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二零章 番外:意浓(51)
“知道就好。”
在女儿旁边坐下,柳玉笙收起玩笑,正色下来,“说说吧,最近怎么了,总是闷闷不乐心事重重的样子?”
“我哪有……”
“因为七七?”
红豆眼神闪烁,想拒口不认,只是娘亲认真起来的时候连爹都会发怵,她自然也是扛不住的。
她在犹豫的时候,柳玉笙并没有紧紧逼问,而是耐心等着。
眼神落在女儿出落绝美的小脸,心头泛起心疼。
女儿长大了,在长辈面前开始会藏心事。
只是到底还年轻,落在眼底的黯然难过没能遮掩干净。
“娘,你跟爹爹是儿时玩伴,青梅竹马,自小感情要好。那后来你是怎么知道自己喜欢上了爹爹的?你怎么发现自己对爹爹的感情变得不一样的?”等待没白费,女儿小心试探的问起她来。
那双黑白分明的水眸里,写满了情窦初开的困惑,还有小心隐藏的受伤后的黯然。
那个全家人娇宠在手心的娃娃,真的长大了。
柳玉笙心头微沉,随及若无其事笑笑,“我跟你爹爹的故事你早听十回八回了,怎么又好奇起来?”
“就是想知道,娘,你告诉我嘛。”
深深看了女儿一眼,柳玉笙叹气,抬头抚上她发心,“当年啊,怎么发现喜欢上的,其实我也不知道,甚至没有察觉这个人在心里的分量何时已经改变。因为我跟你爹爹之间,是水到渠成的情感。感情累积到一定的浓度,喜欢就变成爱了。
除了他谁都入不了你的眼,再优秀的人也替代不了你心里属于他的那份特别。”
“特别?”
“对,特别。什么时候都会想到他,所有的喜怒哀乐里都有他,有一种快乐,有一种难过,都是跟他在一块的时候才会有。但是不管快乐还是难过,都夹杂着你不曾体会过的甜蜜。这便是爱了。”
女子娓娓叙述的时候,窗外男子眼底沾满柔情。
爱是无法言明的,那是一种唯有自己体会的心情。
爱上她,整个世界就全是她,只有她。
屋里,绝美少女沉浸在娘亲的叙说中,失了神。
作为过来人,只看女儿失魂落魄的模样,便知是为情所困。
想到某个可能,柳玉笙脸色微微发白,只是这种反应她没在女儿面前直接表现出来。
她很想对女儿说些什么,但是说什么都好像不合适。
有些事情你不提醒的时候,还能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顺其自然的过渡过去。
但是一旦你刻意提了,反而会把朦胧的感情化为明朗,结局变得更加不可控制。
起身,柳玉笙沉默离开女儿的房间,男人就等在门外,脸色跟她一样凝重。
“若真的跟我们想的一样,红豆跟七七该怎么办。”回到两人卧房,柳玉笙声音微微发颤。
风青柏握住了她的手,沉声安抚,“先别多想,有我在,事情交给我来解决。”
想要解决这个问题,办法多的是,只看他们想用哪种手段。
这对他们来说并不是难事,最难的是不能让两个孩子伤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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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二一章 番外:意浓(52)
他们都是过来人。
两人之间能走到一起并非一帆风顺,当中经历过太多太多。
所以做了爹娘之后,两人之间其实都有一种共识,就是对儿女的感情尽量不插手干涉。
让他们自己选择,收获属于他们的幸福。
但是这种放手有前提,前提是他们所选的路,尽头是幸福,而不是深渊。
若为深渊,他们势必要伸手把人拉回来。
“女儿这次回来之后沉默了很多,她在外头发生的事情并没有全部告诉我们,”柳玉笙黛眉紧蹙,稍加沉吟后道,“风青柏,你去找巴豆再问问,红豆跟七七……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一提到巴豆,就连风青柏都头疼揉眉。
那个混账东西,从回来之后就总是有意无意躲着他,生怕被逮着一样。
这半个月来除了一家子吃饭的时候,几乎就没在他面前出现过。
只是这种头疼风青柏尽量不在妻子面前表现出来,免得让她更加担心,“交给我。”
“嗯。”柳玉笙点点头。
两人之间刻意不去揭露他们心知肚明的事情。
七七是他们带大的,自小长在他们身边,对于七七的性子他们其实都极为了解。
那个孩子冷静克制,就算他跟红豆之间真的产生了什么不该有的感情,他也能处理的很好。
然而恰恰是这一份冷静克制,变成了伤害红豆的刃。
身为父母,他们才如此为难。
手心手背都是肉,谁受伤害,都如同在他们两人心上割一刀,他们一并痛着。
……
巴豆这半个月苦不堪言。
明明家就在这里,他却有家归不得。
全怪红豆。
要不是回家之前受她千叮万嘱,让他务必不能把蛊医族发生的事情告诉爹娘及家里长辈,他哪至于这么苦逼。
害他现在回不了家不说,就连吃饭都甩不开膀子,没办法跟蓝叔红姨抢菜,人生少了一半乐趣。
靠自家小媳妇偷偷摸摸给他藏吃的,才能勉强祭奠他在外浪荡一天的胃。
躺在屋顶积雪上翻身打滚,巴豆郁闷的想把自己埋在雪堆里。
好歹他也是个小王,结果混到最后他都快成王八了。
“爹,你就放过我这一回行不行,红豆的事情我真不知道!”
积雪上极为轻微的响动传进耳里,巴豆一脑袋扎进积雪中,郁闷的不行,“年都过完了,就不能让我安生两天吗?”
“什么都不知道你跑什么,做贼心虚的人才会怕。”男人清清冷冷声线传来,冻得巴豆心都凉了。
“你看你这话说的,你不追我会跑啊?”
“你要是不跑,我哪里需要去追?”
“那你倒是别揍我啊!”
脚步声停在他耳边,巴豆头顶传来轻轻一声呵,“投诚不杀。”
“……”他爹这是把他当成政敌来对付了吧?
脑子里刚闪过这个念头,后脑勺就被人狠狠跺了一脚,他刚要抬起的脑袋又重新扑进了雪中,冷的他浑身一哆嗦。
“爹!”巴豆抓狂了,奋力挣扎着坐起,吐出嘴巴里的雪沫子,怒道,“你抓我有什么用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再说了你这种老狐狸不是素来最能沉得住气的吗,你多等一两天不行啊?再过两天红豆就会找到你面前来!非得整我非得整我,简直不是亲爹!”
砰,巴豆再次被一脚踩进雪沫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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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二二章 番外:意浓(53)
巴豆是个很识时务的人。
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胳膊不可能拧得过大腿,他强撑那么点子骨气,除了能感动自己之外,得来的只会是又一次胖揍。
“爹,我投诚……”埋在雪地里,巴豆举起白旗。
他不想再躲了。
他就想能在自个家好好吃一顿饭。
晚饭时候,巴豆坐在饭桌前,时隔半月重新营业,跟魏红魏蓝抢得风生水起。
那股子欢脱劲,直接把豌豆、钱庄、秦宜等人看得目瞪口呆。
“表哥,你今天吃错药了?”饭后,碗豆跟前装钱庄把巴豆拉到一旁,惊悚问。
巴豆斜睨两人,语气危险,“会不会说话?什么叫吃错药了?这半个月我斯文了点,你们两个立马肥一圈,挺有前途,啊。”
“……”豌豆拉着钱庄飞也逃命。
巴豆也不追,今儿总算吃好了,心情好,不跟小辈一般计较。
结果转身就看到自个妹妹幽灵一样站在他背后。
“……不声不响站这里干嘛,吓你哥呢?”
红豆歪了脑袋,笑眯眯的,“哥,你在心虚什么啊?”
巴豆逃了。
身边人一个个的,全他妈火眼金睛,他就想挣条活路,容易么!
看着哥哥逃也似的背影,红豆笑容慢慢收起,在原地站了好一会,举步回内院。
灶房里面好几个脑袋挤在门口,贼眉贼眼的。
“老头子,红豆跟巴豆在说什么呢?”
“我哪知道啊,我这都快耳背的年纪了。不过我瞅着红豆刚刚是笑着的?是不是啊老秦?”
“是冷笑。”
“那就是心情还没好。唉,七七到底啥时候回来。”
最后一句话成功让众人鸟兽散。
七七回不回来这个话题,现在在柳家大院提一次,就败一次气氛。
那孩子,或许很久很久都不会再回来了。
老家伙们,都想他。
……
回到内院,红豆又踌躇良久,终于敲响了爹娘的房门。
“爹,娘。”走到房中长几旁,红豆轻唤并肩坐着的男女。
对上爹娘通透目光,红豆小脸讪然,显然爹娘等她很久了。
他们知道她会来找他们。
“究竟是怎么回事,现在可以说了吗?”先开口的是柳玉笙,透着淡淡的无奈。
这种场合必须她先出面,身边男人不顶用。但凡跟女儿有关的事情,他的冷静理智就都变成纸糊的了。
而且同为女子,她先开口说话能缓解女儿的紧张。
她知道女儿现在能站在他们面前,是鼓起了很大勇气的。
女儿心事,岂是那么容易能对人诉诸于口。
听到是她先开了口,红豆紧绷的肩头果然微微放松了下来,顺势在两人对面坐下。
“爹,娘,我想让七七回来。”
柳玉笙怔了下,愣神的功夫,身边男人抢先一步开了口。
柳玉笙扶额,南陵王狗屁的冷静。
“让他回来?让他抛下他整个部族?为什么?你以前不会这么任性。”
风青柏一开口,习惯性直击要点。
看到女儿因为他的逼问突然泛白的脸,又心疼得想马上安慰。
他应该让笙笙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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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二三章 番外:意浓(54)
“要是爹爹在这里你比较为难,那就跟你娘说。”他且忍着,旁听。
柳玉笙开口,“要不你去陪爷爷下两盘棋再回来?”
风青柏,“……”装作没听懂,“你们慢慢说,不急,我在旁边看看书。”
中间沉默持续很久,柳玉笙瞟着男人手里始终没翻页的书卷,直想呵呵。
“说吧,你爹不发表意见。有难处娘能给你做主。”她只能这么安慰说不出口的女儿。
要是真把男人赶出去,他还能做出更丢人的事情来,最后遭殃的,又是他们家儿子。
“而且你那些难题,或许也只有你爹可以解决。你进来之前应该就清楚。”
这话动摇了红豆。
确实,敲门进来她就是来求爹爹帮忙的。
家里做主的虽然是娘亲,但是给娘亲跑腿的,一定是爹爹。
爹爹才是实力动手的那个。
“七七跟西凉皇之间好像有仇。之前他去刺杀过西凉皇,失败了。现在西凉皇室正着手对付他。我担心他独立难支。”红豆咬唇,“部族只将他当翻身的工具。七七做得好固然没事,要是做得不好,长老院那些人不会给他任何支持,只会将他推出去送死。”
“那你想怎么做?”柳玉笙问。
“我想帮七七,把他要做的事情做完。”
那边貌似在看书的男子轻飘飘开口,“女儿想弄死西凉皇。”
柳玉笙扶额。
她一开始就应该把他赶出去。
免得他那种云淡风轻帷幄在胸的样儿,亮了女儿的眼睛。
这不摆明跟女儿说爹爹帮你弄死他,别担心!
“爹,不用把人弄死,只要让他对七七没有威胁就行了。”红豆眼睛巴眨巴眨看向男人,期待得很。
“嗯。”男人漫不经心一句鼻音。
“谢谢爹爹!那我先回房歇息啦,好困哦!”女儿雀跃离开。
转眼就看不到影儿了。
“走那么快,生怕你反悔。风青柏,你说说你要怎么让巴念对七七再构不成威胁?”
“弄死。”风青柏把书卷合上放对旁边,抬起的眸子里尽是满意,“我风青柏的女儿,聪敏随我。”
“……”
重新坐到妻子身边,风青柏才正了颜色,“七七跟巴念对上,一方面是应部族所求,给圣女报仇。另一方面也有他自己所愿。”
“自己所愿?什么意思?”柳玉笙皱眉不解。
“如今的西凉,跟以前不太一样了。丢了八城后,巴念在西凉渐渐失去民心,加上后来这些年政绩上一直没有建树,皇室跟朝堂某些人已经开始蠢蠢欲动想取而代之。”
“那跟七七有什么关系?”
“西凉现在的形势,是能者为尊。七七想要那个位置。”
柳玉笙呼吸一滞,下意识反驳,“七七并非贪恋权势的人,他说柳家大院教出来的孩子!”
“他不贪恋权势,但是权势能让他得到他真正想要的东西。”
风青柏语气低了下去,眸心暗潮涌动。
他是男人,甚至他经历过的很多事情,七七正在经历。
他大概猜测到七七想要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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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二四章 番外:良人(1)
柳玉笙脸色微微发白,摇头喃喃,“不会的。七七不会……”
不会什么?
不会明知故犯?不会罔顾世俗?
她想这么说,可是她说不出来。
论心智谋略她远不及风青柏,但是女子的直觉,往往比理智分析更准确。
七七自小极宠红豆,真的只是因为感激他们的照拂吗?
“风青柏,红豆很可能是七七的堂姑啊!他们怎么能……”
风青柏忙将慌神的妻子抱进怀里,轻拍她背脊,“别担心,有我呢。而且,七七将红豆送回来了不是吗?他很清醒。”
“那红豆呢?我们女儿呢?”柳玉笙低问。
女儿清醒吗?
虽然他们不轻易插手儿女感情事,但是有些事情是不该发生的,他们势必要阻止。
无谓让儿女经历那些伤。
明知道不可能,该多煎熬?
房中沉默无声蔓延。
良久后,风青柏轻道,“红豆今年也二十了,寻常女儿家这个年龄早就嫁人了。……给红豆定亲吧。”
“你不是一直不舍得女儿早嫁?再说一时半会哪有什么好人选?”柳玉笙冷静得很快。
“以前没有人选,是我们谁都看不上。想找,总能找得到。”
“你有人选了?可是女儿未必同意。”
风青柏笑笑,“不是说了吗,有我呢,交给我来办。”
是夜,将妻子哄睡后,风青柏走出了房间。
魏紫第一时间现身,“主子爷。”
“立即派人去西凉,调查西凉皇室眼下形势。”
“主子爷要帮七七吗?”
“不用,看着即可,既是男人,自己的路自己走。”
魏紫犹豫,“可是主子爷应承了郡主帮着七七。”
男人冷眉,“我才是红豆爹。”
“……是。”
“另外,把郡主要相亲的消息传出去,有多远传多远。”
这次魏紫没敢再多问,哪怕这般行事绝对不是王爷以往作风。
免得王爷这个当爹的又泛酸。
……
时年三月,天下皆知南陵最得宠的红豆郡主,要相亲嫁人了。
一时间各国皇室贵族蜂拥而动。
只要是族中出色的公子,皆受命赶往南陵,登门求亲。
柳家大院门槛被媒人踏破。
更有些为了更有把握,甚至还求到了南陵皇跟前,只为得一句推荐。
大院里长辈们要疯了,在媒人上门以前他们全是被瞒在鼓里的。
皇太后尤其盛怒,几次见到风青柏出来,都抄了火钳子追打,形象礼仪通通丢到一边。
红豆那是她当成孙女宠着长大的,风青柏一句话,她孙女就要嫁给素不相识的人了。
风青柏咋不上天!
作为当事人,红豆更是一脸懵。
她只是到爹爹跟前求了一回,为什么最后结果却成了她要嫁人了?
她从没想过要成亲!
柳家大院鸡飞狗跳。
皇宫里的情景也不遑多让。
每天早朝,群臣都只见皇上鼻孔喷气头顶冒烟,看哪个后生俊才都觉得不是好人,看哪个年老贵臣都觉得别有所图。
一连数月,皇上眼睛都自带杀气。
收到郡主要相亲消息的,自然也有闫容瑾跟天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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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二五章 番外:良人(2)
东越皇宫。
四月,月夜朦胧,月色清凉如水。
男人一袭明黄便袍单薄,站在御花园里失神,夜露打湿衣裳而不自知。
“皇上,深夜里凉,不如先回寝殿歇了?”彭叔小心翼翼试探。
自从得知红豆郡主要相亲的消息,夜半在御花园发呆就成了皇上的常态。
好在到了白日处理政务的时候,他依旧是那个严谨完美的东越皇,不容出错。
“皇上?夜深了,回去歇息吧,再有两个时辰又该早朝了。”男子没反应,显然没听见,还没回神,彭叔无奈又提醒了次。
男子才恍然过来,“嗯,这么晚了?回吧。”
这才转身慢慢往回走。
“朝中又有好几个大臣府中子弟赶去南陵了吧?方侍郎家的,袁太尉家的,中书房大人家的……家中背景弱了些,不够好。”
“皇上,红豆郡主相亲,南陵王自然会为自己宝贝女儿挑最好的,这些皇上不必太过操心。”彭叔叹道。
说难听些,这些哪里轮的着皇上操心?
南陵王宠女儿是出了名的。
只是他们没想到,这么宠女儿的人,会让女儿相亲嫁人罢了。
让人猜不着心思,不明白南陵王此举背后,有什么用意。
否则以南陵王的地位,他的女婿哪里需要挑,他看中谁,点名便是。
犯不着搞这么一出,虽然引人趋之若鹜,却也良莠不齐。
彭叔话毕后,走在前头的男子没有再说话,整个人极沉默。
就连背影,都黯淡了几分。
翌日一早,依时起身穿戴,准备上早朝的时候,一封密信交到了闫容瑾手里。
看上面字迹,闫容瑾就认出是南陵那边递过来的。
“什么时候收到的?”
“回皇上,昨夜半收到的,当时皇上已经就寝,属下不敢惊扰皇上,故而才等到现在呈上。”
“下次不管什么时候收到信,只要是南陵来的,都即刻呈上!”
“是。”察觉皇上动怒,递信的人惶惶。
彭叔见状,挥挥手把人遣退,回头想说点什么时,见男子已经拆了信阅读。
继而,微沉脸色突然呆滞,眸中现出潮涌。
“皇上?”彭叔皱眉,心下立即起了猜测,“可是南陵王来信,说了什么?不会是……要皇上给郡主挑人吧?”
那皇上也太难了!
闫容瑾摇头,在旁边椅子上慢慢坐了下来,眸心依旧有东西翻涌,呼吸隐隐沉乱,“彭叔,去通知一声,今日免朝。”
“皇上?发生何事了?”彭叔惊讶。
以前再忙再累,遇上多大事,皇上都从未免过早朝。
那封信上到底写了什么。
男人很快就给他解了惑,“彭叔,南陵王邀朕竞选。”
“竞选?……”他的话,让彭叔一张老脸黑了红,红了黑,“这怎么行!皇上是君王,从来只有君王选妃,可没有君王竞争为婿的!”
传出去,不得被人笑死!
“皇上,你万万不能……”不能答应!
后面几个字被男人打断,他浅笑道,“朕应了。”
“……”
不多看彭叔脸色,闫容瑾将手上信纸捏紧,指尖刚好盖住了信纸上最后几个字。
窥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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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二六章 番外:良人(3)
皇上也有意求娶南陵郡主的消息一经传出,立即引爆朝堂。
有皇上在,各世家子弟敢跟皇上争?连南陵都用不着去了,压根没戏!
这让一众藏了心思的大臣犹如云端跌落谷底,难受得不行,还不能言说。
难道要联名上奏,让皇上别跟他们家孩子抢?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们求得,怎么皇上就求不得?
没那个道理,他们也不敢说。
消息如雪片,刮过朝堂,也瞬间刮过整个东越,以极快速度传遍各国。
……
宛丘,深夜的蛊林里伸手不见五指。
整个林子听不到一点声音,连常年缭绕的虫鸣都消失了,死寂得宛若幽林。
一道身影飞纵入林,熟门熟路来到蛊林深处,落地后点燃了火折子。
暗黄火光瞬间将这一片照亮,入目场景如同蛊虫炼狱。
火光所到之处,全是蛊虫尸体,尸体之上又堆叠着还在挣扎的蛊虫。
层层叠叠,让人毛骨悚然。
在蛊虫环绕的中心,是男子撑地喘息的身影,他身上青衫被血迹染透,不见一处干净的地方。
低垂着头发丝凌乱,一双凤目凌厉冰冷,暴戾肆虐。
整个人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修罗,遇佛屠佛。
“少主,这些蛊虫都是你花费精血养出来的。”善思低道。
“无用的东西,留来作甚。”男子从地上站起,漠然转身。
不心疼那些血肉养出来的蛊虫,也漠视身上血迹斑斑的伤。
“明日把蛊洞里的母蛊也放出来。”他说。
善思闻言大骇,“少主,母蛊动不得!没了母蛊,哪来的幼虫炼蛊!少主想破秘术的急切属下明白,但是这事还请少主三思!”
“母蛊也是我养的,我要动,有何不可。”
男子淡漠话语将善思堵得哑口无言。
蛊洞里的母蛊,确实是少主回蛊医族后亲自寻找培育出来的,那是属于少主个人的东西。他要杀要放,旁人置喙不得。
善思叹息,强压下滴血的心情,“刚才长老院那边递来消息,让少主回去后马上过去一趟。”
“才几天功夫,就着急了?”
善思看不到男子表情,也能从他语气里听出冷嘲,“少主这几日在蛊林闹出的动静太大,长老们不可能坐视不理。”
整个蛊林的蛊虫快被少主祸祸光了。
对于蛊医族来说,蛊虫是部族最宝贵的财富,堪比外界奇珍。
眼看蛊林就要成空林,长老们哪里还能沉得住气?
便是少主杀的是他自己培育的蛊虫,那也是不行的。
因为少主养的蛊虫,凶残生猛远胜其他。
天弃没有回答善思,强撑摇摇欲坠的身子,将每一步都走得稳健。直视前方的眼睛,沉不见底。
从蛊林出来,回到寨子,天弃并没有前往长老院,而是回了石堡。
善思一直跟在他身后,见状欲言又止。本想提醒的,但是看到男子身上斑驳血迹,又将要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少主,听说东越皇已经定下时间,准备前往南陵亲自向红豆郡主提亲。”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转口说出这番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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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二七章 番外:良人(4)
“嗯,知道了。”男子应声,声线冷淡,好像并不上心的样子。
善思莫名悄悄松了口气。
前段时间外间有消息传进来,说是南陵王为女儿红豆郡主挑婿,那天后少主就开始频繁出入密林,最近这几日更是开始在林中大开杀戒,有要把蛊虫灭绝的架势。
他还以为少主是受了那个消息的刺激。
现在看来,红豆郡主在少主心里,或者并没有他以为的那么重要。
少主或许真的只是把红豆郡主看作是姐姐,心有感激但无私情。
转眼这个信息就传到了长老院一众长老耳中。
“少主为人虽然年纪轻轻,但是行事极为缜密,心思深沉。谁又敢说这不是他隐瞒我们的一种手段?”
“且先看看再下定论。何况少主这样的情况,就算有什么心思,也断然过不了南陵王那关。隐瞒不隐瞒的,红豆郡主也不会成为我们的绊脚石了。难道我们还要主动去招惹南陵王不成?”
“咳,话说回来,我们叫少主即刻过来,他却连理都不理,是不是太不把我们这些老家伙放在眼里了?”
一提到南陵王,众长老自动自发转移话题,免得随口说说就给自己招来大害。
善思站在长老院堂下,听他们议论少主,批判少主错处,眼神复杂。
他既是少主亲信,也是监视少主的探子,少主知不知情?
“善思,你再去递个话,我们几个部族长老为了等他大半夜没歇下,他倒好回来了连影儿都不出现,像什么话!”
善思顿了下,试探道,“少主在蛊林回来一身是伤,想来是累极了无精力多管其他。诸位长老不如让少主歇息一宿,明日再把人唤过来?不然少主便是过来了,恐怕也会惹得长老们不高兴。”
善思话说得委婉,几位长老面色虽然不好看,但是也有了个台阶下,顺势解散。
少主久唤不来,其实几人心里都清楚,今晚少主不会过来了。
别看天弃年轻,却绝非任人拿捏的人。
石堡里此刻一片漆黑。
天弃回来后没有点灯,只有陷身黑暗里,他才敢无所顾忌露出所有真实表情。
他才能宣泄深埋的痛苦。
各国优秀的世家公子纷纷赶往南陵,就连身为东越皇的闫容瑾都有意前去提亲。
不知最后,能成为她夫婿的人是谁?
总之,一定是个运气好到极点的人。
双手捂了脸,掌心清晰感受到脸上坑坑洼洼的印痕,天弃低笑出声。
赶去南陵的每一个人,都比他幸运。
而他,是个从出生起就被上天抛弃了的人蛊。
一夜未眠,翌日天亮,天弃只随意换了件衣裳就动身去长老院。
昨夜没来便罢了,要是白日依旧不理会,长老院的人很难罢休。
到得长老院,果见那几人已经在里面坐着,也不知道侯了多久。
“我们还以为少主翅膀硬了,不屑理会我们这些老东西了。”大长老见到天弃立即阴阳怪气开口。
天弃淡道,“就算翅膀硬了,也不是长老们养出来的,你们何必动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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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二八章 番外:良人(5)
“看来少主是真的不把我们几个放在眼里。既然如此,我今天也可以不用过来,我们几个虽然是不入城了,却也不能拿少主怎么样。”
对上负责发言的大长老,天弃扬唇笑笑,泰然自若,“趁着人齐,我让善思去通知巫师及圣女们过来商讨要事,并非特意来赴长老们的约。抱歉,让你们白等了。”
六位长老齐齐涨红了脸,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他们特地一大早起来等在这里,为的是给少主施压,结果反成受气来了!
“你太过放肆了!”大长老被气的浑身哆嗦,好容易憋出这句话来,正想顺势骂下去,长老院门口就出现了巫师及圣女们的身影。
走在当先的是一袭黑袍的巫师,其后则是善歌及善舞。
两人都是圣女院当下最出色的圣女,加上族中一直有意将她们许配给少主,所以她们也有出席会议的权力。
“哟,没想到长老们今天来的这么快,真是稀奇。我原本还以为会像以往一样,我们须得先到半个时辰之后诸位长老才会姗姗来迟呢。”善歌一瞧见几位长老,便软软刺了两句。
又把长老们的脸色气得更黑了一层。
只是眼下有巫师在场,他们不便发作,最终把这口气忍了下去。
善舞是最后一个走进来的。寻了位置转身坐下的时候,视线不着痕迹落到站在中央的男子身上。
气质依旧清清冷冷,看不出任何异样来。好像身上装了一副铠甲,就跟他脸上戴了面具一样,总用假面示人。
谁都不得窥探其内。
“不知少主这么早把大家唤过来,是有何要事。”这次先开口的是巫师。
他这话在得到天弃回应之前,先得了几位长老隐晦感激。
先前短短几句话的交锋,长老们已经被气得不想跟天弃说话。
“听说巫师身边有人进过蛊林,在虫暴发生之前。”天弃踱步,走到巫师对面坐下,似随口一问。
“我正要跟少主说这件事,没想到少主已经知道了。”巫师摇头笑笑,随即朝门外招手。
便见巫师身边护卫提了个人进来,扔到地上,是大家熟悉的面孔。
这人不是蛊医族人,是巫师多年前外出时好心救下的,后来感恩巫师,便一直跟在他身边做事。
“其实虫暴发生后我也起了疑,之后一直着心腹调查原因,昨天夜半刚刚查出点线索,顺藤摸瓜,摸出了这个人。”巫师抬头对上天弃,“这人是西凉皇室暗探,现在我把人交到少主手上,如何处置悉听尊便。整件事情老夫也有过失,若是少主要罚,老夫也认。”
说话间,巫师始终淡定,话语从容,不见半点心虚。
天弃没有说话,静静凝视那双眼睛,同样的淡然不动声色,让旁边诸人捉摸不透他在想什么。
而被扔在地上的人,浑身伤痕累累,此前是受过酷刑的。
长老们面面相觑,对于事情突然的变化,难掩震惊。
虫暴来得蹊跷,他们自然有所察觉,只是没想到会跟巫师身边的人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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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二九章 番外:良人(6)
“少主,事情跟巫师没关系,巫师在我蛊医族几十年,从来一心。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只能说防不胜防,被人暗算了。”有长老开口。
“我也这么认为。况且虫暴并未给部族带来实质损失,而且巫师也把人揪出来了,少主不如好好审问此人,看能不能问出更多有关西凉皇的信息。”
天弃依旧不语,视线始终定在巫师身上,四目相对,谁都不偏移。
空气中,隐约有两股气场在强力碰撞。
砰!
骤然的响声,吓得在场的人打了个哆嗦,就连深沉如巫师,都晃了下眼神。
是天弃挥了掌,直接将地上重伤昏迷的罪魁祸首处决,一句不审。
收回手,天弃垂眸淡道,“我自然是相信巫师的。得了巫师恩惠却吃里爬外,这样的人,多留一刻也嫌多。”
众长老,“……”看看地上昏迷中气绝的人,再看看年轻少主仿若踩死一只蝼蚁的神色,莫名说不出话来。
善歌善舞也无言。
唯有巫师闪了下眸子,“老夫多谢少主信任。”
“巫师多年来为部族鞠躬尽瘁,值得这份信任。正好我也打探到皇室最新消息,西凉皇六月会到皇寺进香祭祖。这次,我想邀巫师同行。相信昨夜一审,巫师知道的东西会对我大有帮助。”
天弃脸上缓缓浮出笑意来,看巫师的眼神也变得柔和,“蛊医族被皇室压制这么多年,是时候做出大反击,恢复蛊医族辉煌。巫师一定也很期待这一天。有你在身边帮忙,本少主定能事半功倍。”
巫师眼睑微缩,眸底闪过凉意。
那缕凉意,只有天弃看见了,脸上笑意更柔和。
一旁几人虽然不知道两人在打什么机锋,但是只听到天弃说要恢复部族辉煌了,就一阵激动,立即开口声援。
“想来少主已经有所部署,还请巫师务必助少主一臂之力,我蛊医族翻身指日可待!”
“少主的控蛊,跟巫师的谋略,相得益彰啊!我等提前恭祝少主跟巫师旗开得胜,打下西凉皇!”
“西凉,早就该是我蛊医族的!”
呼声阵阵。
骑虎难下。
巫师放在膝上的手,用力蜷起。
“能为少主效力,夺回本该属于我蛊医族的东西,老夫身先士卒!”
“有劳了,巫师。”
这一天,整个蛊医族为之沸腾。
这是跟西凉皇室对抗以来,部族第一次涌出如此大的信心。
巫师一直是蛊医族军事,但凡大事,皆有他参与。
但是过去那些年,巫师一直隐在幕后。
这次他跟少主一同筹谋,共同前往对付西凉皇室,部族胜算大增。
临行前夕,巫师的院子里摆上了清酒。
天弃受邀前来,与巫师共饮。
酒过三巡,巫师放下酒杯,“少主,可是对老夫有疑?”
天弃抬眸,“巫师何出此言?”
“你我皆是聪明人,那便说说亮话吧。不管少主怎么看老夫,有一句话你记住,老夫永远不会背叛你。”
“原因呢?”天弃笑问,“这世上,可没有无缘无故的忠心。”
“人投明处。少主日后将会得到整个天下。老夫现在跟少主名言投诚。我能助少主事半功倍,只一个条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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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三零章 番外:良人(7)
“呵呵呵……巫师已是暮年,对权势竟还如此贪恋,”天弃低笑,凤眸里薄光掠影,“就算你万人之上,百年后也无后人可继承,何苦如此汲汲营营?”
巫师淡然面容被那句话撕裂,爬上丝丝裂纹,捻着酒杯的手,亦指骨泛了白。
“那是老夫的事,少主只需点头,老夫便即刻相助少主,匡扶大业。”
这是交易。
巫师明码标价,他要权势。
天弃收了笑声,点头,“成交。”
这是近三年来,两人之间真正第一次走到一条船上。
……
柳家大院的热闹数月不熄,前来求亲的人前仆后继。
一众长辈从最初的震惊到最后麻木,再到如今但有人来就跑到后院躲清闲,已经很熟捻。
前头那些求亲的事儿,全丢给风青柏。谁整出来的谁负责。
红豆、秦宜几个也在后院陪长辈们。
其间,众人说说笑笑的间隙总会去偷觑红豆脸色,生怕她偷偷不开心。
然红豆就跟个没事人一样,让他们松一口气的同时也担心。
“家里整天有这个公子那个少爷的求上门来,扰得人不清静,你们两个小姑娘也别呆家里闷着了,出去走走吧。”
皇太后给女儿秦宜使了个眼色,秦宜立即会意,挽起红豆离开内院。
红豆也知道,皇奶奶跟太公太婆他们都在担心她,是以乖乖跟了秦宜出去。
等离开长辈们视线,红豆就无奈叹息,“小姑姑,我是真的没事,也没有不开心,你不用再开解我了。”
秦宜嗔她一眼,“我也没打算开解你。巴豆跟娇娇说要上山玩去,你要不要一块?”
“上山除了摘果子打鸟,还有什么好玩的。”红豆意兴阑珊。杏花岭跟罗浮山她从小玩到大,山上的路闭着眼睛都能走。
“太公在酒窖里还藏了几壶好酒,要不我们去掏出来到山上喝去?我们不拿酒老爷爷也会去偷,太公不会知道是谁干的!”
院墙后头探出两个脑袋,从上面笑嘻嘻的看着两个人。
“娇娇,这是你的主意还是你表哥的主意啊?”
“当然是表哥的主意呀,我怎么可能会去偷酒!”
转眼就被兄弟出卖,巴豆已经麻木了,懒洋洋的,“娇娇,你就是个窝里横的东西,来来去去也就敢欺负我一个。”
“别闹了,你们还要不要去喝酒?”
“当然要了,去地窖!”
拉着碗豆从墙头跳下来,巴豆手一挥就领着几人准备偷摸去酒窖。
此时几人后方传来一道和若暖风的声线,“正好我这次带了好酒过来,不如陪你们一块共饮如何?”
“小七哥哥?”红豆惊喜转身,只听声音她就知道男人是闫容瑾,“你怎么会来我家?真的是你呀?”
闫容瑾朝女子笑笑女子,点头,“真的是我。”
一袭雪白月袍,人如芝兰,冷若清风。男子站在那里,便能轻易攫着住人视线。他太过出色了。
只是这种清风明月的形象落在巴豆眼里全无感觉,冲着闫容瑾白眼一翻,“赶在这当口上大院来,肯定有事。小七哥,不会是你跟我爹在酝酿什么阴谋吧?要不然日理万机的皇上怎么可能大老远跑来咱这山旮旯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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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三一章 番外:良人(8)
相较于听到红豆说话时心里的欢喜,一听到巴豆开口,闫容瑾就隐隐觉得头疼了。
这孩子虽然看着吊儿郎当,但是说话时常一语中的,敏锐得紧,倒教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视线从巴豆那里重新落到红豆脸上,闫容瑾眸光浅浅浮动,“红豆要相亲选婿,那么大的事情整个天下都传遍了,我自然是要过来看看的。我疼爱红豆可不比你这个哥哥差。”
“你要是再大个一两岁你跟我们都差辈了,跟我这个红豆的亲哥哥怎么能一样?”巴豆吐槽起人来的时候毫不留情。
闫容瑾挑了挑眉峰,轻笑,“幸而,我没多长那一两岁,所以你们叫了我十多年的哥哥。”
秦宜跟柳娇娇站在一侧偷偷捂着嘴偷笑,真正能把巴豆堵得哑口无言的人不多,闫容瑾正好是其中一个。
此时他就凭一句话将巴豆气的头顶冒烟。
因为出生晚了些,秦宜跟豌豆都不曾见过闫容瑾,只在家人们口中听过。真正见着了才发现,闫容瑾其人,比她们想象中的要出色多得多。
为人看着温和,身上又有自然散发的上位者高贵威严。
最重要的,他对巴豆红豆极包容和气。
“你来了爹娘也不告诉我。小七哥哥,到了柳家大院就是到了我的地盘,以前麻烦你诸多,这次你过来了,我跟哥哥一定好好招待你!”红豆已经自动自发做起东道主,带着闫容瑾往内院小厅去。
巴豆跟秦宜、豌豆自然的跟上。
这几个月他们家堂屋那边成了贵公子穿梭聚集地,他们就不去那边凑热闹了,免得糟心。
小厅这边因为住着柳玉笙,平时少有人会来打扰,用作清静待客最是不错。
走去小厅的一路,红豆都忍不住叽叽喳喳询问,实在是闫容瑾出现在这里太让人惊讶了。
“做皇帝的人,是不能这般随便乱跑的。像我堂哥,想着偷跑想了好多回,一次没成行,就是给忙的。”
闫容瑾无奈,“我并非偷跑。”
他对面,巴豆哼哼,“那可未必。是不是,问彭叔就知道了。说不定你跟我堂兄就是一个德性。”
秦宜跟豌豆相觑一眼,再看向闫容瑾,两人脑中都浮出不可能三个字。
闫容瑾绝对不会做那么不靠谱的事。
察觉两个少年男女的目光,闫容瑾心头觉着好笑,不动声色任由他们探究打量,免得扰了他们兴致。
“这里我并非第一次来,比起以前,依旧格局未变。”环视周围,看到内院熟悉的青竹,青竹下熟悉的石桌石椅,还有桌椅旁摆放的药筛,对闫容瑾而言,都是回忆。
“小七哥哥是很小的时候来的吧?后来爹爹对院子小修过几次,虽然布局没变,但是很多摆件已经改啦。”
红豆跟豌豆两个脑袋凑一块,把安静的小姑姑给挤到一边,然后开始对着小院里的各处摆设指点江山。
“那个假山的山石早就换成琉璃玉了,太公太婆还以为仍旧是最开始的白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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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三二章 番外:良人(9)
“还有,大院屋顶的瓦片,姑父早就给换成琉璃的了。太公太婆不知情,有一次天冷,直接把多余的琉璃瓦拿来做火盆子。”
“那边那个种着红玉的花盆,是我爹买的七彩陶盆。还有那个角落用来垫药架的是黑玉刻章……”红豆对院子各处如数家珍,身边几个也时不时补充上一句,石桌旁有这些人,热闹得很。
等红豆话说完了回过神来,才发现他们几个手里都拿着酒杯,喝着带甘甜味的酒。
闫容瑾带来的。
他们几个说的兴起,不知不觉喝了人家两壶了。
而且,身为东道主,竟然让客人给伺候了。
红豆脸上一阵讪然。以前每次去东越,都是闫容瑾招待她,一时间竟然有点习惯了,没反应过来。
对上女子不好意思的视线,闫容瑾翘唇笑道,“刚才说过,我正好带了酒,陪你们小酌几杯。听你们说话,心情好。”
“你原本心情不好吗?”红豆问,尴尬过后的没话找话。
男子语带笑意,“原本也心情好,听你们说话心情更好。这里能让人轻松。”
“既然来都来了,那你就当来散散心,放松放松。”吃人嘴短,巴豆说话好听了些,说完后又凑了过去,“小七哥,不如你老实说,到底干嘛来?也免得我们去猜了,反正到最后总能猜着。”
闫容瑾察觉到其他三人顿了呼吸,显然对他的来意都是极为好奇的。
尤其柳家大院近来情况特殊,他在这种时机出现,难免让人多想。
垂了下眼睫,闫容瑾再抬眸时开了口,“我来,向红豆提亲的。”
“噗--!”
“咳咳咳咳咳!”
喷酒,呛咳,四个小辈全给吓得面无人色。
巴豆首先反应过来,反而没有拍案而起咋呼,而是眯了眼睛,眼神凉下来,“小七哥,你开玩笑的吧?”
红豆此时压根说不出话,还在震惊状态,眼睛木然瞧着闫容瑾,也想听他说出他说在开玩笑的回答。
“我极少开玩笑。这次,也是认真的。”
红豆抖着手,把酒杯跟剩下的酒全推到闫容瑾面前,“小七哥哥,我不喝你的酒了,全还给你。你能把刚才的话收回吗?”
提亲?
小七哥哥?
他作甚来赶这趟子热闹?嫌她还不够头大的吗?
几个少年男女全部看着闫容瑾,眼神一下从看自己人变成看坏人。闫容瑾无奈揉眉。
就是因为知道瞒不久,所以他才选择说出来。
这件事,他不希望红豆先从别人口中知道,他想亲口告诉她。
至于她会是什么反应,他想象得到。
无妨,可以慢慢解决。
“我是皇帝,日理万机,特地跑过来不会只是为了散心。”闫容瑾继续道,“南陵郡主招亲,天下俊才人人求得,我以为我不比任何俊才差。”
红豆开始退缩回去了,他知道。到了退无可退,她自然会再爬出来。
他们之间,需要打破以往的相处模式,才有可能转变。
转变,才能带来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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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三三章 番外:良人(10)
红豆怔怔看着坐在对面那个人,明明是极熟悉的,此刻看来却陌生得紧。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之间变得这么强势。
他说他是来求亲的,说他不比别人差。
说那些,连点反应的机会都不给她。
红豆僵硬扯出个笑容,“小七哥哥,我没想过……”
“那就现在开始想。”他温柔的,又坚定的打断她的否决,“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那般强势不容拒绝,连巴豆都被唬了一下,随即豁然站起往前堂走,“我去问清楚,问问爹爹到底怎么回事!”
闫容瑾来柳家大院向红豆提亲!
这么大的事爹那只老狐狸不可能不知情。
他又是广招婿又是揽君王的,到底想干什么!
秦宜拉着豌豆也站了起来,礼貌福身后离开,“东越皇上话太唐突,当同红豆解释清楚才是。”
这方空间,留给他们两人把事情说清楚。
她看得出来红豆需要冷静,而且她跟豌豆离开,还能去给后院的爹娘报信。
等人都离开后,红豆眼眸里的震荡才稍微缓下来,脑子也从空白中渐渐清醒。
“小七哥哥,你不是个行事莽撞的人,来此之前应该把所有可能都考虑过了。明知道结果的事,为什么还要来走这一趟?”
红豆直言不讳。
闫容瑾在她心里也是不同的,她把他当做家人,所以对自家人,她不想欺骗隐瞒。
同样的,她也不喜欢被他隐瞒欺骗。
闫容瑾看着她认真的小脸,片刻后无奈失笑,“你对我说话的时候,总是那么不客气,就不能委婉一回?”
“小七哥哥,我没开玩笑。爹爹虽然为我相亲招婿,但是我并未想过要嫁人。”
闫容瑾收了笑,也正色下来,认真模样让红豆心惊,“我也没开玩笑。红豆,我是真心求娶。”
他脸上寻不到半点玩笑的痕迹。
发现这一点,红豆突然心慌了,站起便要往外跑,“我去问爹爹,究竟怎么回事!”
刚跨出一步,手腕就被一只温暖手掌握住,阻了她离开。
“红豆,”闫容瑾抬头看她,漆黑眸子在光线直射下藏了雾霭,反而叫人看不分明,“我来求娶,你爹知道。他允了。”
红豆一下跌坐回去,爹爹允了?这次相亲招婿是爹爹办的,她虽然不愿,却也没有太过担心。
因为她知道爹爹永远不会伤害她,这么做必然有其他用意。
可是他允了小七哥哥求亲是什么意思?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爹爹若允了,说明她跟闫容瑾的亲事,就等于成了一半了。
“小七哥哥……你、为什么要来?”方寸大乱,她颤着唇问。
对面,男子眸光将她笼罩其间,轻轻柔柔的,却不容人挣扎逃脱。
他朝她靠近了,呼吸撒在她脸颊上,叹息,“因为我喜欢你,红豆。”
“……喜……欢?”
“喜欢。男人喜欢女人的喜欢。南陵王喜欢王妃那样的喜欢。”
他一字一顿,说得清晰明白。
让人连装傻的机会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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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三四章 番外:良人(11)
红豆小脸一片惨白,怔怔看着男人。
他的话她明明都听懂了,又感觉好像没听懂。
像爹爹对娘亲一样的喜欢?
他这般说出来,以后她还怎么面对他?
“我是一国君王,有权,也有势,文韬武略或许比不得南陵王那般出色,比那些名门出来的世家公子却是绰绰有余的。唯一逊色些的地方,是我今年已经而立,足足大了你十岁。除此,我想不出自己还有什么缺点。”
男人声线轻缓从容,她第一次听他如此直接的夸赞自己,却并不觉得好笑。
他没有在开玩笑。
“红豆,你二十有一了,终归要嫁人。可你身份不同,容易招来多方觊觎,南陵王跟王妃不会舍得看你受任何委屈。而我,有那个能力护着你。”
说这话的时候,闫容谨眸色极认真、郑重。
不舍她受委屈的,不止南陵王夫妇,还有他。
男人眼里丝丝缕缕细微的情绪,红豆全然看在眼里,慢慢冷静下来。
她知道他说的都对。
身为南陵郡主,多的是人想在她身上得到好处,最好的途径,就是娶她进门。
那些人身上,你根本辨不出有几分真心。
所以除了家人,她也从来不轻易相信任何人。
在此之前,她更是不曾想过要嫁人。
冷静下来之后,瞬息之间红豆就想了很多。
看向闫容谨,“我已知小七哥哥来意,不管如何在我眼里,你还是红豆的小七哥哥。”
“好,我知道了。”闫容谨扬唇笑笑,依旧如朗月清风,就像以前他对她那般,宽厚包容。
她看他的眼神没有半点变化。在红豆眼里,闫容谨始终是哥哥。
但是他并不着急。
他知道,今天这番话过后,两人之间不管如何掩饰太平,有些东西变了就是变了。
而这就是他目前要的。
小院里一席谈话,最后是闫容谨先离开。堂屋那边唤他过去。
红豆没有跟随,一个人坐在石凳上再次失神。
竹丛下夏风带着一股清凉,拂过女子发丝,拂不开她紧蹙的眉。
在小院侧方小门边上,豌豆拽着巴豆在偷听。
“表哥,他以后会是我表姐夫吗?”
“你喜欢他?”巴豆摸着下巴,琢磨,“他人是不错的,不过年纪有点大了,再过个十几年二十年的,红豆跟他站在一块就想爹爹带着女儿了。你觉得合适吗?”
“我爹跟我娘走出去,现在也有人说他是爹爹带着女儿,我爹跟我娘一样很恩爱。”豌豆今年十六了,长得唇红齿白跟个小姑娘似的,一本正经说话的时候,看着很是单纯无辜。
巴豆直接啐了句,“你能不能正常点?眨眼睛干嘛,你是女娃昂?”
“你不是女娃,你也眨眼睛啊,这世上不眨眼睛的人只有死人。”豌豆不紧不慢回怼过去,心思依旧在关注八卦上,“你说姑父到底怎么想的?为什么会同意东越皇前来求娶?”
“唉,女子不管什么身份,最后总要嫁人,咱家也不能免俗啊。你红豆表姐二十一了,老姑娘了,家里嘴上不说,心里是着急的。相比起其他人来,闫容谨确实算得很不错了。”
两人相互看了一眼,及后齐齐啐一声。
刚才那番话,从他们嘴里说出来他们自己都不信。
家里长辈哪个嫌弃过红豆搁家养到这把年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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