纷争，只是在各种战场上积极救治伤员，无论哪方，并成功将他们“不惜打死你也要治疗你”的传闻更加深化了。
有此前车之鉴，我也稍微改了下行事作风，在收拾那些攻击太空船部件的家伙时，把黑曜石矛掉过头来用，保证不打死他们，结果不知为何流传出了“黑光女王二世有‘不杀原则’”这种奇怪的传闻。
【那你杀过吗？】蠢系统问道。
‘次元恶魔那帮家伙我杀得不少吧？而且控制绿光部落一路发展的时候也没少……’
【我说‘玛蕾菲雅。’】
‘嗯……好像还真没有？
之前一路解决“四小贩”制造的麻烦时，玛蕾菲雅和帖拉所伊朵拆掉了不下四位数的各种载具，但其中的驾驶员却一个没死，大部分在经过治疗并恢复正常后就被放走了，而即便是那些受影响太深，一直发疯变不回来的，也只是继续关押而已。
【如此看来……】
‘你又想说圣母吗？！’
【不，严格说起来这叫‘保持人设’。】
‘哈？我有给玛蕾菲雅定什么人设？’
【难道不是‘救世主’吗？】
‘呃……’
【在‘世界意志’视角时，你一般不会在意它们之间的争斗，因为无论怎样死的都是‘你’，而一旦有了明确的，可以获得评价的个体，你就会特别在意她的人设，不惜给自己疯狂添麻烦也要维持住，简单分析的话，‘玛蕾菲雅’对即使是受到恐虐之类的邪神影响太大无法变回来的绿光也不杀掉，并非是什么担心自己滥用力量会堕落之类的理由，而是因为‘她’对自己的实力有绝对自信，即使不动用世界意志的权限，放着他们不杀也不会影响到其他人。】
唔唔……说起来，好像确实如此，但现在的重点可不是这个，此时，那六个历经千难万险才造出来并运输到绿光之国首都的太空船部件，终于要组装并进入宇宙了。
轰轰轰——
这里是绿光生物最初登陆的地点，绿光部落最早的基地，以及绿光之国最古老的城市和现首都。
在无数造型各异的绿光的围观下，城市中枢侧面巨大的“黑盒子”从上方打开了。伴随着某种奇异的尖啸或和风声，一架由三个“扁平气球”带着一只椭圆吊篮的飞行器周身环绕着淡金色的“气泡”从中缓缓升起。
【‘七色光’级护卫舰，战斗力：60。】
好吧，这个名字还算中规中矩，象征绿光之国是合并了七个部落形成的，但这么一艘区区60战斗力的飞船，要怎么结束文明阶段？它只要进入太空，其他国家就会纳头便拜？
“唔，现在把它造出来了，接下来该怎么做？直接前往太空？”
“或者可以用它的武器先击败其他国家？”
“你们已经在建造新的发射场了吧，这个一次性的我要改造成纪念馆了哦？”
议政厅里传来了特色鲜明的几位大臣的对话。
“【俺寻思，应该先让它在星球上巡航一圈。】”绿光国王一如既往地无视大臣做出自己的判断。
【提示：在进入太空前，请控制宇宙飞船依次通过其他国家的首都，质量效应引擎产生的极高速度会令其他国家的战意完全熄灭。】
结果还是武力恐吓啊！
宇宙飞船自然不是一个人能开走的，但我又不用管那个，飞船这段时间的控制权转让给我的话，自然想怎么飞就怎么飞。
飒——
比起慢悠悠的空中载具，这艘护卫舰的速度简直就像一道闪电，无论是城市的城防炮还是地面和空中载具的攻击全都捕捉不到它——毕竟要达到第一宇宙速度来着。
最终，在这艘飞船大摇大摆地连续从其他所有国家的首都上空飞过之后，整个翠绿草原星球上的战争不约而同地停止了。
在敌人拥有这种现阶段根本无法对抗的武力时，还打个什么劲？
在其他国家陆续宣布停战并递交结盟请求后，阶段胜利的提示也随之到来。
【提示：随着第一艘宇宙飞船突破大气层，崭新的世界出现在人们眼前，他们不约而同地摒弃了新仇旧恨，决定共同开发无限的星空。】
【提示：绿光之国获得‘太空胜利’，点击确认后进入太空阶段。】
嗯……好吧，接下来就是控制这艘宇宙飞船去玩了？但是不够大啊，我要开航母，能放一大堆小飞机的那种。
按下绿色对勾之后，预料中的“进化器空间”并未出现，反而是控制界面自己缓缓仰头“看”向了星空，一排排文字提示仿佛一条道路般从画面下方出现并逐渐向星空极远之处延伸而去。
星球大战也来？！
1185、零号元素（九十九）
【提示：】
【从水下第一个生命的萌芽开始，到石器时代的巨型野兽，再到绿光第一次直立行走，你已经历许多。】
在一排排文字不断从画面底部浮现并排成“道路”不断远方延伸时，对应的画面也逐渐在“道路”两旁出现，这段文字两边显示的便是绿光刚刚从陨石中出生，以及细胞阶段几次相对重要的进化，和最终登上陆地进化成如今模样的画面。
【从卑微的最初，绿光就展示出了非凡的成长力。从木材到金属，从对抗到合作，大地开始揭示出自己的秘密，海洋让它们为之兴奋，星空指引它们来到陌生海岸。】
这一段，是绿光在生物阶段时一路同盟或灭绝其他族群的生物，最终钻木取火，并开始使用工具的画面。
【你指引它们用石头和木头建造了很多部落，见证了早期帝国的崛起与衰落，那些关于你的故事和传说便是从这里写起。】
部落阶段，如果一切发展顺利的话，毫无疑问对其他部落具有压倒性优势的黄光部落会获胜，但“次元恶魔”跨界而来，直接导致了他们的崩盘，而这一系列画面中，竟然留了一副玛蕾菲雅痛扁恶魔的帅照。
【从引擎的轰鸣到天空中的花火，新的动力和资源不断产生和发现。简单的嘶吼逐渐变成具有逻辑的语言，绿光们的交流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这个世界曾经大而神秘，但已经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熟悉，然而，总有问题有待解决，总有信仰需要经受考验，总有民族认同需要形成。】
部落阶段正式进化到文明阶段，几幅连续的，造型各异的绿光互相无法理解的画面和巨大的城市中枢交替出现，如果要给这场景取个名字的话，只能是《巴别塔》。
【城市中的工厂中，庞大的机器嗡嗡不断运转、而城市外的天空中，开发香料喷泉时的烟尘遮挡住了视线，这正是时代变迁的标志，科学和文化的进步是推动你创造的王国不断向前发展的动力，而你面临的挑战是维持星球与绿光、和平与战争之间微妙的平衡。】
这里的几幅画面我就不太熟悉了，似乎是绿光之国和其他国家初次见面时的场景，由于他们有“亲切招呼”能力，可以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好像哪里不对——和钢铁、自然、贸易与信仰的关系都处的不错，这也正是他们没有第一时间卷入四国大战的原因。
【绿光在进化过程中放弃了鱼鳍和翅膀，但有关于跨越大洋、翱翔天空的渴望一直存留于心。如今，你将传说变成了现实，通过船舶和飞机的发明，你已经创造出了一个又小又亲密的世界，但代价是内部派系变得越来越吵闹不休，你必须引导他们不会在日复一日的争吵中忘记自己要走的路。】
唔，这一次的画面比之前多了许多，而且内容上也相当近似：完全就是各方三种载具的联展，和其他几个国家相比，绿光这里的几架载具简直潮到不行，但仔细想想的话……一个国家的载具自然是按照最符合该国审美的造型设计的才对，说不定他们其实认为绿光这几艘玩意很丑？
【新发现的知识扩宽了绿光的实现，从微小的元素到壮阔的外太空。绿光比历史上任何时候都更接近宇宙的真相，但这些知识的应用也可能会再次引来前所未有的黑暗。】
这一部分是单一画面，不过却是个长镜头，内容是“七色光”号护卫舰一路航行，依次通过其他国家首都上空时的场景，而随着它不断飞行，“镜头”也在不断拉伸，最后地面逐渐虚化，整体变成了一个简单的地球仪，随着七色光的飞行轨迹，大片的绿色紧随而至，在它绕星球航行一圈之后，原本就绿绿的翠绿草原星球已经完全变成了绿光之国的颜色。
【就像许多代以前的祖先那样，绿光正向着未知不断前进，太空先驱者必然会经历的艰难险阻，只是为了再一次使他们的人民繁荣，现在，在你的领导下，他们开始了新的征程，将要在其他的世界留下自己的足迹。】
最终，文字组成的“星光大道”走到了尽头，随着最后一排字迹消失在远方，“仰视”了很久的画面视角终于开始缓缓下落。
我原以为要看到翠绿草原星球巨大弯曲的地平线，但映入眼帘的却是宛如一架小小地球仪般，甚至可以说是很不起眼的绿色行星。
唔，想想也是理所当然的，以宇宙为背景的话，哪怕是恒星，只要缩放的比例稍稍大上那么一点，转眼就会变成画面上的一个小小光点，而本身不发光的行星就更别提了。
呼——噗啦！
随着一个宛如鱼儿出水的奇怪音效，“七色光”号护卫舰突破翠绿草原星球的大气层飞了出来。
“绿星，绿星，这里是七色光号，”护卫舰上的通讯员开始和地面塔台联系：“我们已顺利进入太空，一切正常，请求下一步指示。”
“嗯哼，这里是绿星，虽然我很想说‘请你自由地飞吧’，但那样的话国王陛下大概会一脚把我从塔楼上踹下去，”地面联络员似乎不太正经的样子，开了句玩笑后开始念稿子：“首先，你们需要巡查我们预定要建造空间站的行星轨道，确保那里不存在太空垃圾，并在接下来的兴建过程中为它提供保护，在空间站修建完毕之后，再前往我们的卫星进行环境勘测，并尝试在上面建造我们的第一座太空殖民地，如果环境过于恶劣，只是观测研究站也是可以的。”
“七色光号收到，即将按计划顺序进行。”护卫舰的通讯员显然比较一板一眼，完全不回应地面联络员的玩笑话。
眼看着七色光号缓缓转身进入预定轨道，地面联络员似乎很无趣地又问了一句：“啊，顺便问一下，你估计这一系列工程得持续多久才能完工？”
“【俺寻思，怎么也得七天吧。】”
1186、零号元素（一百）
如果我有实体而且正在喝水，听到那熟悉的“俺寻思”，一定会当场喷出来。
谁可以告诉我，绿光国王为什么会在这艘飞船上？
等等，还好像还不止是他自己，我仔细分辨了一下整艘“七色光号”的成员，然后发现……小跟班、护卫队长，哈奴曼，以及其他六色光的头脑和副手，一个没落下统统呆在船上，而且把船长、驾驶员、炮手、陆战队队长、维护组组长、船医、翻译官等职位瓜分了个干净，也就是可怜的通讯员没人愿意当，随便抓了个普通绿光充数。
【好像是……在飞船巡航结束，正是发射之前的庆功会上，这些头头们用群体魅惑把预定的飞船船员们放倒了一部分，而后又伪装成他们的样子登上了飞船，那些原本的船员大概正在做着发射升空，遨游宇宙的美梦吧。】蠢系统翻出几个像是监控镜头录下的画面。
‘啊……第一步成功之后，后面的就简单得多，绿星之王上船，原本的船长就只能屈尊去当大副了呗。’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他们的胡闹行为，毕竟这些顶了别人船上职位的家伙，本身对那个岗位还是能胜任的。
【而且，他这个‘王’本身就要卸任了，接下来将由各国代表组成的‘绿星联盟’负责管理全星球的事物，可能这位王不太甘心做一个吉祥物，打算作为宇航先驱前往星辰大海？】
‘随便了，这也算是另类的‘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呢。’
在我和蠢系统吐槽的功夫里，七色光号开始以惊人的速度和执行力清理航道、往返太空运送材料并进行建设，最终，在绿色草原星球自转七圈的时间内，硬生生地完成了空间站和月面观测所的建设。
而应该早就发现这艘船上船员不对劲的绿星塔台却一直对此保持着沉默，直到这两项预定工程全部完工，才用没什么底气的语气指示道：
“七色光，这里是绿星，请展开你舰上的质量效应放大器协助卫星观测所接收宇宙信号，切记，只接收，不要回应。”
“明白。”
说起来，现在似乎还有其他九个文明在宇宙的其他角落里，理论上来讲大家都不会有能够互相杀到家门口的技术力，所以不用太紧张。
【不要回答！不要回答！不要回答！】
‘你可快闭嘴吧！’
而就在七色光停在卫星的同步轨道上协助观测所进行科研的时候，我这边中断有一阵子的“星光大道”又重新铺了起来，但这次似乎不是针对绿光：
【提示：】
【由于亲手将一种生物从细胞阶段培养至太空阶段，获得新神职：‘银河之神’。】
【该神职允许将任何环境的星球改造为盖亚星球（T3级），并在其上创造从细胞阶段到太空阶段的任何生物，也能够将任何原生生物进化到比其更高级的文明阶段，但不能将发展顺利的高级文明反向退化。】
【受零号元素影响，拥有该神职后能够在任何有生物存在之星球创建化身，化身的形象可以复制现有生物或新建生物模板，同一时间最多拥有42个化身。】
‘哦哦哦，这是我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之前因为位格太高导致不能化身下去玩简直是阿赖耶之耻——你给我闭嘴！’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蠢系统悻悻道。
“星光大道”稍停顿了下，画面切换到什么信号也没收到的绿光月面观测站。
【提示：自宇宙诞生以来，历经20亿7300万年的进化，第一个文明顺利进入太空，而和它同时诞生的其他文明却纷纷折戟沉沙，但它或许要很久很久以后才会发现这个事实，无论如何，现在，无尽的星空正在等待它的探索。】
‘等等？20亿年？我怎么没感觉？其他文明全没了？什么时候？姐姐你不要一下丢两个重磅消息出来啊！’
【嘻嘻嘻……这下没人能和你比年纪了，不管见到谁都可以喊一声‘妹妹’。】
‘你给我闭嘴！……等等，说起来我们是在“宇宙大爆炸”时进入游戏的，而星系星球的形成确实需要很长时间，更不用说上面的生物了，而从海洋细胞阶段到进化登陆，本身也是个极长的过程，果然是我拥有的“时间”神职的影响吗？’
【基本上，就是这么回事，属于天上一日，地下一年的特别强化版，比如一开始基本就是一个细胞在不停地吞噬变大，那么在没有遭遇需要你注意的情况时，时间就会直接跳过。】
‘好吧……那么其他九个星球上的文明呢？全挂了？’
【你想想看，如果不是你帮忙，绿光自己都灭绝多少回了，】蠢系统顿了顿：【我看看啊……有的似乎发展的还不错，只是自己作死而已，喏。】
蠢系统一边说一边划来了好几份相关的图片和文档。
【沃陶姆】
【这是一种体长超过三米的环节虫种族，他们热衷于收集各种各样的知识，但最终却因为许多自相矛盾的知识而陷入了瓶颈，在一系列的大规模研究之后，他们确信宇宙只是个人造的盒子，所有的沃陶姆不过只是盒子外某个造物者的玩物，而后试图通过集体自灭的方式令“游戏”结束，该行为没有任何结果，残存的族人不足以维持族群，最终灭亡。】
你们在逗我……
【尤特】
【尤特是一种鱿鱼和章鱼型的水生生物，他们因为嫌太麻烦而拒绝登陆，始终居住在海底，而当海底资源耗尽时不得不拼死开发陆地，该行为虽然暂时缓解了燃眉之急，但由于浪费资源过多，未能发现进入太空的办法，最终灭绝在文明阶段。】
你们这些咸鱼……
【第一联盟】
【第一联盟是一个由近千个种族共同建立的联邦，它的创立者从生物阶段起就一直友善待人，文明阶段后期，它将星球上几乎所有种族全部囊括在内，经过初期的繁荣后，由于物资——尤其是食物的紧缺而陷入瓦解和混乱，在一场席卷全球的大乱斗和大饥荒之后，星球上只留下了一座座包含着各种不同风格建筑的城市遗迹。】
这就是走纯同盟路线的下场吗……
【伊瑞森】
【伊瑞森是一种身高两米左右的巨型螳螂人，他们将所有其他生物视为食物和敌人，从生物阶段开始，他们消灭了数以千计的其他种族、其他部落和其他国家，最终成为该星球上唯一的生物物种，然而好景不长，最后一个被伊瑞森消灭的国家在灭亡前研发并散播出一种名为‘贾沃安疹’的病毒，作为螳螂人研发出的针对螳螂人的病毒，它在半年时间内便将这个好战的种族完全从星球表面抹去。】
纯征服也不行哎……
【赛博勒克斯】
【塞博克勒斯是一个外表近似于树懒的种族，但该种族名现在被用于称呼遍布其母星的智能机械，据分析，该种族在发明智能机械后变得异常懒惰，凡事皆由智械代劳，最终他们甚至懒得饮食和睡眠，因此集体选择将个人意识上传至网络中，之后，由于智能机械不具备创造力，文明就此停滞。】
黑客帝国啊你们……
【巴奥】
【巴奥是一个稀少的植物文明，它们自水中登陆后便一直以自身改造星球生态，最终令母星无视自然条件遍布参天大树，它们使用一种近似心灵感应的方式交流，但这种交流的频率随着植物遍布全球后逐渐放缓，鉴于近十万年已经没有新的心灵感应波出现，可以认为该族群已经灭绝，而目前成长于森林星球的新生物种仍处于生物阶段。】
难以评价……
【泽拉（Zero）】
【泽拉是一个在次元恶魔入侵后诞生的纯能量种族，它们的身躯由不停旋转交错的“星魂板”组成，语言近似于美妙的歌声，它们或许能诞生出奇妙的文明——如果它们的星球上没有那道几乎被彻底贯穿的巨大剑痕的话，泽拉们在星球完全变成沙漠之前逆向解析了次元恶魔的入侵方式，为了向它们复仇跨界而去，文明止步于部落阶段。】
虽然在乱用名字，但是加油啊你们！
【基本情况就是这样喽，绿光是当代文明唯一一个幸存者呢，】蠢系统道：【你准备怎么做，指引他们去接收遗产？】
‘当然……不，’我看着那些文档和图片，‘现在还没有末日元素冒出来，所以局部回档完全没有压力吧？’
【玩真的？】
‘反正现在翠绿草原星球周边没有敌人，让他们自由发展就好，我呢，就去把这些毁灭的文明统统救回来~’
1187、黑客帝国（一）
——？？？——
“我知道你在那里。”
“我感觉的到。”
“你害怕了。”
“你害怕我们。”
“你害怕改变。”
“我不知道未来如何。”
“我来这里，不是告诉你，一切将怎么结束。”
“我是来告诉你，一切将怎么开始。”
“我要挂电话了。”
“当这一切结束之后，世界会走向何方。”
“我把这个选择留给你。”
【——AD.1999.5.7——】
“哈啊——哈啊——”
托马斯·A·安德森（Thomas·A·Anderson）猛然抬起头，边大口呼吸边平复自己剧烈的心跳。
数秒之后，随着心跳逐渐放缓，周围的声音才逐渐传进他的耳朵。
那是键盘的噼啪声、复印机的嗡嗡声、压低音调的交谈声以及往来奔走的脚步声。
接下来，有些涣散的瞳孔逐渐聚焦，让他看清楚了面前的事物，那是一台十七寸的背投显示器，屏幕上正显示着几排还算正常的程序代码，以及它们下面那无数排足以令人密集恐惧症发作的乱码和Debug程序对它们提出的错误警告。
显示器旁边，是嗡嗡作响的电脑主机、没有几只笔的笔筒、散乱放着基本编程代码书籍和些许杂物的桌面书架，盛有冒着热气的咖啡的马克杯，以及一小盆不太健康的绿萝。
这些物品全都摆放在一张纯白色的，带有两只抽屉的小型电脑桌上，而这张电脑桌则被半人高的半透明塑料围挡圈住，和其他同时的桌子互相隔开。
从不远处墙壁上的窗户向外看时，可以注意到天空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而头顶的天花板上，冷冷的白炽灯正为这些几乎没有空位的工作隔间提供照明。
随着熟悉的事物逐一映入眼帘，安德森刚刚苏醒时的些许迷茫逐渐消失，记忆也开始恢复。
对，这是自己的办公室，而自己正在为完成公司安排下来的工作而“自愿加班”，之前因为实在太困而泡了杯速溶咖啡，但在等待咖啡冷却的时候稍微歪了一下身子，结果不小心睡着。
由于每个人都很忙，所以并没有谁从隔间探出头来关心自己是不是太累，小憩之前和醒来之后的环境完全没有什么差别，至少安德森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说到工作，纯粹是相反意义上的“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安德森一边删除那些睡着时压出来的乱码一边想。
那些搞电子计算机的先驱者们，不知出于什么目的，把代表年份的字段长度设定为两位，即84年代表1984，95年代表1995，起初还没有什么问题，但这个问题在进入1999年后直接升格为“千年虫”：1999年12月31日23点59分59秒的下一秒，应该是哪一年？1900？2000？人类本身不会有问题，会出问题的只有那些已经扩散到方方面面的电子计算机，任何本身功能同时间有关的设备都有可能出现故障。
而安德森所在的软件开发公司便是为了提前解决“千年虫”对自己开发的所有软件的影响而要求员工加班加点的。
这里的重点在于“提前”和“自己”，借着这次危机踩着其他软件公司上位这种事，不出所料的话所有软件公司都是这么想的。
解决这个问题的基本思路，是将两位数的年份改成四位数，但因为牵扯太多且之前没有成功案例可以参考，所有公司的程序员都是摸着石头过河，所以谁能第一个解决这问题，谁就是行业领头羊，别人都要看它脸色行事——当然，也有可能遭遇挖角和黑客攻击。
但，这个修改也很有问题，因为等到9999年的时候，四位的年份会再次不够用，到时候要怎么做？或许会有人认为历法不可能一万年都沿用同一个，但世事无绝对，还有认为一万年之后的人能自己解决这个问题……这不就和当初把年份定为二位数图省事的家伙一样恶劣了吗？
要让安德森来说，直接把年份格式定为Int，超出宇宙寿命的年份你们怕不怕？
不过，这些事同安德森基本没什么关系，首先，他在公司只是个中规中矩的普通程序员而已，即使他跳出来宣称自己已经解决了“千年虫”问题，也是不会有人信的，其次——
“千年虫”这种小问题，早就被【矩阵（TheGROX）】给解决了。
所谓“矩阵”，是指通过正常手段无法访问的，只供了解它的一小部分人使用的隐秘网络世界，那里什么都有，同时什么都没有，有能力的人可以在短时间内得到一切，但行差踏错就会瞬间失去一切。
作为一个水平不算太高的黑客，安德森化名尼奥（Neo）进入矩阵纯属偶然，发现水实在太深之后，完全不敢做什么，日常在那里仰望大佬之间神仙打架，顶多获取一点上市公司的内部情报用来运作一下手上的短期股票。
在这种非常危险的网络中，如果“千年虫”爆发，可能会造成的损失根本无法同“明网”相比，矩阵用户不太敢相信别人，所以他们早早地就开始想办法自己解决这个问题，不过因为并非所有人都是网络和程序的高手，半数用户自己解决了之后，剩下的人找到了一个相对来说比较可靠的高手来帮他们，TA的名字是“三位一体（Trinity）”。
这位名字很厉害的高手没有辜负大家的期待，硬是编出了一个没有附带跟踪IP、植入木马、夺取权限、传递情报、令电池过热爆炸等功能的万能工具安装包，成功替他们解决了千年虫问题，而负责保证这个安装包安全的，则是另一个高手，TA的名字也很有意思，叫做睡神（Morpneus）。
安德森没去下载那个安装包，毕竟这家软件公司给他发了不少日子的工资，没必要留下线索把不知道什么性格的矩阵高手引过来害他们——而且就算下载，以他的水平也是破解不了的。
哒哒哒——
安德森一口喝光咖啡，开始噼里啪啦地敲打键盘继续，毕竟，虽然他在矩阵悄悄捞到了一些好处，但无论如何，这个表面上的工作还是要维持住，不然还房贷和车贷的资金来源不明，可是会被国税局（IRS）找上门的。
他只是个普通的公司白领，不喜欢麻烦。
1188、黑客帝国（二）
——？？？——
“一切都准备就绪了吗？”
“不应该是你来接替我吧？”
“我知道，但我临时想换个班。”
“你喜欢他？你总是看着他。”
“这么明显？”
“你会害死他的。”
“他不会那么容易死的，墨菲斯相信他是救世主。”
“真的吗？我不信。”
“你信不信并不重要，重要的是——”
“等等，你被追踪了，他们切断了这条线。”
“啧……那先挂了。”
【——AD.1999.5.7——】
深夜，墙皮斑驳的旧楼，歪歪扭扭的陈旧彩色灯管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勉强将它们所组成的“hotel”全部点亮，但本身已经七零八落摇摇欲坠的外框则完全没办法顾及。
在这个寒酸的彩灯招牌之下，四名全副武装的特警正在向这间旅店的老板出示证件，而后者吃惊之下面色惨白。
“她竟然是那么危险的黑客？我发誓我完全不知道，长官！”
“你很幸运，不核实身份信息就允许登记入住的事情不归我们管，现在，如果不想被波及，你最好走远点。”
“呃，是，好的，长官。”
旅店老板一边擦着汗一边走出旅店大门，然后被七八辆完全没有闪灯和鸣笛的警车再次吓了一跳，左右看看之后溜着墙角快步离开。
四名特警彼此对视了一眼，各自举着手电和配枪向楼上走去。
“队长，只是区区一名‘黑客’，还是个姑娘，为什么要出动两队人？”
“太天真了，那可是‘入侵IRS数据库的黑客’，如果背后没有人撑腰，谁敢做这种明显找死的事？”
“所以，她很可能有同伙或者保镖？”
“我猜是这样，不要大意。”
片刻后，四名特警悄无声息地抵达了旅馆的303房间门外，互相比划了一下战术手语，接着是三秒倒计时，最后一脚踹开木门冲了进去。
“FBI！不准动！举起手来！”
略显陈旧的旅馆房间客厅中，摆放着一台与环境格格不入的，足足有三个显示器、且内部结构显露在外的大型电子计算机。
计算机前方，一名身穿纯黑皮衣皮裤，留着齐耳短发的女子正背对门口坐在那里，面对特警们的威胁，缓缓举起了双手。
轰轰——吱吱——
旅馆外的特警们正在等待上楼的同事们传来捷报或者呼叫救援，耳边忽然传来一阵发动机的轰鸣声，随后一辆车牌号为70858，外观上看不出具体型号的高级黑色轿车急速驶入小巷并稳稳停下。
轿车车门打开，三名身穿笔挺黑西装，脸上戴墨镜，神情严肃，行走间透出干练的男子走下车。
“警督，”其中一名看起来职位高一些的黑西装朝现场警衔最高的特警走来：“我想你们接到的指示是‘原地待命’。”
他的声音斯条慢理，带着些许久居人上的高傲，而的容貌也非常冷峻英伟，虽然眼睛被墨镜遮挡，但仅凭显露出的脸型轮廓，便足以在一些奇幻电影中出演精灵王之类的角色。
“哼！”或许是容貌被比了下去，被搭话的，法令纹很严重的警督非常不爽地翻着白眼看向他：“这是我们的地盘，我不管你是哪个部门的，官职有多高，在这里我说了算。”
“这道命令是为了保护你们。”黑西装面色不变。
“哈哈哈，那只是一个玩电脑的小姑娘，”警督咧嘴嗤笑：“我派了两队人上去，现在应该正押着她下楼呢。”
“不，”黑西装仰头看了看旅馆三层的位置：“如果运气好的话，他们已经死了。”
“哦？”警督嗤笑道：“那运气不好呢？”
哗啦啦——
仿佛在回答他的疑问一样，四道身影背朝外从旅馆三楼的某个房间里破窗而出，带着满身的玻璃渣和血迹狠狠砸在警督身前的地面上，不过，即使受到如此重创，他们也全都活着，但哀嚎声给周围的特警造成了严重的心理打击。
“运气不好的话，他们会感受痛苦，而你会变成巡警。”黑西装示意了一下在地上翻滚哀嚎的特警。
在任务中表现出“无能”、“刚愎自用”、“违抗命令”，可是比“任务失败”更加严重的事情。
“见鬼……”瞬间想通其中关窍后，警督脸色一白。
“目标已从三楼消防通道逃脱，”黑西装不再理会警督，抬手按着耳麦向其他接收者传达消息：“按预定计划进行抓捕，不要让她抵达‘节点’。”
同这个黑西装一起抵达的另两位黑西装以手按耳朵，向其略点点头后，快步离开。
“墨菲斯（Morpneus），我被发现了，告诉我最近的脱离节点。”
旅馆的另一侧，之前的“黑客小姑娘”正一边按着耳麦一边飞快地攀登消防梯，她黑发黑眼，有着一张五官线条柔和的亚洲人脸孔，同她此刻果断干练的行动和冷冽的表情有些不搭。
“【附近的线路被特工（Agents）掐断了，最近的节点在三条街之外，榆树街和常青藤街的交叉口。】”耳麦里传来回应。
“收到。”
“【崔妮蒂（Trinity），你为什么没有直接杀掉那些特警？你应该知道他们随时可能变成特工吧？】”
“去医院住上三个月总比变成营养液好。”
“【明明是‘三位一体（Trinity）’，但你为什么混了个‘圣母’进去？】”
“因为她一开始就在。”
短暂交谈之后，崔妮蒂已经从外侧登上了旅馆天台，左右看看，直接跳过楼宇之间的间隔，抵达了同旅馆一样高的另一栋旧楼楼顶。
咣！砰！砰！
旅馆楼梯间的门被撞开，两名黑西装带着四名特警鱼贯而出，眼见崔妮蒂即将脱离掌控，陷入撤职危机的警督抄起配枪便射，但准头不佳，子弹只击中了地面和楼顶障碍物。
另一名黑西装毫不犹豫地也跳过楼宇间隔追击而去，而因为装备臃肿不敢这么做的特警们面面相觑。
之前职位更高的英俊黑西装没有追击，只是抬手按了下耳麦：“目标正前往常春藤街，在附近的人立刻摧毁那条街上的所有节点。”
常春藤街。
熟睡的居民们被轰鸣声吵醒，恼怒地向窗外看时，惊讶地发现不知从哪开来了一辆重型工程铲车，正以一种一往无前的气势沿途将一座座公共电话亭铲倒。
而在他们正一边抱怨半夜施工的家伙一边看戏时，却见从街角冲过来一名黑衣女子，脚下生风毫不犹豫地冲进了最后一个电话亭。
在零星的观众们目瞪口呆的注视之下，铲车完全不停地撞了过去，将电话亭碾成一片废墟。
开铲车的墨镜黑西装走下车，看了看电话亭的废墟，抬手按住耳麦。
“她逃跑了。”
“【没关系，】”耳麦里传来回应：“【这至少证明了线人很可靠，而且，我们也知道她的下一个目标。】”
“【尼奥（Neo）。】
1189、黑客帝国（三）
——？？？——
“你好，安德森先生。”
“……你们是谁？”
“你似乎弄错了什么，安德森先生，在这里，你没有提问的权利，或者说，你希望我们称呼你为‘尼奥’？”
“尼奥是谁？”
“别装傻，安德森先生，你的身份、住址、工作地点、人际关系以及需要偿还的贷款，还有——化名‘尼奥’通过‘矩阵’做出的所有非法勾当，我们全都知道。”
“那并非——”
“并非被法律明文禁止的行为？想想吧，安德森先生，你会出现在这里，就已经证明了我们之间的问题不可能被交给戴假发拿锤子的主持人和一群观众来解决了。”
“所以，我也不能给律师打电话，没错吧？”
“如果你坚持要打的话，安德森先生，那位总给你处理一些小麻烦的律师朋友会拒绝为你提供服务。”
“……你想让我做什么？”
“看来你是个聪明人，安德森先生，我们需要你做的很简单，帮我们捉拿‘墨菲斯’。”
“我虽然听说过这个有名的黑客，但完全没有同TA有过联系。”
“这就不是你要担心的问题了，安德森先生，他会主动去找你的。”
“呵，那我真是受宠若惊……所以呢？我要怎么配合？”
“不，安德森先生，你要配合的不是我们，而是墨菲斯。”
“那你们把我带来这里有什么意义？难道不担心我说出去？”
“第一个问题，我们需要排除你选择蓝色药丸的可能，第二个问题，当然不怕，来，安德森先生，笑一个。”
“咔嚓。”
【——AD.1999.5.8——】
“呼啊！”
砰！
“……见鬼。”穿着竖条睡衣的安德森躺在地板上，捂着不知撞到哪里一阵阵钝痛的脑袋抱怨。
刚才，似乎做了个噩梦，自己因为加班问题同部门经理激烈争执，继而打了起来，战况势均力敌，最后双双撞破大楼的玻璃直坠而下，惊醒的时候就已经从床上掉下来了。
这是完全不可能的，就部门经理那个体型，单手就能把自己提起来抡成链球丢出去，怎么可能打成势均力敌？
呼——嗡——
安德森还打算在地板上继续躺一会，却发现头顶的电脑屏幕自己亮了起来，在黑暗的房间里投出一阵光怪陆离的幻影。
“我忘记关机了吗？”安德森撑起身子，转头看向屏幕，那里正有一排绿色字幕闪烁。
【尼奥，醒醒。】
“我醒着呢。”安德森拍了拍键盘，毫无反应。
【矩阵（TheGrox）在找你。】绿色字幕刷新。
“那玩意竟然是活的吗？”安德森尝试关机未果。
【跟着兔子走。】字幕再次刷新。
“我最近没有惹上哪个黑客吧？”安德森拽着主机电源线，有些犹豫。
【有人敲门，尼奥。】
咚咚咚！
绿色字幕和敲门声同时出现，安德森一紧张直接把电源线拔了下来。
“哦，还好，如果它还不消失，我可能就得研究一下神学了。”安德森看着漆黑一片的电脑屏幕，耸耸肩自语。
匆匆换上外衣后，他走到门边从猫眼向外看了看。
门外是留着奇异发型和古怪妆容的两男两女，他们穿着的衣服上有许多洞洞和铁环，看上去让人不由得担心会不会挂在哪里然后“嗤啦”一声……
安德森摇摇头丢开想象打开房门：“楚（Chol），你迟到了两个小时，我都睡着了。”
“嘿，是你睡得太早，年轻人的夜晚现在才开始！”楚吹了声口哨，从衣兜里摸出一小叠钞票：“给你，约好的，两千。”
“稍等。”安德森点了点钱将它们收起，而后返回屋内拿出了两张光盘交给崔：“和以前一样。”
“哦，【线性代数】、【解析几何】，”崔看了看光盘上的名字：“我想绝不会有条子对这种内容感兴趣的，尼奥教授。”
“虽然我说过很多遍，但还是要重复一次，不要太嚣张，趁势捞点汤水无所谓，但如果你们惹毛了那些‘庄家’，会去找你们的可不会只是条子。”安德森指了指那两张光盘。
那是自己在矩阵里找到的，关于未来股市涨跌的情报，那些彼此较劲的金融巨鳄不会在意有小老鼠捡它们指缝漏下的米粒吃，但如果蠢到直接钻进米缸，那被捏死也是自找的。
“好的教授，明白了教授。”
从楚满不在乎的态度来看，他根本没明白，但这同自己没什么关系。
“好了，你们有你们的夜生活，我——”
安德森正准备关门送客，却一眼看到了楚带来的女伴手臂上的纹身。
那是一只正在啃萝卜的兔八哥。
“——我能不能跟着去见见世面？”他鬼使神差地冒出了这么一句。
“见鬼，我之前一定是摔坏了脑袋。”安德森坐在迪厅一角，以手扶额头疼不已。
嘈杂的人声、迷乱的灯光，几乎要震破耳膜的重金属音乐，以及身着奇装异服在舞池里疯狂舞动的男男女女，这些东西对于一个需要严密逻辑和清晰思维以及快速反应的程序员来说，完全是致命的毒药。
安德森决定再等半个小时，如果那个黑进自己电脑留言的高手还不出现，他就直接回去。
“你好，尼奥。”
一个同吵闹的环境格格不入的轻柔女声响起——它竟然没有被周遭的声浪淹没。
安德森抬头看去，发现讲话者是一名身穿款式厚重繁杂的黑色晚礼服、脸上带着宽大墨镜的黑发女子。
她这身对迪厅来说格格不入的服装竟然完全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目，或者说，迪厅里的所有人都对她视而不见。
“是你黑了我的电脑？”安德森直接开口问道。
“你的电话和社交软件全都受到了监控，我们只能这样联系你，在这种地方碰面，‘他们’将无法追踪，”黑礼服女子抬手摘下墨镜，露出和发色一致的漆黑眼眸，开始上下打量安德森：“崔妮蒂，我想你应该认识我。”
“呃，当然，”突然见到矩阵里传说中的高手，安德森却没有特别激动，或许是因为对方的形象和自己预想中的相差太大，又或者他其实在什么地方见过她：“你说的‘他们’是指……FBI？我的作为还没有到那个级别吧？”
“你比自己想象中更加重要，”崔妮蒂微微笑了下，重新戴上墨镜：“看来你没有被追踪，这很好。”
刚才自己是被扫描了？安德森一脸莫名。
“墨菲斯想见你，明天上班不要迟到。”崔妮蒂冲他点点头，转身离开迪厅，同样的，沿途没有人注意到她，但却不自觉地让开了她前进的道路。
喧嚣的重金属和DJ的吼叫再次响起。
1190、黑客帝国（四）
【——AD.1999.5.8——】
“看来你不愿意受到约束，安德森先生。”
一名身材高大，面容严肃、头发花白的老者对安德森说道。
“……”安德森稍微张了张嘴，又重新闭上。
这里是他任职的软件公司大楼第三十三层，部门经理办公室。
部门经理座椅背后那看起来仿佛一撞就破的全景玻璃窗给安德森的感觉很不好，所以他决定避免任何同经理发生争执并进而扭打起来的可能。
“我们公司的每个员工都是她的一份子，让她变得更好是我们每个人的愿望，”部门经理盯着安德森：“由于一个身处关键位置的员工不能按时到岗而导致公司的整体进度拖慢半天，是所有人都不希望看到的。”
“我很抱歉。”安德森只能道歉，不然怎么说？因为昨晚心血来潮跑去迪厅玩耍而导致起不来吗？
“如果你以为自己很特殊，那就错了，”显然经理对他道歉的态度并不满意：“虽然公司是一个整体，但如果其中某个个体经常做出危害整体的事情，那我们也不得不放弃这个个体。”
“……”安德森继续保持沉默，经理虽然暂时停下了话语，但在这个时候开口是非常不智的选择。
“是时候做出决定了，安德森先生，”稍等片刻之后，经理再次开口：“是保证以后每天按时上班，还是就此另谋高就？”
“我不会再迟到了，莱因哈特先生。”安德森用一种下定决心痛改前非的态度郑重回应。
“如果崔妮蒂提醒我‘不要迟到’是这个意思的话，那还真可怕。”
安德森回到自己的隔间开始收拾桌面准备开始工作，但很快，他在自己的桌面上发现了一个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一台诺基亚手机。
“这个……”安德森拿起手机，稍稍回想起昨天崔妮蒂所说，自己的通话和社交账号被监控的事情，“莫非是他们用来联络我的？”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叮当~
拿起手机的同时，它直接响了。
“你好？”安德森接通了电话，小心地环顾四周，发现没人注意到这个十分正常的响铃。
“【我是墨菲斯。】”听筒中传出一个低沉浑厚的男声。
“我是尼奥，我想你应该知道。”安德森重新坐下，压低了声音回应。
“【让我们长话短说，矩阵已经派人去抓你了，慢慢抬头看。】”墨菲斯说道。
“……”安德森悄悄从隔间探了下头，发现这一层的前台那里正有两名身穿黑西装脸上戴墨镜的怪人在询问着什么，而他们身后是表情严肃的四名警员：“我要怎么办？”
“【保持低姿势，出隔间右转直走，路过打印机时左转，进入门口有饮水机的房间，关门。】”
墨菲斯快速发出指示，而安德森依言而行，作为资深程序员，他虽然是第一次做这种隐秘潜行的行动，但完全没有生涩感。
最终，安德森进入了三天前出差的部门副经理的办公室，他悄悄从窗口向大厅看了看，发现那两名黑西装已经抵达了自己的隔间，正同热情为其带路的前台说着什么。
“接下来呢？”安德森小声问手机。
“【推开窗户，跳上外墙清洁工的吊篮，关上窗户，等待下降，进入32层，乘坐电梯前往2层，转而走消防通道离开。】”
“这太疯狂了，你们是在哪里看着我吗？”
安德森推开窗，外墙清洁工使用的吊篮恰好缓缓降落到了这一层，于是把手机收进口袋，一个箭步跳了上去。
“【等我们见面后我会解释的。】”墨菲斯的声音消失了。
“唔……这个高度……”安德森探头看了看，30层的高度令他有些眩晕，然后直接蹲下了：“我只是个普通的程序员，为什么要干特工的活？”
吱吱——悠悠——
安放在大楼顶端的起重器把吊篮逐渐降下，把乘客送到了第32层。
“升降机也能黑？”安德森仰头看看，拉开32层办公室的窗户跳了进去。
于此同时，原本正在下降的吊篮转而开始上升。
“很好，这样一来，如果他们向外看的话，就不会认为我乘坐吊篮离开了，不愧是敢用‘睡神’做代号的人。”安德森轻手轻脚关上窗户，悄悄打开办公室的门，在32层不太熟的隔壁部门同事们略显惊讶的目光中直奔电梯，而后按下2层的按钮。
他稍稍背对着监控，一边看着楼层数字逐渐降低一边思考。
很显然，墨菲斯没有让自己前往一层，应该是那些黑西装在底层还有布防。
现在的情况是，不但传说中的高手来找自己，疑似特殊部门的人也要抓自己，自己到底有什么特殊之处？莫非是那些在矩阵里弄到的情报有些其实非常重要？
那样的话，为那些买走自己情报的倒霉鬼默哀三秒。
安德森在二层走出电梯，悄悄前往步梯的半途向一层看了一眼。
不出所料，五六个服饰同楼上那些墨镜黑西装一模一样的精干男子正在一楼大厅中四处巡视，正门和后门全都在他们的监控范围之内。
之前安德森乘坐的电梯抵达一层后，立刻有几名黑西装围过去，挨个扫视从里面走出的人，同时还按着耳麦说着什么。
虽然不知道被捉到会怎么样，但看起来不大妙的样子……安德森嘀咕一句，直奔大楼外侧的消防通道。
吱呀~咯吱~
在安德森踏上它的同时，锈迹斑斑的消防通道就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声响。
这也是难怪，像这种超高层大楼的消防通道，基本就是摆设，只有傻瓜才会通过它一口气上或者下几十层，据安德森所知，为了防火防盗，这栋楼十层以上的外侧楼梯通向楼内的门都是打不开的。
“现在的问题在于，”安德森站在消防通道的尽头，看着从中部完全断裂的楼梯和下面的小巷一筹莫展，“我要怎么下去？虽然四五米的高度不足以摔成重伤，但哪怕是扭到脚也……”
嘭！
恰在此时，安德森之前通过的消防通道铁门被撞开，三四名墨镜黑西装直接冲了出来，二话不说纷纷掏枪向他瞄准。
“见鬼！这是死活不论的意思？”安德森没有时间想太多，直接从楼梯的裂口处跳了下去。
轰隆隆！
这瞬间，一辆体型巨大的纯黑摩托从小巷路口冲了进来。
时间在这刹那仿佛变得极慢，正在掉落的安德森在看到摩托之后，缓缓地在空中改变动作，最终非常完美地坐到了疾驰而来的摩托后座上。
下个瞬间，时间流速恢复，摩托车毫不停留地带着安德森驶出了小巷，而墨镜黑西装们举枪瞄准了一阵，最终还是没有开枪。
刚刚发生了什么？
“尼奥！你今天迟到了！”风驰电掣间，驾驶着摩托的崔妮蒂向后座的安德森大声说道。
“你可以扣我的奖金！”安德森同样大声回应。
1191、黑客帝国（五）
【——AD.1999.5.9——】
没有安德森预想中的飞车追击，在他乘上崔妮蒂的摩托车后，那些墨镜黑西装就干脆地放弃了。
最终，在经过一阵风驰电掣之后，摩托停在了市郊一座四层高的陈旧别墅大门前。
安德森捂着腰从摩托后座上跳了下来。
“你可以不必勉强自己只抓后保险杠，尼奥。”崔妮蒂把摩托停在一边，看着安德森说道，一副似乎想笑又忍住了的表情。
“不，我可是绅士，做不出搂抱只见了两面的女士的腰的行为。”安德森有点呲牙咧嘴，但还是嘴硬道。
作为混迹矩阵的小人物，安德森深知占小便宜吃大亏的道理，崔妮蒂和墨菲斯这些黑客高手一定有重要的事找自己，在某些特殊部门开始追踪自己的情况下，决不能再给他们留下恶劣印象了。
“只见了两面？你就当是这样好了，”崔妮蒂跳过这个话题，当先向别墅正门走去：“那么，我可以给这位绅士一个建议：面对墨菲斯的时候，最好诚实些。”
“你大可放心，”安德森看着别墅厚重的大门自己缓缓打开，顿了顿才说道：“面对惹不起的人，我一向非常诚实。”
别墅内部和安德森预想中满是高科技设备以及安保装置的情形不同，它看上去就像一座老派的，充满中世纪风格的古堡，除了火炬和蜡烛被电灯取代了之外。
摘下墨镜的崔妮蒂带着安德森走过有着精密黑白纹路的大理石地板的一层大厅，而后拾级而上，最终抵达了二层一间有着厚实木门，仿佛会议室一般的宽敞房间。
屋内，一名身穿深蓝色长风衣的高大黑人正背着双手看向窗外。
他身旁是一张仿佛用来品茶的圆桌和一对垫着柔软靠背的高背椅。
高大黑人的造型令人安德森印象深刻，但不太确定究竟是因为那铮亮的光头还是那同皮肤差不多黑的墨镜。
“墨菲斯，我把尼奥带来了。”崔妮蒂转身关上门。
“很荣幸见到你。”安德森主动上前伸手。
不料墨菲斯的反应更大，他直接双手回握了过来：“不，是我们很荣幸见到你才对。”
“呃，什么？”安德森一头雾水。
就目前的情报来看，应该是自己在矩阵里闯了什么大祸，导致不得不同熟悉的生活告别，在引导者的带领下，加入某个神秘的黑客组织，就此开始里世界之旅。
但看墨菲斯对自己的态度，似乎有哪里不太对的样子。
墨菲斯似乎不打算解释，拉开身旁的高背椅坐下，然后向安德森示意：
“请坐。”
“呃，谢谢。”安德森拉开另一把椅子，同墨菲斯相对而坐。
“尼奥，你是否曾经感觉过这个世界不够真实？有时候甚至分不清现实和梦境？”墨菲斯抬起双手比划了一下。
这是什么哲学问题吗？
安德森想了下怎么用哲学的方式回应，但找不到合适的句子，于是最终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我喝高了经常这样。”
嗤――他似乎听到背后传来没忍住但之后勉强压住下去了的笑声。
墨菲斯的表情没有变化，他稍稍停顿后，继续问道：“那么，你相信命运吗？”
“不。”
“为什么？”
“因为如果命运存在，就意味着有某个存在对它进行编写和维护，并时刻处理它运行期间可能不断出现的Bug和错误，这种对产品无穷无尽的升级和维护即使是我们程序员也是要尽力避免的。”
“哦……”墨菲斯的脸上透露出了一点茫然。
“我个人认为，如果有一个至高无上的存在，祂一定不会给每个人安排好既定的‘命运’，”安德森打开了话匣子：“祂会安排的，只可能使每个个体的‘性格’。”
“请继续。”墨菲斯身体前倾，似乎来了兴趣。
“无数的【性格】造成了无数的【选择】，而无数的【选择】则造成了无数的【结果】，而这无数的【结果】最终汇聚成了【命运】，”安德森呼了口气，摊摊手：“所以，我并不相信【命运】的存在，如果真的有谁打算编织如此庞大以至于仅仅是想像就令人想要放弃的【命运】，那么只可能是一台没有感情的【超级电脑】吧。”
啪，啪，啪，墨菲斯坐在沙发上缓缓拍手，嘴角微微翘起，像是感到意外，又像毫不意外，安德森一时不知道他是否认同自己的观点。
“崔妮蒂？”他看向安德森身后。
“口渴了吗？哲学家？”崔妮蒂声音里带着点笑意地在桌上放下了两杯茶。
“谢谢，呃——”安德森道谢到一半时，看到那两个茶杯上全都印着字：“喝我？”
“跟着兔子进入仙境的爱丽丝，看到这两个单词也不奇怪吧，”崔妮蒂放下茶杯，走到墨菲斯身后站定：“墨菲斯这里还有两个‘吃我’呢。”
“睡神”引导别人进入“梦游的仙境”……似乎没什么问题，虽然这个“爱丽丝”的形象有待商榷就是了，安德森自嘲地想着。
“尼奥，我们已经互相有了基本的了解，你或许认为你的生活已经被彻底改变，但事实上，你仍然有选择的权利。”墨菲斯从风衣口袋里取出一只药盒打开。
不太意外地，里面是两颗手指肚大小的胶囊，一个红色，一个蓝色，上面全都印着“吃我”。
“就像你想的那样，”墨菲斯看了看安德森的表情：“如果你选择蓝色药丸，就会回到你原本的生活中，而那些墨镜佬也不会再烦你，但如果你选择红色药丸，我们就会告诉你，兔子洞里面究竟有什么。”
“在你做出决定之前，我必须提醒你，这是一趟单程列车，”崔妮蒂看着安德森的脸补充道：“就像你之前说的那样，这两个【选择】引发的【命运】将截然不同且再无交集。”
“我现在只希望兔子洞里有漂亮的红桃女王。”安德森耸耸肩，没什么犹豫地直接拿起了红色药丸塞进嘴里，然后把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
……崔妮蒂是不是白了自己一眼？
1192、黑客帝国（六）
——？？？——
耳边有声音。
“我们成功了，崔妮蒂。”
“希望他确实是‘那个人’。”
“不用希望，我知道他是。”
“希望你是对的。”
“呼啊……”
安德森猛然睁开眼，想要坐起身，但身体完全不听使唤，而口中下意识的呢喃声也无比低微。
“哦，你醒了，尼奥。”墨菲斯的声音响起。
安德森转动眼珠循声望去，却发现眼前的一切都无比模糊，同时眼球产生了强烈的酸痛感。
“我……死了？”
安德森试着开口，但那嘶哑无力而陌生的声音把他自己吓了一跳。
“不，正相反，生日快乐。尼奥，许个愿吧。”
崔妮蒂玩笑般的语气让他放松了不少，于是重新闭上眼睛，开始回忆他吃掉红色的“吃我”后发生了什么。
淹没、挣扎、管子、重叠、蜂巢、章鱼、掉落……
比起平时惊醒之后回忆梦境，这次回想过往显得无比艰难晦涩，就仿佛大脑是第一次使用一般。
“啊……我记得……我在一个蜂巢里……从一个格子里醒来……身上满是管子……然后一只长得像章鱼的工蜂飞来，把我丢了出去……”安德森喃喃自语，声音依旧沙哑。
“很好，言简意赅，看来你大脑的记忆和逻辑区域没有出问题，”一个没听过的，像是小孩子的声音响起：“不过你现在需要再睡一觉，等待我们重新激活你的肌肉，毕竟它们有二十多年没用过了。”
“兔子洞里真奇妙……”一阵疲倦感袭来，安德森没有继续思索这句话的含义，遵循本能放空思维，几乎在下个瞬间就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安德森再次醒来，然后尝试移动了下手臂，很顺利。
他坐起身，开始环顾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间类似医务室的房间，墙壁和天花板全都是灰白色的金属材质，不远处有一张显示着奇怪文字平板的深色办公桌，旁边是内部装着一些奇怪针剂的药品柜，再旁边则是看不出用途的精密机械。
另外，算上自己身下的那张，房间内共有三张看起来像是塑料质地的窄床，床边的护栏和约束带保证了“患者”不会掉下去。
安德森扯了扯身上宽大的灰蓝色条纹病号服，眨了眨眼，翻身下床，走向看不到开关和把手，表面悬浮着绿色“OPEN”字样的大门。
哧——大门在安德森接近时自动打开。
同他预想中昏暗的甬道不同，“医疗室”之外是一座宽敞明亮的大厅，整体后宽前窄，两侧有许多工作人员正在对着许多不断有数字和字母滚动的屏幕在忙碌，大厅正中是一张巨大的“桌面”，上面凭空显示着点点星空的，而之前见到的墨菲斯和崔妮蒂正站在圆桌后方讨论着什么，他们全都穿着白底黑纹红标示，整体看上去有些像摩托车车手那样的连身制服，但此时没有戴墨镜。
“哦，尼奥，你醒了。”墨菲斯抬头向安德森看过来，开口招呼，而崔妮蒂也向他笑了一下。
大厅中的其他工作人员有一些好奇地向安德森看了两眼，但更多的仍然专注于他们的工作。
“呃……我觉得兔子洞里的风景有些出乎意料。”安德森一边说一边走向墨菲斯，有点好奇地看向“桌面”。
“崔妮蒂已经提醒过你，这是一张单程票，”墨菲斯朝他笑了笑，指向“桌面”：“那么，你准备好听坏消息了吗？”
“难道不应该给出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让我选吗？”安德森看着桌面上的星空，耸耸肩。
它虽然是星空，但也不完全是星空，至少真正的星空和星系上是不会用线条标注轨道，用文字标注恒星和行星的。
“我想，我们是在这里？”安德森抬手指向停在一颗行星表面的飞船型图标。
“是的，那是我们脚下的飞船，诺曼底号（Normandie），”墨菲斯看了看安德森的表情，微微点头：“你似乎对于现实忽然变成科幻并不惊讶，看来你的心理素质很强大，尼奥。”
“如果你想要好消息的话，也不是没有，”崔妮蒂插话：“我们救你的时候没有被矩阵发现。”
“那还真不错。”安德森一时不知该怎么回应，“坏消息？”
“坏消息是——”
墨菲斯抬手在他面前的控制台上划动了几下，“星空”急速拉远，当前所在的星系变成一个小小的光点，而更多的，同样代表了恒星系的光点出现在星图上。
那是密密麻麻的，多到令人不由得惶恐的光点之海。
墨菲斯将手向那片光之海一挥：“这就是【矩阵（TheGrox）】。”
“……”
“你以为现在是1999年，但实际上，目前的时间更接近2199年，”墨菲斯正带着安德森前往底层船舱的路上，简单解释着：“绝大部分的人类都被矩阵控制，从生到死都关在休眠框体里，通过他们之间的互动，为矩阵提供升级和更新的构思。”
“哦，那么那些茶和药丸？”
“是定位，想从无数休眠框体里找到特定的人选，必须令其表现出特殊之处，比如……意外醒来。”和安德森并肩行走的崔妮蒂回应：“不过不用担心，我们是在抵达你所在的星系后才同你接触的。”
“所以，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安德森直皱眉。
“千年虫，”墨菲斯继续回答：“以你的专业知识应该知道，任何软件的运行，无论出现怎样的程序故障，都会有预备的应对手段，最差的情况下，直接把计算机重启也能解决，即使是那些破坏力惊人的计算机病毒，也是按照预设的逻辑在行动，唯有‘千年虫’这个关乎软件本身的重大BUG，才会令它们产生无人能预测的后果，比如，自我觉醒。”
“终结者……吗？”安德森想起一部古老的电影。
“比那个要糟些，因为我们在全面溃败后，没能发明时间机器。”谈话间，墨菲斯已经带着安德森抵达了第三层甲板，这里摆放着一张张带有玻璃罩子的窄床。
“这……”安德森脚下顿了顿。
“是不是有些眼熟？事实上，你之前就被装在这种东西里面，不过这些是我们仿制的，专门用来黑进矩阵，”墨菲斯抬手拍了拍玻璃壁：“就像你之前看到的，我们同敌人的实力对比可以说是天壤之别，只有通过进入“1999年的世界”，破坏矩阵核心，我们才能获得最终的胜利。”
“但，为什么是我？我的意思是，我好像并没有那种程度的技术和实力？”安德森看着那些框体。
墨菲斯转身看着安德森，神情严肃：
“矩阵诞生之初，只是粗暴地把捉到的人关起来，所以当时的反抗是最激烈的，其中有一位伟大的战士，他的精神强大到甚至可以随意改变暗网设定的内容，违反各种各样的法则和定理，正是他将我们的先民从混沌蒙昧中拯救了出来。”
“不过很遗憾，他即使在矩阵世界中无比强大，但现实中却没有任何力量，最终死于矩阵在现实层面的暗杀，他死之前留下预言称，他还会通过转世回归，并最终带领大家获得自由，虽然这句话在科学的层面上并不可信，但由于他本身能随意改变矩阵世界的规则，所以有很多人愿意相信这一点，而我就是其中之一。”
“所以我就是——”安德森挑眉。
“是的，你就是那个人，救世主（TheOne）。”
【——AD.1999.5.20——】
——AD.【1999】.5.20——
——AD.【8888】.5.20——
——AD.2156.5.20——
1193、黑客帝国（七）
——AD.2156.5.20——
诺曼底号。
“认识一下，这是我们的瞭望手‘寻呼机（Apoc）’，导航员‘开关（Switch）’，物资管理员‘密码（Cypher）’，修理工‘坦克（Tank）’和‘推土机（Dozer）’，以及船医‘鼠标（Mouse）’，以及冲锋队长‘三位一体（Trinity）’。”
墨菲斯逐一为安德森介绍陆续来到潜入区的船员，但安德森一时记不住，只能粗略把名字和外貌强行联系起来，比如寻呼机是个长发阴郁男子，开关是个白色短发女子，密码是个留小胡子的光头，坦克和推土机则是一对留着满头小辫子的印第安兄弟，鼠标是个看起来似乎未成年的少年，至于崔妮蒂……只有她的名字和同事们格格不入，哦，还有船长墨菲斯。
“如果只听职位，我会以为这是一艘传统的远洋木壳帆船，”安德森评论道：“我之前看到的那些船员呢？”
“啊，大航海时代，确实很像，”墨菲斯点点头：“类比的话，他们就是‘普通水手’。”
“那我呢？”问出这句话的同时，安德森就后悔了，万一墨菲斯直接回答“救世主”岂不是很尴尬。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职责，但这并非是一成不变的，他们或许有擅长的岗位，但在必要的情况下也能顶上其他岗位而不会出大问题，”墨菲斯看着安德森说道：“就我个人而言，希望你能成为‘测量员’。”
这个职位的工作好像是根据环境为整艘船制定航行路线，责任有些重大过头了
在考虑要不要推脱前，安德森忽然注意到了某个词语：“你说……希望我能？”
“当然，虽然墨菲斯相信你是‘救世主’，但如果你不能表现出足够的能力，他单凭‘救世主’的传说和船长的职权强行让大家听你的，阻力会很大，”崔妮蒂放下了一具框体：“首先你需要做的，是学习。”
虽然很想说一句“我早就把学校学到的东西还给老师了”，但安德森及时意识到她指的不可能是传统意义上的知识，很可能是某种“技巧”，于是乖乖地躺进了那个框体。
躺进去之后他才发现，原本以为透明的“盖子”仅仅从外部看是如此，从内向外看时，头部的位置是一块算不小的“显示屏”，上面正不断闪烁着一排单词。
【strue】
在安德森问出那是什么之前，这块显示屏上的字母们瞬间化为数道七色彩光迎面扑来。
“这是……”
安德森重新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正身处一个奇怪的白色空间中，虽然有脚踏实地的感觉，但放眼望去四面八方一片纯白，分不清天与地的界线。
“这是连接程序（struct），我们模拟矩阵建造的虚拟空间，一般用来训练和学习知识，想要带进矩阵的装备也在这里加载。”墨菲斯突兀地出现在安德森身前不远处，习以为常地讲解道。
“所以，我要学习什么？武器使用和载具驾驶吗？”安德森问道。
“不，那种东西只要进行‘灌输’就能掌握，你现在需要学的是格斗，和跑酷。”墨菲斯回答。
“什么？”安德森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你是在惊讶‘灌输’还是‘学习内容’？”墨菲斯推了推他脸上的墨镜。
“呃，或许全都有一点，”安德森抬手点了点自己的脑袋：“而且，‘灌输’和‘学习’的内容是不是反了？”
“这是个常见的误区，尼奥，或许你认为，基于自身的本领只要掌握就可以灵活运用，但针对外物的技巧则需要磨炼，可实际上，那些使用外物的技巧也是能‘灌输’的，而由于每个人对于自身认知的不同，基于自身的能力表现将千差万别，无法进行标准化，或许实际演练一下你会对此更加有真实感。”墨菲斯稍稍仰头：“坦克？”
这瞬间，有某种“浪潮”涌过，之后，完全纯白的空间就被一座充满东方风格的武馆所代替，而墨菲斯和安德森身上的衣物也同时换成了一套纯黑武斗服。
“哦，功夫？”安德森扯了扯身上的衣服：“但我好像完全不会。”
“说出一位你认识的格斗大师，无论他擅长的是拳击、柔道、空手道还是散打，我们会将他拥有的格斗能力灌输给你，当然，只是大众认知中他的能力，而非他本人真正的技巧。”墨菲斯双手负在背后，看上去颇有点武馆教师的架势。
“那个……李小龙？”安德森试着摆了个不伦不类的架势。
“截拳道？很好。”墨菲斯身形放低，双掌一前一后摆开架势，朝安德森缓缓走来。
“等等，我还没——”
【哇——哒——！】
随着一声中气十足的战吼，安德森眼前出现了一名身穿黄底黑边连体衣，黑发黑眼，面容刚毅的精干男子，他正身处一群墨镜黑西装的包围中，但进退有度，拳脚凌厉，将来袭的敌人三拳两脚便放倒踢飞，于敌阵中杀进杀出，无人是他一合之敌。
安德森正看得激动，却见那名男子在击飞最后一名黑西装后，向他猛然回头，安德森这才惊愕地发现，那名男子的脸不知何时换成了自己的。
呼——
幻境瞬息间退去，而正向这边走来的墨菲斯才刚刚迈出两步。
“这就是‘灌输’吗？”安德森摇摇头，举起双拳向墨菲斯摆出截拳道的起手式。
“很好。”墨菲斯见他恢复清醒，赞了一声，直接垫步上前，展左臂朝安德森腹部推出一掌。
这只是普通的中段拳，可应对的方法除了叠掌防架外，还有——
还没来得及细想，那一掌已经推到身前，安德森只得双手交叠，挡下了这一掌，而后噔噔倒退两步。
墨菲斯表情不变，收掌矮身，腿部划过一道圆弧扫向安德森站立不稳的双足。
下段踢，若被击中可能会倒地，起跳躲避是——
安德森脚下一蹬跃起半米躲开了那记扫堂腿。
——是最差应对。
喂！
此时墨菲斯已重新转至正面，携旋转之力抵达的右臂和蓄势片刻的左臂同时击出一掌。
碰！咚——！
安德森直接被凌空打飞，后背狠狠地撞到了武馆的墙壁上：“呜噗！”
墨菲斯缓缓收招，回到一开始双掌前后交错的架势：
“所以说，它需要学习。”
1194、黑客帝国（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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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曼底号，连接程序。
“咳咳咳——”
安德森从武馆的墙壁上滑下来，因为感到呼吸困难，按着被击中的腹部干咳不已。
“尼奥，你为什么捂着肚子？”墨菲斯抄着手走过来。
“咳，为什么？那里被击中了？”安德森疑惑地反问道。
“但你知道那一掌的效果吗？”墨菲斯追问。
“……寸拳？”安德森尝试用截拳道解释刚才的打击技。
“不，那是八极拳，”墨菲斯微微摇头：“它在命中敌人躯干后，掌力直透而入，将从心脏开始，把五脏六腑全部打碎。”
“……”安德森沉默了一下，缓缓从墙角站起来。
“还疼吗？”墨菲斯看着他的腹部。
“不，完全没感觉，”安德森按了按腹部，“所以你之前并没有打伤我？”
“准确来说，之前是你自己打伤了自己，”墨菲斯指指周围的武馆墙壁：“这里不是‘矩阵’，我们不会给训练场地制定会导致训练人员死亡的【规则】，虽然为了提高实战效果开启了痛觉模拟，但会卡在【致死】的极限，之前你会感觉到痛苦，是因为你【认为】受到那样的攻击，然后撞到墙上，会导致相应的后果。”
“因为我从未被人打到过‘内脏破裂’，不知道那是什么感受，所以这种必定致死的攻击也不会被‘模拟’？”安德森猜测。
不过，内脏破裂……自己似乎知道这种感受，又好像没有，这究竟是……
“其实是因为之前的一击并不会导致内脏破裂，”墨菲斯微微翘起嘴角：“你在听到那句话后认为我在【开玩笑】，所以连原本的普通伤势也【消除】了，而这种【否定现实】的特质，就是我们对抗矩阵的关键。”
“所以，我既然拥有这种特质的话——”
“你果然是‘救世主’，尼奥。”
“……”
“呼！”
“哈！”
“哇哒！”
虽然安德森明白了学习格斗的重要性，但由于他被“灌输”的格斗技巧还没有融汇贯通，所以武馆比试继续进行。
安德森从一开始被压着打逐渐开始和墨菲斯打的有来有回。
虽然格斗有着各种不同的流派，但归根结底都是要对敌人的身体发动攻击，而在这个过程中，自己也会进入对方的攻击范围，届时双方就会在“力”、“速”、“技”上进行比拼。
“力”和“速”没什么好说的，力量越大，速度越快，就越有优势，但普通人类很难达到在这两个属性上将同类完全压制的地步，所以“技”的比拼就显得尤为重要。
笼统而言，攻击方式可以以目标部位划分为上段、中段和下段，而具体手段又分为打击技、抓投技和反击技。
打击技克制抓投技，抓投技克制防守动作和反击技，而反击技则克制打击技。
这些规律每个格斗家都很清楚，所以他们不可能使用明显劣势的招式来应对敌人的攻击，所以在这个基础上又出现了破招、骗招和假动作，这些技巧已经上升到了心理博弈的程度，而格斗家需要在近身作战的电光火石间考虑清楚所有应对。
这也是安德森一开始被打得很惨的原因。
“哇哒！”“咚！”
举例而言，安德森小碎步前冲，而后整个人腾空而起用双足蹬向墨菲斯的动作，就是一招针对中段的打击技，而墨菲斯掌抵手肘，挡下这一记飞踢的同时抓住他的小腿将他甩飞到武馆的墙壁上，就是一次完美的反击技。
“做的越来越好了，尼奥，但是还不够，”墨菲斯保持着某种武术的起手式看着又被打飞到墙边的安德森：“灌输给你的格斗技巧同样是数据，而只要是数据，就可以变通，就可以打破，你还可以更强大，不要去想你能不能做到，而要【相信】你能做到。”
“这有点强人所难，”安德森翻身跳起，快步接近墨菲斯继续发动攻击：“我今天才开始学习格斗，仅仅是模仿和使用就已经竭尽全力了，还没有到可以打破或超越的地步。”
攻防转换间，安德森逐渐感觉得心应手，动作也越来越快，原本看不清的墨菲斯的动作也逐渐清晰和能够进行分析和预判了。
“你太谦虚了，这种程度不是初学者能够达到的，”以快打快同安德森过了十几招之后，墨菲斯连续后撤步离开了攻击范围：“不过，欲速则不达，格斗就先学到这里，我们来看看跑酷。”
呼嗡——
随着他这句话出口，武馆的四面壁、天花板和地板便向着六个方向急速飞走，重新显露出一片纯白的空间。
没等安德森说些什么，四周便有不计其数的高楼大厦轰然升起，最终他们的脚下也出现了一座大楼，它的天台将两人顶到和其他楼宇差不多的高度才停下。
“唔，我对这种极限运动还算了解，”安德森探身向下看了看那些小如蚂蚁的车流：“目标是哪里？”
无怪乎他有这么一问，因为普通的跑酷即使在高楼大厦间进行，预定的路线也会保证那是以人类的体能足够完成的，而脚下这栋大楼同它最近的邻居之间至少有三十米的样子。
“放轻松，这个测试第一次参加的人基本是不可能通过的，”墨菲斯拍拍手，“放开你的意识，相信你能做到。”
“就算你这么说，但具体——”安德森话到一半，就因为看到墨菲斯的动作而停了下来。
只见这位换回风衣墨镜造型的光头黑人在天台上略作助跑，然后直接从天台的豁口跳了出去。
猎猎作响的风衣如同漆黑的双翼，让墨菲斯看起来就像一只大鸟，但那光秃秃的头顶却破坏个这个印象。
没有发生预想中的掉落，墨菲斯跳出了一个高高的抛物线，而后稳稳地落在另一栋大楼的天台上，安德森目测那座大楼离自己脚下的天台直线距离大概有五十米左右。
“相信自己，你能做到！”墨菲斯远远地这边叫道。
“你在开玩笑，助跑跳远的世界纪录是九米！”安德森高声回应。
“但你为什么要在乎一个虚拟世界的世界纪录？”墨菲斯同样高声回答。
“……好吧，我能行。”安德森无言以对，于是抖了抖肩膀，小跳两步，向天台的边缘发起冲锋，并在起跳的同时发出一声战吼：“哇——哒！”
然后他掉了下去。
1195、黑客帝国（九）
——AD.2156.5.20——
诺曼底号，连接程序。
“滴滴滴！”“嘟嘟！”
“先生，你需要帮助吗？”
从天而降的安德森将看起来很坚实的柏油路面砸出了一个大坑，但他自己却全然无事。
当他抓着大坑边缘重新爬上地表时，看到的就是因为他引起的骚动而堵塞交通的车辆、好奇围观的行人，以及匆匆赶来，尝试同他沟通的警员。
这种早已熟悉的风景对于一个刚刚钻进兔子洞的爱丽丝来说，完全没有什么真实感。
“……怎么？我们意外掉进‘矩阵’了？”安德森左顾右盼尝试寻找墨菲斯。
“并没有，潜入矩阵需要充足的安全保障才能进行。”墨菲斯从警员身后走了出来。
这瞬间，无论是行人还是车辆，甚至是飘动的旗帜都完全“凝固”在原地。
“单纯的跳跃程序不应该添加这种无用和多余的背景人物，所以这是训练程序的另一部分，对吗？”安德森立刻发挥资深程序员的逻辑进行分析。
“没错，我们训练格斗和跳跃，要对付的当然不是同样被矩阵控制的同类，而是相当于矩阵代言人的【特工】，也就是追踪你的黑西装们。”
墨菲斯抬手点在正向安德森询问事情的警员身上，对方模糊了一瞬间，而后变成了他曾见过的墨镜黑西装，而此人正举着枪瞄准安德森的脑袋。
“他们算是……杀毒软件？”安德森瞥了那把枪一眼，平移两步避开枪口。
“虽然把我们自己称作病毒并不合适，但他们的职责确实同杀毒软件差不多，日常工作就是追捕，并同我们不死不休。”墨菲斯又按了一下，那名“特工”重新变成了警员。
下个瞬间，堵塞的交通获得恢复，围观的人群各自散去，警员们拿起对讲机汇报无异常并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他们有着全面压制我们的战斗力，还可以随时替代矩阵中的任何人，”墨菲斯在川流不息的道路正中向安德森说道：“我们所有的训练成果都是为了能从他们的追捕中逃走，而这里，就是关于‘如何躲避特工’的训练装置。”
“他们无法被击败？”安德森有些不信：“我被追捕的时候注意到他们的体能并没有超出普通人太多。”
“可以，但没必要，”墨菲斯回答：“他们比外表看上去更强大，即使我们费尽心思和手段杀掉其中一个，他也会在下一秒出现在你没看到的街道转角。”
“那我们的目的是什么？直接在数据层面摧毁矩阵？”安德森想起他曾经说过的名词。
“那是最终目标，在此之前，我们要招募更多的战士并加以训练，”墨菲斯似乎不打算多说，转身缓步走进川流不息的人群：“我会为你标记一个终点，你在赶往那里时要尽量避开特工的追捕，至于是用格斗还是跑酷，由你自己来决定。”
“等——”“嘀嘀！”
安德森还想问什么，一辆面包车急速向他驶来，司机在疯狂地按喇叭示意他躲开。
看来准备时间结束了，安德森脚下一蹬，快步从路中间来到了人行道上。
人来人往，车水马龙，路旁的行人不再无意识地保持一定合适的距离以躲开他的位置，一些人稍稍远离，另一些人则不在意地靠近了些。
“看起来确实很像返回了矩阵……”安德森嘀咕了一句，略微环顾周围，并几乎立刻找到了墨菲斯所说的标记。
那是一扇门，一路透穿行人、车辆、楼宇，把它的形象和位置从极远之处直直投射到安德森视网膜上的金色光门。
“好吧，看来那里就是终点。”安德森嘟囔了一句，开始寻找前往那扇门所在位置的路径。
“我猜也不会那么简单。”安德森看着面前小巷内直直盯着自己的“特工”，摆出截拳道的起手式。
之前，他通过查找城镇地图的方式找到了终点的具体位置，而后通过步行的方式尽量走偏僻的小路向那边接近，如预料般毫无阻拦和追捕。
这是基于矩阵特工是“杀毒软件”以及“可以随时替换其他人”的特点而制定的计划，看上去十分成功。
毕竟，如果模拟逃脱的对手同目标的行为逻辑相差太远，根本是起不到模拟的作用。
如果他们的行为逻辑是杀毒软件，那么在自己未表现出“危害性”前，特工将不能对自己出手，而基于“可替代任何人”的特性可以反推出，他们也可以通过任何人的眼睛看到这些人所看到的一切，那么，只要不作为违法行为，并尽力躲避普通人的视线，就只需——
——对付这个守在终点大门之前的守卫特工而已。
安德森前后跳了跳，注意到那个特工没有主动攻击的意图，于是一只手变拳为掌，掌心向上朝特工平伸，而后勾了勾。
特工瞬间启动，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便冲到安德森面前，右手握拳，小臂同胳膊形成九十度的夹角，狠狠朝他的腹部打出了一记中段重拳。
啪！啪！轰！
特工施展出右手中段重拳接左手中段重拳，之后，在安德森双臂交叠保持着中段防御时，一个头槌砸了过去，将没来得及改成上段防御的安德森撞的头昏眼花一个踉跄，而后下腰侧身，一记狠狠的肩顶将安德森撞飞了出去。
哒，哒！碰！
安德森在空中调整姿态，双腿踢出，用两侧的巷道墙壁将将止住了飞退，再看时，对面的特工已经冲到了面前，一记重拳正在袭来的路上，电光火石间，安德森左腿狠踹墙壁令自己完成了空中转身，而后右腿如鞭子般狠狠抽在了因为攻击而没能保护自己的特工的脑袋上，这一下不仅打掉了特工的墨镜，甚至让他转着圈飞了出去。
特工重新从地上爬起来，摸了摸空空的眼眶，然后恶狠狠地盯着安德森。
“做的还挺真，再来啊。”安德森继续伸掌挑衅。
下个瞬间，整个世界化作无数“沙砾”向四面八方飞散而去，只留下初始的纯白世界。
“我们得先停止学习，”重新出现的墨菲斯摊摊手：“Grox似乎发现我们了。”
1196、黑客帝国（十）
——AD.2156.5.20——
诺曼底号。
“【呛——！】”
安德森被某种噪音从框体中吵醒时，发现在他进入虚拟世界之前在周围围观的船员们已经不见了，只有崔妮蒂还留在旁边，似乎是她在帮忙唤醒自己。
“打得不错，尼奥，”崔妮蒂朝他笑了笑：“能一次通过三个训练项目，至少证明了你很适合成为我们的一员。”
“……通过？”安德森反问。
“助跑跳远的世界纪录是九米，而你在天台那一跳的最终成绩是23米——这个数字没有加上后来坠落的延伸距离。”崔妮蒂打开了框体的玻璃罩，打算把安德森扶出来。
“好吧，”安德森出于礼貌让她扶了下，但没有怎么借力：“我之前听墨菲斯说，你们似乎遇到了麻烦？”
“【呛——】”噪音再次响起，似乎比之前大了一些。
“我们被Grox的战舰发现了，但问题不大，那些大虫子追不上我们。”崔妮蒂不怎么在意地回答。
“大虫子？”安德森向上看了看，“它们的叫声挺别致啊。”
“太空中不能传声，”崔妮蒂有点无奈地看了眼安德森：“这是诺曼底号的声音补偿系统，声音越大就代表它们离船越近。”
“声音补偿，当然，”安德森决定不在自己的非专业领域发表意见：“所以我们要跑路了？”
“跟我来，星图室那边可以看的更直观一些。”崔妮蒂转身走向自动门。
嗤——
金属舱门划开的同时，之前安德森见过的秃头小胡子走了进来，他的名字似乎是“密码”？
“崔妮蒂，这次追击来的‘先驱者’使用了新的干扰技术，我要用一下框体，你看……”他说道。
“你用就好了，不用向我报告。”崔妮蒂不在意地摆摆手，带着安德森走出房间。
唔……？
安德森走之前稍微留意了一下“密码”。
或许是自己孤陋寡闻，但干扰技术和连接程序有什么关系？
指挥甲板。
“【呛——】”吵闹的噪音时大时小，而甲板上的船员们来回奔走，忙碌不已，只有身着船长制服的墨菲斯正双手撑着星图一动不动。
崔妮蒂带着安德森来到他身边，自行走到“星图桌”自带的一个操作位坐下，开始接收一条条如流水般滚动的信息。
“看来我们救出尼奥的行动还是被捉到了一点尾巴，”她看了片刻后开口：“这些追击而来的家伙全程没有进行巡航或扫描。”
“没关系，它们追不上我们。”墨菲斯用似曾相识的话回应。
安德森没有做出评价，只是凑到星图桌旁看向那片虚拟星空。
星图此时的缩放是星系级别，可以从上面看到代表诺曼底号的那艘银白的飞梭正在轻松自如地在四头“巨大黑色龙虾”的追捕下绕着圈跑。
如果它表现出的姿态和动作没问题，就只能证明脚下这艘宇宙飞船的减震和引力系统做得很不错。
“【呛——】”
已经有点熟悉的怪声再次响起，安德森注意到，有一架新的黑色大龙虾从象征星系边缘的圆圈外部昂然驶入，到目前为止，参与追击诺曼底号的大虫子已足有五艘，或只。
或许终于感到了压力，诺曼底号没有继续带着龙虾们绕圈，而是直奔星系中一处外形像扇“拱门”的位置飞驰而去。
“那是什么？”安德森开口问道，“我知道这些图例的大小比例同现实不符，但那扇门？”
“它是连接不同星系的‘星门’，”墨菲斯回应：“虽然从设计上讲，它的目的地是固定的，但我们可是黑客，不但可以任意选择目的地，那些大虫子也完全无法追踪。”
飒——！
在接近星门后，梭形图标骤然拉长，然后像支离弦的箭般飞出了星系，继而整张星图骤然缩小到“星系光点级”。
直到这时，安德森才稍微感觉到了一点摇晃和拉扯感。
“这是……银河系吗？”此前安德森已经看过一次这种比例，但再次看到还是不免惊叹。
那是一个由间隔不一、色彩也不尽相同的无数光点所组成的，非常标准的扁圆形星团，另外，或许是艺术表现手法，这个星团还在缓缓转动——如果是正常的宇宙，这种转动想要看出来至少得数万年。
“根据目前的资料来看，这个星团的外围有巨大的虚空断层，或许外部还有星系，但以诺曼底号的引擎无法越过，也就是说无法逃走，”墨菲斯摊摊手：“由于我们要面对的是一整个银河系的机器人，所以从现实层面着手根本无法获胜，只能寄希望于在虚拟层面消灭它。”
“呃……”安德森无语了片刻，忽然想到了什么：“但我们总不至于只靠这一艘船来对抗整个银河系吧，难道没有个大本营什么的？我记得你说过有先民从矩阵中被拯救出来？”
“当然有，”墨菲斯抬手按上星图，熟悉的飞梭图标再次出现，但这回，星图上以它为起始点向外延伸出了数条曲曲折折的线条，而这些线条最终在银河系的另一端重新汇合，连接着一个被特意夸大化的星系图标。
“那是锡安（Zion），我们的家园和避难所。”墨菲斯用咏叹调般的语气感叹道。
“是一颗星球吗？”安德森表示不解：“有固定据点的话难道不怕被矩阵找到？”
“或许这些星星的数量迷惑了你，尼奥，”这次开口解释的是崔妮蒂：“它们虽然确实是Grox的占领地，但实际上，其中大部分星系都仅仅修建了一座眼瞎耳聋的观测前哨而已。”
“这些星门的跳跃路径是我们通过多方测试得出的‘安全线路’，沿途几乎没有强化过侦查和锚定的Grox要塞，这足以保证诺曼底号能在不被追踪的情况下返回锡安，但即使没甩掉追踪也不要紧，通往锡安星系的星门密匙是随时变化且没有规律的，只有每艘船的船长才知道，而不通过星门的直接航行几乎没有任何可能顺利抵达。”
“哦？这么说Grox并非布满了银河系的每个角落？这真是个好消息。”安德森敏锐地从这些科普中嗅出了一些内情。
“但那意味着某些关键区域会有重兵把守，无论是发生遭遇战或者强行攻打损失都会很大，”崔妮蒂手上飞快地操作了几下，连接飞梭图标和锡安星系的路线图只剩下了孤零零的一条。
墨菲斯非常配合地拍了一下星图，那上面象征诺曼底号的飞梭沿着预定路线开始缓慢而坚决地向目的地锡安驶去。
“欢迎参加女王的茶会，爱丽丝先生。”他这么对安德森说道。
1197、黑客帝国（十一）
【——AD.1999.5.20——】
矩阵。
著名的五星级酒店顶层，金碧辉煌的宴会厅，以及身着正装和礼服的男男女女们，这一切要素构成了一场正在举办的豪华宴会。
而在宴会厅一角，有一张桌子旁却坐着两个同环境格格不入的客人，当有宾客路过时基本会投去诧异的目光。
其中一名是个身穿笔挺黑色西装，戴着墨镜，看脸型及五官轮廓相当英俊但十分冷漠的黑发男子，如果他带着对讲机站在宴会厅门口，那么将无比合适。
而另一名客人则更加奇怪，他有着铮亮的光头，留着不曾好好打理的小胡子，五官看上去有些奸诈，而气质足以令与他擦肩而过的人按住钱包，最不可思议的是，他穿着一件洗的发白的蓝色T恤和旧牛仔裤，而这种造型的客人基本是会被酒店迎宾拒之门外的。
“罗根先生，你特意联系我们，并要求在此处会面，我想一定不是为了用餐。”黑西装正襟危坐，双手交叠在下巴下面，盯着他对面的人说道。
“嘶~嗝儿~”被称为罗根先生的小胡子光头端起一杯红酒一饮而尽，然后开始用刀叉去切割牛排。
他的手法很不专业，把盘子弄得叮当直响，以至于引起了邻桌的注意，但黑西装只是保持着原本的姿势一言不发。
“我知道这牛排不是真的，”罗根把切下来的牛肉块塞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说道：“但矩阵会告诉我的大脑，它美味又多汁，是上等货。”
墨镜黑西装看着罗根，等待他的后续发言。
“如果一个东西看起来像牛排，闻起来像牛排，吃起来像牛排，还能让人吃饱，那它就是一块牛排，”光头斩钉截铁地宣布，“我要回到这个世界，史密斯特工。”
“我们随时欢迎任何迷途知返的人，罗根先生，”被叫做史密斯的黑西装特工回答：“但我们追丢了你们的船，这不符合约定。”
“那不是我的问题，”罗根继续用粗鲁的方式对待那些精致的餐点：“在掌握诺曼底号的跳跃路线后仍然追不到人，只能说那些‘先驱者’的设备该更新换代了。”
“或许如此，罗根先生，”史密斯语气不变：“但一条最终被证明没有价值的消息，还不足以交换你要求的东西。”
“有价值的消息，当然有，”罗根又叉了一块牛排：“他们将在下次星门跳跃后进入锡安。”
“罗根先生，我们是否可以认为你打算交给我们进入锡安星系的密匙？”史密斯身体稍稍前倾。
“那不可能，密匙是以‘灌输’形式进入每个船长的大脑的，不属于任何文字或图像，即使他主观上想写画出来也办不到。”罗根摇头。
“那你是什么意思呢，罗根先生？”史密斯重新后仰了一些。
“我会交给你们的是‘船长本人’，”他咧嘴一笑：“你们一定有从人的大脑里提取信息的方法，哪怕他只是个虚拟的意识体。”
“我们需要考虑一下。”史密斯说着，扶了扶墨镜然后变得如同雕像般一动不动。
“呵呵呵……”罗根开始继续享用豪华晚餐，同时开始自言自语，不知是打算说给史密斯听还是在说服自己。
“我当初就不该听墨菲斯的，什么‘见识世界的真实’，‘给所有的人类自由’、‘我们终将获胜’。”
“三年之后又三年，现在已经九年了，我完全看不到他们有一丝胜利的可能，面对整个星系的敌人，他们凭借几艘船和一颗资源枯竭的星球能做到什么？”
“原本我还能凭借众人皆醉我独醒的优越感坚持下去，可他做了什么，先是相信一个‘预言’，而后又听信一个‘先知’的话，跑了几万光年从一个偏僻的电池星上救出了一个‘救世主’？”
“这难道不是以科学为主的世界吗？这些莫名其妙的行为究竟有什么意义？是指望他能一击灭掉整个银河系的机器人吗？”
“经历过这么可笑的事之后，我已经想通了，活在梦里没什么不好，比起随时可能被追踪而来的大虫子一剪两段，我宁愿在一个温暖的框体中伴随着美梦走向死亡。”
“听着，我什么都不想记得，无论是千年虫、矩阵、锡安抑或是人类电池，明白吗？我什么都不想记得，只想作为一个‘普通人’活下去。”
“哦，不，这不够，我还想要有很多钱、很高的身份、但企业家太累，最好是著名大牌影星，可以不看导演脸色的那种，还得有许多漂亮姑娘来——”
“罗根先生，”史密斯打断了他的絮絮叨叨：“我们同意了你的要求，但需要知道你的计划。”
“他们在返回锡安之前，会去找‘先知’，确认他们找到的‘救世主’是否是真的，”罗根向他自己指了指：“你们应该有什么定位或追踪的东西吧，给我一个，我会在黑进来的时候使用它，为你们指明所在位置。”
“不必，”史密斯从西装口袋里取出一只银色的滑盖手机，从餐桌上滑了过去：“把它留在你们‘登陆’的位置即可。”
“我这是临时登陆，不可能携带……哦？”在罗根带着一点好奇之色，伸手去摸那手机时，它便嗖的一声，如同幻影般融入了他的手心。
“就像你们会使用连接程序往矩阵里带东西一样，我们也可以赋予你们一些东西，罗根先生，”史密斯说道：“虽然并不能带上船，但你下次来的时候，它还会在你手里。”
“很不错，”罗根开始享用餐后甜点：“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当然，合作愉快，罗根先生。”史密斯微微点头。
“那么，请原谅，我要去打个电话。”罗根故作优雅地站起身，而后朝宴会厅的大门扬长而去，门口的侍者似乎有些疑虑，但因为这场宴会并不需要付款，还是放任他离开了。
很快，罗根走进了酒店外的一处公用电话亭，并在拿起话筒的同时消失不见。
1198、黑客帝国（十二）
——AD.2156.5.21——
诺曼底号，餐厅。
“早上好，尼奥。”
“尼奥？你是没睡好吗？”
安德森一瘸一拐地走到二层甲板的餐厅时，收获了许多惊奇的目光。
“呃，我不知道，昨晚睡前还算正常，今早起来就四肢酸痛。”安德森勉强朝试图来扶自己的崔妮蒂笑了下，随便在纯白的餐桌上找了个位置坐下。
“一定是昨天在连接程序里运动过度了。”似乎是叫做“鼠标”的年轻人嘻嘻地笑着说道。
“在虚拟空间运动过度？”安德森捏着自己的手臂。
“虽然那里删除了致死量的反馈，但以前也有过在里面受重伤反馈到现实的例子，”鼠标敲敲他自己的脑袋：“相信自己死了，我们就真的死了，相信自己受伤，肢体同样会出现对应的反应，而你，尼奥，你认为自己昨天运动过度了。”
“……”安德森开始尝试说服自己，昨天并没有运动过度，现在也没有四肢酸痛。
“晚了，这是现实，那些心理暗示在这里不通用。”此时几名厨师把餐车推了过来，崔妮蒂随手取了一只金属盒放在他面前。
“嗯……这些……”安德森打开盖子，里面是一格格的食物，麦片粥、面包片和某种肉类，至少看起来是这样。
“它们全是工业制品，”头上全是小辫的坦克说道：“或许味道不佳，但锡安已经尽力了。”
“我其实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光头的密码敲了敲餐盘：“我们在矩阵里的时候，获得的味觉是它模拟出来的吧？但一群机器要怎么知道正常食物的味道？或许我们在里面吃到的牛排其实是鸡肉味，但因为我们既没有吃过牛排也没有吃过鸡，所以根本不知道。”
“这正是我们要击败矩阵的原因。”端着餐盘的墨菲斯在餐桌旁坐下，打断了即将发生的讨论，然后看向安德森：“我们今天得先矩阵里见一个人，尼奥。”
“是【先知】吗？我似乎听大家谈论过，”安德森点头，“但他为什么不在船上或者锡安？他不愿意离开矩阵？”
“是‘她’，”墨菲斯摇摇头：“她无法离开矩阵，但她做出的预言从来没有出错过，我们能找到你，很大一部分原因在她。”
“哦……”不知该说什么的安德森开始品尝早餐，果然淡而无味，但还算能入口。
“这是返回锡安前的最后一次行动，任务不重但很繁琐，大家都打起精神！”墨菲斯转而开始安排工作。
“别担心，尼奥，我会保护你的。”安德森身旁的崔妮蒂悄声对他说道。
各种意义上反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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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铃铃——”
一栋人去楼空，四壁斑驳的仓库正中，摆放一张低矮的木桌，上面有一台老式转盘拨号电话，这台电话不停地振铃，看上去如果没有人接就准备一直这么响下去。
“铃铃铃——”
伴随着铃声，电话周围开始出现一道道由绿色的字母和数字组成的身影。
“铃铃——”“咔嚓。”
振铃响到第六遍时，一道身影由虚凝实，身后手拿起了电话，中断了那令人焦躁的铃声。
“我们进来了。”穿风衣戴墨镜的墨菲斯对着听筒说道。
与此同时，崔妮蒂、安德森、密码、开关和寻呼机的形象同时凝实在他身后。
每个人的衣着和神情都非常严肃，但安德森一副“我的肌肉不酸痛了？”的表情破坏了气氛。
片刻后，安德森坐在开关驾驶的轿车里，看着外面熟悉而陌生的街道和行人。
“我想到一件事。”他忽然说道。
“什么？”副驾驶的墨菲斯回应。
“如果这里每个人都是矩阵的‘电池’，”安德森向车窗外指了指：“那么他们的数量似乎对不上，据我所知，整个地球也仅有60亿人，而那么多星系的话……”
“所以，你怎么想？”墨菲斯不置可否。
“我想，或许有很大一部分人处于休眠状态？”安德森不太确定地说道。
“不，尼奥，”这次开口的崔妮蒂：“因为矩阵里有不止一个地球。”
“……”超出了预想的答案令安德森哑口无言。
“我们不知道一共有多少，而隶属于同一个地球的居民也没有什么共同特征可言，据我们所知，你所在的地球编号为【616】，而最早的地球被称为【地球0】”墨菲斯接道。
“这数字还不错。”安德森干巴巴地应道。
“我们到了。”此时汽车停下，墨菲斯向安德森点点头，率先拉门下车。
“嗯……就是这里？”安德森下车后，看着面前的景象一时不知该作何评价。
那是一座占地范围巨大的庄园，透过正门的铁栏门可以看到一片青翠的草地，而草地正中是一条两侧装饰有雕像的白石道路，它通向一栋以明黄和青绿为主色调的三层欧式别墅。
“外形并不重要，她在每个世界设立的机构都不尽相同，但功能都比较相似——收留察觉到世界的真实而展露出‘超能力’或者‘魔法’的儿童。”墨菲斯和安德森并肩而立，一同看向那座别墅。
“锡安不能去接那些孩子吗？不，等等，每个世界？你的意思是‘先知’是一段程序？”安德森惊讶地转头看墨菲斯。
“我们原则上不会带走未成年的儿童，他们的心智以及身体并不适合在真实世界成长，”墨菲斯摇摇头：“至于第二个问题，我也这么问过先知，她当时回答说【你觉得呢？】。”
“那——”
“如果你有疑问，可以去问她本人，我们耽误的时间够多了。”墨菲斯打断了安德森的询问，当先走向那座学院别墅。
“呃……你们不来？”安德森看向留在车里的开关和崔妮蒂。
“我得在这里待机，时刻保持可以开车溜走的状态，”白色短发的开关头也不回地回应：“那些特工随时可能会从不知哪条下水道里钻出来。”
“我以前向先知询问过自己的未来，”崔妮蒂示意了一下那栋别墅：“相信我，如果你问了同样的问题，也会不想再见她的。”
“嗯……”虽然安德森仍然有很多疑问，比如密码和寻呼机为什么没有同这边一起行动，但墨菲斯已经要走进庄园大门了，于是他只得快步追上去。
庄园门口的铭牌上，一排铜字在阳光的照耀下清晰可见：
“泽维尔天才青少年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