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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橙子澄澄     农女福妃别太甜txt下载     农女福妃别太甜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九十六章 我从奶奶钱箱子里‘拿’的

    他们要的也从来不是柳玉笙这个人。

    要的,是京都柳家能够爬起来的势。

    刚刚好十日,柳玉笙跟风青柏到达徐州,下了船就往徐州别院赶。

    为了缩短等待救治的时间,柳知秋带着人往京城方向赶,待得柳玉笙那边接到信后往他这边来迎,比只呆在杏花村等要快得多。

    正好风青柏在徐州有别院,能够让他们安置。

    两人一进别院门,柳知秋就迎上来了,“我猜着你们这两天应该会到,囡囡,你快过来看看人。”

    都没让他们稍微歇一会。

    少有见到她二哥如此急躁的时候,柳玉笙无奈摇头,跟着她二哥进了客院。

    在房门口的时候,柳知秋把风青柏拦住了,“你不能进去,里面是大姑娘。”

    风青柏抽了下嘴角,他也没打算进去。

    干脆人往走廊栏柱上一靠,“说说具体是怎么回事。”

    “阿修,你不忙吗?怎么我妹去哪都有你?”

    “你有意见?”

    “我就好奇问问。”柳知秋撇嘴,他敢有意见么,这位可是他日后还债的一大金主之一。

    是他将来要卖妹妹求荣的对象。

    将当日事情详细描述了一遍,边说边侧耳倾听房内动静,一心二用。

    “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你就敢愣头愣脑上去迎敌,你是不是没想过你可能会死翘翘?”

    “嗤,看你说的,我当时不冲上去,他们就不会追来?追到村子里到处是村民,万一伤及无辜,就算村民不怪,我爷奶爹娘都会负疚一辈子,还不如把他们堵在那里等待救援。”真以为他没脑子呢?他只是懒得用,“再说,是输是赢打过才知道,不定我这种习武奇才就能把他们全撂了呢?”

    风青柏淡淡凝着他脸上那副云淡风轻的表情,直把柳知秋给看到扭开脸才放过他。

    柳知秋心底暗骂,什么事都瞒不过风青柏那双眼睛,他真的是人?不是鬼神什么的?

    当时冲上去,理由自然不是真的那么大义凛然,他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他就是看到李君月站在那里满脸泪水哭叫他滚,他脑子就抽了。

    他要是真滚了,那四个刺客不拿她泄愤?

    不定得在她身上扎多少刀窟窿。

    房里,柳玉笙看到了被放在床上的女子,淡黄色裙裳,是她常穿的颜色款式。

    脸上跟手上露出来的肌肤皆是青灰色,嘴唇乌紫,但是即便这么多天过去了,身上也没有出现尸斑,更没有腐烂的迹象。

    就跟气息断绝没多久一般。

    走上前去,解开女子衣襟看她心口上的刀伤,没有皮肉翻卷溃烂,而是结了一层薄薄的痂,里面凝结的是黑红血迹。

    这证明伤口确实在自愈,但是自愈速度极为缓慢。

    否则半个月过去了,伤口的结痂应该是快要脱落的时候,而不是这般好像刚刚凝结。

    探手,指腹所触每个部位都冰凉,脉搏没有跳动,心脏没有跳动……

    在手即将离开女子心口之际,像是察觉到什么,柳玉笙皱起眉头,掌心再次覆盖上去。

    砰。

    一下微弱得几乎让人感觉不到的心脏震动!

    之后,久久没有再起动静。

    柳玉笙干脆在床边坐了下来,搭在女子心口的手一直没有收回。

    近一刻钟之后,掌心下再次传来几不可察的撞击。

    有心跳!

    只是跳的极为缓慢,间隔时间很长,而且太过微弱,极容易让人错判。

    收回手之后,柳玉笙眉头反而蹙得更紧。

    李君月有心跳,就是还有活的可能。

    可是她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病例,一时之间竟然无从着手。

    灵泉水的功效她知道,以前曾经做过试验,也用来救过爷爷。

    那些都是在事发当时喝下,用来快速留住生机。

    之后再行用医术配合慢慢救治回来。

    但是李君月情况非常特殊。

    在寻常人眼里,她可以说是已经死了近一个月了。

    有极为缓慢微弱的心跳,却没有呼吸,没有呼吸,血液不流动,或者是非常缓慢流动,那脑部就会供血不足。

    她的情况,就算最后救回来了,也极有可能成为植物人。

    俗称的脑死亡。

    给女子扎了金针,将少量灵泉水慢慢渡入她喉间,就算不会吞咽,也能保证灵泉流入内腑。

    做完这些,柳玉笙才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囡囡,怎么样?有救吗?”柳知秋立即问道。

    柳玉笙摇头,“现在还不知道,我只能尽力。”

    柳知秋有些怔愣,连囡囡都露出没有把握的表情,那就是很难了。

    “二哥,倘若救不了……”她不想说丧气的话,但是她得给二哥大哥预防针。

    从二哥的表现看来,他明显是在意的。

    “倘若救不了,只能是她命该如此,我们尽力了。”柳知秋强笑。

    尽力了还不行,那就是天意。

    无法强求。

    是夜,稍作休整休息了一番,三个人再次聚到一处,柳玉笙才开始问柳知秋事情的始末。

    信上只说了刺客以及李君月的情况,没有提前因后果。

    李君月为什么会出现在杏花岭,李府那样的人家又怎么会让二哥把李君月的“尸体”带出来。

    等听着柳知秋把始末一五一十交代清楚,柳玉笙默然,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李君月这个人,怎么去形容她跟二哥之间的关系。

    对李君月,一开始她的观感就不太好,心中生了防备,可也正是她防备的这个人,最后救了她二哥。

    “所以,你当场给了李家当家老夫人五万两银票。”在她感叹的时候,风青柏声音淡淡响起,“你哪来的五万两?”

    “……我可以不答吗?”柳知秋道。

    柳玉笙心里立即升起不妙的预感。

    “你可以不答,我也可以不帮你。”

    “我从奶奶钱箱子里‘拿’的。”

    风青柏一句不是威胁的威胁,柳知秋立马全招了。

    柳玉笙扶额,哭笑不得。

    偷瞄到没妹妹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柳知秋即凑过去,“囡囡,回头你给我提一提月薪呗,你二哥我现在背了一百年的债务,不还不行。”

第四百九十七章 少一点都不是真爱

    “你想提多少月薪?一百两还是一千两?”柳玉笙好笑的问。

    柳知秋立即惊喜的瞪大眼睛,“能有一千两一个月?那自然是最好不过了!……不行不行,我要是真拿一千两,我爹跟老爷子老太太能打断我的腿,就一、一百两吧!”

    一下缩水十倍,柳知秋是咬着牙说出这个数的。

    他当然想拿一千两,没那个胆子。

    要钱不要命啊?

    “好,那就给你提一百两。”憋着笑,认真给二哥提了工钱,柳玉笙转而去客房看李君月的情况。

    等她一走,柳知秋又立即把身子歪到风青柏那边,鬼鬼祟祟压低嗓子,“阿修,跟你谈谈生意。”

    风青柏挑眉,“什么生意?”

    “你以前跟囡囡分开的时候,她每天发生的事情你都不知道对吧?我可以一件一件告诉你,有没有兴趣?想不想听?十两银子一件。”

    “这就是你要跟我谈的生意?”风青柏嘴角抽搐。

    “不然我有什么好跟你谈的?买不买?我知道红姨肯定经常跟你报告囡囡的情况,但是红姨也有没看到的时候,情况肯定不会十全十美。我手里的就是独家情报。你不想了解囡囡更多一点?十两真的不贵!”

    “柳知秋,你是不是常跟钱万金混一块?”把钱万金的市侩嘴脸学了个十成十。

    让人看着就想揍。

    “你管我跟谁混呢,买不买一句话!我可以告诉你囡囡说了几次阿修哥哥哦!”

    “买!”风青柏掏出银票往桌子上一拍,额角青筋突突突的跳。

    这要不是笙笙二哥,他掐死他!

    柳知秋数着几张百两面额的银票,眼睛都笑眯了,“你跟囡囡想定下来,还有得折腾,光是我大伯那一关就有得你熬,五百两,我天天帮你在大伯跟前说好话!”

    “……”风青柏啪的又拍下五百两。

    脸都发青了。

    “柳知秋,你只窝在酒坊帮送货真是屈才了!”

    “好说好说,是金子到哪里都会发光。”

    柳玉笙浑然不知自己男人在外头被二哥最简单的伎俩气得青筋直冒,进房后开始观察李君月的情况。

    身上死灰的肤色明显有了淡化,嘴唇的乌紫也褪去了一些。

    只是呼吸脉搏依旧如同死去般,心跳速度也没有变化。

    尽管如此,依旧说明她渡入的灵泉是有用的。

    之前二哥也喂过李君月灵泉,但是尽数被吐出来了,大概只有一些残留混合唾沫进了肚子里,所以让她进入死亡状态之后,却又并非真的死去。

    倘若以灵泉长时间慢慢滋养,她能够恢复脉搏跳动跟呼吸,那或许,还有得救。

    只是时间长短,却没有定数。

    心里有了初步的医治方案,接下来几天,柳玉笙便开始着手继续给李君月渡入灵泉,同时以稀释的灵泉液为她泡浴。

    眼看着原本跟死人无异的人,肤色一点一点恢复正常,哪怕依旧没有呼吸脉搏,也足够叫人叹为观止。

    柳知秋嘴上没有说什么,但是他眼睛里的光亮却骗不了人。

    李君月有所好转,他是高兴的。

    这天柳知秋靠着回廊柱子思考人生,看风青柏从他面前目不斜视走过,忙把人拉住。

    “阿修,咱聊聊天?”

    “又想卖我消息?”风青柏面色淡淡。

    他有个屁的独家消息,全是杜撰出来的。

    笙笙根本不会说‘我好想阿修哥哥’,‘我想死阿修哥哥了’。

    真想他了,笙笙只会藏在心里。

    亏得他执掌朝堂那么多年,跟老奸巨猾的官场大鳄都斗得不落下风,竟然被柳知秋这种单脑子的给哄得信了他的邪!

    “别这样,就是随便聊聊嘛,”把男子拉到旁边来一块靠坐,“阿修,你当年走的时候才十二岁吧?你是怎么知道自己喜欢我们家囡囡的?”

    风青柏眸光微闪,慢条斯理靠坐下来。

    “自然因为是时时刻刻都想她,想见到她,想跟她在一起,为了跟她在一起什么苦都能吃,什么寂寞都能忍,什么危险都不怕。除了她谁都不行。”

    “要这么痴缠?”柳知秋惊悚。

    风青柏一本正经点头,“少一点都不是真爱。”

    说罢,任由某个二货陷入沉思,风青柏优雅起身,施施然走远。

    他说的都是真话,至于会不会被某人曲解,那就是个人问题了。

    并非他有意误导。

    施针救治第五日,李君月身上开始恢复若有似无的脉搏,以镜子放置鼻端,有了浅浅的薄雾。

    第一阶段的医治方案结束,柳玉笙开始着手第二套方案准备。

    以金针刺激李君月脑部神经,激发她的脑部恢复反应。

    需要多长时间才能成功,又或者会不会成功,柳玉笙无法预料。

    他们自然也不可能一直耗在徐州什么事都不干。

    且不说她,风青柏朝中事务是不能丢开太久的。

    最后柳玉笙决定把李君月带去京城,就近治疗。

    至于柳知秋,没打算跟去。

    “囡囡,人交给你,我就不过去了,家里的事情一大堆,我也不能全丢给老爹老娘跟红姨,我回杏花村。”

    “你真不跟我们过去看看?能放心?”柳玉笙戏谑。

    “有什么好不放心的,我带她来,也只是想尽力救她,尽人事听天命,我能做的我都做了。”柳知秋笑道。

    他还是喜欢洒洒脱脱的生活。

    其余的,对得起自己良心即可。

    “既然如此,明日我们便启程回京。”风青柏道。

    六月份还有个册妃大典,虽然是后宫的事情,身为摄政王,他也需要出现处理跟风墨晗有关的一应事宜。

    若他不在旁边看着,担心风墨晗会弄出什么幺蛾子。

    最有可能的,就是风墨晗临阵脱逃。

    册妃,意味着要招人侍寝了,柳太妃不会放过让柳家女上位的机会,风墨晗避无可避。

    那头最有可能的做法,就是连面都不露。

    届时天下瞩目的大典,在天下人眼里就会成为一场笑话。

    皇室容不下这样的污点。

    是夜,即将分别,三人于膳桌上饮酒践行。

    有柳知秋频频劝酒,喝到最后三个人都醺了。

第四百九十八章 在京城等我,乖

    别院的践行宴月上中天时散场。

    各自睡下后,院里唯一的灯光也皆熄灭。

    子夜时分,夜深人静。

    十数道黑影悄无声息潜入别院。

    刚刚踏进警戒范围,便遭遇了拦截。

    打斗乍起,刀剑相接的声音不绝于耳,惊醒了醉酒后做梦的人。

    柳知秋第一时间冲出房间跑去找柳玉笙。

    刺杀他经历过一次,哪怕阵仗没有这么大,但是那些冷兵相交的锵锵声,他是辨别得出来的。

    让人心惊胆战。

    要是寻常的百姓,得怕得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每一次响声里,都透着浓重的杀意。

    让人只觉死神近在眼前。

    “囡囡!”他赶到的时候,侍奉风青柏抱着小姑娘走出来,“风青柏,有人偷袭,你赶紧带着囡囡走!”

    “别慌。”风青柏声线平淡无绪,在这种让人心头惊骇的时刻,有着异常能抚定人心的作用,“魏紫他们在跟对方交手,事情没有想象的那么危急,我们并非全无防范。”

    “你是说你一早做有准备?”

    “每次我离京,几乎都会遇上刺杀,习惯成自然了。”防范自然也成了习惯。柳太妃从来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能杀掉他的机会。

    柳知秋嘴角抽抽,被刺杀得都习惯了,那是经历了多少?亏他还能说得那么云淡风轻。

    就这份心境,他竖大拇指,自己远远不如啊。

    看自己刚才慌成什么样?

    这次的刺客跟上次刺杀自己的绝对不是一个等级。

    风青柏身边的隐卫都是红姨那种级别的,双方对上打得如火如荼,可见对手武功有多高。

    当初自己碰上的要是这种档次,现在自己的尸体都已经腐烂生虫了。

    想到这里,柳知秋狠狠打了个冷战。

    终于开始后知后觉,自己当时迎敌而上,有多孤勇。

    “哥,这些药你带在身上,要是有刺客追你,就把药撒开,撒了马上逃。”柳玉笙将身上的药一股脑塞到柳知秋怀里,这是她能找出来的所有毒药,都是可以立即挥发的。

    眼下这种情况,她预料不到结果,只能做好各种能想到的保命方法。

    末了又塞几瓶给风青柏,“这些,撒到魏紫他们打斗圈里,兴许能帮他们一把。”

    “好。”紧了紧怀里小姑娘,风青柏没有告诉她,对方但凡吃过一次的亏,断然不会再吃第二次。

    何况刺客来之前就知道笙笙的手段,定然会做出相对应对。

    毒药,可能没有用了。

    带着柳玉笙,柳知秋又去客房背上李君月,四人趁着夜色坐上马车,飞速离开别院。

    刺客被魏紫等人拦着,一时半会追不上来。

    到了没人的地方,风青柏本要把柳知秋放下马车,刺客的对象是他跟笙笙,断然不会去追柳知秋。

    柳知秋死活不肯。

    他妹妹在这呢,他自己逃跑?

    不用爹娘揍他,他要是干出这种事情来,他自己插死自己。

    “别磨蹭,快点走,不定你要是身受重伤了,我还能背你一段,囡囡可拽不动你。”

    风青柏闭了下眼,一抖缰绳,马车突然疾奔,差点没把柳知秋给甩出去。

    “风青柏,我们这样跑出来了,魏紫他们怎么办?”柳玉笙紧紧咬着唇,压下心头紧张担忧。

    “放心,待会他们会追上来。”隐卫营里的隐卫,皆身经百战,只要他逃脱了,他们没了后顾之忧,战不赢的时候会遁走,断不会与对方死磕。

    真要是战死了,那也是技不如人。

    马车一路朝着码头方向狂奔。

    在码头附近的时候,风青柏拐了弯,又转上大道。

    “风青柏?”

    “那边不对劲,对方恐怕也在码头设了埋伏。”

    柳玉笙跟柳知秋对视一眼,脸色沉凝。

    四周本就无光,只隐隐约约看得到对方的轮廓,加上被追杀带来的紧张感,氛围更显得压抑。

    “笙笙,别怕。”便是这种时候,男子的声音依旧淡淡的,听不出波澜。

    不论任何时候,他都是她能放心依靠的臂膀。

    “我不怕。”她说,唇角扬起浅浅的笑。

    那种紧迫感带来的心慌突然沉淀。

    有什么可怕呢。

    她有他。

    便是死,他也会跟她死在一起。

    “囡囡,别怕啊,二哥也会功夫呢,我肯定能保护你,红姨都说我是天才。”柳知秋语气里的轻松嬉笑让柳玉笙鼻子酸了下。

    她这个傻二哥,亏得他这种时候还能装出这副轻松来安抚她。

    “知道啦,有你们在,我真的一点都不怕。我也能保护自己,你忘了我出了治病救人,还有一个强项?”

    “到时候你可得逃。”

    风青柏眉间闪过一丝疑惑,总觉得有什么是自己不知道的,笙笙瞒了他。

    黑暗中,柳知秋把怀里无知无觉的女子抱紧了些许。

    玩笑的语气背后,隐在暗色中的脸一片沉凝,往日干净澄澈的眸子里全然不见单纯,取而代之是不曾流露人前的光芒。

    深沉如海。

    他能为李君月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除了她,他还有囡囡要保护。

    怕是日后,没办法再照顾她。

    不过无妨,只要囡囡安全了,便是没有他在,囡囡也不会丢下李君月不管。

    他的妹妹,很善良。

    “吁——!”骏马一声高亢的嘶鸣,马身立起,马车急停。

    夜色下,周围极是沉寂,没有一点声音。

    安静得马车内的人,连自己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知秋,待会你赶马车,继续走。”风青柏淡道。

    “风青柏!”柳玉笙瞳孔骤缩。

    若是有把握能制敌,风青柏绝对不会让她一个人先逃!

    “笙笙,在京城等我。乖。”

    男子话毕,将马车缰绳塞到柳知秋手里,视线在少女面上停顿了一瞬,人如离弦之箭,往某个方向飞纵而去。

    夜色太暗,他的身影瞬间就被夜色吞没,柳玉笙一颗心如被一直大手狠狠攥紧。

    那种安定,随着他的离去突然一抽而空。

    她很慌,慌急了。

    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跟他一块去。

    可是不行,她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应该怎么做,才能让他安心,让他无所顾忌的去对敌。

第四百九十九章 狗娘养的,又用暗器打她

    “二哥,走!”十指扣进掌心,柳玉笙低喝。

    柳知秋没有多言,即刻驱车继续前行。

    如果他们一直呆在这里,风青柏会投鼠忌器,势必被对方牵制。

    他之所以冲出去,为的就是制造机会让他们继续逃。

    白白浪费他的苦心,才是辜负。

    马车后头,打斗的声音紧密急凑,可以想见战况的激烈跟危险。

    声音随着马车疾驰渐渐消失,柳玉笙一路没有回头,她怕自己会忍不住跑回去,反而成为他的拖累。

    用力擦掉脸上已经冰凉的泪水,柳玉笙对赶着车的人道,“哥,对方一次派出几拨刺客袭击,势必对我们的逃跑路线都做了布防,徐州城门口恐怕也有埋伏,不能再走陆路,也不能去码头,我们拐去码头二十里外的地方,届时搭船上京!”

    柳知秋点头,赶着马车疾驰,迎着几乎让人睁不开眼睛的夜风,眼底凝结的深沉越来越浓郁。

    已经被马车远远抛在后面的某处,对战的两道人影顷刻过了百招,势均力敌。

    双方速度之快,甚至让围堵在旁的其余几个黑衣人插不上手,只怕一出招就会伤到自己人。

    再次对掌之后两人一触即分,各自立在一隅。

    “素闻南陵王武功高绝,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对面,穿着宽大斗篷的男子,声音低沉,毫无波澜,似是天生语调就没有起伏。

    “苍鹰阁阁主倒是名副其实,藏头露尾,从不以真面目示人。”风青柏嘴角噙着浅笑,说出的话讽刺异常。

    心头却冷凝成冰。

    这次对方亲自前来,是抱了必杀的决心了。

    否则,从未出现人前的阁主,不会在他面前现身。

    “露不露面不重要,只要能成功捕食,就是好猎手。王爷,还请不吝赐教。”对方全然没有被风青柏的话激怒,话音落,身形骤起,同时命周围插不上手的几人,“去追。”

    风青柏眼底一厉,借着跟对方对掌后的力道倒飞,腰间软件趁势抽出,将动身追人的黑衣人一剑毙命。

    倒下两个。

    余两个。

    “王爷好手段。”平直无波的声调里,透了丝阴鸷。

    风青柏冷哼,将其余两人连同斗篷男子一道圈禁在剑影之中,不允他们走出半步。

    想去追人,除非踏过他的尸体。

    “此次我苍鹰阁几乎倾巢而出,王爷真以为,只有三拨人马?”

    长眸戾气乍现,软剑直指斗篷男子面门,“杀了你们,本王要苍鹰阁一拨不剩!”

    “在下拭目以待。”

    话说得轻松,斗篷男子却再不敢掉以轻心。

    能在他的攻击之下还趁隙一剑杀掉他两名手下,风青柏比传闻更难缠。

    另边厢,柳知秋一边赶车一边辨认方向,同时仔细听周围动静。

    对方连连布防,是铁了心要将他们置于死地,断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错漏。

    囡囡的估计没错,但是小看了对方的手段,所谓布防,绝对不仅止在重要关口。

    “囡囡,把那些毒药拿在手上,若有动静,立即撒出去。”

    “哥?”柳玉笙心头一沉再沉。

    明了了柳知秋话里的意思。

    去往水路的路上,怕也不会平静。

    前方影影绰绰,马车已经驶离徐州主城很远,道路两边出现林坡,过了这片林坡,就能离开徐州地界。

    也是最重要的关卡。

    只有这一条路,能通往下个城镇。

    而往左,就是去往京城的水路,距离不过五里。

    马匹再次举蹄嘶鸣,下一瞬,马车四分五裂!

    车上三人因着惯力,齐齐甩出车外。

    落地之后顺着路边斜坡一路滚下山林。

    他们上方,几道黑影飞纵追来。

    “囡囡,跑!”被树木拦住滚势,柳知秋痛得几乎爬不起来,抬头朝柳玉笙方向厉吼。

    “哥!”

    “快跑!”

    柳玉笙看着柳知秋方向,又看着已经快要追至眼前的黑衣人,一咬牙,冲着黑衣人挑衅,“想杀我是不是?来追!”

    摔下来之后她下意识用了身法,受伤是最轻的。

    眼下这种情况,想要保下二哥的命,唯有将黑衣人引走,而且要让他们知道,她并非就是囊中之物!

    在黑衣人即将伸手捉到她之际,柳玉笙脚下一错,堪堪避开,人瞬间飘出数米之外。

    她很早就对风青柏说过,她逃跑很厉害,那时候只是以玩笑的语气告知,他从未信过。

    跟红姨相处近十年,她不学武功,只学轻功,不打架,只保命。

    彼时她还洋洋自得,瞒了男子一个小秘密,日后让他大吃一惊。

    当日在桂花林里遭遇醉汉的时候,她也用了轻功身法,将醉汉引到左旋等人面前,让她们自食其果。

    现在,她多希望风青柏能看到,能放心。

    能安全回来。

    还有二哥,她将这些人引走之后,希望二哥能借机找地方躲藏。

    日后再见,一个都不要少!

    边以诡异身法择路而逃,边计算不远不近的距离吊着黑衣人继续追杀,沿路,还撒了一路的毒药。

    只是结果让她的心更为发沉。

    这些人对她撒的毒药居然毫无反应。

    皆是有备而来。

    薛青莲所制毒药,可称天下无双,除了他自己无人能解,她不知道对方阵营里到底还藏了什么不得了的医药高手,竟然连薛青莲的毒都不怕。

    身后,有破空而来的声音,柳玉笙心神一凛,慌忙避开,这个躲避的动作让她身形一滞,差点被身后的人抓住。

    她以为对方会继续以暗器袭击她,然而没有,心念电转之间明了了对方的打算。

    他们想活捉她!

    柳玉笙冷笑,如此一来,她更加不用顾忌了。

    带着黑衣人绕圈走,计算时间足够二哥离开黑衣人能返身追击的范围,柳玉笙便转了方向直往运河方向奔去。

    在对方看穿她打算之前,纵身飞入河中。

    “唔!”在跳入河水的同时,肩头传来剧痛。

    狗娘养的,又用暗器打她了!

    气一泄,柳玉笙瞬间往下沉。

    冰冷河水一下灌入口鼻,呛得她喉咙鼻腔火辣辣的疼。

第五百章 绝对不会错认

    这种感觉,让她瞬间想起前世被扔进海里的画面。

    激起了她心头隐藏的戾气。

    这次若是侥幸不死,让她卷土重来,她一定把那个暗器袭击她的混蛋抓出来,碎尸万段!

    闭上眼睛,沉下心神,柳玉笙将自己潜入水底,尽量远离水面。

    以最小的动静浮出水面换气。

    肩上受着伤,岸上还有人虎视眈眈,在水里她也没法聚气重新用轻功逃跑,只能泡在水里慢慢逃离。

    运河上半夜依旧有船航行,船上亮起的渔火映照着水面波光粼粼,黑衣人在岸边巡视了很久,都没再发现有人冒出头来。

    水里,也有人追了下去,最终一无所获。

    风青柏那边打斗接近尾声。

    除了斗篷男子,其余人等全部毙命。

    打斗中的两人也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斗篷男子要更伤重一些。

    风青柏握剑的手已经开始发抖,极轻薄的软剑,此时握于手中似有千斤重。

    呼吸在耳边,急促粗沉,已经力竭。

    咻——砰!

    远处天空有蓝色烟火绽放。

    “王爷,下次见面,再较高低。”声响过后,斗篷男子突然抽身离去。

    毫不恋战。

    风青柏心一沉,提气往烟火方向追去。

    到得地方之后,周围空无一人,眼前,唯波光粼粼的河水,折射日月星光。

    而风青柏的心,冷得结了冰。

    在距离此处不远的数里之外,黑衣人齐聚。

    斗篷男子站在黑衣人面前,“人呢?”

    “回阁主,柳玉笙坠河了。”

    “坠河?”

    “她坠河前中了属下暗器,便是逃跑应该也逃不远,可沿河搜索!”

    周围气温骤降,让人寒毛直竖。

    “我有没有说过,不许伤她?”男子语气平直,明明没有情绪,却让人心头浮出巨大恐惧。

    “阁主……”

    “咔嚓!”之前禀报柳玉笙中了暗器的黑衣人,被一手抓住头颅,天灵盖尽碎。

    待那只手放开,人软软到底,气绝身亡。

    “再有违令者,同此下场。”

    “属下不敢!”黑衣人齐答。

    “分散人手,拦截过往船只,严密搜查。”

    “是!”

    天空再次现出紫色花火,连爆三次。

    斗篷男子抬头,静静看着紫花眼花乍现之后坠落,语气淡漠,“务必赶在南陵王之前。”

    运河边,魏紫等人飞快赶来,“王爷!”

    “沿河搜索,城内城外两处码头拦截过往船只,不准放过任何可疑之处!”

    “是!”

    “通知官府,立即带官兵搜查整片林坡,但有受伤的人先行救治再行上报!”

    “是!”

    魏紫等人领命,立即散去。

    风青柏看着夜色下沉暗的河水,眼底暴力肆虐,不停翻滚。

    但凡触碰他底线者,死!

    运河行船,船头吊着昏黄的防风灯。

    灯光在周围氤氲出一片光晕,只能照亮周围一片不算远的距离。

    但是这些对于熟悉了这条航道,经验老道的水手来说,根本不算事儿。

    船只在滔滔河水中稳定行驶。

    “二当家,快看,那边好像有人!”船头老水手突然指着河中某处惊呼。

    后头船舱里,有人循着老水手所指方向看去,河水中,确实有人影沉沉浮浮,堪堪在灯光所能照射到的范围边缘。

    “把人捞上来。”男子淡道,吩咐了老水手之后,便继续靠在船舱里翻阅账本。

    船只朝着水中人靠近,老水手唤了船员,费了些力气把人拉上来。

    哗啦水声轻响,运船甲板上一下被河水浸湿。

    “是个姑娘,看样子挺年轻的,怕是十七八岁,这么小的姑娘怎么半夜三更掉河里了?”老水手狐疑。

    “她肩膀上好像有伤!”年轻船员发现了女子肩头溢出的红色血丝。

    “有伤?”船舱里男子听到,合上账本走出来,视线在甲板上昏迷的女子身上打量了一遍,“扔下去,免得惹上麻烦。”

    肩头有伤,看那个伤势必然是人为。

    这个女子是被人追杀坠河的。

    生意人最忌讳惹上这种纠纷,一个不慎可能给自己招致亡命之灾。

    “二当家,真要扔下去?”老水手有些怜悯,那么年轻的小女娃,人已经昏迷了,再扔下去可就真没命了。

    “听不懂?”

    当家的已经发话,船员不能不听。

    老水手叹了口气,招呼船员帮忙,扶起女子准备再次扔回河里。

    女子之前侧卧,被湿发遮住的脸因为头部后仰的动作暴露在灯光下。

    “等等!”男子突然喝停,声音里褪去淡漠,流泻出一丝激动。

    船员们面面相觑,对当家的如此反复莫名所以。

    前一刻还叫他们把人扔掉,怎的突然就变了脸色。

    再看二当家神色,百年难见的激动,莫不是……认识?

    男子手微微发抖,将还贴在女子脸颊的湿碎发撩开,整张脸全然露了出来。

    柳眉,翘鼻,天生上翘的嘴角。

    而那双眼睛,即使此刻紧闭着,他也能想象得出来,待得少女张开眼睛的时候,流转出来的是怎样的俏皮灵动。

    哪怕过了八年岁月,那张脸与他记忆中的有了出入,他也绝对不会将人错认。

    “让随船大夫立即过来!”男子吩咐了声,亲自上前将少女抱起,带进船舱。

    船舱里布置虽不豪华,却一应俱全。

    有矮几,有坐垫子,有长榻,长榻上铺盖齐全。

    把少女放在长榻上,用棉被将她裹紧。

    春末夜晚的河水依旧冰凉。

    他不知道她在河水中泡了多久,整张小脸此刻惨白得让人心疼,刚才他抱她进来的时候,感觉到的全是冰冷湿气。

    船上没有女船员,她身上衣衫湿透,他也没办法为她换衣衫,只能用棉被裹着暂时为她取暖。

    随船大夫很快赶来,探脉过后开了两粒药丸,为了方便船员,大夫带的都是凝练药丸,比煎中药要方便许多。

    将药喂下后,男子吩咐老水手,“加快船速,越快越好!另外吩咐所有船员,对这件事情守口如瓶,若遇人盘问,一概不知!”

    “是,二当家!”

    等人走后,男子回神走到长榻前蹲下,细细凝着昏迷中的少女。

    他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会受伤坠河。但是不管她得罪了谁,他便是拼了命,也一定会保护她。

第五百零一章 连番搜查

    再好好看了少女片刻之后,男子探手将她连同棉被一并裹着抱起,用脚在船舱最里的小型花架某处踩了三脚,便见花架后面船舱壁突然往两边分开,露出里面一个极为狭窄的隔间来。

    恰好能躺进一个人的宽度。

    待得船舱壁再次合上之后,从外全然看不出来这里面有个隔间。

    “二当家,前面就是出徐州城外码头的关口,有人盘查!”老水手回头压低嗓门道了句。

    “继续往前开,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家里,还有人等着你回去。”

    老水手心头一寒,忙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二当家放心!”

    应声的同时,也对身边的船员使了眼色警告。

    二当家的话,声音不算大,他们恰好全部能听到。

    那句警告不仅是在警告老水手,同时也在警告他们所有人。

    这条水路是他们漕帮的固有航道,每年往返不下百回,那个关口有什么人,老航员们一清二楚,突然多了人盘查,事情肯定很刚才救上来的姑娘有关。

    二当家的态度,是誓要保下那个姑娘了。

    他们都是在漕帮手底下混饭吃的,更是二当家的心腹,二当家想保的人,他们自然不会暴露出来。

    他们也不敢。

    否则以漕帮的势力,日后再想吃这口饭,是断然不可能的。

    关口有人阻拦搜查,老水手降了船速慢慢靠过去,扬声道,“漕帮运船路过!不知道几位官爷这是要查什么?咱们运船都是给京中贵人拉的货,要是耽搁了颗担待不起。”

    码头上的人没有理会老水手的话,隔着一段距离就纵身跳上了船,“官家搜查,捉拿要犯,无关人等全部到甲板上来,否则出了什么事情,官家概不负责!”

    “捉拿要犯?这位官老爷,你们是徐州府衙的人?敢问犯人是犯了什么事,长的什么模样?还请官老爷告知一声,也好给我们行船的一个警醒,免得遇上了危险人物懵然不知。”船舱里,男子走出来,语调不缓不急。

    “原来是漕帮二当家。”搜船的人立即认出了走出来的男子,身上生人勿近的气息收敛不少,“我们也是听命办案,至于个中细节,二当家就别打听了。”

    漕帮在中南一代名气极广,豫州、徐州、云州三个州城的水运全部掌控在他们手中,势力网极为庞大,便是各州城的知府,也要给上漕帮三分颜面。

    眼前这位二当家是漕帮蹿起最为快速的人物,手段可见一般。

    能不得罪尽量不得罪。

    闻听官差这么说,男子也不多为难,点点头,“既然如此,我等也不敢阻拦官差办公,船只里外尽管搜便是,只是还请官老爷动作快些,您也知道运船运货耽搁不得,什么时间到什么地方都是规定了时辰的,我们误了时间损失银钱无所谓,就怕京中贵人生气,这一船,可是要送往京都柳家的货品。”

    “二当家放心,搜过了没问题我们就放行,你们常年为京都柳家送货,便是咱衙门也不敢多耽误啊。”

    官差话说得好听,搜查的时候连旮旯角落都没放过,就连放置货品的货柜都着人打开来检查。

    最后一无所获。

    男子朝官差微微点了下头,双手交叠身前,淡淡笑道,“官老爷,我们这船可能起行了?”

    官差跳上码头,作了个请的手势,“二当家,刚才公事公办,还请海涵,请!”

    朝码头的人拱拱手,男子偏头朝身后老水手道,“。”

    “是,二当家。”

    船只起行,离了一段距离之后老水手才敢抬头回望,胸口轻轻吐出一口浊气。

    刚才若不是二当家挡在他面前,他可能就露馅了。

    在官差往船舱走的时候,他额头上冒了冷汗。

    人就在船舱里,虽然知道二当家藏常人的地儿,还是不免心惊,怕官差翻动搜检的时候,不小心触到机关,那整条船都的人都得玩完。

    船只前行,已经离了刚才哪个码头很远,老水手时而回望,本以为过了关口,二当家会把人挪出来。

    毕竟藏在那么狭窄的空间里,时间长了闷得慌,那姑娘还昏迷着呢。

    却不想二当家好像把人忘了似的,继续伏案看账本,对藏起来的姑娘只字不提。

    “二当家……”他开口,想提醒一句,眼角余光骤见几天黑影从岸边直往这个方向飞来,眨眼间就落在船上。

    蹡一声,泛着森冷寒光的利剑横在了他脖颈,老水手登时面无人色。

    “搜!”

    一个字,沉哑冰冷。

    船只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一遭,停在离开水面上。

    黑衣人动作极快,分开行动,船舱、甲板上下皆翻寻了个遍,最后对执剑的黑衣人摇头。

    收回剑,领头黑衣人看向坐在船舱里的男子,“人在哪?”

    男子抬头,脸色极为难看,“不知道阁下是谁的人马,之前码头上官差也要求停船搜犯人,你们是一道的?我这艘货船说小不小说大不大,若能藏人,刚才就被官老爷给搜出来了!几位若是搜完了,还请行个方便,别吓着我的船员,若是还不满意,大可再行搜上几遍!我漕帮在航运上行船多年,一直奉公守法,断然没有窝藏嫌犯的道理!”

    老水手已经腿软跪了下来,“几位大、大人,咱们只是运货的货船,真不知道你们到底要搜什么人,咱们只是运送布匹的,求几位大人开恩,开恩哪!”

    黑衣人没有理会跪下求饶的老水手,沉沉凝着船舱里的人,对方目光不闪不避,只是脸色越来越难看,隐忍的怒气似随时要爆发。

    “走!”

    死亡的气息随着黑衣人退下,一散而尽。

    老水手面无人色,好久没能站起来。

    刚才真的是吓死他老人家了。

    幸亏二当家没有把人挪出来,否则那剑怕是不会长眼睛。

    那么个年轻小姑娘,到底招惹了什么人,惹得官差跟黑衣人连番搜查?

    船舱里,男子紧绷的背脊慢慢放松,开着船舱壁闭上眼睛,长长出了一口气。

第五百零二章 囡囡,我不会害你

    隔间里,柳玉笙是被闷醒的。

    泡在水里时间太久,她不敢上岸,又不能长时间潜在水里,加上肩头受了伤,体力流失极快。

    最后怎么晕过去的她都不知道。

    重新有意识的时候,浑浑噩噩间,就听见外头不停响起翻动的声音。

    包括之后那几句简短的对话,她也听清了。

    意识到自己是被人救了,柳玉笙松了口气。

    差点就见不到风青柏了,依他的性子怕是要发疯,京城得变天。

    给自己喂了点灵泉水,舒缓胸口的闷,泡在水里着了凉,身子也忽冷忽热的。

    她得赶紧恢复体力。

    然后去找风青柏,去寻二哥。

    不知道他们两个情况如何。

    竖起耳朵再倾听了下外面动静,船只正在水上航行,有行船的水声,没有人再说话,搜查的人应该走了。

    遂曲起手指,在木质墙壁上轻敲了几下。

    很快墙壁被人从外面拉开,“你、你醒了?”

    柳玉笙眯起眼睛,打量外面的人,背着光看不清他的脸,却能从那双发亮的眼睛感受到他的惊讶喜悦。

    “我醒了,多谢相救。”是着人救了她。

    “我先抱、先扶你出来。”男子似乎过于激动,有些语无伦次,外面有长榻,你躺下来好好歇一会。”

    靠坐在长榻上,胸腔里的闷总算散了开去,柳玉笙始转眸去看坐在对面的人。

    二十六七岁的模样,五官端正,最出彩的是那双眼睛,很亮,很深,有丰富阅历后的风霜沉淀,透出一股有别于同龄人的独特魅力。

    “不知恩公姓名?”柳玉笙道。

    不想她这句话,让男子缓缓笑开来,看她的眼睛越发亮,“囡囡,你真不认识我了?”

    柳玉笙一愣,随即细细打量对方,还是没能从脑海里找出这个人来,“我们以前认识?”

    “我是海子。”男子叹道,有些淡淡的遗憾。

    “凉水村海子哥?”柳玉笙讶道,杏眼一下瞪圆了。

    “对,凉水村,海子哥。原来你还记得。”男子笑,少女这般模样,他第一次见。

    小时候仅见过的那几面,当时还是小娃儿的少女,脸上已经有一股大人般的沉静。

    没想到长大了,小表情看起来反而更像孩子。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做运船生意了?当年在万金酒楼呆了两年你就走了,之后再没有听过你的消息,你怎么也不回去看看?”

    少女一下问了好多问题。

    他笑道,“说来话长,之后再慢慢告诉你,你身上衣衫还是湿的,我去那套干净衣裳给你,你换一下吧,免得再着凉了。”

    说罢从旁边小柜子里取出一套女子衣衫递给柳玉笙,便走出了船舱,同时放下船舱口的帘子,把边角绑起,不透一丝缝隙,“囡囡,我在门口守着,别怕。”

    他瞧着面前滔滔的河水,在晕黄灯光下折射出粼粼波光,嘴角笑容高居不下。

    以前,她对他说别慌。

    现在,他对她说别怕。

    他总算能为她做些事情,能护她一遭。

    能做些一直想为她做的事。

    柳玉笙在里间,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快速处理了下肩头上还疼痛的伤口,把衣衫换了。

    即便外面挡了帘子,可是外头也站了个大男人,让她这样直接换衫,她别扭。

    水红色的百褶衫裙,穿在她身上略微大了些,长短倒是正好。

    整理完毕,把自己的湿衣裳叠好放在长榻一角,柳玉笙才朝外面唤道,“海子哥,我换好了。”

    帘子拉开,男子再次走进来,坐下的时候将船舱的小窗户打开了。

    如此,更能避嫌,也能让少女更自在些。

    “海子哥,这次真的多谢你相救,不然我可能——”

    陈海笑着截住了她的道谢,“囡囡,以前你救过我奶奶,施恩者,总有善报,你便当这是你的善报,不要说谢谢好不好?”

    “好,大恩不言谢,那我便不说了。”柳玉笙干脆点头,随即问他,“海子哥,你们这船是要开往哪里?”

    “去往京城,你若是不赶时间,便暂时在船上留一段时间,我把货物送过去后,再行送你回杏花村可好?”

    他没有问她为什么会出现在徐州,为什么会受伤坠河,他知道一旦问了,或许就是分别。

    私心的,他希望她能留久一些。

    然女子朝他摇了头,“海子哥,你能不能在河岸放我下船?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暂时不能回京城。”

    “有何要事?囡囡,现在外面几波搜查你的人,你一个姑娘家,上岸后能避开那些危险吗?我不能看着你陷入危险不管,恕我不能答应。”沉吟须臾,陈海又道,“你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办,可以告诉我,我帮你办。如果你信得过我,可以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跟我说一说。”

    柳玉笙咬唇。

    “囡囡,我不会害你。”永远都不会。

    抬眸看向男子,柳玉笙才道,“海子哥,不是我不信你,只是我这事情你一旦参与进来,也会遇上危险。”

    陈海笑开来,“别太小瞧你海子哥,我替你去办事,比起你自己去更为安全,那些人认识你,不认识我,不是吗?”

    “那你能不能帮我到徐州探下消息,我跟我二哥在徐州遇上埋伏走散了,你帮我寻一下他,还有,现在徐州可能有两三波人马在搜寻我,如果你能遇上南陵王府的人,务必告诉他们我没事!”

    “南陵王府?”

    “对,他们一定会滞留徐州找寻我的踪迹,如果长时间没得到我的消息,怕是会出乱子。”

    “好。”陈海点头,深深看了少女一眼,“交给我去办,这段时间你安生呆在船上,到下个码头我跟你一块下船,到时候你在码头附近等我,我立即赶往徐州。”

    “那你这船货怎么办?”

    “交货不一定要我亲自到场,会有人负责。”

    闻言柳玉笙彻底松下心神来,认真对陈海道,“谢谢你,海子哥。”

    “你又来了,说了不用道谢。”

    气氛轻松下来,柳玉笙这才问起陈海这些年的境况。

    从他嘴里得知老奶奶已经于两年前去世,而他在漕帮呆了七年多时间,从一个小管事,走到现在二当家的位置。

第五百零三章 只要你说,赴汤蹈火

    “不用那么难过的表情,我奶奶走得很安详,寿终正寝走的。”小姑娘拧起的眉头让陈海觉着好笑,事情已经过过去两年,他已经不再难过,“这些年一直跑漕运,专门跑云州到京城的航线,身份上去了,钱也赚了,没让她再受苦。”

    说到这里,顿了好一会,陈海才又继续,“她老人家临去前最想看到的便是我成家立室,后来我跟漕帮大当家的千金成了亲。我……过得很好。”

    “原来你成家立室了,怪不得……”

    “怪不得这里会有女子衣衫?”

    两人相视一笑,重逢的陌生感渐渐散去。

    “你跑京城这条道,都是为京城贵人送货吗?送的什么?”

    “茶叶、布匹,什么都送,”陈海笑道,“现在这一船布匹,就是运给京城柳家的。”

    “京都柳家?”

    陈海点头,看她的眼睛别有深意,“这些年我没有回去,但是有关你的消息一直陆续有所耳闻,听说你小神医的名声越来越广,听说你酒坊的酿酒风靡整个南陵,也听说你跟柳家争抢茶叶生意。”

    柳玉笙失笑,“京都柳家太会算计,确实结下了恩怨,海子哥你也不用试探我,现在的情况,是两个柳家只能存一个。”

    “丢了茶叶市场,京都柳家现在把重心放在了副业上,即是布匹生意,船上这批货,是柳家从番国进货过来的,听说花耗了近二十万两银子。”

    陈海说这番话,让柳玉笙有些疑惑不解,为何跟她说得这么详细。

    “以前京都有个傅家,是柳家的左膀右臂,就是因为有他们帮着柳家进行布料布染,染制好后转手卖出去能赚上三四倍的价格。布匹是柳家副业中最重要的一门营生。”

    到这里,柳玉笙总算明白陈海这番话的用意,揶揄,“海子哥你是在暗示我连布匹生意也抢了?出卖顾客消息是有违行规的吧?”

    “这些消息知道的人不少,不算告密。”陈海笑,“何况你的敌人,我自然不能再当成朋友。”

    “我能去看看那些布匹吗?”

    陈海立即起身,提了个灯笼带着她往船舱后方放货品的物舱行去。

    打开舱门,就着晕黄灯光照明,柳玉笙看到里面全是雪白未经染制的雪白蚕丝布料。

    布料质量极为优良,入手轻薄柔软,光滑温凉。

    是京中贵人夏秋两季制作新衫最喜欢的不二之选。

    “以前柳家每年也会进货一大批布料,但是这次数量尤其多,大概是失去了茶叶这一块的收益,所以把主要精力全部放在了这匹布料上,用来翻身。”

    陈海的话,让柳玉笙反皱了眉头。

    这么大一条货船,整个货舱全是布料,估测至少有两千匹的货。

    柳家就算把精力全部放在布业上,也不可能一下进货这么多,除非已经有了销售的去处,有人能一下啃下这么大一块饼来。

    才能让柳家翻身。

    所以他们断然不会打着长期售卖,慢慢回笼资金的主意。

    而唯一能啃下这块大饼的,柳玉笙只想到了一个地方——皇宫。

    六月,宫中有册妃大典。

    可是玉筝才是皇宫特供商。

    柳家想要拿下这笔生意,除非特供商出事供不上货。

    又抑或,不得不从柳家手里拿货!

    柳家想要对付玉筝!

    玉筝现在是她大嫂,是大哥妻子,玉筝出事,大哥也势必受牵连,甚至连南陵王府都有可能不能幸免。

    柳家想借由玉筝这条线,一次打沉柳家跟南陵王府!

    柳玉笙眸色沉了下来。

    “海子哥,你能不能再帮我个忙?”

    “只要你说,赴汤蹈火。”

    咬了下唇瓣,柳玉笙知道自己这个要求很是自私,但是到了这种时候她不能不为,“你放心,我会竭尽所能不把你们牵扯进来。”

    陈海笑起来,囡囡从小到大都没变,纯良秉性一如从前。换做别人,可不会把后果提前说出来。

    而他既然答应了,就不会去害怕后果。

    天将破晓的时候,货船在一处叫做石台镇的港口停船靠岸。

    陈海带着柳玉笙上了岸,货船继续,由老水手将货物运送到京城,再转交漕帮驻在京城的人接手交货给柳家。

    “这个镇距离徐州大概一百三十里,镇上有漕帮据点,我先寻大夫给你看肩上的伤,然后找了找地方安置,我再行赶往徐州打探消息寻人,最多三天就会回来。”陈海做着打算。

    “海子哥,我跟你一起去。”

    “囡囡……”

    “我肩上的伤不碍事,我自己就是大夫,”在船上换衣衫的时候,她就自己把暗器取下来了,伤口也上了药,“再说那些人不可能一直滞留徐州找我,天亮之后必然会散去,我再做一些乔装,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刺客见不得光,天亮后断然不敢再大张旗鼓搜人。

    风青柏也一定会有所动作,有身份低微摆在那里,徐州官府也需听风青柏驱使,那些藏在暗处的人更加不敢曝光。

    她若是不亲自去,不知道风青柏会着急担心成什么样。

    至于风青柏会不会在昨晚的打斗中出事了,她从未想过。

    风青柏绝对不会有事,她信他。

    便是为了她,他也不会让自己有事。

    少女的话把陈海说服了,她的医术他是信服的。

    只看她现在的脸色,已经褪去了刚捞上来时候的惨白便可知一二。

    且小姑娘心思缜密,说的话也极有道理,若是拦着不让她去,她呆在这里也无法安心。

    “我去寻马车。”这算是答应了。

    陈海去寻马车的时候,柳玉笙也寻了间客栈,在里头给自己乔装打扮。

    换上自己刚买的一身普通青色衣裙,把自己打扮成小丫鬟的模样。

    富家老爷出门,身边带个小丫鬟伺候,很正常,不容易引起怀疑。

    陈海回来的时候,拉了马车,还买了些吃的,看到少女站在客栈门口的时候怔了怔。

    一身简单朴素的青色衣裙,常人穿来会新的极不起眼。

    可是穿在她身上,却多了一股青葱水嫩,多了一种质朴清新。

第五百零四章 你别死,求你了

    肌肤如玉,明眸善睐,顾盼生辉。

    打扮得再低调,站在人群中,她也能一眼攫住他人目光。

    收回目光,将手上临时买的一些吃食递到小姑娘手里,“上车吧,知道你赶时间,便不寻地方用膳了,饿了就在车上吃点。”

    “谢谢海子哥。”柳玉笙感激一笑。

    她确实不想多耽搁时间。

    心急如焚。

    只是没有表现出来。

    此时天际才刚透亮,坐上马车,两人趁着晨曦薄雾,往徐州方向赶去。

    而百里之外的徐州,已经快要翻了天。

    全程戒严。

    百姓们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知道半夜开始,整个主城大街小巷到处是官兵盘查,平日沉寂安静的夜晚,灯火通明,人声嘈杂,鸡鸣狗吠。

    人心惶惶。

    开门就能看到带着刀的官兵挨家挨户逐个盘问。

    城门,码头,徐州往来其他州城的各个关口都有官兵驻守。

    这到底是抓人还是找人,百姓们不敢问。

    总之官府那边大有掘地三尺不罢休的架势。

    徐州衙门大堂,紫袍男子坐在堂案后头,眼眸泛着猩红血丝,身上散发出来的暴戾阴冷,浓郁得如同不停席卷来的风暴。

    被风暴扫着一点边角,都能让人瑟瑟发抖。

    整个大堂压抑得让人窒息。

    徐州知府陪同在侧,额上不停低下冷汗来,都不敢扯袖子去擦。

    生怕一个动作惹了王爷迁怒,人头不保。

    “主子,水路陆路延展城外三十里,依然一无所获。”魏紫脚步匆忙,进来报告。

    “那就再延展三十里!继续找!”风青柏抬眸,一字一顿。

    “是,卑职这就吩咐下去!”魏紫转身,眼里浮出忧色。

    王爷已经濒临奔溃爆发的边缘。

    时间已经过去将近一夜,如果再寻不到人,王爷一旦失去理智,京城势必天翻地覆。

    放在堂案上的拳头紧握,青筋迸现。

    风青柏的心一层一层凝出坚冰。

    一夜了,他发散了无数人手守在各个关口要点,如果笙笙没事,看到官府的人搜查,必然知道他在找她,即刻就能将消息回馈过来团聚。

    可是没有,他等了一夜,一点动静都没有。

    就连柳知秋的踪影都没发现。

    睁着猩红的眸子,风青柏直直看着天际。

    天色已经开始透亮。

    若再等不到他要的结果,他要那宫里宫外所有人,全都陪葬!

    徐州城关内不到十里的坡林,树木密集,遮掩了大半光亮,看着仍然暗沉沉的。

    一道纤细身影拖着一个人,极为缓慢的挪动。

    一点一点,把人往外拉。

    每走两步,就要停下来喘息很久,眼前阵阵晕眩,有光影不停旋转。

    她不敢停,不敢歇,怕一躺下就再起不来。

    直到把人拖到一处隐秘凹槽,将他放好,她才瘫倒在他旁边,往外干呕。

    浑身力气像被抽空了一般,胸腔里有东西不停翻涌,闷得要爆开。

    而男子软靠在那里,无声无息。

    她能闻到他身上传来的浓烈血腥味。

    他受了伤,有树枝穿腹而过。

    现在那截断掉的树枝还留在那里,她不敢拔,怕拔出来他会死掉。

    他身上衣裳已经染满了血迹,借着灰暗的光亮,都能看到他脸上的惨白。

    流失太多血。

    “柳哥哥、知秋,你醒醒……别睡了,别死……”她爬到他旁边,声音虚弱得近乎耳语。

    探手握住他的手,感受到他体温越来越凉,李君月眸底浮出凄厉。

    咬牙,用力咬破手腕,伸到男子嘴边,将流出的血液滴入他嘴里。

    浑身颤抖,连声音都颤得要破碎,“别死、你别死……别死……”

    他失了血才会这样,她把血给他,他就不会死了。

    她知道这个想法很荒唐。

    可是她没有办法了,她真的没有办法了。

    她什么都做不了!

    她只能用最笨的方法,祈求给他带来一点点生机。

    眼泪不受控制流出,纷纷往下坠。

    之前她在昏迷,可是周围发生的所有事情她都知道。

    她知道他用五万两帮她跳出了那个牢笼。

    知道他跋山涉水带她到徐州求医。

    知道他们遭遇追杀的时候,他仍然把她这个累赘从别院里背了出来。

    “柳哥哥、你别死……我求你了……”

    耳边,传来细细索索的声音。

    有人往这个方向来,不止一人。

    李君月眼睛一亮,随即又沉下来。

    再看一眼身边的人,将周围的枯树枝盖在他身上稍做遮掩,便强撑着站起往来人方向走去。

    不知是敌是友,她先出去,如果是敌人,她跟这件事情无关,对方不会多理会她。

    最多,也就是被杀死。

    如果来的是友,她便可求他们救人。

    “大人,这里有拖拽的痕迹!”前方有人出声。

    “四周围搜!”

    李君月咬唇,跌跌撞撞冲出去,“救、救命……救救我……”

    冲出去的时候,从晕眩视线里,她看清了对方人马身上着的是衙役服。

    但是没有立即叫他们去救柳知秋。

    便是着了官服的,也不一定是友。

    南陵王风青柏的敌人,不就是朝臣么。

    “李姑娘?你醒了?!”官兵最前面的男子看到她,立即唤出了她的名字,语气里有惊讶有惊喜。

    女子披头散发,衣衫多处被树枝勾破,最为触目的是她手腕上蜿蜒流下来的血液,将整只手染红,也浸染了她大片裙摆。

    还有那张脸,已白得几近透明。

    “你是谁……”捂着快要爆裂的胸腔,李君月忍痛继续往那人跟前走,盯着他。

    “我是王爷身边护卫,你既清醒,醒来时可有看到柳公子跟柳姑娘?”

    “王爷护卫?”

    “我叫魏紫……”

    魏紫,跟柳家大院里红姨几乎一样的名字。

    李君月心神陡然一松,整个人往前栽去,“救、救人、知秋——”

    魏紫忙伸手将人撑住,及后顺着女子指引,找到了被藏在林坡一处凹槽里的柳知秋。

    浑身血迹,气若游丝,嘴角跟下巴也沾染了一片鲜血。

    想及李君月手腕上流出的血迹,魏紫瞬间明了缘由。

    将两人带出林子,即刻送往城内医馆请大夫医治,性命垂危程度,两人都不遑多让。

    风青柏那边很快收到消息,便是如此,也没能让他周身暴虐气息消减半点。

第五百零五章 他后悔了

    未时正,一辆灰扑扑的马车到达徐州城关。

    立即遭到喝停,需要接受盘查。

    陈海撩起车帘,任由外面官兵打量询问,同时笑眯眯道,“我是漕帮管事,不过路经此地,敢问官大爷,你们这是在盘查什么?城中有人走失了,还是周围藏匿是什么江洋大盗?”

    “原来是漕帮管事,”询问官差多看了陈海一眼,语气稍有缓和,“城中确实走丢了人,我们也是听令办事,严查过往人等。”

    “走丢的是什么人哪?能劳动这么多官差大哥把手城关?”陈海问这话的时候放低了些声音,往这位官差手里悄悄塞了锭碎银。

    官差立即将银子藏进袖笼,答的也细致了些,“这个我们也不清楚,不过衙门里坐了位大贵人,便是咱知府大人也不敢得罪的,一直在等消息,已经查了一夜了,哎。”

    说完这话看看四周同僚正在盘查其他过往行人,遂凑近陈海,低声道,“府衙里坐的那位,是当今南陵王,闹了一夜动静了,要是还找不着人,怕是还要生出事端来。”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陈海笑呵呵同官差道谢,官兵放行,马车往城内疾骋。

    “囡囡,南陵王真的发动了衙门人手寻人,现在人就在府衙等着,你有何打算?”

    官差的话柳玉笙从头到尾听了个全,心里像有什么东西在扎一半,细细密密的疼。

    风青柏一定担心死她了。

    一晚上没能找着人,他等的这一夜,最是煎熬吧。

    “海子哥,直接去衙门!”

    陈海点头,“现在全城戒严,那些刺客一时半会是不敢轻易露面了,去衙门也去得。只是还需防着对方在衙门门口布了人。既是刺客,干的就是偷袭的勾当,不能掉以轻心。”

    “我会小心的,海子哥,这次真的谢谢你,待得我回京把事情处理完,定去漕帮探你。”

    “好,我随时列席相迎。”

    马车没有直接停在衙门门口,而是停在衙门对面大街不远的点心铺子门前。

    陈海下车,带着自家小丫鬟进铺子买了些点心,又在别的铺子分别买了些东西,才往衙门方向走。

    乍看,便像富人家老爷往衙门办事,给官差带些手信。

    身后跟着的小丫鬟拎着大包小包,头低低的亦步亦趋。

    衙门对面还有间酒楼,二楼雅座靠窗的位置皆坐满了食客。

    时而有人视线往下扫。

    尤其紧盯前往衙门方向的人。

    当中一人视线在扫过陈海跟柳玉笙的时候,于柳玉笙有些偏胖的背影上停顿了一瞬,才移开。

    衙门大堂,有官差来禀。

    “王爷,大人,门外有人求见,说是给王爷送手信过来。”

    知府抹了下脑门上汗渍,斥道,“送手信?捡着这种时候来捣乱的吧?抓起来关进大牢!”

    现在整个徐州城满城风雨,人人都知道南陵王在紧急寻人,这种时候上门送礼?

    不是来捣乱的是什么?

    “慢着,”风青柏心头陡然一紧,哑着嗓子问,“什么手信?”

    “这个。”官差忙把手里大包小包呈上。

    风青柏将包装打开,露在面前的赫然是两根鲜艳红头绳。

    呼吸一窒,人如疾风冲出门外。

    衙门门口,还在紧张等待的柳玉笙只觉眼前紫色风影一闪,人便被拥入一具温暖怀抱,搂得紧紧的。

    力道大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风青柏。”她弯起眉眼,轻轻唤他。

    男子没有回答,只是把她搂得更紧,胸腔里剧烈的心跳,诉说着他失而复得之后的狂喜。

    陈海站在旁侧,看着眼前相拥的两人,眼底飞快划过黯然落寞,随后又涌出欣慰释然。

    只有南陵王这样的男子,才配的上那么美好的柳玉笙。

    几人数十步之遥的酒楼二楼,有人一手扣住了身边人要射出暗器的手。

    “阁主,风青柏现在全无防范,正是偷袭他的好时机,趁着现在动手,不定还能把柳玉笙掳走!”

    阁主放话不准伤柳玉笙,他们没敢再有动柳玉笙的念头,但是他们刺杀的目标还有南陵王。

    在酒楼蛰伏了一早上,他们等的不就是这个机会么?

    为什么最后阁主反而制止他们?

    “人已经到了他跟前,再要动手没那么容易,你们以为风青柏身边真的全无设防?我们此刻一旦动手,就别想再离开徐州城。”

    男子眼神闪烁,沉沉看着那个方向,恰恰,对上风青柏抬起的眼眸。

    四目相撞,火花四溅。

    如果刚才风青柏没有出来的时候他们就发现了柳玉笙,还有可能成功把人掳走。

    现在,机会已经错失。

    没想到她行事会那般小心,明明直接抱上名号就能有人护拥着她到风青柏身边,她却偏偏选择了这种方式,还把自己的形象都乔装了。

    “走!”

    风青柏已经发现了他们,多待一刻,下一瞬就有可能再走不了。

    昨夜一战,他跟风青柏实力看来旗鼓相当,其实是他输了。

    酒楼二楼靠窗位置原本坐满了人,转瞬间就消失了泰半。

    这边厢风青柏收回目光,没有着人去追。

    对方敢露面,就有逃脱的把握。

    笙笙刚回到他身边,他还有很多事情要问她。

    除了她,他分不出心力去管别的。

    跟苍鹰阁主的账,之后再慢慢算!

    人已经寻回,戒严了一夜半天的徐州城,总算解除了警戒。

    惶惧了这么久的徐州百姓,也得以安下心来。

    风青柏是抱着女子飞回别院的。

    落在后头的陈海,由魏紫代为招呼,随后往别院来。

    回到别院,冲进房中,等不及关上房门风青柏便急切的吻住了少女。

    去宣泄自己这一夜的煎熬与心慌。

    他差点要疯了。

    “笙笙,笙笙……”他像是要弥补缺失般,不停唤她的名字。

    没有人知道他这一夜是怎么熬过来的。

    当初就是怕会失去她,他才不敢接近她。

    昨天晚上他真的后悔了。

    无数次的想,当初如果没有与她相认,现在她是不是还在杏花村里,过着无忧无虑的世外生活。

    “风青柏,”她抱着他,同样急切的回应他的亲吻,“风青柏,我在呢,我逃跑很厉害的,他们抓不着我,真的,风青柏……”

第五百零六章 做得很好,笙笙

    他不知道是听见了,还是没听见。

    拥着她,吻着,带到床榻。

    将人压下便着手去撕扯她身上的衣衫,细密灼热的吻不停落下,却在吻至她肩头时候骤然停驻,猩红眸子紧紧凝着少女白皙肩头刺目的伤口,眸光颤动。

    柳玉笙忙解释安抚,“风青柏,我不疼,都快好了……”

    “对不起。”他打断她,“笙笙,对不起。”

    是他错估了。

    以为对方的主要目标是他。

    只要他把人拖住,笙笙就能安全。

    其实不是,对方不仅要杀他,还要趁机擒住笙笙。

    所以倾巢而动。

    柳玉笙能听出他话语里的难受与压抑,将脑袋在他耳边蹭了蹭,声音娇娇软软的,“风青柏,我真的不疼了,我一点也不怕。”

    他将吻轻轻印在她伤口周围,半抬的眸子猩红纹丝未减。

    那么深的伤口,怎么可能会不痛,她不过是不想他内疚。

    这种痛,他定要在京城那些人尝上十倍百倍!

    “风青柏,我除了会治病救人,我还会逃跑,逃得可快了,是跟红姨学的身法,学完了红姨夸我比她还厉害。”她能察觉他从身体里发出的颤抖,故意放轻快了语气,“那几个来追我的黑衣人,被我逗得跟猴子一样,怎么都抓不着我,要不是怕跑太快了他们回去抓我哥,我故意控制着不近不远的距离,也不会肩头受伤。”

    顿了下,小姑娘语气转为得意,“不过我福气深厚,出门在外总有贵人相助,这次又遇上个贵人,你等着瞧,等回了京,不用你出手,我让京都柳家一次倒台!以泄你受到惊吓之恨!”

    他本还沉浸在怒恨跟自责之中,却被她这一句护短的话弄得情绪给拐了弯,低低笑出声来。

    泄他受到惊吓之恨?

    那他要如何泄她受伤之愤?

    “笙笙,这一次我来。”他道。

    柳太妃玩来玩去,招数已经玩烂了。

    既然她那么喜欢玩刺杀,那他就让她亲自尝尝个中滋味。

    什么先皇遗荫,什么天下大不为,什么百善孝为先。

    以前他顾忌,是因为没到撕破脸的时候。

    以致养肥了她的胆子,一而再触碰他的逆鳞!

    至于天下悠悠众口难堵?那他就不去堵!

    他倒要看看,他明着对付柳太妃,对付先皇留下的妾,悠悠众口能不能把他拉下神坛!

    柳太妃仗着的不就是这个么?

    当她所依仗的东西全无用处的时候,不知道会是怎么样一番嘴脸。

    眼底杀意乍现乍收,风青柏将少女衣裳重新拉上,一层又一层,腰间还用衣衫做了薄垫。

    柳玉笙顿时有些尴尬,“这个是我做伪装用的,多穿几件衣服,把腰弄肥一点,这样别人不容易从身形上辨认出我来。”

    他在她唇边亲了下,凝着她,“做得很好,笙笙。”

    这副伪装,让她在府衙门口逃过一劫,安然等他出来迎接。

    苍鹰阁主似乎很是熟悉他的想法跟做事方式,这一次刺杀,对方接连两次踩着他的线,让他算计失误。

    第一次是半路拦截,他没想到对方做了三手准备,竟然有人专门等在后半段路伏击笙笙。

    第二次就是今日,他没想到对方敢明目张胆坐在衙门对面的酒楼,堂而皇之的进行监视。

    对方把他了解得很透彻。

    无形中,这个人成了比柳太妃更为棘手的劲敌。

    “风青柏,我们先出去吧,这次是海子哥帮了我,一路护送我过来,我还没正式谢谢他。还有,昨晚你下车跟人对战,可有受伤?结果怎么样了?我二哥呢?我把人引开后他如何了?他有没有回来找你?”

    觉出男子终于平静下来,柳玉笙才把满肚子的话说出口。

    昨晚天色太暗,她跟二哥还有李君月一齐摔出了马车,当时二哥叫她走,声音不太对劲,很可能受了伤,也不知道她坠河后黑衣人有没有回头抓他。

    风青柏也是,他惯来能忍,受伤了从来不会告诉她,昨晚的对战一定险象环生吧,他是怎么脱困的?

    牵着少女往外走,风青柏脸上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淡然模样,将所有情绪全部藏在表象之下。

    “知秋跟李君月就在客院,两个人都受了伤,我先带拿过去看看,至于护送你过来那个人,有别院下人招待,可以稍后再见。”

    到了客院,柳玉笙才发现男子只用“受伤”两个字概论,有多轻描淡写。

    她二哥那哪里只是受伤,分明是去了大半条命,脸上血色都没有了,除掉上衣昏睡在床上,腹部绑着几圈的绷带,还有血迹晕染。

    最让她震惊的是李君月,她对她的诊断是脑死亡,她从没想过她会这么快醒来。

    只是人虽然醒了,境况却比没醒的时候还差,血气严重亏损,要不是送医及时,怕是真成死人了。

    “我二哥这伤是怎么回事?”解开绑带查看伤口,发现好大一个血窟窿,伤口边缘模糊,并不是被利刃刺的。

    “应该是摔出马车的时候被地上树枝插伤了。”

    柳玉笙皱了眉,所以二哥摔出来的时候,腹部已经被刺穿了,那个时候,他还只顾着叫她逃。

    伸手探上他脉搏,细细查诊后,柳玉笙看向风青柏,“你给我二哥喂过药?”

    风青柏摇头,“李君月给他喂过血。”

    “……”怪不得二哥体内有药物滋养。

    给李君月诊治那几日,她给她喂下的都是纯灵液,还用灵泉水为她泡浴,所以李君月的血液里也还有灵泉的残留,持续修复她的身体。

    没想到阴差阳错,竟然因此恰好救了二哥。虽然效果已经不甚明显,但是丝丝缕缕的刚好延缓了他的生机,不然以二哥血气亏空的程度,怕是等不到送回城医治。

    将柳知秋挂着脖子上的葫芦坠子取下来,里面是空的,她之前忙着给李君月诊治,计划医治方案,以致忘了给他的坠子里装上新的药水。

    帮柳知秋重新处理了伤口,喂下有助恢复的药,柳玉笙起身转去了李君月的房间。

第五百零七章 赶狗入穷巷,一棍子打死

    女子躺在床上,脸色白得几近透明。

    因为血气亏损,加上旧伤未愈,时昏时醒。

    坐到床畔,看着她,柳玉笙心里很是复杂。

    对于李君月这个人,她不知道该要如何评价才好。

    她救了二哥两次。

    两次都是不要命的去救。

    若非事情就发生在自己身边,她真的很难相信,像李君月这样的人,会如此真心去待另一个人。

    给她探脉的时候,李君月醒了。

    半张着眼睛,朝她笑了笑,极为虚弱,“谢谢你,柳姑娘。”

    “该是我谢谢你,你又救了我二哥。”

    “便是没有我,王爷的人也能找到他。”

    柳玉笙抿唇,可若是没有李君月,二哥等不到回城。

    “李姑娘,多谢。”再一次,柳玉笙郑重同她道谢。

    李君月怔了下,随即又虚弱的扯扯唇角,“不用谢,我自愿的。”

    她自愿的,不是为了别人感谢。

    “柳姑娘,你医术好,我想问问,我的身体需要多久能好转?”

    “你的伤势除了气血不足,最主要伤在心肺,现在人虽然已经醒过来了,但是想要大幅好转,需要很长时间的将养。”

    李君月心口上中的那一刀,才是最致命最伤身的。

    灵泉虽然留住了她的生机,医治过后人也活了过来,但是想要恢复得跟常人无异,没个三年五载几乎不可能。

    那可是心脏。

    尤其她之后还不管不顾的给自己放血。

    本就伤了根本的身子,现在可以说是千疮百孔了。

    “你现在已经脱离了李家,以后暂时先留在柳家大院吧,方便我着手为你调理。你是为我二哥才弄成这样,我们不会放任你不管。”柳玉笙道。

    该负的责任要负,至于二哥跟李君月之间日后会如何,别人左右不了,只能说随缘。

    李君月眼睫颤了下,“多谢。”

    将两个伤患都看过一遍,柳玉笙跟风青柏一起去了内院大厅。

    陈海等在那里,看到两人相携而来,站了起来,朝风青柏拱手,“草民陈海见过王爷。”

    以前他没见过风青柏,从未想过南陵声名赫赫的摄政王,会是这般风临玉树,高贵矜雅。

    外形无可挑剔,气势无可比拟。

    “不用多礼,听闻你跟笙笙是旧识,这次笙笙能脱险,本王要多谢你相助。”

    “王爷言重了,与其说是我救了囡囡,不若说我是在还恩,当初要是没有她的援手相助,也不会有我陈海今日风光。”

    柳玉笙笑道,“既都是自己人,客套话便不多说了,海子哥,咱坐下来聊。”

    “好。”冲少女笑笑,待风青柏坐下后,陈海才坐了下来。

    他清楚自己的身份,哪怕跟囡囡是旧识,在王爷面前也不能真枉顾了尊卑。

    人需得有自知之明,他不姓柳,没有那份特别优待。

    “这次跟海子哥巧遇,我才知道他是漕帮的二当家,专门负责云州到京城的船运。”柳玉笙简单同风青柏解释,“京都柳家的货运,也是他负责。”

    “京都柳家?运的是什么货?”风青柏挑眉。

    “特级蚕丝。”

    闻言风青柏眉头立即蹙起,柳玉笙便知道以他的敏锐,定然跟她想到一块了,“之前你不是说六月有册妃大典,宫中需要一批特供布料么?”

    “柳家想在这上面打主意。”风青柏手指搭上桌面,轻轻敲击,眸色变得深沉晦暗,“想要成功,离不开柳太妃在后面助力,他们要着手对付的是玉筝,借由玉筝来打击我们。”

    “我想到办法对付他们了。”柳玉笙冲男子狡黠一笑,水眸亮若星辉,“不过还需要你帮忙,你得给我撑腰,东西是海子哥负责运送的,我担心会把他牵连进来。”

    风青柏看了陈海一眼,点头,“漕帮那边我会帮忙看着,柳太妃的手伸不过来。”

    陈海即朝风青柏拱手,“多谢王爷!”

    帮囡囡做事,他没有去考虑后果,不管会不会受牵连,他都一力承担。

    但是风青柏的承诺,也等同于给了他定心丸。

    毕竟他身后还有整个漕帮。

    “漕帮船运遍布整个南陵,是南陵最大的船运帮派,除了云州到京都这条线,还有通往番国的航线,也只有漕帮开启了。”风青柏淡道,“京都柳家能从番国进蚕丝布料,应该也是搭的漕帮的线吧?”

    “确实如此。”

    “如果我要取这条航线呢?”

    陈海眼睑一缩,“王爷这是何意?”

    “并非要抢漕帮航线的意思,是跟漕帮合作,”风青柏笑了下,“笙笙大嫂做的也是布匹生意,还是皇宫布料特供商,若能将京都柳家取而代之,那柳家便算无路可逃了。他们手上除了茶叶跟布匹,剩下的副业都是小打小闹,成不了气候。”

    “意思是只要把柳家跟番国的生意往来抢了,柳家就没办法东山再起?”柳玉笙道。

    风青柏点头,“断其生路,才能让他们无路可逃。否则便如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让人烦不胜烦。”

    “……”柳玉笙举得后背毛毛的。她们家风青柏端是手辣心狠。

    陈海看着两人互动,扬唇失笑,随即瞳风青柏道,“我明白王爷的意思,回去后我会跟大当家商量,解除与京都柳家的合作。”

    赶狗入穷巷。

    一棍子打死。

    人已经安全护送到风青柏身边,双方还就京都柳家的事情有了初步共识,陈海不多做逗留,当日就离开了徐州,赶往漕帮在豫州的大本营。

    风青柏跟柳玉笙继续留在别院里,打算等柳知秋跟李君月身子有了好转之后,再启程回京。

    这一次的刺杀,算是有惊无险度过。

    但是隐藏在平静表面下的暗涌才刚刚掀起。

    有柳玉笙医治,柳知秋当天晚上就醒来了,一醒来就噼里啪啦问了一通柳玉笙逃走之后发生的事情。

    “二哥,我人好好的站在你面前,倒是你,是躺着的。”柳玉笙戏谑。

    “那是意外。”看着肚子上绑了一层又一层的绷带,柳知秋撇嘴。

    要说跟人打架负伤,留下点疤痕什么的,以后出去说起来还能倍儿有面。

    摔马车被树枝戳了个窟窿,别人问起他都不好意思提。

    丢人。

第五百零八章 人哪可能不成长

    看着自家二哥又恢复了没心没肺的样子,柳玉笙抿唇笑开。

    将葫芦坠子挂上他脖颈,“日后要是再遇上这种事情,先保自己的命,不用管我,我能逃得掉。你不是知道的?”

    当年刚开始跟红姨学身法的时候,第一次飞出去她差点撞到了墙上。

    当时二哥可就在旁边看着的。

    “知道是一回事,哪能不管你?我是你二哥。”伸长手臂,在少女额头弹了一记。

    只有在家人面前,他才会这般肆无忌惮,不用逼着自己去成熟,不用要求自己多懂事。

    想说什么想做什么,都能随心。

    柳玉笙摸了下被弹得微疼的额头,往隔壁房间看了眼,“李君月就在隔壁,你去看过没?”

    柳知秋顿了下,“没有,起不了床怎么看?她如何?”

    “人醒了,不过身体底子也坏掉了,需要慢慢调养。”柳玉笙想了想,“大概就跟七八十岁的老婆婆身子骨差不多,经不起一点折腾,小病小痛都能要她半条命。”

    “那就多喝些养生茶养生酒好了,”柳知秋垂眸晒笑,“看看咱家老爷子老太太,喝了这些年的养身茶下来,白头发都能变黑,功效大着呢。”

    “行,反正以后人也得留在咱柳家大院,让爷奶多看着些,慢慢养吧。”

    “……”

    “看我干什么,人是你买下来的,管买不管养?”柳玉笙飞了她二哥一个白眼,小身板一扭,走人。

    房门被掩上,柳知秋脸上的神情才隐了下去,偏头看向隔壁方向,眸光复杂。

    一墙之隔,女子视线也看着这边,眸色同样复杂难辨。

    最后,轻轻闭上眼眸。

    三日后,李君月已能下床。

    第五日,柳知秋也活蹦乱跳了。

    柳玉笙跟风青柏便定两日后返京。

    离册妃大典没有多少时候,他们需要尽快赶回京城。

    他们既准备走,柳知秋也不想继续留下来,反正能走能跳,之后的休养还不如回家,回家有老娘伺候。

    是夜,待怀中少女熟睡,风青柏在她额角亲了亲,小心下床,走出房门外。

    魏紫在外面等待已久。

    “何事?”

    “京中密信,一切已经准备好,只待主子回京。”

    “嗯。”抬头,看着京城方向,风青柏眸心一片冷意。

    “还有……”

    风青柏微微侧头,魏紫行事素来干净利落,这般欲言又止少有。

    “客院李姑娘刚才离开了,可要追回?”魏紫垂了眸子,仍然将话问了出来。

    他只需要禀报,可是今日,他却用了问句。

    “不用。”话毕,风青柏转身回房。

    魏紫在原地站了片刻才离开。

    刚才那样问,已经逾越。

    柳知秋跟柳玉笙都是在第二日才知道李君月离开的消息。

    彼时,柳知秋沉默了很久,随后又像没事人般笑开。

    “二哥。”看着他那样笑,柳玉笙有些担心。

    她也想不到李君月会离开。

    拖着残破的身体。

    此前她对李君月说过让她留在柳家大院,柳家不会放任她不管。

    她以为李君月会就此留下。

    “这样不是正好吗?”柳知秋笑道,“她做了那么多事,就是为了能离开李家,如今已经没了后顾之忧,天大地大去哪里不行,她有那个自由。惨的是我,还有五万巨债呢,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还完。”

    柳玉笙突然上去抱住他,“二哥,你以前开心才会笑,不开心会骂人。”

    可是现在他学会强颜欢笑了。

    她宁愿他一直没心没肺。

    柳知秋愣了下,揉揉怀里小姑娘的脑袋,“二哥也要长大不是,哪能一直跟小时候一样。”

    人哪可能不成长。

    无论什么年岁,只要还没死,都会继续成长。

    不长身体,也长心智。

    至于李君月,愿各自安好。

    当日晌午,柳知秋便驱车返回杏花村,拒绝了风青柏安排的人护送。

    好歹他也二十有三了,又不是三岁小娃儿,回个家还要别人送?

    说出去笑死人。

    目送柳知秋马车离去,柳玉笙返身拱进风青柏怀里,“不舒服,心里涩涩的。”

    风青柏好笑,这是求安慰来了。

    “笙笙,柳知秋已经断奶了,你还当他是个经不得打击的?”

    “断奶了那也是我哥,他不开心,我自然也不好受。”

    “你不如心疼心疼我,你哥在我这里已经坑走几千两银子了。”

    “……”

    “要是他再留久一点,我真要吃软饭。”

    “噗嗤!”

    离了别院纵马狂奔的柳知秋打了个喷嚏,“卧槽,有人骂我!”

    随即摸着怀里一沓银票咧嘴笑。

    风青柏当真是他大金主。

    除开卖囡囡消息不说,在他面前卖个惨都能抠出钱来。

    他认准他了!

    当日下晌,风青柏跟柳玉笙也离开别院,踏上回京路途。

    关于徐州发生的事情,他们没有往京城传出风声,也不准备告诉几位长辈。

    事情已经过去了,无需再让他们多揪心。

    到达京城是十日后,进门就对上薛青莲拉得老长的晚娘脸。

    “福囡囡,那么好的病例你连知会我一声都没有,我记住你了!”

    柳玉笙心虚,在薛青莲探手要药水的时候立即奉上,一点没敢矫情。

    要是不给,半夜薛青莲都能蹲在她床头瞪她。

    “囡囡,事情如何了?”解决了薛青莲,接下来还要应对一家子长辈。

    “已经没事了,李君月醒了。”将李君月的事情简略跟家人告知一番,对于遇刺的事情柳玉笙只字未提。

    “那你们回京,知秋跟李君月也回杏花村了?”

    柳玉笙顿了下,“二哥回去了,李君月……离开了。”

    “离开了是什么意思?”柳老婆子瞪大眼睛。

    “她身体已经稍有好转,之后不辞而别,我跟二哥第二天才知道,”柳玉笙道。

    柳老婆子等人面面相觑,五味杂陈,“她算是死过翻生,身子骨都没大好吧?李家断了关系,她肯定是不会回去的,自己不辞而别,一个大姑娘家她能去哪?”

    要是一般的病,治好了病走了也就走了。可是李君月情况不一样。

    那是真正死过一回的。

    哎哟家里二小子可作孽了。

    定是人家姑娘被伤了心,所以悄悄走人了!

第五百零九章 不可能不反击

    这个结果太叫人意外了。

    没人知道李君月是怎么想的。

    以前李君月频频找借口去柳家大院,总跟知秋亲近,一家子大家长都是看在眼里的。

    那姑娘分明对知秋有心。

    现在人醒过来了,安安生生的呆在柳家大院,跟知秋不是近水楼台?

    怎么人却突然就静悄悄的走了?

    柳玉笙对此也默然。

    不是当事人,很多事情无法体会。

    或许李君月是看开了,或许是放弃了。

    人走了,二哥也没有去寻,更没有要求他们帮着找人。

    大概真应了那句话,一切随缘吧。

    跟长辈们解释安抚过后,柳玉笙将傅玉珍叫到了偏厅。

    因着怀有身孕,傅玉筝已经很少去店铺里头帮着忙活,便是要查账对账,也是让铺子掌柜把账本送到府里来。

    见到柳玉笙神色凝重的样子,傅玉筝心头跳了一下,“囡囡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大嫂,接下来不是需要给宫里特供一批布料吗?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傅玉筝点头,“确实是要特供一批布料。”

    说到这件事情,傅玉筝皱了下眉头,“不过出了点困难,因为要收购纯色优质布料进行染制,一个月前铺子里头就在忙活这件事情。但是进展不太顺利,收上来的布料质量参差不齐,能达到特级的很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京城跟附近州城的特级布料,好像一下子被人买光了似的,很难收集起来。我现在正在想办法,看能不能凑够数量,若是不能,这一次的特供恐怕够呛。”

    商人最需注重诚信,尤其是跟皇宫合作,一旦失去诚信,且不说以后永不录用,便是在商业圈子里,也会被贴上失信的标签。

    失信的商人,谁还敢与之合作?

    这一点两人都明白。

    “囡囡,你怎么突然问这件事情?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古怪?”傅玉筝又问,否则囡囡不会特地把她拉到这里来说这件事情。

    生意上的事情囡囡给她很大的个人空间,从来不多加过问,两人之间的管理泾渭分明。

    柳玉笙这才将在货船上的发现告知她。

    京都柳家在这个时候进了一大批的特级蚕丝,目的非常明确。

    傅玉筝脸色登时冷了下来,“怪不得布行一直买不到足够数量的特级布料,原来是有柳家从中作梗!原本我还想着如果收不够数量的话,库房里还有一批可用作特供的存货,届时把那一批货先供上去渡过这一关。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

    柳家既然想抢这块饼,肯定会再次出手破坏。

    思及此,傅玉筝抬手摁上隐隐作痛的额头。

    一旦柳家得逞,她的布行在京都就没有立足之地了。连带的也会影响到知夏,影响到囡囡,甚至连南陵王府都不能幸免。

    柳玉笙拍拍她的手,“不要担心,我已经想到办法应对,叫你过来只是想问清楚情况。然后再行下一步计划。”

    “你有办法?”傅玉筝眼睛一亮。

    柳玉笙点头,神秘一笑,凑到傅玉筝耳边悄悄耳语了几句。

    听完她的话之后,傅玉筝好一会说不出话来,最后抚掌大笑。

    “囡囡,可真有你的,倘若这次事成,柳家不说无法翻身,也势必元气大损。”

    等停了笑声之后,傅玉筝又道,“也怪不得柳家现在孤注一掷。你跟王爷离开这段时间。钱万金那边动作一直没有停止,已经把柳家逼到了墙角。他们若是不反击,只能坐以待毙,要眼睁睁看着家族倾覆。我猜他们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这一次翻身之仗。”

    想到钱万金的性子,柳玉笙也忍不住失笑。

    那是个小气巴啦,还有仇必报的。

    柳家砍了他一座茶山,他不把柳家闹得天翻地覆,他怎会收手?

    尤其两家还是商业上的对手,之前柳家一直动作频频,钱家在柳家的打压之下没少吃亏。

    这一次钱万金还不趁机有仇报仇,把以往受过的气全部一次发泄出来。

    柳玉笙这边在谈大计的时候,风青柏那边也没有闲着。

    回到王府以后,就进了书房。

    在听过下属禀报之后,一连发出好几道指令,看向皇宫方向的眼眸幽深。

    他们回来了,就有人要坐立难安了。

    清宁宫里,柳太妃不停的坐下站起坐下,又站起,在大殿之中来来回回踱步。

    往日阴冷的眸子不停闪烁。

    这次为了对付风青柏跟柳玉笙,她手中的暗势力顷巢而出。已经做了最万全的部署,本以为一定能够将风青柏解决掉,就算不死,至少也会半死不活。

    至于柳玉笙,她根本没有预料柳玉笙能够逃得掉。

    花费那么大量的人力去抓一个弱女子,如果还抓不来,那她手下养的就纯属一群饭桶!

    更何况,连那个人都亲自出动了。

    她真的想不到这样竟然还会再失败。

    现在风青柏回来了。

    不用猜他也知道刺杀是谁干的。

    以他为人,绝对不可能不反击。

    而且风青柏每一次反击,都能让她防不胜防,这一次,她不知道风青柏会出什么招。

    光是想想,就觉心惊肉跳,控制不住浮出恐慌。

    “来人,去把宫零叫来!”

    “回太妃娘娘,宫大人不在宫中。”有太监小心翼翼回答。

    宫大人跟其他的护卫不一样,并非他的娘娘想要见就能见到人,还需事先叫人去通传。

    如果宫大人有时间,就会来见,没有时间,便不来。

    对此,就连太妃娘娘也无话可说,拿他没办法。

    闻听小太监回答,柳太妃咬牙,将手边杯盏狠狠砸到地上。

    “想见的时候见不着人,究竟本宫是主子还是他是主子?叫人传信,命令他立刻前来见本宫,立刻!”

    太监大气不敢出,连忙躬身退下。

    老嬷嬷见状,连忙上前安抚,“太妃娘娘息怒,宫大人毕竟不同一般的宫中侍卫。他是暗势力首领,出入皇宫自是没有那么方便,且经常出现人前,也很容易遭到暴露。”

    柳太妃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只是她现在心太慌了,总浮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宫零不在,她觉得这整座清宁宫都不安全。

第五百一十章 打断狗腿也得来

    风青柏肯定不会放过她。他究竟会怎么对付她?

    她得好好想一想,得想一想。

    这夜用过晚膳后,柳玉笙早早就回房歇下了。

    一连走了十天水路,加上之前在徐州受的那场惊吓,回到京城,回到自己的地盘,精神放松下来,就觉得特别疲累。

    需得好好睡一觉,她才能恢复自己的精气神来。

    熄了灯,爬上床,刚拉着被子准备盖上,身边就扑来一道气流。

    有温热的身体贴上了她,将她整个搂入怀中。

    “风青柏,你能不能不要总是熄灯的时候再来,”柳玉笙无奈道,“好好的王爷不做,每天晚上做贼,好玩吗?”

    “那我熄灯之前来。”男子轻咬她耳垂,低笑。

    柳玉笙呲牙就咬了他一口,“想的美,要是熄灯之前来,我爹发现了,打断你的狗腿。”

    “笙笙在这里,打断狗腿也得来。”

    控制不住嘴角往上扬,柳玉笙翻身压到男子身上,“心情很好?你做了什么?说来听听。”

    她能感觉到他语气里的轻快情绪。在她面前藏不住。

    “没什么,礼尚往来,给柳太妃送了一份厚礼。”风景把轻描淡写,语调略微上扬,透着讽刺。

    他这般,让柳玉笙更加好奇。

    “什么厚礼,告诉我嘛?”

    “明天你就知道了。”

    “现在不能说?”

    “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干。”男子音色低了两分,,一个使力,将女子反压在身下。

    “风青柏,你就不能正经一点?”柳玉笙声音都颤了。

    明明已经熄了灯,黑暗中,她仍然能看清男子亮得惊人的眸子,闪着幽光。

    那种幽光让她寒毛直竖,浑身拉起警报,想逃,却逃不了。

    半夜,清宁宫陡然传出凄厉惨叫声。

    整个大殿迅速亮起烛火,灯火通明。

    柳太妃缩在床上瑟瑟发抖,瞪大的眼睛充满恐惧。

    她床前,赫然悬挂着两个人头,血淋淋的,像是前来索命的厉鬼。

    而这两个人,正是伺候在她身边的太监。

    是风青柏出手了,是他干的,一定是!

    他用这种方式告诉他,只要他想,随时都能杀了她!

    宫中禁卫森严,防护密不透风,可是这些在风青柏眼里,根本如同无物。

    以前总是她派人去刺杀风青柏。现在,风青柏在用同样的手段来回敬她。

    恐惧、愤怒、难堪,数种情绪在柳太妃眼里不断变换翻滚。

    那个贱畜,为什么他命那么大?为什么他不一早死了?为什么他总是死不了!

    寝殿外面,很快有太监宫婢赶来,看到眼前景象,也都惊呆了。

    还有不少胆小的宫婢惊叫出声,最后一众人纷纷跪下,高呼娘娘恕罪。

    “把它们拿走,拿走!拿去扔了烧了!快拿走!”柳太妃尖叫。

    贴身伺候她的老嬷嬷已经赶过来,忙朝众人斥责,“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这两个东西扔了,别脏了娘娘的眼,全都是没有眼色的狗奴才!”

    地上跪着的奴才连忙爬起,把悬挂站床前的两颗人头拿下来,飞快奔出去,寻地方处置。

    宫中处处藏污纳垢,死人他们见得多了,他们并不害怕。

    他们怕的是行事人的手段。

    皇宫的守卫严密得可以说滴水不漏。

    武功再是高绝的人,也没有办法轻易闯进来。

    可是这一次,人不仅来了,还悄无声息闯进清宁宫,在太妃床前吊上两颗人头。

    从头到尾,没有人听到半点动静。

    这般手法,光是想想,都让人毛骨悚然。

    不说柳太妃被吓着了,就连清宁宫的奴才们,接下来都再没敢合眼。

    同在清宁宫做事,宫中奴才彼此之间都是熟悉的。

    前一刻还躺在自己身边的人,静悄悄被人杀了,而自己茫然不知。

    那种死亡恐惧能蔓延到己身。谁知道下一次,在睡梦中丧命的那个是不是就成了自己?

    这件事情连禁卫军都被惊动了。

    有人能潜入皇宫暗杀,说明防护上的漏洞,而这些都是禁卫军的责任,不可推卸。

    在被柳太妃骂了一通狗血淋头之后,禁卫军统领重新部署,更加强了宫中防范。

    尤其着重守着清宁宫范围,借此弥补过失。

    然而即便是这样,清明宫依旧没能得到安宁。

    第二天晚上,清宁宫再次出事。

    柳太妃床前又被吊了一颗人头。

    不是别人,赫然就是贴身伺候她几十年的老嬷嬷。

    昨天,老嬷嬷还在她面前训斥奴才!

    今天,已经身首异处只剩一颗人头!

    那张熟悉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迹,却瞪着眼睛,直直的瞧着前方。

    明明只是一个头颅,看着却好像是活的一样,眼睛里的惊恐都还凝固在那里。

    眼前这一幕,仿似预示自己明天的下场,柳太妃差点没疯掉。

    风青柏,还是风青柏!

    如果昨天那一场惊吓,她还能侥幸以为是风青柏气不过之下给她一个警告,那么现在她明白了。

    那不是警告,而是对方宣战的开始。

    先是经常伺候她的太监,之后是她的心腹老嬷嬷,下一个轮到谁?

    待风青柏把她身边熟悉得用的人一个个杀掉之后,柳太妃敢确定,最后一个一定是自己。

    杀了自己,风青柏的报复,才算终结!

    那个畜生!太狠了太毒了!

    他没有直接杀掉自己,而是用的这种手段,为的就是让她不断经受这种恐惧的折磨,每日在恐惧中提心吊胆,终日不得安生。

    这比一刀杀了她,更加让人煎熬!

    新柳府里,关于皇宫发生的事情,柳玉笙已经全部听说了。

    得知风青柏竟然用这种手段对付柳太妃的时候,默了好半响。

    怪不得钱万金跟薛青莲那般横行无忌的性子,在风青柏面前都会有所收敛。

    原来原因在这里。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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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1685/ 第一时间欣赏农女福妃别太甜最新章节! 作者:橙子澄澄所写的《农女福妃别太甜》为转载作品,农女福妃别太甜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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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女福妃别太甜介绍:
杏花村出了个福娃娃,家人疼,村人夸,福气无边乐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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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柔溺宠娘:女娃儿要娇养,囡囡别动,这活让你哥哥做!
实力争宠爹:囡囡,爹带你玩飞飞,骑马马,快到爹爹这来!
柳玉笙在家人身后笑得像朵花。一支金针医天下,空间灵泉百病消,陪伴家人红红火火,可是有个男人。
“笙笙,今天还没给我治病。”
“……那个王爷,虽然我是神医,可是我真的不懂治精神病。”
“我不是精神病。”
“你是。”
“我不是。”
“……”
他是权势滔天的南陵王,世人都说南陵王风光霁月君子谦谦,如天上明月圣洁。
可是当他有了柳玉笙,他就变成了疯子。为她,不疯魔不成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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