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种田山里汉:神医美娇娘TXT下载种田山里汉:神医美娇娘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种田山里汉:神医美娇娘全文阅读

作者:高山日初     种田山里汉:神医美娇娘txt下载     种田山里汉:神医美娇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31:他妩媚至极

    逸宣闻言不语。淑君担忧,焦急,但他内心里清楚,老六逸宣是兄弟中最小的一个,可也是很有主意的一个,他是个牛脾气,平时看似不争不夺,很多事都不爱计较,可他心里门清儿,是一个少见的明白人。

    他看待事物很透彻,他只是不言不语,但心中的感受,比任何人都来得深刻。他向来聪慧,看问题也总是一针见血,而他今日,这副态度,便代表他明白,事情已无转圜余地。

    果然。

    逸宣轻叹一声,旋即,衣衫轻解。“那一日,朱大娘子在我身上留下的痕迹还在,名司监的人,今日闯进家门,队伍中随行的,有一名男子,他为我验身,我已失了清白。这阉刑不论如何,都是要受的,而按大元律法,男子若是失贞,家中兄长有不教之过,只因我一人,却要连累了全家。这种事,我着实做不出来。”

    衣衫滑落在地,他雪白而优雅的脖子,他美丽圆润的肩膀,还有他胸膛,腹部,一串串淡粉色的吻痕印在上面,那些淡粉色印在他雪白的肌肤上,看着很美,可每一个印子,都是耻辱罪孽的印记。

    淑君痛心,心若火灼,越宁咬着牙,他攥住拳,没有任何人能够了解,在这一刻,兄弟二人有多痛恨自己的无能。

    逸宣照旧清雅,他本就是少见的,很干净的那种人,因着皮肤白,也够薄,身上很容易留伤。以前董大宝凶性大发时,曾对逸宣拳脚辱骂。若是换作旁的兄弟,那些淤青痕迹顶多过个几天就能消失的无影无踪,可是逸宣,他要半个月,一个月,甚至是两个月,才能彻底的消青消肿。

    兄弟三人相对无言,而就在这个时候——“有一件事,我想问一下。”

    董惠莹冷静的看向三兄弟,“这大元的律法,向来偏向女子,而梁家又不是没有妻主,那个为逸宣验身的,怎就能断定逸宣身上那些痕迹,是朱杏芳留下的?再者,在这大元,女人才是一家之主,而我自己的家事,又为何要由所谓的名司监插手?”

    兄弟三人齐齐一愣,董惠莹一见三人的反应,心里就已经了然。事情并非毫无转机,只是这兄弟三人从未想过,自己,自己这个恶贯满盈的妻主,可以成为起死回生的转机。

    “我明白了。”

    深深的看了三兄弟一眼,董惠莹道:“不问从前,不问以后,我知道,我这人生性恶劣,做过一些令人不耻的事情。可是这些天来,我也一直在赎罪,我想要的,只是能安安静静过好自己的小日子,我也并非不知感恩,但不管怎样,今日让我明白一些道理。逸宣这件事,我来摆平,可是从今往后,我董惠莹,再也不欠你们梁家的!”

    最后看了三兄弟一眼,不再迟疑,董惠莹循着来时的路,迈出稳定,而又沉默的步伐。

    就在这一刻,铁栏内的逸宣,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主动权,从来不在他们兄弟身上,他们兄弟一直是附属,妻主是要,还是不要,全凭妻主的心意。

    而淑君的脸色已是顷刻之间煞白煞白。

    就连越宁,也忽然慌了。

    不是因为不舍,只是因为,这后果,不堪设想。

32:你的良心都不会痛么

    距离名司监不远,有间医铺。这医铺在镇上名望颇高,前面有大夫坐堂问诊,穿过白布门帘能看见左右两侧有几个房间。靠进左边的那个房间,立着十几张单人木床,而床位和床位之间还悬挂着竹帘,只要拉上竹帘,这就是一个私密的小空间,主要是为病患准备的。

    而今这个房间内,有不少病人,病情轻重不一,也有不少家属,主要是为了照顾病人才留在这里。

    靠近墙角的那张床位,正好是挨着窗的。从半开的木窗可以看见医铺的后院,院子里种着一些蔬菜,但因正值早春,地里的菜苗刚冒出一个小尖尖,整体来看是有些空旷荒凉的。

    夕阳西照,一名男子无力的倚靠在窗边,他身材修长似玉竹,正以拳抵唇用力猛咳。并且每咳一下,他瘦削的肩膀都随之一颤。

    忽而,他干呕了一下,竟咳出一大口稀血。

    假若董惠莹在这里,一定要吃惊,因为这名男子竟长得和梁家老三一模一样,两人几乎是从一个模子里拓印出来的。只不过,老三梁淑君,烟行媚视,是个血妖般风流妩媚的人儿,但这名男子,他肤若凝脂白雪,美的清新出尘,一身幽远清气,宛若九重天上的神祗谪落凡尘。纵使身上衣着,不过是最常见的粗布麻衣而已,可其冰肌玉骨,如盛月姣好。

    只是那眸色,太过凉薄,有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

    好半晌后,他停下咳嗽,但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惫懒,就连呼吸时,都是一副进气多而出气少的样子,叫人着实为他捏了把冷汗。只因他生活之火,宛若风中残烛,仿佛随时都有熄灭的可能。

    正这时,梁智宸大步朝男人走来。他步幅很大,速度也很快,并且边走边摘下笠帽。

    淑玉听见智宸的脚步声,他恍惚了一下。接着,他冷寂的眸子,慢吞吞地看向梁智宸那里。

    “大哥。”

    他唤了一声,旋即,扶着窗台,似乎是想要起身迎人,但刚一起身就头昏目眩,又重新跌回在床上。

    这可把梁智宸吓了一跳,他一个箭步冲向淑玉,并且扶住了他。

    “当心点,”梁智宸叮咛着,但心里忍不住叹了口气。前阵子,淑玉的病情陡然加重,他带着淑玉外出寻医,直至今日上午才从外面回来。但他并没有直接回家,也并没有通知其他兄弟,实在是,淑玉的情况太过不妙。

    淑玉一副病恹恹的样子,他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但看见兄长愁容满面的样子,他又不忍让兄长担心。“我没事,只是晕了一下,大概是贫血吧。”

    智宸欲言又止,最后,他拍拍淑玉的肩膀。淑玉这孩子,太叫人怜惜。梁智宸是家中大哥,自从爹爹们过世后,娘又瘫痪了,家中大事小情,全要仗着他来拿主意。他几乎是又当爹又当娘,辛辛苦苦,好不容易才把底下的弟弟们拉扯长大,而二弟淑玉,自幼就体弱多病,甚至曾有人断言,淑玉是个早夭的命格。

    但梁智宸不信命。

33:我们是不是见过

    在大元王朝,男人是没用的,是没本事的,就连力气,普遍也比不上女人,因此才更容易被人轻贱。

    对于像梁家这样的家庭而言,家无恒产,一穷二白,但因淑玉是个病秧子,每一年,单是为淑玉看病,都至少要数十两银子。

    兄弟六人为了攒这些银子,着实吃了不少苦,淑玉心里也明白,是自己拖累了全家。他不是自私的人,他心里并不愿这样,但他更加清楚,家中的大哥,老三,四弟,五弟,小六,太看重他,就像是看重他们自己的生命一样。因此,假若自己不负责任的随便死了,那才是真正的自私。

    所以,他只能活着。哪怕活着,比起死亡,更叫人痛苦。但死是懦夫的行为,死了,自己一了百了,可他家中的兄弟们,又怎能受得了?

    梁智宸不信命,他从年少时就已笃定了一件事。他们兄弟六人是一个整体,生要在一起,死也要在一起,而照顾好底下的弟弟们,更是他身为兄长的责任和使命。

    “想想前些年,瘟疫,洪涝,死了多少人?可咱们六个,全熬过来了。而现在,你身体不好,病情一直不见起色,但好歹咱们还活着,而既然还活着,就总能有办法。”他劝慰淑玉,是想让淑玉宽宽心。因为他知道,这回他带着淑玉外出寻医,身上带的银两几乎全都用光了,但毫无所获,这才不得不回来。淑玉的阴郁全是因这而来,每当家里为了他而使用银子的时候,他的心就很痛,但他总是一个人忍着。这一点,和小六逸宣真的很像,大概是因为,两人都是那种性格比较安静的类型吧。

    淑玉薄唇轻扯,“我没多想。”这分明是违心的,但自己这惨败的身体,已叫大哥操碎了心,他不愿连个人心情这种小事,都要劳大哥来费神。

    智宸正想要开口,忽然,‘咚’的一下,沉闷鼓声,远远传来。

    二人皆是一愣。

    “竟然有人敲响登闻鼓?那个小妹子可真是好有勇气啊,”正巧,有人走近医铺,智宸和淑君听见那人道:“啧,名司监的登闻鼓可不是轻轻易易就能敲的,这叫击鼓鸣冤?但不论是否真有冤情,一声鼓响,丈刑三十,敲满三声才能得见大官人,而三声,便是丈刑九十!我看那小妹子莫不是疯了吧,家里也不关着点?”

    旁边又有人道:“嗨呀,那个敲鼓的小妹子长得太丑,黑乎乎的又一脸麻子,我看没准是家中老娘嫌弃她呢?”

    “真是可怜呀,不过,也不知她是有啥冤情,竟然敲响了登闻鼓,我看她瘦瘦小小的,个子又不高,看起来力气也不大,丈刑九十连咱们这些大人都熬不住,更何况是她了。恐怕没等那大官人从名司监出来,她就被揍的没气儿啦。”

    智宸和淑玉对视一眼,黑乎乎的一脸麻子,身材又瘦瘦小小,个子不高?这……这些特征,听起来,咋那么像他们梁家的妻主呢?

34:猜测,怀疑

    梁智宸的神色有些微妙,他觉得,没准是自己想多了?

    董大宝,那个女人太能作妖,但也不是不知轻重,她顶多也就是在山里作威作福,可没那个胆子闹上衙门。况且,名司监,既是击鼓鸣冤,肯定是和男人有关,最有可能的便是某家妻主为自己的丈夫伸冤,而以董大宝的性子,是断不可能做出这种事的。

    她向来以折磨他们兄弟为乐,那人的凶狠,歹毒,残忍,恶劣,他们兄弟六人早已亲身体会过。

    “可能是巧合吧,”梁智宸哑然笑了笑,旋即便扶着淑玉,想让淑玉躺下歇歇,可这时外面一个大嗓门传来:“何人击鼓,有何冤情!”

    接着,清脆但不失严肃的女声响起,在这声音响起的瞬间,梁智宸,梁淑玉,兄弟二人的身体瞬间僵直。

    “我名董惠莹,曾用名董大宝,靠山村梁家妻主!今日有冤情上报,还请官老爷现身一见!”

    ***

    名司监代表的是法律,是公正,堂外的登闻鼓沉寂了很多年,没人敢敲。主要因为击鼓鸣远的代价实在太大,击鼓三声,杖刑九十,而这九十大板拍下来,就算是大元王朝那些身材魁梧粗壮的女汉子也要扛不住,甚至没准还要为此丧命,实在是太得不偿失。

    最重要的是,男人而已,被名司监抓了就抓了,死了就死了,大不了再找就是了,反正这天下男子何其多,又何必为了一个男人搭上自己的小命。

    而今董惠莹敲响登闻鼓,引起一些人关注,她身后很快就围了一些看热闹的。

    台阶之上,一名女衙役皱眉看向董惠莹:“击鼓鸣冤,不是不行,但这位小妹子,你可知晓我名司监的规矩?”

    “规矩?”董惠莹困惑的看向对方。

    女衙役冷嘲,“一声鼓响,仗刑三十,敲满三声,仗刑九十,若你有冤情上报,需得挨上九十大板,并且还得活着,才能得见我家官人!”

    九十大板。

    董惠莹眉头一皱,就自己这个小身板,真要是挨上九十大板,就算不死也得没了半条命。但是想起狱中的逸宣,想起自己曾作出的决定,她不禁苦笑。“多谢大姐,”她仿照古人的样子,冲着那名女衙役抱了一下拳。“规矩我已知晓,九十大板,我认了!”

    她抡起沉重的鼓杵,咚咚两声,算上之前那一下,正好满足了要求。

    “这小妹子莫不是不要命了吧?”

    “就是啊,那可是九十大板,听起来都可怕啊。”

    围观人群冲着董惠莹指指点点,可董惠莹却落落大方。她欠梁家的,此事之后,算是还了。再多的仇,再多的怨,这九十大板也足够了。原主董大宝留下的那些烂摊子,今日,便用这九十大板还了。

    今后,她是她,梁家是梁家,她们两不相欠,各部相关,如此甚好!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她拾阶而上。“九十大板而已,请吧!”

    女衙役也有些动容,规矩是规矩,她必须得拍这九十大板,也好叫人引以为戒。登闻鼓是不能随便乱敲的,否则官人还不得忙死?但此刻她凝视着悍然无惧的董惠莹,一种敬畏钦佩的心情,竟是油然而生了。

35:身似玉竹

    董惠莹闹的这一出,着实出乎梁家兄弟的预料。首当其冲便是老三梁淑君,还有老五梁越宁。

    当董惠莹从大牢走出后,这兄弟二人便也追了出来。他们首先想的,是董惠莹那副类似要和兄弟六人决裂的态度。

    一旦真的决裂了,后果太严重,他们梁家,也实在是承担不起。

    梁越宁是个粗鲁易怒的暴躁性子,又因为以前那个董大宝曾做过太多恶劣的事情,他从心眼里看不上董惠莹。这一路上心里也犯过嘀咕,可当董惠莹敲响等闻鼓时,他陡然怔忡在原地。

    事实是最好的证明,他那些嘀咕,竟全是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行刑是公开的,女衙役心里佩服董惠莹,但办起事来,她也一点都不含糊。

    一张长板凳立在名司监外,董惠莹不着痕迹点了自己身上的几道大血,被拍个皮开肉绽是一定的,但她可以尽量减轻九十大板对自己的伤害。

    板凳长足一米八,董惠莹个头太小,她往上一趴,瘦怜怜的小身子和宽宽长长的大板凳形成鲜明的对比。要知道这板凳是为大元女子定制的,大元女子都魁梧粗壮又高大,因此平时用的桌子,坐的椅子,也全部都是大号的。

    女衙役瞅她一眼,见她波澜不惊,心里也唏嘘不已。但是她已抬起手,在高喊‘行刑’的同时,手也猛的从空中落下。

    “啪!”

    第一大板落下,董惠莹攥着小拳头,当场就一声闷哼。

    “一,二,三,四,五,六……”

    梁智宸扶着梁淑玉,从医铺中走出。两人对外面这场‘热闹’很是在意,但因为淑玉身体不好,两人走得慢了些。

    因为太过着急,两人没戴笠帽。梁智宸护着梁淑玉挤进看热闹的人堆,“让一让,麻烦借过一下!”

    直至穿过拥堵的人群,来到最前面站定,此时董惠莹已挨了十几个板子。她埋着头趴在板凳上,叫人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但黑乎乎的小爪子攥的太用力,指尖都已捏白了。

    梁智宸瞠目,淑玉也一副错愕的表情。这两人因心性问题,平日里都是那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主儿,可是今日竟情绪外露。实在是……击鼓鸣冤的,竟然真是董大宝,真的是他们梁家的妻主??

    “十八,十九,二十,二十一,二十二……”

    全场震撼。

    因为这个倔强的姑娘,只除了在挨第一下的时候,因为吃不住力道闷哼了一声,再那之后便是一声不吭,她忍着,她受着,她有一副执拗的牛脾气。

    女衙役越来越不忍心了,这姑娘的心性实在很叫人高看。

    “没事吧,她是不是死了?咋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就是啊,大概是四年前,也有一个女人为自己家中丈夫喊冤,她只熬了十下板子,就涕泪横流的哇哇叫着她后悔了,可这个小妹子一声不吭,我咋觉着,她是不是没气了呀?”

    女衙役也有这种担心,出于自身对董惠莹的敬佩,她一把推开正在行刑的同僚,并从对方手中拿过板子,一板子落下,看起来凶狠,但实际上力道并不重。

36:一人,一猫

    在行刑期间,女衙役担忧的看着董惠莹。她凑近了问,“没事吧,还能撑住吗?”

    董惠莹心中一暖。自从传来这个世界,她遇见很多不好的事情,比如先是挨了梁越宁一刀,而今又为了逸宣的事情挨上几十个大板。可不管是哪个世界,有好人,也有坏人。她想,她大概算是运气比较不错的。

    “我没事,还撑得住。”她用沙哑的声音回答道。女衙役有些不忍,“为了一个男人而已,值得吗,何苦来哉?”

    董惠莹也在想,她上辈子行医济世,活人无数,从未吃过这种苦,可这一世,就好像圣母附体了一样。梁家的事情她可以不管,但万物有因必有果,不管怎样,自己占了董大宝的身子,就当是为董大宝赎罪了,她只是想求一个心安。

    “值得!”

    有钱买不了心安,做人做事不能昧着自己的良心,她对得起梁家,这就够了。

    女衙役叹息着,也加快了板子的速度,但到底是怜悯这个固执的姑娘,她板子拍的很轻,但九十大板拍下来,董惠莹的骨头也快散架了。

    “九十仗刑,满!!”

    最后,女衙役放下板子,顿时掌声轰鸣。那些围观的,看热闹的,赞佩地看着董惠莹。哪怕内心里认为董惠莹为了男人挨板子,实在太不明智,太傻了,可这姑娘的骨气,也令人惊叹。

    董惠莹的屁股上已血迹斑斑,她撑着身体想要起来,但这太困难了,实在是屁股太痛了。

    “妻主!”一道人影冲了过来,董惠莹抬头一看,竟是淑君。

    淑君神色很复杂,他往日里的轻佻不见了,眼下扶着董惠莹的臂弯,内心里更是五味杂陈。对此,董惠莹只是抿了抿唇角而已。

    她深吸一口气,忍着屁股上的痛,坚定而又执着的看向女衙役。“不知现在,我可否见一下名司监的大官人?”

    “自是可以!”

    女衙役深深的看了淑君一眼,“梁家有个好奇主,需得珍惜。”

    女衙役身在名司监,见过太多太多人世的冷暖,她认为梁家能有这样的妻主,是梁家的福气。

    若是以前,梁家兄弟听人这样讲,肯定要嗤之以鼻。但这一回,董惠莹挨了九十大板,震撼住了他们。

    淑君垂首,他看向董惠莹巴掌大的小脸,只觉得这张黑乎乎的小小麻子脸顺眼了很多,但有些事情,已经变了,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虽然在自己搀扶董惠莹的时候,她并没有推开自己,可他又不是老四那个木头,更不是老五那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蠢东西,他能感觉到,董惠莹对自己一家兄弟的态度,已不再温和,而是冷冷淡淡的,大概是因为她已经不再在意自己兄弟六人了。

    这时候,梁越宁也僵着脸朝董惠莹走来,他实在不知要作何表情,但有某个东西,因为这九十大板,开始在他心里扎了根。

    同一时间,梁智宸也扶着梁淑玉朝三人走来。

37:她又不是偷猫贼

    因为淑玉身体不好,情况太糟,梁智宸本不愿太早和兄弟们见面,但是这一回,董惠莹搞出来的动静实在太大了,他也没有办法继续保持沉默。此外,他也很在意另外一件事。

    董惠莹来名司监击鼓鸣冤,可她的‘冤情’又是从何来的?直觉认为这事和自己家的兄弟有关。

    “淑君,越宁。”他唤着两个弟弟的名字。淑君和越宁一脸愕然,“大哥?”

    他们又看向病恹恹的老二梁淑玉,见梁淑玉正在咳嗽。

    “家里出事了?”梁智宸皱眉问。

    梁淑君:“……”

    沉默之后,他迟疑地点了一下头,“是逸宣,他被名司监抓了。”

    梁智宸正想再多问两句,但这时,女衙役已高声道:“官人,这位便是靠山村梁家妻主,方才正是此人鸣冤!”

    众人看向女衙役,只见衙役身旁,一名大概四十出头,但气度雍容,身着官服的中年女子,正含笑地看向这边。

    “靠山村梁家?”官人沉吟了一下,旋即道,“行了,开堂,赐坐,有何冤情,尽管上报!”

    官人一步当先走进名司监,董惠莹拂开了淑君。她凭着过人的意志力,靠着自己的力量,一步一个脚印,稳定地尾随在官人的身后。

    堂内。

    官人手握惊堂木,女衙役为董惠莹搬来一把椅子,还特意在上面垫了一个蒲团。但董惠莹并没有落座。她看向上方的官人,小小的身子锐气冲天。

    “我夫君名逸宣,今日一早被名司监抓走,眼下正被关押在牢中。而按照官差的意思,之所以抓走逸宣,是因他身为人夫,失身于旁人。可是在此,我有几个疑问。”

    官人抚摸着惊堂木,“疑问?”她有点好奇,堂下这位小娘子的胆色真是不错,见了像自己这样的官儿,竟还不卑不亢。

    卑躬屈膝的,官人见多了,反而像董惠莹这样的,恍若一股清流,令她心中多了几分赞赏。

    “梁家这事本官知晓,下令拿人也正是本官的决定。梁逸宣身为人夫,不甘于是,勾引朱家村的一位大娘子,像这种男儿,不贞不洁,水性杨花。若不是念在他初犯,判他一个阉刑,都已算是法外开恩,否则菜市口的人头必有他一个。”

    “逸宣才不是那种人!”

    梁家兄弟齐立董惠莹身后,性格最忙莽撞的梁越宁冒冒失失开口道:“逸宣不是那种人,分明是朱杏芳色心太重,他垂涎逸宣,又恶意污蔑!”

    “嗯?”

    官人眸中一片冷寒,“大胆!”

    惊堂木高举重落,‘啪’的一声,在堂内响起。

    官人危险的眯起了眸子。

    “梁姓郎君,本官为官这些年,还从未见过像你这般不知分寸的男子。《夫规》第十页第三条:为夫者,礼让恭谦,不可忤逆其妻,不可于市井喧哗,夫主内,妻主外,而今本官开堂审案,与你家妻主当面对话,你竟插嘴,是恃宠而骄,还是有何倚仗?又将夫规夫德置于何地!”

38:面无表情的冰山脸

    梁越宁哑口。大哥梁智宸拉了梁越宁一下,旋即抱着拳,谦和道:“官人息怒,我家五弟性情鲁莽,智宸在此代五弟向妻主和官人您赔罪。”

    梁智宸深鞠一躬,官人脸色好了不少。

    她重新看向董惠莹,只见董惠莹的眸子里冷冷清清,完全不为所动,仿佛并不在意梁越宁先前的逾越。

    “真是个妙人,”官人古怪的笑道。

    董惠莹的情况很不好,九十大板,实在太痛了。

    冷汗顺着脸颊流淌而下,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决定速战速决。

    “官人,之前我曾说,我有一些疑问。第一,名司监抓人,可有证据?逸宣是我夫君,他的性子我不是很清楚,但他的为人,我作为妻主,也算是了解几分。不贞不洁,水性杨花,这是不可能的。至于勾引朱杏芳?官人大概不知,那女人是我太行山三恶之一,平素里又最是好色。”

    “第二,名司监带来一名男子为逸宣验身,只因逸宣身上的一些痕迹,便判断逸宣已失身于人,这是否太过武断?”

    “第三,这大元王朝的世俗礼法,一直是偏向我们女人家的。但我认为,有多大权力,就要担多大责任。举个例子,一名已婚男子恪守礼法,治家有方,对妻主恭顺温和,可一恶徒看上这名男子,恶徒欲对男子不轨,从道义上来讲,错的,并不是男人,而是那名恶徒,可名司监抓了逸宣,但那朱杏芳呢?就任由她逍遥法外?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倘若这世间女子都像朱杏芳那般肆无忌惮,看上某个男子,便使出下作手段,而若是对方不从,便告上名司监,但男人又何其无辜?他们本就是弱势,这世道对他们很严苛,可为何女人犯的错,要由男人来承担?”

    董惠莹这三问,既问愣了官人,更叫梁家兄弟心头一阵莫名。

    她竟是这种想法,这是在为世间的男子抱不平吗?

    官人也有些头痛,名司监的律规律例,全是针对男人的。至于女人,就算犯下再大的过错,也算不上错。因此她下令派人抓走逸宣,不算明智,但这一切也不过是依法办事而已。可看这位梁家小妻主的态度,似乎是不服啊?也是,若是她服了,也不至于跑来名司监连敲三声登闻鼓。

    “传刘郎君!”官人思索一番,最后决定叫来那名为逸宣验身的男子。

    董惠莹身形忽晃了一下,她快撑不住了,眼前更是已出现重影。但一个宽大的胸膛出现在她身后,她正好靠在对方的身上。当回头看时,只见梁智宸正看向上方的官人,他并没有看自己,但他的左手,扶住了自己的腰。

    董惠莹像被黄蜂蛰了一下,她咬了下舌尖,人也清醒了一些,之后立即跨出一步,远离梁智宸。

    梁智宸:“……”

    刘郎君满头大汗的冲进堂内,一进来,便先是下跪向官人行礼。接着,他忐忑的问:“官人,不知您唤下男是为何事?”

39:梁逸宣何在

    堂上,官人问:“刘郎君,今日本官命你跟随衙役一起前往靠山村,梁家六郎身上的痕迹可是你验的?”

    “这……”刘郎君瞄了董惠莹和梁家兄弟们一眼,而后点头。“是的,正是下男。”

    “粱六郎可是清白?”

    “回官人,官人明察秋毫,下男确实在粱六郎身上看见亲热后的痕迹。脖子上,肩膀,胸口,甚至是腰腹,全都布满了那种东西,并且粱六郎的后背还有一些抓痕,疑似是女人指甲抓出来的。”

    官人满意的点了一下头,“如何,堂下这位小娘子,可心服口服?”

    “我不服!”

    董惠莹一步上前:“敢问官人,何为失身?逸宣被人轻薄,这是事实,但这并非他本意。大元男子注重名节,逸宣是一本分的男子,怪只怪朱杏芳色心太重,另外……我也很想问一问这位刘郎君,只因逸宣身上那些暧昧痕迹,您便判断逸宣失身于朱杏芳,并且还为他扣上一顶不贞不洁的大帽子,这是想要逼死他吗?再者,刘郎君是不是忽略了一件事?逸宣是名已婚男子,他身上的那些吻痕,没准不是朱杏芳弄出来的,而是我弄的呢?须知道,我董惠莹是梁家妻主,而作为妻主,和自己的丈夫行房,在丈夫身上留下一些痕迹,不也是正常的事情?”

    刘郎君有些无措,他尴尬地看向了官人。官人也眉头一皱,真要是按照董惠莹提出的思路来办案,这还真的很有可能是一桩冤案呢。

    董惠莹继续道:“不若便让我猜上一猜,想来……刘郎君在前往靠山村途中,就已受到先入为主的影响,内心里已判定了逸宣的死刑,因此您敷衍了事,在为逸宣验身的时候并没有用心,否则,我想刘郎君也不至于眼拙至此,连逸宣是个未经人事的清白之身都看不出来。”

    董惠莹随意一抓,从自己身后捞出一个人,然后直接撸起了对方的袖子,指着对方手臂关节内侧道:“通常清白男子身上都有这个,这条肉线类似女人的守宫砂。方才在大牢,我曾见过逸宣手肘有这种肉线,这证明他还是完璧之身!”

    堂上,官人一愣。堂下,梁家兄弟,还有刘郎君,也是一脸懵逼。

    肉线?

    这个还真没注意过。

    董惠莹其实也差不多算是瞎掰吧,但这也算是有些根据的。这种‘肉线’在她那个时代,被称作‘处男线’。位置在手臂关节内侧,并且往手掌方向前进一寸左右的地方。但鉴定一个男人是不是处男,当然不能用这种方法,这是不靠谱的。不过根据道家修身知识,这种肉线主要象征着男性体内精气是否充足。

    假若身体好,阳气足,且懂得养身节欲,就算不是处男,精气也不至于泄得太快,身体可以及时补充上来。所以有些人婚后依然有这种肉线,但是相反的,假若一个男人,精气外泄,又不知节制,肉线就一点一点慢慢消失。

40:名司监

    就在这时,之前被董惠莹从身后抓过来的那个人,忽然抽了下手臂。董惠莹愣了下,她看向对方,只见对方也在看着她。男人眸光清寂,但本是苍白的脸色涌上浅粉的色泽,他面上波澜不惊,可他身体是僵的,大概是在尴尬吧。

    董惠莹觉得好像有那不太对,这个人,是梁淑君吧?但好像比起梁淑君,要来的更加瘦一点。而且他脸色很不好,神情,神态,也不像淑君那般轻狂浪荡,她懵了一下。

    “呃,妻主……”淑君的声音从身旁传来。自从挨了板子之后,董惠莹大部分的注意力全放在自己血淋淋的屁股上,而今她怔了怔,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梁家,似乎有对孪生子来着。

    原来被她抓住的人不是淑君,而是淑玉,这个仙气十足的清冷男人是淑玉。

    淑玉垂眸,他眼神落在董惠莹黑乎乎的小爪子上,“妻主,还请您松手?”

    “啊,”慢半拍的董惠莹总算反应过来,这可是古代。虽然这个古代有点奇葩,正常的古代,女人恨不得把自己包成粽子,和男人牵个小手都能要死要活,要是被男人看见自己的身体更是直接来上一招非君不嫁,逼着男人负责。可是刚才,自己竟当众撸起淑玉的袖子,也怪不得淑玉不自在。

    “对不住,”她咳了一嗓子,接着退开一步。淑玉也连忙拉好自己的衣袖,他眸色幽深,但从脸上看不出喜怒。

    堂上,官人叫来一名女衙役,她低声吩咐了两句,女衙役大步流星的冲出名司监。

    没多久,女衙役又折了回来,她覆在官人耳边低语两句,官人诧异地看了董惠莹一眼,接着,她又神色不善地看向那位跪在堂下的刘郎君。

    “来人啊,带梁六郎上来!”

    “是!”

    董惠莹稍微安心了一些,看来,这事有谱了,也不枉自己挨了回板子。

    ***

    牢房之中,逸宣安静的伫立在角落中。他想起不久之前,妻主的背影有些冷然,又想起自己一家,除了比较暴躁的五哥之外,其余人对妻主的态度,几乎是阳奉阴违。表面温顺,但心里一直很不屑妻主的为人。可是看妻主之前的样子,似乎,妻主对这段婚姻关系感觉厌倦了?

    他开始有种危机感,但自己已身陷牢狱,帮不上家里的忙,只但愿三哥能警醒着一些,免得事情再无转圜余地。妻主一介女子,休夫还可以再娶,可是他们男人,一旦被妻主遗弃,那后果想想都可怕。

    “梁六郎,出来!”一名女衙役打开牢房的大门。

    逸宣愣了下,“这位娘子,不知您这是?”

    女衙役瞥他一眼,“动作快点!”

    逸宣抿了抿唇,旋即安静的走出牢房,并且跟在了女衙役的身后。他而今是戴罪之身,因此戴着手铐脚镣,每走一步,便听铁链子叮当作响。

    走进名司监,只见三哥一个箭步朝自己冲来:“逸宣!”淑君握住逸宣的手,这时其他兄弟也已围了上来,可逸宣最先注意的,并非家中兄长们,而是孤零零的立在一边,身上还血迹淋漓的妻主董惠莹。

41:清雅之姿,净世白兰

    当看见董惠莹身上的那些血迹时,逸宣心中一涩。“妻主,您这是怎么了?”

    董惠莹并未回答,只是轻轻瞥了梁逸宣一眼,然后看向堂上的官人。官人又叫来一个老男人,让对方带着逸宣去小屋重新验了一下身。逸宣一如既往的安静,可他总是不由自主地看向董惠莹,并且心里也产生了一阵阵不安的心情。

    “回禀官人!”

    老男人跪在堂下,他恭声道:“老朽已重新为梁六郎君验过身,梁六郎君而今还是完璧之身,这一点确凿无误。”

    官人瞬间眯起了眸子,刘郎君也忽然哆嗦了一下,“官……官人,下男知错,下男办事不利,还请官人处置!”要知道这是女人的天下,而身为男子,能在官府谋个一官半职,这是相当有面子的事情。

    官人冷漠的看了刘郎君一眼,心里算是把刘郎君恨上了。董惠莹的刀子嘴不可小觑,方才曾几度逼的自己哑口无言,但为了彰显自己的气量,她总不能和一个小姑娘计较,况且人家也占理。可自己错判了梁逸宣一案,传出去对自己名声不好,而这一切,也被她算在了刘郎君头上。

    要不是这人办事不利,又哪能生出这些乱子。

    当场,官人便让一名女衙役卸下逸宣的手铐脚镣,逸宣无罪释放,董惠莹的身体也晃了一晃。一直隐忍,一直苦撑,可眼下这件事情暂告一段落,她安了心,也实在撑不住了。

    “妻主!”

    在董惠莹倒下的同时,逸宣最先朝董惠莹跑来。他本是一清雅之人,也总是一副文静的样子,可当他抱住董惠莹时,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他眸心之中,竟是流露出了几分担忧。

    *

    靠山村,梁家。

    “妻主昏迷了三日,怎还是不醒?”

    这一日,山里的天气开始回暖。逸宣熬了一锅棒子面的糊糊,灶前有张小板凳,他正坐在板凳上烧火。旁边,梁越宁正在卖力的搓洗衣服,他闻言抿了抿唇。要是以前,只要事关董惠莹,他铁定炸毛,可是现在,他内心里对于逸宣提起董惠莹有些反感,可每当想要炸毛的时候,就想起当日董惠莹为了救出逸宣,挨的那九十大板。

    这几日董惠莹重伤昏迷,家里没钱,只好把她带回靠山村养着,但每天逸宣亲自喂她吃一些流食,她无意识的下咽,越宁也曾和逸宣一起为董惠莹屁股上的伤口换药。

    血淋漓的,伤口很是可怕,小屁股几乎都烂了,越宁心中生出几分恻隐之心,也开始反思,之前那几日,自己对董惠莹的态度,是不是太恶劣了些?

    等越宁洗完衣服后,他看眼天色,见时候差不多了,于是端着一盆温水走进了东屋。

    他看向炕上的董惠莹,因为怕她压住伤口,因此兄弟们让她趴在褥子上。她只穿了一件上衣,下面没穿裤子,身上盖着一条旧被子。

    越宁掀开被子,看向她屁股上的血咖,然后皱了皱眉,接着,有点笨拙的,用湿毛巾在她屁股上擦了擦,然后又为她洒上一些白色的金疮粉末。

42:他心若火灼

    “唔……”董惠莹醒了,她睡了太久,整个人都有些糊涂。

    意识尚未复苏,就有一种感觉,似乎有一只手,正轻一下重一下的摸着自己的屁股?

    泥煤的,她怕不是遇见色狼登徒子了吧?

    “艹!”

    立刻醒神,旋即,她闪电般的翻了一个身,同时一脚踹向了对方。

    梁越宁闷哼了一声,直接就被董惠莹一脚踹飞了。她的力气实在太大了,小脚丫子差点踹断越宁的骨头。

    越宁的身体重重撞在木门上,‘咣’的一声,几乎把门撞得散架了。

    “五哥?”逸宣听见声音,于是急匆匆的进门。但因为他是个瘸子,期间还趔趄了一下,差点没一头栽在地上。

    梁越宁灰头土脸,他手脚并用的爬起来,然后捂着自己被踹痛的胸口,没好气地瞪着炕上的董惠莹:“董大宝,你是不是有病?”真是好心没好报,但也幸亏这姓董的踹的人是自己,不然要是换作逸宣,逸宣又不抗揍,没准得直接没了半条命。

    “我有病?”董惠莹既气又急,再加上刚才那一写扯开了屁股上布满血咖的伤口,她痛的直龇牙咧嘴。抓住被子一把扯过来,盖住自己赤条条的下半身。“咱俩到底谁有病?我刚睡醒就发现有人轻薄我,我踹你一脚都算是轻的!”要不是身体没力气,屁股又伤的太重,就冲他摸自己屁股的事情,她都非得活撕了她不可。

    “轻薄?”

    梁越宁这个气啊,“算我多管闲事!”他长袖一甩,气呼呼的冲出了房门。要不是因为她伤的太重,怕她屁股真的烂掉,他才懒得管她!再者,轻薄?他轻薄个鬼啊,就董大宝那个样子的,瘦了吧唧,身上没几两肉,还黑乎乎的,长得又不好看,他是瞎了还是怎的,竟‘轻薄’一个这样一无是处的女人?

    董惠莹的脸色也不好,她凉飕飕的瞅逸宣一眼,“出去!”下面光溜溜,真的很没安全感,她急着想穿上裤子,但总不能当着逸宣的面吧,她可没那么厚的脸皮。

    逸宣:“……”

    请问,他这算是被迁怒吗?

    又过了好半晌,董惠莹从屋中走出,就看见梁越宁正拎着斧头卖力的劈木头,瞧他那副咬牙切齿的模样,活像那些木头和他有血海深仇。

    董惠莹凉凉的瞟了他一眼,接着一声冷哼。以前,秉着‘以和为贵’,很多事她都不想太计较,但逸宣一事后,她和梁家两清了,也就不愿再委屈自己了。

    “逸宣,来一下。”

    灶房内,逸宣听见妻主叫自己,他回头一看,目光对上董惠莹的眼。他突然有点迟疑了,因为他有一种不安的感觉,而这种不安,在董惠莹昏睡不醒的三日里,一直都在折磨着他自己。

    “妻主……”逸宣顿了顿,然后道:“可以稍等一下吗?我这里还有一点活没干完。”

    “行。”

    董惠莹很干脆,扭头走了。但逸宣眸子一暗,他再度想起三日前,在名司监的大牢中,董惠莹冷着脸做出的宣言。

    此事之后,两不相欠,女娶男嫁,再不相干?

    为何日子刚开始好转,刚有一点点盼头,就又是一盆冷水浇下来。

    逸宣苦涩不已,他垂首掩住眸中思绪。

43:三敲登闻鼓

    董惠莹从灶房走出,路过梁越宁的时候视若无睹。梁越宁心里也憋了一口气,心道,神气什么啊,你不理我,我还不乐意搭理你呢。于是他继续抡起了斧子劈木头,却也不知怎的,越劈越火大,他也不知自己是哪来的火气,总之就是感觉很不爽。

    回到东屋之后,董惠莹就开始翻箱倒柜。她记得在古代,两口子离婚是要写休书或者是和离书的,但梁家太穷了,她找了半天也没找到笔墨。最后将自己的衣服收拾了一下,捆成一个小包袱。

    当梁逸宣捧着一碗棒子面糊走进东屋时,就看见董惠莹正蹲在破旧的柜子前,她似乎是在清点她自己的家当,这叫他心里‘咯噔’了一下。

    “妻主?”

    逸宣犹豫着,想要靠近,又不敢走近。

    “啊,忙完了?”董惠莹起身,她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到底是挨了板子伤了元气,而今伤又还没好利索,身体也大不如前。她抓起一件破衣服,撕下一片袖子,然后对梁逸宣道:“可能还有一件事情要麻烦你一下,灶房里烧剩的柴火应该能写字吧?我想写个和离书。”

    果然,预感应验了。

    逸宣的身体瞬间僵硬似木头,“妻主真的决定好了?”

    “对!”

    斩钉截铁,一点都没有犹豫。

    逸宣咽下喉中的苦涩,但脸上已没了人色。“有一件事我不懂,还请妻主不吝赐教。”

    董惠莹皱了一下眉,总觉得逸宣这反应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照理,在梁家看来,自己就像个瘟神一样,而自己提出和离,梁家兄弟应该欢天喜地才对,毕竟这样就能摆脱自己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几日她看的很清楚,董大宝和梁家兄弟之间的恩怨是难以调和的,就算自己做再多好事,想让这兄弟六人相信自己是一个好人,再也不会做出任何伤害梁家的事情,可是,自己本就是一个信用破产的人,她也不想努力了。

    因为她不是没有努力过,但努力之后,她只觉得很累很累,心情太不好了,付出和回报是不成正比的。

    逸宣用略微沙哑的声音,神色恍惚地说道:“既然妻主已经不要我了,那一日,又为何宁可挨上九十大板,也要救出逸宣?我心里其实存着几分盼头,以为妻主那一日关于‘两清’、‘各不相干’的言论,只是赌气而已。可原来……我只是做了一场梦,梦醒了,这个世界依然很残酷。”

    董惠莹头痛的按了一下太阳穴,“梁逸宣,讲真的,在这个家里,我只对你一人比较有好感,但现在这种情况,我宁可你敲锣打鼓的欢送我,也不愿意看见你愁眉苦脸,好像是我欺负了你。”

    逸宣垂首,他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真的,就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吗?妻主,假若逸宣哪里做得不好,我可以改,妻主想怎样,就怎样,我完全可以变成您喜欢的样子,但只有这个……所谓的‘和离’,妻主就不能再考虑一下吗?”

44:杖刑九十

    董惠莹是真的很不懂,为何梁逸宣能把他自己的姿态摆得这样低,他几乎是委曲求全,但一口唾沫一个丁,她在梁家待着很别扭,梁家的人看见她也很是嫌烦,既然相看两相厌,和离又有什么不好的?

    再者,董惠莹是一名新世纪女性,她生长的环境,她的认知,她的世界观,叫她只能接受一生一世一双人。并且,婚姻的首要前提是爱情,而梁家兄弟,六个人皆是她夫君,但彼此之间并无感情,她重生之后因为不熟悉这个世界,不了解情况等等,只能暂时栖息在梁家。她把梁家当做一个窝,拿梁家兄弟当做自己的‘室友’,她从未真正的把这些人当成自己的男人,自己的丈夫,她的心灵是自由的。

    “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董惠莹感叹了一句,想了想又觉得有点不对。因为,‘单恋’?哈哈,哪来的单恋,脑补出来的吗?她和梁家没有感情,梁家的人也一点都不喜欢她。“这天下女子何其多,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但两条腿的女人一抓一大把,没了我,自然还有更好的人?”

    梁逸宣沉默了。

    而就在这时,一股阴狠戾气笔直的冲向了董惠莹。董惠莹只觉得齿冷,她激灵灵的哆嗦了一下,接着,就看见梁越宁像个木头桩子似的,他杵在门外,面无表情。平日里的暴戾,全部化为一种更加冷静的残酷。他罕少有这种冷静理性的时候,可一旦他冷下来,也理智起来,他的样子真不是一般的吓人。

    “干嘛?”董惠莹吓得后退了一步,后腰撞在柜子尖角上,顿时叫她痛的惨叫了一声。

    梁越宁拎着斧头朝董惠莹走来,他简直像是从深渊地狱里爬出来的大魔神。而这样的他,比起两人初见时,还要更加可怕千百倍。

    “董大宝。”第一回,他冷静不带任何火气地唤起‘董大宝’这个名字。“你,不要我们了?和离,你确定吗?”

    又是这个问题,逸宣已经问过一遍的问题。

    “对,我确定!”她扬起了脖子,“现在你们可以高兴了,不用害怕我反悔,反正你们一直憎恨我,巴不得我早死早托生,而在我们相处的过程中,就连人和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和离,我解脱了,你们也解脱了,这不是很好?”

    “哈!”

    一声冷嘲,之前堆砌起来的怒火像是被董惠莹引爆了,梁越宁忽然冲向了董惠莹。“董大宝,你不让我们兄弟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看着梁越宁这副狂怒的样子,董惠莹毛骨悚然。这个男人眼神有杀意,比起两人初见时还要更加的强烈。可是那一次,在梁越宁失控时,逸宣拦下了梁越宁,但是这一回,逸宣脸色煞白煞白,他似乎没有看见这里的情况,竟任由梁越宁炸毛?

    董惠莹咽了下嗓子,下一刻,铁斧朝她劈了过来。

    泥煤的,一次两次的,这梁越宁是咬人咬上瘾了是吧?

    她一把攥住梁越宁的手腕,然后用了一股巧妙力道,咣当一声,梁越宁只感觉自己手腕一痛,竟是攥不住斧柄,斧子沉重的砸在了地面上。

45:只想求一个心安

    梁越宁怔愣了一下。心中觉得有点奇怪,以前董大宝经常和她动手,但董大宝只是仗着一身怪力而已。可是刚才,她掐住自己的手腕,用了一股巧劲,令自己手腕一痛,接着手掌一麻,就像是被人点住了麻筋一样。

    他态度不禁端正了几分,暗道真是见了鬼了!

    而当他低头看向董惠莹的时候,只见少女冷若冰霜。

    董惠莹眯着眼,严声问:“梁越宁,你这人的脑子到底是什么做的,里面装的是草吗,还是米田共?我写和离书,本是好事一桩,大家好聚好散,反正你们梁家兄弟嫌我厌我,巴不得离我远远的,免得我这个祸害再祸害你们,可你又发的哪门子的疯?怎么,还真当我董惠莹是个好欺负的,能任由人鱼肉,任由人宰割?还是你以为,我这些天的忍让,是因为我一点脾气都没有?”

    董惠莹是真的被气急了。

    梁越宁,这男人一直在无理取闹。其实她一直认为,曾经,自己生错了时代。她骨子里算是一个比较怜香惜玉的人,对待美人,总会不自觉的优待。梁越宁就是一个美人,就算他性格很渣,但架不住他长得好,不然要是一个丑逼接二连三在自己面前叨逼叨,还曾害得自己挨一刀等等,她早就一个大嘴巴子扇过去了。

    她是医生,是文人,可上辈子她有着神医的美名,不管她愿,还是不愿,她的生活圈子一直很复杂。她接手的病人,攘括了黑白两道,还有一些不黑不白的灰色人物。她见得多了,遇见的也多了,而她真若是一个没有脾气的,没有本事的,防不了身的,在那种复杂的圈子里,怕是早就被人啃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她一把推开了梁越宁,今日算是彻底和梁家兄弟撕破了脸面。“这话我只说一回,我董惠莹这人算不上好人,但也不是很坏。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和你们梁家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无论你们对我有多么大的成见,又或是有着多深的仇恨,我用了九十板子,全部还完了,我再也不欠你们梁家任何东西了。”

    她转身走回东屋,拎起自己收拾好的小包袱。而就在这时,梁越宁压抑而阴郁的沙哑嗓音倏然响起:“你说你不欠了?荒唐,太荒唐!”

    梁越宁跟进了东屋,他指着逸宣的腿,说:“董大宝,你也别在这装傻充愣,逸宣的腿是怎么瘸的,你可还记得?是你,是因为你!那天晚上,我们娘饿了,逸宣去灶房给她煮吃食,你被吵醒了,不由分说的揍了逸宣一顿,害得逸宣落下了残疾!”

    “……”

    “还有我!”

    梁越宁又指着自己那头削薄另类的短发,“自从剪短了头发之后,我一直被当做怪胎,可又有谁知,这又岂是我自愿?去年秋收的时候,我不眠不休干了几天,我实在累坏了,就躺在草垛子上休息。你看见了,就开始嫌我懒,我懒得搭理你,但你呢?你放了一把火!秋天干燥,我又是躺在草垛子上,干草一点就着,我的头发全都烧焦了,要不是我当机立断,剪掉烧着的部分,没准我就已经变成一具焦尸了!”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1669/ 第一时间欣赏种田山里汉:神医美娇娘最新章节! 作者:高山日初所写的《种田山里汉:神医美娇娘》为转载作品,种田山里汉:神医美娇娘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种田山里汉:神医美娇娘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种田山里汉:神医美娇娘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种田山里汉:神医美娇娘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种田山里汉:神医美娇娘介绍:
【已完结,新书求支持!】
小神医魂穿女尊王朝,原主臭名昭著,残暴不仁,身后留下一堆烂摊子。
家徒四壁,茅屋漏雨,粮缸又已见了底。
面对美貌的夫君,又瞅瞅丑不拉叽的自己,她狂奔在一条通往钢牙小白兔的康庄大道上!
敢觊觎她夫君?揍,没有拳头解决不了的事情!如果有,那就接着揍!
穷?医术,香粉,布艺,美食,酒庄,生意做起来,铺子开起来,工人招起来,但是……等等?神医家里每天都是修罗场,争宠吃醋玩到飞起,这可咋整?种田山里汉:神医美娇娘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种田山里汉:神医美娇娘,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种田山里汉:神医美娇娘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