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1：
这小贩记性挺好，主要是当年那名公子手笔忒大，一出手就是一百两，他印象特深：“那天夜里雨下的特大，忽然我一熟客带着他过来，他穿着一件白衣服，身上全被淋湿了。他问我，我这里还有没有陪嫁果，然后就拍出了这张银票。”
“不过，他那人特奇怪，我也不知道咋形容才好，总之，当时像死了娘似的，失魂落魄的。”
“这么豪气的贵客可是相当少年的，他们要走时，我送他们出门。隐隐听了一耳朵，我那熟客问他，可是考虑好了，他说，考虑好了，就这样吧，好像还说他自己很多余……具体的我没记住，大概就是这么个过程。”
在场梁家数人沉默了，而，当妻主的，则是一下子就懵了。
淑玉微微眯了一下眼，他看向老三：“淑君。”
淑君邪气一笑，“放心，我知道。”老二居然还特地提醒他？小六走后，除了每隔一段时间定期往家里送一封信让人知道他还活着，就再也没其他线索了。而今听这个小贩的意思，他那熟客似乎是认得小六的，而且对小六的一些事也是知情的。
于是，淑君笑眯眯地凑近了小贩，他眨着眼睛问：“想赚银子吗？”
“啊？”
淑君继续笑眯眯，却不失强硬，拽着小贩的胳膊，拖着小贩走进了旁边的酒楼。
而在大街上，小五越宁虽傻了吧唧的，这时候，却凑到妻主的身边，轻轻拉了一下妻主的手。
妻主……没事吧？
老四浩铭戴着一张平庸普通的老实人面具，拉低了兄弟们的颜值水平线。而这时候却是面无表情地挪到了妻主的身后，旋即，徐徐的伸出手，轻轻环住妻主的肩膀，把妻主的小身子收进了自己的怀里。
“没事。”他说：“能找到。”
董惠莹如梦初醒，“逸宣……”她看向智宸和淑玉，智宸轻叹口气：“逸宣有个习惯。”
淑玉接着道：“小六从小就这样，喜欢做记号。不知妻主有没有发现，他的衣服，都在衣服里面绣上一个字。”
智宸说：“以前我们兄弟练字时，我买了一些本子，其他人还好，但逸宣习惯在本子上做标记，通常都是一朵小梅花。”
而方才那张银票上，不显眼的位置，便有一朵小梅花。也正是因此，才被淑君认了出来。
轻轻的咬了下唇，董惠莹转身往酒楼里面走，“我们去看看！”
“嗯！”
于是大伙进入酒楼，这时，淑君也已审完了小贩。那小贩哭唧唧的，头发丝都乱了，衣服也皱巴巴的，活像是刚被人狠狠蹂躏过。
淑君说：“问完了，确实是青峰郡的八里堡，这人是小六，不会错的！”
唰地一下，众人看向小贩，小贩顿时抱住了头：“我已经把我知道的全都说出来了，你们可不能草菅人命，不准再欺负我，不准再对我动手！”
淑君：“………”
嘴角狠狠一抽。
他已经很客气了好么？他明明啥也没干，他只不过问了他几个问题而已，而且他全程都保持着非、常、友、善、的笑容！！
无语，梁三爷对此相当之忧伤。
1202：
小妻主心神不宁。自从遇见那个小贩之后，她也没心思逛了。带着男人们回家，之后针对逸宣这事进行了一番商论。
“这么说，逸宣他很有可能买了陪嫁果，并且，他是带球跑的？”董惠莹看见分散开来，坐在她四周的男人们。
淑玉回想了一下，而后肯定道：“若我所料不差，假设小六真的使用了陪嫁果，准是在惠莹出门前的那一晚。那晚小六执勤，他在惠莹屋中，并且也是他告诉惠莹淑君和越宁去了太行镇。”
当时裴玉何素未死，尤其是裴玉，可谓曾是他们的心头大患。
小六准是知晓，若得知淑君二人去了太行镇，妻主定不会不管。于情于理，妻主都绝对放心不下。
这么说来，他离家出走应是早有预谋。
之后，淑玉又回想了一番，他忽然道：“以前没太在意，我只以为他是胃口不好，但是现在想想，妻主离家之后，有段日子，小六食不下咽，而且还总是反胃。他有几次见他饭后吐过，便让他去看大夫，以为他是得了胃病，又或者是吃坏了肚子。但他把我敷衍过去了？”
淑玉自己说完，便也是一愣。
他们家的这些个男人，没人生过孩子，对生孩子这种事情是完全没经验的，更何况家里也没有陪嫁果，便没往那个方面想。
董惠莹怔住了好半晌，“这么说……”她有孩子了？
这种事，真的很梦幻，很没真实感。
智宸在旁边补充道：“按日子推算，若逸宣当真有了身孕，并且把这个孩子生了下来，那么，那孩子如今应是一岁半左右。”
董惠莹长吁口气：“他……”咬了咬嘴唇，她头都大了。
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只觉得此时此际，心乱如麻。
老三淑君心里憋了一股火，他早就想给妻主生娃了，但这事居然被小六抢先了。他心里有点委屈。
当初妻主最先喜欢上的其实是小六，他对这点心知肚明，但后来小六作妖，把这份感情作没了。而今家中兄弟六个，小六又是第一个生娃的。
这最小的弟弟，竟也是最奸诈的一个。
无形的争宠才是最致命的！
淑君胡思乱想着，然后看了妻主一眼，“总之，不论如何，眼下有了小六的线索，这是好事儿。”
董惠莹苦笑了下，旋即勉强打起精神：“明天我先回大柳村一趟，看看爹娘，然后……然后，就去青峰郡，八里堡。”
小贩那个熟客，疑似是逸宣的熟人，并且若无意外，应该知晓逸宣想要离家出走的事情。虽不知参与了多少，但总归这人是个突破口。
智宸看了妻主一眼，而后无声的，将妻主揽进了怀里。
他一下一下，轻拍她的背，心里则想着，自己失忆后在外面那么久，她是不是也曾为自己这般煎熬过？
日子总是过得零零碎碎，这天底下的妻主，还从未见过哪个像她这般辛苦过。
他们兄弟，实在是亏欠她良多，也真的是让她受了太多太多的委屈。
1203：
第二天，董惠莹直奔大柳村董家，她带着家中几个丈夫探望了爹娘，带来很多探亲的礼物。
董娘声称正月之后要带着爹爹们游山玩水，董惠莹对此很是支持。
即使心里已是十万火急，迫不及待地想要去青峰郡八里堡探听小六的消息，但在爹娘这里，她耐着性子，一切如常，承欢于父母膝下，几个长辈愣是没能看出一点问题来。
“对了！”妻夫几人要走时，董爹叫住了董惠莹：“前不久飞雁（董娘）进山，在山里发现了这个。”董爹拿出一个小布包，这是一枚雪白的果子，果皮外面像是镀着银亮的冰霜。
董爹道：“这果子生在岩石中，当年我正是吃了类似的果子才……”他看了董惠莹一眼。董家人自己一直怀疑，从前董惠莹长不大的身体，以及那天生的怪力，全是因为董爹当年误实了一种奇怪的果子。
董惠莹早已听闻这世间有奇果，比如自己这一身怪力是奇果的产物，比如男人生子要用陪嫁果才行，也比如智宸淑玉的内力也是因为服食了果子。
这些神奇的果子可能是长在山上，长在草中，而她慕名已久，一直很想亲眼见见。不料这趟娘家行，居然还真就全了自己的心愿。
董惠莹谢过董爹，然后揣着果子上了马车。哥几个见妻主对这果子很是在意，智宸便道：“当初我和淑玉正是在回程路上，吃了一些果子才逐渐有了内力。等把逸宣找回来后，咱们可去那个地方看看，那里有不少奇果，但外围满是迷障，是一人迹罕至处。”
董惠莹点着头，“正好，等把逸宣找回来，我也得去看看云鸽她们了。若能多弄些类似的果子，也能当做礼物带过去。”
智宸笑着轻轻揉揉董惠莹的头。小五梁越宁坐在外面赶着车，是不是地舞起小鞭子抽两下，马蹄哒哒哒，等一行人回了靠山村之后，一刻也未多留，便立即带上事先已打包好的行李卷前往了青峰郡。
这一趟事关小六的行踪线索，哥几个对此都很在意，因此家中并未留人，而是全军出动。
董惠莹想，上一回全家一起外出，貌似还是因为淑君。他们从山上找回失明的淑君。
不过想想，似乎也不对？
貌似裴玉那事时，为免裴玉的迫害，他们一家也曾灰溜溜的举家搬迁？
不过，言而总之，能一起出门的次数实在太少，家大业大，平时总要留下几个把守家业。
最主要的，也是因为兄弟中有人流落在外不知所踪，留在家里，也是为了等着盼着，即使心知渺茫，但还是忍不住想，万一流落在外的兄弟回来呢？于是，便这般守着。
董惠莹沉沉地长吁口气，她看向马车外：“等这趟把逸宣找回来，咱们这些人，就好好过日子，再也不分离了。”
智宸轻笑，而剩下的几个，也是纷纷对视，末了，脸上也是露出温柔的笑容。
1204：
计划赶不上变化。
妻夫几个上路时，总共爆出两个消息在民间传的沸沸扬扬。其中一件事是和云鸽和那八万亡魂有关的。
大金那名蛊女苗清公开与朝廷对抗，事情的起因完全是阴差阳错，甚至连苗清自己都一脸懵逼，很是摸不着头脑。
苗清为了一只鸡想屠了八万亡魂，但因董惠莹得知了这事，暗中向云鸽等人通风报信。而苗清不熟路，期间走了不少弯路，等按照查尔斯给她的情报来到八万亡魂隐居的山谷时，这里早已是人去楼空，她扑了一个空。
苗清因为扑空，本就心里不痛快，八万亡魂的线索就这般断了。正值她郁卒时，八皇女抛出了橄榄枝，派人游说于苗清。
八皇女看重苗清的蛊术，而今边关和塞外战事又很是吃力，烽火连天，死了不少士兵和百姓。眼看大元疆土被敌兵寸寸侵略，八皇女坐不住了，便想要找苗清救场。
但苗清这人也是奇葩，本就不爱皇家之事，更何况她是大金的，即使国家概念比较浅薄，当年因为某事也曾和八皇女打成过一些协议，不过这协议早就在九皇女失势后就已过期了。
八皇女想说动苗清，本就困难，更何况她派过来的人还很不靠谱。
朝廷大臣亦是八皇女的亲信，背负皇命而来，但队伍中也有一名金发碧眼的女子。这名番邦之女似身份贵重，据传就算是在京城，就算是八皇女也不得不对这人以礼相待。
恰好，这番邦之女声称闲着无聊，便和大臣一起来了。
但不管是八皇女还是心腹大臣都不知，这番邦之女其实是另有企图。
这支队伍找到苗清，大臣代表八皇女对苗清许下各种承诺，苗清一开始是个可有可无的态度，而这坏事也正是坏在那名番邦之女上。
原来这番邦之女和查尔斯有旧，听信了江南那边的传言，认定了是苗清害死查尔斯的，这番邦之女盛气凌人便遣派自己的随行护卫欲活捉苗清，这下可好，竟是捅了一个马蜂窝。
苗清心气不爽，便把这些人灭了，连同朝廷那些心腹大臣一起，只那番邦之女一人因侥幸逃过一劫。
此事之后，朝廷震怒，八皇女也是怒从心生，心道这苗清可真是不识抬举，而那番邦之女在苗清手上吃了这般大的亏，更是发了狠，不日之后，便有一支军队越过大元边境，奉番邦之女的命令，四处搜捕于苗清。
这事让苗清很是头痛，因为她发现那些番邦之人的准备身世充分，身着盔甲，这盔甲亦很是奇特，从头到尾包裹住他们的全身，就连脸和脖子都没露出来。
她使用的蛊术需要触碰对方的皮肤才能见威力，可这下子蛊术一出，对方竟是严丝合缝的铁疙瘩，倒也让苗清吃了不少的苦头。
一时之间，她也不急着追查八万亡魂了，因她自己已是自古无暇了。
而这二件事，则是正月之后，董惠莹一行人已进入平昌青峰两郡的边界……
1205：
这一日正是晚上。车马停下，妻夫几个在路边点了一团篝火，决定今晚先在这歇脚，等明日天亮了再继续赶路。
正是子时，忽然山石声轰轰隆隆。淑玉浅眠，他是第一个醒的，一听声音不对，便立马叫醒了妻主和兄弟。
“不好，这是……地震？”小妻主睡醒时还有些迷迷糊糊的，可接下来啥也顾不上了，把家中这几个男人塞进车，之后便开始逃命。
这场地震来的太突然，又因地震时正是深夜，许多人都睡下了，以至于天亮之时，余震不断，而整个青峰郡，已是遍地废墟，尸横遍野。
此事震惊朝堂，亦震惊全国。
在当晚地震时，附近的几个郡，比如平昌郡，也是被波及，甚至远在江南、西北，蓝姑和凤溯等人，在这天晚上也曾感觉到地面在微弱的晃动。
总之这场天灾毫无预警便是降临，收割走了无数条鲜活的生命。
董惠莹等人为此震惊不已，事发时他们在平常青峰两郡的交界处小憩，倒是逃过了一劫，可是事后地震平息，她们商量之后便决定进入灾区，而首先遇见的是一处村寨，这村寨受灾严重，而这里还只能算是震心的外围。
只见房屋倒塌，村民无家可归，活着的人哭嚎声不断，有人在地震时被倒塌的房屋砸断了胳膊，砸断了腿，也有人被活埋于废墟之下。
此情此景，又怎是一个惨字所能一言概述。
董惠莹一行人出现在村寨外，她看向村中那些活下来的男女老少，大人小孩，他们喊着至亲的名字，扑进废墟之中徒手抠挖，即便自己双手已是鲜血淋漓也不肯停下。
他们哭了太久，嗓音都已嘶哑，而更有一些人满脸麻木，他们抱着至亲的尸首，像被抽走了生气。
也有人怒问上苍，为何如此？
这地震究竟是从何而来，为何老天要降下这等残酷的灾难！
董惠莹心口发堵，她徐徐回首，看向淑君。
淑君攥了攥拳。“我这就走，去筹备粮食！”
受灾这般严重，这还只是震区外围而已，内部还不知是何情况。而今又刚过正月，尚未开春，青峰郡又位于北方，百姓正值青黄不接的时候，就算家有余粮，也全都囤在了地窖之中，可而今地窖也已被废墟埋住了。
智宸亦是道：“还需筹备衣被煤炭和药草，这时天还冷着，没这些不行。我这就传信铁一和蓝姑，但远水救不了近火，此事还得再多想想。”
淑玉本是洁癖很重的性子，但面对这惨景，脸色发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恁是他对外性情冷薄，此刻也是心生同情。
就这样，妻夫几个自发成立一支救灾小分队，董惠莹有医术在身，智宸淑君忙着张罗各种救灾用品，淑玉身怀内力适合挖山掘石，浩铭和越宁亦皆是如此。
他们各自干着力所能及的事情，以这个村寨为起点，一路向灾区内推进。
沿途路过不少村寨，神医之名不胫而走，在那些曾世以援助之手的受灾群众中传播。
1206：
在这些受灾群众的心目中，有一尊活佛。这人医术出众，活人无数，且神医的夫君皆个个都是好样的。
有人满头白发为大伙弄来了冬日御寒的被褥和煤炭。
有人清冷出尘飞檐走壁，能碎山裂石，在救灾之时救了不少被废墟活埋的百姓。
有人看似轻狂浪荡却命商队镖局押送粮草而来。
有人不苟言笑，有人脾气火爆，但都是埋头苦干。
卫城，此城位于青峰郡境内，比起那些散落于山野之中的村寨，因距震心太近，受灾情况更是惨重。
“让我们进去，让我们进去！！”
灾情之下，民起暴乱，城中官员闭门不出，富商亦是紧紧捂着自己兜里的这些粮食和财宝，却是苦了最寻常的百姓。
智宸和淑君正在外面奔波筹集赈灾物资，董惠莹带着淑玉和浩铭越宁来到了卫城。她们还带来两辆马车，没等进城便看见城门紧闭，不少灾民都被关在了城门的外面。
也不知城内情况如何，但单是这城外就已不是很乐观，外面吵吵嚷嚷，灾民扎堆，时不时能看见一些人饿急了，啃树皮，吃树根，甚至一些不懂事的孩子饿急了，抓起一把土猛往口中塞。
越宁看见这一幕，不禁想起了当年。当年他也曾像这些孩子一样，饿的受不了，也曾吃过土。
他翻身从马车上下来，一个箭步冲向吃土的孩子，“这不能吃！”
孩子愣愣的看着他，之后凶狠的扑过来，一口咬在他的手臂上，很痛！他掰开孩子的嘴，“这吃了会生病。”
之后，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干馒头，这孩子怔了怔，然后眼圈就红了。
“快看，他有吃的！”
“那还有两辆马车！”
一些灾民看见梁越宁拿出来的干馒头，便眼冒狼光，也有人看见了马车，便一哄而上。
梁越宁愣了愣，人在绝境之中真的是不管什么都能干出来。此前他们一直赈灾于零星散落的村寨，帮助了不少人，却从未遇过这种事。
而这时距离地震发生已经过了半个月。
有几个高壮的女人冲过来，发了疯似的想要抢夺孩子手中的馒头，梁越宁一怒，眼看着他就要和这些人打起来，忽然轰的一声。
只见马车上，一名衣着朴素的女子见事不妙便从车上走下来，她瞥见旁边有一巨大的石头，双臂一托，便把这上百斤的巨石抱了起来，巨石抛飞，轰的声重重砸在了地上。
“想吃饭就听话！我们带来了粮食，果子，药材，还有衣服棉被！排好队，不准争抢，一个个来！会做饭的到我这里来，动手帮忙！”
董惠莹这一身巨力将人吓到了，可是也有那么几个刺头不服不忿，仗着人多便想要打劫，但锵的一声，老四浩铭面无表情拔出一把长刀，董惠莹冷眼看着这些人，心知老四有分寸，便也没阻止。
淑玉慢吞吞的从车上下来，他瞧见这一片混乱，便蹙了蹙眉。忽然有人从马车后面摸了过来，还攥着一把小刀想捅死董惠莹夺走这辆马车。
1207：
淑玉神色一冷，正当董惠莹将要出手时，他一掌拍出，这持刀之人顿时被拍飞了数十米，吐着血昏迷在地上！
可见淑玉这是真怒了，他内力雄浑，甚至若真是打一场，就连当家老大都不敢断言他能打得过淑玉。但淑玉这人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他不愿当那武林好汉，他更愿腻在妻主身边当妻主的柔弱病秧子。
但做人可以好心，却不能乱好心。尤其他们本是抱着最大的善意来赈灾，可这些人竟敢行凶？
若是对旁人出手也就罢了，可妻主却是他们兄弟心中的逆鳞！
“不救了！”
淑玉气狠了，要不是因为这场地震，没准他们已经赶到八里堡了，可这些人不知好歹。外人死活于他何干？不求好人有好报，但求做了好事无恶报。
这赈灾居然也是一个扎心的恶心活儿！
淑玉黑着脸，面向这些灾民心中很是不悦。
董惠莹轻笑了一声，“好人坏人，不拘时间，不拘地点，哪里都有。行了，少生点气吧，当心气坏了你自己的身子。”
淑玉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些。
之后，以雷霆手腕，飞快解决那些闹事的，想夺粮占梁的，让老四和小五用绳子将这些人绑住，之后，董惠莹又组织着人手，将一代代米粮从车上拖了下来。
有那些知道感恩的，帮着挑水熬粥，也有一些老人孩子满脸的麻木。
只有两辆车的粮食，这哪里够吃？
董惠莹自己心里也明白，这卫城外面盘踞了太多灾民，自己这点东西根本就不够分。
不过她倒是听闻了一个消息，也不知这消息是从哪传来的，但据传卫城有一粮庄，是青峰郡境内最大的粮庄，粮庄囤了不少粮食，这些灾民赶来卫城，也正是以为粮庄囤粮许多，以为来了这就能吃饱肚子。
灾情之下，对于这些幸存者而言，能活着，才是最重要的。没有粮食，就只能等死，甚至就连附近的树根树皮都快被他们啃光了，他们也实在是太饿了，一路走来犹如蝗虫过境，只要是能吃的，全吃了。
但因灾情过重粮食紧缺，一碗米的价格甚至是被炒成了天价，寻常百姓家中无银，又哪能买得起？
听说卫城里面灾情也很严重，城里的人不让灾民进去，也是因为怕这些灾民闹事。毕竟这种时候，城中的粮食虽然不缺，却全都捂在自己手里，这可是吃一点少一点的，哪舍得拿出来救济这些灾民们。
董惠莹想了想，这总不是办法，智宸那边的情况暂且不知，而淑君还要数日才能抵达此地，无论如何得先把这几日熬过去。
足足两车米粮，被熬成了稀糊糊的汤水，一人分的一勺，因工具有限，老四便现场削木弄了一些木碗出来，但就算是这样，也得一个挨着一个轮着来，等上一人喝完了稀粥自己再拿着对方的碗接着喝。
天快黑时，董惠莹忘了城门一眼，心道这卫城的城墙倒是挺结实。
1208：
听说城墙所选用的材料和其他地方不同，不知多少年前卫城曾作为军事之用，这城墙的质量自然也比旁处更高，竟在这般惨烈的地震之下幸存下来，但看样子也是难以支撑，一副濒临坍塌碎裂的模样，墙上更是布满了裂纹。
董惠莹说，“我觉得，咱们得进城一趟。”
淑玉一副懒懒的样子，也是悠闲。反正，他听妻主的，妻主去哪他去哪。
浩铭和越宁也没有意义，于是夜色降临，妻夫几个身上也没啥值钱的东西，拜这阵子赈灾所赐，原本就算有些值钱的东西，也全都典当了，贱卖了。
这城墙虽高，却也只能防备一些普通人，但妻夫几个却都不普通。四人避开守城的士兵，摸着黑进入了卫城。
可是刚一进城，董惠莹就发现了不对劲。
卫城好歹也是一座大城，也曾繁盛一时，可是这里，如今却很寂静。
这里同样是处处废墟残害，在地震之中能保留下来的房子几乎没有，城墙质量虽高，但城中房屋却是后来才建的，如今只见城内满是残垣断壁。
忽然啼哭声响起，“不要，爹，爹！不要把我爹带走！”
一个孩子哭闹着，之后有人骂骂咧咧，孩子忽然痛苦的闷哼了一声，似乎是被对方暴打了。这是一个小女孩，她哭着喊着求着，但没有用，只换来对方的讽刺和讥笑：“这废物本来就要死了，可不能因他一人害了我们所有人！”
董惠莹眯了眯眼，然后顺着声音摸了过去。
卫城之内臭气熏天，她心里已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但愿不是她想的那样。
摸着黑，董惠莹在前面打头，淑玉，浩铭，越宁，三夫跟在他后面。
等他们循着声音拐了一个弯儿，便见横七竖八的，此处躺了不少尸体，有些已经腐烂了。并且地面上很多血，旁边还有一口烧着热水的大锅。
淑玉一个没忍住，忽然干呕了一声。
“谁——！”
一个面相凶狠的女人，扯着一名病重的男人，从废墟的角落中走出，而那角落里还有女孩的啼哭声。
之后，忽然几十人冒了出来，他们护着那些横七竖八的尸体，一脸警惕，就好像是……生怕有人夺他们的口粮？
这些人中有男有女，身上带血，已不知多久不曾梳洗过。
距灾难发生仅仅只半个月而已，但这半个月却足以发生太多事，人性的丑恶自私全部暴露了出来。
不，这已经不能再称之为人了！
董惠莹脸色铁青，之后便见那个面相凶狠的女人道：“难不成是我听错了？”
这时又一声干呕，只见那是名男子，口中似咀嚼着什么，男人长得不错，但一脸痛苦之色。
女人冷笑道：“没出息的东西，要不是看你还算有几分姿色，老娘早就把你剁了下油锅了！”
男人顿时一哆嗦……
“爹，爹！！”
鼻青脸肿的小女孩哭着跑过来，女人却一脚踹出：“要不是看你没几两肉，想喂胖点再下手，老娘早就把你切了，你可莫不知好歹。况且你这爹病的这般重，这病又是能传染的，城里这些日子因为这病死了不少人，可不能让他继续活着！”
1209：
小女孩想要抢回她爹，扑上去撕扯女人，然而这却激怒了女人。女人回手便是一耳光抽在女孩的脸上，“想死？老娘我成全你！”
之后，女人拎着这个小女孩，朝一口开水沸腾的大铁锅走去。
小女孩惊恐的挣扎着，眼看快被扔进大锅里，她吓得哭着，挣扎着。就在心生绝望时，忽然一抹白色的影子窜出来。
男人，长身玉立，他一掌拍在那名女人的身上，同时一把捞过了小女孩。
这地方太脏，但比不上人心脏。
淑玉忍着心中的恶心，他再次补了一掌，便见女人飞出数米，而后咚的一声摔在地上，瞳孔大张着，竟是死了，竟已被淑玉震断了心脉。
淑玉俊美的脸有些扭曲：“该死！！”
之后，他放下这个小女孩，看向女人那些同党，这些全是一丘之貉。
妻主和另外两兄弟也已从暗处走了过来。
她沉沉的吐出一口气，“杀——！！”
须臾，尸首满地。
小女孩吓傻了，可若是仔细看，她眼神里竟还有几分快意。“死了，都死了！爹，您看见了吗？她们死了啊！”
之后，小女孩又冲向铁锅旁的那些腐尸，这些尸体是不完整的。她哭嚎着：“娘，二爹，三爹，小姑，大哥，姐……死了，她们都死了！！”
小女孩扑在这些尸体上嚎啕大哭。
她姓陈，她们陈家本是卫城一富贵之家，可是自从灾难发生后，她娘死了，其他几个爹爹也死了，后来那些女人来了，她们吃人肉，喝人血，她们从废墟中挖出了这些尸体，她眼睁睁的看着，一日又一日，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小女孩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她太没用，她什么也做不到。灾难之后，至亲死了许多，下人们卷走了钱财和粮食，她甚至做不到让亲人们入土为安，甚至就连她爹，她也保护不住！！
小女孩哭着，然后跪着看向了这妻夫几人：“几位恩公，小女陈碧，此生不知还能活多久，但若是能有下辈子，小女愿为恩公做牛做马！”
董惠莹见次，轻叹口气。而后朝小女孩的父亲走了过去，这人也就二十多岁，而女孩却已有八九岁。
她摸了摸男人的脉门，之后神色凝重地说道：“果然。”
早在进入卫城时便已发现这里臭气熏天，不知有多少尸体没处理，而这些尸体应是地震之时死去的百姓，尸身腐烂，又未妥善安置，既没土葬也没火葬。
而今，这卫城竟是爆发了瘟疫。
***
董惠莹从腰包里掏出几颗小药丸，让她家的男人们吃了，之后浩铭和越宁忙着处理外面那些尸体，分成两堆，全都烧了。
董惠莹带着小女孩陈碧，还有陈碧的父亲，她们来到一处相对而言比较干净的地方。
“去打一些清水，”她有条不紊地吩咐着，陈碧很绝望，她知道她爹病的不轻，也曾见过像她爹这样的人病死，即使心中已经认命了，已不抱希望，但如今这个姐姐已经成了她的主心骨，所以很听话地忙来忙去。
1210：
不久之后，董惠莹喂陈碧的父亲吃了几颗水服的小药丸，“让他睡一觉，明日醒来便能够见好。”
之后，她站起身，看着这夜色之下的卫城，又有多少人，在此时承受着病痛，承受着瘟疫的折磨？
而若是不管，这卫城，怕是要变成死城。
***
“林掌柜，你走吧，不用管我。”
中年男人推了林掌柜一下，之后便用帕子掩住口，咳嗽声不断。林掌柜眼睛通红：“我哪能走，我这条命都是您救的！”
这中年男人名为侯苏，他本身是一名酒商，在卫城有一酒楼。这次来卫城是为了视察酒楼的生意，哪知这般不凑巧，竟是赶上这般灾祸，而今病重，且还被困在了卫城之中。
“这瘟疫来的太猛，我已时日无多了。”
侯苏轻叹口气。
林掌柜满是不忍之色，“东家，咱的信已经送出去了，您再坚持坚持就能得救了！”
侯苏摇了摇头，他已经认清了现实。“山遥路远，怕是来不及的，这信一来一回还不知要耽搁多少时日，我怕是撑不到那个时候。”
林掌柜满脸是泪，也是悲从中来，但他执意留下来。若是没他的照顾，怕是侯苏本就无多的生命，更是撑不了多久。
侯苏拗不过他，打起了精神，问：“咱们酒楼，还剩多少粮食？”
林掌柜回答，“只剩半袋了。”灾后第三日，卫城外面就已聚集了一些灾民。侯苏是个心善的，便把酒楼的囤粮拿出来分发给那些灾民，也是因此，招了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在城外。
侯苏心里盘算着，他如今也吃不下什么，还剩半日，倒是也足够林掌柜吃了。他只担心林掌柜总这般待在自己的身边，万一自己这病气过给了林掌柜可就不好了。
“夜深了，你也累了，歇息吧。”
侯苏这般道，林掌柜也没再打扰他，帮他盖了盖被子，就含着泪退下了。
但是等林掌柜走后，侯苏又撑着身体坐起来，他听了听外面的动静，知道外面没人，这才穿上鞋子，扶着墙，浑浑噩噩的往外走。
老林是个不错的人，生死皆是命，他不能连累了林掌柜。
他一面掩着唇小声的轻咳，一面费力地迈开了步子，头昏目眩，每走两步便要喘着粗气停下来歇歇。
等第二日时，林掌柜清早来侯苏这屋，却发现侯苏已经不见了，他顿时一愣，却四处找不到侯苏。
林掌柜很快就明白了，可越是“明白”，他才越是难过。
东家怎就这般心善，他一个糟老头子，早就活够了，他不怕死啊！！
***
二月的天依然很冷，董惠莹清理出一片地方，所过之处，所见之尸，皆是点火烧了。也遇见一些因染上瘟疫重病垂死之人，她便把这些人带回自己清理出来的地方，耐心的医治。
虽说她身上带的药品不多，但她腰包里装了不少蛊，其中一种蛊比较特殊，恰好是针对这瘟疫的，只要在人体内转上一圈儿，便能把病气儿带走几分。
她这里收留了不少人，小丫头陈碧忙前忙后，陈父的身体已是大好，父女俩便帮着照顾这些病人们。
1211：
妻主这边忙着用蛊救人，蛊术大多阴毒，但这东西其实不仅可以杀人，若是使用得当，也堪比神药，能起奇效。
老四梁浩铭，老五梁越宁，这哥俩结伴着互相照应，在城中奔走搜集粮食，每日都要往返城门内外一趟，将搜集来的粮食带去给城外的灾民。
其实他们完全可以打开城门放那些灾民进来，但董惠莹想了想，便没做那多余的事情。而今卫城死气沉沉，虽城中有粮，但因这瘟疫很不安全，若是放外面的灾民进来，反倒不是救，而是害。
浩铭越宁成了偷粮的小贼，寻常百姓家中没啥好看的，他们专挑卫城以前的那些富户下手，这般下来也引起一些人的恐慌和愤恨。
“这两个杂碎真是太可恨了，粮食吃一点少一点，城主下令封城，不让里面的人出去，也不让外面的人进来，而今城中又这般模样，粮食可是吃一点少一点啊！”
“听说北城门冒出个大夫，也不知是真是假，天天放火烧尸，好像还收留了不少人？”
“呵，多管闲事！这世道敢管闲事的没几个，像那个酒楼的东家，自己家的粮不好好捂住，反而拿去给外面那些泥腿子，我看他是吃饱了撑的。不过那姓侯的，听说病的挺重，估计也撑不了多久了。”
“这也是他自找的，要不是他自己把粮食送人，没准可以拿那些粮食让孙大夫出手救他一救，眼下粮食可不仅仅是用来活命的，更是能用来救命治病的！！”
侯苏在外面晃了两天，他察觉到自己的身体是越来越不行了。这一日，他饿的厉害，便从暂住的废墟中出来，他寻思着看看能不能找点吃的，但走了两步，忽然一个踉跄，身体往前一趴，便是摔在了地上。
梁家哥俩一人背着一麻袋的粮食往回走，路过这里时，老四浩铭将自己肩上这袋粮食摞在小五背上，然后顺手捡了侯苏的尸。
妻主说了，他俩在外面，要是看见没人管的死人，就放把火烧了。要是看见活人，就带回去医治。
浩铭本以为侯苏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已经死了，但摸了一下原来这人还有热火气，便没烧人，而是扛了起来。
等哥俩回来之后，就看见二哥手里抓着条绳子，绳子后面拖着长长的一串……
嗯……
也不知是活人是死人？
淑玉这性子，能帮着救人就已算是不错的了，他用绳子拖回来的全是活人，但这些人身上太埋汰，他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像两个弟弟那样，不管什么脏的臭的都往自己身上扛的。
等回到妻主这里后，淑玉撇下绳子，然后一副腻歪的表情，赶紧冲向水盆洗了洗手。他太难受了，这地震，赈灾，自从开始跟着妻主和兄弟们救人，又是灰尘又是泥土，再不然就是血污之类的，太埋汰了，太难受了，他这些日子被这些脏的臭的，膈应到了，身子都瘦了。
董惠莹瞧了他一眼，她这算不算是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呢？看着他家二爷这副明明嫌弃的要死，却还按捺着洁癖四处搜索活人的模样，她竟不厚道的，有些想笑呢。
这别扭的男人。
傲娇呀。
1212：
被妻主这么看着，二爷羞赧了一下。“哼！”
董惠莹失笑，之后看向浩铭和越宁。浩铭一步上前：“他，捡来的！”把侯苏放在了地上。想了想，浩铭板着脸补充一句：“活的！”
董惠莹忍俊不禁。她朝侯苏走了过来，蹲下身扒开侯苏的眼皮瞅了瞅，又捏开侯苏的嘴巴，看了看侯苏的舌苔，最后才抓着侯苏的手腕，摸了摸侯苏的脉。“有点严重。”
事实上，侯苏俨然是副有进气没出气，病死垂危的模样。也是凑巧，遇见了浩铭，而且还被浩铭带了回来，要不然啊，这人是真的活不成了。
之后，董惠莹取出一只蛊，这蛊虫在侯苏体内走了一圈儿，吸走了一些病气。
侯苏这条命算是保住了，但后买还需继续治疗。
浩铭拎起侯苏，让侯苏和其他病号并排躺着。陈家父女俩帮忙烧火熬粥，累了一大天的哥仨算是嫌下来了。
淑玉有点手痒，便抱来他那个宝贝古琴，挑了一个干净的地方，坐下之后抚琴一曲。这琴弹的并非伤感小调，琴声一响，这极具感染力的琴声就好似一幅画卷在众人面前铺张开来。
湖光山色，岁月如歌。淑玉在琴这方面很有天分，他的琴声极具感染力。
而今听着淑玉弹的琴，董惠莹想起的，是从前一妻六夫在紫园的那段温馨生活。
仔细想想，似乎在紫园生活的日子，是她来这里之后，过的最安逸的。她坐在一旁，闭眼聆听，而这片地方，那些本是躺在地上的病号，还有一些身体稍微恢复一些，正在帮忙干活的一些人，他们停下手边的事情，也像董惠莹这样，专心的听着这段小曲儿。
等淑玉弹完之后，天色依然是灰蒙蒙的阴霾，可董惠莹觉得，自己的心灵就像是被洗涤了一样，那种神清气爽，发自骨子里的舒坦，真的很舒服。这琴声可以治愈人的心。
忽然间，也不知是谁先低泣了一声。
小姑娘陈碧一把抱住了她爹，她哽咽着说：“我想娘了，想姐姐弟弟，想二爹三爹还有姑姑他们了。”
一场天灾，生离死别。
这琴声很治愈，但一曲终了，回到现实，他们想起从前的生活，又对比如今，一时间，竟是悲从中来。
哭声时不时的响起，董惠莹叹息着，旋即笑看这一切。
灾情之中，人都变得麻木了。
太多残忍，太多残酷，但一直忍着，压抑着，因为就算不忍着不压抑，日子也是这样的。而今大概是被淑玉的琴声触动了，他们哭着，但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宣泄。
哭吧，哭出来才好，不要把苦憋在心里头。
等哭完了这一场，就坚强面对今后的人生。董惠莹看着这些人，心里便忽然想到了一句话——愿你被世界温柔以待。
侯苏正是这时候醒来的。
他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地上，但虽说是地上，可是身下有干净的褥子，身上盖着温暖的被子，他看了看四周，又徐徐的坐起来，发现自己的身体，竟好转了许多。
1213：
他这是被救了？
侯苏一副怔怔然的表情。之后他便看见一个小姑娘，朝一名身着朴素衣裳的年轻女子走了过去。
“姐姐，谢谢您，您是我们的大恩人。”
这时其他人也满是真诚地开口道：“董大夫，您是神医！您不知，这卫城也有一大夫，她姓孙，但她只为那些当官的有钱的看病，从不管我们这些老百姓的死活。”
“对！我们这些人，都可以算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若不是遇见了您，我们怕是早就死了，是您救了我们，您是我们的大恩人啊！”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有人带头，之后只见这片地方，越来越多的人跪了下来。
他们哭着，感激着，向面前的女子下跪磕头。
她是大善人，她救了很多人，他们这些被她救过的，都感激着她！
董惠莹连忙走来：“快快请起！”
她扶起了一个又一个，但脸上的样子却像是无奈。“今后可莫要再如此，我这般做，也只是为了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有这个能耐，又为何要藏着掖着，这些百姓也是不容易，她能救一个便是一个，求的不是名，亦不是利，只是为心安而已。因她知晓，就算她可以杀人不眨眼，就算她可以冷酷扭断敌人的头颅，但面对这些素昧平生的人，看见他们的样子，看见一条条生命在自己面前凋零陨落，她做不到无动于衷。
“我亦只是俗人，今后一切都能变好。大伙也要好好养着，争取尽快好起来！这卫城太大，不知还有多少人正在疾病中承受着苦痛，我们加把劲，能救一个是一个。”
侯苏看向那名女子，他忽然怔忡了一下。这人，分明陌生，分明从未见过，可怎的，眼下照了面，竟觉着有些眼熟呢？
稍晚一些的时候，陈家父女俩，一人提着大木桶，一人捧着小木碗，他们熬好了白粥，开始分粥。
等分到侯苏这里时，侯苏便问：“敢问二位，那位大夫是？”
小姑娘陈碧眼神一亮，之后滔滔不绝，眼中满是崇拜之意。
“这位大叔，您有所不知，董姐姐可是咱们的活菩萨！自从她来了咱们卫城后，救了不少人。您看，咱这个地方都快住不下了，这里有一百多个，后面还有一片地方，那里有五百多个，左边，右边，也都清理出大片地方，住着不少人呢。董姐姐可是神医在世啊，她有一只像金龟子似的小虫虫，用一把小刀划开人手腕，然后让金龟子顺着伤口爬进去，这金龟子在人的身子里走上一圈，便把那些病气儿带过来。咱们这些人全都受了董姐姐的恩惠，她是真的心善啊！”
之后，陈碧又开始说，“瞧见那个穿白衣服的哥哥了么？就是刚才弹琴那个，那是董姐姐家的二夫君。还有那个不爱说话的大哥哥，他是董姐姐家的四夫君，那个长得很好看，但一周眉毛就显得很凶的，是姐姐家的五夫君。他们都是好人，大大的好人啊！”
1214：
侯苏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这时候，陈碧的爹忽然道：“阁下可是……聚源酒楼的东家？”
陈家本是富有之家，要不是遭了这波劫，准能继续富贵下去。陈碧的爹是正夫，也曾跟随已亡故的妻主出入一些重要的场合，他曾有幸见过侯苏一面。
而陈碧爹此言一出，四周的人全朝侯苏看了过来。
聚源酒楼的董家老板？
聚源酒楼，那可是卫城最大的酒楼，以前可是贼有名的，而这酒楼东家，怎么沦落至这种地步？
需知卫城那些个有权有势的，又或是富甲一方的人物，可全都跑去孙大夫那了。
听说那位孙大夫医术不错，能帮人活命，所以自从瘟疫爆发之后，那些个大人物就全都聚在了孙大夫身边。
这时又有人道：“聚源酒楼？我想起来了！地震之后，有人给咱们施粥，就是这位聚源酒楼的东家，这也是个善人啊！”
登时，那些身体尚未好利索的病号便开始向侯苏行李，侯苏连忙摆手，“侯某也不过是做了力所能及之事。”
这边的事情引起董惠莹的注意，她朝侯苏走来。“感觉如何，可好上一些了？”
侯苏连忙抱拳道：“多谢大夫救命之恩，侯苏铭记在心！”董惠莹笑道：“铭记就不必了，尽快把身子养好是正经。”
之后大家捧着碗喝粥，这一小片天地，却不再像从前那般沉闷死气。
这也是董惠莹的功劳。人们看向这位年轻的小娘子，心中知晓，只要有这人在，他们的命便在，这人之神奇，远胜城中那位被人吹爆的孙大夫。
也是这天夜里，一支浩浩荡荡的马车队伍行至此地。
带头之人身穿红衣，他骑在马上。
他遥遥看向卫城，长吁口气。
这些日子可真是忙坏了，淑君从各地调集了不少粮食和物资，就比如这次，他足足带来百两车马的粮草，后面还有一些会陆陆续续的送过来。
他看向那些城外的灾民，命人将粮食分发下去，顺便打听了一下妻主的行踪，得知妻主身在城中。他也不耽搁，留下一些人在此守着粮草物资，而他自己则是带上两人，前往城门。
但这城门却是紧闭的，城楼上有士兵把守，禁制任何人进入。淑君皱了下眉，之后便带着两名随从，挑了一个不起眼的地方，翻墙进入了城中。
在淑君进城的同时，也有人像卫城的城主通报道：“外面来了一些人，带来不少马车，那马车上装了不少粮食，他们将粮食分发给外面的灾民，之后那个带头的，是一个男的，他想要进城，但被咱们的人拦在了城外。”
城主是名年过三十的女子，她闻言便一声长叹。“之所以不准人进来，也是怕有人把这里的瘟疫带出去。而今这卫城的情形很是不乐观，孙大夫那边情况如何？她可曾答应？”
下官摇了摇头：“大人，那孙大夫也不知是如何想的，这造福百姓本是功德无量的好事一桩，可她偏不愿意。还狮子大开口，一条人命，百两黄金，若是能拿得出这个钱，她就救。而若是拿不出，她亦不管其他人死活。”
1215：
城主皱了一下眉，那孙大夫分明有一身本事却不愿出手，而这事又强迫不来。如今在卫城之中，自己这个城主，除了往日一些忠心的亲信之外，其他人皆是跑去了孙大夫那里，且城中的富户，那些有头有脸的人物，也都拥护着这位孙大夫。
难不成，她只能看着自己这一城的百姓被瘟疫耗死吗？
她头痛的按了按太阳穴，自己也咳嗽了几声。
城主病的不轻，她是一清廉的好官，而百两黄金，就算是卖了她也凑不出这些钱，眼下不仅操心，自己的身体也快要垮了。
下官看了城主一眼，忽然想起城中的一件事情。
“大人……听说城北有一大夫，医术高超，应当不下于那位孙大夫才是。她收留了不少不少人，近日孙大夫那边的人时常丢失粮食，有人怀疑便是她那边的人做的。咱要不要，去拜访一下？兴许那位大夫真的能有办法……”
城主一听，便紧张问：“此事当真！？”
下官道：“下官也是听人说起的，有人唤那人为神医，四处搜索城中的伤病患者，虽不知此事真假，但下官觉得，这人应当是有真本事的。”
“快，备马，我亲自去一趟！若此事属实，这卫城兴许便能有救了！！”
***
董惠莹洗了把脸，她心里盘算着，都已经过了好些天了，也不知淑君和智宸那边筹集的怎么样了。
这样想着，她正要转身去拿擦脸用的棉布，但忽然之间，她耳朵听见一阵风声。
“妻主~~~~~”这熟悉的小颤音，没等回身，她便已落入一个风尘仆仆的炙热怀抱中。
淑君脸上带着疲累，下巴上的胡茬都冒出来了，但一双丹凤眼却像是带着电一样，亮晶晶的。
他往妻主身上蹭着，真是想死她了！！
“小惠小惠，你说你说，你想不想我，想不想我！啊？你一定也想我了对不对，你肯定想死我了，我也想你呀！！”
他的手开始不规矩，董惠莹哭笑不得地推开他。
小三好像无时无刻不发情，这家伙只要是在她身边，随时随地电力满满，小眼神水汪汪的，就像是媚主的宠妃，一副“快来宠幸臣妾呀，臣妾快等不及了，不要看外面那些小妖精嘛，臣妾多好看呀，快来爱我呀~”的模样。
她看见淑君下巴上的胡茬，伸出小手摸了摸，有点扎手。之后又看见他眼中的血丝，眼底的黑眼圈，他这阵子一定累坏了。
心疼来的猝不及防，然后就捧住他的脸，吧唧一声，给他一口。
淑君的脸蛋唰一下红炸了，害羞的小眼神往妻主身上瞟了一下，之后立即精神抖擞道：“再来一下，再来一下，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然后他就眼神明亮的，像火炬一样，柔媚的身段更是一个劲地往妻主身上贴。
搂住妻主的小蛮腰，扣住妻主的后脑勺，吧唧吧唧亲的不亦乐乎！
嗯，妻主不在身边的日子每一天都度日如年，他像是饿了很久一样，而现在他要吃个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