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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橙子澄澄     农女福妃别太甜txt下载     农女福妃别太甜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百五十六章 这东西,根本不是炼出来的!

    收到柳玉笙传的消息后,钱万金立即往王府跑。

    到了柳韵阁,浑然不顾门口竖着的警告牌,一脚把薛青莲的房门踹开,跑过去捏着薛青莲的脸上下左右瞧。

    “是青的还是红的?吱个声,是不是薛红莲假扮的?想着装成薛青莲住进王府,放松大家伙的警惕,然后你好趁机刺杀风青柏?”

    下一瞬,钱万金就倒下了,四仰八叉躺在薛青莲脚边,还得了男子居高临下一个斜眼,“白痴。”

    “卧槽!薛青莲,真是你这个王八羔子!一消失就是大半年,音讯全无,你还回来干嘛!”躺在地上,钱万金破口大骂。

    气势跟姿势无关,他就算躺着,也是气势十足的小金子。

    反正薛青莲这家伙不会真的弄死他,那他就躺着骂呗。

    薛青莲嗤他,“我回来还要跟你报备不成?你又不是老子爹。”

    钱万金反唇相讥,“你想叫我老子爹,爷还不想要你这么大个儿子呢!”

    “滚犊子!”

    “把我弄起来爷马上滚!不带爱看你这张脸!”

    “闯了老子香闺还想走得那么轻易?你当门口的警告是摆设?既然来了,你就别想走了!”

    钱万金微一哆嗦,看到男子手执匕首在他旁边蹲下来,眼睛吓绿了,“喂,喂,你想干什么?薛青莲我告诉你啊,你要敢碰我,我家小石头铁定找你拼命!”

    “有你陪葬,不亏。”

    眼看男子拉了他的手真把匕首挥下来了,钱万金吓得两眼一闭鬼哭狼嚎,“薛青莲薛大侠薛神医青莲哥哥饶命我再也不敢了!”

    “怂货,”薛青莲翻了个白眼,“嚎什么嚎?就这么个小伤口你也能吓得差点尿裤子,亏你敢跑来我面前叫嚣。”

    钱万金将眼睛悄悄睁开一条缝看向手上,手臂依旧白皙光滑,一个血痕伤口都没有,怪不得他没感觉到痛。

    但是他的手指头,被开了一个小口子,鲜血很快染红他的手。

    “薛青莲我草你二大爷!小爷晕自己的血啊!”

    “行了别嚎了,你不累啊?这就帮你止血,看好了啊。”

    “看什么看,我看你大爷——”钱万金的叫骂戛然而止。

    亲眼看着薛青莲在他手指头一抹,血液立马止住了,钱万金嘴巴半张,好一会之后才找回声音,“可以啊薛青莲,这种药你多做点,回头我拿给小石头,她肯定用得上。”

    他们家小石头是随时要上战场的,刀枪无眼,跟人打斗起来受伤是家常便饭。

    有这个东西,关键时刻不啻于保命良药。

    想了想,又道,“这种事情还是保密为好,止血效果这么好的药,传出去肯定很多人上门来求,碰上那些个睚眦必报的权贵,你要是不给,那就把人给得罪了。天下权贵那么多,你给得完?”

    “这是福囡囡给我的。”

    “……”

    薛青莲略带得意的把药瓶拿出来在钱万金眼前一晃,“这种药堪称神水,我目前所知的至少能肉白骨,效果何止止血那么简单?你个没见识的,好东西给了你那是暴殄天物。”

    钱万金眨了眨眼睛,看着似曾相识的药瓶,使力从自己胸口掏出个一模一样的来,“我也有,当年小爷十二岁,福囡囡就送了我这么一瓶,哈哈哈哈!”

    比薛青莲早了好几年。

    让你丫嘚瑟!

    笑完后,两人面面相觑,眼睛越瞪越大。

    “肉白骨?!”

    “十二岁?!”

    从对方的话中,两人皆品到了非同小可的意味。

    钱万金捏着那个药瓶子,依旧不敢置信。当初福囡囡送这药给他时,叮嘱他好生收着,关键时刻能救命,因为是福囡囡赠的礼物,她又特地作了叮嘱,他便一直随身带在身上。

    但是对于福囡囡所说的关键时刻能救命,他实则并未放在心上。当时福囡囡才多大点?六岁的年纪。六岁小娃儿说的话哪能当真。一点小事能说成天那么大,他只当听着哄她开心了。

    可是薛青莲说,这东西能肉白骨?!

    薛青莲同样呆了半晌,脑子里一直是钱万金那句话,这东西是福囡囡在他十二岁的时候赠予他的。

    钱万金十二岁的时候,福囡囡才六岁吧?就算她天纵奇才在娘胎肚子里的时候就开始学习医术,六岁年纪,她也不可能炼得出这种神药来!

    这东西,根本就不是炼出来的!

    两人对视一眼,又齐齐看向钱万金手里的药瓶,片刻后薛青莲把药瓶拿过来,往另一个干净容器里倒了一滴,浑然不顾钱万金叫他省点省点非常宝贵的嚷嚷,红了眼的对比两个容器中药水有何不同。

    钱万金又被割了一刀,几哇鬼叫中再次亲眼看着伤口止血凝痂。而之前的那个伤口,口子已经开始闭合,只留下一条细小的血痂线。

    “薛青莲,福囡囡是天上掉下来的仙女吧?快,让我掐一下,我可能在做梦。”钱万金瞪着眼睛低喃。

    “别躺着了,赶紧起来。”薛青莲揉脸。

    “你不给我解药我怎么起来?”

    “毒早就解了你自己赖着不肯动!”

    钱万金绿着脸从地上爬起,拍掉身上灰尘,“咱去找福囡囡?”

    “自然要找,得私下找,这事情不能让人知道。”让人知道了,福囡囡还能安生?合天下权贵之力,风青柏都不一定能保福囡囡周全。

    “你们两个在干什么?下半晌的鬼吼鬼叫,整个后院都能听到声音。”门口恰好传来女子无奈轻斥。

    房间里立即传来乒乓声响以及撞上桌椅的痛嚎。

    “福囡囡,我房门口撒了药的你别进来,你大着肚子呢!”一边揉被桌角磕到的膝盖,薛青莲一边扬声提醒。

    钱万金溜得最是快,冲出去之前撞翻了他桌上的瓶瓶罐罐,一声不吭的就跑了。

    走之前还不忘拿走他的药瓶。

    柳玉笙不知道两人在里面干什么,只见着钱万金飞快冲到她面前,看着她的时候眼睛噌亮,冒幽光。

    “你干什么?”柳玉笙警惕的小退一步。

    但凡钱万金露出这种表情,肯定没好事。

第八百五十七章 我是投胎重生的,风青柏

    钱万金左右看看,在别院门口花圃捡起一粒小石块递到柳玉笙面前,神经兮兮,“福囡囡,你能不能把它变成金子?”

    “……”

    “不能?”钱万金把石块丢掉,兴奋不减,“那你是不是能抬手招来一阵风,反手降下一阵雨?”

    柳玉笙黑了脸,面前的人已经神经,她鉴定完毕。

    “这也不行?那你能不能观人面相,驱凶纳吉?又或者……嗷!”

    薛青莲从后头狠狠给了他一板栗子,“你能不能正常点!”

    这人是生怕整个王府的人不知道福囡囡特别?

    “我怎么不正常了?我这样才正常!”钱万金咬牙低吼。

    看见疑似神仙,能正常的才是不正常!

    “你们两个闹够没?去吃晚膳了!”虎着脸斥了句,柳玉笙转身就走。

    这两人到底在房间里研究了什么东西,居然让她点石成金呼风唤雨测人凶吉?

    她又不是神仙,有病!

    钱万金还想冲上去说点什么,被薛青莲死死捂住嘴巴,差点没把他憋歇菜。

    福囡囡的事情,破绽及疑点越来越明显,只是他不急,该知道总会知道。

    而且他并非一定要去探究背后的秘密。

    既是朋友,福囡囡是相信他们才会把药给了他和钱万金,他们自然得配得起这份信任。

    风青柏是踩着饭点回来的,四人同席用膳,膳桌上的氛围诡异莫名。

    抬眼淡淡扫过若无其事的薛青莲以及笑得跟个傻子似的钱万金,风青柏眸心微暗。

    席上四人几乎没说什么话,用过膳,哄女子回房歇着,风青柏转回大厅。

    厅里薛青莲跟钱万金都在等着。

    男人之间的默契,有时候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意会。

    吃过饭后离席,风青柏示意他们留下。

    三人移步花厅,遣退了下人,风青柏淡道,“发现了?”

    “王爷就是王爷,精明敏锐。”薛青莲褪下严肃,嬉皮笑脸揶揄,“那么明显要是还发现不了,我鬼医的名头岂非浪得虚名。”

    “风青柏,福囡囡其实是仙女吧?”钱万金紧跟就问,眼睛发光。

    两人同时赠他一个看白痴的眼神。

    “既然都知道了,事情搁在心里,莫要往外传。”风青柏顿了下,抬眸,“不然,我把你们活埋了。”

    语气平直无绪,眸子深不见底,让人感觉到一股渗人的寒意。

    钱万金缩着肩膀嘀咕,“还说话吓人?我们有那么不靠谱么?要是不靠谱的人,福囡囡还会把东西赠给我们?”

    话毕凑向风青柏,压低了声音,“刚才薛青莲把我的东西用了点,瓶子装不满了,你那还有没有?给我匀点?”

    “待你哪次大凶,把东西用光了,再来问我讨要。”

    “你才大凶呢!有你这么诅咒小爷的吗?小爷一生顺遂出入平安大吉大利!”

    咒他大凶?黑心柏树!

    三人凑一处,其实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就某个秘密,有志一同的守口如瓶。

    这次离席的时候薛青莲溜得最快。

    一察觉风青柏朝他看过来,立即脚底抹油。

    他知道风青柏想问什么,但是他不能说。

    若说了,就等于是出卖叔父,他做不到。

    所以风青柏想知道的事情,自己慢慢查去吧。

    风青柏回到房间,女子就倚在床头等着他,“把人打发了?”

    “嗯,他们可信。”扶着她侧躺下,他才轻道。

    若非可信,他就不是将两人留下来叮嘱,而是直接杀人灭口了。

    熄了灯,房间静谧下来,能听到彼此间浅浅的呼吸声。

    柳玉笙睁着眼,于昏暗中抬头,“风青柏,你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她知道他送她回房后转出去干什么。

    也知道有关药水的事情,他其实早就心存疑惑,却从未开口问过她。

    “我对你的一切都很好奇,”须臾,男子声音在静谧中轻轻响起,“因为我想了解全部的你。我不问,不是不想知道,笙笙,我在等你做好准备,等你主动告诉我。”

    他怎么可能不想问,不过是不想逼她罢了。

    爱到极致,不忍看她有一点点为难。

    柳玉笙环住男子腰身,往他怀里更贴近。

    耳边是他沉稳有力的心跳,身周是他温柔沉稳的气息,这一切,能让她的心变得安定无比。

    实则,她也一直在等,等他问。

    这个男人,却把做主的权利给了她。

    她若说,他便听。她不说,他便等。

    真傻。

    以前,或许对于那些光怪陆离的事情,她尚且会顾虑说出口。

    现在不会了。

    这个世上如果连风青柏都不能托付信任,那她的这一辈子,依旧是白活。

    深吸一口气,柳玉笙开口,“风青柏,你相信这世上有鬼神吗?”

    “不信。”

    “以前我也是不信的,可是若不是鬼神,那我身上所发生的事情,就没法找到合理的解释。”

    男子身子随着她的话,悄然紧绷。

    他知道,她要告诉他有关她的秘密了。

    “笙笙,我不信鬼神,但是只要是你说的,任何话我都信,哪怕荒诞。”

    往上挪了些许,将脑袋枕在他肩窝,离他的气息更近,她才有勇气说接下来的话。

    “我是转世重生的,风青柏。”

    风青柏呼吸一窒,昏暗中凝着女子的眼睛灼灼,“什么意思?”

    “我是死了之后,投胎重生的。在娘胎里的时候,我就有上辈子的记忆。”顿了下,柳玉笙继续,“小时候担心吓到家人,我努力藏拙。后来认识了你跟蓉姨,其实你们教的那些东西我都知道。”

    说完这句她便没再说下去,给些时间让男子缓冲。

    好一会后,男子微哑的声音才响起,“所以,你是投胎的时候忘记喝孟婆汤了吗?”

    “噗嗤!是不是真的有孟婆汤我不知道,反正我的记忆打在娘胎里就没消失。”

    搂着她的手臂不自觉收紧,“那你……上辈子也是大夫?”

    “是。”

    风青柏闭眼。

    怪不得,怪不得笙笙有那般好的医术,她给常凯以及段廷医治时做的“手术”,天下间他从未见过,连听闻都不曾。

    彼时他心里就已经起了疑惑,只是一直压着。

第八百五十八章 等死的滋味,被无限延长

    竭力压下胸腔里翻腾的情绪,风青柏力持镇静。

    “你上辈子是在哪个皇帝治下?”

    “我上辈子所生活的世界,已经没有皇帝了,是个很民主的时代,男女平等。”

    “男女平等?”

    “嗯,那里推行一夫一妻制,若是想娶小妾,是要被人唾弃的,还犯法。”柳玉笙挑眉窃笑,便是看不见,她也知道男子心里多震惊。

    随后缓缓的,她开始给他讲述曾经生活的世界。

    那一切在风青柏听来,真的光怪陆离,若是换个人来告诉他这些,他断然不会相信。

    一夫一妻,男女平等,人们出行不坐马车,太慢。

    出行坐的是铁壳子“汽车”,还有在天上飞的“飞机”。

    相隔千里之遥,只要用一种叫做“手机”的东西,就能听到对方的声音,跟对方聊天说话。

    “那你……你上辈子可成亲了?”问这句话时,风青柏的心是揪成一团的。

    他知道自己不该这么问。

    既然是上辈子的事,自然有她上辈子的轨迹,女子长大成人,到了年纪,又怎么可能不嫁人呢。

    尽管如此,他依旧嫉妒,发狂的嫉妒。

    女子又轻声笑开来,“没有,我死的时候二十六岁,跟你现在一般年纪。尚是孤家寡人一个,连心上人都没有。”

    前世今生,她只爱上他一个。

    这句话,瞬间将风青柏呼啸的妒忌抚平,周身气息平和下来。

    他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的变化。

    十足一个醋坛子。

    而女子的话,让风青柏又注意到一个字眼。

    死。

    上辈子,他的笙笙只活了二十六岁。

    那么短暂。

    可耻的,他竟然一边心疼着,一边庆幸。

    若非笙笙在那个年纪香消玉殒,或许,或许这一世,他们不会相遇。

    他很想问她是如何死的,病死的,意外死的,还是被人害死的?

    但是他问不出口,问了,心太疼。

    “我是被人害死的。”女子仿似知道他在想什么,不待他问,自发便说了出来,“被家族的人害死的。他们砍了我右手的手筋,将我投到了兰城东边苍洱海,那时候是冬天,我记得很清楚,华夏二零一八年十一月十二日,晚上十点。那时的海水,好冷……”

    她的忌日,怎可能忘。

    风青柏用力将她抱紧,“不用说了,笙笙,我不想知道了。”

    如果回忆会让她难受,他宁愿她再不去想起,他可以不用知道。

    “上辈子已经过去了,这辈子是这辈子,笙笙,你现在在我怀里,是我的南陵王妃。”

    “你不想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杀我吗?”女子故作轻松的语气,更让他心痛。

    风青柏摇头,“我想知道,可是我不想你再想起那些过往。这辈子,我会倾我所有让你一世长安。”

    柳玉笙扬唇,唇角苦意散去,覆上浅浅蜜意。

    罢了,他这般样子,比她这个当事人还要难受,那就不说了吧。

    至于尚没有告诉他的另一个秘密,之后,她总会让他知晓。

    身子沉重,维持一个姿势久了人会特别累,呼吸都觉不顺畅。

    柳玉笙扶着肚子翻了个身,背对男子窝在他怀里,未几便熟睡过去。

    将重生的秘密说出来前,觉着忐忑。说出来后男子的反应,让她似褪去了一道枷锁,整个人都轻松。

    睡意便来得迅猛。

    女子呼吸变得均匀绵长,陷入甜梦,她身后的男子,却了无睡意。

    刚才那一番话还在他脑子里,心绪也因着这番话久久未能平静。

    如何能想得到,他的笙笙竟然是带着记忆重新投胎重生的。

    她自小就极乖巧懂事,时而不经意的就会展露出聪慧,原来一切都有原因。

    眸光晦涩难辨,风青柏轻轻将女子环紧。

    他庆幸,笙笙重生了,重生在柳家那样的人家。

    让她能在被至亲迫害后,于这一世找回亲情的缺失。

    这么美好的女子,本就该得到一切最好的。

    若她没有,他为她奉上。

    第二日醒来,天际透亮。

    让柳玉笙惊讶的是,今日风青柏居然还在房里,没有跟以往那般卯时上早朝。

    “风青柏,你旷工?”

    风青柏就躺在她旁边,侧着身子,单手支撑,不知道瞧着她多久了。

    闻言眉尾轻挑,“旷工?你上辈子那个世界的说辞?”

    “对,”柳玉笙龇牙,“还有诸如单身狗,怼、削等等,都是那个世界的用词。”

    “受教了。”

    “客气客气。”

    嬉闹一阵,柳玉笙推推男子,“真的不上早朝?至少去点个卯什么的?”

    “现在已经是辰时,卯时早就过了。”

    “难道是我昨晚说的那些吓着你了,让你连早朝都不敢去上?”

    男子眼眸不可察的暗了两分,“是吓着了,我有些担心,你会不会突然又变回去。”

    “……我是正儿八经在这里投胎重生的,只要不出意外,我相信我能在这里活到寿终正寝。”

    她又不是魂穿,灵魂还能随时变走了?

    她已经是这个时代的人了。

    往日里极精明的男子,遇到她的事情,就会犯蠢。

    柳玉笙煞有介事拍拍肚皮,叹,“宝贝,你爹笨成这样可怎么办?日后你会不会嫌弃他?”

    “他敢。”风青柏眯眸冷笑,刚学着女子一般将手轻拍上她肚皮,里面就飞来一脚,正好踹在他掌心。

    “……”

    “噗哈哈哈!”女子笑不可抑,继而将他赶下床,“赶紧去处理你的公务,忙完了等你回来用午膳。放心,我飞不出你的手掌心。”

    朝男子眨眨眼,“也不舍得飞出去。”

    抽过床头外袍穿上,风青柏翘着唇角,眼睛始终落在女子巧笑倩兮眉眼,“乖乖的,等我回来。”

    “保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深深看女子一眼,风青柏出门,离开前还特地叮嘱门口两个丫鬟照看好王妃。

    今天他本不想进宫,但是确实有事处理。

    从东南边境回来已经三个月,秦啸的事情一直晾着还未处理。

    昨晚秦啸寻到了御书房,是以他回来晚了些,堪堪踩着饭点。

    将人晾了三个月,对秦啸来说是种煎熬。

    等同临行刑的人,头顶悬着大刀,咬牙赴死的时候,那把刀却迟迟不落下。

    等死的滋味,便被无限延长。

第八百五十九章 若此人为帝,南陵无人能及(20)

    御书房中,秦啸已经等候多时。

    从风青柏回京之后,他就一直在等,等上面对他的宣判。

    他截杀的是皇族。倘若是寻常皇族,或许还有转寰余地。但是劫杀风青柏,等同弑君谋逆,罪不可赦。

    他知道自己的结果。

    若是风青柏心狠一些,对他抄家灭族不为过。

    好在他如今已经是孤家寡人,孑然一身,便是抄家灭族,死的也是自己一个罢了。

    府中下人,他早就已经解散,如此上面宣判下来的时候,也不会连累到无辜的人。

    他没想到风青柏这一拖,竟然足足拖了三个月。

    最后还是他亲自入宫寻找风青柏,请他判决。

    御书房中的氛围有些压抑。

    走到案台后坐下,风青柏抬眸看向秦啸。这是他南陵国沙场上第一老将。

    昂藏魁梧,眸光锐利,气势浑然。

    论将才,整个南陵武将之中无人能及。他带领南陵一众将士,于沙场上奋勇杀敌,守卫北地边关四十余年,几乎未有败绩。

    是以秦啸这个名字,无论在军中还是在百姓当中都拥有极高的威望,甚至可以说他被北地百姓奉为守护神。只要有他在,北地百姓就能安稳。

    人安稳,心也安稳。

    “秦将军。”风青柏唤他。

    秦啸微微拱手,“如今老夫已是罪人,再当不得将军称呼,还请王爷不要折煞老夫。老夫是武将,喜干脆利落。请王爷直接惩处,要杀要剐秦啸断无二话。”

    风墨晗就坐在旁边看着,听了秦啸的话,脸色有些沉。

    这人竟敢在边境袭杀他皇叔,如今虽说前来领罪,可是脸上并无一丝愧意。

    这段狂妄桀骜之徒,是君王最不喜的。因为太难驯服,太难掌控,不容易驾驭。

    不过,尽管心中不喜,他并没有开口说话。

    因为皇叔曾经说过,若能让秦啸为我所用,那么整个南陵可安稳无忧。

    皇叔让他坐在这里,是在教他如何玩弄权谋,如何收服人心。

    “秦将军不用着急,做错了事自然会受到惩处,不过迟早罢了,不用急在这一时。”顿了下,风青柏认真看着秦啸,“都说一将功成万骨枯,可见将才难得。将军之才是武将当中佼佼者,无人能出其右,若身死,对我南陵是极为重大的损失,本王并不想杀。但所为过错太深,也不能不处置。”

    秦啸垂眸,“罪臣认罪。”

    “秦将军,处置之前本王想问一句,若本王这次饶一命,可愿意为皇室尽忠?”

    秦啸抬头,定定看着风青柏,脸色平静,“恐要让王爷失望了,我秦啸不忠君,不忠朝廷。”

    这么大逆不道的话也只有秦啸敢说,风墨晗怒气上涌,碍于皇叔在场不便发作。

    却见风青柏唇角微扬,毫不气怒反流露欣赏,“将军忠的,是南陵百姓。”

    秦啸眸心骤缩。

    没错,他忠的是南陵百姓。

    所以他虽然站在柳太妃一派,那多年间于政事乃至军务上,却不曾真正跟风青柏作对,因为风青柏摄政掌朝期间所下的每一个政令,都有益百姓,有益江山社稷。

    倘若坐在上位的是个昏君,休想令得动他分毫。

    “忠于百姓者,百姓亦忠之。倘若本王今日下令斩杀将军,百姓必乱,军心亦会不稳。将军一心求死,难道没想过这些后果?那本王也便成了个鸟尽弓藏不能容人的暴政者。”风青柏嘴角笑意依旧,声音平平淡淡,“将军的算计是要把本王算到骨子里,死了还要陷本王于不义。”

    “王爷心机玲珑算无遗策,老夫做什么都瞒不过王爷。”秦啸阖上双目,掩住眼底苦意。

    胸藏帷幄,洞察人心。这样一个可怕敌人,若他不在了,阿满如何应付的来。

    “我惠景王朝不轻易灭杀有功之臣。将军之功堪可抵消袭杀本王一罪。”听到这话,秦啸蓦然睁眸看先跟风青柏,听得男子继续道,“但是将军依旧是戴罪之身,虎符,本王不会再交托到将军手中。今本王责令秦将军出任我朝总教头,日后负责为朝廷挑选教导可造之将才,壮我南陵河山,将军可愿意?”

    虎目有光涌动,秦啸看着风青柏良久,缓缓跪下拱手,“臣,领命!”

    风青柏,好一个风青柏啊。

    若此人为南陵帝,南陵他日必能站上四国巅峰,无人能及!

    权术、人心,他玩弄鼓掌之间游刃有余!

    风青柏饶他罪过,仅仅这一个举动便能收获南陵军心!亦能收获民心!

    让他出任总教头,将己身才能教授于人,朝中武将也必然对风青柏心悦诚服!

    一举数得!

    将他之才用得极致!

    如此,风青柏将虎符再放到任何人手中,南陵兵将都不会反弹。

    南陵安稳无忧!

    当日,一纸调令任命秦啸为武将总教头的任命便传遍朝野,传遍京城。

    武将欢呼雀跃。

    秦啸是谁?是每个武将心目中的战神!哪个武将不佩服不仰慕?他日,这位战神将是他们的教头,教导他们排兵布阵纵横沙场之术!

    风青柏在武将中的呼声急转拔高。

    历朝历代,武将文臣之间都有一条沟壑,各自不对付,各自不服气。

    能让武将拜服的文臣,至今日,仅有风青柏一人。

    御书房中,秦啸已经离去,风墨晗仍然久久没能回过神来。

    看着男子的眼睛,全是晶亮的星星。

    这就是他皇叔!

    他本来以为皇叔为了笼络人心,可能会将虎符重新放到秦啸手中,让他继续领军守卫边关。如此自然能稳定军心,却也会让帝王心头埋下隐忧。

    秦啸桀骜,再掌三军,固然震慑边关,却也同样掣肘君王。

    等同双刃剑。

    这样一个不忠君不忠朝的人,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就反手为祸呢?

    但是皇叔却另辟蹊径,让秦啸出任总教头,为国朝打造将才。

    将才之难得,从一将功成万骨枯就能看出。而秦啸恰恰有教出将才的能力。

    物尽其用啊!

    此举既稳人心,也为他这个皇帝解除了后顾之忧。

    简直完美!

第八百六十章 阿满,我不会再错过你任何事(21)

    皇叔。”

    “皇叔。”

    “皇叔。”

    坐在龙案后头的少年,被压着处理政务,却不干正事。

    手里抓着紫狼毫,笑得一脸神经,不停唤这两个字。

    “风墨晗,午时前这些政务处理不完,下午宗卷翻倍。”男子坐在一旁圈椅翻阅宗卷,眼皮子都没抬。

    风墨晗笑容一顿,嘀咕,“前儿皇叔还叫我风儿,现在又连名带姓了……”

    男子一个冷眼扫过来,立即让风墨晗缩着脑袋噤了声。

    “刚才我的举动其实越俎代庖,你没发现?”男子声音淡淡飘过来,“你是皇上,惩处臣子的事情本该你来。但是对方是秦啸,你的气场跟声望如今还压不住他。事情传出去,将士跟百姓不仅不会信服,还会对你诟病。是以我才做了主。他日待你威望日盛,一应事情便由你亲自处理,我会退居幕后。”

    风墨晗知道皇叔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这次对于秦啸的发落,能积攒无数声望收获无数人心,于为君者是大好事。

    但是现在那些好处都落到皇叔头上了,皇叔担心他会不满。

    他又怎会不明白,今日如果由他出面,只会带来反效果。

    他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帝王,往日无功绩,万事皆需靠着皇叔跟内阁大臣。

    届时外面的人不会拥护他不止,还会诟病他冒领他人之功,只能靠着皇叔跟内阁给他出主意,自己没有本事,怎能妄想指点秦啸来俘获人心?

    皇叔的担忧多余,他一点都不在意。

    在他看来,皇叔有的东西,就等于是他有。因为皇叔会一直站在他身后为他撑腰。任何人都可能会欺他,只有皇叔不会。当然,若是皇叔能对他不那么严厉,温柔点,那就更好了。

    要是皇叔想,他随时能将皇位拱手奉上,他还在意那点子东西?

    看着依旧不撩他一眼的男子,风墨晗撇嘴,“就会小看我,我是有大胸襟的。”

    孩子气的话语,让圈椅上男子唇角不可察的勾起。

    也只有在他跟笙笙面前,小皇帝才会展露这一面。

    离了御书房,秦啸没有立即出宫。

    穿过御花园,进入后宫殿宇群,缓缓来到养心殿门前。

    以前他来过数次,每次站在门口就能闻到里面飘出来的淡淡檀香,让人心神宁静。

    如今没有了。

    似乎自从南陵王妃此前住进来后,养心殿就没有再点过檀香,哪怕现在南陵王妃已经搬回王府,檀香依旧没再点起。

    阿满,是担心南陵王妃偶尔过来探望她时,闻到那个味道不喜欢吧。

    为了照顾一个有身孕的人,改掉自己多年的习惯。

    她别扭的关心着别人,却不说出来让人知道。

    阿满她,一直都是如此。

    “秦将军?怎的站在门口,可是来拜见太后娘娘的?”里间,响起老嬷嬷惊讶的声音。

    秦啸将脸上表情敛去,颔首入内,“今日调职,恰好有些闲暇时间,特意过来探望一下太后。”

    这话冲着老嬷嬷说,却是说与殿内人听的。

    老妇人在软榻上抬首朝他看来,“将军调职的事情哀家已经听说了,恭喜将军。”

    秦啸唇角有隐秘笑意闪现,他降职,阿满却恭喜他,分明是故意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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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他一点不觉得恼,至少她肯跟他说话,哪怕两句一句都是好的。

    以前她闭关养心殿,他每每寻去门前,说什么她都不给他回应。

    “朝中将我调任总教头,以后便留在京城了。”

    “可喜可贺。”

    说这句话的时候,皇太后特意装作不经意的看了男人一眼,却没见着他有任何苦意跟恼意,眼睛里反而像是带着笑。

    那她就不高兴了,脸色一下冷下来。

    “以后……我都不会再离开京城。”

    “将军孤家寡人一个,留不留京也没什么差别,去哪都一样。”光棍一条。

    看老妇人不高兴了,说话还带了赌气模样,秦啸垂眸遮住眼底流泻的笑意,“听闻太后此次去杏花村,带了好茶回来,不知我能不能品一杯?”

    “没有。”

    “……”她手边茶壶还冒着热气。

    说不过两句话,就被赶出来了。

    可是秦啸觉着高兴,今天阿满跟他多说了两句话,甚至还泄露了情绪。

    不似以前,心若死灰,全无波澜。

    或许这当中,有南陵王妃的功劳。

    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殿宇,秦啸眼神转而苦涩。

    阿满,以后,我不会再错过你任何事情。

    走出养心殿没多远,迎面走来一侍女模样的年轻女子,朝他见礼后直往养心殿去。

    秦啸眉头微皱,回头看着侍女进入养心殿,竟然没有遭到阻拦。

    阿满素来与人不多交往,能进她养心殿畅通无阻的,一个没有。

    这侍女是何人?

    南陵王妃身边的?

    紫苏进了养心殿,把手里捧着的罐子呈上去,“皇太后,这是我们王妃特地为您炮制的药茶,对体虚夜咳之症极好,王妃叮嘱您每日早晚喝上一小杯。王妃还交代,让皇太后用膳的时候不可挑事,需荤素得当,长期茹素对身子不好。”

    皇太后面无表情,叫老嬷嬷将药茶收下,便挥退了紫苏。

    等人走后,才又吩咐老嬷嬷把那罐药材拿来,打开盖子闻了闻,药香很淡。

    尚好,不算难闻。

    嘴里确实嫌弃,“挺着那么大个肚子,还炮制药茶,风青柏也不管管。有孕的时候岂能整日侍弄药材。”

    老嬷嬷抿笑不搭话,她若是真跟着皇太后一并数落王妃,那皇太后才真要生气了。

    出了养心殿,在御花园入口,紫苏又撞上了秦将军。

    她是认得的,秦大将军威名赫赫,以前班师回朝的时候她就曾挤在欢呼的百姓中见过两次。

    只是她不明,这位大将军拦着她作甚。

    虽然不是真拦,但是肯定是等在这里堵她了。

    “你是南陵王妃身边的侍女?”

    “回大将军,奴婢正是南陵王妃身边侍女,名唤紫苏。”

    秦啸沉沉盯着她,目光犀利,沙场上走下来的人,只一个眼神就能叫人胆战心惊,“你们王妃唤你去养心殿何事?”

    “皇太后有体虚夜咳之症,王妃忧心太后身体,命奴婢将她炮制的药茶带进来给太后。”顿了下,紫苏解释,“王妃有孕自身,不能长时间接触这种药材,每日只能炮制很小一点分量,足足准备了两个月,才备齐一小罐。今日才得以呈上来。”

    侍女走后,秦啸在原地站了很久。

第八百六十一章 年画娃娃知道吧?好不好看?(22)

    如今朝中大局已稳,随着铁三角最后一股势力瓦解,再没有什么能威胁到风墨晗龙座。

    整个朝堂气氛开始转而平和。

    而朝堂事务风墨晗也开始渐渐上手,曾经终日繁忙的南陵王终于得以清闲下来。

    每日里除了早上上朝点个卯,抽查小皇帝政务时给上两句纠正指点,其余大部分时间,便日日伴着小娇妻寸步不离。

    剩下的那一小部分时间,着人追查两件事。

    第一件便是风墨昀的事情。皇太后当日去质问柳太妃,不出他所料,柳太妃将责任推到了左相身上。而左相已经逃了,无法对证。

    历来皇室夺嫡都是血雨腥风,死人无数,风墨昀的死乍看起来是为夺取后宫主权,同时加重他跟皇太后之间的仇恨。

    但是风青柏却不如此以为。他总觉得事情有哪里不对劲,好似有人正在背后下一盘很大的棋,将他们所有人都算计在内。

    第二件事是薛仲。薛仲对他的敌意不同寻常,且苍鹰阁这些年来所作所为无不是在挑起各国内乱。他要知道,薛仲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百草谷这些年来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男子在做些什么,柳玉笙倒是不知晓,只知道他偶尔在陪伴她的中途会离开一会,去书房处理事情。

    他不告诉她,她也不去问,左右不过是不想她烦心。

    “王妃,如今已经十二月底,眼看就要过年节了,今年的年节可有什么需要特别准备的?”暖阁里,紫苏将火炉炭火挑烈了些。

    柳玉笙抱着手炉,身上罩着狐毛嵌肩,整个跟毛球一样窝在软榻上。

    闻言摆手,“往年怎么准备,今年还怎么样吧。”

    她哪里懂这些,往年在柳家大院里,过年的时候事无巨细都是奶奶跟娘亲还有二婶准备的。她只要等吃等玩就好。

    虽然现在当了当家主母,她也不乐得打理这些事情,浑身泛着懒劲儿。柳玉笙把罪名归到肚子里还未出生的娃儿身上。

    孕妇懒一点,这是很正常的。

    沉香刚关紧窗户,闻言笑着走过来,“听管家说往年年节王爷都是在宫里陪皇上一块过的,在宫里吃个家宴就回来,是以每年过年的时候,府中下人反而最闲。”

    “那今年也去宫里过吧。”当家主母一锤定音。

    两个侍女面面相觑,视线落在女子圆球一样的肚子。

    今年也进宫?外面可正下着大雪呢。

    平常王妃走一两步,王爷都紧张得要命,这暴风雪的天气,她还想着往外跑?

    “笙笙想去宫里过年节?”门口,男子清逸身影走进门来,拂掉肩头雪花,又在火炉子旁边烤暖了手,才朝女子走去。

    免得身上寒气凉到她。

    “既然往年都如此,今年也用不着例外。”柳玉笙笨拙的挪了下,让宽一些位置,“要不咱们在王府里热热闹闹的,小风儿跟太后孤零零在宫里没人陪,岂不孤单。”

    以小风儿的性子,加之他对皇太后素来颇有微词,两个人吃年饭只怕全程聊不上一句话。

    那哪里还算得是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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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饭?没吃出热闹喜庆,倒吃出一肚子闷气来。

    “他们两个都是大人,还需得你操心?”

    “两个别扭的大人,尚不如小娃儿乖呢。”

    女子强词夺理,让风青柏失笑,“你既想去,那便去吧。”

    有他在旁陪着,去宫里吃个饭还是可以的。

    “可惜今年没办法回杏花村跟家里人过年,这个时候,家里应该已经开始备下年货了。”她回不去,爷奶爹娘他们定然很想她。

    “放心,咱们今年回不去,明年一定能成行。再者家里还有知夏知秋他们,不会冷清。”

    这倒是,只要有小毛豆跟二哥在,定能逗得长辈们开怀。

    寒冬腊月,大雪纷飞,呼啸的寒风打过门窗发出刺耳声响,是不是的就掀起一片雪沫子飘进暖阁门内。

    遇上室内暖融融的空气,雪沫子便融化为水汽,将暖阁门口氤湿一片。

    软榻上,男子将女子拥在怀里,手执一本散游记,跟她一块翻看打发时间,时而低声耳语几句,逗得女子轻笑不已。

    两个侍女见状识相的没有留在阁子里碍眼,走到外间小房候命。

    南陵王妃要在宫里过年节,消息没多久就传到了宫中各位的耳朵。

    皇室王爷成亲后,年节自是在自家府中过,若是宫中有长辈在,届时来请个安讨个吉利即可。

    不过王妃有这个兴致,皇上高兴,就连太后也对此不置一词,其他嫔妃自然不敢多说什么。

    临年节前夕,皇上延开宫宴犒赏群臣后,百官也开始休起了年假,过年那几天用不着再上早朝,连点卯都省了。

    撇除政务,小皇帝的头等大事是让奴才们将皇宫点缀得喜庆漂亮,宫里汉白玉宫道的雪务必要铲得干干净净,不能有丁点的湿滑。

    还有宫道两边要挂满红灯笼,晚上点起来的时候能将周围照得明亮。

    最后就是春联了。

    这东西宫中是不挂的。

    今年特别。

    以前皇婶在柳家大院过年节,家里处处贴着对联,院门口张贴上年画,到了吃年饭的时候先放上一挂鞭炮。

    柳家大院里有的东西,皇宫必须要有,这样皇婶喜欢。

    为此养心殿里小皇帝跟皇太后还起了小小争执。

    皇太后浑身冒冷气,小皇帝跟个无赖似的笑嘻嘻,“以前没挂过那是以前,后宫规矩也没说年节的时候不许挂春联,这不犯宫规啊。再说把红纸往大殿门口一贴,多喜庆?年节不就是到处红彤彤的嘛!”

    说着从衣襟里抽出两张年画,展开来给皇太后看,“您看看,这个东西叫年画,您几十年的窝在宫里,寻常百姓家怎么样过年您肯定没见识过。这年画娃娃知道吧?好不好看?是不是特别可爱?肥嘟嘟的,笑起来跟米团子一样,这东西贴了据说能招财进宝,迎吉纳福!朕亲自给您挂上?”

    说着也不管皇太后脸有多黑,径自使唤老嬷嬷,“嬷嬷,往年后宫那些小主们也兴贴窗花,你去敬室房拿点过来,把殿里各个门窗都给贴上,红色的,漂亮。我皇婶特别喜欢这些东西。”

第八百六十二章 老夫孤家寡人一个,无处可去(23)

    皇太后都已经要发怒了,银丝颤动,最后硬生生把气给忍了下来。

    她现在越发不如以前能沉得住气,被个小毛头几句话弄得动了气性。

    冷冷扫了眼小皇帝手中的年画,上面画的是两个扎着冲天炮的吉祥娃娃,拱手拜年的姿势,笑起来见眉不见眼,小拳头握着跟藕节似的。

    “太后?”得了小皇帝吩咐,老嬷嬷没敢动作,先低声询问皇太后。

    她是皇太后的贴身老嬷嬷,便是皇上的命令,在她这里也不能越过皇太后。

    闭了下眼睛,皇太后略见有气无力的抬手,“去吧。”

    “是,老奴这就去。”老嬷嬷喜上眉梢。

    跟在皇太后身边这么多年,以往过年只有羡慕其他寝殿装扮喜庆的份,养心殿里却从没张罗这些。

    尤其是皇太后闭关那几年,殿内甚至连红色都不允许出现。

    幸得王妃喜欢这些东西,否则皇太后只怕依旧不会松口。

    除夕一大早柳玉笙就起了身,打开窗户,外面一片银装素裹。

    皇城沉睡的夜半,大雪纷飞,半晚功夫就将雪层积得厚厚的。

    身后探出一只骨节分明的修长大手,将半开的窗户给关紧。

    “雪天风大,开窗作甚,仔细容易着凉。”窗户一开,北风就拼命往里灌,一小会功夫将女子的脸吹得冰凉,让风青柏不愉。

    女子朝他吐了下舌头,“门窗一整日关着有些气闷,我就是稍微透透气。”

    将干燥温软的掌心贴上女子脸颊,风青柏无奈,“知你地牛肉干是闷了,吃过午饭我们就进宫,到时候带着手炉,我陪你在御花园赏赏雪景。”

    “真的?王爷居然转性了?”柳玉笙歪着头,瞪圆了眼睛做出惊讶状。

    肚子月份越大,他就越紧张,近来更是恨不得她整天窝在榻上不走动一步,现在这般好说话当真不易。

    “你且皮。”鼻子被不轻不重捏了下,男子唤侍女端水过来,伺候她洗漱。

    午膳过后,风青柏当真带着她出发进宫,没忘了把扎根柳韵阁的薛青莲捎上,那厮还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恼风青柏打断他做研究。

    马车就停在王府门外,还没上车,前头就有另一辆马车缓缓驶过来。

    有人从里面撩开车帘子,半探出头来,“王爷王妃这是要去哪?”

    柳玉笙当即嘴角一抽。

    秦啸,如今的秦总教头。

    “今日除夕,本王跟王妃正要入宫过年节,”风青柏先将女子抱上了车,免得她在外头被冻着,这才回头看向秦啸,“秦将军这又是准备去哪里?”

    “哦,老夫孤家寡人一个,年节也无处可去,本想着过来寻王爷喝喝茶,顺便商讨下教导武官各项细节。既然王爷有事,那就改日吧。”秦大将军话是如此说,马车却动也没动,就堵在出去的路口。撩着车帘的手也没放下。

    车里柳玉笙就差没给大将军这脸皮竖个大拇指了。

    这哪里是要放行改日再谈的模样。

    分明等着风青柏开口相邀呢。

    只怕大将军是早知道他们要入宫过年节,专门等在王府门前守株待兔的。

    连借口都不寻摸个靠谱点的来,找风青柏喝茶?他们之间何时开始有能一起坐下喝茶的交情了?

    “纵横沙场的人脸皮果真非同一般,见天日晒雨淋风吹雨打的,把皮给磨出城墙的厚度来了。”薛青莲歪在座位上,懒洋洋嬉笑。

    柳玉笙认真的看着他,“你也是差不多的。”

    “过奖过奖,小生还有待磨炼。”

    车外风青柏声音响起,“年节当是喜庆热闹的日子,既然大将军无处可去,不若随我们一道入宫吃个家宴。”

    “那老夫就却之不恭了。”

    风青柏勾唇,上车。大将军侯在王府拐角半天,守株待兔,为的不就是他这一句。

    京城今天的雪辰时中就停了,而各家府邸出行前都会先将马车顶上积了一夜的雪扫干净。大将军的马车棚顶却堆着厚厚的雪沫子,分明是辰时前就在这里蹲守。

    耐心十足。

    两辆马车前后到达宫门,门里备着一顶小软轿,是给柳玉笙用的。

    为了满足她进宫过年节的兴致,风青柏准备得很是周全。

    着内侍去乾德殿通知风墨晗一声,风青柏一行直接往养心殿去。

    需得先去跟皇太后请安。

    到得养心殿,下轿,看到外殿大门朱漆门板上居然贴了两张吉祥娃娃的年画,且还挂上了春联,柳玉笙乐了。

    不用想,肯定是小风儿弄的。

    干的好。

    不然以皇太后性情,定然不会贴上这些东西,整个养心殿只怕一点喜气寻不着。

    内殿里,老嬷嬷正在门口张望,看到几人的影子立即回头朝皇太后禀告,“太后,王爷跟王妃来了。”

    “嗯。”皇太后没抬头,神色淡淡的,“炉子里炭火是不是不够旺了,有些冷。”

    老嬷嬷忙道,“老奴这就去添些炭。”

    实则殿里暖意融融的,哪里会冷。

    今儿一大早皇太后就起了身,命她把火炉子升起来,这都烧了一早上了,整个内殿早就充斥满热气。

    皇太后是担心王妃冷。

    “太后,我们来了!”女子一进殿内就扶着肚子往软榻走,笑嘻嘻的。

    “来了就来了,身为王妃咋咋呼呼的,成何体统。”皇太后斥,始抬起头来,看到行在后头的秦啸时,微微一怔,立即又恢复自然。

    秦啸已经上前两步躬身,“王爷联老臣孤零零无处可去,是以邀老臣入宫吃个家宴,还望太后莫要怪老臣唐突。”

    “来了便来了,既是王爷邀请,将军便留下吧。”皇太后用这句话表明立场,他来此跟她无关,是南陵王邀他过来的。

    她自然不能拂了王爷面子。

    秦啸笑了笑,自行寻位置坐下。

    薛青莲总算知礼了一回,也上前来拱拱手,“薛青莲见过太后,我也是王爷邀过来的,叨扰叨扰。”

    面上正经,说话依旧是吊儿郎当的劲儿,柳玉笙嘴角抽抽,以免太后再说出个成个体统来,插话,“刚在外面的时候还觉着冷,一进来暖烘烘的,都用不着抱手炉,还是太后这殿里舒服。”

    皇太后岂会不知道她的用意,淡淡瞧了她笑眯眯的样子。

    罢了,且容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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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六十三章 都是臭棋篓子(24)

    环视内殿,旁边几个窗户都贴上了剪裁精美的红色窗花,殿内也挂上了一串串的小红灯笼,给原本清冷的大殿添加了喜气跟年味。

    柳玉笙最喜欢的还是门口那俩年画娃娃跟春联,“总算有个过年的样子了,待会吃饭前再放两挂鞭炮,就跟我家里过年时候差不多。”

    “这是宫里,岂能放鞭炮玩,那都是民间才用的东西。”太后立即斥道。

    “过年过年,一年也就过这一回,稍稍通融也无妨嘛。”

    “歪理。”

    女子赖着脸皮嬉笑,混不将皇太后训斥当回事。

    除了她不停逗太后说话之外,其他三个男子倒是沉默得很。

    风青柏本就话不多。

    薛青莲懒骨头坐下后就瘫在圈椅上仰头扯起呼噜来,浑然不顾这里是皇太后的养心殿,来这里补眠。

    还有个秦啸将军,是个话比风青柏还少的。

    这方气氛算得热络,那边就静得诡异了。

    等到老嬷嬷奉了热茶上来,秦啸看向风青柏,“素闻王爷棋艺高绝,眼下闲来无事,不若你我对弈几盘?”

    “好。”风青柏点头。

    他也一直想见识见识秦啸的棋艺。

    他去边境的时候,小风儿跟秦啸对弈输了一子,他知道当时秦啸定然未尽全力。

    棋盘在矮几上展开,正好距离软榻极近,榻上坐的两人皆能看清棋盘。

    秦啸跟风青柏对坐两端,棋盘上白子黑子慢慢铺排,厮杀不见激烈,却处处隐藏陷阱。

    柳玉笙伸长脖子看了半天,没看懂。

    若说家里爷爷跟老爹是臭棋篓子,她比臭棋篓子还不如。

    最后死心了,把脖子收回来,摇头感叹,“这东西是谁发明出来的,太考校智商了。”

    “那是你笨。”皇太后淡淡怼了她一句,见她茫茫然,遂开口指点,“围棋考的不仅仅是智商,还讲究解围排布之法,就跟行兵打仗一个道理,走错一步都会满盘皆输。”

    说罢倾身捻起一粒黑子,放在棋盘空位上,“这里落一子,可以把风青柏的锐势削减,之后再行布排,就算不赢也不会输。”

    话落后不过眨眼间,那枚黑子就被风青柏吃掉了,棋盘上局势也立即大变。

    本是势均力敌的局面,现在当真可算满盘皆输。

    柳玉笙看不懂棋局,但是看得懂秦啸大将军的无奈,以及皇太后的尴尬。

    皇太后兴起落的一子,让秦啸大将军输了个底儿掉。

    “……看我作甚,我下这子没问题,是你前面就没有排布稳当!”皇太后皱眉,瞪向仰头轻叹的秦啸。

    “是,我前面没有排布好,否则你落下这子,再走两步就能稳拿赢面。”秦啸附议。

    皇太后这才满意了,轻咳一声坐直身子,着老嬷嬷添茶,却没再去看棋盘。

    没人知道她有棋瘾,看人下棋就忍不住出声。观棋不语真君子,她偏生就有不君子的毛病。

    偏生,她也是个臭棋篓子。

    也没人知道,她坐直了强忍不看棋盘的时候,看似专心下棋的秦啸大将军眼里,涌出浓浓笑意。

    风青柏无声轻哼,为了讨皇太后欢喜,竟然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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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堂堂南陵王也拿来做了筏子。

    令人发指的无耻。

    那边厢,柳玉笙眨着眼睛把皇太后前前后后看了好几圈,直看到皇太后耳尖发了红,被怒瞪一眼才赶忙收回视线。

    “原来太后跟我一样,都是臭棋篓子,海内存知己呀。”

    皇太后,“……”

    一旁,秦大将军眼中笑意更甚。

    几十年了,几十年未曾看过阿满如此生动模样,一嗔一怒,仍跟年少时相同。

    阿满,在这后宫中裹上了厚厚的外壳,内里,其实从未变过。

    风墨晗赶过来的时候,重新开始的棋局已经下了一半。

    见下棋的两人皆拧眉凝气模样,没敢出声打扰,悄摸摸溜进来,坐到柳玉笙旁边,看着她箩大的肚子心惊胆战。

    “皇婶,你托这么大个肚子,走得了路么?”

    正好肚里小东西又闹腾,拳打脚踢,柳玉笙往后撑着斜坐,皇太后自然的伸手过来给她拍拍肚子。

    搞定了肚子里那个,柳玉笙才看着瞪圆了眼的风墨晗,“这个只能意会不能言传,他日你成了女子,你自然就懂了。”

    “……”风墨晗觉得,皇婶是在怼他。

    他成女子?下辈子吧!

    人全到齐了,御膳房那边如火如荼的开始准备年夜饭。

    这回的家宴就在养心殿偏厅吃。

    到座的人当中,除了小皇帝外,还有南陵王跟秦大将军,都是只听名字就能让人绷紧皮的,宫中奴才更是比往日更打醒了十二分精神的伺候。

    后宫里一众莺莺燕燕,俱打扮精致了前往养心殿跟皇太后请安,说尽吉利话。

    养心殿从下晌开始就没落得清净。

    风墨晗的后宫,人数已经极多,多得来请安的人让柳玉笙看得眼花缭乱,分不清谁是谁。

    好在皇太后很快把人打发了,只有册了妃位的人能留下来,跟几人共同上席参与家宴。

    便是如此,也有六人之多。

    这也是因了后宫尚没有册立皇后,他日立了皇后,能参加家宴的也就只有一后四妃了。

    这六人也同柳玉笙请了安,各自自报自己的妃位姓名。

    柳玉笙笑着同几人点头,说不说名字其实没什么差别,她现在记得住,等出了养心殿日后再遇上,可能她就想不起来谁是谁了。

    御膳房那边精致菜色一个个传上来,很快摆满桌,众人移座入席。

    入席前,柳玉笙还着风墨晗在养心殿门口放了一挂鞭炮,硝烟味道弥漫整个大殿,气得皇太后脸色发黑。

    席间,薛青莲再次同皇太后敬酒的时候,皇太后正眼瞧去,视线在薛青莲脸上多停留了片刻,“鬼医薛青莲?你是百草谷出来的?”

    “正是。”薛青莲点头,吃菜。

    “你跟薛婉蓉是什么关系?”

    薛青莲一哽,塞在嘴里的肉块差点堵了道。

    风青柏跟柳玉笙等齐齐朝他看去,继而又朝皇太后看去。

    “什么意思?”风青柏轻问,握着玉箸的手指收紧。

    还差一章,码完可能很晚了,小妖精们不用等,明天起床再看。明天的正常更新延迟到下午晚饭前。么么哒。

第八百六十四章 只怪他自己劣迹斑斑(25)

    “不知道?母亲薛医女便出自百草谷,是百草谷精心挑选出来送入宫中的。”

    皇太后看了风青柏一眼,“母亲从未告诉这些吗?”

    她以为风青柏知道。

    却没想到薛医女连这个都隐瞒了。

    “薛青莲,是知道吧?”风青柏长眸微眯。

    他敢笃定,薛青莲肯定知道他娘亲的事情。

    否则,不会皇太后不经意的一问,就让他整个僵住。

    薛青莲迅速收回呆住的表情,朝着风青柏笑嘻嘻的,“好说好说,皇太后不提我真给忘了,风青柏,可以唤我一声表哥。”

    沉默盯视薛青莲好一会,风青柏收敛情绪,“此事回府之后,我好好谈谈。”

    眼下场合不合宜,他且忍着。

    薛青莲僵笑点头,心里苦处了黄连水。

    早知道这样,他今天打死都不会进宫吃什么家宴。

    在哪不是吃?非得进宫来搓这一顿啊?

    谁能想到,皇太后偏偏就提了那么一嘴呢!

    失策!

    柳玉笙跟风墨晗听杨也被惊着了,接下来的一顿饭,皆频频往薛青莲瞧。

    表兄弟?薛青莲跟风青柏?

    看刚才那样子,薛青莲是一早知道他跟风青柏的关系的,但是认识这么久,竟然从未听薛青莲提过。

    他为什么要隐瞒?

    除了事不关己的皇太后和秦啸一脸淡然,这顿饭接下来,南陵王府的几人都吃得食不知味。

    从宫中回来已经是亥时中,停了大半天的雪又纷纷扬扬下起来。

    柳玉笙身子重,经不住困乏,回来后就被风青柏哄着睡下了。

    她知道待会风青柏肯定会去找薛青莲,她也想跟在一旁听听,奈何身子不争气,沾床顷刻睡着。

    待怀里女子发出均匀绵长的呼吸,风青柏轻手轻脚下床,离了厢房。

    花厅里,薛青莲缩着手凑在火炉子旁边取暖,看风青柏过来了随意招呼一声,懒洋洋的,“我人就在这又不会跑了,那么急做什么,明天说不也一样么,非得拉着我大晚上的挨冻。”

    “难说,‘离家出走’突然消失不是一回两回了,趁人在的时候,把事情弄清楚为好。”风青柏淡道。

    只怪他自己劣迹斑斑。

    薛青莲揉脸,“我并非有意瞒着,只是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百草谷早就没了,也已经贵为王爷,我要是说出来那不是在跟攀关系吗?我薛青莲是那种趋炎附势的人?”

    “且继续编。”男子瞧着他,容色不动。

    薛青莲最讨厌就是他这模样,一点情绪不泄,高深莫测的,叫人捉摸不透。

    极难对付。

    拿起火炉子旁边的小火钳,将炭火挑旺了些,薛青莲叹道,“行了行了,我都说,全告诉还不成?我是表哥,我爹是娘亲的亲哥哥。当年百草谷声名还很盛,周边各国出名的医者,几乎全部是我百草谷出去的,百草谷就等同一块金字招牌,不管是权贵高官家招募坐府大夫,还是皇室皇宫招募御医,百草谷的医者都能优选。娘亲当初是我百草谷里女子当中天赋资质最好的一个,于调理一道颇有建树,是以南陵皇宫要求百草谷输送医女入宫时,娘亲当了选。她离开百草谷之后再没回去过,之后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毕竟她离开的时候我还没出生呢,所有事情我也是听我爹说的。能告诉的只有这么多了。”

    看了沉默的男子一眼,“我能回去睡了吧?好困啊。”

    “爹呢?”

    “死了,英年早逝。”

    “娘呢?”

    “也死了,为我爹殉情,他们的爱情可歌可泣。”说这句话的时候,薛青莲眼底掠过一抹嘲讽。

    其后见男子好似陷入沉思,薛青莲起身,垫着脚悄摸摸溜了。

    风青柏是个人精,惯会看一推十。说个皮毛他就能推敲出皮毛下的核心来。

    他哪敢乱说话?

    说得越多错得越多。

    回房的时候薛青莲还朝某个方向双手合十念念有词,“我对不起啊叔父,不过我只说了一丢丢能说的东西,不会怪我的对吧?肯定不会怪我的。”

    花厅里,薛青莲离开之后风青柏没有立即回房,在火炉子旁边坐了好半晌,知道炉子里炭火渐渐熄了,才起身离开。

    薛青莲说的话不算多,但是能推敲的东西已经不少。

    当年百草谷鼎盛,谷里出来的医者遍布各国,极受各国皇室及坊间推崇。

    百草谷在医者当中,应该是极为顶尖的存在。

    医者,任何地方都不能缺少,人们对医者的尊崇也极高,官家权贵寻医问药一掷千金者比比皆是。

    轻而易举,百草谷就能迎来金钱跟名望,照理说发展只会越发鼎盛才是,为什么,现在百草谷却没了?

    像是凭空消失一般,十几年前就没了踪迹,让世人遍寻不着。

    那样一个门派,说没就没,当年,发生了什么事?

    娘亲是从百草谷出来的,可是娘亲陪伴他的那几年,却从未在他面前提及百草谷半个字,为什么?就连父皇,也不曾提起过那个地方。

    好像每个人都对那里讳莫如深。

    还有薛仲,以残身搅动各国风云,掀起各国大乱,究竟是为了什么?

    薛仲对他敌意极浓,从苍鹰阁出现开始,就屡屡对他刺杀,似乎只有他一死方能解恨。

    到底这一桩桩一件件当中,有着什么样的关联?

    所有事情汇聚,纠结成了一个打不开的线条,想要知道谜底,他只能把那些线一条一条理顺了拆开。

    回到房间,女子依旧在熟睡,房内还点着晕黄的烛火,映照在她脸上,整个人透出柔软的暖意。

    待身上寒气散了,风青柏才轻悄悄的上床,着手帮她翻了个身子,让她能睡得更舒服些。

    肚子月份大了之后,女子已经没办法平躺睡觉,容易导致呼吸困难,她并没有告诉他,但是日日陪在她身边,他也一早寻摸出来。

    在她脸边印上一吻,风青柏挥掌熄了灯。

    不管那些事情有多复杂,有多凶险,这个王府,还有他怀里的她,他都会护得周全。

    她于他,是全部。

第八百六十五章 她对不起儿子

    “乖乖回答我的问题,这瓶药水就是你的。”柳韵阁,柳玉笙坐在薛青莲对面,将手里药瓶子晃啊晃。

    薛青莲眼睛都红了。

    他想要的药水就在他面前,福囡囡是掐准了他的死穴威逼利诱来了。

    心在滴血,薛青莲僵硬的笑,“福囡囡你这就不厚道了,我什么都不知道,你拿药水诱惑我也没用。”

    他是有骨气的。

    “我又不问你别的,你就告诉我昨晚你跟风青柏谈了什么,能告诉他的事情自然也能告诉我。”昨晚困乏睡着了,后面的事情柳玉笙不知道,风青柏也不会告诉她,她只能来这里诱逼薛青莲。

    手中药瓶立即被男子拿走,攥得紧紧的,“你早说啊!”

    竹筒倒豆子,薛青莲立即把昨晚跟风青柏之间的对话一五一十复述出来,连当中的停顿都务求精准,一模一样。

    方不负这药水的珍贵啊。

    听完他的复述,柳玉笙蹙起眉尖若有所思。

    “这么说来你跟风青柏当真是亲表兄弟关系。”

    “没错。”

    “那先皇便是你姑父了。”

    “没错。”

    “没想到百草谷居然还是皇亲国戚。”

    “没错。”

    “那么百草谷消失跟皇室有关?”

    “没错——”薛青莲眼睛蓦地瞪大,想捂嘴已经来不及。

    “药水给你了。”女子淡定起身,扶着肚子施施然走了。

    看着本来就已经在自己手里的药水,薛青莲额角暴跳。

    草,福囡囡耍起小手段来,比风青柏都更胜一筹!

    走出柳韵阁,柳玉笙眉头一直没有平展。

    十几年前,名盛一时的百草谷突然销声匿迹,竟然是跟皇室有关?

    虽然是薛青莲嘴快之下说出来的,但是柳玉笙相信,这话具有很大真实性。

    对于这当中的事情,她并不是很了解,只是及由苍鹰阁一直刺杀风青柏想到,或许当年的事情跟先帝有直接关系。

    但是如果苍鹰阁只是痛恨先帝的儿子,那先帝的儿子还有好几个,为什么刺杀的对象偏偏一直锁定风青柏呢?

    她有种预感,当中原因绝对不仅仅是因为风青柏在皇子中势力最盛,也绝对不仅是因为他死了南陵就会乱,背后肯定还有别的什么,是他们尚未想到的。

    可惜风青柏入宫了,不然可以找他讨论讨论。

    此时风青柏正坐在皇太后的养心殿里,皇太后都没正眼瞧他。

    “太后可否详细说说当日去质问柳太妃的情景?”

    “哀家不是告诉过你了,她说下令的是左荣。”皇太后轻轻翻动一页经书,漫不经心。

    “我怀疑这背后的事情跟百草谷有关。太后既然着我负责查出凶手,该跟我配合才是。”

    “你是说真正想加深你我仇恨的是百草谷?”皇太后总算抬起头来,蹙眉,看风青柏不像说笑的样子,这才道,“当日哀家冲去清宁宫质问,柳太妃最后才说了实话。当年你势力大盛,其他皇子死的死避的避,无人能挡你锋芒,唯有诸人联合在一起才可能跟你抗衡。柳太妃跟左荣有姻亲关系本就是一个派系,但是仅仅他们两人还不够,是以最初柳太妃便曾找过哀家,只是被哀家拒绝了。”

    皇太后微停顿,犹豫了下才继续往下说,“左荣知道哀家跟秦将军是旧识,之所以拉拢哀家是为了能得到秦啸助力。他们大概没想到哀家会拒绝,彼时秦啸也一直保持中立状态,为了让秦啸跟他们靠拢,左相最后命人害了哀家孙儿!”

    她本不想说她跟秦啸的事,但是以风青柏为人,就算她不说,只怕风青柏也早就猜到了。

    事情又关乎到她昀儿,她还有什么好隐瞒的。

    风青柏淡淡听着,柳太妃所说的理由没有疑点。

    杀了风墨昀,彻底重创太后,让她心如死灰,看她那么痛苦,秦啸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那么最后秦啸加入铁三角也顺理成章。

    看男子陷入沉思,皇太后道,“你为何会认为事情跟百草谷有关?”

    “一种直觉,可惜父皇不在了,否则或许能从他那里得到些线索。”

    “想知道线索,倒也未必要找先皇。以前先皇身边伺候的贴身内侍不是还在么?他是先皇心腹,知道的事情不会少。”

    风青柏豁然抬眸,微讶,“那个老太监?他已经消失十几年了,想查他踪迹不比直接调查百草谷容易。”

    皇太后下巴抬起,“哀家知道他在哪。”

    只有她知道。

    老太监离宫前曾特地来同她辞行。

    老妇人不自觉流露的得意,让风青柏抽了下嘴角。能让他惊讶,她就这么高兴?

    待风青柏拿着地址走了,再看到身边老嬷嬷瞪圆的眼,皇太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失态。

    脸顿时黑下来,起身往内室走,“哀家要歇息,再有人来通通不见!”

    风青柏是她仇人,她为什么要给他好脸色看?

    她对不起儿子!

    老嬷嬷在后头低声应是,神情分外无奈。

    每次皇太后自个生闷气,都是回内室睡觉。

    当日南陵王府就有人领命,悄悄赶往南方某个小城。

    也只有柳玉笙发现了点异常,因为男子回府的时候,眼睛里透着一种光亮。

    她对他了解甚深,知道定然是他追查的事情有些眉目了。

    是以男子寻到暖阁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女子坐在榻子上盯着他似笑非笑。

    这是女子惯常的等待解释的神情,风青柏轻叹,他对她了解甚深。

    她现在不太会直接问他什么,只这样眼巴巴的瞧着他,他便招架不住,自个先招了。

    “在太后那里得了点线索,或许能查到点百草谷当年的旧事,但是能查到多少,需要人回来的时候才知道。”

    “我什么都没问哦。”女子尚眨巴眼睛撇清关系,免得他又念叨她大着肚子的时候不安分。

    风青柏无奈,“是我自己想说的。”

    一旁两个侍女抿嘴偷笑。

    也只有王妃才能让王爷露出这种表情,平常时候,哪里能见得着。

    时间悄然流逝,转眼正月中。

    东越那边传来消息,闫容谨已经正式登基为帝,随着这个消息一并传来的还有一封出访文书。

第八百六十六章 像炸毛的刺猬,随时能发起攻击

    接到文书的时候,风青柏一点都不意外。

    只要闫容谨登基,他必定会来南陵,因为他的传国玉玺还在南陵王府。

    这个东西势必要拿回去的,只是要怎么拿……风青柏笑了一下,那就由不得闫容谨了。

    整个正月里没什么大事情,朝中一派平静,南陵王府也一样。

    至于薛青莲,像是彻底怕了这两夫妻,平时能不出门绝对不出门,便是用膳的时候也是踩着饭点上桌,吃完就跑。

    生怕他们再从他嘴里套出什么东西来。

    秦啸那边调任总教头,挑选将才也排上了日程,正在进行一系列考核。

    对此风青柏没有插手也没有过问。在这方面他自认不如秦啸,没有指手画脚的资格。

    不管秦啸跟他之间各自立场如何,他相信以秦啸的为人,不会在这方面施小手段。

    而那枚从秦啸手中收回,让朝中各级大将人人虎视眈眈的三军虎符,风青柏将它交到了石可为手中。

    以后由他带领六十万兵将驻守边关。

    虽然他在军中的威名比不上秦啸,但也是一员虎将。跟手下将士之间的相处极为融洽,人缘极好。为人耿直,赤诚,义气,这些都是下层士兵最喜欢的特质。

    带着秦啸的举荐信去了边关之后,他要收服那些兵将,不是难事。

    二月中,王府收到了杏花村的家书。

    柳玉笙生产的时间快到了,家里长辈们放心不下,一直念着要亲自过来照顾她。

    现在年节已过,南方那边已经是开春季节,等到春播过后,他们就会结伴入京,照顾柳玉笙生产。

    收到家书之后,柳玉笙整天笑脸迎人,心情极是开怀,人也变得很是大方。

    薛青莲过来问她找药水的时候,也没有再多加推脱,让钱万金直呼她转了性子。

    那种药水可是个宝贝,认识福囡囡这么多年,从来没见她轻易拿出来过,更不要说跟旁人说起。

    只怕便是柳家人,也只知道这种药的功效,不知道药水究竟是她从何处得来的。

    好在他也不是追根究底的人,只要福囡囡不厚此薄彼,大家有的他也有,他就满足了。

    今年进入二月后,京城的风雪就渐渐停了,再等上个把月就是春暖花开的季节。东越新帝的航船,便是在三月中登陆靠岸,踏上南陵国土。

    彼时风墨晗跟风青柏带文武百官在京郊码头迎接。

    再次见面,两个少年之间一阵风云暗涌,随便一个对视都能火花带闪电。似乎谁都不服气,谁看谁都不顺眼。

    只是闫容谨看来比风墨晗更沉稳些,也更能沉得住气。

    小小年纪已经能够练就不动声色,这自然也跟个人际遇有关。

    风墨晗虽然自幼无父无母,跟着风青柏长大,算是身世堪怜,但是他身边却一直有风青柏护着,为他筹谋一切,凡事无需操心,锦衣玉食从未断过。所经历过的那些苦算不得真正的苦。

    人闫容谨则是真正经历过颠沛流离的。

    被手足兄弟用烙铁残忍残害,毁了嗓子。又被皇室势力暗中追杀,四处逃亡。最落魄的时候甚至当过乞丐。

    两人之间的心境自然而然,便大为不同。

    从京郊码头回皇宫的一路。,风墨晗都瞪着闫容谨,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看对方哪都不顺眼。

    对他这般表现,连风青柏都觉得无奈,想不通闫容谨是哪里得罪过他,让他只要一见到对方就跟炸了毛的刺猬一样浑身竖起尖,随时都能发起进攻。

    “皇叔,历来他国使者来访不都是住在城中使者驿站吗?为什么我们要直接带他进宫?”

    闫容谨在旁眉眼微垂,对风墨晗这般不礼貌的话全然无视,好似事不关己的漠然。

    三人是同坐一辆马车的。

    风墨晗当着人家的面说出这种话,极为不礼貌,有损一国天子的风仪跟气度。

    风青柏淡淡扫了他一眼,“东越皇刚登基便出访南陵,是对南陵态度上的一种示好,也是对两国邦交的重视。我南陵当以礼相待,礼尚往来,方显我大国气度。国事为先,不可使小性子。”

    风墨晗这才闷闷的低下头,噘着嘴答,“知道了皇叔。”

    随即又抬眸,看向闫容谨,闷声闷气,“还请东越皇海函,莫要计较朕刚才的失态。”

    “惠景帝言重了。本皇亲自过来,确实是为缔结两国邦交,这点小事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只望南陵跟东越能世代修好,将此前的恩怨以及误会一笔抹掉。”

    他指的是当初两国在边境打的那一场仗。东越虽然败了,损伤惨重,南陵也不是全然无损。

    而这场错误确确实实是他东越造成的,东越理亏。

    听他这般说,风墨晗脸色才好看了些,扭脸看向外头,没再说话。

    倒不是他想给这小子好脸色,只是碍于皇叔在场,再不喜他也要装出样子来,不能再惹皇上生气。

    以前皇叔从来不会在人前这般教训他。这次会如此,定然是觉着他的行为极不妥当。

    “南陵王,不知王妃近来可好?此次出访南陵,一为缔结两国邦交,二来也是本皇的一点私心,想过来探她一探。”

    “她很好,东越皇有心。”

    “不知本皇可能入府拜访,亲自见一见南陵王妃?她对本皇有过救命之恩,本皇一直铭记在心。”

    风青柏笑了笑,“自是可以的。东越皇亲自上门拜访,是我南陵王府的荣幸。”

    上门一为探访,二则肯定是为了传国玉玺。

    闫容谨小小年纪就能将话说得这么圆滑,日后长大了实力必然不能小觑。

    怪不得东越先皇驾崩之前,会将皇位传给闫容谨。

    比起闫容唯的刚愎自用,暴戾奢靡,闫容谨好上太多。

    闫容谨的性情未必不暴戾,从他偶尔流泻出来的目光可看出一二,但是至少他能懂得权衡轻重,轻易不会将那股暴戾显露人前。

    这是风青柏欣赏的一点。

    “多谢王爷。”对面闫容谨小大人似的同风青柏点点头,一脸严肃沉稳,浑不像个十来岁的少年。

第八百六十七章 现在是胎教时间

    东越皇帝刚刚登基就出访南陵,在各国间引起的动静颇大。

    众人纷纷猜测,是因新帝在逃亡期间受到了南陵王妃的帮助,所以刚刚上位便直接跟南陵缔结邦交。

    受到诸多瞩目,南陵对于东越的来访,也颇加重视。

    宫中备下了酒宴替使臣团接风洗尘。

    席间,风青柏不着痕迹观察一行人,推敲闫容谨跟使臣团之间的定位。

    从大臣们的神色间,可以明显看出对闫容谨的恭敬。

    闫容谨上位期间必然使用了什么雷霆手段,才能震慑群臣,让他们哪怕不服也不敢轻易表现出来。

    况且闫容谨本来就有先皇的传位遗诏,便是闫容唯将遗诏毁了,也抹煞不了这个事实。

    闫容谨登基,是天命所归。

    此子日后只怕不俗。

    宫宴散席后,闫容谨跟使臣团往驿站安顿。

    见着人走了,风墨晗尚很是不舒服的嘟囔,“小小年纪装什么装?不就一个小屁孩吗?非要整的老气横秋的样,不伦不类。”

    风青柏睨了他一眼,“你嫉妒他比你出色?”

    “才没有!谁嫉妒他了,他有什么出色的?我可半点不比他差!”风墨晗立即像被踩着尾巴似的炸毛嚷嚷。

    眼底却闪着几分心虚。

    他自己不知道,他也绝对不会承认。

    就那个小屁孩怎么出色了?

    十几岁才当上皇帝,他可是两岁就已经坐在龙椅上了,在位时间比他长十几年呢!

    论资历,他做得闫容谨的前辈。

    他风墨晗堂堂南陵天子,会嫉妒一个后辈?皇叔真是在说笑。

    少年梗着脖子死不承认,风青柏也不点破他,由着他在那里酸。

    天色不早,他该回去陪笙笙了。

    眼看男子要走,风墨晗一把抓住他的袖摆,“皇叔,你真要让他去王府探望皇婶?那家伙一看就一脸的狡猾深沉,你可叫皇婶防着点,免得他在皇婶身上打什么主意。长得跟小白兔似的,咬你一口的时候防不胜防。”

    挑眉看了少年一眼,风青柏话都懒得搭,直接走人。

    后头少年犹不死心的叫,“皇叔,记得提醒皇婶,可别被那小子的外表骗了,那小子不是个好东西!可不是人人都像我对皇婶毫无保留,赤诚一片的!”

    男子脚步顿了一下,微微侧转过脸来,眼神凉的很。

    风墨晗立即把脖子一缩,转身就溜。

    说错话了,打翻了皇叔的醋坛。

    回到王府后,风青柏还是把少年的话转述给柳玉笙。

    用意不是代为提点,是当成乐子说出来逗女子高兴。

    柳玉笙捧着大肚子,笑得东倒西歪。

    “小风儿那么针对闫小七,真的是因为闫小七比他优秀啊?这小孩嫉妒心也太强了。回头还需好好引导,当皇上的人哪能这么小气呢。”

    风青柏笑而不语。

    风墨晗嫉妒的,不仅仅是因为闫容谨比他优秀,只怕也不爽闫容谨曾经分薄过笙笙的注意力。

    当初医治闫容谨那段时间,笙笙嘴里经常提起小七两个字,后来还将闫容谨带回了柳家大院。应该就是从那个时候起,风墨晗就对闫容谨极为不爽了。

    那种心态,就像是谁抢了他专属的东西,势必要跟对方斗得头破血流。

    自私又霸道。

    想到这一点,风青柏无奈揉眉。

    是他的错,让风墨晗就连行事作风都随了他,没有早些加以正确的引导。

    因为彼时连他自己都不觉得自己这样的作风有什么错。

    就算是现在,他一样不觉得自己这种性子错了。

    若是有谁敢跟他抢笙笙,他会做得更狠,让对方连超生的机会都没有。

    但是风墨晗却是不能如此的,因为他是君王。

    “明日小七就要上门来了吗?”说笑过后,女子问。

    “明日应该就会过来,明日若是不来,最迟也就是后天,他等不及。”风青柏勾唇。

    “因为传国玉玺?”

    “否则你觉得有什么东西能吸引他刚刚登基上位,还没稳定朝事就急于出访南陵?只有将传国玉玺掌握在手里,他才能真正令得动文武百官,否则就只是一个空有名头的帝王。他跟闫容唯不同,闫容唯背后有家族势力支撑,可是闫容谨什么都没有。他必须拿回传国玉玺。”

    听他把话说完,柳玉笙往前微微倾身,凑近了仔细看他。

    “作甚?”风青柏不闪不避,反而同样倾身凑了过去,挑眉笑问,“看不够?要不要再近些。”

    柳玉笙笑,龇牙就在男子高挺鼻子啃了一口,“我觉得你在打坏主意。”

    “是。”风青柏视线下移,“要不是肚子碍着事,我就不仅仅只是打主意了。”

    知道他故意揶揄,混淆视听,柳玉笙不上当,“传国玉玺在你手里,你肯定不会轻易交出去,打算如何?”

    “有身子的人操心太多,不太好,不如这几个月你且先安分先,专心待产如何?”

    “我很安分,也就是稍稍八卦了些。”

    “日后每日给你说一个八卦,现在先看看书,听听曲儿也行,你不是说有那什么‘胎教’?”

    女子眨巴着眼睛看他,不说话了。

    风青柏叹,认命了,“薛青莲有个叔父,应该是苍鹰阁的幕后人,他眼下恐还在东越。”

    “你想用传国玉玺做交换,让小七把薛仲交出来?”柳玉笙一点即通,讶道,“你觉得一直以来是他下的命令让苍鹰阁刺杀你?”

    风青柏坐到女子身边,将她搂进怀里,让她在他怀里能靠得舒服些,“你想知道的我已经告诉你了,你便不能再追根问底,因为故事太长。现在是‘胎教’时间。”

    男子抽出榻子旁边的散游记,开始一页一页的念。

    声音清越柔和,语调不疾不徐……柳玉笙昏昏欲睡。

    最后连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只懊恼,又被男子忽悠了一回。

    他明知她一听他用那种语调念书她就会想睡着,故意的来着。

    害她又是一点有用的消息都没打探到。

    第二日,晌午过后王府就有人登门拜访。闫容谨来了。

第八百六十八章 天子一诺

    被风青柏猜个正着。

    但是也有风青柏没猜着的。

    闫容谨前脚跨进南陵王府门槛,后脚风墨晗就来了。

    几乎是追着对方尾巴过来的。

    彼时柳玉笙跟风青柏都在暖阁里。

    虽然三月份已经不用再点暖炉,依旧寒意料峭,是以较为宽敞寒冷的大厅跟花厅,风青柏都拘着女子不许去,不睡觉的时候,就来暖阁坐坐。

    闫容谨来访,下人便将他直接带到了暖阁,奉茶。

    人刚进门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外面风墨晗就急惊风似的撞进来了。

    柳玉笙嘴角直抽抽。

    “今日你不用处理政务?怎的能出宫了?”如非必要,风青柏对风墨晗很是严厉,轻易不会允许他出宫。

    风墨晗斜眼盯着闫容谨,看他就坐在跟皇婶只隔了一臂距离的座位上,几个大步上前,抢着坐在了柳玉笙另一边软榻位置,“我今天政务早上全处理完了,有点闲暇,就过来探探皇婶……跟皇叔。”

    说话的时候他没敢往风青柏脸上瞧。

    怕看到皇叔的黑脸他会被吓回去。

    闫容谨那小子凑到皇婶面前蹦跶,他必须来看着,不然他不放心。

    打第一次在京郊码头见面开始,他就知道这人也是个惯会装的。

    在皇婶面前乖顺柔弱得跟只小白兔一样,背后瞪他的眼神带杀气!

    闫容谨将风墨晗当成空气,对他实质性的目光视若无物,看向柳玉笙,开口,“王妃,别来无恙。”

    声音很清透,如同山涧飞泉坠落水潭,还带着年少的稚嫩感,却又已经透出浑然的气势。

    这是柳玉笙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微讶笑开,“没想到东越皇的声音原来这般好听。”

    风青柏跟风墨晗也惊讶,因为这声音比他们想象中的要稚嫩得多。

    “王妃,可唤我小七。”

    “行呀,那以后人后我便唤你小七好了。”柳玉笙并不扭捏,她看得出来少年说这句话时候是认真的,“你现在的样子,若是在外面偶然碰见,可能我都认不出来。”

    还是那张脸,很秀气,但是换上锦衣之后,跟此前似乎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气质跟气势皆大不一样。

    闫容谨微笑,“我能认出王妃即可。”

    少年稚嫩的声音太刺耳朵,风墨晗终是没忍住,瞪着他,“敢问东越皇,你今年几岁?”

    少年偏头瞧过去,启唇,“登基前刚满十岁。”

    众人,“……”

    指着闫容谨,风墨晗手指抖啊抖,“你、你、你不是十五岁?!”

    “我自幼身量便高,随的母族。”闫容谨本来不想回答,但是看女子同样一脸好奇,遂作了解释。

    “哦,”风墨晗好似恍然大悟般,视线落在闫容谨身上不怀好意,“你十岁,就长了张十五岁的脸。待你二十岁时,岂非长成三十岁的模样?衰老得快,堪忧啊。朕恰好跟你相反,年将十六,但是长了张娃娃脸,显嫩。”

    闫容谨垂眸,唇角半勾,“惠景帝心智跟脸一样,显嫩。”

    “你!……”风墨晗暴怒如雷,冷着脸就要再怼,被风青柏一个眼神压下了。

    卧槽好不服气!若不是他有长辈管着,他能让这个小白脸?

    柳玉笙大腹便便不好动弹,不妨碍她喷笑。

    以前除了钱万金之外,没人会这么跟小风儿斗嘴,如今多了个闫小七,嘴巴比钱万金还毒辣。

    小风儿也难得的更像这个年纪少年该有的样子。

    把惠景帝堵成了哑巴,闫容谨这才看向风青柏。

    这个男人话很少,但是带给他的压力最重。

    男人只是坐在那里便能给人无形的压迫感,他半点不敢松懈。

    在南陵王面前,他也不奢想自己有什么能隐瞒,对方必然已经知道自己来此的另一个目的。

    犹记得当日他将传国玉玺拿给女子时她的神色,她不认得那是玉玺。

    但是南陵王,不可能不认得。

    “我今日过来,除了探望王妃之后,还想跟王妃拿回一样东西,王妃对我的救命之恩,日后我会用别的方式回报。”略作沉吟,闫容谨选择开门见山。

    继续客套兜圈子,只会让南陵王及王妃觉得他虚伪。

    “你说的是那块麒麟玉?我转赠给我夫君了。”柳玉笙笑眯眯的,把锅推到风青柏身上。

    既然自家男人打着主意,那她就帮他搭梯子。

    不是不还,只是当日闫小七将玉玺给她的时候,动机未必单纯。

    她不能白被算计一场不是。

    “麒麟玉?什么麒麟玉?”风墨晗犹一头雾水,瞪着眼睛问,又被风青柏一手压下了。

    对柳玉笙的回答,闫容谨似乎一点不意外,转而看向风青柏,“王爷意下如何?”

    “东越皇将玉玺给本王王妃时,正在被追杀,彼时你拿出那个东西,存的是祸水东引的心思吧?将追兵的注意力引到我南陵王府,由南陵王府替你挡灾。”他干脆,风青柏也不藏着掖着,眸色淡淡,“如今事情解决了,东越皇也如愿登上宝座,便想着回来将东西拿走,置南陵王府跟本王于何地?你对本王王妃恩将仇报,觉着事情能凭你一句话就算了?”

    男子狭长眸子微眯,明明没有任何动作,空气中的压迫感却陡然加重,压得人几乎透不过气来。

    闫容谨抿唇,郑重道,“当日所为,实在情非得已,还望王爷跟王妃见谅。但是传国玉玺乃我东越之物,王爷跟王妃便是拿着,也没有任何用处。我纵然没有传国玉玺,收服朝野也只是时间长短而已,只不过有了玉玺,能助我事半功倍。本皇可允出一诺,换回玉玺,可行?”

    他知道南陵王不会觊觎传国玉玺,对方为难他,是想从他这里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能给的,他给出无妨。便是当日南陵王妃对他出手搭救,便已经值得他允上一诺。

    天子一诺,价值非一个死物件能比。

    看着侃侃而谈,沉稳冷静的小少年,柳玉笙喟叹。

    苦难能够磨炼人的心志及意志,让人瞬间成长。

    闫容谨,便是如此。

第八百六十九章 合家杀到京城

    “东越皇不用如此慎重,本王非贪得无厌之人,只托一件事,于东越皇而言乃是举手之劳。”风青柏淡道。

    “王爷请讲。”

    “将薛仲,交于本王。”

    闫容谨一怔,“薛仲乃是闫容唯手下谋臣,闫容唯死后,他确实曾经在东岳都城出现过,妄图鼓动人心,我夺回皇位后,已经第一时间将他驱逐。”

    顿了下,“不过既然是王爷所托,回去后我立即命人去寻,若有消息,会立即通知王爷。”

    他不敢拍着胸口允诺一定能将人交出来,凡事最不缺的就是意外,倘若生了意外,那么他所允诺的事情就等于食言。

    言而无信者,遭弃。

    偷瞄到皇叔眼底一闪而过的激赏,风墨晗暗暗撇嘴,这个小白脸,就是会装!

    他答应皇叔皇婶的事情,也从未食言过。

    他不比这个小白脸差。

    君子重诺,双方之间达成的协定,用不着白纸黑字盖印章。

    闫容谨将传国玉玺成功拿回。

    离开前,看了眼坐在榻子上大腹便便的女子,“王妃多保重。”

    柳玉笙笑道,“你来南陵应该不会那么快离开,有时间便到府上来坐坐。”

    “一定。”

    风墨晗嘀咕,“皇婶,人家是皇帝,事务忙着呢,哪能在南陵多呆,不定明日就走了,用不着再往府上请。”

    对上女子似笑非笑的目光,风墨晗撇开脸,他就是看不惯皇婶对那个小白脸跟对他一样好。

    怎么地了?

    待闫容谨离开后,风青柏看向风墨晗,眸色微凉,“你对自己刚才的表现,可还满意?”

    风墨晗缩着脑袋不敢吭声。

    “你是皇帝,是一国天子,并非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我本来就是孩子,我才十六不到呢。”风墨晗埋着头,自以为小声的驳嘴。

    气得风青柏声音沉了两分,“闫容谨比你还小了五岁!”

    “他长得比我老……”

    “你——”

    “噗嗤!”柳玉笙笑歪在男子身上,打断了风青柏的训诫。

    瞅着女子笑出眼泪,风青柏将女子抱稳,眉眼溢出无奈。风墨晗则悄悄松了一口气,心里将自个皇婶感谢了十个来回,救星,及时雨啊。

    什么氛围都被女子笑没了,再要训诫也没了想要的效果,风墨晗逃过一劫。

    回到皇宫后风墨晗立即命莫言去调查有关闫容谨的详细信息。一个刚刚满十岁的少年,做皇帝做得居然比他还有气势。

    有问题!

    他要看看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此时的柳家大院里,正吆喝声忙乱声一片。

    “东西都收拾好没有?得赶紧出发了,不然到云州得晚上了。”

    “就快好了,别催!秀兰你检查一下带的细软,稍厚些的衣裳得带几件,京城那边比咱这里要冷一些,没得过去了反而被冷着。”

    “杜鹃,再多装两包菜干,阿修跟小风儿都爱吃,过去要呆不少时日,带的那点子吃两天就没了。”

    “哎呀,娘您就别墨迹了,赶紧的吧!不然咱得在船上多呆半天的!”

    早点出发,就能早点到京城,囡囡就快要生了还不赶紧着过去,哪那么多事情磨蹭!

    柳大抱着自己的包裹杵在马车前,一脸怨气。

    “大伯,不用急,马车快着呢,下晌之前肯定能赶到云州码头。”柳知秋蹲在车头笑嘻嘻的,手里还啃着一根嫩萝卜。

    “怎么不急,到云州起码得三个时辰呢,现在太阳都上山了,到了云州还要去一趟知府衙门,再到码头那边,可不就得太阳落山了嘛!”柳大急得鼻头冒汗,“要不咱就别去知府衙门了,反正知夏也走不开,他不走玉筝也走不得,小毛豆更是离不了娘。咱直接往码头赶。”

    “到了云州都不过去一趟,您嫌我大哥那张脸看了烦,小毛豆也得想您不是?”

    “这倒是,那就过去溜一圈,看看小毛豆咱就走。”

    “行,都听大伯的。”笑嘻嘻的说完,身子后倾,朝车里早就整装待发的人道,“钱万金在京城开了几间酒楼茶楼,到时候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免费。”

    “好。”车里柳慕秋抿笑,眼睛弯弯。

    能跟知秋一起,去哪里都好。

    “爹,娘,媳妇,老二,你们快点!太阳都快晒屁股了,有多少东西要拿啊!”

    两句话的功夫,车头前,柳大又催上了。

    直把柳老婆子催得心浮气躁,走出门来先给了他一记铁砂掌才爬上马车,“催催催,催魂哪!东西不得带齐活了,你想呆个一两天的就回来呀?”

    柳大被揍得没脾气。

    这次阖家出动,就留下魏蓝魏红跟酒老看家。

    本来邀了酒老一道上京的,在杏花村待惯了,小老头乐不思蜀,不愿挪窝。

    马车悠悠驰上大路,车里还传出人声,“爹,娘,咱真不用先捎个口信过去?”

    “还捎什么口信,人都在路上了,再说去到京城也就十天路程,不定我们到的时候信还没到呢,不用麻烦。”

    “可不就是,去了京城咱还能不认得去王府的路了?还要人来接咋地?”

    完全没脾气。

    彼时柳玉笙还天天窝在暖阁里,完全不知道自家爷奶爹娘的已经齐齐杀来京城。

    不说她,就连柳知夏都是一行人到了知府衙门,才知道他们准备一起上京。

    一大家子几乎是只在衙门露了个脸,抱了抱小毛豆,就被柳大拉着急吼吼的走了。

    看着公公心急火燎的背影,傅玉筝抿唇失笑,“可惜你有职务在身,小毛豆太小又没办法长时间乘船,不然我怎么也要去陪着囡囡。”

    成亲后跟着知夏呆在云州,回家的时间变得很少,这是她最遗憾的。

    “囡囡那里有那么多人疼着,不差咱俩,不定去的人多了反而还扰着她。”柳知夏从她怀里接过小毛豆,牵着她往里走,“现在不能跟家里人呆在一起,日后我总要致仕不是?到时候,咱们就在杏花村养老,天天都能伴着爷奶爹娘。”

    “好。”

    相视一笑,两人眼里皆有柔柔的光,那是对彼此的承诺,也是对未来的憧憬。

第八百七十章 睁开的眼睛,醉意朦胧

    闫容谨带着使臣团是以出访的名义来的南陵,玉玺虽然已经拿回手中,但是该做的样子总还要做足,免得引起有心人怀疑。

    登基之后他没有第一时间拿出玉玺,其后又以出访堵了那些人的嘴,但是回去后,这事情就拖不了了。

    也幸而,用不着继续想办法隐瞒了。

    拜访过南陵王府之后,接下来的一段时日没少跟风墨晗打交道,由南陵朝臣带着,将京城周边游览了个遍,期间也不断赴宴,跟南陵君臣交好。

    这一晚,又是推脱不掉的宫宴。

    席间风墨晗不停朝他举杯,“东越跟南陵能顺利缔结邦交,实乃大喜事,朕高兴得很,来,东越皇,朕再敬你一杯!”

    闫容谨凉凉看着他,再次将斟满的酒一饮而尽,辛辣味道灼烧喉咙,热气一阵阵往脸上涌。

    风墨晗笑得更欢了,几杯酒下肚这小白脸就满脸通红,分明不胜酒力。

    他灌不死他!

    风青柏在另一席间跟东越其余朝臣应酬,偶尔往两个少年皇帝这边看一眼,并未多放在心上。

    虽然风墨晗有些顽劣了,但是后果左右也不过是双双醉酒,无妨。

    “喂,你在京城待了也差不多十天了,什么时候打道回府啊?”看着闫容谨眼神已经开始不甚清明,风墨晗勾唇问道。

    “事情圆满了,自然就走。”闫容谨强忍头脑晕眩,一手放在桌下死死扣紧,以此维持清醒。

    看着面前摇晃的那张笑脸,眸中冷意极盛。

    他方十岁,能文能武,却不曾练过酒量,他知道风墨晗是使坏有意灌醉他,身为帝王却推脱不得。

    来日,有风墨晗后悔的时候!

    对面少年又给他斟酒,满满一杯递到他面前,“事情已经圆满得不能再圆满了。拿到了东西,还在朕这宫里白吃白喝了好几回,出入有人盛情款待,你还要怎生圆满?莫不是乐不思蜀了?到底年纪小啊,耽于玩乐。”

    看闫容谨不接酒杯,干脆直接动手往他嘴里灌,“来来来,喝!两国同喜,自是要一醉方休的!朕今日舍命陪君子!”

    这话让东越那边想要过来阻止的朝臣顿住了脚步。

    惠景帝一说两国同喜当一醉方休,又说舍命陪君子,他们此时要去阻止,岂非驳了惠景帝面子?

    两国此前大战,他们东越国力大损不说,事情起因还是他们东越理亏。现在刚刚结上邦交的关头,断不能扫兴再影响两国关系。

    闫容谨被灌了个烂醉如泥,一路吐着回的驿站。

    风墨晗也没好到哪里去,为免遭人口舌,说他欺负人,他也陪着喝了不少,远远超过他平日酒量。

    风青柏过来提溜他的时候,尚手舞足蹈高喊,“喝!”“一醉方休,不醉不归!”“舍命陪君子!”

    把风青柏给气乐了。

    喝醉了都不忘装模作样,记得不能遭人口舌,喊的口号冠冕堂皇的。

    将人提回乾德殿,扔上龙床,着了小板子好生伺候,风青柏要走的时候还被少年攥住衣袖,“皇叔,那个小白脸醉了没?”

    “醉了。”

    “那就好。”

    风青柏揉额。

    随后快步出宫回府,天色已经不早了,笙笙定然又在房中等着他回去。

    他不想耽搁太久。

    他这边走了没一会,龙床上的人就摁着额头直叫难受,吓得小板子立即往太医院叫御医。

    来的除了一个老御医,还有个医女。

    给风墨晗探诊过后,老御医开了醒酒的方子,着医女去煎药。

    将药给床上酒醉不醒的人喂下后,医女看向老御医,“皇上此番醉酒应该没那么快醒,天色不早了,不若老御医先回去歇着,这里有奴婢跟小公公照看即可。”

    老御医看着皇上确实短时间不会醒来,加之只是醉酒,没多大事情,吩咐几句就走了。

    拧了干净毛巾给床上的人将手脸擦拭干净,医女皱眉,“皇上今夜怎的喝了那么多酒?”

    “皇上高兴,跟东越皇两人便喝多了,我也不敢拦着。”小板子偷眼瞧了医女一会,随后恍然,“我记得你!你是太医院的善睐医女!”

    善睐朝他笑笑,“没想到小公公还记得。”

    “怎会不记得,以前你也来过乾德殿一次。”小板子笑道,见对方是见过的人,放松了下来,“今天太医院那边轮到你当值?”

    善睐点点头,算作默认。

    两人守在龙床旁边,床上的人喝过醒酒汤后,眉间褶皱慢慢平了下来,夜色越浓,小板子开始悄悄打起呵欠。

    “小公公若是累了,就下去歇着吧,这里我可以帮忙看着。”

    “那不行那不行,我是皇上贴身内侍,自然要在这里照顾皇上的。”

    话落,床上少年突然睁开眼睛,眼里恼意极盛,拿起手边枕头扔了过来,“吵死了,都给朕下去!”

    “皇上,您……”

    “滚!”扰人清静!

    风墨晗瞪着两人,直到两人退到外间,才翻个身继续睡。

    听着里面传来浅浅呼声,小板子压低了声音同善睐道,“刚才见皇上似好了不少,正是困的时候,估摸着一觉能睡到天光亮,用不着在这里守着了,善睐医女你且回去吧。”

    “我答应了老御医在这里照看皇上,若是半途走了皇上有什么事情,岂非食言。”善睐咬唇,道,“要不小公公你先去歇会,我在这里守着,你小睡片刻后再过来替换,到时候我便离开,你也能有精神继续伺候皇上。”

    小板子犹豫了下,点头,“那好吧,我去睡一会,一会就起来,我就在外间榻子那里歇息,若是有事你大声点唤一声我就能听到。”

    “好。”

    整个内殿,只剩下龙床上的少年还陷在迷梦,女子站在珠帘外看了他好一会,慢慢掀开帘子往里走去。

    少年是朝里趴着睡的,走到床前也看不到他的脸。

    善睐探手,轻摇他肩膀,声音,也放得轻轻的,“皇上,皇上——”

    手腕猛地被攥住,往下拉扯,善睐站立不稳跌到少年身上,他旋身便将她压到了下面。睁开的眼睛,醉意朦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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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力争宠爹:囡囡,爹带你玩飞飞,骑马马,快到爹爹这来!
柳玉笙在家人身后笑得像朵花。一支金针医天下,空间灵泉百病消,陪伴家人红红火火,可是有个男人。
“笙笙,今天还没给我治病。”
“……那个王爷,虽然我是神医,可是我真的不懂治精神病。”
“我不是精神病。”
“你是。”
“我不是。”
“……”
他是权势滔天的南陵王,世人都说南陵王风光霁月君子谦谦,如天上明月圣洁。
可是当他有了柳玉笙,他就变成了疯子。为她,不疯魔不成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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