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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橙子澄澄     农女福妃别太甜txt下载     农女福妃别太甜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百五十一章 传遍南陵

    无视众人或忍笑或负重的表情,风青柏挨靠柳玉笙坐,自然而然将她的手握在手中。

    从小时候认识开始,到现在,这是他第一次陪她过年,第一次能陪她守岁。

    他怎么会不来。

    至于柳叔……长辈年纪大了,睡得沉,便好好睡吧。

    看着两人毫不避讳交握的手,柳知秋抽了下嘴角,反手将小白莲的手也拉了过来,裹在大手中。

    不就秀恩爱么,谁身边还没个人似的。

    风青柏这厮惯来最会来事,他现在绝对不是在学他风花雪月哄女子开心那一套。

    只是不能在这方面被他比下去了,他们柳家男人,从长辈到小辈,个个都会疼媳妇。

    柳知夏对于这种幼稚的比拼嗤之以鼻,把小毛豆从媳妇手里接过来,轻拍背脊哄着,嘴里同媳妇儿轻道,“要是累就靠着我睡会,待会放过鞭炮后你带小毛豆下去歇息。”

    傅玉筝抿笑,“我不累,等你一块儿,放过鞭炮后也不用再守多久了。”

    风青柏跟柳知秋齐齐看向柳知夏,又一同收回视线。

    人能这么不要脸,那是因为人家成亲了,儿子都有了。

    等他们成亲了,断不会比他差了去。

    “咱家里过年,年初一发红包,年初二可以出门走走亲戚,到镇子上走走逛逛,看看唱大戏,或者到庙里求个吉利,事情可以一直安排到元宵,每天都有得玩儿。”对于村子里过年节的活动,柳知秋如数家珍,“风青柏,你难得回来一趟,到时候可得跟我们一块,别玩孤僻啊。”

    他们家囡囡作为姑娘在家里过的最后一个年节,柳知秋都想好了到元宵这半个月要怎么疯玩了,定然不让他们家囡囡带半点遗憾。

    “年初一初二可以跟你们一块玩,初三那天空出一天时间,我有事。”

    “什么事?”柳玉笙好奇,几乎跟柳知秋异口同声。

    捏着小姑娘柔软手指,风青柏低道,“那日我准备在镇上酒楼宴客,请镇守跟李家老夫人赴宴。”

    几人一怔,随即明了风青柏的意思。

    以他王爷的身份,是寻常人等高攀不上的,便是镇守及李老夫人这般身份地位的,等闲能见着王爷一面,已经可当做毕生幸事。

    风青柏却准备宴请他们,那对于镇守及李府来说,是莫大殊荣了。

    这份殊荣,是风青柏特地给他们的,因为他们曾经在柳家危难时,予了帮助。

    风青柏在用这样的方式告诉周围所有人,援手柳家者,不论什么身份什么地位,他风青柏都会记在心里,他日必然回馈。

    以后,镇守跟李府的地位及际遇与今日必将截然不同。

    柳慕秋心里所受震撼最深,好一会反应过来之后,看向风青柏,眸光涌动,“王爷,多谢!”

    虽然她已经不是李家人,但是风青柏这般作为,却能惠泽到李君耀,同时,也更能证明当日李老夫人没有逼着她回李家,是对的。退一步,有时候得到的反而会更多。

    “我为的是柳家。你既将柳家当做自己家,用不着说谢。”这是长久以来,风青柏正式对柳慕秋答话的头一遭。

    他承认了这个人。

    因为她曾为了柳家,不遗余力。

    话题到这里便打住了,众人相视一笑,柳知秋拍拍手掌,起身,“子时了,准备放鞭炮。大哥,把小毛豆给大嫂先抱着,风青柏,别老牵着囡囡了,都出来都出来,赶紧的!”

    三个大老爷们,抱着家里特地买的大大几卷鞭炮,摸黑走出了院子,在院门口,开始点燃鞭炮。

    村子里各处,已经有鞭炮声传来,此起彼伏,给寂静深夜再掀起浓浓的年味儿。

    啪啦啪啦啪啦——

    震天响的鞭炮声在院门口响起,吓得堂屋里的小奶娃儿猛得打了个激灵,也不哭,睁开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骨碌骨碌转,嘴里发出啊啊的声音。

    三个女子抱着一娃娃,透过夜色看向门口位置,隐约能看到那里挤成一团的三个身影,眼里皆带着浓浓笑意,与幸福满足。

    人团圆,心团圆。

    人生最圆满不过如此。

    年初一,小毛豆红棉袄小兜里塞满了红包,柳知秋死乞白赖的也从风青柏手里抠出了好几个,美其名曰给他机会补足往年欠下的。

    这天到柳家大院来的村里小顽童们,同样满载而归,得到了历年来最大的串门红包,衣兜裤兜连同身上背着的小背包都塞满了各种京城带来的小吃零嘴儿。

    年初二,柳大柳二两夫妇照常回媳妇娘家,跟以往有些区别的是,这次除了走亲戚,还带去喜讯,邀请娘家人二月初二过来喝喜酒。

    他们家囡囡,跟风青柏要成亲了。

    也是这一天,京城扩散出来的消息传遍整个南陵。

    南陵王风青柏与如意县主柳玉笙即将大婚!

    皇上年前就在京中张贴了皇榜,告诏天下,甚至去信周边各国,传递喜讯,欢迎各国来贺。

    南陵轰动,天下轰动。

    年初三,风青柏在苍梧镇万金酒楼设宴,宴请云州、香山名流,同时宴请的喜帖也递到了镇衙镇守及李府李老夫人手中。

    镇守接到请帖的时候,在衙门后院里一路撞翻了大厅里椅子、花瓶及好几个摆件,挑选衣服赴宴的时候浑身都是哆嗦的。

    李府那边,李老夫人接到请帖的时候正坐在大厅里,刚接受完族中小辈们请安,人还没散去。

    将那张烫金的请帖拿在手中,打开合上,反复数次,最后将上面每一个字都看细致了,慢慢的红了眼眶。

    素来将家族礼仪看得重过一切的老妇人,这次没能忍住,在小辈们面前喜极而泣。

    溢出喉咙的声音隐忍、哽咽。

    “祖母,您别哭,等孙儿长大了,带祖母去更多更多宴会!”李君耀原还跪在地上没起来,见着老妇人老泪纵横模样,担心的爬起来走上前去,想安慰又不敢靠近。

    李老夫人抬起泪眼看向他,最后把人拉过来,用力抱在怀里。

    “好,好,祖母啊,等着那一天!”

第七百五十二章 王爷千岁

    年初三,还没到午时,苍梧镇万金酒楼门前已经停满了马车。

    云州地界内但凡受到邀请的世家,全都早早的就赶了过来。

    还有些没收到请柬的中等世家,削尖了脑袋攀关系,想要跟着一块挤进来。

    这可是当朝南陵王发出的宴席邀请!

    且不说能不能攀上关系,只要能在王爷所设的宴席上露一个脸,这对各世家来说都是无上荣耀,为各自家族以后带来的好处是数都数不完的。

    苍梧镇上年味依旧非常浓重,可是百姓们口中争相热议的已经不是年节哪里有什么好玩的,而是谈论关于万金酒楼王爷设宴的话题。

    无数百姓聚集着凑到万金酒楼周围引颈观望,想要看一看王爷生的是什么模样。

    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平常时候百姓想要见一见皇公贵族,那是难于登天。

    如今王爷就在他们苍梧镇,不说其他,远远看上一眼不定能沾沾贵气,便是日后跟子孙说起来曾见过皇族,也是一种荣耀。

    同时百姓们也明里暗里的打探,看看今日有哪些权贵到来。琢磨着哪些人入了王爷的眼。

    当中议论最多的,自然是苍梧镇镇守以及李家的李老夫人。

    众所周知,李老夫人跟柳家之间是有渊源的。

    原来李家的五姑娘,不知道什么原因竟然成了柳家的养女,跟李家断绝了关系。

    听说李老夫人跟李五姑娘曾经为此闹得很僵。

    是以百姓们捉摸不透,王爷邀请李老夫人赴宴,唱的是哪一出?难道是为了给柳家及曾经的李五姑娘,如今的柳慕秋出气来着?

    要知道,南陵王跟他们苍梧镇的如意县主可马上就要成亲了,日后就是柳家女婿了。

    因此王爷为了柳家,给李家来个下马威,完全不出奇。

    此时酒楼门口已经聚集了一班平时百姓难得见着的世家权贵,人人都守在酒楼门口,没敢先行上去。

    王爷还没来,谁敢托大先行入座。

    在百姓们热议纷纷中,邻近午时,一辆不算起眼的马车缓缓驶过来,最后停在酒楼门口。

    顿时,所有人皆屏住呼吸,定定看着马车,等着上面的人走下来。

    宾客已经到齐,最后过来的,必然是南陵王无疑。

    一只修长大手轻轻撩开车帘,首先映入众人眼帘的,是一袭贵气暗紫锦袍,其后,现出男子清隽矜冷面容。

    李老夫人一看到那张脸,激动更甚几分,她是见过王爷一面的,自然认得。

    其间镇守一直暗暗注意她的动静,见状,眼珠子一转,抢先一步上前躬身高呼,“下官苍梧镇镇守袁凤培见过王爷!恭迎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他这么一喊,其他人紧跟着上前见礼高呼。

    就慢了那么一步,便被一个小小镇守抢了先!

    大意了!

    “免礼。”男子声线清冷,淡淡道了句。

    在众人注视下,下了马车,然后回身朝车里伸出手。

    众人这才察觉车里竟然还有人。

    雪白柔荑搭上男子修长的手,在男子搀扶下走出来的人容颜娇俏,杏眸顾盼生辉,气质沉静温婉。

    认得的人皆知,这就是如意县主柳玉笙。

    除她之外,车里还陆续下来几个人,分别是柳家柳知夏,柳知秋兄弟。

    除了他们之外,最后下来的还有两位头发花甲的老者。

    看年纪估摸是柳家两位大家长,柳老爷子跟柳老夫人。

    不过这两人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年轻许多。

    在百姓注视下,于世家簇拥中,风青柏带着柳家人慢慢走进酒楼。

    掌柜的早在门前候着,即刻将人往楼上带,一行人入内,隔绝了百姓的视线。

    宴席设在二楼,沿袭万金酒楼的风格,二楼是雅座,宽敞舒适。

    主座坐了风青柏及柳家人,其他人这才依次入席。

    虽然都是云州贵族,但是主座上坐的人是王爷,是当朝王爷之最的南陵王,人人言谈举止间难免现出拘谨,没了往日的游刃有余。

    镇守跟李老夫人被安排在了主座下侧的坐席,这次李老夫人过来,特地带了小孙儿李君耀,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带着他出来见识。

    这个孙儿,入了她的心。

    李君耀尚年少,虽然对这种场面也拘束,但是主座上有他熟悉的人,稍坐一会后就慢慢放开了,恢复小孩儿心性,朝着恰好跟他面对面的柳知秋傻笑,咧着一嘴小白牙。

    柳知秋挑挑眉,同他招手。

    李君耀一下瞪大了眼睛,指着自己鼻子,不敢置信。

    “小子,过来。”柳知秋失笑。

    与座众人视线一下全被吸引过来,李老夫人面上还维持着庄重,放下桌下的双手已经下意识捏紧了手中帕子,心头激动狂跳。

    李君耀没有立即过去,而是扭头看了祖母一眼,“祖母,孙儿能过去吗?”

    “去吧。”傻孩子,有傻福,李老夫人笑道。

    得了恩准,李君耀蹭一下跑过去,在柳知秋旁边空位坐下,挨个喊人,“老爷子,老夫人,知夏哥哥,知秋哥哥,柳姐姐……柳姐夫!”

    “噗嗤!”柳老婆子一下笑出来,“这孩子,嘴可真甜。”

    柳玉笙也点头,揶揄,“是嘴甜。”

    居然叫风青柏姐夫,本来对这个孩子不甚在意的风青柏,此时都多看了他一眼,甚至朝他点点头。

    只如此,就足够周围世家羡慕的了。

    李老夫人一下便觉极为圆满。

    这孩子的造化,是他自己修来的。那是她李家小孙儿,是她的孙儿。

    心头升起的荣耀感,甚至比李家更上一层楼更教她满足。

    酒菜上桌,酒过三巡后,风青柏执杯朝周围扬了一圈,“在座皆知,本王跟柳家小女,如意县主柳玉笙即将成亲。今日设宴宴请各位,是本王知晓云州世家权贵跟柳家在生意上多有来往,当中也曾对柳家多有照拂,借这次宴会,本王一并感谢了。希望各位日后能继续跟柳家维持良好关系。柳家大郎柳知夏如今任职云州知府,也需要诸位各方面多加支持。本王在此先干为敬。”

第七百五十三章 两块令牌

    风青柏这般,让在座世家受宠若惊,纷纷举杯回敬。

    “王爷言重了,柳家乃是仁善大家,能跟柳家交好是我等荣幸!”

    “说起跟柳家相识相交,得到更多好处的是我等世家,万当不得王爷之托!”

    “柳大人任职云州,为官清正严明,爱民如子,乃是云州幸事,但凡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我等必不遗余力!”

    一时间,整个宴席都是诸人急言表态。

    待众人话语告一段落,风青柏道过谢后,看向隔壁镇守跟李老夫人那一桌。

    镇守立即坐直了身子,心头砰砰跳,又忐忑又激动又兴奋。

    不敢妄猜王爷接下来会说什么。

    “此次,本王得额外多感谢两个人。一是苍梧镇守袁凤培,一是李府当家夫人李老夫人。”视线落在两人身上,镇守跟李老夫人忙起身恭听,风青柏抬手示意他们坐下,“前段时间本王出使北仓,朝中有人趁机兴风作浪,将浪头打到了柳家头上,迫使柳家不得不出逃保命。期间,曾得到镇守跟李老夫人援手,才能平安等到本王回来。当日若无两位相助,很可能本王回来时,见到的会是另一番结果。本王在此,多谢二位。”

    顿了下,微微侧头,“魏蓝。”

    众人便见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个娃娃脸的年轻男子,走到镇守及李老夫人身边,分别递与两人一块黑色令牌,令牌上以银粉刻着一个风字。

    那是南陵王府的令牌!

    “本王以两块令牌相赠,承诺,日后两位若遇上难事,可凭此令牌向本王求助一次。只要不关系国情,本王必定履行诺言。”

    抖着手接过令牌,镇守跟李老夫人皆激动得声音发颤,“下官(民妇)谢过王爷!”

    镇守将那块令牌紧紧握在手中。为官多年,他没别的大本事,官场上的钻营之道也比不得那些官场大鳄,胜在有一丢丢小聪明,所以十数年间守在这小小镇守位置上悠然自得,安安稳稳。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他有自知之明,这辈子不求升官发财,只求能在这个位置上平平顺顺呆到致仕,偶尔捞上那么一点小小油水,就足够了。

    他真的没想到,有生之年,他袁凤培竟然会因一念得到如此大的馈赠!

    李老夫人的激动不比他少半分。

    他们李家只是镇上一个小小乡绅世家,她数十年汲汲营营,甚至做出过无数在外人看来不近人情的决定,也没能把李家维持在以前的风光,反而每况愈下。

    可是而今,她得到了这块令牌,便是不做他用,供奉在家族祠堂里,李家的地位也会跟以前截然不同!

    一念之间,一脚地狱,一脚云端!

    周围世家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羡慕嫉妒之余,也极是心惊。

    这才是南陵王宴请他们的真正目的。

    王爷用这样的方式在告诉他们,谁对柳家好,在柳家需要时能施以援手,他风青柏都会记在心头,他日必定回赠!

    同时,这更是一种警告!

    谁敢在柳家背后落井下石,动柳家歪脑筋,那么得到的,必然是你想都想不到的下场!比如曾经声名显赫的左相!

    一念,能上云端,也能让你下地狱!

    这场宴席,每个人都吃出一份思量,日后在对待柳家的态度上,需要再次调整转变。

    如今整个南陵,可谓南陵王一人独大。

    被南陵王明言护在羽翼下的柳家,所有人都只能敬着,碰不得分毫!

    宴席晌午后方散席。

    简单道别后,风青柏带着柳家人上回马车,在无数人注视下慢慢离去,直到马车没了影儿,还站在二楼窗前的权贵世家们才相继离开。

    人人在离开前,都特地同镇守袁凤培以及李老夫人攀谈了一番。

    最后只剩下镇守跟李老夫人时,二人相视一眼,齐齐失笑出声。

    “真是造化啊,”镇守感叹,“经此一遭,李家日后的格局将会大为不同,老夫人您这是盼到了。”

    刚才前来攀谈的好几个世家,字里行间都透露出跟李家交好,建立生意往来的意思。那些人家,李家以往提着重礼登门拜访,可能连人家门槛都进不去。

    如今对方主动前来结交,可见,王爷一句感谢,给李家带来了多大的好处。

    这是真正的提携。

    李老夫人看向远方,眸光悠远,好一会后长长一叹,“是啊,盼到了。来得让人猝不及防……袁大人也一样,老身在此祝大人鹏程似锦。”

    镇守笑着摆摆手,“什么鹏程,本官不想那么远,也不想当多大官,只要能在这里安稳坐下去,就满足了,哈哈哈!”

    说罢,背着手,哼着小曲儿慢悠悠离开。

    那份知足跟豁达,常人难及,让李老夫人若有所思。

    “祖母,人都走光了,咱也回家吧。”

    低头,看了小孙儿一眼,李老夫人点头,“好,回家吧。”

    顿了下,将手中令牌交到他手上,“耀儿,这块令牌你好好收着,莫让旁人拿了去,以后能走到哪一步,端看你的造化,祖母老了,能做的不多了,也……不会再管那么多了。”

    李君耀眨着眼睛,似听懂了,又似没听懂。

    但是,他似乎比较喜欢眼前的这个祖母,那双往日里极为凌厉的眸子,已经开始染上柔和。

    像柳家老夫人的眼睛。

    李老夫人没有再多说,揉揉他的小脑袋,牵着他慢慢走下楼。

    她的孙儿有造化,心性赤诚,这是他的福气,也是李家的福气。

    因着他这份秉性,柳家那位外表大咧内心精明的柳二公子,才会有意无意的,出手提携。

    否则,也不会在这种场合,特地将耀儿叫上主座,得以跟南陵王同席。

    宴席过后,回到柳家大院,一家人再次开始马不停蹄忙活。

    别人还在家里继续享受年节余味,围在火盆子旁边猫冬,他们家就得赶着准备喜宴,忙活家里小孙女的亲事了。

    二月初二,可没几天了。

    这头在忙活的时候,千里之外的皇宫,小皇帝也不消停。

    现在朝中平静,在左相倾倒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是没人敢再轻易蹦跶了,让他得以小小喘息。

    一闲下来,心思就飞到了即将到来的那场亲事上。

第七百五十四章 找个医女来

    二月初二。

    皇叔大婚,迎亲柳姨。

    两个都是他心头最重的人。

    垂眸,看着面前书写完毕的贺喜圣旨,上面赏赐的东西占了大半篇幅。

    里面又有一半,是奇珍药材。

    那都是柳姨喜欢的。

    柳姨是医者,不爱脂粉,不爱金银,独独喜欢各种稀奇古怪的药材。

    他是在认识柳姨以后才知道的。

    国库里皇叔收集的那些连太医院都动不得的药材,原来都是给柳姨的。

    也是从那时候起,他也开始悄摸摸的在药材上猎奇。

    像屯粮的仓鼠一样,把东西一点一点收集、藏起。

    连皇叔都不知道。

    他曾经想象过,柳姨看到那些药材的时候,娇俏脸上会浮出惊喜笑容,熠熠生辉的黑眸会更加流光溢彩。

    可是他从没想过,他送出这些东西的时候,会是这般。

    恭贺成亲之喜。

    “这天下,柳姨……只有一个。”

    眼底飞快掠过一抹自嘲,将圣旨卷起放置一旁,风墨晗起身走出御书房。

    身后新晋小太监赶忙跟在他身后,“皇上,可是要回寝殿歇息?”

    “回什么寝殿,朕在你眼里除了处理政事就只剩下吃睡了?”

    小太监低头不敢搭话,事实上不的确如此么?

    处理完政务皇上都是吃过就睡,睡醒了又吃,然后去往御书房将那一堆政务走马观花。

    要是王爷在朝,皇上可不敢如此敷衍,也就欺他一个小太监不敢驳嘴。

    背着双手,慢慢行在偌大皇宫。

    路上但凡见着的太监宫婢,乃至禁卫军,皆纷纷避让行礼。

    左相没倒之前,这种境况他可遇不着。禁卫军在他面前比他还硬气,浑像这宫里真正的大爷,从不将他这个皇上放在眼里。

    所以,董杰死了,被皇叔一剑砍头,大快帝心。

    有皇叔,才有他今时今日。

    兜兜转转,不知不觉又行到御花园,在镜湖旁的水榭坐下。

    看着结了厚厚冰层的湖面,迎着呼呼灌进来的寒风,风墨晗一言不发。

    一会功夫,脸颊就被寒风吹得发了红,连眼睛也是。

    “皇上,此处风太大,冻得很,不如回寝殿吧?在这里坐得久了,小心伤着龙体。”

    “什么龙体不龙体的,生了病不也跟寻常人一样,”风墨晗冷嗤,“龙体能有九条命吗?”

    “……”

    “朕病了,着御医来给朕诊脉!”

    “……”小太监一脸懵,皇上怎的想一出是一出?哪病了?这不好好的么?

    “还不快去!”

    “是,奴才这就去!”

    “等等,不要太医,看看有没有值班的医女,叫一个过来,年纪要十八九岁的,眼睛要又大又圆的,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会弯成弯月,说话要轻声细语,语气要淡淡的,不谄媚不拘谨,能把朕当成一般人看待……”

    那边小皇上的要求一个接一个,小太监扳着手指,十个指头数不过来。

    而且,怎么越听那些形容越觉着像一个人,一时之间,小太监又想不出来究竟像谁。

    总觉得有这么一个人是他曾经见过的。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

    “是,是!奴才这就去!”

    被呼喝一声,小太监飞快跑远。

    风墨晗继续看着如镜湖面,看着看着忽然咧嘴笑,“真傻,他大爷的。”

    起身,走人。

    等小太监扯着个医女着急忙慌赶过来,亭子里已经空无一人。

    回到寝殿,整个人摔在龙床上。

    室内一直点着火炉子,一进来就暖融融的,连空气都带着暖意。

    吸吸鼻子,风墨晗只觉浑身不舒服,头有些沉,低咒一声撑着头坐起,“还真是龙体,娇弱不堪一击。”

    就在亭子里坐了那么一小会,就禁不住风寒。

    要是换了皇叔,能坐上半天的。

    “来人!”无人回应,气得风墨晗捶着床头大吼,“来人来人来人!人都死光光了?!”

    “来了来了!皇上!您怎么自己先跑回来了,奴才带了医女过来了!这就给您看看!”门外响起小太监气喘吁吁的声音,凌乱脚步声紧随而来。

    风墨晗抬头,看向外面来人,除了贴身内侍小太监,后面一个十八九岁的医女,背着个小药箱子,同样气喘吁吁,因跑得太急,额上刘海微微凌乱,玉白脸颊泛出急跑后的红晕。

    那副柳眉杏眸的模样,还真是按照他的要求来找的。

    风墨晗气乐了。

    他犯了魔怔,小太监竟然一点眼色不懂,真给他把人找来。

    顾不得擦掉额上泌出的汗珠,医女走进来放下医箱,“皇上,奴婢给您诊诊脉,看皇上脸色,可能有些染了风寒。”

    “看吧。”扯起明黄衣袖,风墨晗将手腕伸出,人往后仰倒,闭上眼睛任由对方探诊。

    手腕上覆上一抹温软,动作间轻轻柔柔的,给肌肤带来些许痒意。

    风墨晗下意识睁开眼睛,又往医女看了眼。

    这个角度,能看到女子垂下的睫,细密如羽扇,往下是挺翘鼻尖,再往下,是微微抿起的粉唇。

    从里而外透出一种温婉沉静气质,跟她,很像。

    “做医女的人,是不是都你这般模样?”少年突然问道。

    医女怔了下,收回探脉的手,开始着手写药方,“皇上应是之前突然吹了寒风,身子有些受寒,吃两贴药就没事了。至于皇上的问题,做医女的人,模样各不相同,相同的,只是医女这个称呼。”

    说话还挺不客气。

    风墨晗眯起眸子,“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善睐。”

    “善睐,明眸善睐,确实人如其名。”

    “奴婢多谢皇上夸赞,”善睐将写好的药方交给小太监,“去太医院抓药后回来立即熬上,给皇上喝了,歇息一个时辰后就会好很多。”

    说罢起身,背起医箱,“皇上,奴婢告退。”

    “嗯。”凝着女子离去的背影,风墨晗眼眸有些沉。

    出了乾德殿后,善睐在大殿拐角无人处才堪堪停下,双手骤然捂上胸口,闭上眼睛喘息,双手紧捂下,是失序撞击的心跳。

    跳得又乱又急。

    回头,又看了眼乾德殿,待得心跳平缓后,善睐才调整了下医箱带子,重新启步离开。

第七百五十五章 什么都有,就是不能有情

    “皇上,皇太后来了!”

    耳边小太监压低了嗓子,慌慌张张报信。

    风墨晗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她来干什么?”

    “奴才不知!”

    “我要你何用!”

    “……”

    哼了声,风墨晗下床往外走,“去迎皇太后去。”

    这会子,已经不见头疼,喝过一贴药后稍睡了一回,精神恢复得还不错。

    那小医女倒也有点本事,说喝过药歇息一个时辰就会好很多,没说大话。

    边往外走,风墨晗脑子里边天马行空,走出内室便看到皇太后身影已经出现在寝殿门口。

    依旧一袭暗紫凤袍,外面披着镶黑狐毛的披风,雍容华贵,高雅端庄。

    “皇太后怎的这个时辰过来,外面雪降得厉害,可莫要冻着了身子。”迎上前,风墨晗蹙眉担忧。

    “无妨,哀家披着大氅呢,”皇太后走进殿内,顺手将身上披风解下来递给身旁的老嬷嬷,殿内暖融融的,用不着那东西,“京城每年年节都下雪,还是一年中雪下得最大的时候,哀家早就习惯了,冻不着。”

    看她这个举动,风墨晗眼睛闪了下,笑道,“养心殿到朕这乾德殿距离不算近,皇太后有什么事情着人告知朕一声,朕亲自过去请安便是,劳烦皇太后这般过来,冻不冻得着朕也担心。”

    看她解下披风就知道这老婆是不打算马上就走了,风墨晗着人奉茶,耐着性子跟对方周旋。

    “宫里发生的事情,一时三刻就能传遍整个皇宫,”在桌旁坐下后,皇太后抬眸,“皇上感染风寒,哀家自要过来看看,皇上可好些了?”

    “已经好多了,多谢皇太后关心。”。

    “哀家这次过来,除了探望皇上,还想问问,南陵王成亲在即,皇室的仪仗队应该也要开始派出去迎亲了吧?京城到云州路程不算短,又正值正月,运河冰峰,没有办法行船,只能走陆路赶过去。快马加鞭的最少也要一个月时间才能赶到,现在出发还能来得及。倘若误了吉时,只怕王爷要怪罪了。”

    风墨晗表情微滞,转瞬恢复自然,“皇太后说的是。朕明日就会派遣仪仗队出发,无论如何不能误了吉时,皇叔等着这一天已经等了很多年,万不能留下遗憾。”

    他知道的,皇叔也有年少情窦初开的时候。彼时刚识情字,他的一颗心就已经遗落在柳姨身上。

    那时被情势所困,明明心心念念一个人,却连相认都不敢。好不容易相认了,当中又波折不断,直到现在也没能修成正果。

    没人比皇叔更着急。

    他自幼跟皇叔相依为命,受他照拂,身为南陵天子,他有责任促成皇叔的亲事,让皇叔得偿所愿。

    那个男人为他付出的太多了。

    从来都是他依赖对方,却从未能为对方做上任何事情,这一次,且算做一件吧。

    皇太后瞧了眼风墨晗神情,垂下眸子,“既然皇上心里有数,哀家就不多说了,你风寒尚未好全,先好好歇着吧。”

    “皇太后慢走。”

    皇太后离开之后,风墨晗在位置上坐了很久,才起身,慢慢往御书房走去。

    “皇上,您这是要去哪里?都这么晚了,您身子还未好呢,有什么事情不如明天再处理吧。”身边的小太监劝道。

    “什么事情都能懒散,唯独皇叔的事情不能,晚处理一天,不定就误了吉时了。去叫御膳房为朕准备一点宵夜,朕今晚要秉烛办公。”

    “皇上……”小太监有点不敢相信,于政务上皇上素来是能偷懒就偷懒,如此积极,是他跟在他身边以来头一遭。

    真是……太难得了。

    御书房里,除了堆积的公务,龙案上还散落着各国急传过来的回音。

    皆是各国皇室恭贺函,皇叔成亲那日,各国都会派人亲自到场祝贺。

    当日皇叔特地让钦天监推算黄道吉日,分为二月初二,及二月十六。

    二月初二柳姨从杏花村出嫁,彼时运河已经解封,能走水路行船,最快十日路程。

    迎至京城,正好能赶上二月十六大吉,两人拜堂成亲。

    届时,他不仅有皇叔,还有皇婶。

    他跟皇婶,就真正是一家人了。

    或许,这于他来说,才是最好的结局。

    便是有一日他能挣脱身上的傀儡二字,他也永远不可能……

    他是帝王,将有后宫佳丽三千,子嗣无数。

    他什么都有。

    就是,不能有情。

    “皇上,御书房到了。”小太监再次提醒,眼里闪着疑惑。

    皇上不是说要来御书房处理政务,忙活王爷成亲的事情,怎的突然站在门前发起呆来了?

    他们都在这里站了有小一刻了。

    皇上这是犯魔怔?

    还是风寒未愈,脑子还没清醒?

    风墨晗斜了小太监一眼,“新来的就是新来的,话忒多,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该闭嘴都不懂,回头让敬室房的老太监再好好调教调教。”

    小太监,“……”他说错什么了?

    年节还未过完,京城已经开始有别国皇室来使抵达,风墨晗派了内阁老臣负责接待,不得怠慢。

    南陵王府里他去瞧过几回,原以为皇叔去了杏花村,这边的事情没他亲自看着可能会出什么纰漏,结果是他想多了。

    皇叔不在,王府一切依旧井井有条,万能的老管家早就使唤着府中下人为亲事做好准备,府里处处张灯结彩,挂满红绸填满喜字,就连新房都开始布置起来。

    皇叔走的时候,留下了自己画的布置图。

    按照那张图上所需进行布置,简直如人亲自在场。

    根本没他这个生手置喙的余地。

    他就是多余的。

    为了显示自己多少还有那么点用处,回宫风墨晗就钻进了国库,把所有他看中的,适合赏赐新婚的东西全扒拉了出来,等柳姨跟皇叔拜堂那日,他亲自送去。

    杏花村这边,同样进行得如火如荼。

    元宵已经过了,柳家大院乃至整个杏花村的喜气非但没散,反而越来越浓厚。

    每日里村子都不断有人来来往往。

    全是其他各村子,以及镇上、县城、州城人得知南陵王跟如意县主大婚在即,亲自上门送贺礼。

第七百五十六章 真的很痛的!

    光是各大世家及村民们送来的东西,就把柳家大院堆了个满满当当,差点连落脚都找不着地儿。

    杏花村的村民们打小把柳玉笙看做村中的福娃娃,当成自家孩子一样疼爱,现在她就要嫁人了,大家也不把自己当外人,只要有空闲,就立即跑来大院里帮着忙活。

    什么东西该买的买,该赶制的赶制。

    家里后生辈的,除了柳知夏不得不年节一过立即赶往云州坐镇衙门,其他人全留家里帮着分担。

    傅玉筝负责清点归拢,将所有贺礼分类装箱。

    柳慕秋有一手极好的绣活,年节过后就几乎没出过屋子,呆在自己房里帮着亲手绣喜被、鸳鸯枕套等等。

    至于嫁衣,她没敢插手,王爷带来的嫁妆里,已经备好了一套,是宫中尚衣局亲自裁制的。

    至于柳老婆子跟陈秀兰、杜鹃,则在这段时间里把柳玉笙折腾得生无可恋。

    只挽面这一项,她就差点没想死在奶奶跟娘亲她们手里。

    用缝衣裳的丝线在她脸上揪她根本看不见的汗毛!

    第一下就疼得她哭爹喊娘狂飙泪!

    偏生她唯一的救星早就被爷爷跟老爹、二叔支开了。

    等人回来的时候,她已经被料理完毕。

    把风青柏给心疼得,一整天脸色黑沉,当天魏红魏蓝就遭了秧。

    “风青柏,我再也不要受这种罪了,太疼了!”已经过了三天,想起当时疼的那个劲儿,柳玉笙依旧两眼泪汪汪。

    简直心有余悸。

    如果这个时空有剃须刀,她宁愿用剃须刀刮,哪怕以后会长出又粗又硬的胡子!

    “现在还疼?”风青柏皱着眉,手指轻抚上少女瓷滑脸颊,不敢稍微用力去碰她,生怕重一点就将她弄疼。

    “现在不疼了。”柳玉笙摇头,将脸颊贴上他掌心摩挲,撒娇,“净面的时候特别疼。”

    “不会有第二次了,我不知道新嫁娘要做这些,不然定守着你,早早跟奶奶她们说好。”他是真的不知道,不然一早就会说清楚,笙笙不需要做这些。

    柳玉笙哀叹,她也不知道要做这些啊。

    奶奶跟娘亲还有二婶平时多疼她?把她一个小小村姑愣是娇养得跟闺门千金无异,十指不沾阳春水。

    可是挽面的时候,她们也是真能下得了狠手……

    “……现在摸起来是不是比以前滑一点?”柳玉笙突然问,挽面过后,她自己上手摸了下,好像是要滑一些。

    “跟以前一样。”男子忍笑。

    “一样?要是一样那还挽什么面,我白受一场罪啊!我觉得我脸皮被拉伤了……”

    话没说完,门口就传来呵斥声,“行了,就小小挽个面,撒起娇来还没完了。人家爱美的姑娘一年至少都挽面一两回的呢!”

    陈秀兰端着一个盘子从外面走进来,后面是杜鹃,最后进来的是柳老婆子。

    一看这架势,柳玉笙立即浑身戒备,寒毛直竖,“奶奶,娘,二婶,你们这是又要干什么?”

    风青柏也立即侧身将女子挡在身后,“奶奶,娘,二婶,离成亲没几日了,笙笙这里都准备好了,没什么其他需要再忙活的,要不您们帮着去清点清点各世家送来的贺礼?”

    “离成亲是没几日了,成亲之前七日内男女是不能见面的,这是规矩,阿修,你之后可不能再跑来后院了,等成亲那天再见啊。”柳老婆子后进门,先说话,开口就把风青柏往外赶。

    “……”一对准新人有搬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尤其柳玉笙,已经瞄到陈秀兰放下的盘子里,装的是一盘子蜜蜡!

    心里警报拉得铃铃响,柳玉笙一把攥住风青柏衣袖,牙齿打颤,“奶奶,娘,二婶,我这里真的不需要再修理了!风青柏不嫌!您们要是闲着,去点点贺礼,要不点点我的嫁妆,再不行点点我的小金库!……”

    “行了行了,外面的事情不用你操心,时间还够。”老婆子上前,把柳玉笙攥得发白的手指从风青柏衣袖上一根根掰开,断了她最后的救命稻草,无视风青柏挣扎的表情,赶人,“规矩不能不守,不然没办法齐眉到老!快点出去,成亲之前不能再见面,记住了啊!”

    “奶奶,我这就出去,您们跟我一块走吧,让笙笙休息会——”

    “她现在整天吃了睡睡了吃,累不着。你也别皱着个眉,囡囡这里就是挽面那会疼一些,我们还能天天给她挽面啊?”

    小鸳鸯被一棒槌打散。

    柳玉笙眼睁睁看着风青柏被推出门外,赶出院子,伸出尔康手,欲哭无泪。

    奶奶是捏准了风青柏软肋,一句不能齐眉到老就把风青柏搞定了!

    这边厢,陈秀兰已经将还冒着热气的蜜蜡上刷!杜鹃则在旁将火炉子添了新碳,开始过来抓她解外面的棉袄了!

    “娘,二婶,我、我手脚上没毛!真的!”这个蜜蜡除毛的法子,还是她当初献宝一样告诉娘亲跟二婶的!

    她要是知道有一天这东西会用到自己身上,她就是把嘴巴缝上她也不会爆出来!

    别啊,很痛的,真的很痛的!

    “嗷!——”

    这个下午,内院里再次鬼哭狼嚎,隐能听出彻骨的绝望。

    风青柏也很绝望。

    他在听到第一声的时候就想往里冲,被家里三个汉子抓住了。

    都是长辈,他还不能施力,一下午功夫,火得他嘴里冒了三个泡!

    这一次魏红魏蓝学乖了,就站在他旁边,只要他有令,赴汤蹈火。

    风青柏根本就没法开口下令,让魏红魏蓝把内院里三个妇人丢出来?

    回头他立马被扔出柳家大院!

    魏蓝魏蓝分立两侧,垂眉敛目,魏红终年一张冷脸看不出什么来,魏蓝表情功夫修炼不到家,眉毛一直在轻轻跳舞。

    这次主子可没有借口再折磨他了。

    他人就在这里待命,是主子不下令,不是他不作为。

    一行六人,在内院门口杵了一下午,直到里面叫声停了,等三个长辈手一松,风青柏立即往里面闯。

    “阿修,混小子,回来!成亲之前不能再见面了!”

第七百五十七章 囡囡也保不住你们

    冲进去的人充耳不闻。

    房门被砰一声打开的时候,里面的人刚刚披上中衣。

    开门声把三个女眷吓了一大跳,回头看到风青柏白着脸杵在门口,柳老婆子忙把柳玉笙身上衣服拢住,遮住春光,嘴里啐道,“都说没什么大事了,怎的又冲进来了?就是净一下手脚,多大点事?”

    “你看看你,囡囡没事,没得你先把自己急晕头了。”陈秀兰也无奈,阿修的脸看起来比他们家囡囡更惨白,活像受虐的人是他似的。

    这两小的,真让人哭笑不得。

    柳玉笙也看到了站在门口急眼看她的男子,脸上有些发烧,其实……真没那么疼。

    就是她娇气了些,一嚎嚎个没完了。

    好丢人。

    杜鹃在旁把余下的蜜蜡收好,跟柳老婆子、陈秀兰一块出门,顺势把门掩上,将风青柏往外推,“别看了,成亲之后有的是时间看,咱囡囡没磕着伤着,完好无损,到了那天你再好好检查去。”

    屋里屋外的两人顿时闹了大红脸,“……”

    饶是风青柏平日淡定,在长辈这般调侃下,也控制不住脸皮发烫。

    离成亲还有七日,接下来的七日里,柳知秋发挥了最大作用,紧守在风青柏旁边,吃饭睡觉一步不离,把人看得贼紧,务求不让风青柏逮着丁点暗度陈仓的机会。

    成亲前三日,陈秀兰及杜鹃娘家来人了。

    杜鹃娘家就在杏花村隔壁的村子,过来不过一个多时辰的路程。

    陈秀兰娘家远些,赶着牛车需得走上小半日。

    这次陈家两老跟陈启明一家子都来了。

    一时间,柳家大院再次热闹无比。

    陈家人在柳家堂屋,第一次见到了传说中的南陵王。

    那一刻,面对真正顶级权贵时,平民百姓的卑微无法克制,紧张忐忑得手足无措。

    尤其是陈家两老,想起自己曾经插手柳玉笙的亲事,要将她嫁给那边的家族亲戚,便觉无地自容。

    什么样的女婿,能比得上当朝南陵王?

    对于爹娘及大嫂的反应,陈秀兰淡淡的,什么也没说。

    这些年回娘家,知夏跟囡囡他们再没带回去,没少被数落。

    现在两老还懂得羞愧,总算得是好事。

    因着陈家是柳家姻亲,又是囡囡的外祖家,风青柏没有摆架子,也没有放低身份。

    那边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他也略有耳闻。

    在待人上,自然会有所区别。

    能让他风青柏放下身段的,唯有杏花村柳姓。

    成亲前跟柳玉笙不能见面,他在堂屋的时候柳玉笙就绝对不会出现。

    尽过待客礼仪之后,风青柏没有多留,转身回了二进院,那里至少能离笙笙近一些,只隔着几堵围墙。

    他一走,陈家老婆子同柳家两老寒暄几句过后,找了个借口就把陈秀兰拉到了房里,王氏见状,眼珠子一转,后脚跟了进来。

    “秀兰,那真是南陵王?”两人眼光光看着陈秀兰,压低了嗓子问。

    似乎声音稍大一些,就会得罪那个名字,给她们带来灾祸,偏生又忍不住好奇,想打探些消息。

    “是南陵王,”陈秀兰淡道,“娘,大嫂,那是真正的皇家贵胄,你们在他面前说话行事小心一些,虽然南陵王跟囡囡即将成亲,但是皇族威严碰不得,真出什么事,囡囡也保不住你们。”

    陈秀兰故意将话往重里说,她这个大嫂惯会来事,回头要是出什么幺蛾子,损的是囡囡跟阿修的名声。

    她这般警告,陈老婆子郑重其事点头,王氏则讪讪的,知道陈秀兰的话主要是针对她,嘴里半恭维,“看秀兰你这话说的,虽然那是南陵王,跟囡囡一旦成了亲,那也是柳家女婿不是?自然也是咱陈家的外孙姑爷,都是一家人,咱不图别的,多多少少也沾点光,这都不行?”

    “大嫂,你要沾什么光?见着南陵王,王爷没让我们跪着见礼问安,已经是沾了天大的光了!你要想借着王爷的名义做什么,不是我吓唬你,他就算什么都不做,也多的是人要你的脑袋!”

    王氏脸色骤变,就连陈老婆子脸色都发了白,“秀兰啊,这不能吧?都是一家人了,还、还要咱脑袋?”

    看两人这般神色,陈秀兰沉了脸,“娘,大嫂,你们是不是做了什么?”

    “没没没有!我们什么都没做!”王氏虽然被陈秀兰那番话说得一肚子窝火,此时此刻也不敢发出来,南陵王就在这院子里,给她天大的胆子她也不敢撒泼!

    那是真要掉脑袋的事儿!

    眼神冷冷扫过王氏,对方立即心虚别开了脸,陈秀兰咬牙,不怒反笑,“大嫂,不管是真没有还是假没有,我也不管你私下做了什么事,自己惹出来的你就自己解决!我家大院里杵着两个隐卫,谁敢损及王爷半点,他们手中的刀可不认人!你自己看着办!上门是客,你们拉着我在房中说话不太妥当,出去吧。”

    话毕也不去看两人,径自出了房门。

    陈老婆子忙掂着小脚跟出去了,剩下王氏在后慢慢吞吞,每走一步,脸上就更白一分。

    内院里,陈长东带着自个媳妇,跟柳知秋、柳慕秋一道去探柳玉笙。

    小姑娘被拘在里面好几天了,为了不让她跟风青柏见上面,现在就连吃饭,她都只能在内院里吃。

    真正足不出户,快憋死她了。

    “囡囡,我刚见过王爷了,长得一表人才,气质出尘,只看就是顶顶富贵的人。”陈长东乐呵呵的,“听知秋说他对你很好,日后去了京城,也定然不会委屈你,你表哥我总算能放心了。”

    长东媳妇在旁玩笑,“他知道你要嫁给王爷之后,每天都心思不宁的,怕入了富贵门,去了京城,山高水远的你受了什么委屈家里都不知道,知道也帮不上忙。现在真见着人了才放心下来。”

    柳玉笙轻笑,“表哥,表嫂,不用担心,他不会欺负我。我可是大夫,他要真敢对我不好,我就拿针扎他。”

    “囡囡,王爷说那种事情不可能发生,让你把针收好了,莫要误伤自己。”

    内院一众人,“……”

第七百五十八章 只怪他人见人爱

    魏红竟然在墙头上,帮着不能见面的两人传话。

    想也知道这是谁吩咐的。

    让人哭笑不得之余心生羡慕。

    尤其是长东媳妇。

    在家的时候就常听家里提起柳家囡囡,自家男人更是将这个名字挂在嘴边,曾经她还嫉妒过。

    现在想想便觉好笑,有南陵王珠玉当前,谁还能入得了柳玉笙的眼。

    “红姨,你别蹲墙头了,去外面帮着招呼招呼客人吧。”柳玉笙被一群笑得脸上发红。

    蹲墙头的魏红当这句话没听到。

    她喜欢蹲墙头啊?

    王爷有令,不得不为。

    在她蹲着的墙角下面,某王双手抱臂,倚墙而站,脸上带着淡淡笑意。

    见不着,听听声音也好。

    若非被见面就不能举案齐眉这个紧箍咒箍着,他能这般曲折?

    以前,他从不信神佛。

    为了她,他愿意信一次。

    用几天煎熬,换一世相守,值得。

    这边厢,柳知秋跟久未见面的陈长东拉起了家常。

    “你们家里人都来了,我记得还有个姑姑吧,怎的没跟你们一块来?”

    柳慕秋一下坐直了身子,她也记得,当初那个姑姑来过一次,还想把家里两姑娘往知秋身边塞。

    她们最好是别来,她现在已经有知秋的所属权了,那俩狐媚子敢来,她就敢整!

    陈长东夫妻俩则是对视一眼,表情有异。

    “怎么了?”柳玉笙问。

    最后还是陈长东开口,“上次大姑带着俩侄女过来,没讨到什么好处,她那俩侄女回去就跟家里告了状,说大姑为了自己得好处,把她们往火坑里推,让她们相看的柳家二哥不仅没有钱,还背了几万两的债,谁嫁进来谁就得跟他一块还债,日后更是一点家产捞不着,谁嫁谁倒霉。那之后大姑家天天又吵又闹,一家子把大姑当成牛马使唤,连她自己亲闺女都奚落她。日子过得还不如以前。”

    柳玉笙,“……”

    柳慕秋将头扭过一边。

    柳知秋两眼望天。

    “这次听说囡囡要跟南陵王成亲,大姑是想来的,她背后那一家子听到南陵王的名头,都想跟着来,被我爹给骂了一通,最后一个没让他们来。”陈长东边说边暗自庆幸。

    幸亏没让那一大家子跟来。

    只一副攀龙附凤的嘴脸就能让人生厌,没得在囡囡喜宴上闹出不愉快,让囡囡被人瞧不起。

    何况南陵王岂是等闲人?惹恼了王爷,那是真要掉脑袋的。

    不来,他们还能好好活着。

    “藏着心思的人,骂是骂不醒的。最后他们肯定会来。”柳慕秋幽幽道。

    有利益驱使,脸皮厚的人怎会怕骂?

    也只有囡囡成亲的时候,寻常百姓才有机会在喜宴上见到王爷,而且因着是喜宴,王爷不会大动干戈。

    所以她猜测,囡囡大姑那边最后肯定还会来人。

    她这么一说,陈长东想到了关键,脸色发黑。

    “来就来吧,无妨。”柳玉笙笑笑。

    人情世态大抵如此,防是防不住的。

    她并不担心,这天下少有人能算得了风青柏。

    “福囡囡,福囡囡我回来了!”院外,突然响起一连串吆喝声,声音由远及近。

    听到来人声音,柳玉笙莞尔一笑,“是钱万金来了。”

    “纤柔肯定跟他在一块。”柳慕秋也笑道。

    “这人还真会挑着时间,喜宴的事情都忙活完了他才回来!”

    院外确实是钱万金,得知柳玉笙跟风青柏即将成亲的消息后,立即把手里事情丢给狐狸老爹,带着石纤柔便赶来了。来的时候运河还没解冻,他们是坐着马车快马加鞭过来的。

    回到柳家大院,跟老爷子等长辈打过招呼,两人立即往内院跑。

    可惜钱万金没能进内院的门。

    被风青柏揪着后衣领直接给拖到了二进院里。

    他亲自出手,钱万金求救的时候石纤柔只能无奈摊手,她无能为力。

    朝抓狂的男子摆摆手,石纤柔忍笑自行进了院内。

    “风青柏,你给小爷撒手!撒手!拽什么拽!他娘的小爷是娘家人!小爷要进去看福囡囡!我告诉你,你不对我客气点,小心我让你接不了新娘!”挣扎不脱,钱万金气得脸都青了。

    他是娘家人,拽他干什么,他回来是来添箱送亲的!风青柏这王八蛋有没有眼力界!

    “外男不准入内。”把人丢到他房里,风青柏在对面坐下来,神色淡定。

    “什么外男,都说了爷是娘家人!别以为我不知道,里面知秋跟囡囡表哥都在!”

    “那是有血缘关系的,你有吗?”风青柏反问。

    钱万金冷笑,“血缘关系怎么了,表哥表妹成亲的多的是,你怎么不防那啥表哥!”

    “囡囡表哥已有家室。”

    “……”所以还没成亲是他的错咯?眯了下眼睛,钱万金一扫怒容,笑呵呵凑近,“听说你已经有好几天没见过福囡囡了,风青柏,你是妒忌我能进内院吧?”

    男子抬起狭长眸子,看他的眼神清清淡淡。

    钱万金一点不怵,他已经摸出门道来了。

    别看风青柏老是动不动就怼他,但是任凭他怎么作妖,风青柏都不会真正出手整治他。

    只怪他人见人爱。

    “我说你真是蠢,往日的精明哪去了?不就是不能见面么,至于煎熬得一脸菜色?”坐到风青柏身边,钱万金哥俩好的拍拍他肩膀,“等我跟小石头成亲那天,你看着吧,我肯定爬墙头找我们家小石头去。不能见面那不是还能说话么?大不了爷在头上套个袋子!”

    风青柏嘴角一抽,沉默,最后反手也拍了拍他肩膀,“祝你好运。”

    “你什么意思?”

    “石将军生平最恨阳奉阴违,以往军中不守规矩的人,大多被他错筋断骨。不过以你的聪明才智,我相信你能在他眼皮子底下暗度陈仓。“

    “……”钱万金眨眨眼睛,皱眉,“那也无妨啊,大不了我不去将军府,我让小石头来找我也是一样的。”

    这话,成功让风青柏脸泛菜色。

    定是最近得意忘形,让他现在有种被钱万金这个二货碾压了智商的感觉。

第七百五十九章 穿了十万两银票

    这边厢两相凝视无语凝噎,内院里则传来一阵阵欢笑。

    远远还能听到女子们之间相互打趣的声音。

    还有三天就是成亲的日子,钱万金石纤柔赶回来了,柳知夏也挤出了几天时间,提前回来给妹妹送嫁。

    柳家大院乌泱泱的一大群人共济一堂,极是热闹。

    作为柳家姻亲,陈家跟杜鹃娘家是第一次真正在柳家得见那般大的场面。

    一整天的时间,柳家大院院门大开,门外马车一辆走一辆来,上门送贺礼的人络绎不绝。

    送礼之后喝杯茶就走,连王爷的面都见不着,就这样那些个往日里难得一见的世家权贵们都是笑容满面的,对柳家这样的乡户人家,言行举止之间都带着恭敬及恭维。

    除了这些人,住在柳家二进院里的客人更是尊贵。

    南陵皇商家的少东家钱万金,将军府的千金小姐。

    这两个人,跟其中任何一个人交好,对于寻常百姓来说都是高攀,是莫大的幸事。

    把王氏看得红了眼,却因陈秀兰此前一番警告,加上自家男人也在,没敢出什么幺蛾子。

    喜庆热闹的时间过得特别快,转眼,就到了二月初二。

    风青柏这天没有呆在柳家,而是头天就去了刚好修建完毕的云州别宫,从那里出发迎亲。

    这天一大早,天还没亮,柳玉笙就被家里女眷拽起床,迷迷糊糊的睁不开眼睛。

    长辈们也不搭理,跟摆弄木头人似的,梳洗、着装、梳妆。

    家里没有请齐福人帮着梳头,由柳老婆子亲自来。

    他们柳家四代同堂,家中儿女双全,家庭和睦,还有谁比得老婆子更有福气。

    将女子一头秀发散开,柳老婆子拿起玉梳,将如缎青丝一梳到尾。

    嘴里说的都是吉利话。

    陈秀兰跟杜鹃以及柳慕秋、石纤柔等就站在两侧。

    看着铜镜里眉目娇俏婉约的女子,看着她的头发在巧手下挽成新娘鬓,陈秀兰莫名就红了眼眶。

    女儿真的要嫁人了,要离家了。

    直到这一刻,那种感觉才变得分外明显,伤感也就来得迅猛。

    开始柳玉笙还没察觉,直到隐忍不住的抽泣声传来,才惊觉自己身后三个女眷都红了眼眶。

    “奶奶,娘,二婶,不是说好今天不哭的嘛。我虽然出嫁了,但是依旧是柳家女儿,跟以前没什么两样。”柳玉笙扯唇笑,想驱散那种突然凝聚的感伤。

    “怎么没两样?以后嫁了人,名字前面就要冠上夫姓,是夫家的人了,可不跟姑娘时候一样了。”陈秀兰吸吸鼻子。

    “那要不让风青柏名字前面冠上柳姓?”

    柳玉笙这话刚说完就被亲奶不轻不重拍了下脑袋,“这话哪能乱说?就算阿修不介意,让外人听了,也会飞来漫天闲话。在外面可不能跟在家里一样随意,尤其是你嫁进的是皇家,说话行事更要小心谨慎,没得惹祸上身,还给阿修惹来麻烦。”

    “奶,您开始偏心了。我才是您孙女,您怎么反而更担心风青柏?”柳玉笙佯作抱怨。

    “当然担心了,你惹的事情,最后不都要阿修来收拾烂摊子,”陈秀兰啐她,“这么说来,你嫁出去我们这些当长辈的反而轻松,以后用不着我们来管教你,有阿修接手了。”

    “女人心真是善变,刚才还不舍的哭鼻子,转瞬又把我当成烫手山芋想要赶紧扔。奶奶,娘,您们可真难伺候。”柳玉笙无奈。

    “慕秋,给她上妆,让她闭嘴,听她说话我一点难过不起来。”陈秀兰不想跟自家女儿说话了,直接吩咐小白莲动手。

    上妆这种事情,她们一家子都不拿手,以前整天地里头忙活,家里没有余钱,哪有机会梳妆打扮。后来家里好了,她们也上了年纪了,加之没有那种显摆享受的心思,一样没捯饬自己。

    所以给囡囡上妆,还得慕秋来。

    那双巧手不仅会绣花,还能在人脸上化腐朽为神奇。

    这些细致的活儿没有石纤柔什么事,她没往前凑,转而跟杜鹃一块,拿出风青柏早就准备好的嫁衣展开,等柳玉笙梳妆完毕就给她换上。

    天未亮,房中掌着灯,晕黄灯光打在嫁衣上,没能减损它半分的美。

    第一眼就把石纤柔给迷住了,难得的,眼里流出女子才有的惊叹羡慕。

    “王爷果真是大手笔,连月朝进贡的流纱都给弄到手里来了。”

    “流纱?”屋里其他女眷包括柳玉笙,齐齐惊讶,第一次听说这样的布料。

    石纤柔将原本想抚摸嫁衣的手收回,免得手上常年握剑的茧子刮坏嫁衣,“月朝是大陆上一个极特别的国家,国土幅员很小,但是很富有,以出产极品布料闻名,其中流纱又是月朝极品布料之最,囡囡穿上这件嫁衣,等于穿了十万两银票在身上。”

    若非还留有一点定力,柳玉笙差点从凳子上滑下来。

    其他几位则呆若木鸡状,瞪着那件嫁衣久久出不了声。

    十万两的嫁衣,完了,她们都不敢碰了……

    窗外,天色一点点变得透亮。

    这一天,杏花村的清晨比往常更为喧闹,早早的,天际刚翻出鱼肚白,村民们就出了家门,或扛着家里的桌子,或提着凳子,往柳家大院赶。

    摆桌椅,上碗筷,烧水泡茶。

    不止他们忙活,最近的下坡村人也跑来凑了热闹。

    在他们眼里,福囡囡那是两个村子的福娃娃,虽然杏花村人不承认,但是下坡村人的尿性,他们说是就是,不接受反驳。

    柳家大院那边他们插不上手,就集聚在村口,把村子沿路挂满鞭炮,吉时一到立马点燃。

    点鞭炮是其一,厚脸皮的人家还把自己当成柳家本家人,一点不见外的帮着在村口迎客领路。

    南陵王跟如意县主成亲,来喝喜酒的绝对不止是两村村民。

    不见之前光是送贺礼的云州权贵、世家子、豪门等等,连着半月时间络绎不绝,人都还没来个完全?那今天喝喜酒,肯定是一样的光景。

    谁不削尖了脑袋的想往这场喜宴上挤?

第七百六十章 接亲

    身为娘家人,下坡村人只觉脸上有光。

    那就更不能丢了本家人的脸了。

    依照两村嫁女的习俗,怎么热闹怎么来,那样更能显出女儿在家里有多受宠。

    反正,今儿个是好日子,那些达官权贵的,他们一点不怵!

    怵了还怎么给他们村福囡囡撑腰?

    “村长,那边有马车来了,坐马车的都是富贵人家,咱要炸鞭炮不?”大华眼尖,远远就看到几辆马车先后驶来,屁颠儿去问抄着两手在古槐树下指挥的安才。

    安才瞥了眼他手里抓着的炮仗,“你准备点炮惊马?”

    “不会惊马,这种炮仗就响一下!”

    “是啊村长,不是有古话说什么下马威的吗?这些坐马车来的,那都是冲着王爷面子攀关系来的,撑的肯定是王爷的腰,咱福囡囡岂不显得势弱?那可不行,咱必须得给他们下马威,告诉他们别欺咱福囡囡背后没人!”

    “对,就是这个说法!”

    安才把手背到背后,耷拉下眼皮子,“等马车过去点,炮仗扔马车屁股后头,免得把马车吓回去了,喜宴上没点长脸的人物,不好看。”

    “得嘞!”大华跟大福等人相视一眼,笑得贱兮兮的。

    把马车吓回去?怎么可能。

    就算翻车了,那些人爬也会爬去喜宴露脸。

    有钱有势的人就是这种德性,没他们乡户人实诚!

    这一早,村口时不时就响起好几声嘭嘭嘭的炸响,远远的冷不丁听到一声都能吓得人心惊肉跳。

    炮仗声过后,紧接着就是骏马受到惊吓后的高亢嘶鸣。

    柳家大院里,有人抽着嘴角,“村长,下坡村那些人放了一早上的炮了,真不用管管?”

    不是他们想告状,实在是慢慢聚在大院里那些个贵人们,脸上神色真的不怎么好看。

    每个人无一例外都被炮仗追车尾,吓得骏马狂奔,其中好几位,下马车的时候额头都是淤青的,马儿乱蹿的时候在车里把自己给撞了。

    柳金福坐在灶房门口,捧着柳家才有的香茶,笑眯眯的,“不用不用,喜宴就是要喜庆,听听那些声音,多热闹?由着他们去吧。”

    安才那个老家伙做事情有分寸。

    他既然不拘着下坡村人,肯定有用意。

    自家村长都这么说了,杏花村人眨了下眼睛,不再去看那些形容狼狈的贵人,招呼起自家来,“院子里桌凳的摆不下了,往门口摆!今儿至少能来四五十桌的,不够地儿了!”

    院子里摆不下,就沿着门口的路,一路摆下去,还不能堵着门口,不然到时候新郎接亲都没路走。

    一村子的人,几乎是忍笑忙活的。

    村口那帮子,更是全程咧着嘴角。

    痛快。

    往日别说给这些个贵人下马威了,见都难见着。

    再者,就算见着了,他们还真不敢随便出幺蛾子,不然贵人一句话,就能让他们屁股开花。

    也只有今天能让那些人忍气吞声的。

    今儿是个好日子啊。

    云州私人别宫到杏花村,快马加鞭三个时辰的路程。

    接亲吉时是午时中。

    此时接亲队伍已经即将到达杏花村。

    褪去暗紫锦袍,穿上大红新郎服,骑在骏马之上,风青柏带着长长的迎亲队伍风驰电掣。

    张扬的红色,削减了他身上的清冷,就连常年似拢着雾霾让人看不分明捉摸不透的眼眸,今日看来都极为清亮。

    这一刻,他身上终于有了年轻男子该有的意气风发。

    “村长,村长!王爷带人来接亲了!咱这炮仗还放不?”大华举着炮仗,兴奋得手发抖。

    能炸一炸王爷,他这辈子也算值了!

    “王爷身边跟着俩护卫,你都认识,要是想炸完鞭炮就长眠,放,你去放。”安才挥挥手,把人往外推,大有你尽管去,回头我会带人给你收尸的意思。

    大华立即萎了。

    将手上炮仗往身后一扔,“这是咱下坡村姑爷,下马威什么的就算了,自家人。”

    “怂包。”

    “窝囊。”

    周围鄙夷纷沓而来,大华只当听不见。

    他娘的,你们不怂包,你们不窝囊,你们行你们上啊!

    心里刚刚骂完娘,新郎官座驾已经到得众人眼前,吁一声将马勒停,长眸扫过聚在村口的人。

    那一眼,让所有人绷紧了背脊,眼睛不敢眨的盯着马背上的人,不会是他们在这闹腾,王爷生气了,准备处置他们吧?

    “多谢。”高处,男子声音淡淡,朝他们微微颔首,骏马再次前行,同时跟在后头的仪仗队伍奏响了喜乐。

    马队不再风驰电掣,而是放缓了速度,在喜乐声中朝柳家大院进发。

    直到整个队伍过去了,下坡村人还愣在那里,很久之后才有人回神,“我的娘喂!刚才王爷对我们说多、多、多谢?!”

    “好像是,我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安才背起手,举步往柳家走去,“还呆在这里干什么,吃喜宴去,待会咱还得送亲。”

    “走走!赶紧!吉时马上就到了!”

    热闹喧嚣声、喜庆的喜乐声,从村口闹腾了一路。

    远远的,听到喜乐声,柳家大院里人群立即骚动。

    “喜乐响了,接亲的队伍来了!快快,准备迎接!”

    “我去内院让那边准备好,你们在门口把人拦一下,别让新郎官那么容易过关!”

    “咱心里有数,赶紧的都散开些,别挤在门口,队伍过不来了!”

    乱成一片。

    柳家人尤为紧张,当中又以柳家长辈为最,最夸张的是柳大。

    迎亲队伍已经要到家门口了,阿修那混小子马上就要把他闺女接走了!

    还没咋样呢,眼眶先红了,大老爷们的愣是没忍住,两泡眼泪顺着往下流。

    “老大,今儿咱囡囡大喜的日子,你可别丢人啊!”老爷子首先就作了警告。

    不然他真担心这个老儿子性子一拧起来,把着门不让人走。

    柳大哭得没空闲吭声。

    他丢什么人了?

    他闺女马上就成别人家的了,他就是不舍得,还不行哭上一哭啊?

    再说都这样了他还能拦着?

    他也等着外孙儿抱呢!

第七百六十一章 老子被人架着呢!

    喜乐声在柳家大院门口停了。

    风青柏翻身下马,看着眼前大开的院门,以及挤在门口周边的乡民,再里面跟他正面相对的,是柳家一众长辈。

    深吸一口气,举步,一步一步走进去,躬身,“爷,奶,爹,娘,二叔,二婶,我来接笙笙了。”

    赶在家里人开口前,柳知夏作为家中孙儿辈老大,上前两步,瞧着男子似笑非笑,“咱家囡囡自幼娇养,是家中每个人心头宝,王爷说接就接,可没那么容易。”

    风青柏默了下,“当初你成亲,我给你行过方便。”

    这种时候居然攀人情来了。

    柳知夏笑眯眯的,“一码归一码,今日我是不能给王爷行方便了,想要接走咱家囡囡,得看你的诚意。”

    魏红魏蓝闪身出现在风青柏身边,“主子,要不要动手?”

    听着两人的话,柳老婆子袖子往上一撸,上前一手一个,揪了两人耳朵,扯到旁边,“今天正事,你们敢吃里扒外,回头老婆子扫帚抽你们!”

    魏蓝不敢挣扎,龇牙叫屈,“老夫人,我跟大红本来就是王爷的人,主子有事下属服其劳,哪能叫吃里扒外!”

    老爷子不动手,动口,冷哼一声,“你们家主子爷都是我柳家人,在家也听长辈的,你们还作反了?”

    “爷爷教训的是。”风青柏立即躬身。

    魏红魏蓝无言以对,很是绝望。

    他们表忠心的时候,主子转身就把他们给卖了,能说啥?

    周围赶着来贺喜的世家宾客们一片静默,眼睁睁看着南陵王对两个乡下老人二躬身,心头震撼。

    不是亲眼瞧见,没人敢相信堂堂南陵王对柳家会如此放低身段。

    原以为年初三那日王爷宴客,用那种方式给柳家撑腰,已经是极看重柳家了。

    今日再见,才知一切都是他们想当然。

    柳家,在南陵王眼里不能说是亲家。

    这根本就是他自个家!

    跟皇室相比,在王爷心里的分量都不低半分!

    谁敢得罪柳家,等同直接得罪南陵王,日后,自己好好掂量!

    “还请大哥给个章程,如何,我才能进内院接人?”风青柏再问。

    挑眉瞧了男子片刻,柳知夏先行让开路,“你既叫了我一声大哥,这路,我给你放行,至于里面要如何过关,就看你自己本事了。”

    风青柏当着满院子宾客,唤他一声大哥毫不生硬,自然而然,冲着这一点,柳知夏就不能再为难他。

    这是风青柏的诚意。

    柳家,即是他家。

    囡囡的家人,也是他的家人。

    “多谢爷奶爹娘大哥成全!”话毕,风青柏立即往里走,脚步飞快。

    柳大都没反应过来。

    他还没放行呢,混小子一句话,把他们都算计在内了。

    这么多人看着,他们还怎么反口?

    太狡猾了!

    主子行动了,魏蓝魏红立即跟上,边走边揉耳朵。

    隐卫营里只有他们两个是大咧咧现身人前的。

    同样,也丢脸丢到人前。

    自从来了柳家大院,他们已经没有什么节操可言了。

    这家里,就没人把他们当成王爷的下属。

    二进院垂花门挂着鲜艳红绸,两边吊着红色灯笼跟红花。

    一路走过去,皆是喜庆的红色。

    每往内院靠近一步,风青柏的心跳就加快一分。

    内院里,他心爱的女子正在等着他。

    今日过后,他们就是真正的夫妻,衙门造册,皇室族谱上玉碟。

    从今往后,他的名字跟她的名字,会永远摆在一起。

    属于彼此。

    “囡囡,人来了人来了!”从厢房前窗看着已经跨进内院院门的人,柳慕秋立即将窗户关上,跑到床边攥紧了柳玉笙衣袖,比她还要紧张。

    “都准备好,这次一定不能让人轻易过关!”石纤柔摩拳擦掌,走到房门处,金刀大马摆开架势,“上回知夏跟玉筝成亲,我没能守住,回去后我反省了很久,就为了今日专门对付王爷来着!”

    傅玉筝抱着小毛豆站在床畔,看着女子们紧张模样,抿唇轻笑,“话不要说得太早,王爷不是那么好拦的,要是拦不住,回头可别哭鼻子。”

    “我石纤柔会哭鼻子?你也太小看我石公子了!”石纤柔挑眉,她从来不做娘们唧唧的事情,“总之这一次不成功便成仁!”

    “纤柔,我们就看你的了!”柳慕秋握拳打气,同时瞧向傅玉筝,“大嫂,你是娘家人,不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你给咱说说王爷有什么弱点是能让我们钻空子的?”

    “王爷的弱点只有囡囡一个,咱们把着囡囡不让他接人,误了吉时,只怕王爷会直接动手抢。”

    盖着盖头的女子轻轻点头,“这里没人是他对手。”

    “囡囡,我们是帮你的,你怎么能夸王爷?”

    “我男人,自然得夸。”

    “不要脸了啊!”旁边三人同时啐她,门口响起敲门声,里面人立即齐齐闭嘴。

    空气一下变得很是紧张。

    红盖头下,没人看到女子眉眼含娇,喜服下的双手因为紧张,紧紧绞起。

    就连呼吸都变得不顺畅,心口下,一颗心跳动剧烈。

    甚至能感觉到微微晕眩,给人带来窒息感。

    “笙笙,”男子清冽声线在门外响起,音色中,夹杂着难以言喻的柔,“我来了。”

    门内无回应。

    “笙笙,应我一声。”门外,男子声音又起,这次带了莫名的蛊惑。

    “呔!福囡囡,你别说话!”突然插进来的声音异常突兀,气喘吁吁的,“风青柏你这个小人,怕我捣乱呢吧,居然派人把我跟知秋掳到杏花岭!小人!我告儿你!今儿想接走囡囡,没那么容易!知秋,上!”

    “上个毛!老子被人架着呢!你要是能走你上啊!”卧槽!柳知秋抓狂了。

    他跟钱万金好容易抄近路从杏花岭赶回来,刚翻过墙又被一身肃杀的隐卫捉住了!

    技不如人,他娘的能把人气死!

    屋里几人一头雾水,听着外面对话,没忍住,柳慕秋又悄摸摸上前将窗户打开了一条缝隙,就见正对窗口不远的内院中间,钱万金跟柳知秋两人分别被隐卫架起,一边抓狂怒骂一边奋力踢腿。

    人都是悬空的。

    王爷为了能减少阻碍,一下就是狠招啊!

第七百六十二章 他们之间,像一场注定

    原本最大的两个阻碍,被风青柏的隐卫营不费吹灰之力解决。

    剩下的就是房内三人。

    “王爷,不是我不给你面子,今天情况特殊,想抱得美人归,看你的诚意跟本事了!”石纤柔在房门后吐纳,准备大开杀戒。

    不成功便成仁,可不是嘴上说说。

    门外,男子眉峰微挑,朝后面的人淡道,“把钱万金衣服扒了,扔到前院。”

    “!”绊脚石团队齐齐傻眼。

    钱万金挣扎得更激烈了,“卧槽卧槽卧槽,风青柏你二大爷!外面一半宾客都是妇人,你敢毁爷清白爷跟你拼命!!小石头,救命啊!——”

    他快哭了。

    扒他衣服?丢到前院展览?亏风青柏想得出来!

    石纤柔在风青柏开口的时候就蔫了。

    为了自个男人清白,她只能成仁。

    论卑鄙阴险,这里谁能及得上风青柏?

    “囡囡,我尽力了。”她告罪。

    “你尽力了就是连出场的机会都没有?”小白莲简直太嫌弃了,“让开,我来!”

    她家知秋是个小混不吝,扒衣服这招对他没用,柳慕秋一点不担心。

    打小在村子里光屁股下河摸鱼的事情没少干,知秋会怕这个?

    “魏蓝,去知秋房里,床板下面、书桌后头的墙砖缝隙里、蚊帐顶夹层,搜出的银票分给隐卫营兄弟,辛苦大家了。”

    “风青柏你二大爷的我跟你势不两立!”柳知秋咆哮立即响起,“囡囡,这人太阴险了,嫁给他他能啃得你骨头渣子都不剩!退亲!!”

    风青柏笑笑,不紧不慢,“书架子上面最里格的钱袋子,第二排散游记中间夹着的五万银票——”

    “我错了!我放行,我错了行不行?风青柏,好兄弟,求你别说了!”男子每说出一个地方,柳知秋眼珠子就突一分,终于扛不住求饶。

    他妈的,为什么他藏钱的地方风青柏全知道!

    连多少钱都一清二楚,他在他身边安了内奸全天候盯梢呢吧?

    草!

    风青柏双手交叠身前,风光霁月,君子谦谦,下巴往房里点了点。

    柳知秋立即意会,极为狗腿,“小白莲,咱俩财产能不能保住,靠你了!”

    仇恨血泪啊,往肚子里咽哪!

    他一开口,柳慕秋满腔斗志咻一下,灭得一干二净。

    顶着石纤柔嘲笑眼神,默默败退。

    “囡囡,不是我本事不够,是敌人太强大了。”

    “夫奴就夫奴,还找借口。”石纤柔大笑。

    “说得你比我好多少似的。”小白莲反唇相讥。

    两人内战,继而把希望放到了仅存的傅玉筝身上。

    盖着红盖头,柳玉笙忍笑叹息,不出三息,她身边这三人全得阵亡。

    傅玉筝显然也有自知之明,摇头,“别对我抱太大希望,我只能尽力。”

    说着托了下怀里乖巧懵懂的小毛豆,走到门边,“王爷,我也不多为难你,先说说你是什么时候爱上咱囡囡的?我们满意了就给你开门。”

    内院里外立即静下来,人人竖直了耳朵,想听听王爷会怎么回答。

    不只他们,就连一直看热闹的柳玉笙也摒了呼吸,紧张的等着答案。

    她跟风青柏从未谈过这样的话题。

    他们之间感情的发生自然而然,似水到渠成。

    所以两人或许都从未思考过,究竟什么时候起,情愫已生。

    门外的人显然也意外傅玉筝会给出这样的题,楞了好一会。

    确实意外。

    风青柏抬眸,视线透过门板落在一袭嫁衣的女子身上,眸光氲上轻暖。

    “什么时候……我也不知道。从认识笙笙起,我就想要她的注意力全在我身上,喜欢跟她呆在一起,喜欢看她笑,想让她开心,想送她所有我能送得起的东西。看不得她难过,见不得她受委屈,更容不得她被人欺负。我想保护她,想成为她的依靠。”

    所以那时候,他选择离开。

    所以那时候,他不敢相认。

    “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爱上笙笙的。我不知道是先有了对她的占有欲,然后变为爱,还是一开始就爱了,只是那时候还年少懵懂。我只知道,从再遇开始,我就容不得她身边再有别的男人,更受不了她将来会属于别人。这天下间能让我倾尽所有的,唯独柳玉笙。”

    一如他当初的誓言。

    予我以笙,可付天下。

    男子声音轻轻缓缓,娓娓道来,一字一句都裹藏着无尽的情意。

    那番剖白,实则到最后也没给出确切答案来,因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答案。

    可是只这些,已经足够令人动容。

    情真,而意切。

    大红盖头下,女子嘴角轻轻挽起,眼眸已湿。

    她又何尝不是?

    什么时候爱上的,自己根本不知。

    只知在他离去后,她日复一日的担忧、惦念,经年累月,她未曾有一日淡忘过他。

    直至重遇。

    他表白的那一刻,她没有抵触,没有为难,而是心跳怦然。

    后来她隐约明白,或许就是在无尽的牵挂中,生出了情丝。

    或许更早。

    总之,便是爱了。

    那么自然。

    他们之间,像一场注定。

    注定相遇,注定相爱。

    女子天生感性,房内三人同样眼眶微红,为那样的情感触动。

    但是触动是一回事,傅玉筝本想做做样子就放行,在听了男子的话后,却改了主意。

    门外站着的是当朝南陵王,旁人有多少机会能听到南陵王的真情告白?

    一辈子可能就今天这一次机会为难一下王爷,他还没法记仇的。

    深呼吸,傅玉筝准备再开口,门外人却像看穿了她的心思般,抢先一步,“大哥是第一个放行的,夫唱妇随,今天便放我一码可好?大嫂。”

    傅玉筝倒抽一口凉气,差点手软将怀里小毛豆给摔了!

    王爷居然屈尊降贵,唤她大、大嫂!

    对一个曾经在他面前自称奴婢的人!

    当真是为了囡囡,不顾一切豁出去了!

    单手捂脸呻吟一声,傅玉筝转头,跟石纤柔、柳慕秋一道齐齐看向柳玉笙,“囡囡,对不住,我们尽力了!”

    女子抿唇一笑,“大嫂,开门吧。”

    她本就没打算为难他,让大嫂她们闹一闹,不过是遵循习俗,给亲事添几分喜庆热闹。

第七百六十三章 他的另一个承诺

    柳玉笙开口,三女子像是得到大赦。

    房门迅速打开。

    在亲事头一天,其实她们就被耳提面命,一定要守好了厢房,务必将新郎官好好儿为难一遍才放行。

    越是这般,才越能显出新嫁娘的珍贵,也越能看出新郎官的诚意。

    可是她们真的顶不住啊!

    风青柏为了娶到囡囡,软硬兼施恩威并济,阴谋阳谋全用上了!

    她们怎么跟他斗?

    再者说,听了那番话之后,真的已经不忍再为难。

    三人当中傅玉筝对风青柏跟柳玉笙之间的事情是最清楚的。

    知晓他们之间几乎所有的波折,也亲眼看过王爷为了囡囡所作的那些付出,当中他做过的很多事情,囡囡甚至根本不知道。

    默默爱着,守护着。

    这世间,不会再有第二个人,比王爷对囡囡更用情至深。

    门口,男子大红长袍着身,喜庆的红色倒映进深幽眼眸,如同在眸心深处点燃火焰,燃烧了他的清冷,释放出他隐藏的热烈。

    一对新人,门外门内,一站一坐。

    当间还隔着大红盖头,可是两人的视线,似乎已经胶着纠缠。

    空气中都因为两人,渐渐氤染上让人心跳的甜味。

    跨进门槛,视线牢牢锁着安静坐在床畔的那个人。

    大红流纱溢彩流光,那么热烈耀眼,让房中一切变得黯然失色。

    那是她的嫁衣,她为他披上的嫁衣。

    今日,她是他的新娘。

    也是他一生,唯一的。

    每靠近她一步,胸腔下,心跳便猛烈撞击一次。

    他这一生,从未如此紧张,从未如此期待,从未如此满足。

    脚步声轻轻,一步一步在靠近。

    红袖下,玉白双手绞得指骨泛白,生出生疼,却压不住狂烈的心跳。

    他来接她了。

    哪怕看不见他此时模样,她也能感觉到,他在看着她,只看着她。

    他眼中溢出的浓烈,不会淡她半点。

    当脚步声停下,红袍近在眼前,柳玉笙只觉那一刻,心跳停摆。

    修长的大手,往前轻轻的,握住了她,及后力道渐渐加重,不自觉将她紧握。

    “笙笙,我们要成亲了。”声音颤抖着,他说。

    说这句话的时候,好傻。

    不是要成亲了,他们穿着红袍作甚?

    她翻转手指,穿插进他指间,十指紧扣,以此作为对他的回答。

    “你们好了没有,吉时快到了,赶紧出来,别磨蹭了,”柳知秋终于脱离隐卫魔爪,跑到门边大声提醒,“爷奶他们都在堂屋等着了,出来出来。”

    我去,只站在房门口,都觉得空气腻味。

    以后他跟小白莲也要这样。

    跟风青柏比气场是比不上了,其他的还能追一追。

    至少疼媳妇儿,不会比别人差了。

    他是谁?他可是柳知秋。

    房内氛围被男子一声吆喝,全然破坏。

    风青柏将女子牵起,带着她慢慢往外走。

    眼角眉梢,不复以往疏冷,在今日,额外覆上一层暖柔。

    内院,因为没有外人在,隐卫营的人皆现了身,在青石板小路上分站两列,以此恭贺主子大喜,恭迎主母。

    外院喜乐声再起,热闹在一对新人走出来的时候达到极致。

    “快,放鞭炮!鞭炮声才是最喜庆的!”大华跟大福两人扛着长板鞭炮,挤出人群,在离院门不远的地方以鞭炮声为喜乐配乐。

    村子里的小童们欢呼闹腾着跑去围绕在新人们旁边,簇拥他们往堂屋走。

    前来参加喜宴的宾客,没敢挤上去,但是嘴里皆高声道着恭喜。

    这个时刻,这句话,说再多都不会得罪南陵王。

    堂屋里,柳老爷子跟老婆子,柳大夫妇以及柳二夫妇已经坐上高堂位置,等着新人走到他们面前,行礼拜别。

    新人入堂,喜乐停。

    双双向堂前长辈行礼。

    “爷,奶,爹,娘,二叔,二婶,我跟笙笙成亲了,日后会暂居京城。但是,柳家不会因此少一个人,而是多了一个人。”站直身子一一看着几位长辈,风青柏笑着,“小时候,我很羡慕知夏跟知秋,他们姓柳,他们能在这个家里生活。我一度盼望自己也能真正成为这个家的一份子。今日之后,我也是了。南陵王府,只是因着身份职务,作为我跟笙笙暂居之所。真正的家,在这里,在杏花村。我们会回来。”

    很快。

    这是他的另一个承诺。

    “你把囡囡带去京城那么远的地儿,三朝回门都回不来,我也不计较了,你自己说过的话得算数。家在这里,你们得回来。”柳大抹脸,想忍着的,没忍住,话一说完嚎开了,“呜呜呜呜——”

    老婆子跟陈秀兰等人,本来听着风青柏那番话,眼泪马上就要下来了,被柳大这一嚎,立马又收了回去。

    竟然哭不出来。

    什么感性感伤全被嚎没了。

    嫁女的离愁还在,可是更多的,是哭笑不得之感。

    从没见过哪家嫁闺女,当爹的比当娘的哭得还厉害的。

    哭得都不要脸面了。

    堂屋里闹的这一出,宾客们全看在眼里,瞠目结舌,想笑又不敢笑。

    一时间整个堂屋里除了柳大的嚎哭声,特别安静。

    “爹,京城到杏花村,只有十天路程,其实挺近的。”柳玉笙看不到眼前情况,也能想象得出来,既觉无奈,鼻子又隐隐发酸。

    家里人都将她疼若至宝,然对她最是无底线的人,是爹爹。

    她知道,爹定然是极难受了,大老爷们才能这么不计形象,当众嚎啕大哭。

    “十天,十天路程还不远?家里马车快马加鞭的到云州才是三个时辰,去京城得十天,等于我跑云州一百趟才能见着我闺女一面!”

    满堂:“……”

    路程还能这么算的?

    饶是柳玉笙平时嘴乖,此时也被老爹堵得哑口无言,不知如何应对,才能把老爹给哄开心了。

    风青柏紧了紧掌心女子的手,随即朝柳大走近两步,在他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便见还哭得涕泪横流的大老爷们把眼泪一抹,眼睛噌亮。

    “行了,你们还要赶去行宫,别误了出门的吉时,拜别完了赶紧走吧。路上小心些,照顾好囡囡!”

第七百六十四章 风青柏就一神棍

    宾客们对这种转变满头雾水,闹不明白王爷到底跟自己丈人说了什么,能让他这么快改变态度。

    就连柳老爷子跟柳老婆子都瞪了眼睛,碍着有客在场,只能咬牙低骂,“还嫌不够丢人的?这是咱囡囡的喜宴,你给我安静点!再出幺蛾子回头我……”揍不死你!

    只有站在柳大身边的柳知夏听到了风青柏的话,嘴角抽搐,脸色黑沉。

    ——爹,跟笙笙小时候一样乖巧软糯的外孙女您想不想要?知夏那边您是指望不上了,皇寺高僧说知夏只有生儿子的命。想要外孙女儿,跟笙笙一样的,只能靠我。今天您让我带笙笙走,明年回来的时候不定就是三个人,四个也有可能。娇娇软软的,跟笙笙一模子刻出来的小小囡,您想想?

    为了哄老丈人开心,拿他做筏子,连皇家寺庙的高僧都请出来了!

    作为当事人,他妈的他就从没踏进过皇家寺庙的地儿!

    哪来的高僧批命!还他只有生儿子的命?!

    风青柏就一神棍!

    “吉时到了,咱也别耽误孩子,出发吧。”老爷子站起身,率先往外走,免得身后一大家子看到他开始泛红的眼眶,“阿修说的对,现在有客船,往京城也就十天路程,孩子要是忙着回不来,咱去看他们就是了,一个个哭唧唧的像什么样?”

    “走吧走吧,又不是不回来了,等到了京城,那边还有大阵仗呢,咱家里的不能跟着过去,到了那边就只能靠阿修你打点了。”老婆子也道。

    “我会的,奶奶。”紧紧握着女子的手,让她能安心跟随他的脚步,风青柏在宾客恭贺注目中,带着他的新娘,慢慢往外走去。

    门口宾客外层有小小骚动,风青柏看到了,只暗中朝隐卫方向使了个眼色,面上如常。

    柳知夏柳知秋跟钱万金等人就跟在他旁边,自然也看到了那边的异样,只不过这个时候没人会把那点小事放在心上。

    有风青柏在,什么事都出不了。

    最容不得喜宴被破坏的人,就是他。

    魏蓝魏红在新人走过来之前,先行赶过去,将拥挤的人群分开,让出道来。

    在魏红身后那一拨,当中赫然就有王氏,以及陈秀英及两个少女,曾经来过柳家那两位。

    看到他们,柳老婆子脸色当即发了沉,只是碍于场合,没有开口说话。

    相较于她,陈秀兰脸色更加难看。

    参加囡囡的喜宴,陈秀英是她大姐,不是不能让她来,可是她来便来了,还带着两个侄女算怎么回事?那又不是她亲闺女!

    要说没打什么主意,谁信?

    “爷、奶,爹,娘,二叔,二婶,别送了,到京后我会捎信回来,以后,笙笙由我照顾。”

    “玉笙拜别爷奶,拜别爹娘,拜别二叔二婶。”

    新人再次作别,装扮喜庆的马车由隐卫牵了过来,停在两人身后,风青柏先行把女子搀扶上车,再次回身行礼。

    人群中,陈秀英跟两个侄女全程视线都紧紧锁在风青柏身上。

    矜贵高雅,一身风华,举手投足皆是上位者的气息。

    这就是南陵王,风青柏。

    常人只能仰望的存在。

    眼见男子行礼过后就要上车,两位少女用力推搡了陈秀英一把,示意她赶紧抓住机会。

    陈秀英无法,咬牙,张口欲将人喊住,不想那边准备上车的人却突然看了过来,正好对上陈秀英视线。

    狭长眼眸,黑瞳幽深,眸中无波澜,也没有特别情绪,却叫被锁住的人如坠冰窟!

    唇齿发寒!

    仅仅是一个眼神!

    陈秀英滚到嘴边的话硬生生被堵住,怎么都发不出声音来,甚至,惊惶的后退。

    哪怕男子已经上了马车,车帘遮住了他的身影,他带来的那股阴冷依旧挥之不去。

    喜乐再次响起,鞭炮声不绝于耳,一路欢送马车离去。

    空气中烟雾弥漫,尽是鞭炮炸过后硫磺的味道。

    新人走了,喜宴刚刚开始,宾客们依次入座,继续这一场喜庆。

    于宾客中,有那么一小波跟氛围格格不入的人,正在低声抱怨咒骂。

    “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蠢笨如猪!”

    “这么没用,早知道就不该信你!回去我定要告诉大伯,你又坑骗我们!让大伯好好整治你!”

    “又不是要你去求什么恩典,不过是让王爷松一松口,带我们姐妹在王府做个丫鬟。去给他做奴才,不是开口要金银,你只要开口,王爷还能有不应的道理?白得两个丫鬟他能不要?你分明就是见不得我们好!”

    “真不知道当初大伯怎么会看上你这种人!毒妇!”

    陈秀兰跟杜鹃挽手从这一桌子后面走过,将这番对话听了个全,然面上无半点反应,甚至没往被骂得脸色发干的妇人瞧一眼,直直行过去。

    陈秀英也看到她了,张张嘴巴,嗫喏,“秀兰,我……”

    人已经过去了,没有回应,不知是没听到她的话,还是置若罔闻。

    在陈秀兰走后不大会功夫,村民在帮忙传菜的时候,路过那一桌,脚下不小心绊了下,手上一大托盘的汤水全部浇到了两名少女身上,把她们烫得哭爹喊娘,浑身狼狈。

    最后从陈秀兰那里借了两套妇人装换上,喜宴都没来得及吃就走了。

    灶房门口,石纤柔一手搭着柳慕秋肩膀,“小白莲,你这招没多大新意。”

    “有用就行。”

    “这个倒是,一身湿漉漉的,汤汤水水浇身,啧啧,想找咱借衣裳找不到人,最后只能找柳家长辈。柳家长辈又不爱打扮,穿衣以耐磨耐脏为主……真是可惜了她们今天那么精致的妆容。”

    柳慕秋立即嗤之以鼻,扬起小下巴,“在脸上抹一团大红就叫妆容精致?那我宁愿一辈子不上妆。再说,我的衣裳都是奶奶跟婶婶她们亲手做的,我才不借给别人穿。”

    “哎哟,看把你得意的,当我不知道,你这是假公济私,飞来横醋。”

    “知道我假公济私你还帮我,纤柔,你真好!”

    “那是,哈哈哈!”

    姑娘们嬉笑着融入喜宴,这边的小插曲,离去的人全然不知。

    往云州行宫去的马车里,蜜意正浓。

第七百六十五章 我要,掀盖头

    “风青柏,别闹,盖头不能掀!唔……会掉下来……”

    上马车后,还没驶离杏花村,男子就开始作乱了。

    像个青涩的毛头小子,按捺不住满腔热情。

    “去京城至少需十日,难道这十日时间,你都要盖着盖头?”将女子紧紧扣在怀里,看她双手紧紧捂着红盖头,风青柏无奈。

    突然觉得那张盖头很碍眼。

    “这是习俗,早早掀了盖头,不吉利的。至少……至少等到了行宫之后。”柳玉笙也无奈。

    她不是矜持,也不是迷信。

    但是习俗既然有这么一说,她宁可信其有。

    她想跟他好好的,相守一辈子。

    两人隔着盖头,大眼瞪小眼。

    最后风青柏妥协。

    “好,不掀盖头,我保证……盖头绝对不会掉。”

    柳玉笙不明其意,却见眼前红盖头被掀起一角,视野里闯入男子弧线优美的下颌,还有,完美的薄唇。

    他朝她压来。

    炙热的吻,堵住了她所有声音,坏了她精致的唇妆。

    唇舌纠缠,呼吸交融。

    车厢狭小的空间,温度持续攀升,让人燥热。

    盖头一如他所说,没有掉下来。

    整个车厢里,充斥着彼此的喘息。

    将女子紧紧拥在怀里,伏在她肩头,风青柏竭力平息已经蹿起的火种。

    十指交扣,掌心传递出的温度滚烫。

    他的兴奋,她全然感知。

    “笙笙,你真的是我的了。”

    “嗯。”她轻轻扬唇,她以为,她早就是他的了。

    差的,只是那一纸婚书。

    而他对此,比她更为执着。

    “有了婚书,我们可以光明正大,生孩子。”他咬着她的耳朵,轻笑。

    “你脑子里怎么想的都是这些事?”堂堂王爷,整日那什么虫上脑,像话么?

    “今日你我大喜,我若是不想洞房花烛,我还是男人?”

    在他看来,与她的洞房花烛,才是真正的大登科。

    挑眉,她也咬着他的耳朵,轻问,“既这么期待洞房花烛,为何在王府的时候,那般等不及?”

    男子再次低笑出声。

    好一会之后,隔着盖头轻吻她的眼、鼻、脸颊。

    “因为那里,是南陵王府,是我们要洞房花烛的地方。”他解释,声音清越轻缓,传入耳中透着魅惑,“可是我知道,一旦接了亲,我便会忍不住。我们的第一次,我不想是在路上随便什么地方。”

    “……”柳玉笙的脸,跟红盖头一样红。

    他知道路上会忍不住,为了不留遗憾,所以提前行使了洞房的权利?

    他还真能强词夺理。

    明明就是想……

    “笙笙。”

    “嗯?”

    “今晚我们会在行宫歇一晚,我要,掀盖头。”

    她咬唇,轻点头,露在盖头下的耳垂,红得滴血。

    明了他话外的意思。

    尚还在半路,她却因为他的这句话,心跳开始无法自控,跳得又快又急。

    紧张得手心冒了汗渍。

    明明已经有过肌肤之亲,她仍然控制不住意乱心慌,也无法抑制的,羞涩期待。

    因为他们已经是夫妻。

    虽然还没有真正拜堂,但是喜宴已经摆下了。

    在世人眼中,柳玉笙,已经是南陵王风青柏的妻。

    是名正言顺的,南陵王妃。

    他有对她为所欲为的权利。

    同样,她对他亦然。

    如他所言,他们可以光明正大的,生孩子了。

    风青柏的私人行宫就建在云州郊外,离云州码头不过几百米距离。

    迎亲队伍到得行宫,已经是下午,申时正。

    被男子抱下马车,盖头遮挡视线,柳玉笙看不到行宫全貌,只知行宫的地面,铺着珍贵的汉白玉石。

    与皇宫地面无二。

    去往行宫寝室的一路,男子都没有将她放下来。

    沿路,都能听到下人行礼叩见的声音。

    “摆膳,备热水。”朝候在寝室内的侍婢吩咐了声,风青柏将怀中女子轻轻放在喜床,“笙笙,我们到了。”

    盖头下,柳玉笙莞尔。

    她自然知道他们到了。

    他今日,说了好多次傻话。

    房中除了他们,还有别人。

    柳玉笙听到摆膳的声音,应该是下人将一早备好的饭菜传上。

    两人一坐一站,谁都没有说话。

    空气中似有什么在隐隐流动。

    让人紧张,焦躁。

    至房中下人离去时,氛围浓稠到极致。

    咿呀,柳玉笙听到轻轻关门声。

    背脊一下绷紧,心跳再起。

    嗒,嗒,嗒。

    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停驻在她面前。

    她以为他会说什么,他却不出声,在她几乎要将自己双手绞断的时候,遮住视线的红盖头,被一只修长白皙的手,缓缓揭开。

    柳玉笙抬眸,对上男子黑眸,那里面,衍生着让她意乱神迷的风暴,将她瞬间席卷,沉溺。

    她却不知道,男子用了多大的意志力,才没有立即将她扑倒在身后的喜床。

    穿着嫁衣的她,如同含苞待放的蔷薇。

    娇媚,诱人。

    往日清淡素颜妆点了妆容,眸有秋波流转,玉面红霞,唇如花瓣。

    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琵琶半掩的风情,而她犹不自知。

    于一个转眸间,就轻易诱惑得他浑身血液沸腾。

    “笙笙,我们该先喝交杯酒。”他声音暗哑到极致,像是在告知她,又像是在提醒自己。

    他知道,新嫁娘在离开家门前,是不允吃东西的。

    顶着男子吃人的视线,柳玉笙强忍羞意,坐到膳桌旁。

    桌上已经斟好了两杯酒,是作交杯酒用的。

    除此,所有菜色、点心都是她平日喜欢吃的。看了男子一眼,柳玉笙突然就撤下了全身紧张。

    他为了这一刻,定然用心准备了很久。

    只从这桌子菜,就能看得出来。

    “如何?喜欢吗?”

    “嗯,”她笑着点头,“喜欢,很好吃。”

    他坐在她旁边,便一如往常般,给她布菜,伺候她用膳。

    将她照顾得周到细致。

    柳玉笙确实饿了。

    从天没亮就被拉起床,期间没有吃过任何东西。

    眼下有人伺候着,又都是自己喜欢吃的东西,她吃得很畅快。

    饭饱之后,才恍然发现,男子一直只照顾她,自己面前的饭菜却没动过半点。

    “你怎么不吃?”

    他垂眸,执起桌上酒杯,一杯递给她,“等会吃。”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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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女福妃别太甜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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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力争宠爹:囡囡,爹带你玩飞飞,骑马马,快到爹爹这来!
柳玉笙在家人身后笑得像朵花。一支金针医天下,空间灵泉百病消,陪伴家人红红火火,可是有个男人。
“笙笙,今天还没给我治病。”
“……那个王爷,虽然我是神医,可是我真的不懂治精神病。”
“我不是精神病。”
“你是。”
“我不是。”
“……”
他是权势滔天的南陵王,世人都说南陵王风光霁月君子谦谦,如天上明月圣洁。
可是当他有了柳玉笙,他就变成了疯子。为她,不疯魔不成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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