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1：不想再守着她了
越宁被他绕迷糊了。
这人说话忒没重点！
他嫌弃地撇了撇嘴，之后又望向镇城的大街小巷。
他们离开了很久，而这太行镇，也变化很大。
***
在梁越宁的记忆中，太行镇，虽然地方不大，位于北方，也算不上很繁华，但好歹百姓安居乐业，民风也偏向淳朴。
可是这次冲回太行镇，却只觉得，生活在这里的居民，人人脸上皆是一片愁云惨雾，活像是被生活压榨了一样，抬不起头，挺不起胸，人人皆是心事重重。
这里的变化，显然也已引起淑君的主意。
淑君勾了勾唇，冷淡地嘲弄：“这裴玉倒也是有趣，小人得势，作天作地。”
越宁疑惑地看向三哥，“裴玉？”他暗暗咂舌不已：“不会吧，这里难道是因为裴玉才……”
淑君笑了笑，“走，咱们先去吃点东西。我这肚子饿得很，这些日子路上啃着干巴巴的饼子，这嘴里早就快淡出鸟来了。”
于是，淑君拎着越宁走进一家酒楼。
说来也巧，这酒楼名为“食为天”，去年，妻主和云鸽，便是在这家“食为天”相遇的。
当时这家酒楼的生意很不好，淑君本以为，生意那般惨淡，这食为天肯定早早就关门大吉了。哪知这家酒楼居然一直坚挺到现在。
“二位，吃点什么？”
掌柜的身兼多职，既是掌柜，也是小二。这位女掌柜的脸上满是愁苦之色，看着就是一副衰人脸。
淑君随意地点了几个菜，那掌柜的不禁多瞅了他几眼。隐隐觉得这人长相，似乎是有点面善啊？
不过这小伙子也真是俊俏！
应该是哥俩吧？
哥俩长得都很不错，就是太高了。
提起“高”这个字，掌柜又不禁想起了另一件事……
点菜之后，淑君又往掌柜手中塞了一两银子：“劳驾，我想跟您打听一件事。”
他一副笑眯眯的模样，掌柜看在银子的面子上，脸上也已露出热情的笑容。
“您说，我若知道一定知无不言。”
“我兄弟二人曾在这地方住过，只是那时的太行镇可不是眼下这般模样，我看街上那些活人像行尸走肉死气沉沉，不知近日来，这太行镇上，可是有大事发生？”
掌柜顿时露出一副胆小怕事的模样：“客官诶，这事可不能乱问。”
淑君笑眯眯地又加了一两银子。
掌柜脸上露出一副挣扎之色。
“我只是好奇，才问问而已。”淑君这么说着。
掌柜犹豫了好半晌，这才咬牙做出了决断！“我看您俩准是离开太久了，所以才不知道吧？这事得从一年前说起，去年，大概是十月份左右，咱这镇上有一个何氏粮庄，那粮庄的东家何素曾有一宠夫名为裴玉。本是已被逐出何府，却不知怎的，有一日啊，那位裴侧夫突然回来了！”
掌柜娓娓道来，淑君朝越宁丢去个眼神儿，那模样明摆着是在说：你瞧吧，我早就说过了，是因为裴玉啊！
梁越宁懒得搭理他三哥，他全神贯注地聆听着，可随着掌柜道出一桩又一桩惨剧，梁越宁已是气煞了，他气得直哆嗦。
“这个姓裴的，他简直不是人！！！”
842：怎能全凭自己心意而定
梁越宁太生气了。他们和裴玉同村，小时候他就不大喜欢裴玉，觉得裴玉那人心思太重了，时不时地搞出一些小心机，总之他特反感裴玉那个人。
而今得知自己一家离开太行镇之后，裴玉干过的那些事儿，他恶心的简直想吐。
比起越宁的气愤，淑君反而显得很平静。他人在青峰郡，但他消息很灵通，裴玉在这边干过的那些事情，他早就已经通过自己的渠道途经得知清楚。
原来，当初裴玉没能捉住梁淑君，曾迁怒于靠山村的一些普通村民，但因靠山村的林婶子曾和韩官人打过交道，借着韩官人把靠山村保住了。
裴玉在韩官人这里吃了瘪，并且因此而被韩官人警告，他心里很不痛快，于是只好找茬何素养在府中的正夫、侧夫，以及那些妾位的男宠夫侍们。
若只是这样，也就罢了。偏偏裴玉是个不安分的，他把何府闹的乌烟瘴气，而后他的触手开始伸向何府外面，只要是一些稍微有点姿色的男子，几乎全被他祸害了一个遍。
这些日子，也出了不少的命案。死者大多都是男子，有一些是未婚的少年，也有一些是已婚的，已嫁为人夫的。曾有过几个女人为自家男人出头，把裴玉告上了官府，反而被裴玉灭口。
他做的很干净，韩官人那边找不着证据，又不能拿他如何，但太行镇之人，几乎人人都知晓，裴玉，这是太行镇的一大害，他心肠恶毒，且行事狠辣，偏偏身边还跟着几十个来自塞外的女壮士，那些人杀人不眨眼。
当然，那些来自塞外的，她们从不当众杀人，可只有千日做贼的道理，哪有千日防贼的？
也是因此，而今太行镇诸人皆是如履薄冰，日日活的很是小心，生怕一个不查，冲撞了那位无法无天的何府裴侧夫。他视王法如无误，官府的韩官人也曾针对他那些恶行敲打过他好几回，后来他大概是被惹急了，甚至就连韩官人都险些遭了他的毒手。
淑君叹了口气，“吃吧，多吃一点。”他给越宁夹了一些菜。趁着一切尚未开始，他们尚且还能悠闲悠闲，可等吃完这一顿，从这里离开，踏出食为天的门槛，他们两个要面对的，则是一个卑鄙的小人，更是一场腥风血雨。
梁越宁闷闷地点了一下头，但吃了口菜，食不下咽，心里烦躁的不行。
人说恶人自有恶人磨，也说恶人自有天收，可瞧瞧那个裴玉，算是恶中之恶。老天是不是没长眼，否则为何这般纵容着，让他一个劲地蹦跶？
***
这次来太行镇，名面上只有淑君和越宁两个人，但其实暗地里，他早已陆陆续续往太行镇中安插了不少人手。
并且，他是一个行事谨慎的。他生来浪荡，可也要分场合，分事情，分对象。若是在自己家里，若是在妻主面前，他爱怎么浪就怎么浪，可一旦事关正经事，他便收起自己的浮躁，变得警惕慎重而小心。
843：无忘，也是无望
离开酒楼之后，他和越宁住进一家客栈。他从青峰郡出发时，曾带了一些“好东西”，这些“好东西”，全是出自妻主之手。这也正是他此行最大的倚仗和底气。
无论如何，总得保证自己的人身安全，不然若他出了事儿，等妻主知道了，还不知道得多真心呢。
他爱她，但这份爱不是他的软肋，反而是他的力量。为了她，他更加要保护好自己。
况且，他是当哥哥的。他既然把越宁带出来了，那么，无论怎样，都要原原本本的，一根头发丝都不能少，来时是怎样，等回紫园时便还是怎样。一定要一起回去！
两人住在客栈二楼，进入房间之后，淑君便解下背在肩膀上的小布包。这布包看着挺小，但其实挺重。
打开之后，里面全是一些瓶瓶罐罐，上面还贴着一些小纸条，详述了各种用途。
“来来来！”淑君朝越宁招招手，于是俩人便凑在一起开始“分赃”。
除了这些瓶瓶罐罐之外，另外还有一些黄油包，里面多是一些白色、粉色、紫色、青色、灰色、黑色的粉末。
淑君舔了舔嘴唇，“咱们这一回，可是要干票大的！”
越宁似懂非懂。
淑君眯眼笑得很开心，“替天行道！”
***
何府。
这是一间暗房，里面有个木架子，一个男人耷拉着脑袋，两臂分别被捆绑在架子上。
他身上未着寸屡，雪白的身子上布满了丑陋的疤痕。有些是已愈合的老疤，也有一些是昨日新添的，身上一些伤口流了脓，伤口附近的腐肉散发着恶臭。
他被虐待的这般惨，竟然还活着，也算厉害了。
旁观有个铁架子，架子共分三格，上面陈列着各种刑具。有皮鞭，有蜡烛，有各种尺寸大小的刀锯，也有锯子，但最吓人的是一排排透明的瓶子。
这些瓶子不知是何质地，能看清楚里面，黄水之中，有的浸泡着一对带血的眼珠子，也有的泡着手脚、内脏、甚至最恐怖的是，其中一个瓶子里，居然泡着颗人头。
这些肢体器官皆是来自何府后院。那些本是被何素娶回来的男宠夫侍，无一例外，皆已遭遇了不测。
叮叮当当的声音响起，外面，一名形若枯槁的男子，提着一个食盒朝暗房走来。
这人正是何素的正夫罗杨。
罗杨本是养尊处优，从前，即使何素心系于凤血，即使何素对他的感情算不上多爱，可是一向重视于他，从未令他在生活上吃过半点苦楚。
但这一切，自从裴玉回来之后，全都变了。
“高见。”
罗杨进入暗房之后，他点燃了烛台，昏黄的烛光照亮小小的一隅。
曾飞扬跋扈的高侧夫，而今竟是落得这般下场，也是令人不禁唏嘘。
罗杨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竟像是坐牢一般。如同一个死刑犯，拖着沉重的脚镣。
他苦涩的笑叹了一声。
可不就是坐牢？
而今这何府，已不再是从前的何府。而这何府中人，亦早已因为裴玉，画地为牢。
844：又是年关
光着身子，被绑在木头架子上的高见，微微地抬起头。他闭着眼，他两只眼窝是下陷的，那铁架子上陈列的瓶子，其中有一个瓶子，里面浸泡着一对带血的眼珠子。
那眼珠子本是他的。
被裴玉硬生生挖下来的！
“你来了。”
高见很是疲惫，从前的张扬，从前的不可一世，已然从他身上绝迹了。也是，快一年的时间了，被关在暗房之中，被裴玉那般虐待。他曾抗争，曾反击，曾无奈，曾迷惘，曾发狂，但一切皆是无用。
而今剩下的，只有满心的疲累。
罗杨打开食盒，从里面取出一个盘子，这种事他做惯了。拿着筷子，喂高见吃了一些，期间高见呛着了，他便帮高见拍了拍背，而后又喂高见喝下了一些水。
等高见吃完之后，他便盘膝坐在地上，也不动了。
高见也很安静。
从前，罗杨是正夫，高见是侧夫，高见也曾有过一段恃宠而骄的日子，他认为罗杨比自己年长，又没有孩子，除了家世，除了和何素是青梅竹马之外，没一样比得上自己。
他也曾想过挤开罗杨，取代罗杨的正夫之位。但后来裴玉出现了，他忙着和裴玉争宠，忙着针对裴玉，也就没空搭理罗杨了。
再后来，裴玉被逐出何府，他着实快意了一阵子，但那时何素执迷于凤血，甚至于一年前，还曾因为凤血的事情对他禁足。
可眼下才明白，一切不过是过往云烟罢了。他当初是多么狭隘？眼里，心里，看得见的，想得到的，全是围绕着一个女人，末了却才发现，才明白，这个女人并非良配。
高见问：“罗哥，你后悔么？”
罗杨抬起头，平静的看着他，“你指的是什么？”
“嫁何素为夫，成为她的男人，你可曾后悔？说到底，这全是他的风流债，而今你我皆被那姓裴的磋磨，若不是因为她，这一切便都不会发生。”
他们现下是孤立无援，裴玉在何府只手遮天，甚至于裴玉的影响力不限于何府。
罗家和高家，皆是有头有脸的人家，那两个家族早已搬离太行镇。高见和罗杨不是没想过向各自的娘家求助，但所写的书信，收买的人，全被裴玉拦截下来。
罗杨思量了许久，才认真的回答。“后悔如何，不后悔又如何？若是能重来一次，我反而宁愿自己从未爱过她。可事实已是事实，后不后悔，又能怎样。”
高见笑了声，“是啊，反正我们是栽在她身上了，就算明白她并非良配，付出的感情也收不回来了。”
之后，便是漫长的沉默。
罗杨不再开口，高见亦然，直至一个醉醺醺的，身着锦衣，满身富贵气的华丽男子，拎着一个酒瓶子，摇摇晃晃地走进了这间暗房。
罗杨沉默着拎起了食盒，来人瞥他一眼，而后一酒瓶朝他飞了过来，狠狠砸在他太阳穴上。
他晕眩了一下，又被男人踢了一脚，“滚滚滚，少在这碍眼！”
845：他还能信她么
裴玉咒骂着，他打了个酒嗝，之后抓起一条鞭子，狠狠地抽向了被绑在木架子上的高见。
“高见，高侧夫，”裴玉哼哼着，“当年高侧夫多风光得意啊？可而今呢？还不是要照样沦为我裴玉的阶下囚！”
“你倒是硬气，撑了这么久，竟还不死！”
“你这个瞎子，眼珠子都已经被我抠下来了，你再争啊，再夺啊？我看你还能拿什么来和我争宠！”
“何素那娘们也真是不要脸，当初他为了凤血，为了梁淑君那贱人把我逐出何府，可而今呢？见我得了势，整日哄着我，她也不看看她自己那个鬼德行！”
“她得了那种怪病，皮肤寸寸溃烂，每每是好了烂，烂了好，身上的味道臭的像茅坑一样，我裴玉早已不是从前的裴玉了！”
“要不是额吉太固执，不准我再嫁，偏要把我送回来，让我从一而终，何素又算什么？”
“老子现在有钱了！老子想要找女人，大把大把的来，只要是我看上的，没人能从我手底下逃走！”
“哈！”
“高见，你恨吗？你是不是很恨啊？你被我这么对待，她何素却一声不吭，连个屁也不敢放，呵！何素？他妈的，她就是个贱人，贱人，贱人——！！”
裴玉满身醉气，他发了疯似的用鞭子抽打着高见。高见疼着，忍着，受着，却一声不吭。
这暗房之中无日月，他已记不清自己被关在这里多久了。他只晓得起初那些日子，他曾叫过，曾喊过，但没人来救他。他早已知晓，自己而今就像是被整个世界都遗弃了一样，他是这世上的弃民。
他当初嫁入何府，是因何素看起来文文雅雅，不像旁的女子那般粗俗，他亦是为此倾心。
可经历了这些磨难之后，却后知后觉地明白：找女人，不一定多美，也不需要她有多能耐，更无关财富地位和钱财，首先得有担当，不要像何素那样，像墙头草一样见风转舵，即使明知他和罗杨备受磋磨，也连个屁都没有，眼睁睁的看着裴玉为所欲为。
只可惜，他明白的太晚了，他已为自己当年的轻狂不经事付出了代价，并且这代价还在持续着，不知要持续多久才能够结束。
***
裴玉从暗房出来时，天已经黑了。他远远便瞧见何素和罗杨正站在一处。
“阿杨，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没办法……”
这几天正是何素“病”的最重，身上的皮肤溃烂的很厉害，脸，脖子，手，全部用白布包上。她身上既有一种中药的苦味，也有一种来自皮肤溃烂的臭味。
可即使是如此，她说话时，她的语气，她的音调，依然温温柔柔，甚至透着一股子楚楚可怜的味道。
罗杨牵强地勾了勾唇，“妻主没错，妻主又何错之有。”
以前看不清，如今却看清了，但为时过晚。
以前，当她为一颗朱砂痣，执迷于裴玉，执迷于凤血时，他心里曾有过不平。可因他是她的夫，他心里多少还存着几分盼想，以为总有一日她能看见他的好。
846：紫色的小花，柔弱，使人怜爱
但总有一些人，是捂不热的冷木头。
他这才明白，自己之于她而言，其实一点都不重要。
可怜？
就算她变成这副模样，就算裴玉对她算不得多好，可也并未缺她吃的，少她穿的，她还有什么好可怜的？
反倒是高见，反倒是自己，真正可怜的人，却从未喊过一句的可怜。
“嘿，今晚这是吹的什么风啊，妻主竟从屋里出来了？”裴玉阴阳怪气地朝两人走了过来。
罗杨身形一僵，而后微微后退了一步。
何素一副惊惧的模样：“玉，玉儿……”她定了定神，然后做出一副含情脉脉深情款款的样子，“我见你今日没来和我一起用膳，心里挂念着，这才出来找你。”
裴玉冷笑，反手便是一巴掌，狠狠抽在何素的脸上：“你又是个什么东西？我开心了，我陪你吃顿饭，那是我看得起你，怎么，你倒是不知足了？你当初又都想什么来着？”
“当初为了凤血，你视我若无物，还为了那个贱人把我逐出何府！你当初对我使过多少脸色？你莫不是全都忘了？”
“你忘了，但我却没有！”
裴玉忽然一把扯住了何素，蛮横地将何素拽进了屋子。他让何素站在梳妆台前，粗鲁地扯下何素脸上的白布。
“何素，看看吧，看看你自己这副鬼样子！整张脸烂的不像样子，我看你一眼都反胃！你身上一股臭味，比镇上那些乞丐都不如！”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早在我从塞外回来时，我就已经决定，你，罗杨，高见，凤血！你们所有人，全都别想要好过！”
随后，他很是嫌弃，一把推开了何素。
何素跌坐在地上，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而后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烂脸，忽然“啊啊”地崩溃的大叫出声。
裴玉不胜其扰，烦的一脚踹开了何素，但何素仍是喊着，叫着，魔音穿耳。
“够了！”
裴玉呵斥着，但何素却像是受到莫大的刺激。
她想起之前在镜子中瞧见的那张脸，那么丑陋，那么恶心，那么恐怖，那么可怕，那不是她！
那不是她的脸，她不长这样的，那不是他！
“我说够了！”
裴玉被她的喊叫声闹的心烦不已，气的一脚又一脚踹在何素的身上。
何素被踢中了肚子，她佝偻着腰，张开口呕出一大口学沫子，但裴玉却依然在施暴，从未停顿过。
直至累了，他这才停下来。
他看向地上奄奄一息的女人，忽而嘲讽地笑道：“我当初怎么就看上了你？你不就是有几个臭钱而已？但你那点钱，又算得了什么？我可是怒沃尔部落的首领之子！而你，顶天也就是一介乡绅而已！”
末了，裴玉冷冷地甩了下袖子，“来人，送何妻主回房！”一名来自塞外的女壮士无声无息出现在室内，抓起何素扛在肩膀上，之后便如来时那般，悄无声息地扛着何素消失在夜色之中。
裴玉抬首看向天边夜色：“凤血，梁淑君……你又在哪里？”
847：七皇女的大本营
第二天，何府门外。
一辆马车停下，铁海兰从马车中走出。
时隔一年了，
对于她而言，这一年来的生活，变化并不大，但也不是很顺心。
首先，她们铁家原本已取代了李家成为平昌郡首富，可是一年前，曾被人以为跌落山崖尸骨无存的沈家大小姐，竟是回来了。
沈二小姐是铁家的姻亲，大小姐被误以为过世之后便由二小姐掌家，可是这位沈大小姐回来之后，起初的几个月不显山不露水，后来忽然以雷厉风行的手腕整顿了沈家，并且还迎娶了李家的小少爷为夫。
之后，沈二小姐因为曾买凶谋杀亲姐被判入狱，并且在入狱当晚疑似服毒自尽，可只要不傻都能猜出来，这事一定是那位沈家大小姐干的。
从此，铁家地位不稳，首富的位置也坐不住了，那位沈大小姐名叫沈秋阳，她娶了李家的小少爷，连并着也把李家收入囊中，美其名曰李家的产业是李小少爷带过来的陪嫁，但谁又晓得这俩人究竟是商业联姻，还是真的有感情在其中？
说起这位李小少爷也算是异军突起，本身是个傻白甜，但一年前忽然开始行商，不懂就学，不耻下问，据传是因曾拜了一个神秘的师父，把李家经营的有声有色。
总之，而今铁海兰很是头痛，家里的事情绊住了她，这一年来她实在抽不出空来，也便没再来过太行镇。
但到底是惦记自己这位好友的，她曾写过几封信让人送过来，但从未收到过回信。所以在不放心之下，便亲自跑了这一趟。
铁海兰心里惦记着何素的怪病，她特意从郡城带来一个大夫，这大夫的医术虽然比不上那位盛名天下的神医，却也曾拜入药王谷门下。
“张大夫，这就是何府！”铁海兰下车之后，从马车中请出一人。这是一名女子。
女人身着一袭玉色的长衫，她身材修长，略带几分倨傲之色。
她下车之后，瞥了何府的门楣一眼，眼带几分轻视之意。
“这就是何府？也不过如此。”
铁海兰讪讪，“您稍等片刻，我这就让人去叫门。”
铁海兰派车夫去扣门，当朱门被人从里面推开时，只见一名膀大腰圆满脸横肉的彪悍女子神情冷漠。
“你们找谁？”
车夫愣了下。这车夫曾陪着铁海兰来过何府几次，这里的门房他是认得的，但眼下来看，显然门房已经换了人，因为这是一张生面孔。
“我家主子来自郡城，姓铁，与贵府主人何素是挚友，还请通报一声。”
门内那个彪悍的女人微微一皱眉，“郡城？”她瞥了铁海兰一眼，之后道：“等着吧。”
而后，关上了大门。
但这人并没有去找何素，而是去了裴玉那里。
这人来自塞外，是怒沃尔的亲兵，主要便是为了保护裴玉。
当她找到裴玉时，只见室内正在颠鸾倒凤，然而那名和裴玉一同躺在床上的女子，却并非何素，而是一名长相挺清秀的少女，是前些日子裴玉在市井中相中，并从外面带回府中的。
848：为一个女人牵肠挂肚
“你说什么？”
裴玉得知有人来访，而且这个人还是为了何素而来的，他顿时就皱了一下眉。
“那人可有说过，她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裴玉问完之后，女人原原本本的回答道：“是从郡城来的，来人总共三个，其中一个是车夫，另外则是两名女子。那个车夫和我说，她的主子与您的妻主是挚友。”
“呵，妻主？”
裴玉嘲讽地看向女人，女人惊觉自己失言，连忙低下头了。
不过……
虽然裴玉没把太行镇的这些人放在眼中，甚至就连官府的韩月韩大官人，他都未曾正眼相待过。他内心里是存着几分轻视的。
但若是涉及郡城，他心里头也有一点没底。毕竟若是郡城的大人物，他多多少少还是要给几分颜面的。
因此，
这人到底是见、还是不见，却还需好好思量。
裴玉琢磨了半晌，最终他做出了决定：“见，必须得见！但是何素那边你们可要看好了。妻主？呵，她何素而今又怎能配得上当我裴玉的妻主！！”
裴玉说完这番话之后，便是一记冷笑。
铁海兰和那位张大夫在外面等了许久，那张大夫满脸的不耐烦。她认为自己被怠慢了。而铁海兰的心里则是生出了几分狐疑之感。
说起铁海兰，她和何素也认识挺久了。
以往她来何素这里，每一次都被何府诸人热情相待。哪曾像今日这般，竟然被人晾在何府之外？
她内心里隐隐有一种预感。
何府应该是出了什么事情才对。
首先是门房的人换成了一个陌生的面孔。从那个人的表现来看，就仿佛这何府已经易了主。
吱呀一声。
朱红色的大门，被人从里面推开。
铁海兰循声一看，便见一名清瘦的男子，从门内走出。
“铁娘子，好久不见！”
铁海兰微微一愣。
这不是裴玉吗？
对于何素的那些家事，铁海兰多多少少也知晓几分。最重要的是，以前在裴玉被何素逐出何府之前，她曾经见过裴玉。
这裴玉可不是个好的。小人钻营太过明显，尤其是那对眼珠子，总像是藏着什么阴谋诡计般，令人打从心眼里感到不喜。
心里想是这么想，但是面上，铁海兰却并未流露出来。
她回以一个温和的笑容，“原来是裴侧夫？”
铁海兰笑着和裴玉寒暄道：“我那妹妹，近来可好？”
裴玉亦是谦逊的笑着，和铁海兰打太极。“妻主安康，万事皆好。只是近来惹上风寒，因身体抱恙，不能来见。还望铁娘子见谅。”
铁海兰挑了下眉：“这正好，我今日带了张大夫过来。张大夫曾在药王谷修习，精通那岐黄之术。既然妹妹病了，不如让张大夫帮她瞧瞧，也好令她早日康复。”
说完这句话之后，铁海兰便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张大夫，您请？”
那张大夫是个高傲的人，在外面站着等了这么久，她本就心生不悦。而今冷哼一声，便长袖一甩，越过了铁海兰和裴玉，径直走进了何府之中。
849：整只爪子都变紫色了
裴玉瞧了张大夫一眼。
这女人的容貌虽算不上绝美，但身上有种冷艳的气质。尤其是那副仿佛高高在上看不起人的样子，竟偏偏对了裴玉的胃口。令裴玉心中产生一股极强的征服欲。
若是能把这个女人骑在身下……
裴玉眼神微微一闪，显然他内心里已经开始算计开来。
这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在裴玉看来，而今在这太行镇的地界上，他裴玉便是这里的土霸王。
而外来的铁海兰和张大夫，就算她们有千般能耐，又能如何？
既然已经到了他的地盘上，就得按照他的规矩来！
若实在不行，若是真的把他惹急了，想让一个人消失，他有的是办法！
反正……他对这种事，亦是早已驾轻就熟了。
此时的铁海兰和张大夫还不知，她们两个俨然已是羊入虎口。
等把二人请入何府之后，裴玉便张罗着让人摆膳。
铁海兰心里始终惦记着何素，于是在用膳期间，便旁敲侧击，想从裴玉这里打探出何素的消息。
她认为裴玉一定是隐瞒了什么！
这是一种直觉，但她对自己这份直觉深信不疑。
然而裴玉的嘴巴相当之严，任由铁海兰磨破了嘴皮子，仍是没能从他口中探听出分毫有用的情报来。
可是，也正因如此。铁海兰的心情越发沉重了。
何素准是出事了！铁海兰这般想道。
***
等用膳之后，裴玉让人给铁海兰和张大夫分别安排了房间。
何府内部显得很空旷，往日铁海兰曾来过何府，那些熟面孔全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膀大腰圆、皮肤被晒成了古铜色，看起来很是彪悍的塞外女子。
这些来自塞外的女人们，她们的容貌，比起大元本土的女人来说，要显得更加粗犷，也更加粗野。
铁海兰心里纳闷着，塞外之人又怎么会出现在这小小的何府之中？
紧接着，
铁海兰便又发现了另一个疑点。
按理说，以她和何素的交情，她来到何府，应当是贵宾才对。而裴玉区区一侧夫，本是只有作陪的份儿。真正有资格来接待她的，本应是何素和正夫罗阳才对。
但自从进入何府之后，迄今为止已经过去好几个时辰，可她却从未见过何素、罗杨，甚至是高见等人。
自从一朝得势之后，裴玉就变得无法无天。
而今他看上了冷艳高贵的张大夫，忙着对张大夫嘘寒问暖各种殷勤，却并未注意，铁海兰已经对他起疑。
不过就算知道又何妨？
他根本就不在乎。
裴玉这副狗腿的谄媚模样，也令张大夫感到有些开心。毕竟这代表自己很受欢迎、很有魅力。而被男人们追捧，尤其是被一名已婚男子这样的追捧，张大夫的内心里，其实是相当享受的。
于是，这般下来，二人倒是相谈甚欢。
反倒是铁海兰，被冷落在一旁。
稍晚一些的时候，裴玉得到了一个消息。
凤血，梁淑君，他竟然回来了！竟然有人看见他出现在太行镇中！
850：病秧子很可怕
裴玉刚得知这个消息时，心里是惊讶的，之后，便是狂喜！
“好啊，好啊！”裴玉说道：“凤血，梁淑君——我等了这么久，终于把你等回来了！！”
当初梁家举家搬迁，这可是气煞了裴玉。他甚至以为，没准梁家这一走，就再也不回来了。
他心里面窝了一股火，也曾暗中派人去寻找梁家人。但世界这么大，又没有一个具体的方向，又要去何处寻找？
所以便始终无所获。
可现在却不同了。
他一直寻找、一直心心念念盼着能够尽快见到的人，居然上赶着主动送到他的手心儿里。
这教他如何不痛快！？
“走，我们去会会他！梁三哥，我可真是想他想的很啊！！”
裴玉唇边抿出一抹像毒蛇般阴狠恶毒的笑容。他招呼了一声，便带着人直奔何府之外而去。
与此同时，
太行镇，天青楼。
***
这些日子，因为裴玉的关系，整个太行镇上，几乎是乌云罩顶、民不聊生。
许多人甭管有本事的，还是没本事的，都恨不得夹着尾巴，免得平白无故招惹了裴玉这一尊煞星。
刘鸨哥是个机灵人，当初因为和小董娘子进行过合作，他这天青楼赚得盆满钵满，着实是捞了好大一笔钱。
可是自从裴玉翻身之后，因为刘鸨哥和凤血的关系很是不错。以前凤血在天青楼的时候，也眉梢被刘鸨哥的照拂。所以在发现事态不妙之后，为免自己被牵连，被裴玉拿来开刀，刘鸨哥就赶紧带着他手底下的小倌倌躲起来。
他暗中曾和凤血、也就是梁淑君，曾取得过联络。双方一直暗中通信，互通消息。
梁淑君虽然人不在太行镇内，但是太行镇中，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的耳目。
这正是因为他的人脉很广，而在这其中，刘鸨哥也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梁淑君和梁越宁只在客栈住了一晚，便找到了刘鸨哥。
而今三人正站在已关门歇业许久的天青楼外。
刘鸨哥拿着一张绣花的帕子，他擦了擦头上的冷汗，之后满是战战兢兢的说道：“我的祖宗哎，咱真的要这么干？你莫不是不知道？这太行镇如今的局势可不比从前。你可知晓那裴玉？他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甚至就连咱们这些和你走的近的，若不是机警，怕是早就遭殃了！你如今这么明目张胆的出现在这儿，这岂不是就像一个活靶子？这可真是忒忒危险了！”
梁淑君却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说：“刘鸨哥，莫要担心。我自有成算。”
可刘鸨哥仍是放不下这个心，毕竟裴玉的狠毒之名已是人尽皆知。他鬼鬼祟祟地左右看了看，忽然听见一阵马蹄声？
只见裴玉高坐在一匹大宛马之上，身后还带着几名女扈从。
马蹄所过之处，行人皆是惊恐避让。
有个老太太腿脚稍微慢了些，便被裴玉狠狠的抽了一鞭子。
“滚开——！”裴玉呵斥着。
那老太太顿时皮开肉绽。她狼狈的趴在地上，年纪大了，腿脚也不灵巧了。想要起来，却爬不起来。
851：城主的客人
旁人眼睁睁的看着，也没人敢帮这个忙。
世态炎凉，不外如是。
“这小兔崽子！”
梁越宁本就是个火爆的性格，即使这些日子他的心性已经改变了不少，不再像从前那般幼稚鲁莽，但内心里的正义感却从未变过。
他对裴玉的恶行感到不忿，气的冲过去，扶起那个可怜的老太太：“大娘，您没事儿吧？”
老太太赶紧摆摆手，拍掉膝盖上的尘土，而后畏惧地看了裴玉一眼，便急匆匆地道谢之后，落荒而逃梁！
越宁目送老太太离去，旋即又狠狠地皱着眉头看向了裴玉。
裴玉勒紧了缰绳，他的队伍已经停了下来。
他看向梁越宁，忽然嗤笑了一声。
“梁五哥，好久不见？”
梁越宁黑着脸，他毫不留情地讽刺：“你可得了吧，还梁五哥呢？我梁越宁虽是梁家老五，但你这句梁五哥，我却是不敢当的，也当不起这一声哥！”
这时淑君慢悠悠地朝越宁走了过来。
他拍了拍越宁的肩膀，一副冷嘲热讽的模样说：“小五，消消火。和这种人生气犯不上，总有那么一些人爱恬不知耻的厚着脸皮套近乎。”
梁越宁本还在生气，却扑哧一声，被自家三哥的这句话给逗笑了。
这兄弟二人好不欢乐，殊不知旁人却是为了他们捏了一把冷汗。
***
刘鸨哥早已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扭着帕子在原地跺脚。而裴玉则是一脸的阴沉。
“梁淑君，我们又见面了！”
淑君神色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你又是谁，我们认识吗？”
裴玉一愣。
这幅画面可真是太喜感了。
裴玉本是想和梁淑君装一装的，结果没装明白，反而还被人怼了回来。
裴玉做出一副淡定模样：“距离你我二人上次见面已经过了一年。”
他坐在马上，以居高临下的姿态，俯瞰着梁淑君。
他问：“你可还记得，在那个夜晚，你曾对我说过什么？”
淑君微微的偏了一下头，他回想着。
上一次见到裴玉，应该是去年他在天青楼接到妻主的消息，于是匆匆忙忙地收拾行李赶向青峰郡。
那天晚上，他急着赶路，却被裴玉拦下了。
当时的裴玉像一条疯狗汪汪乱咬，他把所有的过错全都怪在自己身上。他自己爱慕虚荣，在眉心点了一颗朱砂，以何素救命恩人的身份住进了何府，并且还因此成为何素的宠夫。
但是后来，当何素得知真相之后，他失去了锦衣玉食的生活，那之后似乎也曾遭受过一些磨难。而他非但没有反省他本人的过错，反而认为那一切全是自己害的。
梁淑君微微一笑：“倒是多谢你提醒，不然我差点忘了，我当初的承诺还没兑现呢。”
这番话说完，气氛顿时变得不妙。
二人算是争锋相对。
裴玉怒目相向，淑君则是神色淡淡的。
就这般僵持了许久，裴玉忽然露出个笑容。
“来人！带二位上马！！好歹我与这二位曾同宿山野，幼年时也曾有旧，而今既然遇见了，便请二位随我回府，也能好好的叙叙旧！”
852：雾都
裴玉说完这番话，顿时有人冲上来想要拉扯梁家兄弟俩。
但兄弟二人却冷下了一张脸。
未等淑君开口，越宁便已冷着脸呵斥：“滚——！！”
他们梁家的兄弟似乎在这方面有着非常严重的洁癖。从来只准许妻主一个人碰他们，旁的女人稍有过界，便会惹来不耻和嫌恶。
但这些女人却无视梁越宁的冷脸，坚持执行裴玉的命令。
眼瞅着又是一只大手朝自己抓了过来，梁越宁这个小暴脾气，直接就原地爆炸了。
“真是给你们脸了！”
梁越宁也不和这些女人们动手，他夺过其中一人的长刀，而后轮着大刀冲向了裴玉。
打狗有什么意思？要打也打狗主人！
裴玉一惊：“拦住他！”
梁越宁很笨，但有道是笨鸟先飞。当初在紫园的时候，妻主曾传授大家很多拳法，兄弟们有人学得快，也有人学得慢。
梁越宁是学得最慢的。
但架不住他用功。
他在紫园的时候，一天之中，至少有一大半以上的时间全都跑在演武场上，他和红飞他们混的很熟。
而红飞这些人，曾隶属三军，是精英之中的精英，有这些人给他喂招，再加上他本人又足够刻苦努力，别的不说，至少这拳脚刀剑的功夫上，早已远远超越一年前。
女人们没能拦住梁越宁，只见他长刀横扫，居然削断了马匹的一条腿。这可怜的马顿时长嘶声不止。
坐下马匹尥蹶子，本是骑在马上的裴玉，也是狼狈地摔趴在地上。
他差点被这匹伤马踩上一蹄子，幸好他动作也不慢，赶紧往外一滚避开了。可虽然保住了小命，内心里却是心有余悸的。
“梁越宁，你——！！”也不再假情假意地虚与委蛇喊什么梁五哥了，他直接提名道姓上了。
等被一名扈从扶着站起来之后，他心脏砰砰跳，刚才着实是危险。可越是危险，他心中便越是愤怒。
“好，好，好！！”
裴玉眼神里的恶毒几乎化为了实质，“你们哥两个，今日既然敢出现在此，便把命留下来吧！不过也可以放心，等你们死了之后，我一定会将你们洗的干干净净，再悬吊在城门上，晒成人肉干喂狗！！”
“放你娘的狗臭屁！”
越宁爆着粗口，而淑君则是微微一笑，“你说的话，我记住了。”
人肉干吗？
倒是一个不错的主意，呵！
就在这时，远方几匹快马冲了过来，马上之人风尘仆仆。
“姓裴的，你敢——！！”
这熟悉的小嗓门一经响起，淑君和越宁便是齐齐一怔。二人皆是满面惊喜，“妻主？”
简直是做梦般的感觉。
妻主竟来了。
不，
妻主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妻主准是先回的紫园，而后又追来太行镇的。
也没空和裴玉唇枪舌剑了，淑君像只花蝴蝶似的，乐颠颠地冲了过去。
“妻主~~~~~”
越宁也不甘落后，拎着大刀就跟在三哥屁股后面跑了过去。
董惠莹：“……”
亲，这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不是你俩妻主，而是你俩的杀父仇人呢。
853：要不然你先帮我演示一下
你瞧瞧，你瞧瞧？
这头一个，浪里个浪，浪里个浪，简直浪的没边儿了。
而后一个，凶神恶煞的拎着一把刀……
磨刀霍霍向猪羊么？？？
董惠莹忍俊不禁，她勒紧了缰绳，翻身从马上下来。
“妻主！”
淑君一下子就把小人儿抱了个满怀。“我好想你呀~~~”
先是撒了一个娇，然后又开始数落上了，“你知不知道你走了多久？我每一天可都是数着日子过的，你和大哥四弟，一走就不回来了，写信的次数也那么少，你知不知道我多担心？”
“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们了。”
“以为你已经在外面乐不思蜀了。”
幽怨的小眼神一个劲地往妻主身上瞟，小妻主尴尬了一下：“咳咳，我的错，我的错！”
她赶紧举手投降了。
他也满意了，脸上露出个大大的笑容，啵的一声就往妻主脸上亲了一口。
“你——伤风败俗！”后跟上来的梁越宁气的脸发白，抓住三哥的脖领子，把三哥扔开了。然后像是一条摇着尾巴的大狗狗，往妻主的面前凑。
他心里有好多话要讲，只是不像三哥那么擅长于表达，吭吭哧哧了半天，最后却只能挤出两个字，“妻，妻主……”
“乖~~~”
并未厚此薄彼，她抬起小爪子，放在男人头顶上，笑眯眯地摸摸毛，然后勾起他一撮头发，“头发长了。”
“嗯！！”他小鸡啄米似的直点头，“我现在可以戴簪子了！”
看来他对这事儿还挺耿耿于怀的。
以前妻主送他们哥几个礼物，一人一支木簪，但他当时头发太短，梳不成发髻，他那支簪子便被束之高阁了。不过也因此因祸得福了，后来妻主又送了他一个手链。
这样想着，他举起自己的手腕子，脸上笑得可开心了。
董惠莹“噗嗤”了一声，“好看，真好看！”
再次默默他的头，这个傻小子哦！
董惠莹并非独自一人，她还带了十几个帮手，这其中便包括红飞。不过，红飞她们的身份比较敏感，自从沦为“亡魂之士”后，便藏头露尾的，不敢明目张胆的行走于世，生怕惹上什么麻烦。
因此出行之前，这些人也做了一些变装，简单地捯饬了一下，弱化了各自的特色，增重了草莽之气，乍一看便像是专司打家劫舍的土匪一样。
红飞她们也已下了马，她们一个个高高壮壮的，身上全是扎实的肌肉，论起个头和身板儿，一点儿都不逊色于那些来自塞外的女人们。
红飞眯了眯眼。
塞外之人？
呵，怒沃尔的部下！这些人的消息也未免太闭塞了，怒沃尔早已死在了金三角，并且在怒沃尔死后，部落的二首领就已成功夺权。
这事儿红飞早已知晓，可她敢打赌，这些人塞外之士一定不知，否则怕是早就仓仓惶惶跑回塞外了，哪可能会在这里陪这个姓裴的玩过家家的游戏。
裴玉满是不敢置信：“你——你是董大宝？”这人变化太大太大了，即使因为着急赶路，路上没空洗漱，显得有些不修边幅，可是这张脸，与曾经那张黑乎乎的麻子脸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854：紧紧抱了个满怀
说起来，董惠莹和梁家兄弟之所以能够成就这桩好事，跟这裴玉有很大关系。
这是董惠莹第一次见到裴玉。在此之前，两人从未打过任何交道。但是道听途说，从旁人的口中，她也听说了不少关于裴玉的事情。
在董惠莹看来，这个裴玉简直就是个变态。
比如，当初裴玉进入何府，得到何素的盛宠，裴玉那个时候过得很好，但他却见不得梁家人好。于是故意将梁家兄弟的八字泄露给媒人，简直就是成心的，想要看梁家兄弟遭殃。
后来他自己经历了一些事情，他更是恨上了梁家。
这个人的心理极度扭曲，董惠莹完全无法理解他的某些想法。但她也不需要理解，因为她只需要知道一件事情就好。
这个裴玉就是一个渣，一个人渣。是她的敌人，她只需要知道这点就足够了。
裴玉依然沉浸在震惊之中，他不敢置信的看向董惠莹。“你真的是董大宝？？？”
他目中满是惊奇。有他在暗中捣鬼，本以为梁家兄弟余生会过得凄凄惨惨，哪知人家过得好着呢。
凶名在外的董大宝是个丑八怪，而今却变成这副美若天仙的样子。
虽然个头依旧娇小，但是在裴玉看来，身材娇小玲珑，这非但不是一种缺点，反而还是个优点。
也就是国情不同，大元的女子崇尚武力，以魁梧为傲。所以对身材瘦弱娇小的女人容易产生偏见。
但是如果在隔壁的大金王朝，像董惠莹这副相貌、这种身材的，一定会很受欢迎。
“怎么可能、怎么会呢……”裴玉喃喃自语。
当初得知董家在给董大宝寻觅亲事，他故意将梁家兄弟的八字泄露给媒人。其实他内心里并无把握这件事情是否能成。
但他藏着几分坏心眼儿。心里想着，如果这件事成了，以后梁家兄弟肯定会活在痛苦之中。
但是现在，他心里却非常不平。
这梁家兄弟到底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大庭广众之下，一妻二夫亲亲热热。
等到安抚了两个久别重逢的丈夫后，董惠莹神色凌厉的看向了裴玉。
“我来的匆忙，有很多话没听清楚。但是我却听见你说，你要把我的男人作成人肉干？”
“是谁给你的胆子？还是你当真以为，有了你身后的那些倚仗，你就真的可以无法无天了？”
“”须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裴玉，你心肠狭隘，视人命如草芥，罔顾道义，心无仁德。如你这般杂碎，就算是死上一千一万次，也死不足惜！”
裴玉神色一凛。“董大宝，你还真以为你自己是一个人物了？我裴玉如何，还轮不到你来教训！”
董惠莹微微一笑：“你怕是想多了。我不是你爹，也不是你娘，我何必教训？你怎样我管不着。但是你想要伤我的人，想要动我的人，我绝不姑息！”
说完这句话之后，董惠莹抖手一扬。
只见漫天的黑色颗粒在空中飞舞。
855：真想任他自生自灭
这些黑色的小颗粒，其实是一只只黑色的小活物。
它们像是黑色的风暴，冲向了裴玉，席卷了全场。
“”这是什么鬼东西！！？”
裴玉满面惊悚！
日常总是以笑脸迎人的董惠莹，如今她脸上却像是笼罩着冰霜。
她眸中满是冷酷，无半分仁慈。
“啊啊阿——！！！”裴玉惨叫出声。
他痛苦的哀嚎着。
四周众人皆是看出了那些小活物的厉害，连忙向四下退避，免得被其误伤。
但是红飞、梁淑君、梁越宁、还有妻主董惠莹……这些人的神色却始终都是淡漠的，毫无波澜。
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裴玉作恶太多，有此下场是他应得的！
＊＊＊
梁淑君眼神里异彩连连，妻主的做法令他很惊艳。当然，他也是有点吃惊的。
怎么说呢，妻主以前为人处事更偏向于中庸之道，虽然也有果敢的一面，但多数时候都显得略有些优柔寡断。
但是这次却不一样，雷厉风行，如此痛快。虽然大庭广众做出这种事情影响不好，可是妻主这么干脆，让他觉得很新鲜。
他内心里偷偷在想，难道是因为群主生气了吗？难道是因为，裴玉说要把自己做成人肉干，所以妻主因为愤怒，才这般直接干脆的出手？
他内心里是有些窃喜的。
“小惠，你真好~~~”
给妻主一个爱的大抱抱，他笑得见眉不见眼。不甘寂寞的梁越宁冲了过来，使劲儿的往妻主身边挤。他想要挤开三哥，但是三哥太坏了。
只见妖娆妩媚的男人，双手紧紧的抱着他的爱人，把脸埋在少女的颈窝。她笑得合不拢嘴，任由弟弟在旁边死拖活拽，愣是不肯松开自己心爱的人儿。
梁越宁急得眼睛都快要红了。
“咳咳！”
董惠莹尴尬的咳嗽了一声，她心里想着，这个男人是真的越来越放浪了。
当然，这也可能是自己惯出来的。
这么一想，她小脸一红。
“淑君，你先放开我。”捅出这么大的篓子总得善后，总不能就这么放着不管吧。
淑君低声一笑，“小惠这是害羞了？”
董惠莹“……”
对准了董惠莹的脑门儿，他狠狠的亲了一口，之后很快乐的说道：“不用担心，我早就已经想好了。”
其实他的想法和妻主差不多。他来时准备充分，为自己思考了多条后路。只不过妻主抢先出手，反倒是他原本的计划用不上了。
不过这也没什么，反正本就是殊途同归的。
“你看，这是什么？”
梁淑君摊开掌心，董惠莹愣住了一下一。
“原来你把它们带来了？”她的语气很惊讶。之后，她也从自己身上掏了掏，最后拿出一个小纸包。
纸包里面的，和淑君手中的，是一样的。都是白色的粉末？
淑君笑嘻嘻的点着头，“看来咱们真的很默契。”
两人对视一眼。
之后，齐刷刷的抖手一扬。
漫天的白色粉末飞舞开来。
这些白色的粉末像是有着生命一样，它们专门寻找活着的物体。比如人类或牲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