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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橙子澄澄     农女福妃别太甜txt下载     农女福妃别太甜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百六十六章 是不是想我这样?(票3)

    柳玉笙抬手,准备接过酒杯,却见男子手往回一缩。

    黑眸凝着她,将她那被酒饮入口中,在她一头雾水的时候,倾身,朝她覆过来。

    堵上了她的唇。

    酒液,从唇舌交缠中,缓缓流入她口中。

    辛辣火热,不是她往日喝的养生酒那般醇和。

    劲道十足,一口酒,就能让人微醺,连带身子,也渐渐发热。

    “风青柏,这是交杯酒。”

    “喝了即可,形式不拘。”他笑,唇角笑意转深,眼底一片幽暗。

    在她猝不及防的时候,将人抱起,大步走向喜床。

    “风青柏!”

    话音落,人已经躺在床上,而他撑在她上方,那双狭长的眼眸,黑得不透光,一面隐藏的浓郁,让她心慌得要透不过气来。

    “笙笙,可以了吗?”

    他低语。

    这样的问话,叫她要怎么回答?

    柳玉笙紧咬唇瓣,扭开了脸。

    放任他将她的衣衫,一件件解开,剥落。

    大红喜被,跟玉白形成强烈对撞,晃得人眼睛发红。

    呼吸渐紧,喘息声慢慢响在耳边。

    天未入夜,春日将落的阳光从窗户打进来,将室内晕染出炫目的紫红。

    他覆上了她。

    吻着,进入。

    “唔!”柳玉笙疼得皱眉。

    她的不适,让他停顿了片刻,黑眸紧凝着她,额角隐忍的汗珠慢慢渗出,往下滴落。

    在她眉间褶皱稍微放松的瞬间,骤然进攻。

    垂在喜帐上方的装饰珠帘,激烈碰撞,发出清脆声响。

    盈满一室。

    清浅低吟,喘息粗沉。

    伴随原始韵律,交织出让人血脉喷张的乐章。

    行宫侍候的侍婢守在门口,手里拿着赶紧的换洗衣衫,脸红得似要滴血,却不敢走开。

    主子们行房过后要立即沐浴换衫,这是规矩。

    身为下人,她们需得在外候着,随时等里面的人吩咐。

    春阳西坠,最后隐没地平线,月亮初升,行宫点亮一盏盏红色灯笼。

    寝室内,羞人的声音始终未停。

    此时,柳家大院里,柳家长辈们刚刚送走最后一波酒醉的客人。

    院内外一片凌乱,不复刚摆上时的整齐。

    村民们自动自发的帮忙收拾整理,洗碗筷,搬走自家的桌凳。

    忙活到月上中天才得以歇息。

    家里最宝贝的囡囡出嫁了。

    虽然知道孩子肯定会回来,依旧避免不了伤感,俩老早早就回房歇下了。

    柳大跟柳二喝得酩酊大醉,也被自家老娘们拽回了房。

    剩下年轻一辈的围围而坐,继续这场喜庆。

    “风青柏那家伙今晚肯定会呆在行宫,明儿一早我跟小石头赶过去,不定还能搭上他的顺风船,顺便给福囡囡送嫁了。”钱万金拍拍吃得溜儿圆的肚皮,咂嘴。

    “放心,你搭不了顺风船,想回京,自个找船去。”柳知秋笑嘻嘻的,“风青柏刚跟囡囡成亲,他能让你们跟上去碍眼?”

    钱万金脸抽了下,立即打断搭船的念头。

    知秋说得对,风青柏就那副德行,小家子气得很。

    新婚燕尔的,能让人杵在旁边碍事?

    他要真凑上去,他估摸着风青柏能把他丢下运河喂鱼。

    “天色不早了,赶紧都洗洗睡去吧。明儿我也得赶回云州当值。”柳知夏抱起小儿子,牵着媳妇起身,往二进院走。

    他是有媳妇的人,用不着跟这班人在旁酸不拉几。

    确实天色不早,以往这个时间,大家伙早就睡下了。

    石纤柔起身,拉起还想继续摊着不动弹的男子,“走,去歇着,明儿一早我带你去搭顺风船。”

    “不去,风青柏会把我扔河里!”男子闹脾气,赖着不走。

    “那就我们自个包一条船,”凑近,朝鼓着脸的男子眨了下眼睛,“做你想做的事,嗯?”

    “……”钱万金本就醺了酒气的脸,可见的二度翻红,一个鲤鱼打挺站起往二进院走,“赶紧睡觉睡觉,明儿回京!”

    柳知秋看着男子道貌岸然的模样,白烟一翻,“虚伪。想就想,还搁这装。”

    转头,对上小白莲嘴微嘟的脸。

    将脑袋往后移开些许,柳知秋皱眉,“怎么了?”

    柳慕秋瞅着他,好半晌见他还是一副不明其意的模样,难得气呼呼的起身走人,“不解风情,木头!”

    “……”卧槽,他做什么了他?他得罪她了?

    他怎么就是木头了?

    他怎么就不解风情了?

    “小白莲,你给我站住,说清楚!”

    “不站!”赌气的声音。

    柳知秋揉揉脸,轻叹,起身追上去。

    在女子即将跨进内院的时候将人拉住扯回,反手咚在院墙,低了头跟她平视,“莫名其妙的你突然生什么气。”

    女子咬着唇瓣,垂着眸子不看他,分明还是赌气。

    借着寡淡月色,他能看清她微颤的睫毛上慢慢浸染出水汽。

    还真委屈上了。

    双手撑在她两侧,他就着这个姿势看了她半晌。

    直到她眼睫上水汽凝成细小珍珠,柳知秋伸手捏住她小巧下巴,抬起,“你想我这样?”

    低头,贴上了她娇艳的唇。

    柳慕秋眼眸蓦然睁大,呼吸停止。

    唇上传来的温热,让她心跳断了节拍。

    那么近的距离,近到她能清楚感受到他打在她脸上的呼吸,温热,微湿。

    而他贴着她的唇,尚带着微微的酒气。

    “闭上眼睛,呼吸。”

    他的话,响在她唇瓣,低沉,暗哑。

    她立即将眼睛紧紧闭上,垂在身侧的手紧攥成拳头,在即将把自己憋死的时候,慢慢将气息从鼻子呼出来。生怕呼吸打在他肌肤上会让他不喜,她连呼吸都是憋着一点一点呼出去的。

    她没有看到,男子因她这样的反应,黑眸染上难见的温柔。

    不再摩挲,舌尖顶开了她紧抿的唇齿,长驱而入。

    在她唇瓣见辗转,汲取她的芬芳。

    而她全然不懂,予取予求。

    “是不是想我这样,嗯?”退开些许,他凝着她,眸色深幽,再问。

    声音更加粗沉沙哑,微重的呼吸,现实他并非全然冷静,并非无动于衷。

    “……想。”她颤着眼睫,低应。

    唇舌再次被掠夺,这一次,极为猛烈。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农女福妃,别太甜》,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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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六十七章 男人,绝对不能掉链子

    她跟知秋亲亲了!

    手指轻轻抚上嘴唇,那里,还残留着他的气息,带着满腔的甜。

    她翻来覆去想到累极了,才带着笑意睡去。

    另边厢,柳知秋倚着墙壁站了良久,才举步往二院走。

    刚才要不把小白莲吓跑,丢人的就该是他了。

    一个吻,竟然能让人上火。

    他活了二十四年,当真是头一次见识。

    卧槽。

    刚走进自己小院门口,就撞上钱万金,顶着月光笑得一脸猥琐。

    “啧啧,我看到了啊。”

    柳知秋斜他,“你没干过,还要偷窥来学?”

    “谁偷窥了!小爷用得着偷窥?爷早就身经百战了!我是怕你什么都不懂遭人嫌弃,不识好人心!”钱万金立即梗着脖子怒道。

    他没干过?

    哈哈哈!笑话!

    “我洞房的时候你是不是要在旁边指点?”柳知秋眯眼,他要敢说是,他现在就把他揍成夹馍馒头。

    “……”钱万金轻咳,从怀里摸出经典藏本,“洞房的时候就算了,这个给你,薛青莲的珍藏我给顺出来了,你可以学学。男人,关键时刻绝对不能掉链子!”

    抽过藏本柳知秋就往钱万金脑袋上拍,这个二货!“你还是先担心你自己洞房那天吧!”

    “停停停!君子动口不动手!家里就咱俩还没成亲的了,要互扶互助知不知道,不然你以为爷乐意管你!卧槽,你这个白眼狼!”

    钱万金抱头鼠窜,鬼哭狼嚎。

    嚎了一会后发现身后没动静,回头,空空如也。

    他都不知道柳知秋什么时候溜的。

    “装,你就装!那么正经你把藏本还我啊!”假正经!

    头顶夜色正浓,整个大院除了自己的叫嚷声,到处静悄悄的。

    钱万金湮了声息,左右瞧瞧,又从怀里摸出一本珍藏,摸回房间点亮油灯,这一晚上,灯都没灭。

    行宫。

    “来人,准备汤池。”

    寝室内,传来男子清魅声线。

    “是!”侍婢忙应答,转而去往寝室隔壁,在汤池上撒上香氛花瓣。

    水从下午开始就一直备着,期间不停更换热水,等着主子沐浴。

    哪知道,会从下午一直等到半夜。

    房门外侍婢离去,风青柏垂眸,看着身边倦极睡去的女子,眸中浮上缱绻温柔。

    柳玉笙做了个梦。

    梦见自己在温暖的池水中沐浴,身子舒展,舒适惬意。

    只是畅游两圈过后一回头,蓦然发现池边站着一头雪狼!

    绿色眼睛冒着幽光,紧紧攫着她。

    柳玉笙被吓醒了。

    睁眼,正正撞入一双深幽黑眸。

    “啊!”吓得她一个激灵。

    男子皱眉,伸手将她抱过来,“笙笙,怎么了,做噩梦了?”

    “你是狼!”

    “……”

    你是狼?王妃跟王爷吵架了?门口赶来的隐卫顿住脚步,左右为难。

    “大红,你是女的,你上?要是我出声,主子能把我骨头拆了!”魏蓝后退。

    主子对他素来毫无人性。

    这都是有迹可循的。

    魏红眯了下眼睛,飞快转到魏蓝身后,一脚往他屁股上踹去,直接将人踹得砰一声撞上了门框。

    随即消失在原地。

    “找死?!”里面,男子沉怒声音传来。

    魏蓝差点尿了,他为什么要跟大红搭档一组?

    他妈他现在才发现,大红也是个坑死队友的货!

    “主、主子,时辰快到了,咱得赶紧出发,客、客船已经在码头等着了。”

    “滚!”

    “卑职这就滚,主子,您……快点啊。”

    回应他的是房门内传来的砰响,那是椅子砸上门板的声音。

    可以想象,他扫了风暴。

第七百六十八章 漫天花雨

    去往京城的航船上,整整十日,魏蓝都没敢再出现在主子面前。

    坏主子好事,他只能祈求主子在大喜里稍稍患上健忘,把那天早上那一茬给忘了。

    十日后,客船准时抵达京郊码头。

    彼时码头周围人山人海。

    禁卫军带着城中官兵维持秩序,避免百姓在推搡中产生骚乱。

    码头中间,停放着皇族专用的喜轿。

    而站在喜轿前面的人,是少年天子,风墨晗。

    没有穿龙袍,着明黄便袍,双手负背挺然而立。

    天子威仪自然流露。

    风青柏携柳玉笙慢慢往岸上走去,到得风墨晗面前,拱手行礼。

    “皇叔,皇婶,总算等到你们了。”风墨晗展出笑颜,“今儿一大早散了朝我就来了,皇叔皇婶大喜,我断然不能缺席。皇婶,请上轿。”

    一对新人,身上依旧穿着大红喜袍,只是柳玉笙头上的红盖头已经换成了凤冠。

    玉面娇颜,容色更胜以往。

    “有劳皇上,臣感激不尽。”男子睨了少年一眼,音色淡淡。

    风墨晗心头跳了下,差点腿软,皇叔这是说反话还是说反话?“皇叔,您别吓我,这些都是您自个准备的,我就是提前过来凑个热闹,给皇叔壮壮声势。”

    越过他,风青柏走到喜轿旁的白马旁边,翻身上马,“壮壮声势,把全城百姓都引来了。你是南陵天子,现身这种场合,就不怕有人趁乱行刺?”

    “……”知道男子实则是不满意他亲自前来,自古没有天子亲自迎接大婚的臣下的道理,风墨晗小声嘀咕,“您是我皇叔,把我自小带大的,如师如父,我亲自来接,谁敢说一句闲话。”

    当面说闲话,自是没人敢,只是,“别人有闲话,还需特地到你面前来说?”

    风墨晗闭嘴了。

    天下众口悠悠,闲话无需在天子面前说,只要往外一传,轻易就能引导百姓风向。

    “皇叔……”他错了还不成,他就是想来接接人,表示他对他们的看重。

    “上车!”男子没再瞧他,一抖缰绳,策马走到喜轿旁边,并立而行。

    等喜轿起步后,风墨晗才转身,上了跟在后头的马车。

    坐在车厢里,抬手小心拍拍胸口,吓死他了。

    差点惹得皇叔发怒。

    确实,他是天子,这么跑出来,不是抢了皇叔的风头么。

    那百姓们围在旁边,到底是恭贺南陵王新婚大喜啊,还是来观瞻少年天子龙颜啊?

    “真是失策……”风墨晗抚眉,回头,皇叔势必要整得他怀疑人生。

    随着司仪一声奏乐,喜乐起,随着迎亲队伍一路吹吹打打行进皇城。

    南陵王大婚,天下百姓都已耳闻,京中百姓更是不容错过这样的盛典,从京郊码头到城门口,再到南陵王府巷口的一路,百姓夹道欢呼,城中所有的沿街铺子,皆挂上了红绸红灯笼。

    就连街道,都铺上了红色毯子。

    为南陵王大婚,普天同庆。

    京城的二月末,依旧寒意甚浓,北风刮面。

    喜轿的帘子时而被风掀起一角,露出轿中女子如玉侧颜。

    “没想到,兜兜转转,最后南陵王跟如意县主竟然真的成亲了。”

    “是啊,当初不少人猜测,如意县主身份太低,而南陵王是皇族中的顶级权贵,两人门不当户不对的,最后亲事肯定成不了,谁能想到,王爷偏偏就真看中了这么个女子呢。”

    “什么叫这么个女子?如意县主怎么了?如意县主出身是不高,可是人家是朝廷亲封的仁医,一手医术出神入化,手中更是握有南陵最出名的酒坊,跟皇商钱家是生意伙伴!而且坊间还有这么个说法,如意县主天生有厚福,谁跟她交好,谁就能沾上福气!有钱有名有福,这样一个女子,配南陵王配得起!”

    对这门亲事,百姓们议论纷纷,话语中多有感慨,不乏羡慕嫉妒。

    街边商铺屋顶之上,一道黑影迎风而立,毫无情绪的黑眸注视着下方,看着喜轿,从远处慢慢走来。

    风青柏骑着白马,马蹄声踢踏,带着喜轿缓缓而行。

    狭长眸子,往那个方向看了眼,眸心不可见的微缩。

    他身后,隐藏在迎亲队伍中的隐卫,已经全身戒备。

    魏红跟魏蓝都是认识薛红莲的。

    他们更习惯唤他苍鹰阁阁主,宫零。

    虽然到现在为止,他们都没弄明白这人到底是薛青莲还是宫零,但是他们是对手,对方若有妄动,他们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喜轿已经行至黑衣男子下方。

    喜乐引领着气氛,全城百姓一齐恭贺高呼,场面热闹恢弘。

    没人知道,在这样的氛围掩盖下,藏着的是肃杀。

    黑衣人动了,凌空飞跃。

    隐卫营几乎同一时间就要动身迎上去,被白马上男子抬手压下。

    正在众人不明所以之际,突见上空纷纷扬扬,洒落下红色花瓣。

    漫天花雨。

    为这场盛典,增添了唯美浪漫。

    城中百姓抬起头,看着半空中无数黑影飞纵,倾倒的花瓣源源不绝,随着风向在半空中飘零,坠下,迎亲队伍过处,铺就层层叠叠的花毯。

    这可是京城的严寒二月。

    二月,哪来的红色鲜花?

    而且,还是那么多的鲜花!

    想要弄到这些,务必要花耗巨大精力跟财力。

    他们刚才议论的话还是浅薄了。

    王爷何止仅仅是看上了如意县主,分明是对如意县主入心入肺。

    亲自去往千里之遥的云州迎亲,铺就十里红妆,洒落漫天花海。

    这是南陵王的真心。

    轿外动静引起柳玉笙注意,伸手将轿帘掀起一角,眼前晃然有花瓣落下,随着风向纷飞。

    极美。

    不自禁的,将帘子全然挑开,微微仰起头,去赏这场盛景。

    眼底唇角,染上甜甜笑意。

    屋顶,如同暗夜的黑眸,将那抹笑容攫入眼中,隽刻入脑海。

    他不知道他为什么来。

    听到他们大婚的喜讯后,放下手边的一切,昼夜星辰急赶。

    他曾想过倾尽一切杀了风青柏。

    最后,却准备了三个城池的花瓣。

    或许他来,只是为了看一眼,她的笑颜。

第七百六十九章 八方来贺

    “风青柏,你若敢让她受委屈,我会杀了你。”

    “你没这个机会,永远。”

    喜轿沐浴着花雨,循着花海,渐行渐远,往南陵王府而去。

    没人知道,在擦肩而过的瞬间,曾经有过这样两句对话。

    迎亲队伍隐没在内环巷口,百姓挤在街道两边,依旧不肯散去。

    屋顶,已经没了黑色踪影。

    喜轿在王府门前停下。

    鸣炮。

    鞭炮声响彻整条巷子,回荡在巷道上空,经久不绝。

    “恭迎王爷!”管家带着府中下人在门口恭迎。

    风青柏翻身下马,侯在府门多时的官媒立即上前,喜气满面,“王爷,还请先踢轿门,接新娘子下轿。”

    这是习俗。

    新郎踢轿门,意即下马威,日后新娘入府,一切以夫为天。

    淡淡扫了官媒一眼,风青柏朝轿里人道,“笙笙,踢轿门。”

    柳玉笙莫名所以,真个抬脚在轿门处轻轻踢了下。

    哒。

    官媒及周围下人、宾客脸色都变了。

    风青柏视若不见,探手掀开轿帘,长臂一伸,将里面坐着的人儿抱了下来,脚不落地,直接往府里走。

    官媒愣了下,连忙跟上,却再没提踢轿门抑或不合规矩这等话。

    身为官媒,撮合的亲事不知凡几,练就最深的本事就是察言观色,王爷违背习俗,让新娘踢轿门,不用多说一句话,就已经用这种方式告知所有人——新娘,在他之上。

    大喜的日子,她无谓去触霉头。

    府中,宾客满棚。

    全是朝中朝臣,但凡四品以上的都来了。

    往里走的一路,众臣皆站起行礼恭贺。

    王府大厅同样宾客满座,唯独高堂的位置空无一人。

    只有司仪站在主位旁边,等着主持拜堂仪式。

    双脚落地,柳玉笙知道已经到了大厅,继而就听到司仪的声音。

    “吉时到,新郎新娘拜堂!”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一个指令一个动作。

    三拜,风青柏跟柳玉笙皆做足。

    “礼成!”

    满堂,文武百官,亲眼看到素来清冷,面上永远挂着疏离淡笑的男子,在礼成二字落下那一刻,绽放出绝艳笑容。

    如高山之巅,青莲破开冰雪,无声绽放。

    晃了人眼。

    震颤了人心。

    那是得偿所愿。

    那是心满意足。

    南陵王风青柏,爱极了柳玉笙。

    与此同时,京中一队人马,无声无息离了皇城。

    “主子,那边有异,阎七逃了。”

    行往码头的时候,属下禀报。

    薛红莲面无表情,“让他逃。”

    计划中,本就没准备要阎七的命。

    他逃了,一切才能继续进行。

    “阎二派了追兵,若无援手,他逃不远。”

    “未必。”那是个狼崽子,狡猾无比,小看他,随时会被他反咬一口。

    死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上了航船,挥退下属,薛红莲扭头看了眼皇城方向。

    此刻,她应该已经跟风青柏拜完堂。

    再见,她已是南陵王妃。

    “妈的,赶紧让老子出来!”

    “薛红莲你这个死王八!老子说了要亲自恭贺福囡囡新婚大喜,老子要去喝喜酒!你跑什么跑!调头,我要回去!”

    “你出来!说话!再装龟孙子信不信老子毒死你!”

    片刻后,叫嚣的声音转为低沉,带着讽意,“掉头回去,你又能做什么?看他们成双成对?”

    “……”

    “安分点,不然我能让你永远出不来。不信,你试试。”

    薛青莲抿唇,消失。

    他妈的,他还真不敢惹这个神经病!

    航船离开南陵水域,直行东越。

    这一离开,再见,或许已经是经年后。

    无波黑眸穿透船舱,看向船外水波粼粼。

    那里,有一双玉白无暇的手,拿着手术刀,冷静的跟死神抢命。

    双手染满鲜血。

    在他眼中,却充满震撼人心的美。

    他双手每染一次鲜血,便收割一条人命。

    她双手每染一次鲜血,便抢回一条生魂。

    他们,一个在永极暗夜,一个在明媚骄阳。

    如同黑夜白天交替,唯有在黎明天将亮未亮之际,才会有短暂的交集。

    南陵王府,新娘已经送入洞房。

    堂外全是当朝重臣,还有当今圣上也在,风青柏不能在房中待太久,需得出门招待宾客。

    面子上,总要过得去。

    否则,招人诟病的只会是柳玉笙。

    刚成亲,就勾得王爷连房门都不出,满堂宾客丢到脑后。

    是为妖妃。

    柳玉笙倒是不会在意这种流言,她担心风青柏会气得掀起风雨。

    将头上沉重凤冠摘下来,揉揉有些酸疼的脖子,柳玉笙坐到膳桌前,吃东西填肚子。

    这有些不合规矩,不过伺候在旁的侍婢们没有一人多嘴。

    以前府中还没有王妃的时候,下人全是小厮,除了很早以前的一位傅姑娘以外,从来没有过婢女。

    她们是新挑选进府的,就为了伺候王妃。

    可见王爷对王妃的重视。

    而且在训导她们的时候,管家就说过很多次了,王妃入府以后,一切以王妃为重。

    若是王爷跟王妃同时说话,也以王妃的话为准。

    管家也是下人,没有王爷吩咐,他敢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来?

    以后,王妃才是这王府的天,提前吃点东西,算得什么。

    柳玉笙不知道婢女们的心理活动,一人吃得喷香。

    未几,门口传来传话声,“王妃,有位黎姑娘说是王妃旧友,前来求见,可要让她进来?”

    柳玉笙愣了下,姓黎?旧友?

    黎瑞白?!

    “进来吧。”

    外面人推门而入,赫然就是该在北仓的黎瑞白。

    依旧一身白衣,没有束胸,一头秀发绑成马尾,干净利落。

    但是,能看出是女子。

    “黎姑娘,你怎么来了?”

    “见过王妃。”黎瑞白笑着行礼,随后过来在她对面坐下,“南陵王跟王妃大婚,整个天下都传遍了,不止是我来贺,其他各国皇室都有人赶来。我是沾了廷王的光,才有幸能进到王府来。”

    王爷大婚,接待的宾客尽是权贵,黎家在北仓虽然也是显赫家族,但是跟权不沾边,没人领着,还真进不了南陵王府。

    听了她的话,柳玉笙难掩讶异,“各国皇室都赶来了?”

    黎瑞白失笑,点头,“八方来贺!”

第七百七十章 跟了哪个宫女学的?

    柳玉笙被那句八方来贺震住。

    好一会没回过神来。

    “王妃不知,王爷在周边各国名声有多显赫?”黎瑞白脸上笑意微僵。

    “他是王爷,又不是边关打仗威名赫赫的大将军。”柳玉笙一脸茫然。

    而且就她所知,风青柏这些年间也很少出使各国。

    怎的就震慑周边了?

    黎瑞白揉眉,不知道该说什么。

    有个小看自己的王妃,不知道南陵王会是什么表情。

    她得给柳姑娘普及,不然日后得要闹笑话。

    “在边关打仗,挣下威名的大将军固然声望极高,但是那些是杀名。而王爷,是谋臣。十二岁受封摄政王,一路扶持幼主坐稳皇位,铲除威胁,拉下柳太妃,击垮左相,以一人之力握住半壁江山。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这种人,比武夫更让人忌惮,也更让人敬畏。王爷就是这种人。”

    谋臣,能统领武夫,武夫,却越不过谋臣。

    南陵王在南陵,地位,远远高过皇上。

    只是这句话,没人敢宣之于口罢了。

    加之南陵本就是强国,以前还有内患作为对南陵王的钳制,自从柳太妃跟左相相继垮台之后,整个南陵王朝,已经没有人能跟南陵王势力抗衡,他的大婚,各国还不趁机交好?

    锦上添花,表一下交好之意,能给自己国朝拉低一些隐患,何乐不为。

    是以,这场盛典,八方来贺。

    那是南陵天子登基的时候,都没有的盛况。

    而这,也预示着南陵将越走越高。

    登顶强国之首,只是时间问题。

    听着黎瑞白给自己科普,柳玉笙讪讪挠了下鼻子,突然想起男子曾经的承诺。

    他日,必要八方来贺。

    他做到了。

    而且是无声无息的。

    若非有黎瑞白告知,她根本不知道,他们之间的亲事在南陵,是一场盛典。

    远远的,在房中都能听到前院传来的热闹喧哗,可想见那边的情景。

    “这次来祝贺的,除了北仓,还有东越、西凉、月朝等等周边强国及中小国。南陵驿站都爆满了。”亏得他们家跟钱家有生意往来,受钱老爷子照拂,分了个京中别院给她跟廷王一行暂住,不然,他们怕是得去挤客栈。

    说是挤,一点也不为过。

    因为客栈也是爆满的。

    自从南陵王要大婚的消息传出之后,南陵各地富商、权贵纷纷往京城赶,哪怕去不了南陵王府的喜宴,也要旁观一下这场盛事。

    一场婚礼,让京中各大商铺赚了个满盆满钵。

    最满的,自然是南陵王府库房。

    堆满了各国送来的奇珍异宝。

    “我过来看看你,待会就要出去继续宴席,廷王还在外边等着。”黎瑞白笑道。

    段廷是男子,不方便进来,贺喜之意,由她传达。

    “谢谢你们能来。”柳玉笙握了下女子的手。

    交代完毕,黎瑞白起身,朝她眨了下眼睛,“王妃可莫要说谢,我们虽然过来贺喜,实则也有好处的。各国权贵共聚一堂,不正是拉拢关系的好时机?”

    柳玉笙失笑,敢情他们是把她跟风青柏的喜宴,当成结交各国人脉的摇篮了。

    大厅,宾客们推杯交盏,谈笑风生。

    风青柏游走在各桌席间,跟来贺的人交相敬酒寒暄,他虽不喜应酬,上了这种场合,却总能做到游刃有余。

    风墨晗跟在他屁股后头,走一步跟一步,有皇上在旁,大臣们便是想给风青柏灌酒,也要多加思量。

    皇上自然没有南陵王那般能震慑得住人,但是倘若两人加在一起,那就另当别论了。

    南陵百官人人都知,皇上跟南陵王是一体的,得罪南陵王,就是得罪皇上,让皇上不爽快,就是给南陵王找麻烦。

    是以,南陵王前来敬酒招呼的时候,百官应对得小心翼翼,等他走了之后,才能重新放松心神。

    “懿旨到——皇太后送来贺礼,恭祝南陵王大婚,祝贺新人新婚大喜,百年好合。呈上玉如意一对!”

    太监这声唱报来得有些突兀,喜宴上的喧杂弱了不少。

    背地里,诸多官员暗暗相觑。

    皇太后跟皇上及南陵王之间的关系微妙,王爷大婚,皇太后身为后宫之主,却没有上手帮着主持。而南陵王,更是提都没提过相请皇太后参加宴席。

    众人皆以为,两人是不相往来之兆。

    没成想,最后皇太后还是送来了贺礼,虽然人没有亲自到场,却也算得是摆出了态度。

    承认了如意县主南陵王妃的身份。

    并未多加为难。

    “管家,将贺礼放到库房,小心着些,莫要损坏了。”风青柏唤管家,管家即从送礼的太监手中将贺礼接过来。

    太监道了句恭喜,福身之后立即离去。

    停滞了片刻的喜宴再度继续。

    “皇叔,你说那老太婆想干什么?”风墨晗跟在风青柏身边,压低了声音问。

    皇叔前往云州迎亲,当间皇太后一点态度没表过,他还以为她准备自扫门前雪,跟皇叔形同陌路。

    毕竟,她那俩儿子都死在皇叔手里。

    没想到今天她会着人送礼来。

    “皇叔,还是得小心些。不都说黄蜂尾后针么?我觉得她过后肯定得出幺蛾子。”

    风青柏举步往下一桌席走去,“你是跟了哪个宫女学的?堂堂天子,成了爱嚼舌根的长舌妇了?”

    风墨晗将眼睛瞪得贼大。

    敢怒不敢言。

    他这般絮絮叨叨娘们唧唧的,他是为了谁?

    还不是担心皇叔?

    那老太婆要是出什么幺蛾子,以自己的手段肯定是扛不住的,最后要迎头而上的必然是皇叔。

    他在这边穷担心,结果人家一点不在意。

    啊呸!皇帝不急太监急!

    深宫,雍容华贵的妇人,带着随身伺候的老嬷嬷,缓缓走在汉白玉宫道上。

    “太后,贺礼已经送到了。”

    “送到就行了,哀家不能亲自到场,希望南陵王莫要计较才好。”妇人淡道。

    “怎会,太后送上的玉如意价值千金,宫中难寻到那样的好货色,已是重礼,王爷断不会埋怨太后。”

    老嬷嬷小心应答,妇人只笑笑,没再说什么。

    走走停停,不知不觉,眼前出现一座冷清宫殿。

    老嬷嬷抬头,但见上书——清宁宫。

第七百七十一章 你甘心么(票4)

    老嬷嬷心头一凛,从后看了华贵妇人一眼,没敢说话。

    清宁宫,幽禁柳太妃的宫殿。

    皇太后在深宫几十年,不可能不认得宫中各条路径。

    会走到这里,绝非偶然。

    皇太后要找柳太妃!

    “清宁宫,”抬头,看着宫殿上方蒙了灰尘的牌匾,皇太后轻念那三个字,“既然到了这里,就进去看看吧。”

    “太后……”老嬷嬷欲言又止。

    柳太妃被幽禁,是不允人探视的。

    这是南陵王吩咐下来的铁律。

    皇太后要进去,就等于将南陵王的话视若罔闻,事后两人少不得又要起冲突。

    “怎么,哀家想去哪里,还去不得了?”

    “老奴不是这个意思,太后息怒!”

    展了下袖摆,皇太后举步,缓缓踏上殿前台阶,往里走去。

    守在殿门前的太监不敢拦。

    厚重殿门咿呀一声打开,皇太后视线从有了锈斑的铜扣上划过,跨过门槛入内。

    环视周围,殿内的积雪还没有消融完全,斑斑驳驳的杂陈在地面,上面除了碎雪,还有被寒风刮来的干枯落叶,大殿四角,有枯死的杂草,等待来年春再次发芽吐绿。

    一路往里,见不到一个奴才。

    “以前,哀家还在养心殿的时候,清宁宫在后宫风光最盛,哀家都能想象那时候的情景。没想到不过短短十日,偌大宫殿就变成了这样,如斯冷清死寂。”

    似喟似叹,夹杂着兔死狐悲的落寞。

    老嬷嬷不敢搭话,因为她揣摩不透,太后说这番话是何用意。

    是真的感叹世事无常,还是对曾经踩在她头上柳太妃,最后落到这种境地的幸灾乐祸。

    都像,又都不像。

    行到内殿,依旧是殿门紧闭,里面全无声响,仿似空殿宇。

    老嬷嬷紧着两步上前,伸手将门推开,里面景象慢慢呈现出来。

    一地狼藉。

    到处是瓷器玉器碎片,看痕迹,已经碎裂了很久,至今都无人前来打扫。

    “太后,小心脚下。”老嬷嬷提醒。

    这里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一个不小心,鞋底就能踩到碎片上。

    她一个奴才都没法想象,这样的环境里,柳太妃是怎么生活的。

    抬头,她甚至还在殿内各处角落看到蜘蛛网。

    这哪里还是什么清宁宫,分明跟冷宫无异。

    柳太妃就坐在大殿最里,那张已经表皮斑驳的贵妃榻上。

    穿着一身华贵的又陈旧肮脏的锦裙,冻得脸色发白,形容枯槁憔悴。

    而她身边,就摆着一件厚棉袄,只是以灰暗棉布缝制,是宫中奴才御寒时才穿的。

    “都这个时候了,还守着那点骄傲,若真冻死了,你甘心么?”走过去,皇太后拿起棉袄,亲自同柳太妃披上。

    视线落在她长出白发的发髻。

    “老了很多了,人经了伤心事,便会苍老得特别快,”皇太后自嘲一笑,转身在柳太妃对面的圈椅坐下,“你看看哀家,个囡囡一般年纪,甚至比你还小伤两岁,头发全白喽。”

    柳太妃转动僵硬的脖子,看向她,眼睛浑浊晦暗,几乎没有光亮。

    那是无望的眼神,无望,所有全无神采。

    “当年为了争宠,你没少对哀家使绊子下阴招,如今,哀家依旧是太后,而你,横行后宫数年之后,却成了这番模样。你说你,为何偏要跟风青柏斗呢。”

    “太后,是来奚落本宫的?”那边枯槁妇人开口了,声音干裂沙哑,似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说过话,发声特别困难。

    “不,哀家只是来看看你。”皇太后笑笑,“看看你现在的模样,或许,哀家日后也是你这般样子。”

    柳太妃静默片刻,突然桀桀笑起来,笑声诡异难听,“太后刚才还数落本宫为何要跟风青柏斗,你呢?你从养心殿走出来,难道只是为了享一享太后的威风,为了看看你的仇人怎么把这南陵江山打理得井井有条,看他如何在南陵呼风唤雨风光无限?”

    “你关了这么久,除了爱家,没人来看过你吧?”皇太后对她的嘲笑充耳不闻,没有半点多余的反应,起身,“相识一场,哀家来看你一眼,算是全了曾经姐妹情分。你好自为之吧。”

    眼看妇人要走,柳太妃猛地从贵妃榻上站起,眼睛赤红狠厉,“你这个愚妇!我不甘心就这么死在这里,你就甘心看着仇人越走越高么!别忘了,你两个儿子都死在他手里!是他害得你白发人送黑发人,是他害得你日后死了都没人扶灵送宗!”

    “哀家是太后,死了,自有皇上送宗,用不着你替哀家担心。”

    殿门再次合上,将所有光亮一并关在门外,殿内陷入昏暗。

    柳太妃颓然坐下,眼泪,从干涸的眼睛里溢出,往下滑落。

    继而,又发了狂般的大笑。

    笑声,比哭声更凄厉,更尖锐。

    “你既如此心宽,本宫等着看你有什么好下场!”

    外人都道她疯了,被南陵王逼疯了。

    她没疯。

    只是,南陵王说她疯了,所有人,便都将她当成疯子!

    她偏不如他们的意,她要好好活着,她要看看,最后,他们一个个的,都会得到什么样的收场!

    这边皇太后前脚踏进清宁宫,后脚,消息就传到了风青柏耳里。

    彼时,他刚刚自喜宴上下来,去换一身衣衫,喘口气。

    风墨晗一直跟在他旁边,将消息听了个全。

    “看吧,门外就说那老太婆不会安分,好端端的,她没事跑去清宁宫干什么?肯定是要出幺蛾子!”风墨晗冷笑,“柳太妃的牙虽然拔掉了,但是牙肉咬人,一样会痛。皇叔,我们不可不防。”

    “今日喜宴,不谈公事。”风情吧将喜袍解下,换上了待客用的锦袍,待会还得继续上场,那身衣衫沾染的酒气太重了,需要散散味儿。

    他不想待会进新房的时候,笙笙把他赶出来。

    她不喜那种浓烈的味道。

    风墨晗眨着眼睛,看男子慢条斯理换衫,面上一点波动都寻不着。

    叹气。

    他做皇上也做了十三年了,相比往朝那些短命鬼皇帝,他在位的世家算是长的了,愣是学不来皇叔这种淡定。

    他还有得学。

第七百七十二章 好好干

    喜宴喧闹至月上中天才散席。

    而在这场喜宴上,结成的人脉网不知凡几。

    送走宾客,又着人将风墨晗送回皇宫,风青柏先往汤池沐浴,洗去一身酒气才回了新房。

    女子已经斜倚床榻睡着。

    挥退侍女,风青柏解衣上榻,将女子轻轻搂在怀里,于她眉心印下一吻。

    将她的手执起,交握成十指紧扣。

    他其实也很乏,却没有睡意。

    怀中女子,是他一生所求。

    如今终于得到。

    得偿所愿的兴奋,至今未褪。

    将头微微低下,浅尝她的唇,她是他的了。

    是他的妻,是他孩子的娘亲,是他要执手一生的人。

    是他的梦。

    女子在频繁骚扰中嘤咛醒来,睁着惺忪眼睛与他四目相对。

    他便这么含笑凝着她,等她清醒。

    “风青柏。”

    “夫人。”

    她愣了下,眼底涌上笑意,“……夫君。”

    这声呼唤,让他心头骤然滚烫。

    大手一挥,红帐落下。

    春宵苦短,人既然醒了,那便暂时别睡了。

    第二日,柳玉笙睡到午后方醒。

    作为一名新妇,柳玉笙以为,成亲之后,每日都是体力活。

    从今往后,她再没机会看着男子隐忍的时候在旁幸灾乐祸了。

    诚如她的夫君所言,日后她没有得意笑的机会。

    她若是敢,她就得合不拢腿。

    有气无力撩开红帐,柳玉笙刚要唤人,便听房门咿呀一声打开。

    男子从外走进来,紫袍玉冠,穿戴整齐,精神焕发。

    衣冠禽兽。

    “醒了?”男子眼角含笑。

    柳玉笙抽着嘴角,怀疑男子吃了兴奋剂,“你什么时候起来的?”

    “辰时。”

    吃了兴奋剂无疑了。

    她没记错的话,昨晚他合眼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卯时,半夜五点。

    这个禽兽就睡了两小时啊!

    男子假装没看到她暗暗翻起的小白眼,从床头架子拿起她的衣衫,伺候她穿上。

    没有唤侍女进来,他在的时候,这种事情无需假手于人。

    “这个时辰,该吃午饭了吧?”由着男子帮她将衣衫穿上,反正她自己也没什么力气。

    柳玉笙摸着肚子,饿,一边摸,一边又偷偷瞪了男子一眼。

    风青柏将唇角笑意抿下去,免得女子恼羞成怒,“午膳我们进宫吃。”

    对上女子疑惑的眼神,解释,“一会先吃点糕点垫垫肚子,宫里午膳准备好了,我们去给皇太后请个安,在养心殿用膳。”

    闻言,柳玉笙拍拍额头,因着风青柏上面没有高堂,她忘了新妇是要给长辈请安的。

    先皇跟蓉姨都不在了,还有太后在。

    严格意义上来说,风青柏实则需要唤皇太后一声母后。

    她既然嫁进皇家,就要守皇家的这些礼节,不可能像生活在自己家里一样随意。

    梳妆洗漱后,两人即往皇宫出发。

    到得养心殿的时候,皇太后跟风墨晗已经等候多时。

    这是柳玉笙第二次见到皇太后。

    第一次是在皇宫家宴的时候,那时候离得远些,没有这么近距离的看仔细。

    坐在首座上的老妇人,面目姣好,尚能看出年轻时候的风姿。

    她身上最刺目的,是那一头银丝。

    白发,是岁月风霜凝结而成。

    还有她那双眼睛,不凌厉,很是平和,却透着洗尽铅华后的沉淀。

    “妾身见过皇太后。”柳玉笙福了一礼。

    “都是自家人,用不着多礼了,坐下吧。”皇太后朝她抬抬手,转而吩咐身边老嬷嬷,“人到齐了,吩咐御膳房传膳,这个时辰,肚子该都饿了。”

    跟在风青柏身后入座,听到这话柳玉笙耳根子热了下。

    皇太后莫不是知道她才刚起床?

    “皇叔,皇婶,我就猜到你们肯定中午才会过来。”两人一坐下,风墨晗立即笑得贼兮兮,一副我都懂的模样。

    柳玉笙斜他一眼,压低声音,“小孩子家家,关注哪呢!”

    风墨晗抿唇,“……”小孩子家家?

    皇婶不会是还当他跟刚认识的时候一样是个小孩子吧?

    他十五岁了!

    就因为认识的时候年纪小,没法改观了?

    让她上一次早朝,看看他在朝堂应对文武百官的模样,看她还说不说他是小孩子!

    “听说你昨晚招妃子侍寝了。”风青柏半垂眸子,探手取过旁边的茶杯递给女子,话则是对风墨晗说的。

    风墨晗脸一下涨得通红,“皇叔,您昨晚洞房花烛,应该没什么闲暇吧?”

    好好洞你的房,你管我招妃子侍寝?

    “到了年纪,也该为皇室开枝散叶了,”男子像是没听懂他的反诘,“好好干。”

    “……”好好干,干什么?

    旁边有皇太后跟皇婶在,风墨晗被风青柏一句好好干,弄得脸都干了。

    好像他多好美色一样。

    那边厢女子已经看过来,眼神里尽是玩味揶揄。

    风墨晗捏住眉心,很想解释他不好美色,不是昏君,偏生又说不得。

    解释就是掩饰。

    皇叔是个人精,他再要说多,只怕皇叔会一脚把他踩到泥底。

    看着小少年手脚无处安放的模样,柳玉笙好心扭开了脸,别过一旁暗笑。

    风青柏行事作风素来是抓住软肋拼命放箭,连怼人也是一惯风格。

    小风儿不是对手啊。

    宫婢传菜上桌,膳食已经摆放完毕,一行人移步。

    说是来给皇太后请安,真就只是过来行个礼而已。

    她不多话,吃饭也是安安静静的,任由旁边三个年轻人之间打趣斗机锋,并不插嘴,也不摆长辈威严。

    一顿饭下来,柳玉笙吃得还算舒适。

    临走前,皇太后身边的老嬷嬷递给她一个锦盒。

    “你已经嫁给王爷,日后就是皇家人,这是哀家给你的见面礼,好好收着。”

    “皇太后……”柳玉笙想推辞。

    “长者赐,不可辞。”皇太后朝她笑笑,随后摆手,“行了,你们回去吧,在哀家这养心殿,有我这个老妇人在,你们也不自在。”

    说罢,也不管他们什么反应,皇太后起身,在老嬷嬷搀扶下进了内室。

    走出养心殿,柳玉笙将锦盒打开,里面是一对成色通透的龙凤镯。

    长辈送给新妇,大多是这种礼物。

    不特别,也不寒酸。

第七百七十三章 昨儿朕在你那睡的?

    “长辈赐了龙凤镯,即是认下这门亲了。”风青柏将玉镯拿出来,替柳玉笙戴到手腕后,“稍后我会上奏折,奏请把你的名字刻入皇家玉碟,从此以后,你跟我一样,皆是皇家人。”

    “咳,皇叔,我就在这呢,不用上奏折了,回头我就命人将皇婶的名字刻上。”

    “礼不可废,照着规矩走。”风青柏淡道。

    他还没狂妄到无视皇家祖制的地步,虽然,他确实没将那些祖制放在眼里。

    否则,当初就不会杀了那么多手足。

    回头看了静谧的养心殿一眼,风青柏牵着女子,慢慢往御花园走。

    “我们不回去?”

    “难得入宫一趟,带你去御花园走走,虽然京城还没春暖,御花园里也有花可赏。”

    风墨晗不出声,背着双手小大人一样走在两人身边。

    任凭风青柏斜了他好几眼,他就是不走。

    回去乾德殿也是一个人呆着,还不如跟皇叔皇婶在一块逛逛园子。

    反正他不走,皇叔也不会明着赶人。

    “皇婶上次过来是年前,那时候十一月,寒冬料峭的没什么景可赏,今儿去莲花池那边,能看到融雪,也挺好看的。御花园还上了冬日时令花种,恰好二月开花。都很漂亮。”

    “融雪?”柳玉笙偏头。

    “就是莲花池结着的冰层慢慢融化,一块块漂浮在湖面上,湖风吹来的时候,小冰块会聚集到一起,或者被吹散开来。”风墨晗耐心解释,“后宫那些个人挺喜欢看这个。”

    其实在他看来,并不觉得好看,不过后宫那些女人喜欢,皇婶是女人,应该也会喜欢。

    御花园是后宫妃嫔最喜欢来的地方,是以处处打扫得很干净,园林也是长青灌木,在这种时节里能看到一片葱绿,便已叫人心情舒畅。

    沿路,能遇上不少内侍宫女,连路有人问安。

    又因了这些人,皇上跟南陵王及王妃游园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安静的御花园就变得热闹起来。

    全是闻讯赶来的妃嫔。

    柳玉笙跟着风青柏刚走到莲花池边,那头就过来了一群的莺莺燕燕。

    “寻你来的,你跟她们一块玩儿去。”往那边扫了眼,风青柏即牵着女子往另一方向走。

    留下被勒令陪玩的风墨晗,额角发黑。

    天下人人都羡慕皇帝有三宫六院,能左拥右抱,其实女人多了有什么好?

    天天跑跟前来吵个不停,不是争这个就是争那个。

    “皇上……”

    “没地儿给你们呆了?全要跑到御花园来凑热闹?都给朕滚回去!”冷眼瞧着这些人,风墨晗话比脸更冷。

    将妃嫔们脸上笑意硬生生冻结。

    “皇上,”当先的女子轻咬唇瓣,怯生生的,“皇上昨儿说陪臣妾赏园子,皇上莫不是忘了?”

    “昨儿?”风墨晗皱眉,疑惑,“昨儿朕是在你那睡的?你叫什么来着?”

    妃子脸色立即惨白。

    跟在她身后的一群人纷纷低了头,掩住眼底幸灾乐祸。

    昨儿皇上招了陈嫔侍寝,陈嫔回来后好一通明里暗里的炫耀。

    却原来,皇上连她是谁都不记得。

    什么一朝得了皇上青眼,雨露承恩,纯属给自己脸上贴金。

    风墨晗跟这些人擦肩而过,往乾德殿行去。

    头也不回。

    至于后面那些人会斗成什么样,他并不在意。

    这一幕,实则皆被走出不远的风青柏及柳玉笙看在眼里。

    柳玉笙始知道,在她面前跟个稚童一样尚未长大的小少年,原来对着别人的时候,会这么冷酷。

    “当皇上的人,是不是都会这般无情?”绕着汉白玉小路径缓步行走,柳玉笙感慨。

    风青柏静默片刻,道,“当皇上的人,只需要权衡。”

    权衡各方势力,让朝堂党派之间相互制衡,如此,对皇上才最有益处。

    至于后宫那些女子,于皇上来说,只是巩固势力以及传宗接代的工具。

    皇上不需要有情。

    柳玉笙懂他背后的意思,轻声叹息。

    在她看来,皇上才更像是工具。

    治理国家的工具。

    不能有自己的喜好,不能有自己的情感。

    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都需要先衡量利益得失。

    小风儿呆在那个位置上,纵然风光无限,可是他或许穷其一生,都没办法毫无顾忌的去做一件自己真正喜欢做的事情。

    当日晚,皇宫再次设宴,宴请各国前来恭贺的使节,作为对他们远道而来的感谢。

    风青柏跟柳玉笙必须出席。

    人家大老远的赶来送礼道一声恭贺,可不是为了留下礼物就走人的。

    人情往来,国与国之间的交集,需要双方共同发力维系。

    柳玉笙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宴席,那等规模已经可称作国宴,就连皇太后都被请出来了。

    朝中重臣诸如内阁元老以及秦啸将军等,也都在宴席之列。

    场面很是盛大。

    当间,柳玉笙看到了段廷,依旧坐着轮椅。

    在诸位使节相互敬酒交谈的时候,段廷转着轮椅到了他们这一席,举着酒杯笑睨柳玉笙,“王妃,本王在这里,恭贺你跟南陵王新婚大喜。”

    风青柏将女子手中酒杯拿过,仰头一饮而尽,“你昨日已经道过贺,不过,还是要多谢。”

    “我只是想敬一杯喜酒。”段廷脸有些木。

    至于小气成这样么?

    柳玉笙莞尔,看看他的座驾,“你是打算一直这么坐着不起来了?”

    “怎么不起来,只是得等合适时机,”段廷挤进他们席间,大喇喇的跟他们坐在一桌,就三人,“我要是现在起来,会死得特别快。”

    残废,别人忌惮会少很多,但是残废站起来了,那么那些不把他放在眼里的人就会如临大敌了。

    这不是给自己找罪受?

    有捷径走,干嘛绕远路给自己揽麻烦上身呢。

    “北仓皇还在找凶手?”风青柏淡问。

    闻言段廷轻嗤一声,嘴角爬上嘲讽,“可不是么,死了一个八子,好像全天下都是他仇人一样,这件事情受到波及的人不知凡几,我上头已经死了两个手足。其他儿子的命在他眼里,不值钱。”

第七百七十四章 碰瓷吗

    死在北仓皇手中的皇子,他的亲儿子,还少了?

    只不过其他儿子在他眼中只是棋子罢了。

    棋子毁了便毁了,执棋人不会可惜。

    “那你便好好坐着吧。”风青柏道。

    段廷点头,“你的话,我听。”

    这是个妖孽,他说出口的提点肯定不会有错。

    再者,他本来也是那么打算的。

    在这种风声鹤唳的时候,他敢露出破绽,绝壁会成为靶子。

    “黎姑娘今日怎么没随你一道来?”柳玉笙转移了话题。

    虽然他们这一席只有他们三人在,但是隔墙尚且有耳,那些觥筹交错中的人,谁能保证当中没人竖了耳朵听他们交谈?

    “她身份不够。”士农工商,商排最末,权贵场合,商人是进不来的。

    就算进来了,也只不过是多看一些白眼。

    “当初我们回来的时候,吕家那边好像有些异动,没给黎家造成什么麻烦吧?”

    最开始,他们商团是跟吕家先接触的,后来转而跟黎家合作,依照吕家的为人,只怕忍不下这口气。

    一听柳玉笙提起吕家,段廷乐了,“能造成什么麻烦,吕家现在自顾不暇。当初都猜测他们背后有人撑腰,八皇子死了以后,吕家就乱套了。我估摸着他们背后一直依仗的就是老八。靠山突然就死了,他们当务之急是重新寻找依仗,哪里还有闲情去抢别人的大饼。”

    柳玉笙嘴角抽了下。

    这么说来,黑莲那次暗杀,反而间接成就了黎家。

    也算阴差阳错了。

    酒过三巡,段廷看了看四周,将身子往前倾些许,略带神秘,“你们最近忙着大婚,不知道东越那边出了大事吧?”

    “廷王,你现在这样子,特别像我朋友钱万金。”

    “钱万金,不认识。”段廷继续八卦兮兮,“东越那边老皇帝驾崩了,驾崩前,本来拟定二皇子为太子,二皇子一派势力都等着老皇帝归天,拿到诏书后立即登基,岂料到最后来了个峰回路转,老皇帝是死了,但是留下的诏书,直接指名由七皇子登基承继大统。二皇子派系落得个竹篮打水一场空,登时就把皇室闹得个天翻地覆,血雨腥风。”

    “怎么闹的?”柳玉笙听出了些兴致。

    “老皇帝归天后,宣读圣旨的太监刚刚把圣旨读完,就被二皇子一剑砍了脑袋,直言诏书是假的,准备自立为王的时候,发现竟然找不着传国玉玺,这才发现,七皇子带着玉玺逃了。出了这么一遭,东越大乱。边关不稳,民心惶惶,想要平息下来,就看二皇子跟七皇子之间谁胜谁败。”

    又是一出皇室密辛。

    柳玉笙无言,不自觉看向风青柏。

    皇室争斗波云诡谲,风青柏当初一路走来,所经历的艰难常人无法想象,他那时候,每一步都如履薄冰吧。

    “不用看他,他是个妖孽。就算坏境再恶劣,敌人再强,能站到最后的人也一定是他。”段廷朝风青柏举杯。

    总之这辈子,他绝对不会跟风青柏为敌。

    那是自寻死路。

    他确实不如风青柏,没什么不能承认的。

    宴席散后,各国使节没有多留,第二日就一一离开南陵归国。

    两人大婚后的第七日,风青柏恢复了每日上朝、处理政务的日子。

    能挤出七天时间全然陪着她,已经很是难得。

    柳玉笙并未觉着有什么不妥,风青柏有他的事情要做,她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便是成亲了,也不是两人天天都要腻在一起。

    平平淡淡的,那才是生活。

    这日炼了些改良的金创药,看着还有好一段时辰风青柏才会回来,柳玉笙遂决定出门走走。

    看看城中养生铺子,顺便去逛逛药铺,看有没有什么稀奇古怪的药材或者种子。

    带着一个侍女,素颜轻装出了门。

    京城大街一如既往的热闹。

    沿街的铺子还挂着她大婚当日的红绸红灯笼,依稀能感受到那日的盛况。

    养生铺子的生意也一如既往的火爆,即便是寒意依旧的二月末,也没有冻结人们养生的热情。

    钱家的酒坊茶坊客人络绎不绝。

    就连城中那些大大小小的茶肆,跟养生茶坊达成合作后,每日里的座位也是不够坐的。

    这头客人还没走,外面客人又来了。

    赶趟一样。

    掌柜跟小二忙得脚不沾地,东家在柜台后面笑得合不拢嘴。

    “王妃,还有半个时辰王爷就要回来了。”跟着她出门的侍女轻声提醒。

    柳玉笙点头,“再去药铺逛逛,待会就回去。”

    回去陪她的夫君用膳,闲唠嗑,过跟爷奶爹娘一样,平平淡淡,细水长流的老夫妻生活。

    想到即将回来的那个人,柳玉笙眸心微暖。

    药铺里能淘到的好东西很少,没有稀奇品,最后柳玉笙抱了些最常见的药材打道回府。

    她的空间里,种着名贵药材无数,反是这种常见的,后来她很少再去栽种,因为随处都能买得着。

    边走出药铺门口,边将药材包递给伸手来接的侍女,冷不丁跟人迎面撞上,侍女出声提醒都来不及。

    “砰。”对面人倒地不起,好像昏迷了过去。

    柳玉笙,“……”这是碰瓷吗?

    被撞的人是她,倒地是却是撞人的那个。

    没有比这更搞笑的了。

    她还没来得及细看地上的人,驻足往这边看的人群就被人从后面挤开,有人快步冲上来抱起地上昏迷的人就准备跑。

    柳玉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站住!王八羔子的,偷了东西还想跑!老子削不死你!”

    “前面的人拦一下,那俩人是小偷,别让他们跑了!”

    被挤开的人群后面又陆续冲过来几个人,瞬间将小偷跟柳玉笙主仆团团围住。

    最先跑过来的中年汉子凶神恶煞,指着小偷鼻子怒骂,“跑啊,老子看你现在往哪跑!把偷的东西交出来!”

    柳玉笙这时,才有机会打量跟她一道被围在中间的人。

    昏迷的是个中年男人,很瘦,脸上颧骨高高凸起,眼睛凹陷,脸色青灰很不好看,将他半抱半拖的是个少年,十五六岁左右,跟风墨晗一般大。

第七百七十五章 叫夫君

    被几个大汉围在中间,少年脸色苍白,将昏迷的中年人抱得更紧,借此消减一些惊惧。

    “怎么,偷了我们的东西还不承认?信不信老子真揍你!”说话的大汉举起拳头扬了扬。作势威胁。

    “啊,啊——”少年急忙摇头,张嘴想要说什么,发出的只有囫囵不清的啊啊声。

    柳玉笙眉头一皱,看向少年。

    这是个哑巴。

    身上穿的衣服很旧,不算干净,却也不邋遢。

    此时面对那些叫骂的人,似着急的想要解释什么,却没有办法说出话来。

    “娘的,你就只会啊啊啊?老子听不懂!既然不肯承认,老子就揍到你认为止!”说罢汉子拳头就要砸过来。

    “等等,”柳玉笙喊停,“他偷了你们什么东西?”

    “偷了我们四个馒头!”汉子怒气冲冲,随即朝柳玉笙道,“夫人,这不关你的事,你走开些,免得待会我打错人!”

    柳玉笙揉揉太阳穴,又看看还在着急摇头的少年,他抱紧昏迷中年人的同时,不着痕迹的将前胸往里偏了些许。

    这是真偷人家馒头了。

    从钱袋子里掏出十文钱,递给要揍人的汉子,柳玉笙道,“这一老一少怕是饿极了,才会从大哥那里拿了馒头,馒头钱我帮他付,事情就这样算了,大哥你看可行?”

    有人付了银子,汉子拿过钱骂骂咧咧走了。

    不然,把人揍一顿,馒头钱也回不来,再说就算俩小偷把馒头还回来了,还真能继续拿去卖不成?

    况且打圆场的夫人一身富贵,不是他们这种平民百姓得罪得起的。

    人家给了台阶,他们顺着下,皆大欢喜。

    小小插曲过去,没热闹可看了,周围的人立即散去。

    谁也没去多管那个少年,及还在昏迷中的人。

    柳玉笙上前给中年人搭脉,随后在他脖子后面某个穴位按捏了两下,人幽幽醒来。

    “以后别去偷馒头了,京城富贵地,两人去找个工做,一天至少也有几十文钱可以拿,保住温饱不成问题。”话毕,柳玉笙即带着侍女离去。

    她身后,少年看着她的背影,渐渐抿紧了嘴唇。

    回到王府门前,侍女再次回头张望,“王妃,那两个人还跟在后面。”

    柳玉笙无奈。

    出了药铺没多久,那两人就跟上来了,又不接近,只远远跟着,就这么走了一路。

    他们是想干嘛?

    还想跟着她回王府不成?

    扭头,看着在她不远处停下脚步的两人,“你们跟着我也没用,刚才只是举手之劳,用不着谢。我也不开善堂,不救济旁人。你们想在京城生活,得靠自己。”

    “不是,夫人误会了,我们并非要夫人救济。”中年人忙道。

    “那么你们一直跟着我作甚?”柳玉笙挑眉。

    这下中年人答不出来了,看了身边少年一眼,表情踌躇。

    少年抿了下唇角,上前一步,伸手比划,“啊,啊——”

    柳玉笙,“……”她并不懂手语。

    “少、他说,求夫人帮忙治病。”中年人硬着头皮,帮忙解答。

    “求我治病?你们不需要医治。”柳玉笙看向中年人,“你是长期食不裹腹,饿出来的体虚之症,日后能吃饱了,身体自然就好了。至于他,哑症我治不了。”

    中年人跟少年脸色皆微微一变。

    随后中年人上前跪下,“夫人,实不相瞒,我们并非京城人,之所以来到京城,皆是慕了夫人神医之名。还请夫人为我家少爷医治!他的哑症并非天生,而是吃错了东西所致!”

    “慕我之名?你们认识我?”柳玉笙审视两人。

    “不,之前我昏迷过去,夫人用特别手法让我醒过来,我们也只是心有猜测,不敢确定,及至跟着夫人到得王府门前,才确定夫人身份,正是与南陵王成了亲的仁医!请夫人发发慈悲!”

    怪不得跟着她一路。

    柳玉笙多瞧了中年人一眼,倒是会说话,别的名号不提,把她仁医的名头搬出来了。

    她要是不医,还怎当得一个仁字。

    挺狡猾。

    “这里是南陵王府,你们身份来历不明,我不能带你们入内,你们可有落脚的地方?留下地址,回头我去寻你们,试试吧。”

    闻言,中年人跟少年脸上露出大喜,中年人磕头道谢,“谢夫人仁慈!我跟少爷就住在大槐巷尾的荒宅,这几日夫人过去,我们都在!”

    将人打发了,回到府里,风青柏已经在大厅等着。

    “是我回来迟了。”朝男子吐吐舌头,柳玉笙走过去,立即被男子拉到腿上,人肉座椅。

    “若是没被人撞上,你回来的时间刚刚好。”

    “你在我旁边还安插眼线?一点小事你都立即知晓。”

    “嗯,”男子故作高深,“你掉一根头发我都要知道。”

    “然后呢?”

    “然后把害你掉了头发的人弄死。”

    柳玉笙闷笑,爪子掐住男子两颊拉扯,“王爷,害我掉最多头发的人就是你,那我是不是该把你凌迟了?”

    “夫人,你可以换个方式折磨我,能更解气。”

    “比如?”

    “比如……”他凑近她,放轻了声音打商量,“把我榨干了?”

    柳玉笙把他的嘴捏成鲶鱼,眯眸,“王爷,您这么浪,在朝怎么处理政务的?”

    “一边处理政务一边想,一心二用,游刃有余。”

    我去,这个不要脸的!

    轻笑,亲亲女子嘴角,“该用膳了,偏厅已经摆桌,你先过去,我就来。”

    知道他肯定又要悄悄干什么事情了,柳玉笙没多问,起身去了偏厅。

    她一走,魏紫就出现在男子身边。

    “去查,那两个人是什么身份。”

    “是。”

    风青柏这才起身,缓步往偏厅走。

    京中不比杏花村,身边出现的任何人,都需小心警惕。

    在笙笙身上,他容不得任何失误。

    那两个人能那么巧撞到笙笙身上,又那么巧的昏迷,让笙笙展露医术。

    真的只是偶然吗?

    他从来不相信,偶然之后还有偶然。

    “风青柏,磨蹭什么呢,快过来吃饭了!”

    “叫夫君。”

    “不要,就叫风青柏!”

    “叫一声行不行?”

    “就不,哈哈哈!”

    噙着满目温柔,他朝他的小姑娘走去。

第七百七十六章 种了五个种子(票5)

    当夜,那两人一切可查的信息就摆在风青柏书房的案头。

    哄睡了他的小姑娘之后,风青柏往书房,将那两张薄薄纸张拿起来,一扫而过。

    “就这些?”声音淡淡,听不出情绪。

    魏紫却知道,主子这是不满意,忙现身,“所有能查得到的都在这里了,目前只知那两人是逃难来的京城,出现的时间恰好是主子跟王妃成亲前两日。要追查他们的来处,还需要点时间。”

    “继续查,另外,在王妃身边加派两个人手。隐卫营新训练的一批里,挑个女的出来。”

    “是!那魏蓝跟魏红?”

    “继续调回杏花村,那边不能离了守卫。”

    这次大婚,魏蓝魏红跟着一块送亲过来,现在婚事已过,他们用不着继续留在这里。

    两个已经被彻底放逐的隐卫,离开的时候都没能跟柳玉笙告别,直接被丢出了京城。

    蹲在空无一人的码头,魏蓝吸吸被冻红的鼻子,“王爷越来越没人性了,让咱跟囡囡告个别能咋滴?下次再见,不定就是来年年节了,至于么!咱又不是骚美男,他还防着咱俩?”

    魏红双手抱臂,站得直挺挺的,“道别怎样,不道别又怎样?隐卫只需隐身暗处,我们在不在,囡囡都不知道。”

    这倒是。

    魏蓝揉下鼻头,瞟了魏红一眼,“你站成这样,不累?这样又没人看到,过来,坐下,放松放松,蹲着也成。”

    魏红对着他的蹲姿嗤了声,无比嫌弃。

    村里桂花婶家的大黄狗就是这么蹲着看门的。

    “在苍梧镇狼藉十多年,看着柳家小辈们长大,成亲生子,一个个都成双成对了,”魏蓝开始伤春悲秋,继而小心翼翼,“大红,咱也算相伴十几年了吧?就是打也打出深厚感情来了,要不,咱俩凑合凑合,回去了也结个亲,下半辈子一块过了?”

    “好。”

    “咳咳咳咳!”魏蓝一个激灵,差点摔河里。

    抬头等着魏红侧影,半晌没能发出声音来。

    很久之后,码头才传来一声惊天的卧槽。

    “你这就答应了?你答应了?真答应了?他娘的爷要是早知道你这么爽快,爷八百年前就能跟你凑一对了!”犯的着他为了求个亲踌躇半天,还怕被拒绝了丢脸?

    魏大红简直就是来折磨他的!

    你要答应你早说啊!

    “白痴。”魏红低骂了声,脸上冰冷有瞬间消融。

    在北仓九死一生差点回不来的时候,她唯一后悔的事情,就是没把魏蓝这货给办了。

    既然他这么上赶着来找死,她不接收,岂不白瞎他放了那么长时间的秋波。

    思绪尚未收回,身子一紧,竟被男子扛上了肩头。

    “魏大蓝,你在做什么?”

    “找客栈,睡你!”

    “你找死!”

    “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别整天死不死的,咱都三十来岁的人了,睡一次少一次,赶紧的别浪费!”魏蓝浑身上下连指甲盖儿都透着兴奋,一路疾驰,“再说咱干的是隐卫的活儿,不定睡了你这次,下次出任务的时候我就回不来了。回头人说这人一把年纪,到死的时候都还是个童子鸡,你知道我性子的,下了地府老子都不甘心!”

    魏红想弄死他的心停摆片刻,放弃了暴行。

    “行,给你留个种,日后你死了,还能有人到你坟头上柱香。”

    魏蓝脚下一个踉跄,“他妈的,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

    “不是你先想着死的?”

    “老子那是假设,懂什么是假设吗!”

    “你假设自己那么短命,我还能在你的假设里给你留个种,对得起你了。”女子声线淡漠。

    把魏蓝气得脸色持续发黑,“魏大红,你给老子等着,等会把你办了,让你肚子里一次种俩!三年抱六!”

    操他大爷的,他就不信,他魏大蓝一辈子,就他妈只得一个子孙!

    肩头,任由他扛着的女子,眼角漾着不可见的笑意。

    京中某个客栈,这晚来了一对诡异客人,在客房里从晚上打到天亮,隔壁睡房的客人,不停听到床榻、桌子、椅子发出的嘎吱声响。

    扰得人难以成眠。

    第二天小二的去叫客人起床的时候,才发现房内已经没了人。

    但是处处一片狼藉。

    梨花木四角方桌像要散架似的摇摇欲坠,实木椅子的椅背从中横断,床板也断成了两截,最让人发指的,是床上铺着的细锦床单中间,被人撕掉了一个圆。

    收的二两银子住宿费,连损失都补不回来。

    此时去往云州的客船上,只有两人的船舱小隔间里,娃娃脸男子握着手里一小方布料,看着上面印下的点点红梅,笑成了二傻子。

    魏红脸色黑沉,“你能不能把那东西收起来?”

    “收,当然要收!”男子连忙把布料整齐叠起,小心放进怀中,还轻轻拍了拍,“大红,咱圆房了,这东西得收起来,留作纪念用。”

    “”魏红闭眼,咬牙,她还是想把这人弄死!

    小腹处突然贴上一抹温暖,“大红,你说这里面会不会已经种了爷五个种子了?昨儿晚我可是一连干了五次”

    砰!忍无可忍,魏红一拳捶上男子脑袋,直接把人捶到矮几上。

    “哎哟我的娘喂,大红,你这可是谋杀亲夫啊,娃儿们在你肚子里看着呢,你温柔点,免得他妈以后有样学样。教娃儿,得从小教起,还要身体力行以身作则”

    “魏大蓝,你再不闭嘴,老娘把你的种直接挤出来!”

    “”两人面面相觑。

    魏红冰冷面容一点点染上红霞,魏蓝装死趴在矮几上,将头扭过一边。

    片刻后,男子站起,脚步僵硬不自然,“大红,我尿急,出去方便一下。”

    再片刻后,船尾处传来爆笑声。

    船舱里,魏红抽出匕首往矮几上狠狠一剁,连头发丝都红了。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她恨不得把刚才那句话揉吧揉吧剁个稀巴烂。

    她怎么就脑子被激得一秃噜,说出那么蠢的话来!

    刚才面前男人要不是魏大蓝,她直接杀人灭口!草!

第七百七十七章 我只管治病,其他与我无关

    魏蓝魏红离开,柳玉笙不知道。

    平日里要是没有什么事情,隐卫不会轻易现身人前。

    自跟风青柏成亲,嫁进南陵王府后,过了七天安生日子,之后就逐渐变得忙碌起来。

    每天都有人递帖相邀,请她参加各种茶会酒会。

    看着丁管家搬过来的的一沓沓帖子,柳玉笙便觉头疼。

    “这是洪尚书千金递来的,这是莫老孙女递来的,这是……”

    丁管家尽职尽责,王妃看得眼花了,他就在旁帮着念。

    “丁叔,这些世家贵女每日都那么闲吗,怎么天天有聚会?”柳玉笙扶额,光是那一串名字,听得她脑袋都要炸了。

    丁管家双手交叠身前,眼底有淡淡笑意,“王妃,原本圈子里聚会并没有这么多这么密集,皆因左相垮台,朝中相府的位子暂时空置,人人都想往上挤。”

    “所以他们就从我身上打主意?”

    “朝中大臣甄选提拔最后都要过王爷的眼,王爷点头,皇上才会盖印。”

    那就是想在她面前刷好感,然后让她在风青柏耳边吹枕头风了。

    揉着额角,柳玉笙吐槽,“一个个的真懂钻营。”

    “懂钻营的是各家小姐们背后的人,她们也不过是听命行事。王妃若是不喜这些聚会,拒了即可。”

    “不会给风青柏增加麻烦?”

    “王爷也极少参加这种应酬。”

    “嗯,夫唱妇随,那我就不去了。”

    丁管家嘴角抽了下,王妃这个理由甚是强大。

    总之,就是王爷背锅。

    解决了这件烦心事,柳玉笙稍作整装,准备出门。

    “王妃,您要出去?”

    “之前答应替人诊治,今日有空,我去看看。”同丁管家交代了几句,柳玉笙出门。

    距离上次出门已经过了几天时间,再不去看看,那对主仆怕要以为她食言了。

    大槐巷在城东贫民区。

    那里的民宅大多已经荒废,无人居住,丢弃在那里久而久之,就成了浪荡在京中的乞丐窝。

    华服锦裳女子缓步走在其间,跟周围环境格格不入。

    沿路墙角以及破败的宅院门前,全是或蹲或坐的乞丐。

    看到富贵人进来,一个个眼睛闪着幽光,探究、打量、不怀好意。

    “夫人,咱还是走吧,回头再让人来传唤也是一样的。”侍女心头发憷。

    “无妨,都到这里了,进去看看吧。”柳玉笙笑笑。

    那些打量的人,并非真有什么恶意,只是生活迫人,养成了某种习惯。

    巷尾的宅子跟前面的差不多,墙壁斑驳,院子破落,看不到一点有人生活的痕迹。

    推开半掩的院门,走进院子里,才听到丁点动静。

    很快有人跑了出来,看到柳玉笙的时候眼睛一亮。

    是那个中年男人。

    “夫人,您来了!快,快往里请!这里地方破旧,还望夫人多多包涵!”说着又朝屋里喊了声,“少爷,夫人来了!”

    少年已经知晓,站在少了一扇门的客厅门口,定定瞧着柳玉笙。

    那日求医过后,好几天都没见到女子出门,他们几乎以为她不会来了。

    “不用招呼了。”走到大厅门口,跟少年四目相对,柳玉笙阻了中年人的招待。

    这里也没什么能拿出来招待的。

    甚至连张全活的凳子都没有。

    中年人脸上一阵讪意。

    “不用拘礼这些,”柳玉笙笑着缓解中年人尴尬,随后将少年往外拉出一些,屋里太暗了,不方便她诊断。

    手刚碰上少年衣袖的瞬间,少年似僵了下,手就想往后缩,最后硬生生止住,任由女子扯住他衣袖。

    探脉过后,柳玉笙让少年张了嘴,看他舌头及喉咙有否受伤。

    “夫人,如何?”中年人站在旁,一脸紧张。

    “你此前曾说他是吃错东西导致变哑,可知他是吃了什么?”柳玉笙问。

    中年人跟少年对视一眼,皱眉摇头,“吃了什么我们不知道,但是我家少爷确实是吃错了东西,之后突然就不能再开口说话。我们也曾请别的大夫看过,吃过很多药,都没有好转。”

    就是为了给少爷治病,将身上带着的银子花光,最后才走到如斯落魄境地,饿极了,逼不得已去偷两文钱一个的馒头。

    “他喉咙曾受过烫伤,造成声带萎缩,还增生了癫痕,之后吃错东西导致二次创伤。”柳玉笙瞧着两人,眸色沉静,对两人骤变的脸色及警惕眼神视而不见,“我是大夫,你们既来求医,我只管治病,其他的跟我无关。只是为了患者考虑,我希望你们能将实情告知,不要隐瞒,以便我能做出最适当的治疗方案。”

    此时两人看柳玉笙的眼神已变,沉默很久,中年人才道,“夫人,我家少爷的嗓子可还有救?”

    “不知,我尽力而为。”

    再好的医术也不是万能,柳玉笙不会凭借自己的本事,给人打包票。

    那是不负责任,更有违她的医德。

    见两人皆神情凝重模样,柳玉笙没有再说更多,“我先回去准备方案,三天后再过来。”

    “夫人慢走。”

    目送柳玉笙离开,中年人跟少年站在大厅门口,一时间谁都没有动弹。

    “神医之名果非寻常,”好半晌后,中年人叹息,“少爷,她是我们现今唯一的希望了,还请少爷早拿主意。这一关若是过不了,纵然他日能回去,也无济于事。”

    少年低垂着眸子,不知在想什么,眼神闪烁深幽。

    出了大槐巷,没了那些乞丐们紧迫盯人的渗人视线,侍女立即憋不住话了,“夫人,你好厉害!竟然只看看就知道那人喉咙受过伤。”

    “这有什么厉害不厉害的,术业有专攻罢了。”柳玉笙笑笑,神色淡然。

    “只是,好好一个大活人,怎么会给烫到喉咙呢?也太不小心了,烫伤不说,还吃错东西,雪上加霜,把自己弄成个哑巴。”服侍夫人几天,熟知了夫人脾性温和,不会打骂下人,侍女说话也放开了不少。

    “是啊,雪上加霜。不过也不奇怪,那些豪门后宅里,不是阴私更多么。”

    “夫人认为那两人是大户里出来的?”

第七百七十八章 喋血……么?

    柳玉笙点点头,笑睨侍女,“你不见他们言行举止间都恪守礼教,跟寻常人不同?”

    侍女想了想,随后面上绯红,确实如夫人所说,那两人举止间跟王公贵族无异,所以他们说话的时候,她一点不觉违和。

    因为她们就是在这个圈子里生存的。

    见多了。

    又因为见多了反而忽略了当中细节。

    觉得理所当然。

    走回去的一路,柳玉笙开始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侍女没有再开口打扰她。

    是夜,躺在床上柳玉笙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总想着自己病患的事。

    “风青柏,刑部大牢里审讯犯人的时候是不是都会上刑具?”

    风青柏眉头动了下,略作沉吟才回答,“看情况,若是乖乖都招了,自然用不着刑罚。”

    只不过这种情况很少。

    一般情况下,被投进大牢的人,审讯之前,都会先整治一顿,把人整得要奔溃的时候,再行审讯效果会事半功倍。

    “牢里是不是经常用烙铁整治犯人?”

    “为何突然关心起这些?”风青柏眉心开始跳,他不希望她关注那些东西,那些代表阴暗。

    柳玉笙浑然没察觉男子压下的眉头,翻身半趴在男子胸前,“我今天接的那个患者,喉咙就是被烙铁一类东西烫伤的,伤势很严重,便是当时立即医治,以后想要开口发声都会很困难,结果他烫伤了不说,还吃了让伤口加速灌脓发炎的东西。这是打算要人命,偏生又不让他死得太痛快。你说这种,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吧?”

    “笙笙,你确定要用这个姿势跟我讨论你的病患?”男子幽暗眸子半垂,视线落处,正是她俯身时胸前泄出的春光。

    “……”柳玉笙默默翻了回去,将被子拉起,盖到下巴,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风青柏轻叹,“晚了。”

    他不是柳下惠,尤其面对的,是一个眸光就能将他勾住的女子。

    床前红帐上垂下的珠帘再次晃荡,由轻到重,由缓变急。

    自食恶果的人最后累得手指头都动不了,沉沉睡去。

    凝着她的睡颜,男子眼眸深沉,涌动宠溺与无奈。

    他的小姑娘,似乎总能莫名其妙吸引麻烦上身。

    而他要做的,就是为她解决那些麻烦。

    可是他很喜欢。

    喜欢这般为她费心思。

    让她能自由自在,做一切她想做的,她喜欢做的事。

    卯时末,准备起身,彼时他的小姑娘尚在床上睡得香甜。

    洗漱着装,将朝服穿戴整齐,出门前在熟睡女子眉心轻轻印上一吻,风青柏才转身出门。

    自柳太妃跟左相相继倒台后,朝中那些暗中涌动的各方势力顿时沉寂下来,风口浪尖的时候谁都不敢出风头,更不敢闹出什么事情来惹了南陵王的眼。

    没了柳太妃跟左相制衡,朝中除了那些个老臣,已经没什么人敢对南陵王说的话出声反对。

    便是被众人寄予厚望的秦啸秦大将军,上朝的时候也只是垂眉敛目站在武官之首,几乎少有开口发言的时候。

    朝堂上南陵王可谓一人独大,掌权半壁。

    是以现在的早朝,不过是例行公事。

    百官没什么可上禀的。

    边关安定,国泰民安。

    君臣乐见。

    这日早朝散后,刚进御书房不久,外面太监就来报。

    “皇上,王爷,岩王父子来了,正在宫门口闹呢,说是要去探柳太妃,被人拦了下来,现在又闹着要见皇上跟王爷。”

    “他们发什么疯了?”风墨晗还没来得及坐下,闻言也不坐了,讥诮,“当初柳太妃被禁清宁宫的时候,也没见着他们跑出来冒头,这个时候却来表孝心来了,想干什么?”

    风青岩,柳太妃之子,要不是太监今日来报,他几乎要忘了皇室里还有这么个人。

    还有风墨云,柳太妃的孙子,他的堂兄,那个人他从小到大也没见过几次。

    便是皇室聚会,这两父子也很少参宴。

    风青柏在案前坐下,抽出旁边的卷宗开始批阅,对那两人闹事似不以为意。

    “皇叔,我让禁卫军把人赶走?”

    “柳太妃已经被幽禁,既是幽禁,自然不能允人探望。谁敢坏这个规矩,打罚了。”

    太监会意,即刻退了下去。

    柳太妃倒了,那俩父子以后,怕是连宫门都进不来了。

    御书房门关上后,风墨晗拉了凳子凑到风青柏旁边坐下,狗腿的给他递折子,“皇叔,你说他们这个时候来探柳太妃,有什么用意?总不会无缘无故跑来闹一场吧?”

    皇叔教他的,这世上没有任何事情是无缘由的。

    “你今年十五了,束冠后即可正式掌权,他们自然要心急。”

    “柳太妃都倒了,他们心急就能急得来?”风墨晗嗤笑。

    “不要小看任何人。皇室当中还活着的那几位,有哪个心里没点妄想。”风青柏淡道,“除非他们都死光了,你的位置,才勉强可算安稳。”

    风墨晗沉默,眸光闪烁。

    当初为了震慑皇室及朝臣,皇叔斩杀了诸多同族,才能换来喘息的时间,最后站稳脚跟。

    日后他掌权,就是皇叔放手的时候了,到时候所有事情皆需要他自己来做决定。

    皇宫门口,两个着锦服的男子被宫门守卫架了出来扔到地上,因为吵闹了一场,发鬓散乱,衣襟歪扭,很是狼狈。

    “本王就算落魄了,那也是皇族,是先皇亲封的岩王!清宁宫里关着的是我亲娘,凭什么我不能去探望!南陵以孝为先,遏制孝道,天打雷劈,天理不容!是要遭报应的!”赤红着眼睛,风青岩破口怒骂,还要往宫里冲,被风墨云拉住。

    “爹,我们在这里闹也无济于事,这些个狗奴才,狗眼看人低!我们根本进不去,不如先回去,再行想办法!”风墨云沉沉瞧着宫门里,眼底恨意汹涌。

    “想办法?还有什么办法可想?我们岩王府就快——”就快过不下去了!

    京都柳家被抄,没了金银来源,宫里最大的依仗被软禁,人人都说柳太妃成了疯子,一时之间岩王府从云端掉落泥底,人见人踩!

    他们是皇族!那些人却肆无忌惮!

    为什么?就是因为风青柏!

第七百七十九章 不能无偿

    要不是风青柏睁只眼闭只眼,谁敢那么胆大包天欺辱皇室子弟?

    只那个身份在,就是旁人所不及的!

    风墨云唇线抿得笔直,眼神阴暗。

    不然,他们还能怎么办?

    在这里闹,不过是徒让人笑话,更让人看清他们岩王府如今的地位。

    连皇宫都进不去,还算什么皇族?

    此时刚刚散朝不久,上朝的文武百官陆续走出来,皆将这一幕收在眼底。

    有人避而远之,有人视而不见,也有人幸灾乐祸拐着弯的奚落几句,显一显优越。

    秦啸是最后走出来的。

    着一身武官朝服,高大魁梧,因常年征战沙场,一身戾气难消,极是显眼。

    看到他,风青岩像看到救星,朝他扑去。

    “秦将军,秦将军!您可要帮帮我,当初母妃还能自由的时候,常提起将军仗义,如今母妃被人幽禁清宫,本王连探视都不能,心中担忧已极,还请将军看在往日情分,帮我一帮!”

    视线落在被风青岩紧抓的手臂,秦啸手轻轻一扬,即将人震退三步,“柳太妃之所以被幽禁,是因做了错事,满朝皆知,老夫帮不上王爷,抱歉。”

    话毕,即扬长而去,这一幕被不少人看在眼里,对岩王父子的处境更嘲笑几分。

    风青柏听闻的时候,只淡淡一笑,对此未置一词。

    秦啸这个人,到现在为止,他也没能看透彻。

    不知他打着什么主意,却绝对不能小觑。

    不叫的狗,最是咬人。

    “主子,金吾卫那边来报,这两日京中来了不少生面孔,行事说话不像南陵人,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可要吩咐下面戒备驱赶?”

    回王府的路上,魏紫禀报。

    “先查清楚了再说,南陵乃礼仪之邦,但若有别国宵小作乱,那就无需讲什么礼仪。”

    “他国若是遣了来使,势必要同我朝打声招呼。这般不声不响的潜进来,属下担心那些人是细作。”

    风青柏摇头,“细作不会群体而动,那样太过显眼。着人盯着,若是他们有异动,当做江洋大盗杀了。”

    “是。”

    这是最恰当也能最有利还击对方的办法。

    既然来到别人地盘不打招呼,那主人自可当做不知底细,将人按个江洋大盗的罪名打杀了,依旧占着理。

    谁让你不表明身份,不提前打招呼呢。

    魏紫对主子的评价已经精简至两个词,心黑,还心狠。

    也只有在王妃面前,主子才会表现出谦谦君子的一面,无时无刻不展露自己的魅力跟风情,将王妃迷得晕晕陶陶。

    三日后,再次来到大槐巷,这次中年人就站在宅院门口迎接。

    看他模样,柳玉笙眼神深了两分。

    大厅门口摆放了两张凳子,凳脚跟凳板的颜色不一样,显然那是拼凑着修起来的。

    不过好歹,有了坐的地方。

    少年就坐在其中一张凳子上,等着她。

    坐下后,柳玉笙将贴身跟着的侍女遣退,不做旁听。

    这个举动让中年人跟少年放松了些许,眼底浮出感激。

    相顾无言,片刻后,少年拿起旁边的断木枝,在地面上画了几下笔划。

    柳玉笙凝目看去,是个七字。

    “这是,你的名字?”

    少年摇头,又点头,看向中年人。

    “我家少爷在家中排行第七,这并非他的本名,但是熟悉的人,都叫他小七,也算得是名字。”中年人代为传话。

    柳玉笙点点头,没有继续追问少年名字,他今日肯写出七字来,对他的身份略作解释,算得是信任她了。

    “夫人此前诊得没错,我家少爷确实曾经被烫伤过嗓子,后来还被人灌了药,之后就再不能说话。”中年人顿了下,看向少年,在少年点头之后才继续往下说,“我跟少爷是逃出来的,倘若不逃,性命难保。夫人说你只管治病,不管其他。听了这些,期望夫人仍然能不改初衷。也请夫人放心,我们绝对不会让事情牵连上夫人。”

    这是他们最后的希望了。

    其他大夫,要么是对少爷的症状无能为力,要么,是察觉不对之后连治都不肯帮忙治疗。

    只有南陵王妃,觉出异常后还能说出三日后再来这样的话来。

    这三天他们没有离开,而是等在这里,其实也是在下一场赌注。

    倘若南陵王妃告发他们,他们就全完了。

    好在,少爷赌对了人。

    柳玉笙皱着眉头,示意少年再次张开嘴巴,就着白日光亮查看他喉咙情况,“是烙铁吗?”

    “……是。”

    柳玉笙便觉心头揪了下,升起难以言喻的情绪。

    烧红的烙铁,烙进喉咙,这种残忍手段令人发指。

    眼前少年不过十五六岁,遭受那种折磨,定然生不如死,甚至可以说是从鬼门关里爬回来的。

    她没办法想象,究竟是什么,让人对少年下如此毒手。

    伸手在他喉咙位置轻按,少年即疼得皱了眉头,喉间发出咕隆呜咽声响。

    很硬,是发炎导致的肿胀不退,这种情况,连喝水都困难,遑论说话。

    想了想,柳玉笙道,“治疗需要多长时间我不能确定,但是定然不短。他这种情况,需得先将炎症消了,再行后续治疗。你们住在这里,对治疗不是很方便,我帮你们找个地方暂时安顿,慢慢来吧。”

    少年眸光微动,深深看了眼柳玉笙,点头。

    “多谢夫人仁慈!”

    又是这句话,中年人似乎很喜欢说仁慈,柳玉笙揉揉额角,她不过是对自己的患者负责,“我能给你们找地方安顿,但是日常生活所需还需你们自己解决。”

    “夫人放心,只要能安顿好少爷,我立即去外面寻事情做,总能填饱肚子。”中年忙道,“只是夫人的诊金药费,恐怕需要等我们筹了银子再行还上。”

    柳玉笙点头,“无妨,记个账,日后慢慢还。”

    中年人脸抽了下。

    “仁医也要吃饭,没有收入我吃什么,不能无偿。”女子看他一眼,加了句。

    “我不是这个意思。”中年人额头汗都流下来了。

    他没有要无偿的意思,只是南陵王妃的话没什么说服力,身为王妃,还能没饭吃么……

第七百八十章 闫七皇子,闫容谨

    两人说话的时候,少年从怀里摸出一块玉,食指戳了戳柳玉笙,将那块玉放到她手里。

    柳玉笙立即被手上的东西吸引了,没看到中年人骤然大变的脸色。

    玉身是一个小小的祥云麒麟,只有半个巴掌大小,成色通透碧绿,活灵活现。

    “你要用这个抵诊金?”柳玉笙问。

    少年点头,指指她,又指指自己喉咙,最后拱手躬身以示感谢。

    “不用谢我,我是收酬金的。看你这块玉价值不菲,我且收着,等你治好了,多退少补。”

    少年扬了唇角,笑着点点头。

    中年人站在旁边都快晕了。

    “喏,这瓶子里三粒药丸是消炎症的药,每日一粒,化水服用,等我找着了安顿的地方会着人来通知你们。”将药瓶递给少年,柳玉笙带着侍女飘飘然走了。

    院门一关上,中年人立即走到大厅门口,对着还握着药瓶浅笑的少年,欲言又止,最后在他旁边来回急转了好几圈。

    “少爷,你怎么能将那个东西随意送人!你忘了我们,我们……”他们之所以九死一生落到这般境地,为的就是保住那个东西。

    现在可好,少爷端是大方,转手就将辛苦护着的东西送人了!

    那可是传国玉玺!

    将药瓶收好,少年看向中年人,等他焦躁稍稍散去后,才着手比划。

    不算复杂的手势,中年人连蒙带猜,勉强弄懂了少年的意思。

    “少爷是说,那个东西放在南陵王妃那里,比我们自己带着安全?”

    少年点头,再次比划。

    “京中最近有异动,是那些人追过来了?”

    少年再次点头,之后没有继续手势。

    中年人是他身边老奴,将他从小带大,对他的想法轻易就能读懂。

    那些人已经追过来了,倘若被抓住,他们势必要搜传国玉玺,依他们二人现在的情况,根本无力再护着玉玺不被歹人得去。

    与其放在身上给自己招来灾祸,最后还得罪了敌人,倒不如赠予南陵王妃。

    中年人沉默了。

    诚如少爷所言,玉玺在南陵王妃手里,比放在什么地方都安全。

    那是南陵王心尖尖上的人,身边势必守卫严密,没人能轻易动得了南陵王妃,也没人敢妄动。

    最主要的是,也不会有人想得到,少爷会将传国玉玺交给一个仅有几面之缘的女子。

    他日他们若能逃脱,想要再寻回玉玺,也不是难事。

    怕只怕,少爷算计南陵王妃,让南陵王知晓了,最后得不了好。

    只是,目前为止,确实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

    他们不得不为。

    出了大槐巷,柳玉笙没有直接回王府,而是先去了一趟柳家名下的布坊。

    以前这布坊是大嫂傅玉筝打理的,大嫂嫁给大哥之后,布坊也换上了柳姓。

    倒不是柳家贪图傅玉筝这点嫁妆,是傅玉筝不喜布坊沿用傅氏,她对这个姓氏,始终憎恶。

    在布坊找了掌柜的,让他在铺子后院腾出两间房间整理干净,明日去大槐巷将少年接过来,铺子里现在正缺伙计,俩人刚好也能得个工做,自己填饱自己肚子。

    忙完这些,才转回王府。

    风青柏还没回来,柳玉笙便先去了玉青苑,成亲后她跟风青柏一道住在主院。

    将少年给的麒麟玉拿出来,又端详了一遍之后,随手放在桌上,点燃药炉炼药。

    这是她的每日日常,只要在府中,风青柏不在的时候她不是炼药,就是整理空间里的药材。

    房中缓缓弥漫出浅淡药香。

    循着药香,风青柏找着了他的小姑娘。

    脚步停在房门口,身子斜倚门框,他就这么静静凝着她。

    看她一旦着手自己的领域,就全然沉浸其中,全神贯注的模样。

    女子没有察觉他的到来,心思全在眼前药炉上,聚精会神,升降火势,精准添加药材,动作不慌不忙,有条不紊。

    眉眼沉静。

    直到一炉药丸炼成了,清理药炉里残渣的时候,男子才举步走到她身边,从后将人拥进怀中,一手拿起她放在旁边的麒麟玉。

    “喜欢玉器?”库房里有不少堆积的玉器,他很少整理,她若喜欢,回头让丁叔全拿过来。

    冷不丁被人抱住,柳玉笙一点不惊讶,因为裹覆周身的,是她最熟悉的气息。

    闻言,莞尔一笑,“不是我喜欢,这是诊金。我的患者给的。”

    “就是那个哑巴?”

    “不是哑巴,他是喉咙被烙铁烙过,伤了嗓子。”

    风青柏挑挑眉,重新看向手中玉石。

    眸心飞快掠过一抹异色。

    将麒麟玉缓缓反过来,祥云朝上,底部光洁。

    “笙笙,这是你的诊金,便是你所有了,赠我如何?”

    柳玉笙回头,玩味看着男子,他可很少问她要东西的。

    今日这么奇怪?

    “你要是喜欢就拿去好了,还要我赠你?”

    她的东西,不就是他的么。

    男子眼尾弯出微微弧度,愉悦。

    倾身在她嘴角偷香,“准备用晚膳了,出去吧。”

    至于手上那块麒麟玉,放回原处,他并未拿走。

    夜半,待女子熟睡后,男子掀开被角,悄然起身。

    披上外袍,走到长桌前,于昏暗中,长眸凝着那块玉石,最后抄手拿起去往书房。

    “主子,这块玉石有问题?”魏紫现身。

    今日主子对玉石的关注有异。

    坐下后,将火烛挑亮些许,风青柏再次将玉石翻转,祥云朝上。

    其后,着手在光洁底部轻敲,一手按压缓缓推开。

    竟然推动了。

    从底部退出一块薄如蝉翼的玉片!

    而玉片此前所覆盖的位置,赫然刻着繁复花纹!

    看清花纹样式的时候,魏紫眼睑猛缩,“主子,这……!”

    “闫,东越国姓。“风青柏声线淡淡,眸色泛冷,“这是东越丢失的传国玉玺。”

    “这玉器是那位少年给王妃的,如此说来,那人是东越国皇室!”

    “东越国,闫七皇子,闫容谨。”

    风青柏冷笑。

    段廷那个长舌男,偶尔的八卦总算有了一回用处。

    若不是他当日八卦那一回,他还没那么快猜到少年身份。

    闫七,逃到了他南陵!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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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1685/ 第一时间欣赏农女福妃别太甜最新章节! 作者:橙子澄澄所写的《农女福妃别太甜》为转载作品,农女福妃别太甜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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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女福妃别太甜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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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玉笙在家人身后笑得像朵花。一支金针医天下,空间灵泉百病消,陪伴家人红红火火,可是有个男人。
“笙笙,今天还没给我治病。”
“……那个王爷,虽然我是神医,可是我真的不懂治精神病。”
“我不是精神病。”
“你是。”
“我不是。”
“……”
他是权势滔天的南陵王,世人都说南陵王风光霁月君子谦谦,如天上明月圣洁。
可是当他有了柳玉笙,他就变成了疯子。为她,不疯魔不成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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