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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呼啦圈大神     舌尖上的大宋txt下载     舌尖上的大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十四章: 李黑牛的身世

    杨怀仁胡乱说了一套豪言壮语,众人先是一呆,接着随着他的豪言哈哈大笑起来。

    比起周同的稳重和卢进义的少年老成来,宗泽和年少的林冲更为豪爽,或许杨怀仁正说中了他们心中的豪情之志,宗泽邀众人举起手中大碗来,又饮干了一碗。

    林冲擦了擦嘴上洒出的酒水,笑着说道:“别看杨家哥哥一介书生,也是个赤胆忠心,豪气万丈之人,正如宗师叔所言,未来杨家哥哥的成就,必然比吾等粗汉要高。”

    杨怀仁迷糊之间看着桌上菜肴,只有三道菜,一大盘切片的酱牛肉,几碗东坡肉,还有几碟卤蛋,心中对这些好汉们有些愧疚之意。

    “方才只顾着吃酒了,小弟竟然才发现这酒席上只有三道菜肴,真是让我这个随园老板脸上无光啊,不如几位哥哥少坐,小弟再去弄几道拿手小菜来给几位哥哥下酒。”

    说罢就要起身离席,身旁的周同忙拉住他,臂上稍稍用力,又把他按回了座上。

    “仁哥儿说笑了,这三道菜,在我们这些粗人眼里都是美味之极了,早就听说随园的大名,只是无缘来光顾,今日吾等有缘在随园一聚,能尝到仁哥儿秘法酱制的这几道美味,已是大饱口福。

    且不说那早已闻名的随园酱牛肉,单是这碗东坡肉,连苏学士都奉为至宝,称赞不已,我周同年近半百之人,活了这岁数,才知道最普通的猪肉竟然也能这么美味,东京城里街知巷闻的随园神厨,果然名不虚传。”

    宗泽常怀大笑,跟着附和道:“最美妙的是这随园春美酒,我宗泽行遍天下,敢拍着胸脯打包票,吃过了随园春,再吃其他什么名酒都难以入口了。”

    卢进义和林冲听他这么一说,也颔首表示赞同。

    杨怀仁被几个心目中的英雄夸的云里雾里,加上酒精作用,刚才对大宋军事羸弱的担忧也跟着抛之脑后。

    大家心里其实都明白,有些事不是你担忧,或者烦躁不满就能立时解决的,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鸿鹄之志,也不是一步两步就能完成的。

    卢进义忽然想起今日琼林苑校场上李黑牛的射术,似乎跟自己从周同那里所学的技艺颇有相似之处,随即向李黑牛问道:“黑牛哥哥今日骑射之时所展现的射术,真是绝妙无比,让小弟大开眼界,临时换了小弟的柘木长弓,竟能随时上手,连中了九箭,实在让小弟佩服不已。”

    宗泽听卢进义这么说起来,想到下午时李黑牛的射箭手法,也觉得奇怪。

    宗泽和周同都是少林派俗家弟子武学大师谭正芳门下弟子,这位谭正芳,相传名列北宋三大高手之首,如果单论箭术和造弓的技艺,放眼整个宋朝,可以说无人出其右。

    谭正芳虽然没有开门立派,但所有经他授业之徒,拳脚功夫上或许各有不同,但箭术一项,实乃一家之长,所有徒子徒孙在这一样功夫上都是传承有序,一脉相承。

    所以比起其他箭术大家或者寻常武人的射术来,他们这一脉是有不同的,是自成体系的一门技艺。

    宗泽和卢进义正是看出了这一点,李黑牛的射术,除非是他自家所创,那么必定同他们也是同根同源。

    而李黑牛并不像是正经修习过正宗武术的人,所以他必定是从什么人那里学到的这种射术,而那个人,肯定跟谭正芳有很大的渊源。

    宗泽想清楚这一点,也跟着卢进义问道:“不知黑牛兄弟的射术师承何派,跟哪位箭术大师所学?”

    李黑牛嘿嘿憨笑着挠挠头,不好意思的答道:“洒家哪里懂得射术,今日骑射测试之时,胡乱蒙中了而已。

    洒家本是一个市井里一个普普通通扛活为生的粗人,既不曾拜过师,也没入过什么门派,只是小时候跟爹爹学过一点,在山上射一些山鸡野兔喂馋虫罢了。

    洒家十来年没摸过弓箭了,若不是为了参加武举考试,洒家也不会劳仁哥儿去花十贯钱买了把硬弓回来,结果这硬弓也没硬到哪里去,今日校场上只射了八箭就断了。

    也亏的那把破弓断的是时候,才引出义哥儿仗义出手相助,才能让洒家结识了几位好汉,你们的射术那才叫精彩,洒家佩服你们才是真的。”

    黑牛哥哥瓮声瓮气说完了,又嘿嘿憨笑着抓起酒坛来给大家倒酒。

    周同听到是他父亲教授他射箭之术,蹙着眉摸了摸下巴上白胡子,想到多年前一个故人,他看了看同样疑惑的宗师弟,又向李黑牛问道:“黑牛兄弟,令尊可是端阳山李会?”

    “咦?周英雄如何认识我爹爹的?”

    李黑牛正抱着酒坛给大家斟酒,突然停下来瞪大了眼睛,疑惑的看着周同。

    周同和宗泽同时深吸一口气,异口同声说道:“李会是我师兄!”

    杨怀仁惊愕的张大了嘴巴,抬头见李黑牛已是痴呆了,手里酒坛中的酒液泼洒了出来竟毫无知觉,忙拽着黑牛哥哥的胳膊使劲摇了起来。

    “原来黑牛哥哥的父亲竟和周英雄师出同门,这么说起来,哥哥是他师侄,大家原来都是一家人!”

    李黑牛原以为世上除了母亲再无亲人,认识了杨怀仁之后,他觉得多了个兄弟,今日机缘巧合之下,因为卢进义借了一把弓给他,又与他父亲当年的师兄弟相认,想到他又多了两个师叔和两个师弟,一时激动的难以自已,忍不住眼睛里流出了两行泪水。

    “小子李黑牛见过周师叔,宗师叔!”

    李黑牛扔下酒坛,附身拜了下去,周同和宗泽急忙站起来扶他起来。

    卢进义和林冲见李黑牛竟是他们师兄,又从新躬身抱拳跟李黑牛见礼,“卢进义(林冲),见过李师兄!”

    六人各自感慨因缘际会,世事难料。

    从李黑牛口中得知李会过世已经十年,只留下孤儿寡母暂住在杨府,周同便要去李母居住的小院里祭拜供奉李会的牌位。

    六人刚起身,随园大堂里突然传来喧闹之声,远远的听到一个男声狂妄的大声吼道:“给爷爷把这里砸了!”

第五十五章: 冤家路窄

    已是夏末秋初,入夜的蔡水河两岸,鳞次栉比的亭台楼阁都笼罩在各色的灯火之中,街上行人渐渐多了起来,不论士子贵人还是平头百姓,纷纷走出家门享受着这怡人的夜色。

    随园自从开了晚市,迎来送往的食客更是络绎不绝,已是近二更的天了,仍是有新客上门。

    杨寿今日接替了黑牛哥哥平时发签子的伙计,这时候签子早已发完,来客只能点几道卤味沽些酒喝。

    即便如此,随园里不论大堂还是二楼的雅间仍旧是坐的满满当当,王明远见时辰已晚,决定不再接待新的客人,杨寿只好陪着笑脸拒客了。

    可这时偏偏又来了四个人。

    领头的一位,二十六七岁,一身绛红的湖绸圆领袍,一双黑底双雀纹的官靴,从穿着打扮来看,这一位明显身份比较高贵。

    站在他身边的是一个倭人,只有五尺的身高,身上套着的衣服和裤子都十分肥大,却仍掩饰不住他肥胖的身躯,肚子像吹满了气的气球一样鼓的圆圆的。

    这五短身材的倭人不仅肚子圆,脑袋也像是个熟透了的冬瓜似的,头顶没有半根头发,灯光下反射着肥腻的油光,耳朵贴着脑袋,好像长在一起似的,后脑绑着一个香肠一样奇怪的发髻。

    他眼睛极小,好似他母亲怀他的时候严重营养不良,两小搓眉毛底下只有两条细缝,一个大鼻子塌陷的好似没有鼻梁,再看一双又厚又扁的大嘴唇,可以判定这倭人出生的时候是脸先着地的。

    更搞笑的是他没有脖子,四肢又粗大短小,离远了看过来,好像一个大肉球上边长了五个小肉球一般,模样煞是滑稽。

    他们身后还有一位二十多岁纨绔打扮的公子哥,一副暴发户模样,下巴上一个大痦子,像是粘了个胖头苍蝇似的难看。

    最后是一个三十来岁的闲汉,瘦不拉几的跟个猴子似的,脸上陪着让人恶心的媚笑,挤出一脸的褶子来。

    “几位客官,实在抱歉了,堂里楼上都已经坐满了,不如明日再来?”

    官靴公子脸色立即就不好看了,大痦子公子忙站出来指着杨寿骂道:“你这小厮太没有眼力价儿了,也不看看来的是什么人物,也敢拒客?

    本公子不管你家客满不客满,麻溜的去准备一间雅间,去喊姓杨的出来做几个拿手的小菜,若是伺候的几位爷爷吃了还满意也就算了,若是不满意,仔细爷爷砸了你家招牌!”

    杨寿见这几个人来者不善,只好去柜上请示王掌柜。

    王明远瞧见前头三人打扮,两个宋人均是富家子弟模样,另外还有一个形状怪异的倭人,心道这几人定不是普通食客,他是不敢得罪的,只好躬身出来去赔礼。

    “几位官人,小店确实已经客满了,总不能赶了客人给几位腾地方吧?

    若是几位官人不急,不如先在门外稍等片刻,等楼上雅间的客人们走了,很快就有地方了,如何?”

    说来也巧,四人里站在最后点头哈腰忙着拍马屁的那个闲汉,正是开封巨富魏家正店的老板魏财的家奴侯三,也就是当初被杨怀仁拿银饼砸了头上一个大包的那一位泼皮。

    那时候侯三奉了主家魏财魏老儿的主意去王夏莲的王家汤饼铺子要账,目的并不是为了那十几贯的钱财,而是早知道王家境况凄惨,起了色心,想逼迫王夏莲以身抵债,入魏府做他魏老儿的第十五个小妾。

    魏老儿本以为这是件手到擒来的容易事,没料到当时半路杀出杨怀仁这个程咬金来,坏了他的好事。

    侯三这个家奴看着长得跟个猴儿似的,却半点没有猴儿那点机灵劲,事情没有办成,还挨了一顿打。

    他挨打是他活该,但是大庭广众之下折了魏家的面子,就让魏老儿十分不爽了,早就想找这个叫倪大野的书生报复。

    侯三站在倭人后边从缝隙里看到王明远,也是吃了一惊,几个月前那个躺在床上病怏怏的王明远怎么站起来了,还成了最近开封城里声名鹊起的著名酒楼随园的掌柜。

    他忙窜到大痦子公子身后悄悄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大痦子的脸上就扬起了一丝不容易琢磨的奸笑。

    这大痦子公子正是魏老儿的小儿子魏岱严,早就知道他色鬼老爹想收了王家汤饼小妹做小妾的事。

    魏老儿有俩儿子,魏老大如今是魏家正店的掌柜,老二魏岱严只能给兄长打副手。

    可魏岱严从小就觉得他哥哥资质平庸,没有多大本事,而他却是空负一身才华无处施展,早就想找个法子取而代之。

    魏家正店生意这几年有下滑的趋势,魏岱严就时常在魏老儿面前编排些他大哥的不是,然后结交些有头有脸的官宦人家的纨绔子弟们,以此极力讨好他贪财又爱面子的老爹。

    随园牛肉面的方子卖了东京城里十三家酒楼,他家正店没摊上这样赚钱的好事,魏老儿早就对大儿子不满,如今随园春美酒上市,眼看着人家大把的赚钱,他更是眼红的不行。

    魏岱严就想借着这个机会,到随园来闹上一闹,好赚取也能贩售随园春的资格,然后凭着这个功劳让魏老儿把魏家正店的掌柜之位交给他。

    他觉得随园毕竟是新兴起来的一家酒楼,跟他魏家百年的老店是不能比的,他以魏家二公子的身份出面,先给随园掌柜的来个下马威,然后再让两位有身份的人出来说和,事情自然就成了。

    这两位身份高贵的人也是他平日里结交的纨绔,一位是普安郡王的小儿子高公纶,现下是七品的鸿胪寺左司仪,另一位是常驻在鸿胪寺的倭国副使小犬纯二郎。

    既然王明远在这里当掌柜的,事情就好办了,拿他女儿的事要挟他一下,说不定连牛肉面的方子也让他糊弄过来。

    “王掌柜的,你好大的胆子,敢让几位爷爷稍等,你活够了吧?别说我魏岱严你惹不起,我身后这两位贵人你就更惹不起了,要么你给爷爷们赶走一桌人腾出个雅间来,要么我让你知道爷爷有多横!”

    王明远一听他就是魏岱严,那个妄图欺辱他女儿的魏老头子的儿子,心中就有火,加上他本身也是读过书的,多少有些骨气,魏岱严越是耍横,他越是不肯退让。

    他咬了咬牙,挺起腰来淡淡的说了句:“本店客满,无法招待,诸位请回吧。”

第五十六章: 我是你大爷

    魏岱严本以为他耍横就能让王明远屈服,没想到瘦弱的王明远竟然这么有骨气,高公纶和小犬纯二郎也不可思议的愣了一下。

    随园里的食客见有人耍横,放下手里筷子,朝这边看了过来,二楼一些各地来的士子们正在雅间里和同窗们饮酒作乐,听到楼下有人鼓噪,也走下楼来看这场热闹。

    众人目光集中到魏岱严身上,让他觉得跌了好大的面子,整个身子似着了火似的,一股怒气冲上了头顶。

    他飞起身来抬脚就朝王明远踹了过去,王明远虽然瘦弱,却也不是傻子,见他气急败坏的飞腿踹了过来,忙闪到一旁。

    魏岱严没踹到王明远身上,却因气急之下用力过猛,收不住脚踹在他身后的一个竹编的置物架上,瞬时置物架上摆放的几个盘子茶壶噼里啪啦落地开花,碎了一地。

    魏岱严那只右脚也卡在了置物架里收不回来,引得大堂里看热闹的人群一片嘲笑。

    被众人这么嘲笑,魏岱严更是火冒三丈,眼珠子快要瞪了出来,这时候他也顾不得脸面了,大吼一声:“给爷爷把这里砸了!”

    侯三听到主子的命令,苦着脸看看周围的人,却杵在原地没有动弹。

    大堂里坐着的客人,除了些随园的老客,多是些参加了武举通过初试的武人,正被随园春美酒迷醉的颠三倒四,他瘦猴儿似的侯三就一街头混混,哪里敢在这帮五大三粗的汉子面前动手?

    魏岱严狼狈的胡乱使劲拽着自己那条卡在竹架子里边的右脚,笨拙地拽了两三下却没有拽出来,又羞又恼的叱喝道:“侯三!给我砸,出了啥事有本公子给你担待!”

    “好!好!好!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一身酒气的杨怀仁笑嘻嘻的从后堂走出来,周同、宗泽和卢进义等人跟在他身后。

    李黑牛看到如此场面,火气一下就上来了,他不在大堂里看着才一顿饭的工夫,就有人打砸到自家人头上来了,立时觉得在两位师叔和两位师弟面前失了颜面。

    林冲年少气盛,见黑牛师兄的场子被砸,醉醺醺的脑子里也升起一股无名火,跟着李黑牛撸起袖管就要上去教训捣乱的魏岱严,却被一旁的杨怀仁给拉住了。

    王明远和杨寿见东家来了,立即上前给他解释刚才发生的一切,杨怀仁听罢点点头,让他们两个先退到一边。

    杨怀仁先打量了眼前的四个人,根据王明远的叙述辨别了他们身份,大致搞清楚了怎么回事,先指着侯三说道:“咦,这不侯三爷么,怎么今天收账收到这里来了?”

    侯三眯着眼睛瞧准了眼前的人,捂着好似又疼起来的额头溜到魏岱严身后,嘴里结结巴巴说道:“二,二,二少爷,这就是那,那天带走了王,王,王夏莲的你,你,你大爷。”

    “对!”杨怀仁嬉笑着接过侯三的话,对魏岱严说道,“二,二,二侄子,他说的对,我就是你大爷!”

    大堂里先是一静,接着就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魏二少爷起先没明白众人为什么大笑,等回过味来,转头冲着侯三抬手一巴掌把他扇倒在地,口里骂道:“你个蠢东西,被他耍了还不知道,他根本就不叫倪大野。”

    “他说的没错啊,我不是他大爷,我是你大爷!侯三这岁数喊本公子大爷容易把本公子喊老了,你这年纪就刚刚好。

    我说二侄子,今天你这是唱的哪一出啊,来看你大爷怎么空着手就来了,还把你大爷家里的东西都砸坏了,你大爷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又是一片哄笑声,魏岱严气得一张红脸上青筋暴涨,猛地用力把右脚从竹架子里拔了出来,强忍着被竹刺扎破脚腕的疼痛,恨不得打死取笑他的杨怀仁。

    可当他看到杨怀仁身后几个身材魁梧的壮汉的时候,心里突然冷静下来,这是人家的地方,他今天只带了个没有用的侯三出来,身边没有得力的人手,不好跟对面硬拼。

    于是又转头瞧了瞧身后一直站定的高公纶和小犬纯二郎,希望得到他们的援助。

    高公纶是普安郡王高士林的小儿子,是当今太皇太后的亲侄子,他自恃身份高贵,怎么肯给一个烟花之地相识的酒肉朋友出头?

    况且他还有个身份是鸿胪寺左司仪,虽然只是七品,却是堂堂朝廷有实职的职官。

    今日听说随园有种号称绝世美味的美酒随园春上市,本是打算陪倭国副使小犬纯二郎来品尝品尝,没想到却遇到这等粗人斗嘴的事,更是觉得自己折了身份,正打算拉了那位倭国副使离开。

    比肥猪长的还难看的小犬纯二郎,也不知怎么就不愿意离开,眯着两条细缝把热闹看的兴致勃勃。

    小犬作为倭国派遣到宋朝的副使来到大宋已经常驻在鸿胪寺里一年多了,极其喜好大宋的文学艺术,自恃聪明的他认为他已经小有所成。

    刚才听魏岱严和杨怀仁两人斗嘴,好似听出了什么门道,心里感慨大宋语言文化博大精深,他觉得又学到了大宋文化中精妙的东西,如何舍得离开?

    魏二公子看这俩人是指望不上了,心里对这些个狐朋狗友一通暗骂,转身就打算走,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嘛。

    可他无论做事还是长相都不像个君子,于是杨怀仁拦住了他的去路。

    “唉,我说二侄子,就这么走了?”

    魏岱严恶狠狠的瞪着杨怀仁,“怎么,本公子在东京城里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你还能拦住本公子不让走不成?”

    杨怀仁撇了撇嘴,转身对着随园里的客人们揖了一礼。

    “诸位客官,小弟打开门做生意,是小本的买***起人家魏家正店来,那可不值得一提,但是魏二公子闯到我家店里来随便打碎了我家的宝贝,是不是该赔偿啊?”

    损坏了人家东西就要赔钱,很简单的道理,无论是在市井里还是公堂上,都没有人会反对,看热闹的人们都纷纷点头表示对他的话赞同。

    魏二公子这才想起来刚才踹翻了人家的置物架,摔碎了的几个瓷盘子和茶壶茶杯碎片还留在地上。

    他讪笑着从怀里掏出一两碎银来随手一扔,轻蔑地说道:“我道什么事呢,几个破盘子茶壶而已,本公子赔你便是,余下的算赏你了,哼哼。”

    他又要走,却听到后边杨怀仁大叫一声:“且慢!”

第五十七章: 喂你袋盐

    魏岱严不耐烦的回身问道:“还有何事?”

    杨怀仁摇了摇头,笑眯眯地说了俩字:“不够!”

    “啥不够?”

    “你赔的不够。”

    “啥?”

    魏二公子皱了皱眉,接着讥笑道:“一两银子够你买本公子摔碎的破盘子足足十倍有余了,莫非你家盘子镶金的不成?”

    “呵呵,别说镶金的,就是纯金打造的盘子也不够赔我家的宝贝!”

    杨怀仁说着捡起几块碎瓷片碎陶片来,双手捧在到手心里,给众人展示了一圈。

    “众所周知,我们随园,原来叫及第楼,当时虽然不是东京七十二名楼之列,可是在南城这里,谁人不知?何人不晓?

    历年的科举,无论是来自五湖四海习武的好汉,还是来自全国各地读书的士子,参加科举之前都要来及第楼吃上一顿,以求金榜题名。

    光顾过及第楼的好汉和士子们,考取功名入朝出仕,当官为将人多的可以说不胜枚举,我说的可有假?”

    杨怀仁说着捡出一块瓷片来,“这块瓷片的盘子,当年用过它的那位士子高中进士,昨日里扬州来的张士子也用过了,我们随园上下,谁都知道他将来也会高中。

    还有这块碎陶片原来的砂壶,也都是榜上有名的士子们曾经用过的,如今秋闱在即,我们随园把这些宝贝拿出来给十年寒窗的士子们使用,就是为了表达一种祝福。

    如今被你随随便便一脚就踹烂了,你以为你踹烂的只是个盘子茶壶这么简单吗?

    不!这打碎的是我们随园的传统,打碎的是那些莘莘学子们历尽艰辛日夜读书而达到为国效力的美好梦想!

    在场的各位客官,各位学子们,我杨怀仁问一句,你们的梦想就值一两碎银子吗?你们从小到大无数个日日夜夜里秉烛夜读的艰辛是可以用金钱来衡量的吗?”

    杨怀仁为了证明这几个打碎的瓷盘子和茶壶的价值,悄悄的偷换了概念,把有型的物件赋予了更高层次的意义。

    魏二公子犹未明白杨怀仁说的那些道理究竟有什么联系,嘴里依旧骂骂咧咧,“这帮穷酸秀才考不中与我何干?那是他们活该!”

    在场的那些学子们和武人们可不在乎他是怎么绕的,本就喝了些酒,让杨怀仁这么一通高谈阔论,也觉得魏二公子打碎的不是些普通的盘子,而是他们的那份拳拳报国之心似的。

    结果魏大痦子还这么臭嘴咒他们活该,一时群情激奋,指着魏岱严破口大骂,有几个壮汉甚至站出来要揍他。

    大痦子知道自己惹了众怒,不敢停留,拔腿就跑。

    事已至此,他哪里能跑的了?

    几个吃醉了酒的红脸长髯的汉子早冲到他身后,伸出虎掌似的大手就把他拽回身来,只见这汉子抓他的同时屈膝绊住了魏岱严的膝窝,把他掀翻在地。

    魏二公子摔了个屁股开花,想他堂堂东京城里有名的一个富家纨绔,竟然被一个粗汉欺负,登时开口骂道:“泼厮,你敢打我,仔细爷爷叫了人来打断你狗腿!”

    这大胡子红脸汉子原是个讲理之人,见他要逃跑,本意只是拽他回来赔了人家随园的钱财了事,没想到魏岱严竟然跟他叫板,心里火气也上来了,冲着他的面门就是一拳。

    红脸汉子虽然吃醉了酒,却也不是个莽撞之人,他若一拳真的使足了力气打下去,估计魏二公子的脸面比那小犬纯二郎还要惨上几分,所以气恼之下还是只用了五成的力气。

    即便是五成力气,外强中干的魏二公子哪里吃得消?

    “砰”的一声下去,魏二公子两个门牙不知蹦到哪里去了,鼻子被打扁了贴在脸上。

    魏二公子感觉自己的一张脸像撞在了一个大铁锤上一般,顿时鼻血横流,嘴巴舌头都酸麻的没有了知觉,满眼里似来到了春天,开满了红的、粉的、黄的、紫的各色鲜花。

    士子们想到这大痦子纨绔竟然不尊重他们读书人,早怄足了火气没地方发泄,见已经有个武人动了手,也放下了平时读书人的斯文架子,冲到魏岱严身前一阵乱踢。

    侯三见自家二公子被一群人围着一顿乱揍,吓得蹲在墙角里捂着脸不敢看,可是他跟着二公子出来,若是看着他挨揍自己却不维护一下,回了家老爷问起来他也不好交代,只好爬着走到高公纶面前哀求他出手相助。

    “高大官人,咱家少爷以前没少请您喝花酒,百花楼的莺莺小姐可是咱家公子出银子给您包了半年,看在咱家少爷平日里和您的情份上,救救他吧。”

    高三公子正郁闷,唯恐别人认出他来丢了身份,甩开折扇挡在自己脸上,对乱哄哄的人群围着魏二公子拳打脚踢冷眼旁观。

    这时侯三抱着他双腿把他那些丑事当着众人面前都抖落出来,他又羞又恼,整个脑袋埋在折扇里,脚下用力把侯三踢倒在一边。

    侯三抱着高公纶的腿哭求了一会儿,却被他踢开了去,心道人情冷暖,这位郡王公子是指望不上了,可他又不能扔下二公子自己逃跑,只好壮着胆子喊了一句:“求求各位爷别打了,我家公子快被你们打死了!”

    杨怀仁躲在旁边,看着大痦子侄子被打正开心,听到侯三突如其来这么一嗓子,也觉得大痦子虽然讨厌,可也不能在随园门口被打死了,于是走到人群里开始劝架。

    他走近了才看清楚武人们其实都没怎么动手,都是些身体柔弱的学子们不依不饶的在踹魏岱严,这小子捂着头撅着屁股还在哼哼,看来也没啥大事。

    所以他冲着趴在地上的魏二公子的屁股又补了几脚,才说道:“别打了!都住手!哎,说你呢,那个谁……”

    好不容易把群情激奋的一帮读书人们拉开,杨怀仁安抚道:“大家都是斯文人,动手动脚的何必呢,既然在下这个二侄子嘴臭,那我这个当大爷的就好好给他洗洗,大家就此停住,算饶了他罢。”

    众人见随园的老板发话了,觉得他说的也十分有道理,这才扯了扯自己凌乱的衣衫退到一边。

    杨怀仁蹲下把浑身大脚印子的魏岱严翻过身来,好似很关心似的问道:“二侄子,你没事吧?”

    魏二公子被乱脚踢得有些懵逼,却知道是杨怀仁扯开了众人搭救了他,心里虽然知道他被打也是因为杨怀仁煽风点火造成,可又不敢把恼怒表现在脸上,只好惺惺地回答:“没事没事,多谢公子救命……”

    他话没说完,杨怀仁手里不知从哪儿变出一包炒菜用的大粒盐来糊在他嘴里。

    “你不是嘴臭嘛,大爷帮你洗洗,喂你袋盐!”

第五十八章: 倭人与狗不得入内

    自从杨怀仁来到大宋,刷牙的事情就成了大问题。

    这年代没有牙膏,就用有杀菌效果的食盐作为替代品,当然,食盐价高,也不是所有人都用的起的。

    只有中层百姓、读书人和富贵人家舍得用食盐来清洁牙齿,苦哈哈们大多拿水漱口,利用水泡过的柳条儿支离出的植物纤维在牙齿上刷刷了事,古语中的“晨嚼齿木”就是这么来的。

    牙刷倒是有的,一根木棍或者竹棍的一头钻两行小孔,用马尾或猪鬃固定在小孔里,跟后世的牙刷已经十分相似,至于偶尔有些怪味道嘛,只能呵呵了。

    杨怀仁觉得魏二公子的老爹给他儿子起名起的好,魏岱严么,魏家正店的代言人,可见魏老儿对这个小儿子还是寄予了厚望。

    但是他这熊儿子仗着自家有钱,平日里在东京城学螃蟹横行霸道,耍横耍惯了,没想到今天遇到螃蟹的克星杨怀仁同学。

    杨怀仁有种特殊的本事,总是在特殊的时刻,能忽然变出特别的东西来,其实他心里知道,那一袋盐,是来的时候从后厨里拿走早藏在怀里的。

    杨怀仁给魏二公子喂盐喂的可谓爽到爆炸,手上使着劲往他嘴里按,嘴上也没闲着。

    “你丫不是嘴臭嘛,你不是叫魏岱严嘛,大爷今天就喂你袋盐,好好给你洗洗你这张臭嘴。”

    魏二公子刚被红脸的汉子一拳干丢了两颗门牙,又被一帮文弱书生围着胡乱踹了一顿,本以为可以抱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志愿回家喊小弟了,没料到又被喂了一袋盐。

    嘴巴里被塞满了盐可不好受,牙花子被杀得生疼就算了,舌头齁得慌也可以算了,可怕的是舌头可能会被腌制成口条,嘴唇可能被腌制成腊肠。

    杨怀仁喂盐喂得爽了,围观的人们出了心中之气,也很爽,就连那个猪一样的……啊不对,猪都嫌他丑的小犬纯二郎,也感觉很爽。

    他们岛国除了盛产……娱乐全世界以外,其实四面环海的好处就是不缺盐,他感觉他又从历史悠久地大物博的大宋学到了新知识。

    听说过被吓尿了裤子的,没听说被喂盐喂尿了裤子的,魏二公子可谓在尿裤子史上书写下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浓重一笔。

    杨怀仁被电了似的跳着退开老远,恶心的捂着鼻子啐了一口,“你姥姥的,多大岁数了还当街小便?你不要脸就算了,你想过你屁股下边那块青石的感受吗?”

    魏二公子晃晃悠悠站起身来,被齁得七荤八素辨不清东南西北,侯三忙去扶住自家主子,跌跌撞撞的像两只丧家之犬似的夹着尾巴逃跑了。

    杨怀仁冲着俩人狼狈离去的背影撇了撇嘴,转身准备进门,小犬纯二郎又晃荡着那个大肚子凑到他眼前。

    “大爷桑,你地中土文化大大地好,鄙人乃是日出之国派遣出使大宋的副使节,非常高兴结识大爷桑这样的文化人。”

    我去,杨怀仁心道,这个小鬼子这么矬又这么胖,刚才哥还纳闷那个红绸子公子长得虽然不如哥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也不能遛猪遛到随园里来啊,原来是他遛的是个小鬼子。

    高公纶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倭国副使小犬纯二郎为什么对杨怀仁产生了结交的兴致,但他还是客客气气的走过来打算给杨怀仁介绍一下,省的这个毛头小子行事鲁莽得罪了倭国的使节。

    杨怀仁早见高公纶对这个倭国矬子十分礼敬,对他心生了厌恶之情,看他的眼神好似看汉奸狗腿子一样带着毫不掩饰他滔滔江水般的蔑视之意,没等他开口,先厌烦抬手摆了摆止住了他。

    “那个谁谁,不用你翻译了,哥还懂几句鸟语。”

    杨怀仁不管高大公子明不明白自己话中的意思,反正能让他老实把嘴闭上站一边就行了。

    “我说那个小狗蠢二狼啊,你地就不用喊我大爷了,我地实在不敢当,哥要是有哪个兄弟地能生出这么个丑玩意来,我地立马就跟他绝交地干活。

    你地有事快快地说,有屁快快地放,放完了就赶紧哪里来地回哪里去地干活,不要杵在我家地随园门口地干活。

    我家地随园春挺贵,不管是堂子里地还是雅间里地客人,人家地钱财也不是大风刮来地干活,看见你地会白白把刚密西下去的美酒吐出来地,这么浪费了地就大大地不好了。”

    杨怀仁诙谐的学他说话的口气,而且还说得飞快,反正随园里的大宋人都听明白了,有的捂着嘴偷笑,有的捂着肚子偷笑,反正不管捂着那里,总归是笑得很灿烂很写意就是了。

    高公纶是气的脸憋的通红,但小犬纯二郎没明白他前边说的啥意思,后边随园春挺贵好像听得挺明白的,看见大家都笑,他也跟着傻笑。

    “大爷桑,鄙人早就听说贵店的随园春美酒大大地好喝,今天特来买一些回去好品尝品尝。”

    靠,你个丑八怪还想品尝老子家的美酒,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真当自己是迷彩小飞机了。

    “我家酒很贵很贵地,你地买不起,快快地滚蛋!”

    “我地买不起?我地大大地有钱”,小犬纯二郎说着掏出两根银条子,挑着眉毛一脸浪笑问道:“二十两银子,买两坛随园春美酒,怎么样?”

    杨怀仁差点被他挤眉弄眼的恶心样子吓吐了,赶紧踏进了随园,头也不回的说了一句“不卖不卖,麻溜滚犊子!”

    小犬纯二郎这才好似明白人家这是看不上他了,气呼呼的跟着他进了随园,叉着腰骂道:“巴嘎!我地是日出之国高贵的使节,你地敢拒绝我,我地要告诉你们的官家!”

    杨怀仁本打算让他早点滚蛋完事,听到他嘴里蹦出那俩字来,立即就火大了,回头恶狠狠的盯着小犬冷冷的说道:“巴你个妈子嘎你妹啊,你贵个屁啊,猪肉啥时候涨钱了我咋没听说呢?”

    说完了杨怀仁好像想起点什么,走到柜台上拿起毛笔歪歪扭扭在一块挡门板上写了几个大字,然后抱着那块门板指着给小犬纯二郎看。

    “认识不,不认识本大爷给你念念。”

    小犬纯二郎摸着眉毛眯缝着小眼把那几个字念了出来——“倭人与狗不得入内!”

第五十九章: 有趣的姓氏

    小犬纯二郎念完了那几个字,彻底的愤怒了,不过愤怒的原因有点搞笑。

    “你地,为什么不让倭人和狗进你的随园?”

    小矬子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喜欢叉着腰说话,根据杨怀仁的判断,一是可能因为他这奇葩体型根本没有腰,他这么做只是为了扶住那个大肚子不掉到地上。

    第二个原因么,是因为小犬纯二郎太矬了,在大宋跟谁说话都得仰着头,如果不扶住肥胖的身体,可能因为重心不稳而向后摔倒。

    其实他摔倒了大家就当多了个笑话而已,不过压到那些无辜的花花草草的就不好了。

    高公纶面色阴沉下来,他开始后悔带这个小犬纯二郎出来遛弯了,如果再闹出什么事来,小犬毕竟是倭国的国使,真闹到官家那里,他脸上也不好看。

    他之所以在鸿胪寺当差,就因为他极其注重礼仪,遇事倒还沉稳,总喜欢引经据典的跟别人讲些什么之乎者也的大道理,道地的一个酸儒。

    “杨公子,”高公纶又拿出了平时那股啰嗦劲头,捏着折扇虚点着说道,“我们大宋是礼仪之邦,这位小犬君是倭国的使节,你这么无缘无故的用些取巧的言语羞辱他,是不是太失礼了?

    本官看你也是个读书人,怎么开口闭口都是些污渍不堪之言?

    《诗》曰‘相鼠有体,人而无礼;人而无礼,胡不遄死?’子曰……”

    “子曰你给我闭嘴!”

    高公子滔滔不绝的开始讲“礼”,指不定得把那些子们都给请出来曰上一遍,在杨怀仁听起来无异于唐三藏给孙猴子念起了紧箍咒,这还了得?所以他抓紧打断了他。

    “这位官人,既然你今天曰了,那么在下也跟你曰一曰,让你明白什么是礼。

    曰:‘鹦鹉能言,不离飞鸟;猩猩能言,不离禽兽。今人而无礼,虽能言,不亦禽兽之心乎?’

    在下书读的少,不知道这句话是哪位子曰的,但是我觉得这话说的有道理,不是跟谁都得讲同样的礼。

    跟君子交,就得讲君子之礼;跟小人交,就得讲小人之礼;跟不是人的玩意,你跟它讲礼,这不屎壳郎子推自个的粪球,自己找恶心吗?”

    高公纶听他说话粗陋无比,皱着脸十分不自在,想反驳他,却又一时找不出合适的例证来,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你也觉得我说的有道理吧?不信我证明给你看。”

    杨怀仁又转向了小犬纯二郎,“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我们随园不允许倭人与狗进门吗?好,我仔细的告诉你。

    你对我们大宋的文化非常了解,我对你们倭国的习俗也有一些了解,比如你们的姓氏是怎么来的。

    你们倭国人好战,春夏秋冬不分日夜的打来打去,所以嘛,男人死的太多,人丁越来越少,加上没有时间生孩子,所以你们古时候的一位英明的天皇为了鼓励生育,想出了一个国策,命令男人无论何时何地,都可以跟女人发生关系。

    你们倭国的女人呢,也非常喜欢这个国策,所以干脆背着枕头,床单啥的走出门去,看见带把的东西就冲上去上上下下或左右左右大战一番。

    可是大战之后,带把的不知什么东西爽完了就匆匆离去了,所以就没留下什么姓名或者根本就没有姓名。

    这些女人后来生了孩子,干脆就拿当时大战的地点给孩子起名字,于是你们倭人的姓氏都是什么山下,井上,野田,松下,渡边,林中,藤井之类的。

    对了,还有像这位副使的母亲一样,大战的时候可能看清了带把的那个什么东西的面貌,所以就姓了小犬。

    所以说你们倭国的文化那才是博大精深,倭国女人的‘智慧’和‘勇气’真是让我等大宋人民佩服的五体投地。”

    小犬听完了杨怀仁的话,也不知听懂了多少,反正他听明白最后一句是夸他们倭人聪明,夸他母亲这样的倭国女人有智慧有勇气。

    于是小犬纯二郎冲杨怀仁竖了个大拇指,脸上笑容满面的说着“吆西”。

    随园里所有人都听得痴傻了,不管学文的还是弄武的,无不对杨怀仁的博学感到发自肺腑的敬佩之情,忍不住击节称赞。

    当然,击完了节称完了赞,继续捂着嘴巴或者捂着肚子去笑得痛快。

    高公子也笑了,不过是苦笑。

    他怨不了杨怀仁,却恨不得把小犬纯二郎这个蠢货拿扇子敲死,可是他身份官职又不允许,只好狠狠的敲自己的额头,想着或许能把自己敲醒,眼前的一切也许只是幻觉。

    杨怀仁见他敲的脑袋邦邦的响,想人家一个堂堂的鸿胪寺左司仪,虽然品阶不高,好歹也是个朝廷命官,再说他还是皇亲国戚呢,真敲出个生活不能自理来就不好了。

    他抢过高公纶手里的折扇来,凑到他耳朵边笑眯眯的轻声说道:“高公子这下明白了吧?跟个狗女良养的东西,没必要拿我们高尚的礼节去对待。”

    话已至此,再多说都是浪费口水。高公纶不管地位多高,只不过是个腐儒罢了,杨怀仁也不会放在心上。

    小犬纯二郎觉得自己受了夸赞,早忘了来吃酒的事,在高公子的劝说之下乐呵呵的抱着肚皮拧拉拧拉的走了。

    随园里所有人都开了心,随园春又多卖了不少。

    周同等人原以为杨怀仁只不过一个秀才,因为厨艺出众,或许将来能有万贯家财,成为一方富贾。

    方才见了他只是凭借一张利嘴,把一位朝廷官员说得无言以对,把一位倭国使节羞辱得五迷三道,对他将来的看法又不同了。

    或许他方才那一通豪言壮语并不是酒后的醉话说说而已,或许他一张瘦弱白净的面容之下,藏着一头猛虎,一头可以改变大宋命运的猛虎。

    杨怀仁心里想的却是九百多年后民族所受的屈辱,几千万中华同胞惨遭异族屠戮,对于那个直到二十一世纪仍然处处给天朝四处添堵的国家,或许从现在开始就应该让它从地球上永远的消失。

    他那个“存在即有理”的想法更坚定了,胸中一团火焰熊熊燃烧了起来。

第六十章:三个女人一台戏

    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杨府里这出戏唱的就惟妙惟肖,活灵活现。

    本来是庆祝李黑牛通过武举初试,李妈妈该是主角的,可是郡主身份特殊,杨母觉得能邀请到郡主这样的贵人到府上吃饭,自然心花怒放,抢走了李妈妈的戏份。

    李妈妈光顾着乐了,从校场到回家也只顾着笑,好似年轻了十几岁,也不在乎别人抢走了她的主角身份。

    女人们的宴席,不像男人们喝酒吃肉喧哗热闹,而是另一种精彩。

    一桌十几个各色小菜,虽然不是杨怀仁的亲自做的,却也是他的几个徒弟和随园厨子们精心准备,但是加上二丫一共六个女人,吃了半天还跟新上的似的。

    李母光顾着乐,杨母则只顾着拉着郡主攀谈,反正把自己的儿子夸得是脚踩风火轮,手持乾坤圈,一条混天绫缠在腰间,整个一哪吒转世,就怕把只穿个红肚兜都讲出来了。

    郡主小娘子一看就是礼义传家的大家闺秀,菩萨一般坐定了不动,脸上永远陪着笑,时不时发出黄莺儿般的笑声附和着杨母的话语。

    何之韵和莲儿见主人和客人只顾着谈笑风生,她们作为陪客也不好自己动筷,也只好扮出小家碧玉的可人样儿聆听杨母口灿莲花。

    守着一桌子菜却不能吃,可是苦了饥肠辘辘的二丫头,不敢轻举妄动在外人面前丢了自家的礼数,只好眼巴巴看着各色佳肴一口一口的咽口水。

    等杨母说的口干舌燥了,才觉天色已二更了,可她那个被夸出花来的儿子却只顾着和一帮习武的粗汉们吃酒还不回来,让她觉得真是失礼于人。

    何之韵虽说是杨怀仁订了娃娃亲还没过门的媳妇,可她心里知道自己的身份是怎么来的,见未来婆婆对郡主这么喜欢,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可再不舒服也不好表现出来,况且赵霏儿跟她还是有血缘关系的,今日第一次见面,两人之间就有种不能言表的亲切感,所以她对赵霏儿的态度,是有些矛盾的。

    赵霏儿虽然才十三四岁,却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她表现出对杨怀仁的兴趣,何之韵怎么会察觉不到?

    莲儿性情一向温婉恭顺,自从杨怀仁救了她之后,她就决定舍了自己的一切去报答她的恩人。

    这些日子里,她的爹爹身体好了起来,更让她欣喜的是父亲的精神头更好了,能在随园里帮着打理生意,以前的郁闷一扫而光,每天早起晚归的忙碌,让他更加充实的生活。

    莲儿自知身份低微,不求能有个什么身份,只要杨怀仁和何之韵愿意,让她一辈子留在杨家做个丫鬟她也心甘情愿。

    对郡主这么身份高贵的女人,她只有羡慕,却不妒忌她受到了杨母更多的青睐。

    几个女人各怀心事,各自神游到自己的世界里演绎着精彩的故事,只有可怜的二丫撅着小嘴等着母亲能有一刻停下来。

    醉醺醺的杨怀仁终于回府,先告诉李母周同是她夫君师弟的事,便吩咐几个丫鬟准备香案和金纸蜡烛,让他们去祭拜李会的灵位。

    天色已晚,女眷们的宴席也要结束了,桌子上的东西却没怎么动过,都放凉了。杨怀仁瞅了瞅几个女人的脸色,心里偷偷的发笑。

    送郡主出去的路上,杨怀仁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看着小姑娘一个劲的笑。

    赵霏儿看着他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难道是他想到了那一日在王府里抽她脚底板的事?

    想到这里,她的脚上就又酥又软,走路都痒痒起来。好在昏暗的灯光下看不出她脸上的一抹红晕。

    她轻咬着丹唇,似有话要说,却不知该怎么开口,刚打算开口的时候,杨怀仁突然转过身来,让她又把话咽了回去。

    杨怀仁示意她稍等,然后走进了一间旁屋,不大会儿工夫就又走出来,嘻嘻的笑着往赵霏儿手里塞了个汉堡包。

    “知道你今晚上没吃啥东西,这个汉堡包虽然凉了,你且先将就着填饱肚子,别回去了跟你爹说来我杨怀仁家吃饭还让他宝贝女儿饿着肚子回去。”

    赵霏儿轻轻“嗯”了一声接了过来,把那个汉堡包捧在手心里,思绪有些迷乱。

    我在他眼里是什么人呢?赵霏儿听见自己胸口里扑通扑通的,浑身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眼前的这个男人,摸过了她的小脚丫,他知不知道这代表了什么呢?

    赵霏儿开始胡思乱想,他真是讨厌,怎么不像戏文里说的那样跟我眉目传情呢?却只是傻傻的笑,好似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他到底知道我的心思吗?看到我没有吃东西,他还知道心痛不让我饿着,也许他心里是有我的,只是,他为什么不说出来呢,难道等我一个小女子先开口吗?

    杨怀仁可不知道赵霏儿想了那么多心事,在他这个现代人眼里,她只不过是个中学生而已,只不过眼前的小姑娘换了一身古装罢了。

    直到把她送上了王府的马车,杨怀仁一直表现的跟没事儿人似的,吩咐马夫一路小心,便回头往家里走。

    赵霏儿掀起车厢上窗帘的一角,望着那个离去的背影,再低头看看手里那个汉堡包,眼睛里再一次迷离了。

    回到家门周同他们几个已经拜祭完了李黑牛的父亲,正被黑牛哥哥送出来。

    原来他们都住在林冲的家里,说时辰太晚不便停留。杨怀仁又唤来了府上的两辆马车去送他们,喊家仆装了几坛随园春让他们带回去,约好了改日再叙才依依告别。

    再回到后宅,才发现几个女人这才开始用饭。

    杨怀仁折腾了一晚上,也觉得有些饿,也跟着吃了一碗饭。

    杨母依旧埋怨着他不该只顾着陪那些个武人们喝酒,好像杨家冷落了人家郡主,杨怀仁听了只是呵呵笑笑,也不忘往二丫的饭碗里夹菜。

    只是他想知道王爷那边酒水卖的咋样,那老小子不会把美酒留在自己府上贪墨了吧。

    嘉王府里的赵頵哪有杨怀仁想的那么龌龊,宝贝女儿这么晚了还没回府,他在王府的大堂里快被两个爱妃在耳朵边磨叨出茧子来了。

    “好你个杨怀仁,我把你当知己,你倒把本王宝贝女儿骗到你家去了,明天本王要不找你讨个说法,定要让你好看!”

第六十一章:魏老儿的心思

    杨怀仁很少喝得那么醉,吃完了饭又上来了一股酒劲,三四个仆子侍弄了半天才让他回房睡下。

    这一觉睡得死沉,周公都没来打扰。第二天日上三竿了他才不情愿的爬起床来,如果不是喉咙里渴的冒烟了,他才不舍得起来。

    一壶凉茶喝了个痛快,两个丫鬟伺候着洗漱了一番,他才迷迷糊糊出门。

    随园里痛快的喝上一大碗牛肉面,然后端着个茶壶躺在后园里晒晒初秋的太阳,杨怀仁觉得生活十分惬意。

    正准备在池塘边的躺椅上睡个舒舒服服的回笼觉,就被火急火燎的杨寿给扰了,说是大堂里来了两个开封府的公人。

    杨怀仁舔着嘴唇把昨天晚上的事情回味了一遍,觉得高三公子应该不会告官,小犬纯二郎那小子要告也应该是写折子直接往官家那里告,这么快就能劳烦开封府来拿人的,只能是魏二那小子了。

    慢慢悠悠踱着步子来到随园大堂,果然是两个身穿皂色捕服,腰间挎着戒尺的捕快,只是距离杨怀仁印象中开封府著名的王朝马汉张龙赵虎的威武形象差的太远。

    这两个捕快长得一点不像公门中缉盗拿贼的正面人物,假如脱了这身行头,甚至跟侯三那种市井泼皮没有什么两样。

    杨怀仁可能是受后世的影视作品影响太深了,古代的捕快,哪里会是一个个玉面小生或者狰狞大汉的样子?

    捕快本就属于衙门里最低级别的吏役,户籍上甚至是贱藉,子孙后代都要继承这个看起来风光,实际上连基本的收入都不稳定的职业,连最基本的读书入仕的机会都没有。

    甚至平常百姓都不会从事这个行业,所以在人员缺乏时,衙门甚至会把一些小偷小摸或者街头混混也收纳到捕快队伍里来充数,也就难怪捕快队伍的质素良莠不齐了。

    “两位差头,不知何事上门啊?”杨怀仁昂首挺胸的问道。

    一个小胡子捕快佝偻着身子站出来,打量了下杨怀仁,心道这人见了衙门里的公人一点惧意没有,看样子他还是个有功名的读书人,想到他又是最近东京城里风头正盛的随园的老板,不知道他有什么后台。

    所以急挂了一脸讪笑说道:“小的奉了开封府府尊蔡大人之命来请小官人到开封府走一趟。”

    杨怀仁面不改色,在杨寿耳边轻声嘱咐了几句,然后落落大方的一抬手说道:“劳烦两位差头前边领路。”

    李黑牛怕他出事,也跟了上来,两位公人看着黑牛哥哥发憷,路带的倒还客客气气。

    普通百姓若是被请到衙门里去,哪一个不战战兢兢,可一路上杨怀仁安闲自得,一点没有惧怕惹上官司的觉悟。

    开封府在宝镜湖北边,兴国寺桥以北,不多时候几人便到了。

    杨怀仁上次来开封府还是给黑风岭和南阳郡王府的一百多口人落户籍的时候,不过那次只去了衙门偏院的主簿堂里去办事,开封府大堂却是第一次来。

    开封府作为大宋基层官府的第一衙门可以说很是气派,一进门,首先看到的就是单檐直梁挂着一块黑色大匾,金漆书写了“正大光明”四个大字。

    匾额下便同样一副金漆隶书的对联:“举头三尺案治事用典阴阳能断,堂前五刑法惩奸除恶铁面无私。”

    左右各有一面小一号的金漆匾额,左边上书“勤政为民”,右边上书“清正廉明”。

    金光大匾下边是一处加高的暖阁,挂壁上一副巨大的东海日升图。暖阁前一张漆红的大桌案,桌上整齐摆放了一副令牌桶和惊堂木,一张太师椅放在正中。

    大堂里数根直径一尺有余的朱漆大柱,两侧各摆放了一排同样漆红的水火棍架,整个摆设庄严肃穆,让人走进来就感到一股凛冽的肃杀之气。

    杨怀仁到一点儿不发憷,还饶有兴致的扭着脑袋寻找传说中的龙头铡摆放在哪里。

    这时候又走进一老一少两个人来,老的一位蓝底绸长袍,头戴双尾员外帽,拄着一根铁木虎头拐杖,瞪着杨怀仁喘着粗气把花白胡子吹得老高。

    少的一位身上胡乱缠着些白布条,一个脑袋缠得跟木乃伊一样十分滑稽,边咳嗽边用嘶哑的声音跟老者说道:“爹,咳咳,这就是昨日在随园欺辱了儿子的杨怀仁,咳咳……”

    杨怀仁看到魏二公子的滑稽样子忍不住捧腹大笑,指着他笑道:“我说二侄子,你这唱得哪一出啊?”

    魏老儿气得手里虎头拐杖猛敲了两下,冲着杨怀仁喝道:“姓杨的小子,到了公堂之上还敢如此放肆,一会儿老朽定要让你加倍奉还小儿所受之痛!”

    杨怀仁一愣,装出一副畏惧的样子苦着脸说道:“魏大官人,区区小事,非要闹上公堂不可吗?不如……”

    魏老儿听他这么说,心道看来这小子也不是个蠢蛋,他就算再能耐,也不过乳臭未干的小子罢了,最近他无限风光,是因为他有一手好厨艺。

    但是说破了大天去,他的随园只不过是刚刚在东京城里立足,和他家的魏家正店九代一百五六十年的盛名那是不能比的。

    原本自己疼爱的小儿子在随园被人打成那个熊样,他心里气家里两个儿子都不争气,老大木木呆呆蠢的像个木头,就不是个精明的商人,二儿子虽然精明一些,却是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纨绔之辈。

    二儿子为什么弄成如今的样子老头子心里清楚不过,也是为了能给魏家争取一样赚钱的生意,若是杨怀仁这小子认得清形势,主动把牛肉面的方子拿出来,还有让他魏家正店也能贩售随园春,他倒觉得小儿子这顿打没有白挨。

    “嗯,你小子还算认得清眼前形势”,魏老儿想的明白,收了气愤的脸色,“如果你肯让我家正店加入你们那份牛肉面和随园春贩售的协议,我魏家可以大人大量,既往不咎。”

    魏二公子听到他爹爹这么容易就可以饶了杨怀仁,心有不甘,抱着魏老儿的衣袖,扯着沙哑的嗓子吼道:“爹,儿子就这么白被打了啊?”

    魏老儿甩开他,意味深长的瞪了他一眼,“闭嘴!”

第六十二章: 知府蔡京

    杨怀仁心里暗笑,只不过小小的试探,魏老儿的狐狸尾巴便露出来了。

    都说姜是老的辣,看来魏老儿比起他两个白痴儿子来,也没辣到哪里去。

    看着魏老儿的丑恶嘴脸,杨怀仁不由的想到一个词,为富不仁。

    魏老儿已经是家财万贯的大财主了,他那么大年纪多少钱也带不到阴间去,干嘛还那么贪财?为了能卖牛肉面和随园春,痛痛快快就把自己亲儿子给卖了,真是……卖的好啊。

    其实如果这糟老头单单贪财,也许杨怀仁还不会这么厌恶他,毕竟商人逐利,也是天性使然。

    但是想起当初他设计逼迫莲儿妹妹给他当第十五个小妾的事来,杨怀仁就觉得好好陪他玩耍玩耍了。

    “想要牛肉面的方子和随园春的贩售权?”

    “嗯嗯,只要你肯答应,昨日的事老朽便当没发生过,不然凭我魏家的名头,开封府蔡大人也要给老朽几分薄面,你该知道会是什么结果。”

    威胁?杨怀仁不怕。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杨怀仁连自己的尸体都喂了蔬菜了,还怕你一个欺男霸女的老头子威胁?

    他冲着魏老儿笑嘻嘻的点头说道:“哦,哦……不给。”

    魏老儿原以为他点头是答应了,眼睛里开始闪金光,仿佛杨怀仁送了无数金银给他一般,没料想他话锋一转竟然拒绝,才意识到这小子耍他玩呢,登时就气炸了。

    “姓杨的,别给脸不要脸,一会升了堂,想反悔可就来不及了!”

    杨怀仁蓝懒散撒的叉手往旁边一站,瞧也不瞧他一眼,淡淡的说了句“来吧,谁不要脸过会就知道了。”

    魏老儿气呼呼的给堂上给小吏捎了个眼色,那小吏便匆匆跑进了后堂,不大会工夫,从门外走进来两排衙役,各自取了水火棍在大堂两边表情严肃的站定。

    大堂里静了下来,气氛仿佛冰冷了起来,又过了一会,才从后堂里走出几个人来。

    走在最前边的一位,是个络腮胡子国字脸的四十多岁中年男子,他身穿绯衣官袍,头戴方笼翅翎帽,面貌堂堂,脸色一本正经,被几个小吏簇拥着缓缓走上堂来,这位想必就是开封府尹蔡京蔡大人了。

    杨怀仁伸长脖子去看这位如今还是知开封府的未来大宋第一权相,也是臭名昭著的北宋第一号大奸臣蔡京。

    杨怀仁不会面相,不过以他看来,如今的蔡京正值壮年,一脸威严,倒不像个奸佞之人,他一脸络腮胡子,离那个书法家蔡京的文人形象也差了好远。

    当然,奸佞之人不是非要长一副令人讨厌的样子,搞艺术的也不一定都是俊男美女。

    或者可以这么想,只有城府极深的人,才懂得如何隐藏自己的喜怒哀乐,看上去正派的人,说不定满肚子里都是各种颜色的花花肠子。

    蔡大人派头十足,太师椅上坐定,先是双手扶了扶官帽,又自上而下整了整官服,才捋着胡子咳了一声。

    堂下衙役听了指令似的开始把手里的水火棍敲打了起来,齐声唱到:“威——武——”

    蔡大人惊堂木捏起来“啪”一声重重砸在面前的几案上,两排衙役才整齐的停下来。

    蔡京双眼微微睁开,却不看堂下,一声洪亮的声音问道:“堂下所站何人?”

    魏二公子被这架势吓得扑通跪倒在地,一个木乃伊脑袋磕在地上。

    杨怀仁身负功名,可以见官不跪,这场面他早在电视剧里见识过多次,并不多么惊慌,他只是从容地欠了欠身对堂上叉手施了一礼,举止昂昂自若。

    魏老儿年过花甲按律也无需跪拜,同样欠身施礼,只是他旁光看到杨怀仁处变不惊,心里又多了些疑虑之意。

    再看看他的儿子魏岱严,早吓得趴在地上不敢做声,瑟瑟发抖,和杨怀仁一比,免不了心里十分失望。

    “府尊大人在上,小老儿城东魏家正店家主魏财,状告随园老板杨怀仁,昨日夜间在他家随园无故殴打犬子魏岱严,求大老爷给草民一个公道!”

    蔡京这才抬起头来瞅了瞅堂下的三个人,凭他多年混迹官场的经验,早辨清楚了三人的身份。

    魏家正店享誉开封,魏财的名字蔡京自然知道,有过数面之缘,但谈不上交情,而随园的名头他也听过,东京城里才冒出来的一家食肆,以一碗牛肉面而闻名京城。

    只是杨怀仁的名字他是第一次听说,他打量了一下堂下的年轻人,是个读书人的模样,年纪轻轻虽然有些做菜的本事,但是一个本该自命清高的读书人不去考取功名反而自甘堕落去当个厨子,他心里有些不喜欢。

    “杨怀仁,魏财说的可是事实?”

    杨怀仁义正言辞的答道:“学生回禀府尊大人,魏老儿所述纯属他主观臆测,毫无事实依据,请府尊大人明察。”

    魏财早料到他不会轻易认账,手里拐杖指着趴在地上发抖的魏岱严说道:“大人请看,小儿被他打成重伤,两个门牙都被打没了,好好一张脸被他打的没有人样,这可是事实?”

    古人讲究眼见为实,蔡京看看魏岱严那副惨样,自然而然的就联想到杨怀仁仗势行凶的场景,随即朗声喝道:“杨怀仁,事实确凿,你还有何话说?”

    杨怀仁摇头笑了笑,“请问府尊大人,魏财口口声声说学生打了他儿子,可有谁看见了?如果没有,是不是学生随便找个死人来放到堂上,说是他魏财打的,就算是事实确凿了?”

    蔡京见杨怀仁口舌伶俐,话里意味更是说他事实没搞清楚,不会断案,心中不喜,却又无法辩驳他的话中道理,只好又去问魏财,“你说他打人,可有人证?”

    魏岱严这时缓过劲来了,忙抬起头来嘶哑着回道:“大人,我有人证,我家家奴侯三昨日就在场,他能证明我爹说的都是真的。”

    有人证就好办了,蔡京心道,看你个不知好歹的小书生还如何狡辩!

第六十三章:舌尖上的公堂

    “传人证侯三!”

    侯三被一个皂吏带上堂来,他战战兢兢地离着老远就扑倒在地上拜了一拜,脑袋抱缩在手臂里像个乌龟似的说道:“草民侯三拜见大人。”

    “人证侯三,把你昨日所见之事从实招来!”

    侯三早准备过似的,把昨天发生的事重新编排了一套说辞娓娓道来。

    他避重就轻的只说魏岱严只不过不小心打碎了随园几个碗碟,便招来杨怀仁手下腌臜泼皮的一通殴打,却只字不提魏岱严先动手打人之事。

    言语之间,仿佛他家魏二公子是个柔弱的翩翩君子,而杨怀仁倒成了整日里游手好闲,领着一帮泼皮无赖横行街市,欺男霸女的恶霸。

    魏老儿对侯三的证词相当满意,捋着胡子脸上微微一笑,又对蔡京说道:“府尊大人,我家家仆侯三从来老实忠厚,他的话足可采信。”

    蔡京听罢,拿起惊堂木又摔了一下,对杨怀仁大声喝道:“你还有何狡辩?来人……”

    “慢着!”

    杨怀仁打断了蔡京后边的话,慢条斯理的说道:“府尊大人且慢,学生有件事提醒大人,如今打人的案子事小,欺君的案子事大,还请大人先把罪犯欺君之人明正典刑,再来断大人的案子。”

    蔡京唬地一下睁大了眼睛,疑惑的看着杨怀仁。

    在这个年代,皇帝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任何人对皇权的不敬的言论或者态度都是极其严重的事情,私下里对皇权的不满都会招致杀身之祸。

    特别是元祐年间,党争不断,文官派系之间最常用的攻讦手段便是说某某的言论对皇帝不敬,已达到打击不同政见的对手的目的。

    苏轼苏大学士当初就是因为历史上著名的“乌台诗案”而被贬流放。

    此案中,苏轼只不过一句平常的诗句,就被心怀不轨之人拿出来牵强附会,硬说是对官家不满,就被定了罪,大牢里蹲了多天还差点白白送掉性命。

    蔡京怎么会不明白这里边的轻重之分?魏财状告杨怀仁打伤魏岱严,只不过是一件小小的纠纷,是开封府里一个普通的通判就能解决的事情。

    若不是看在一位与魏财交好的一位同僚的面上,他也不会亲自审理,从案子一开始,他便对杨怀仁不喜。

    大宋读书人大多读圣人之书,性格谦逊恭俭,像杨怀仁这样读过书的年轻人,却做人轻狂不羁,又生得一张如簧的巧舌,在蔡京的眼里,杨怀仁就成了个不学无术之辈。

    本想着魏财能拿出证据,好让他好好教训一下行为不检,有辱斯文的杨怀仁,却没想到他竟然在公堂上丢出这么一个大炸弹来,扰乱了他的打算。

    “杨怀仁,此事兹事体大,万不可胡说,你口口声声说着堂上有人罪犯欺君,你指的是何人?”

    杨怀仁指着侯三,“是他。”

    蔡京不解的看着他问道:“他何时,又是有何言语犯了欺君?”

    侯三听杨怀仁说他罪犯欺君,脑袋轰一下子就炸开了锅,被吓得全身发软,腹中五脏六腑都搅和在一起,差点当堂尿了出来。

    “大人,小的冤枉啊,小的冤枉……”

    杨怀仁轻蔑的对侯三以及魏家父子淡淡一笑,转向蔡京问道:“学生有个问题向大人请教,本朝自太祖以来,历数代君王,对读书人如何?”

    蔡京被他突如其来这么一问,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是他也是个读书人,通过科举入仕,才有了今天的官职地位,自然知道本朝君王历来优待士人。

    只是他想不通杨怀仁这么问是何意,所以先摇拜了一下表示对先皇的敬意,才谨慎的说道:“本朝太祖建隆三年就立碑起誓优待士人,自太祖以下诸位君主无不遵从,百余年来,吾等读书之人皆受官家恩泽,连官家也自恃读书人。”

    “好,”杨怀仁接过他话来正气凛然的说道:“大人既然也这么说,那么侯三的欺君罔上之罪就洗脱不了了。

    昨日在随园,是魏岱严先出手行凶,殴打我家掌柜,后又出言不逊,羞辱随园里客人,这些客人都是今年来参加秋闱的各地士人,群情激奋之下才打了魏二公子。

    学生当时虽然气愤他魏二瞧不起读书人,却未曾参与其中,后来还是学生及时制止了各地的士子们,才救下了魏二公子性命。

    以上所述,学生句句实话,府尊大人若是不信,可以去国子监和太学里请昨日在随园用餐的士子们验证。”

    蔡京听他说的言之凿凿,看来是假不了了,根本不用真去国子监和太学去请那些士子们来作证,随园里那么多人看到的事情,想他杨怀仁还不敢扯谎。

    再说法不责众,打人的都是来参加科举的士子,而且事出有因,真抓一帮士子回来问罪,他蔡京估计会被全天下的读书人一人一口吐沫淹死。

    只是即便杨怀仁可以证明不是他打人,他说的侯三欺君之事,又从何而来?

    “杨怀仁,即便不是你打人,你说侯三罪犯欺君,若是拿不出证据,根据宋律,可是要受反坐之法。”

    “大人仔细想想,先前可是大人说官家也自认是读书人?”

    蔡京想也不想就回答道:“对,本官确实说过,不仅如此,本朝历代郡主都是博古通今,文采风流之人物。”

    杨怀仁心里暗笑蔡京这小子拍马屁能没有马屁股也能拍得这么响亮,说得这么好听,官家远在宫里也听不到,你这么卖力干啥?

    “说的好!”

    杨怀仁忍不住拍手称赞,“大人可还记得,刚才侯三口口声声说是一帮腌臜泼皮打了他家二公子?

    在他侯三眼里,读圣贤书的士子们就是一帮腌臜泼皮?那么以读书人自称的官家,在他眼里不也成了市井无赖之辈?

    这难道还不是目无君上?”

    侯三听到这里,早已吓得六神无主,七窍生烟,裆下尿湿了一大片。

    他忽然想起这套说辞是魏老儿教他说的,情急之下也顾不得主仆之义了,脑袋小鸡吃米似的连续磕在地上,大声呼号:“大人饶命,小的方才口出诳语,全是我家老爷逼小的说的,小人冤枉啊……”

第六十四章: 敲诈

    侯三为了活命,把魏老儿的如何教他如何陷害杨怀仁的事交代的清清楚楚。

    魏老儿被家仆出卖,又怕他把不该说的全说出来,怒不可遏的在开封府大堂上抡起手里拐杖敲在了侯三后脑瓜上,侯三被敲的软趴趴的伏在地上抽搐,一旁的衙役忙制止了老头子。

    魏老儿喘着粗气辩解道:“府尊大人,老朽家里贱仆得了失心疯了,竟然在公堂上胡言乱语,扰乱了公堂,激怒了府尊大人,望大人赎罪。”

    蔡京在官场混迹多年,早是人精,怎么看不出魏老儿什么心思?只不过他见不得杨怀仁这个小子得志,有心为魏老儿开脱。

    “本官看来,人证侯三确实是得了失心疯,他说的话不可采信。来人啊,把这个疯子拉下去。”

    俩个衙役把满脸是血的侯三拖了出去,杨怀仁看着侯三的惨样,不知为何有一些怜悯之意。

    侯三只不过是魏老儿家一条狗罢了,没有牙的狗被主人弃之若履,人家主人都不心疼,你心软个鬼啊?杨怀仁心里暗骂自己,总是没有一副硬心肠,如何做的了大事?

    他本来还有兴致跟魏老儿玩耍玩耍,教训一下这个奸商罢了,并没有想把他们怎么样,可如今,他厌恶了眼前发生的一切。

    “府尊大人,既然如此,魏财状告学生殴打魏岱严的案子是不是不成立了?”

    魏家父子眼神里全是恨意,却没有再打下去的理由了。

    蔡京似要退堂,刚拿起惊堂木,又听杨怀仁说道:“府尊大人且慢,按大宋律,诬告未遂,还有污蔑有功名在身的人,应该是何罪?”

    蔡京心道,这小子还真是不依不饶,有失君子风度。

    他心里明白,他能在如今风起云涌的党争之中生存,靠的就是他每次都能看得清形势,风往那边吹,他就学了墙头草往哪边倒。

    魏财是东京城里的商贾世家,天下有本事的人多了去了,能在鱼龙混杂的京城把买卖做的风生水起不难,但一家老店能历经百年不衰,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魏家自有他的生存之道。

    东京七十二名楼,起码有一半是王公勋戚或者朝中那些达官贵人们的隐形财产,另一半也多有官场上的靠山,魏家正店也肯定有它的关系人脉。

    这次摆脱他帮忙的哪位同僚,品阶虽然比他低,但是朝中官员之间盘根错节的关系谁也理不清,说不定魏家背后有什么参天大树给他遮风挡雨。

    这么一来,从来都见风使舵的蔡京就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若是照章办事,难免得罪一些他都想不到的贵人。

    蔡京已是年近五旬之人,好不容易凭着他左右逢源的本事熬到从三品的开封府知府,也许再过几年就能进入朝廷的中枢机构,封侯拜相近在眼前,怎么会因为这点小事去得罪人?

    他又是极其贪慕虚名之人,若是他今天放过了魏家父子,杨怀仁走出开封府去到处宣扬,难免对他的清誉有损。

    蔡京平衡了利害之后,决定试图从中斡旋,或许让魏老儿赔他一些钱财,只要能让杨怀仁不再继续闹下去,他就可以置身事外。

    “杨怀仁,魏财虽然不对在先,但是他也是受了不良下人的蛊惑,看在他年事已高的份上,不如本官罚他赔偿你一些损失,这件事就此作罢,你看如何?”

    魏老儿听出了蔡京有意息事宁人的意思,忙附和道:“府尊大人说的是,都怪小老儿年纪大了,才听信了恶仆侯三的谗言,才冤枉了杨公子,既然大人已有裁判,小老儿定当遵从大人的意思。”

    杨怀仁心里骂道,你俩加一起一百多岁的人了,欺负我年纪小是不?一唱一和的给谁看呢?真当我乡下来的不懂事?冤枉了小爷就想赔钱了事?

    杨怀仁义正言辞的说道:“想赔钱就了事?当然……好说了,说吧,你愿意赔多少?”

    魏老儿见他松口,长舒一口气,虽然赔钱让他心里不爽,但是能逃过反坐的制裁,就当时破财免灾了吧。

    “老朽愿意赔一千贯,如何?”

    杨怀仁听了这个钱数眼皮都没抬,淡淡地说了句“魏老儿你不会挨板子,你儿子不知道能不能撑得住开封府的水火棍呢?”

    魏岱严一听他这是嫌少呢,又怕自己抠门老爹真舍不得那些钱财害他挨了打,忙抱住魏老儿的双腿乞求道:“爹,孩儿扛不住的,爹爹救我。”

    魏老儿叹了口气,今天自己的脸面可全叫这个不争气的儿子丢尽了,可他毕竟是自己的儿子,总不能看着他受刑,只好咬着牙又抬高了价码。

    “三……五千贯!”

    杨怀仁还是不为所动,眯着眼轻笑道:“魏岱严啊,你的小命在你爹眼里原来就值这么几个钱啊?”

    魏老儿这个老守财奴又开始吹胡子瞪眼了,他的心里开始滴血,全省都觉得肉疼,让他把自家钱财白白送出来,比割他的肉还心疼。

    “一万贯!”

    “你当我杨怀仁是叫花子呢?拿出点诚意来好不好?”

    杨怀仁

    蔡京都听得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心道杨怀仁这小子野心不小啊,他堂堂朝廷从三品的大员一年年俸、绢、罗、俸米以及田邑加起来换算成钱也不过一千五六百贯。

    换了别人,几千贯的钱财够全家人花用一辈子了,魏老儿开到一万贯了他竟然还不知足,更加觉得他辱没了读书人的风骨。

    风骨不风骨的杨怀仁不在乎,说白了就算看到魏岱严打板子打死了也不能让他满意,因为他除了一时爽快,啥也得不到,而且昨天喂他那一袋盐的时候,比看他打板子可爽多了。

    打蛇打七寸,魏老儿和魏二公子这样的人,杨怀仁早捏准了他们的死穴,你不是贪财嘛,哥偏偏要你破财,狠狠的让你肉疼,看着魏老儿憋得跟便秘似的表情,他又能得到一笔横财去实现他的梦想,那才叫真的爽。

    魏老儿出了一万贯,眼看要血气攻心一命呜呼了,见杨怀仁还嫌少,手里哆哆嗦嗦戗着拐杖问道:“你说多少?”

    杨怀仁笑嘻嘻地伸出无根手指,“五万贯!”

第六十五章: 王爷告状

    王爷很生气,两位王妃却很高兴。

    赵頵在两位王妃面前做足了戏份,发誓要找杨怀仁讨个公道。

    俗话说老婆开心,生活惬意。赵頵就很明白这一点,昨天宝贝女儿赵霏儿快三更天才回王府,堂堂嘉王差点被两位王妃在耳边唠叨出茧子来。

    中国自古以来就有很多男人有一特殊的种病,叫妻管严,这种病是不分身份地位高低、地域和时代的。

    小到平头百姓,大到皇帝老儿,大都逃脱不了这种病症的折磨。

    妻管严最明显的症状就是在这些患病的男人眼里,自己的老婆无论长什么样都是貌美如花的,对,即使是如花,在他们眼里也必须貌美。

    男人们即便是凶恶的老虎,也变成温顺的猫咪。

    王爷被两位风情万种的王妃送出王府,气势汹汹的朝杨府驶去。

    车上的王爷这才能安静一会儿,使劲的双手按自己的脑袋。

    他受了这么多苦难,都怪那个他视为知己的杨怀仁,这小子在王府连吃带拿可是毫不客气。

    拿东西嘛,赵頵还不在乎,不就一车宣纸嘛,王府有的是。

    但是宝贝女儿就不同了,王爷就这么一个女儿,王府上上下下都视为珍宝,两位王妃更是对她疼爱有加更胜于王爷。

    赵頵越想越气,昨日辛辛苦苦给你杨怀仁免费当招牌,你竟然把我女儿拐到你府上去了,半夜里才放回来,是安了什么心?

    明明咱们才是知心的好朋友,凭什么请我女儿吃饭不喊上我?你们在那里吃香的喝辣的,害本王在府里被两位王妃折磨,这是朋友做出来的事吗?

    杨怀仁啊杨怀仁,本王看错你了,原来你是个见色忘义之徒,今天本王打上门去,不吃喝个够本绝对不走!

    可到了随园,门都没进,就听说杨怀仁被两个开封府的官差提到开封府去过堂了,王爷马车都没下,直接转头去开封府。

    ……

    “五万贯?你疯了吧?”

    魏老儿感到一阵头晕目眩,站立不稳向后倒去,正坐在魏岱严身上,压的木乃伊扮相的魏二公子好一阵惨叫。

    开封府公堂之上,连那些木头人一样站定不动的衙役们也不能淡定了,整齐的排成一排长大了嘴巴,下巴眼看就要掉到地上,这个数字对他们来说,太可怕了。

    蔡京蹭的从太师椅上跳了起来,帽翅儿忽闪忽闪跳跃个不停。

    “杨怀仁,你太过分了吧?你可知道五万贯钱是多少?”

    杨怀仁傻愣愣的回答道:“府尊大人,学生算术很好,当然知道五万贯是多少钱。

    这些钱对旁人来说或许是个惊天的大数目,但是对魏老儿来说,不过九牛一毛罢了。”

    “你要这么多钱干什么?”

    “大人,学生拿这钱做什么,好像不用向大人禀报吧?”

    蔡京双拳紧握,似要握出水来,他活这么大了,自恃见多识广,但是像杨怀仁这么贪得无厌又张狂放肆的读书人,他还是头一回见。

    偏偏让魏老儿破财免灾的主意还是他提出来的,这下可又怎么收回去?

    魏岱严鼻涕眼泪抹乎的满脸都是,样子跟个大脸猫似的好笑,这会儿也顾不得体面了,抱着他老爹使劲摇了起来。

    “爹,咱家不差这钱,快给他吧,不然儿子如何都撑不过一顿板子的,醒醒啊爹!”

    魏老儿被他摇醒过来,抬手就给了魏岱严一个大耳瓜子,“让你在外边惹是生非!”

    魏老儿心疼的快要死了,当然不是心疼他宝贝儿子,而是那五万贯钱。

    魏家百年富贾,家资颇厚,几十万贯的银钱是有的,但是让他一下子拿出几年的收入来救他一个不孝儿子,他还是万般的不舍。

    “杨公子,能不能少一点?”

    杨怀仁还没有回答,大堂外穿来一个声音说道:“不能!”

    蔡京正失神,听到大堂之外有人鼓噪,对此时气愤难平的他来说正是火上浇油,没来得及看清楚来人,他大喝一声:“大胆,是谁在开封府大堂之上鼓噪!”

    “是我!”

    嘉王赵頵昂首挺胸走了进来,看到堂上除了杨怀仁,其他众人都跟刚被雷劈了似的瞪眼张嘴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蔡京这才看清楚是王爷来了,忙拎这袍裾一溜小步走下堂来,深躬一礼唱到:“下官参见王爷,不知王爷此来开封府衙所为何事?”

    王爷并不理他,轻声说句“不必多礼”,然后冲着着杨怀仁一脸坏笑的说道;“本王来开封府当然是要告状,难道是来吃酒不成?”

    蔡京知道嘉王是位逍遥王爷,当今官家的亲叔叔,太皇太后的小儿子,平日里爱好些书法绘画和奇巧的玩意,从来不关心朝政,倒是活得自由自在。

    但是如果当他是个闲王来看,那就打错特错了。高太后如今就剩下这么一个小儿子在世,自是百般呵护,当今皇上年幼,宫里孤单寂寞,只有赵頵这个叔叔可以亲近,那关系可不是寻常的皇亲国戚可以比的。

    蔡京这种泥鳅似的人物,当然知道这其中奥妙,文官们在朝堂上争斗不断,得罪了总还有些转圜的余地,但是得罪了这位逍遥王爷,那今后无论在太后还是官家那里可能就是再无好印象可言了。

    “敢问王爷要告何人?”

    赵頵指着杨怀仁笑道:“本王要告杨怀仁!”

    魏老儿听说王爷要告杨怀仁,立即又来了精神,心想姓杨的小子得罪了王爷,说不定离死不远了,而那五万贯也不用赔了,这真是时来运转,老天有眼。

    蔡京纵横官场多年,最大的本事就是善于察言观色,魏老儿那么想是他蠢,蔡京可早看出了赵頵和杨怀仁之间关系不一般,酝酿了一番,决定暗里替杨怀仁说好话。

    “不知王爷所告何事?杨怀仁只不过一介小小书生而已,不知他何处得罪了王爷,王爷大人大量,看在他年少份上,不如放他一马如何?”

第六十六章:魏老儿的挑战

    蔡京这话一出,杨怀仁惊愕的睁大眼睛看着刚才还恨他恨得牙痒痒的那个人,心里点了最少八百个赞,这老狐狸真是马屁精中的战斗机,不服不行。

    赵頵指着杨怀仁的鼻子佯怒道:“本王要告这小子两件事,这第一件,告他昨天请客吃酒竟然不请本王,第二件嘛,告他今天吃了官司竟然不禀告本王一声,让本王错过了这么热闹的消遣。”

    杨怀仁大大咧咧的搂着赵頵的肩膀笑道:“赵兄,第一件事不能怪小弟,大侄女昨天去我家吃饭,是家里老太太邀请的,我本想叫人去喊你的,可你家宝贝疙瘩不同意,所以你还是回家找你闺女算账。

    第二件嘛,小弟叫杨寿去王府请你了,大概是错过了,这可怨不得小弟了罢?”

    赵頵抬着眼皮琢磨了一下,这两件事确实怪不到杨怀仁头上。

    蔡京心里早惊讶的摸不着东南西北,一个小小书生,竟然能跟当朝两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爷勾肩搭背谈笑风生,也感慨幸亏他早看清了风向,没有犯下错误。

    “启禀王爷,今日杨公子的案子事实分明,下官早识破了魏财的诡计,还了杨公子的清白,只等魏财赔偿了杨公子的损失,就可以结案了。”

    知道啥叫拍马屁的最高境界吗?能把一匹马拍舒服了,老老实实跑起来那叫业余水平,能把所有马拍的万马奔腾起来,那才叫专业。

    这样的专业人士,杨怀仁都是打心底里佩服,如果未来奥运会上有拍马屁这个项目,蔡京这家伙估计一届奥运会可以包揽这个项目的全部奖牌,而且连续包揽十界,人家那奖牌总数,什么菲尔普斯之流,也只能望其项背。

    赵頵想起刚才进门前听到的对话,才转头去问魏老儿,“魏财,什么时候把钱拿来啊?”

    魏老儿早有灵魂出窍之兆,哪里敢和王爷推诿,只好垂头丧气说马上就去准备银钱。

    即使如此,赵頵似乎觉得事情结束的太快了,自己一大早上从王府跑到杨府,又从杨府折到开封府,满东京城转悠了半天,……因为坐马车被颠得都老疼了,好像自己到最后啥都没落下,难免有些失望。

    杨怀仁仿佛他肚子里蛔虫似的,看他那张臭脸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悄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就把赵頵逗乐了。

    赵頵听完了杨怀仁的话,突然像是被什么虫子咬了脚后跟一般跳了起来,指着木乃伊造型的魏岱严,一脸惊恐的大叫道:“这,这,这是什么玩意,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是谁扮了鬼样子来吓唬本王?来人啊,给我把他拿下,重打八十,啊不,八十八大板!”

    蔡京早看出这是杨怀仁的诡计,王爷纯属在胡闹,却不好说破了扰了王爷兴致,装作没事人一样低下头去,仔细数起了自己到底有多少根胡子。

    魏岱严又吓尿了,也不知道这小子大早上到底喝了多少水,竟然这么多尿。

    杨怀仁是个好人,有一颗菩萨心肠,特别是对对他有恩的人,比如惠民堂的孙大夫,当初就是这位孙大夫给莲儿父亲治好了多年抑郁之症。

    这位孙大夫还有位弟弟,也是个郎中,杨怀仁就想既然遇上病人了,就指点人家去专治肾虚的小孙大夫那了去仔细瞧瞧,不要耽误了治疗。

    不过他还没有对魏二公子说出口,几个很有眼色的衙役早就拣了哨棒准备去掀翻满裤裆屎尿的魏岱严打他……。

    于是杨怀仁改了本来要给小孙大夫打的广告,大叫一声“且慢!”

    赵頵会意,不用杨怀仁提醒他也知道该怎么一套说辞了。

    “其实也可以不打,赔偿本王些损失就可以算了。本王是个厚道人,不像他杨怀仁那么贪得无厌,不用你出五万贯,随便来个四万八九千贯的也就够了。”

    魏老儿后悔的肠子从红变白,又由白变紫,当年怎么就生了这么个败家儿子?

    杨怀仁看老头表情其实心里很同情,很想告诉他九百多年后有种很牛的东西可以预防今天这种局面。

    可如今是怎么也逃不过了,俗话说贫不与富争,民不与官斗,他就是长了二十个脑袋,得罪了这么个任性王爷,也不够砍的。

    魏老儿面如死灰,只得应允,答应今天天黑之前就把两份银钱送到王府和杨府,绝不敢迁延。

    杨怀仁叹了口气,还是人家王爷会赚钱啊,自己忙了一大早晨,冒着被打板子的危险,嘴巴都说的口干舌燥滴水未沾,才好不容易从抠门的魏老儿牙缝里挤出那么点钱。

    人家王爷随便几句话,啥力气不用出,一点不比自己赚的钱少。

    这件事再次印证了一个道理,你就是再能说会道,再有本事哪怕能上天入地,也不如人家的老爹曾经是皇上好使。

    蔡京数完了胡子,觉得今天这件事可以告一段落了,拍马屁这种事,得有限度,拍的太多了,马屁拍紫了就不妙了。

    老蔡巴不得这两位爷赶紧离开他开封府这一亩三分地,王爷待久了,指不定又闹出什么事来,万一对他开封府的太师椅子有了兴趣,今天的案子都叫王爷来审,不知他要嫌弃多少人长得恶心而赔光了家产。

    其实人家赵頵也没打算在开封府多呆,这地方杀气太重,站一会就觉得身上冷飕飕的,所以为了御寒,他决定让杨怀仁请客吃酒。

    杨怀仁看看天上高高的日头,明明是秋老虎肆意横行的天气,赵頵还非说冷,明摆着学了自己的办法准备去他家里连吃带拿一通。

    不过嘛,杨怀仁也不是小气的人,大不了……请他去随园,牛肉面管够。

    两个人乐呵呵地走出开封府大堂,却被魏老儿拦住了去路。

    “杨公子留步,老朽早听说杨公子厨艺冠绝京城,老朽不才,不知杨公子是否愿意跟老朽比试一番厨艺?”

    杨怀仁没来得及说话,赵頵就替他答应了魏老儿。

    魏老儿眯着眼,露出了一丝冷笑,“既然是比试,总有些彩头才好,不知王爷意下如何?”

    这次人家问的是王爷,杨怀仁想搭话也不成了。

    这年头宋人都酷爱赌博,无论蹴鞠,赛马还是角抵,各式各样的可供赌博的比试天天都在发生,赵頵这种逍遥王爷,自然也不能免俗。

    “不知你想拿什么作为赌筹?”

    魏老儿激动地好似见了亲爹似的,扔了虎头拐杖,双手抬起来伸出十个手指,“十万贯钱!”

第六十七章:鮓

    魏老儿疯了,或者因为他平白无故丢了十万贯钱,他急切的想把钱捞回来,才想出了比试的主意。

    杨怀仁对魏家正店的了解,仅仅是他们的镇店之宝——鮓。

    大宋开国初,魏家祖上只不过是一个摆摊卖些小食的摊贩,之前因为北方战乱不断,他们家逃难到长江中游一带,学习了当地人一种腌鱼的制作方法,后来经过不断的改进,形成了自己的招牌美食鮓。

    等北方安定下来之后,他们家才迁移回到汴梁。经过几代人不断更新这道菜的做法,才形成了自家的特色,成为享誉东京城的一道名味,魏家也因此发达,财富的不断积累,让小摊逐渐发展成名列二十四正店的魏家正店。

    烹饪技术发展到宋代,由原来各地单一发展形成地域特色,到各种地方特色相互影响相互交融,又形成了新的食物烹制技术。

    这道鮓,便是长江流域的地方特色同黄河流域制作手艺的结合,说白了就是平常百姓家里的咸鱼。

    百姓把咸鱼当做下饭菜来食用,苏轼就曾经说过“江南人好做盘游饭,鮓脯脍炙,无有不埋在饭中。”

    但是咸鱼和咸鱼之间是有不同的,江河湖海沿岸以打渔为生的普通人家,收获了大量鱼获之后,为了保证吃不了的鱼不会腐烂浪费,便用盐把鱼腌制晾干,当做日常的菜肴或到集市上出售换取一些钱财。

    这种粗糙的制作方式只能保证多余的鱼获不会腐烂,但味道上来说,只是当咸菜吃,谈不上什么美味。

    但是魏家正店能把最普通的咸鱼做得好吃,自然有他们家祖传的精致工艺。

    杨怀仁曾经吃过他们家的鮓,除了选用新鲜黄河鲤鱼用盐以外,腌制过程中他们还用了其他的香料,最明显的一种就是加入了籼米发酵而成的红曲,让发酵后的鮓有了一种米香和酒香混合的独特香味。

    杨怀仁觉得如果是他家普通出售的鮓,他有十成的信心能战胜魏老儿,随园后园里那一池子鱼,可都是喝饱了三十年绍兴陈酿女儿红的,用些鱼做原材料,做出来的成品绝对的美味。

    但是魏老儿既然敢开口拿十万贯做赌注,肯定也是胸有成竹的,说不定他有独门的制作方法,把鮓做成你想象不到的东西。

    杨怀仁正犹豫之间,好事的赵頵早就替他接下了这个挑战。

    “十万贯就十万贯,今日你欠本王和杨怀仁的钱财加一起正好有十万贯了,如果杨怀仁输了,这笔账就算清了,如果你魏财输了,可要拿出二十万贯来,哈哈。”

    魏老儿想也不想就答道“一言为定。”

    王爷的五万贯钱来的轻松,几句话就到手了,他自然不在乎,东京城里好久没有厨艺比试了,这么精彩的热闹,他绝对是不肯错过的。

    魏老儿和王爷很快就约定了比试方式,一道以鮓为主材的菜式定胜负,地点在王爷的归雁楼,时间定在八月十五中秋节的中午,而王爷自然就做了见证人。

    判定胜负的规则也很简单,东京城里早有饮食行业的商会,从商会里选五个有名望的业内知名掌柜,再从有地位的达官贵人中邀请五位有名的食家,作为这次比试的裁判,总共十个裁判一人一票,得票多者为胜。

    杨怀仁站在一边看着两人讨论比试的事宜,好像参与比试的是他们两个,自己倒成了个看热闹的。

    定了半天规则,好像最关键的一样对自己十分不利,人家魏老儿最拿手的就是做咸鱼,这不以己之短,对敌之长吗?

    真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更不怕猪一样的队友,怕就怕猪一样的队友从来不知道自己是猪一样的队友,明明一副猪样子非要扮成嘴强王者你说气人不?

    魏老儿冷笑着带着屎尿一裤子的魏二公子走了,而且老头走起路来跟刚补了钙似的,腰不弯了腿脚也利索了,信心满满的连虎头拐杖也扔在了一边。

    杨怀仁一脸黑线,气呼呼地跟赵頵抱怨,“我说老赵啊,你问都不问哥们一下就给我拿主意了?

    你可知道用鮓制作菜肴是他魏家的看家本领,白白把优势送给了人家,这不明摆着给兄弟我挖好了坑让我往里边跳吗?”

    赵頵满不在乎的拍拍杨怀仁的手臂,“贤弟太过自谦了,贤弟正值少年,魏财都活了大半辈子快入土的人了,难道还怕他不成?

    俗话说的好,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为兄对你有十成的信心!

    别愁眉苦脸了,大不了输了算我的,赢了咱兄弟俩平分,为兄够意思吧?”

    够你妹啊!杨怀仁心里恨不得把这小厮孩子王爷拖回开封府大堂里脱了裤子痛打八十八大板,你还真敢说,输了你啥损失没有,赢了你白白赚十万贯钱,我耍了半天猴戏,你在一边光看热闹,真当我杨怀仁是傻子呢?

    “赵兄这么够意思,不如你去比吧,八月十五大过节的,我还不如在家过节呢。”

    “哎呀你看你说的,好像为兄占你便宜似的,要不输了算我的,赢了算你的总行了吧。”

    算你识相,省了哥去抢衙役手里蓝白相间的大板子跟你拼命。

    王爷在外边一副高贵的样子,到了随园跟鬼子进了村似的,一副见啥拿啥的熊样,牛肉面就着汉堡包塞了个饱,走的时候卤蛋卤豆腐叶子啥的当宝贝拾掇了整整一车。

    杨怀仁满头虚汗,看着山贼一样的王爷捂着鼓鼓的肚皮上车走了,同样围观的还有满眼怒火的各路随园的食客们,因为供应午市的卤味全被他打包带走了。

    杨怀仁看着一群愤怒的人群,指着王爷马车离去的背影说道:“大家别怪小弟,是那小子抢走的。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诸位客官可以记住那小子模样找他算账。”

    说完了背过身来偷笑,有来而无往非礼也,叫你今天坑老子,老子也坑你一回。

    杨怀仁乐完了开始闭着眼睛念咒,求神拜佛希望愤怒的客人里能有三五个见义勇为的好汉,能在他回王府的半道上把赵頵这小子给非礼了。

第六十八章:无敌的榜样

    八月里天,秋老虎正是厉害的时候,这种……让人全身不舒服,有时候脑袋瓜也会受影响。

    十几天后就要跟魏老儿比试厨艺,杨怀仁觉得材料得早早准备,鱼得先腌上一批,万一味道不好的话,还有时间补救。

    本来好好的午市生意,叫嘉王爷给搅和了,现在来随园的食客们也不比从前,吃惯了好饭食,一个个的嘴也刁了,只有牛肉面没有卤味下酒,似乎已经不能满足他们。

    没办法,都是熟客,杨怀仁只好答应每人送一壶随园春才算安抚了他们激动的情绪。

    可是二三百号人呢,一人一壶随园春啊,一壶三百文钱,七八十贯钱算是白搭上了。

    杨怀仁生气,想找点什么东西揍一揍出气。

    罪魁祸首赵頵是万万打不得的,以后还指望这小子给随园的美食做形象代言人,所以只好打鱼。

    反正厨子们也不忙,杨怀仁就领着徒弟羊乐天他们几个在后园的池塘里打鱼。

    一帮人围着池塘大眼瞪小眼愣了好一会儿,才想到他们是专业厨子,却并非专业渔民,放眼看去池塘里各色的鱼儿游来游去玩得欢快,可真要抓上来,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了。

    最大的问题是没有工具,第二大问题是即使有了渔网,这帮人也没会使的。

    后来不知谁出的馊主意,把叉肉的铁叉子绑木棍上做成临时的鱼叉,可那些红的白的鱼儿们成了精似的,看到鱼叉,早躲到池塘下面去了。

    杨怀仁和羊乐天对着满池子鱼发愁,总不能一条一条往外钓吧,那得钓到啥时候?

    二丫今天不知咋了想抓蝴蝶玩,可是她太小了,后宅子里跑得一头汗,半天也没抓住一只,只好到何之韵和莲儿那里撒娇。

    韵儿和莲儿闲来无事,决定陪着杨大小姐折腾。

    莲儿如今是杨府的大管家,却还是觉得自己的身份去后宅不太好,韵儿知道她的心结,所以几个人就到随园的后园里来扑蝶。

    二丫才十岁,还是小孩儿脾气,对啥游戏都三分钟热度,比如扑蝶。

    扑不着的时候发脾气,可现在有韵儿和莲儿两位姐姐帮忙,不大会工夫就扑了不少,她却没什么兴趣了。

    看见哥哥和他的徒弟们围着鱼池子发呆,不知道他们在玩什么游戏,她也凑过来看。

    看了一会儿,二丫就觉得哥哥好笨,不就是捞鱼嘛,多么简单的事情。

    她伸手从口袋里抓了一块吃剩下一小半的汉堡包,把烤炊饼揉碎了往池塘里扔。

    转眼的工夫鱼儿们便从池底游了过来抢食,一堆一堆的,场面十分好看。

    二丫拾起扑蝶用的扑网一下子冲着鱼儿最多的地方罩下去,再收回来,麻布网里就多了一条大红的锦鲤在扑腾。

    杨怀仁抬头看见二丫那么容易就抓到了,才意识到抓鱼不一定非要渔网去网或者用鱼叉去叉,鱼是可以捞的。

    他开始拍脑门,怪自己太笨了,但是守着这几个小徒弟们,他这个当师父的怎么好承认自己笨呢?

    杨怀仁清了清嗓子,指着抱着一条大鲤鱼的笑嘻嘻的二丫,做出一副老师父的样子开始教训他的徒儿们。

    “你看你们一个个笨的,知道狗熊是咋死的不?笨死你们算了!看我家二丫多能干,轻轻松松就抓到一条,还是我们老杨家的闺女聪明。”

    几个徒弟们心里腹诽师父也不过是刚刚看到二丫捞鱼,才想起来有这个简单的办法,可又不敢说出来惹师父生气,只好低着头撇着嘴不服气。

    羊乐天那是大师兄,师弟们不敢说的话,自然由他来说。大声说当然是不敢的,只好斜眼瞅着师父嘀咕。

    “刚才师父不是也和我们一起发愁没想到办法嘛,怎么只说我们笨啊……”

    靠!杨怀仁心道,我当师父高大威猛,聪明绝顶的光辉形象全让你小子给我揭了,看我不揍你。

    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趁手的家伙扔他,杨怀仁现在才明白后世的老师们为什么那么喜欢拿粉笔丢学生了。

    想到后世他的一位喜欢丢粉笔的老师,杨怀仁又想到这位老师的另一件事,或许学那位老师的做法就可以给他解围。

    他那位老师姓胡,同事们喊他老胡,自己给自己起了个绰号叫老虎,学生们私底下却都喊他老鼠,是教数学的,注意,是正儿八经的数学老师,不兼职体育或者语文。

    这位胡老师最大的爱好就是特能显摆,总是出一些不知道从哪抄来的奥数题给学生们做,学生们如果做不出来,他就得意洋洋的说他最爱说的那句话来装逼。

    “是不是都不会啊?是不是?看胡老师来给大家讲解一下。”

    然后老胡就开始在黑板上洋洋洒洒的把解题过程和答案全给写出来,写完了总是自以为十分帅气的背身把粉笔十分准确的投到垃圾筐里。

    话说常在河边走,难免不湿鞋;常爱装个比,总会被打脸。

    有一次被学生发现他写的答案是错的,老胡觉得不能在学生面前丢了面子,开始不承认,后来全班学生都那么说,他才意识到这一次他装逼姿势不对,成了沙比。

    但是面子是死活不能丢的,于是就学死鸭子嘴硬,说了句雷倒了全班的话。

    “胡老师对同学们用心良苦,今天终于被大家发现了,其实嘛,老师就是给同学们演示一下某些同学是怎么把这道题做错的!”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友,能说出上边这句话的人,只能说真要把脸皮扔了,那就是无敌。

    杨怀仁觉得自己的脸皮应该不如自己的光辉形象重要,再说了,曾经教过我们的老师,不都是我们的榜样吗?向榜样学习,应该没什么不可以的。

    “徒弟们,师父对你们那是用心良苦啊,我们做厨子的,不光要会做出美味的菜肴来,还要会生产食材,捕获食材,为师就是专门借今天的机会给大家好好上了一课。

    师父这么聪明,难道会不如我十岁的妹妹吗?你们拿脚趾头想想也是不可能嘛。

    为师故意这么做,就是要让你们知道,某些人是怎么用了错误的方式抓鱼的!”

    徒弟们听到师父杨怀仁这么一说,还真觉得师父是用心良苦。

    杨怀仁看着他们仰望自己的眼神,这一刻,他知道自己在徒弟们心中的高大形象又回来了,所以专门找了个逆光的位置,让午后的阳光照射在自己的周身,立即又重新反射出神一样的光辉。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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舌尖上的大宋介绍:
天才小厨子穿越到大宋,开动头脑风暴忽悠到万贯家财开了家饭馆。
杨怀仁看着水深火热之中的大宋子民大声宣布:“哥来拯救你们了!”
百姓们说:“吃了他做的面,腰不酸腿不疼了,上楼都不费劲了!”
皇帝说:“吃了他做的菜,朕觉得龙体康泰,一夜十八次郎不再是梦!”
将士们说:“吃了他做的饭,砍起胡人来如砍瓜切菜,爽!”
番邦蛮子们说:“我要做宋人!我再也不要做胡人!”
烹东西南北四方菜肴,品酸甜苦辣百味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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