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1:怎么这么傻
董惠莹既是想笑,又有点无奈。“我又有什么好怕的?我是在担心你。”
就算据传那位七皇女不涉政、久居于江南,可人家毕竟是天家的人。和一个这样的人作对,担心才是正常的。
他忽然徐徐抚下身子,她的唇距离他很近。他身上有股龙涎香的味道,但闻起来又比较像梅子,是酸酸甜甜的感觉。
“你应该试着多信任我一些,你的男人不仅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更能爬得了床,也解决得了外面那些乌烟瘴气的事情。”
她眉梢一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想做我的保护者?”
他一把攥住她的手,“我的妻主很厉害,懂医术,精毒蛊,而且还可以揍人,就算遇见什么事情,也可以漂漂亮亮的解决。但是我想告诉你,你的男人其实很有用,你可以试着依靠他一下。”
她忽然有些恍惚:“依靠……”
以前他也这么对她说,可是结果呢?
“说实话,我觉得还是靠我自己比较靠谱。”
这一家子男人,一个两个的,跑惯了,这个刚找回,那个又丢了,再不然就是偷偷摸摸的出走,再不然就是连个理由都没有,就忽然人间蒸发了。
她也想啊,也想累的时候枕着心爱之人的肩膀,让自己可以有那么一小段小憩休息的时光,但问题是这一大家子就每一个是省心的。
她要是真的事事都指望着这些男人们,怕是早就抓瞎了。
她叹了口气,而他则是眨了眨眼,忽然莫名其妙地感到很心虚?
他抓着她的手,贴在自己的心口,然后用严肃的口吻,像宣誓一样,一脸认真的对她说:“我一定不再离开你!”
呵呵哒?
“这话我先记住了,后面看你表现。不过……”
她忽然顿了下,然后阴恻恻地瞅着他:“要是下回再一声不响的离开我,我不会再找这么久……不,我不会去找你,随你爱回不回!”
他笑了,一把抱住她:“绝没有下次,我保证!”
其实她想和他算的账,还有很多,但暂时为之,嗯,就先这样吧。等他全部想起来之后,她再骂他一个狗血淋头。
不过这几天,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越是和这个男人相处,就越会发现,他似乎和从前的他,越来越像了。
就比如他那些土味情话,都是一个风格的。
这般想着,她又忍不住地抿起嘴,偷偷的乐了。
***
有句话叫做——顾此失彼,顾彼失此。
董惠莹和老大在钟楼上面腻歪了一会儿,等她想要离开时,老大主动要求要送她。
她也没拒绝,于是俩人往回走,然后就看见淑玉一副晚娘脸……
咳咳咳,总之,高冷仙气的美男子脸色很不好。
他一瞧见两人,便哼唧一声,直接把头扭开了。
得了!
董惠莹一见此就知道了,二爷肯定是又不高兴了。
“又生气啦?”
她伸出小手,捅了淑玉一下。
淑玉拂开了她,“作甚动手动脚!”
董惠莹一脸无辜:“我动的是手,又不是脚?”
962:把天下人玩弄于鼓掌
淑玉闻言,呵呵一笑,“那妻主可是还想要动脚?也是,反正妻主已经有了大哥了,旁的人,也就不必在乎了。”
董惠莹按了一下太阳穴,“你这样会没人爱的。”
“反正妻主心里本就没我。”
他现在一口一个妻主叫的可溜了,全然没了从前那副死活不肯开口的样子,但他总是怼她,一张嘴巴就像是喂了毒似的。
而若是想听他说一句甜言蜜语,怕是得比登天还难吧?
于是两人面对面,僵滞了一阵子。
忽然,妻主眨了一下眼,捧着心口道:“二爷,您是我的心,您是我肝儿,您是我的宝贝甜蜜饯!惠莹最爱二爷了,惠莹不能没有二爷呀!”
唰的一下,淑玉差点炸毛了。
他一下子蹦开好远,一副受惊过度的模样。“你搞什么鬼?”
他搓了搓自己的手臂,肉麻兮兮的。
但是他的脸,他的脖子,还有他的耳朵,红的像是要滴血一样。
两只小手背在身后,董惠莹笑眯眯地看着他:“二爷这是害羞了?惠莹说的可全都是真的呢!您呀,就是太爱面子了,不过就算您是个病娇,我也一点都不嫌弃。您在我心目中的地位是独一无二的,是任何人都不能取代的!这世上只有一个梁淑玉呀,其他人再好,都不是您呀!”
这下子,他脸色更红了,活像是高烧不退,却别扭地拂袖转身。
“你以后别再和我说这种话!”
“呃?”
“我知道你是故意的,你在逗弄我。”
他语气中带上几分隐忍:“我会相信的!”
之后,他推门而出。
董惠莹:“……”
她似乎,有点闹过头了?
***
淑玉出门之后,足下顿了顿。
他应该把他的古琴带出来,但是,现在……回头看了看房门,抿了抿唇,然后眉尖轻蹙,面无表情地继续向外走。
太烦了。
他情绪很少会有波动这么大的时候。
脑子里面乱哄哄的,在其他事情上,他可以保持淡定的心态,相当冷静理性地去处理,去分析利弊。
可是事关那个女人,他就总是一副理不清剪还乱的心态。
他漫无目的地走着,忽然一声雷响,他呆呆地看向乌云覆盖的天空,这么呆愣的表情居然出现在他脸上,这一刻的反差实在是太大了。因为淑玉虽然有点娇,可他一点都不呆,也一点都不愣。
又是一声雷响,一滴雨珠敲落下来,他闭上眼,一滴一滴,雨淋在他脸上。
但忽然之间,一只小手拉扯他一下。
淑玉下意识地睁开眼,便见身后一名紫衣女子正撑着一把黄油伞。
伞面撑在两人的头上,她有点生气:“你以前病了那么久,我以为经历过那些,你会很珍惜你自己的身体。结果,你却在这里冷雨?”
说完这句话之后,她沉沉地吐出了一口气:“你生气,可以,但不能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淑玉闷闷地看了她一眼,“你这是……心疼我?”
董惠莹:“???”
这人的脑回路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分明是在骂他,骂他,骂他!!
963:忽然有点难受了
她只是气不过他不拿他自己的身体当回事而已。
他好歹是曾病过许多年的,就算现在看外表和正常人无异,可是根基却比不上旁人那般扎实。
他这身体必须得精细的养着,若不然便很容易生病。
她养他养的很细心,只要他在她身边,她有意无意的,吃的食物,喝的酒,总之各种食补的方子,想把他养的壮一点,想让他更健康点。
只不过……
现下,男人眼神亮晶晶的,他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她,眼神里面有很多内容,像是期待她的答复,又有点忐忑,怕她的回答不是她想听的。
董惠莹:“……”
诡异的沉默了。
她好像有点懂了?
怼你就是爱你,怼你有多狠,爱你有多深?
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快把脸擦擦,你那么爱干净的一个人,脸都被雨淋湿了。”
她从怀里掏出一张帕子,
他不着痕迹地弯了弯嘴角,“你帮我擦。”
“呃?”
他直接把脸凑上来,还闭上了眼睛。
董惠莹:“……”
拿着帕子,轻轻的,按在他额头上,擦掉他额头上的雨水,又开始一点一点,轻轻的帮他擦了擦眉眼,鼻子,还有脸颊。
淑玉的皮肤很好,即使是这么近的距离,却看不见丝毫瑕疵,没有任何毛孔。
他真就像是他的名字一样,如玉一般的人儿,美好,温凉。
而他平时那张很毒舌的嘴,此刻弯着一抹浅浅的笑弧。
有些人,像林间清风,似晨晓初光,又如月色皎洁,而淑玉就是这样的人。
他不毒舌的时候,就仿似云聚了世间美好的一切。
他安静笑着的样子,让人想要珍惜,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生怕惊扰了他,生怕破坏他身上这份美好。
她擦的很仔细,直至许久后……
“好了,干净了。”
她把手帕收起来。
明明是他要求的,让自己帮他擦脸,可是,他没怎样,反倒是自己,竟莫名的有些不好意思。
感觉,好像她的脸,也开始热了起来呢。
而且……
她又悄悄地瞄了他一眼。
她刚才给他擦脸的时候,似乎是擦的很慢啊。
本来以为他会怼她的,但他却一直温温柔柔的笑着。
他这种样子,倒是很少见。
雨下大了,但淑玉的心情却很好。
他直起腰身,和她肩并着肩,看向了前方。
但他指尖,却轻轻碰了她一下,然后握住她的手,再慢慢的,像带着几分试探,像生怕被她拒绝一样,逐渐的,再小心的,与她十指相扣。
“陪我走走?”
她低着头,垂下脸,然后轻轻的颔首。
他一手牵着她,另一只手接过她手中的雨伞。
撑着伞,与她并行,在雨幕中漫步。
雨天风冷,可他心里却满是热乎,一片煨贴。
即使他有很重的洁癖,即使泥点迸溅在靴履之上,却也丝毫无损他此刻的心情。
似乎只过了一会儿,又似乎是过了很久,他掌心出现一片热潮,他出汗了,可能是因为……
董惠莹侧首看着他,
或许这个人,在感情上,要远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加纯情,也更加的……青涩?
964:她必定要十倍百倍地还回去
回想着两人的相处模式,他常有幼稚的一面,像个长不大的孩子,成年人的外表之下,却有一颗顽劣的童心。
他喜欢对自己毒舌,时常怼的自己气恼交加,可是她想起,在她不开心的时候,他从不闹她,而是体贴又温柔的守护在她身旁。
在感情上,他大概是很小心,很慎重的那种人,而他对她的“好”,可能是有点奇怪的。正是因为把她当做自己人,他才损她,才欺负她,但若是换成旁人,哪怕是他自己家的兄弟欺负自己,他也不让。
就好比在智宸这件事情上,他是生气的,即使他用的,都是一些小计谋,像恶作剧一样,可也是要为自己出上一口气,要帮自己惩罚智宸。
他是相当护短的人。
他喜欢的人只有他自己才可以妻夫,其他人绝不可以,亲兄弟也不可以。
慢慢的走,慢慢的走,这路似是很长很长,直至好半晌之后,淑玉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他额头上出了一些汗,气息不稳道:“你说得对,我确实应该多走走。”
他紧紧攥着她的手。他累了,他走不动了,是因为自己的身体太虚了,也是因为他太懒,不太动作,平时除了躺着就是坐着。
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想让身体变好,想让体能跟上来,这样……牵着她的手,他可以走更久,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走着走着就走不动了,太煞风景。
董惠莹帮他擦了擦汗,“我们回去吧?风太大了。你要是喜欢,等以后,我再陪你走?”
“这可是你说的。”
他认真的看着她,“你要做个守信用的人,不要骗我。”
他把这个当做两人之间的承诺。她微微愣住了一下,然后轻快的笑了。“我忽然有点不适应你这副样子,可能是因为之前你对我的态度不冷不热,我习惯了,而今你又换成另一样,我反倒不知如何是好了。”
“蠢!”
他翻了个白眼,“原来你喜欢被人损,被人骂,被人嫌弃?真没看出来,原来你是这样的,喜好居然这么的奇特。”
董惠莹:“……”
这家伙,真的是给他三分颜色他就想要开染坊。
她正要怼回去,却听他说:“我想让你多看看我,除了那样,我也想不出其他更有效的办法来。但有些事情,一旦做得久了,似乎就养成习惯了,变成下意识的反应了。”
董惠莹:“……”
她忽然小小声的问:“淑玉?”
“嗯?”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什么?”
“就是,你,对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淑玉怔了怔:“我要是说,我比淑君更早动心,你会信么?”
她愣住了。
淑玉微微一笑,“我也不信,那并不重要,毕竟那时只是薄弱的好感。我从来都不是那种热情的人,也很难对谁一见钟情,一眼定情。”
他想起当初,那时她尚未离家出走,有一回,在她的房间里,他们合衣躺着。
那时他的身体很不好,她在自己怀里睡着了。
965:这铃声,仿似曾听过
直至如今仔细回想,才突然醒悟。
原来,早在那个时候起,有些东西,就已经开始萌芽了,就已经在他心底扎根了。
只是当时的他,对于那一切,并不是很了解,也并不是很清楚,一味执拗的恨着,恨过往,恨曾经,自己钻进了牛角尖。
***
雨中漫步。
当时的情,当时的景,还有当时的人。都是相当浪漫的。
但浪漫一时爽,等俩人从外面回来时,病秧秧就开始咳咳咳了。
他前些天自己闹脾气,赌气,在地上打地铺。原本家有小神医,这点小病小痛算不得事儿,但问题是他这个娇娇的小性格又把他自己作病了。
大概半个时辰之后,董惠莹正在屋外熬药,就听见病秧秧咳的更加厉害了。
他咳的撕心裂肺,像是要把肺子咳出来一样。
她赶紧起身,冲进屋里,就看见病秧秧一副浑身无力的模样背靠着床头。
他皮肤很白,日常是一种病态的苍白,而今脸颊竟变粉了,她伸出小手,在他脑门上摸了一把。
果然,好烫!
真的是又急又气又心疼,“你等我一下,我去打点冷水帮你擦擦脸。”
淑玉正要回话,忽然又是一串猛咳。
他掩唇咳的上气不接下气,生病的滋味真的很不好,这令他想起从前。
而今能在阳光下走动,能吃一些自己爱吃并且想吃的食物,这在以前是他就连想象都不敢想一下的奢望。
而这一切,全是她为他带来的。
他微微攒起了眉尖,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等董惠莹端着一盆冷水从外面回来时,便见淑玉一副暗暗思忖的模样。
“嗯?”这是怎么了?
她弄湿了一条脸巾,拧水之后,把脸巾折叠整齐,敷在他雪白的额头上。
“在想什么?”她问。
淑玉咽了咽喉咙,回想着不久之前,在这个屋子里,她肉麻兮兮地喊自己“二爷”,而当她提起她自己的名字时,她自称的,并不是大宝、宝儿这种称呼。而是……“惠莹?”
淑玉轻缓地道出这个名字。
似乎很久以前,自从她的性格发生转变之后,便总是自称为“董惠莹”这个名字,并且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不再粗俗,不再暴戾,一切慢慢变好,她本人身上也发生了近乎天翻地覆的变化。
此外,淑玉又想起另外两件事。
他们一家人曾在青峰郡住过,当时大哥买下一个宅子,云鸽那女人嫌宅子太破旧,便带着红飞等人修整了一遍,后来又为那座宅邸取名为“紫园”。
但是紫园里面,他们一妻六夫,一家七口住的院子,却名为“喜惠院”。
喜的是谁,而那个惠字又是在指谁,这很显而易见。
淑玉又想起,他曾不止一次听孪生弟弟淑君唤妻主为“小惠”,而大哥则是单唤一个“惠”字。
淑玉思量着,以前并未留心的种种细节,逐渐清晰起来。
他忽然攥住她的手,“你……会永远和我们在一起么?”
“嗯?”
她满脸糊涂,“我们是一家人啊!”
966:为了一只如花鸡
“我们是一家人啊!”
她答的非常快,几乎是脱口而出的,可见她内心里也是这么认为的。
“其实这种事,与其问我,不如问问你们哥几个。毕竟……”分崩离析,虽然目前已经找到了智宸,但是老四梁浩铭,还有小六梁逸宣,这两个人却不知线索,不知踪迹。
她心情有点消沉,便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等董惠莹离开之后,淑玉便躺在床上,闭眼思量着。
她的性格,她的医术,她的外表……他想起她埋在山上的那封血书,这血书后来被大哥带着五弟从山里挖出来了。
他曾看过那封血书的内容,若她从前便有这种本事,又何必剑走偏锋,又怎会落得那副模样?并且这完全就像是两个人,完全是不同的性格。
一个,自身中蛊,备受煎熬,自顾不暇,而另一个,心性上是积极向上的,在明白她自己中了蛊之后,便立即自学蛊术,并且还成功解决了她体内的蛊,也医好自己的身体,治好了其他兄弟们身上的伤和病。
他沉吟着……
“山妖也好,精怪也罢,总之既然进了我们梁家的门,我就算死,也要拉着你一起。”
他唇角浮现一抹浅浅的笑容,徐徐睁眼,视线落在自己的指尖儿,回想着之前碰触她时,她的皮肤温温软软,他便再次笑了。
“妻主啊……”
看破不说破,他这人不是多事的人,就算多事也只会在自己家人的问题上多事。
至于其他的,就算明白了,也可以装作不明白。
只是不知……她这个秘密,她的来路,她的过去,大哥他们,又知晓几分?
***
没过多久,董惠莹捧着一碗热腾腾的汤药朝淑玉走来,淑玉一闻见汤药的苦味,便下意识地皱了皱眉。“我……能不喝么?”
看他的样子,竟有几分可怜兮兮的意思。
董惠莹失笑,“你都多大的人了,真的是太怕吃药了。”
她叹了口气,之后拿出一包甜蜜饯儿,“喏,我帮你准备了这个。”
淑玉唇角翘了翘。
他心想,他不怕苦,他以前吃过的苦比这多很多,他活了这些年,也算是被汤药灌大的。
只是人啊,就是矫情。他就喜欢看她对自己无奈,或是嗔怪,或是拿他没办法的宠溺模样。
他接过董惠莹递来的蜜饯儿,拿起一颗,含在了口中。
可含笑的视线,却落在了她脸上,“真甜。”
董惠莹:“!!!”
咋回事,咋回事?咋忽然有种被他撩到的感觉?
她咽了咽口水,之后轻轻跺了一下脚。
“你赶紧把药喝了,下回下雨的时候就待在屋子里,就算你想出去走走,也得等雨停了再说!”之后,她埋头向外冲,背影竟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思。
淑玉“呵”地一声,轻轻地笑了。
他笑起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显得温柔了很多,也不再那么仙气了,而是平添了几分烟火的味道。
“果然很甜。”
只是,这句甜,也不知他说的,到底是蜜饯呢,还是那个甜入人心的女人呢。
967:本是同根生
这种纯情感,青涩感,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但是……
先婚后爱?
嗯,不仅仅是淑玉,她和其他人之间,应该也算是先婚后爱吧?
毕竟一来这个世界,就直接多了六个便宜丈夫。
这样一想,她又乐了起来。
她这运气真好呢!
但人生的悲喜顺序是相当奇怪的。
不可能总是一帆风顺的,就算偶尔安稳,宁静,但日常也总会有一些琐碎的小事情主动找上他们。
就比如……
七皇女。
***
那个叫做阿达,曾在雾都窝藏过陆茵茵的老男人,怀揣着满腔火热,以为只要完成陆茵茵交给他的任务,回头,他就可以有个年轻好看的妻主。
像他这种年纪大的老男人,再嫁本就是极困难的,更何况对方还是一个品行兼优的漂亮女人。虽然长得矮了点,可是……她善良!
他真是走了大运了!
阿达的旅程并不顺利,他性格本就疯疯癫癫,再加上当初离开雾都时,他走的比较急,身上带的盘缠不够多,等抵达七皇女所在的城池时,他身上已是破破烂烂,像个乞丐一样。
身上的衣服好几天没换了,为此,身上出了一股怪味儿,他走在大街上,人人都嫌弃他,恨不得退避三舍,主要是他身上的味道实在是太重了,也太臭了,就好像是在泔水桶里泡了好几天似的。
阿达大概是闻惯了他自己身上的这种味道,对此倒是没什么反应。他进城之后,随便抓住一个人,就露出一口黄牙问:“七皇女,谁是七皇女,七皇女在哪里!?”
这人一听,顿时吓得脸都快要绿了。“你这死乞丐,你快给我滚开!”
这人简直是不要命了,居然还敢直呼七皇女?
这人想死,就自己死吧,干嘛要拉上自己啊?她可不想给这个莫名其妙的人陪葬。
然而这个阿达或许是个傻的,他一番纠缠,然后死死地拽着这个人,不让这人走。
这人气煞了,便揍了阿达一顿。
阿达抱着头挨揍,他的身体比不上年轻人,被对方踹得吐出一口血。等对方的拳脚停下来之后,他才挣扎着说:“我要见七皇女,我有一封信要给她!她在哪里?带我过去!”
“何人胆敢在此如此喧哗,七皇女的名讳又岂是尔等所能直言的!”
阿达一愣,之后便见一名身着黑色铠甲又英气十足的女子,正冷面怒视着他。
阿达爬了过去,“你认得她?茵茵让我帮她给七皇女送信,说七皇女要找的人在雾都,这是茵茵写的!茵茵写的字很好看,她才十九岁……”
阿达这傻心眼的男人后面又说了什么,没人注意听。但阿达几次三番提及的“信”,却被呈送到七皇女面前。
七皇女平素里深居简出,她久居江南,据传她的生父便是江南人士。她喜爱青色,一袭青色的衣裙穿在身上,为她衬出了几分仙姿。她的身材并不似旁的女子那边高大,反而是纤秾合度,匀称苗条。
而今七皇女正坐在一把轮椅上,她不良于行已有多年。
968:有一种人,很傻很天真
“这信……”七皇女的嗓音很是动听,便像是黄鹂鸟一样婉转轻啼。她看向桌面上的那封信,阿达本身不太注重个人卫生,这信在阿达身上揣了多日,也同样好不到哪儿去。
“这信是一个疯子递上来的,那个男人说,七殿下您要找的人,如今正在雾都!而这信件属下并未拆封,暂且也不知信中都写了什么内容。”
七皇女微微一顿,而后,徐徐地眯起了眼睛。“拆开吧。”
“是!”
下属拿起信封,将信封拆开。之所以如此,也是为了七皇女的安全着想。身在天家,不论争或不争,彼此之间机关算尽勾心斗角也都是常有的事儿。而若是这信被人下了某种毒,又或者是携带着什么有害的物质,若是七皇女亲自来碰,岂不是要着了人家的道儿?
况且这信实在太脏了,怎能任它玷污了七皇女的贵体。
总之,七皇女坐在原处,但她食指轻敲轮椅的扶手,她的心情似乎并不平静,却极力地维持着。而也只有亲信之人才能够看出,她此刻心中怕是早已火急火燎了。
等下属拆完信之后,七皇女便道出一个字,“念!!”
而接下来所发生的一切,也就顺理成章了。
信是由陆茵茵亲笔所书,信上描述的人也正是七皇女一直在寻访的那人。
即使尚未真正碰面、真正相见,但七皇女已经可以确定了。那人在江南,她思了许多年的男人,正在江南!
之后,七皇女又让人提审了阿达,但阿达疯疯癫癫的说不清楚。不过阿达却记着路。
雾都隐藏于大山之中,这些年又已没落,逐渐成了山野之中,一处被朝廷所遗忘的地方。
若是没人带路,还真的是很难找,于是七皇女这边稍微准备了一下,便在当天晚上,让阿达带路。她乘坐马车,带领着一支足有百人的亲兵队伍,几乎是快马加鞭地赶去了雾都。
然而七皇女这里忙于赶路,却疏忽了这一路上,她的一举一动已被一些眼线瞧见了,而这些眼线则是以飞鸽传书,火速将七皇女动身的消息传递到雾都。
***
梁智宸,他失忆之前,便非那种孑然一身的自由之人,而失忆之后,虽然一开始什么都不在乎,身边只跟着铁一以及一些当初在升龙殿追随于他的心腹,但一不小心场子铺开得太大了,而今坐拥一城,被城民视为神灵,视为保护伞。
早在他不知不觉时,身上就已累积了许多人情羁绊。
他收到飞鸽传书时,沉沉地吐出了一口气。
七皇女,杀不得。人家身份贵重,若真是死在自己的地界上,就等于捅了一个堵不上的马蜂窝。
七皇女和如今朝廷正在掌权的那位八皇女感情深浅暂且不知,但梁智宸也有他的一些渠道,能够获得某些重要的情报。
其中一条情报比较值得重点关注。
原本九皇女姬千凰备受女皇陛下的宠爱,也是一个最适合继承大统的人选。可是后来女皇重病,不再参政,正巧在这个时候八皇女异军突起,九皇女这边被打的连连退败,几乎是毫无招架之力,双方便呈现一种一面倒的局面。
969:成王败寇
在此期间,一些往日和九皇女走的比较近的,关系比较亲厚的,也几乎全都遭到了连累,被八皇女逐一突破,甚至是一些曾经倒向九皇女的宫中子嗣,手足至亲,也被八皇女灭了不少。
事到如今,九皇女被软禁于宫中,听说人已经疯了。皇家子嗣死了不少,在这场争夺之中,能够活下来的,无一不是个人物。
这七皇女久居江南,一副不问世事的模样,麾下也仅仅只有一座城池而已。她看似不争不夺,却在这场争斗之中独善其身。
由此,梁智宸便认定了一件事。这位七皇女,是个绝不可小觑的对手。
***
董惠莹最近忙着两边跑。
白天基本是在智宸这里,晚上则是回淑玉那里,她一见智宸脸色不对,又联想起近日以来发生的那些事情,她心里便已有了一个谱儿。
“她来了?”
“嗯。”
智宸点了一下头,随即笑道:“不必担心,她就算来了,也奈何不了我。大不了我便带着我这一城的子民起义,若是真被她逼到了那种地步,怕是宫中那位也会不悦。到时也不需我多说什么、多做什么,问题自可迎难而解。”
他心有成算,心有城主,董惠莹见此便也稍稍放心了。不过她也提起了另一件事:“我昨日写了一封信,让铁一帮我派人给云鸽送去。无论如何,你也可以依靠我一下。”
“云鸽?”
男人眸子里浮现出几分疑窦之色。他的回忆不完整,而且两种人格不相容。他能记起来的,全是印象比较深刻的,多数都是关于家中几个兄弟,以及这位妻主的。
至于云鸽,他对云鸽毫无印象。
他有点忧郁了。“那云鸽又是何人?梁家兄弟六个,却从未听闻有人名唤云鸽。”
董惠莹忍俊不禁,“你这是吃醋了?”
“有么?”
板着脸面无表情。
董惠莹忍着笑,“云鸽啊,这是另一个故事。不过呢……她确实对我不错。去年我和小五在外面走了一整年,也曾和她联络过。她一直想让我去她那里,可是因为家中这些事,我实在是脱不开身。”
“他是……男人么?”
董惠莹再也忍不住了,捧腹大笑了起来。她冲着男人挤眉弄眼,“云鸽虽不是男子,但是,你若把她当做假想敌,我想也是不冤的。”
回想着曾经在紫园的时候,云鸽曾多次和这兄弟几个针锋相对。当然在自己的面前,双方都是比较收敛的。可是一旦脱离了自己的视线,那可就不好说了。
董惠莹曾隐隐听过红飞她们提起一些事,据说当年在紫园,云鸽和她家这六个男人,几乎是王见王,水火不容的。
梁智宸闻言又有点纠结了,“既不是男子,便无需担心。我又为何要把她当成我的假想敌?”
她冲着他眨眨眼,“等你见到她,你就明白了。”
这时。
铁一领着一个女人走进钟楼。
这女人生得一副高大的模样,若是单看背影,竟与梁智宸有着八九分的相似。
970:那个女人骂他是孽种
“主子,铁四来了!”
接下来,董惠莹便退到一旁。她好奇的看着,见梁智宸从柜子中取出一套衣裳,这衣裳和他身上穿的一模一样,还有一张相同款式的道具。
“这头发又该如何是好?”铁一看了看铁四,以前铁四的个子比较矮,但最近这一年来竟是长高了一些,也长得壮实了不少,乍一看倒是和主子有些相似了。
她们早早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只要是为了主子,抛头颅,洒热血,在所不惜。更何况只是当主子的替身而已。
梁智宸微微地蹙了一下眉,而后看向了自己家的小妻主。
董惠莹唇角一抽抽,“好好好,我知道,我来,我来!”
她报出一串药名,让人帮自己准备一些合适的药材,之后费了半天的时间,弄出一些膏药来。
“将这些涂抹在头发上,过一个时辰左右,头发就会全部变白。”
铁四照做,而当天晚上,便见一男一女的两个人,单从外表根本难以分辩。他们穿着相同的衣服,戴着相同的面具,就连那一头雪白的长发,都很是相似。
梁智宸看了看铁四,对铁四这副模样感到很是满意。
“再过几日,那位七皇女便会来到雾都。我不在期间,你在这里,帮我守着。”
“是,主子!”
铁四故意压低了声音,这般下来,就连声线都与智宸相似了几分。
董惠莹闻言便看向了梁智宸,“你要离开?”
她微微瞠目,这个男人前不久才刚刚答应过自己。是他说的,他再也不离开她了,永远都不会再离开他了。
可哪知这才多久?
竟然这么快,他就变卦了?
一见家中妻主炸毛了,梁智宸便知她肯定是想歪了。他赶紧揽住她的肩膀,说:“你想多了,我确实要离开,却不是自己一个人离开。而是要带着你,还有那个……梁淑玉。”
她微微蹙眉,“你是什么时候做出这种决定的?”
他一愣。
她眯了一下眼,“从你发现陆茵茵曾派人去给七皇女通风报信之后,你就已经计划好了,就已经算到了这一步?”
他不知该如何作答,却看得出,她这是生气了。可问题是,他不太明白,她到底是在生什么气?
好在,他本就不是蠢笨之人,略一琢磨,也就明白了。
“我应该提前告诉你的。”
她却冷冷的看着他:“梁智宸,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
梁智宸:“……”
董惠莹:“我最讨厌的,就是你总是这般模样,不论做什么,都喜欢先斩后奏。你或许有你的理由,你认为某些事情无足轻重就不必宣之于口,免得让其他人为你担心,又或者是想要自己一个人去背负什么、承受什么,可你又可曾为我……为我们这些被你瞒在鼓里的人设身处地着想过?”
她怒不可遏,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我曾经也像你一样,我也犯过类似的错误。自以为是的以为自己这是在为其他人考虑,殊不知这份考虑只会让人伤心。”
971:留下了一个“宝贝”
“你和我说,让我信任你,让我依靠你,你要做我的保护者,可我董惠莹需要的,从来都不是一座靠山,我要的,是希望我们能一起齐头并进!在我们彼此感到疲惫的时候,可以互相依靠。我要的是相互扶持!!”说完这番话之后,她便扭头向外走。
他有点吓到了,“妻主……”他伸出手,一把拽住她臂弯,把她拉回自己的怀里。却见她看自己的眼神,依然充满了气恼。
他想到金三角,想到当初的不告而别,或许在那些被他遗忘的过去之中,也曾发生过一些类似的事情,所以才会令她的反应这般大。
“你若对我不满,你就告诉我,我一定去改!但是别自己生闷气,也不要不理人。有任何事,任何问题,我们都可以商量,可以一起解决,但我不想看你背对着我。好么?”
他轻轻的摸了一下她的脸,她的脸颊很光滑,却也因为怒气上涌而热气蒸腾。
董惠莹定定地看了半晌,然后才推开他,黑着脸说道:“我只是要回去收拾行李!!”
无论如何,他若要走,她便得跟着。
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人,若是因为自己赌气而又一次地不见了,她怕是很难接受。
她再也不想……
再也不想像过去那些个日日夜夜一样,过着惴惴不安,为他,为他们,提心吊胆,忧恼在心的日子了。
所以,就算她心里很生气,可是,还是只能无奈的做出妥协。
“你……你给我等着!!”
她是小心眼的女人,一笔笔账,她可全都记着呢!!
***
把人惹毛之后,梁智宸乖了不少。
他跟在妻主的后面,谨慎地赔着小心,生怕再把她惹生气了。其他的任何事情他都可以坦然接受,但是,若她气得不理他,他会很难过。
淑玉见妻主阴着脸从外面回来,他有点懵逼。可当瞧见像条哈巴狗似的,跟在妻主身后的大哥时,他掀了掀嘴皮,讥诮道:“大尾巴狼。”
梁智宸:“……”
这小子是不是欠揍?是不是欠揍??
有点无语。
他瞄了董惠莹一眼。心想,如果自己把这个病秧秧揍了,妻主,肯定是要生气的吧?那就只好……忍了!
于是,眼观鼻,鼻观心,对于淑玉的冷嘲热讽,他采取冷处理。左耳听,右耳冒,全当不知道。
淑玉“呵呵”一声,“自作自受!”
不用想就知道,大哥这副心虚的模样,肯定是又有哪里惹妻主不痛快了。他阴阳怪气道:“这不是雾都城主么?城主大驾有失远迎,不过城主怎来了咱们这简陋寒舍?着实是受宠若惊呢。”
梁智宸:“……”
他真的很想揍这小子一顿!但他瞅了瞅淑玉,心道,这小身板太不抗揍了,万一真的揍死了,妻主那边可就不好交代了。
淑玉轻哼一声,之后一步上前,他拉住妻主的手。“不生气,气大伤身。”
董惠莹本是心情很不好,可是瞧着紧紧牵着自己的手,还主动安慰自己的淑玉时,她心情一缓,便露出个微微的笑容。
972:惠莹,你到底捡了什么东西回来
董惠莹说:“咱们收拾一下,把该带上的全都带上。”
淑玉愣了下,“要走了?”
董惠莹回头看了梁智宸一眼。
这人就像一条大狼狗似的,正眼巴巴地瞅着自己。
她唇角弯了弯,“是啊,要走了。”
之后,她冷漠地移开了视线。
梁智宸:“……”
顿感好伤心啊,咋办?
偏巧,就在这个时候,还有那不识相的偏要找梁智宸的不痛快。
齐溪蹦蹦哒哒地朝这边跑来,他身上特埋汰,造的像个泥猴子似的,脸上泥痕道道儿,鞋子上,裤腿上,也糊满了大泥巴。但他手里攥着一捧干净的小花。
这小花是不知名的花种,大概是路边的野花,不过这花看起来洁白挺秀,很是可爱。
“董娘子,董娘子——!”人未到声先至。齐溪大声喊着,手舞足蹈:“董娘子,我来啦——!小花花送给你!!”
董惠莹:“???”
这人又在抽什么风?
她狐疑地看向了梁智宸,男人早就已经把面具摘下来了,因此可以看见男人的脸色黑的像锅底一样。
“齐——溪——!!!”这雄浑的声量,简直可以和雄狮怒吼媲美了。
齐溪一愣,之后下意识地蹬蹬蹬,往后倒退了好几步。
“老大?”他有点懵,老大干啥这样瞅着他,他也没做错啥呀?
梁智宸阴着脸朝齐溪走来,“看来咱们之间,没有必要好好谈谈!”
齐溪连忙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不不不,老大,您是不是对我有啥误会啊?我不想谈,我真不想和你谈!!”
“呵呵?”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最近经常和淑玉打交道,这一声“呵呵”,不论是神色,还是语气,都和淑玉像极了。只要是熟悉淑玉的人,打眼一瞅就能知道,他这准是从淑玉那里剽窃来的。
梁智宸淡淡地看着齐溪,道:“但是在我看来,我们很有“谈”的必要。”话不多说,他直接揪住齐溪的脖领子,拎起齐溪往外走。
齐溪的个子稍微挨一点,他被梁智宸拽着脖领子,身体便向后倒去,两条腿只能不停地捣腾着。不然若不是跟不上老大的步伐,万一被老大拽倒了,然后再被老大像拖麻袋一样地拖走,那岂不是太没面子了?
嗯,虽说他现在也挺没面子的,可是,好歹比麻袋好一些呀,不是吗??
于是他不停地后退着,还举着手中那把小花挥舞着。
他对董惠莹喊道:“董娘子,小花花是我亲自采摘的,我放在这里了呀!!”
他把小花花放在一个架子上,然后……然后就被梁智宸拖着拽着走远了。
***
等齐溪被梁智宸拽走之后,淑玉神色淡淡地从屋中走出。
他神色阴阴地瞥眼那个架子,而后,呵呵一声。
他徐徐回首,似笑非笑地看向身后的妻主。
他问:“这花,很好看?嗯??”
董惠莹:“……”
二爷,您这个‘嗯’字,这上挑的小尾音又算咋回事?
您能好好说话不,
作甚要……威胁人啊?
973:想要换一换口味
董惠莹激灵灵地打了个冷颤,她赶紧摇着头说道:“不不不,怎么可能呢?花再美,也比不上惠莹心中的二爷您呀,二爷您才是这天底下最美的人呀!”
甜言蜜语就像不要钱似的,直接成串成串的往外冒。
也不知是不是被她取悦了,总之看淑玉的样子,似乎还挺愉悦的?“哼,你倒是会讲话。”
董惠莹:“……”这人的嘴巴真是太太太不诚实了,也太太太不可爱了。
分明是心中暗爽嘛,却还要端着架子摆出一副平平淡淡的样子。
不过,话说回来……
她看向那把被齐溪放在架子上的莹白小花,心道齐溪的眼光挺不错。
这些小花被绑成了一束,而且看着,确实还挺美的。
花瓣上,还沾着点露水,也不知气息是从哪采摘来的。
淑玉注视着她,见她脸上的喜爱之情溢于言表,顿时又有点不悦了。
哼唧一声,他两手背负在身后,面无表情地向外走。
董惠莹哆嗦了一下,赶紧追上来,“二爷二爷,您这是要去哪啊?求带我!”
但梁二爷却朝她扫来一个轻飘飘的小眼神,“你还不回去收拾行李?不是要走么?还不回去准备?”
言下之意,不——要——跟——着——我——!!
董惠莹:“……”
病娇什么的,真是最最难搞了!!
***
目前的雾都算是安全的,这里的百姓依然安居乐业。虽然淑玉一个人出门了,但看天色挺好的,也不像是要下雨的样子,而且淑玉又不让她跟着,她也就……留下来了。
不久之后,行囊已打包完毕,董惠莹闲得无聊,只好蹲在地上数蚂蚁。
一只两只,三只四只……
数着数着,面前的这些小蚂蚁,就变了样子,变成家中那哥几个的模样了。
一只梁老大,两只梁老二,三只梁老三,四只梁老四,五只梁小五,六只梁小六……
家里这几个男人真是忒不省心了,她突然好丧,心想自己还不如养一窝蚂蚁,然后和这窝蚂蚁过完一辈子呢。瞧瞧人家小蚂蚁,多好呀,虽然偶尔出来爬爬爬,但只要寻到食物就会搬运到自己的巢穴中去,多顾家呀?
不像自己家里的那些个男人,动不动就迷路了,动不动就找不到家了,动不动一离开,然后就不再回来了……
哎!
男人不如蚁,还是蚂蚁好!!
不过也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像是她家梁小三就挺乖的,小五也挺不错的,这俩人就比较本本分分的,很是老实。
这么一想,她就又想起那位傲娇的二爷了。
梁二爷脾气太大,可也是个顾家的人。
在梁二爷的心目中,家庭是他的全部,他也一直守着这个家,不过她有时候也会不由自主地怀疑。
梁二爷守着这个家,难道不是因为他太懒么?
难道不是因为他懒得出去走么?
嗯,她好像真相了呢……
不过,她也相信,任凭外界的风光再怎么美丽,在梁二爷的心目中,也绝比不上自家的那一亩三分地儿。
因为二爷啊,他本就是个恋家的人呢。
974:深藏于他灵魂深处的爱人
淑玉从外面回来时,神色淡淡的。也不知他是去哪转了一圈儿,总之他离开时两手空空,而等回来时……
看见妻主正蹲在地上,拿着一根小木棍,驱赶一堆小蚂蚁进入蚂蚁洞。他唇角弯了弯,而后徐徐朝妻主走来。
董惠莹听见了脚步声,下意识地抬起头,只见二爷依然是副玉树临风仙姿玉骨的模样,但左手却背负在身后。
他神色淡淡地站在自己不远处,一副仿若要羽化成仙飘然而去的模样。而午后柔和的阳光打散在他身上,再配上蔚蓝的晴空,使这人所在之处,美的就像是一幅画一样。
果然,人长得好看就是不一样,自带吸睛气质,不论身在何处都总是如此引人注目。
她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正要朝淑玉走去,却在这时,也不知是蹲了太久还是怎么的,忽然两眼一黑,脑袋晕眩了一下。
这下子,仙气十足的二爷也不再装相了,他赶紧疾步朝她迎了过来。“惠莹!!”
她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手臂被他托扶住,她似是嗅到了花香。等眼前恢复清明之后,视线对焦,她看向面前脸色苍白的二爷。
他似乎受到很大的惊吓,简直是面无血色的。
她不禁想笑,她不过是晕眩了一下而已,他便这般大惊小怪。但是这心里头,咋就这么甜蜜呢?
“我没事,可能是在地上蹲太久了。”
他皱着眉,“傻!”抬手敲了她一记爆栗,之后,他本是藏在身后的那只手,忽然拿了出来。董惠莹一间,竟是火红火红的,大朵大朵的,也不知他是从哪采来的。
她又仔细地看了看这个男人,只见他鞋边沾着些泥泞。这个既懒又洁癖的男人,平时就连走上几步路都不大愿意,而且他还特喜欢干净,稍微脏污一些就好像他自己被人玷污了一样,不管是从表情,还是从他的肢体语言,都能看出他是相当不好受的。
可是,就是这样的一个男人,为了自己,做了他自己最不喜欢的事情。
淑玉满脸的不自在,他别开脸,轻咳一声,“不过是随便摘了点而已,喜欢就拿着吧。”之后,他便把这一大束火红的花塞进她怀里。
董惠莹愣了愣。
她以前也从梁家这里收到过一些礼物,只不过,那些礼物通常都是衣服啊(三儿亲手缝制的)、店铺啊(智宸帮她买下来的)、新褥子新被子啊(逸宣帮她做的)、肉啊(越宁从山上打来的)、还有小零嘴啊(浩铭塞她嘴里投喂的)……
可是这些东西,都太有生活气息了。反而是花,这样平实之中的浪漫,似乎还是头一回呢。
她有些开心,凑近这些花花嗅了一下,好香!
她脸上的笑容甜甜的,她不知,此刻她看着花,也有一人在看着她。
淑玉的耳尖有点发红,但面上却很是镇静。可他内心里,不断有声音句子冒出来:——他就知道她适合红色!
还是这样的花更衬她!
比起那种小家子气的莹白小花,她更适合这种如火一样,热情又盛烈的颜色!
975:是我们两个好看,还是他好看
董惠莹捧着这束花,有点不知该怎么处理才好。把花放在水里?可是她行囊都已经收拾好了,眼看就要离开这里了。而若是晒成干花呢?又太过可惜了。
真是一种幸福的烦恼。
淑玉瞥她一眼,一眼就已看穿她的小心思。“左右不过一束花罢了,你若喜欢,日后我再为你采来便是。”
他神色淡淡地掸了掸袖口的灰尘,却无意中发现一块污渍,可能是采花时不小心弄上的。他顿时皱了一下眉。
“真的?”她眼睛亮亮地看向淑玉。淑玉微怔,而后一字一顿,吐字清晰地回答:“若它枯了,我便重新采一束,你总能有新花可以看,就别为难你自己那个脑袋了。”
董惠莹:“……”
甜一点,会死么?你这么喜欢吃蜜饯的人,嘴巴却这么毒舌,我给你买的那些甜蜜饯儿,你到底都吃哪里去了?
她噘了一下小嘴嘴,不过低头瞅瞅自己手中捧着的这束花,真是咋看咋舒服,咋看咋开心。
美耶!
心情真是太好了!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董惠莹这边,因为一束花,心情变美了。可是齐溪那里,却也因为一束花,而惨惨的悲剧了。
“嗷!老大,我错了我错了!”
“嗷~~~~还打?我都已经说了我错了!”
“嗷~~~我真错了还不行么?”
都快哭了,被揍哭的,齐溪心里真是太委屈了。
当两人这里“结束”的时候,齐溪一瘸一拐地从某个小胡同里走了出来。
他鼻青脸肿的样子真是太惨了。狠狠揉着自己的大腿,刚才差点没被老大揍残了。他哀怨的小眼神瞟向身后的男人。小声比比,嘀嘀咕咕——“又不怪我,早想什么来着?当初我就说了啊?我看上董娘子了,老大你不是也没说什么嘛?现在却因为一捧小花花,见色忘友,把我揍成了这样……”
嘤,他真是太委屈了,太委屈太委屈太委屈了!!
他忽然停下来,狠狠地瞪了他老大一眼:“反正,我就是看上了!就算你再揍我一顿,就算你把我揍死了,我也看上了!凭什么你不让我接近她,不让我送她花,我就不能送?”
齐溪的样子气呼呼的,“我看上她了,我想和她在一起,我想让董娘子娶我!这大元例年来一妻多夫的例子比比皆是,甚至就连朝廷都在鼓励女人多娶夫,我想做她的男人,想和老大你一样,做她的丈夫!”
眼瞅着男人的脸色越来越黑,气息却狠狠地攥了下拳头:“反正,我是不会放弃的!!”
宣誓般的说完了这番话,齐溪便赶紧脚底抹油地溜了。别看他模样硬气,可事实上……吞了吞口水,也是胆子发憷啊,也是害怕啊!
老大的拳头真的是太硬太硬了,他真有点招架不住。并且他心里其实是相当明白的,老大并没有使全力,不然明日这雾都就得为他气息办丧事了。
总之,齐溪逃的比兔子还飞快,而留在原地的梁智宸则是脸色阴阴的,他心里恼恨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