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四十六章 龙嗣?(14)
京城里,六大城门突然增加重兵把守,对进出的百姓严厉盘查,一时间弄得城中百姓人心惶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城中大街小巷也处处是官兵,挨家挨户的进行搜索。
这等阵仗很是吓人,把惯来喜欢讨论八卦的百姓们吓得噤若寒蝉。
烟花巷民院那边,阵仗同样不输外面。
魏紫带着隐卫营几个人,连带五城兵马司一支队伍,将烟花巷最里的民院围堵得严严实实,将院子里各个角落翻了个底朝天。
最后在茅房里发现了异样。
看似茅房,揭开上面的板子,下面竟然藏了台阶,沿着台阶往下便是一条仅能容一个人通行的地道,直达城外。
京郊码头。
魏紫带着人追到的时候,早就寻不到善睐个善睐跟灵香踪影。
御书房得到回禀是一个时辰后。
风墨晗很久没能开口说话,良久之后,胸腔里还有反胃的感觉。
“将地道建在茅厕粪坑,亏他们想得出来。”嘲笑,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
“那不是粪坑,只是用茅房作为掩饰,”风青柏瞧向他,目光淡淡的,“已经恶心很久了。”
抹脸,尽量让自己恢复正常表情,风墨晗问,“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人已经跑了,京郊码头航船通往各地,我们根本不知道她们逃亡哪个方向。”
“追不上,便暂且放着吧。”
“皇叔?”风墨晗不解。
“背后的人筹谋十几年,觉得一次失败她们就会收手吗?”
“自然是不会,就像薛仲,残废了还到处蹦跶呢,野心这种东西哪是那么容易收得回的。”
“所以我们只需等她们再次出手,也只能等。”风青柏道,“另外,着人去西北苗疆打探消息。蛊术是从苗疆流传出来的,就算跟他们没有关系,他们也总能知道一二。”
“苗疆……”风墨晗沉眉,轻念这两个字。
此时,运河往西南的一艘航船上,船舱里。
两名女子相对而坐,其中一人极为清瘦,长裙之下大腹便便,显然身怀六甲。
“现在京城里只怕又在大肆搜查,皇帝该是气疯了吧。”娇俏女子掩唇而笑,全身上下寻不到半点往日的畏畏缩缩,看着对面女子的时候,眼睛里闪烁着幸灾乐祸的意味,“目的还没达成就败露,如今托着这么大个肚子回去,说主子会如何处置?”
“啪!”对面女子素手一扬,打掉了她的笑脸,“灵香,别在我面前这么不遮掩,在皇宫里是我的婢女,离了皇宫,身份依旧低我一筹。想在我身上贬踩,等我落魄了再说。”
捂着火辣辣的脸颊,灵香冷冷看着对面淡然女子,眼底溢着丝丝毒戾,“好,我就等着那一天!这巴掌,我总能还回去!”
看女子浑然不为所动的模样,压下心头怨毒,灵香再次扬唇笑起,“在我面前横,可横不了多久。主子要在皇宫生下龙嗣,如今连母带子一并逃亡,坏了主子大事,主子绝对不会放过!”
“与无关。”女子抬起眼睛,眸中光波极淡,“我警告,最好别激怒我,否则在回去之前,我有一百种方法让送命。”
说着女子再次扬起手腕,灵香立即往后退缩好几步,离女子远了些,脸上乍然浮出的恐慌依旧没能立即散去。
善睐收回手,看女子的眼睛里,尽是淡淡的嘲讽,让灵香涨一下涨红了脸。
“出去!”她淡道。
灵香冷哼一声,恨恨出了船舱。
待得此处只剩了自己一人,善睐才敛下眼中嘲笑,依着窗栏而坐,看向外面浪花滔滔的运河水。
龙嗣?
这个词让她唇角浮出一抹冷笑。
什么都不是,他日生出来,这只会是一个没人要的孩子。
颠沛流离,一生多桀,尝尽人间苦楚!
随着善睐逃脱,京城看似慢慢的恢复了平静。
官兵那边就着善睐越狱案做了诸多调查,最后再没发现有人可疑,又因没将人捉拿归案,是以案子便悬了下来,待他日若能有结果,再行结案。
经过半月调养,薛青莲终于能下床了。
第一时间动了动手脚,拍拍自己前胸后背,确定动作没有僵硬阻滞,恢复如同往常之后,立即跟钱万金扭打成一团。
“这个王八蛋,刚能爬起来就偷袭小爷!爷告诉,也就看着大病初愈爷才让,不然随时把揍趴下!”被男子压下面动弹不得,钱万金气得嗷嗷叫。
“没本事的人惯会放狠话,也就仗着有石纤柔那个爷们罩!还敢跟老子叫板,老子压不死!”
“卧槽有没有良心?躺床上这段时间是不是忘记了都是谁陪排遣寂寞?仙人板板,给爷滚开!”
“排遣寂寞,亏说得出口?是谁在爷小解的时候把夜壶挪到床尾的?让爷对准了射,尿歪了就搜老子一千两银子!怎么不直接钻钱眼里!”
……
房间里,柳玉笙、石纤柔、风青柏都在。
看着在地上幼稚的扭成团的两人,纷纷扶额掩面。
“来人,唤几个小厮过来。”风青柏揉捏眉角,吩咐。
地上两人立即警惕,同时抬起头来,“风青柏,想干嘛?”
“们这么喜欢叠罗汉,人少了不好玩,我唤几个小厮帮忙压一压。”男子淡声道。
薛青莲飞快爬起,惊恐看着男子,不可置信,“是不是忘了我大病初愈?想老子再断一次筋骨吧?”
男子唇角轻扬,笑不达眼底,“我没将直接废了,该偷着乐,想跟我谈条件?”
“……”薛青莲跟钱万金对视一眼,回想自己刚才有什么地方得罪这个变态。
随后,两人夺门而出,赶在小厮来之前逃之夭夭。
远远还能听到两人之间相互指责。
“明知道那是个变态,在他面前说夜壶干嘛!污了福囡囡耳朵,活该被叠罗汉!”
“要不是招惹老子,老子能惹上那个祸害?才是罪魁祸首!”
屋里,两颗珠子追尾袭来,重重砸上两人屁股,又是一顿鬼哭狼嚎。
石纤柔捂住眼睛,没忍心往外看,她想救驾都来不及。
所以,没事们招惹风青柏干嘛?
第九百四十七章 去那找个蛊女入赘吧
玩闹一番重新聚首在大厅,风青柏直接对薛青莲道,“既然好了,你亲自去南疆走一趟。”
“你就不能把话说得婉转动听点?”薛青莲撇嘴,“就说你怕我被蛊虫弄得死翘翘,让我赶紧去南疆找生路,我听着心里也舒服不是。”
“我为什么要让你听着舒服?”
“风青柏,你之前对我可不是这么冷酷的,”薛青莲坐直,怒瞪男子,“当初我痛昏过去的时候,你多担心我啊,亲自把我背回来,为了救我连巴豆红豆都送进宫去了,现在怎么突然就这么无情?”
“如何?”男子眯眸。
“我心好痛!”
话音落,大厅里乓啷声响一片。
没有被牵扯进来的三人齐齐往后缩,退出战火圈。
钱万金缩到石纤柔身后,不忘伸出个脑袋来呐喊,“这丫就是欠教训!风青柏,千万别留情!不一次把他揍痛快了,转头他就能调戏你,你可是王爷!王爷威严不可侵犯!”
柳玉笙跟石纤柔同时出手把钱万金脑袋塞回去,“你就消停点吧,不然最后鬼哭狼嚎的一定是你。”
“而且还是双重揍。”
钱万金转而正襟危坐,“哪能揍到我这来,我可什么也没干。”
完了很是正经吆喝两人,“别打了别打了,赶紧回来说正事,说完薛青莲就得启程了,咱相聚的日子也就这么一个半个时辰的,这么点时间你们还要打架,多不懂事?”
柳玉笙,石纤柔,“……”
人要自己找死的时候,旁人真个拦不住。
大厅里战火升级。
鸡飞狗跳处处狼藉。
等到风平浪静的时候,厅中多了两个鼻青脸肿的人,被揍得腰都直不起。
“真要我去南疆啊?”掏出怀中消肿祛瘀的药膏,在脸上轻轻涂抹,薛青莲问。
“你不是素来喜欢研究跟医术有关的东西,蛊术虽然不是医术,但是在害人上面跟你的各种毒药异曲同工。”男子的意思是,你找到乐土了,赶紧去吧。
“同命蛊号称无解,便是能解,人家真能帮我这个外人解蛊?南疆极排外,这么多年能一直保持神秘,就是从来不接纳外来人,是以消息也极少会流到外界。”
“这还不简单,”钱万金探手抢过他手上的药膏抹到自己脸上,“南疆排斥外人,但是不排斥自己人,你成为自己人不就行了?去那找个蛊女入赘吧。”
“你二大爷,你信不信老子走之前先毒死你?”
“嗤!听腻了,换句新鲜点的,爷怕你啊?”
薛青莲扬唇,眼睛往某金下身瞟,笑得不怀好意,“你跟石头十一月成亲吧?你说洞房花烛夜你要是不行,传出去会不会被笑一辈子?”
“卧槽,薛青莲你别逼我跟你势不两立!”钱万金炸毛,嗖一下躲到石纤柔背后,这种时候,唯有自己媳妇最值得信任。
男人最痛是什么?不是科考名落孙山,是洞房花烛不举!
“胆小如鼠。”薛青莲耻笑。
“你懂毛,爷这叫能伸能屈。”
风青柏拉着柳玉笙起身,不想再跟这俩货待一块,降格调。
“事情就这么敲定了,待会用过午膳你就启程。”不由分说,直接把人打包踢出王府。
“行,老子去还不行。”薛青莲叹息,怎么说也关系到自己小命,他不怕死,但是不能死在一只虫子手里。
堂堂死不医,死于蛊虫,这话传出去贻笑大方。
走之前,薛青莲去了柳韵阁他房间的隔壁,去看一眼被丢在那里几乎被人遗忘的人。
男人躺在那里,还是从牢里出来时的一身破烂衣衫,已经看不出原本颜色,沾满了褐色血迹跟油腻脏污。
蓬头垢面,苍老枯槁如风烛残年。
四肢被铁链牢牢锁着,防止他做出什么举动来害人。
就连嘴里都紧紧塞着布巾,以防他咬舌自尽。
慢慢走到男人面前,在他赤红了眼的瞪视下,薛青莲解开了绑在他嘴上的布巾,扔到一旁。
这条布巾实在用不上。
他叔父是什么性子他最了解,哪怕活得再狼狈再无望,他都不会自尽。
他怕死,也总幻想着自己能等到翻身的一天。
“叔父,我说句不好听的,你一个残废,就算让你手掌天下权,你又能干什么呢?吃喝拉撒都要人伺候,连后代都不能有,苟延残喘,也不过是虚度光阴。”
走到男人对面坐下来,远离那种让人作呕的恶臭。
薛青莲静静跟男人对视,眼眸始终平静,好似不知男人曾经想要他的命一般。
“这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以后不会再来了。我不再欠你什么,所以,我不需要再还你任何东西,你如今这模样我瞧着,甚好。”顿了下,他道,“我没有变成残废,不知道你会不会失望,若是失望,你便忍着吧。我今天会离开南陵王府,以后你想要再用我来要挟他们什么恐怕是不行了。临走前我就是想问问你,你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男人死死盯着他,一双浑浊阴鸷的眼睛掩盖在乱发下,从缝隙中露出来的光阴森渗人。
好一会后,男人开口,声音沙哑难听,“薛红莲呢?”
“噗嗤!”薛青莲蓦然地笑起来,捧腹,“叔父这话问得好笑,那个家伙被你杀了,你不知道吗?”
“让他出来!”
“让他出来做什么?”薛青莲缓缓收了笑,表情变得冰冷,站起,“出来继续对你愚忠?这个时候了,你还想要继续利用他?”
踱步,走到男人面前,薛青莲一字一句,“他让我告诉你,当他死了。以后没有红莲,只有青莲!”
重新将布巾绑在男人嘴上,堵住了他想要说的任何话。
完毕,退后两步看着几乎把眼珠子瞪出来的男人,薛青莲满意点点头,“还是这样绑着好,清静。叔父,后会无期。”
头也不回离开这间会让他窒息的房间,出得房门,门口站着一群人。
风青柏,柳玉笙,钱万金,石纤柔。
在他跨出房门的时候,每个人都立即朝他看过来,掩盖在平静视线下的,是对他的担忧。
像被什么东西紧捏的心脏突然就放松了,蔓延在心口的冷意被一股暖意驱散。
“怎么,爷要走了才想起我的好来,依依不舍了?”
“要走赶紧走,谁依依不舍了。”钱万金轻哼,扔给他一个锦袋,“听说南疆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那里的人野蛮得很,要是武力打不过,毒药药不倒,那就用银子贿赂,没人不爱钱的。”
第九百四十八章 能遇上他们,甚好
“你这只铁公鸡,给我银子?”
捏捏锦袋,很厚实,里面有硬物。
薛青莲好奇把袋子打开,看到里面除了银票外还有一块元宝形玉佩,挑眉。
那是钱万金平日随身悬挂的玉佩。
“咋,还把你随身玉佩给爷?爷从来不佩戴这么俗气的东西,拿回去。”
钱万金炸毛,“俗你妹啊!这玉佩能在各国钱庄调取五十万两银子,去钱家各个店铺能免单!老子自己都没舍得用过,给你你还嫌弃?你滚!”
薛青莲立即将玉佩挂上腰间,张了双臂朝某金扑去,“小金子,你真是太贴心了!你要是女的爷给你入赘!”
“小石头,护驾!这混蛋想占你男人便宜!”
石纤柔转眼就化身护崽的母鸡,三人闹成一团。
柳玉笙跟风青柏在旁笑看这一幕,享受五人还能聚在一起的时光。
本来薛青莲还想留下来参加钱万金跟石纤柔十一月的婚宴,被四人否决。
他身上的蛊虫是定时炸弹,时时威胁着他的性命,必须尽快寻找解决之法,否则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生出意外来。
而且柳玉笙也曾经试验过想用灵泉将蛊虫引出来,结果功败垂成。同命蛊跟风墨晗中的蛊不一样,不受灵泉影响。
是以薛青莲必须尽快启程,越早越好。
即将远足,薛青莲什么行囊都没带,只兜里揣了钱万金给的银票、玉佩,还有柳玉笙赠送的一个葫芦形玉坠子。
一看到玉坠子的形状,他就知道坠子里面藏了什么宝贝。
将玉坠珍而重之的挂在了脖子上,藏到衣襟里。
“福囡囡,我去的地方是苗疆你知道吧?那个地方鸡不生蛋鸟不拉屎,人还野蛮。听说个个都会使虫子,而且极度排外。外人一旦闯入他们的地界,就会被当作入侵者抓起来,非常的危险。所以我觉得你给的那点好东西分量太少了,要不你给我装上一壶两壶的让我带走?”
此时,一行人已经来到京郊码头,风青柏直接将人提起来扔下马车,“你可以滚了。”
一个空翻在马车前稳稳落地,薛青莲朝着马车里嚷嚷,“我马上就要走了,再见面不知经年何月,你就这样子对我啊!”
车帘子被一只修长手掌撩起,男子清俊脸庞露了出来,“你要我对你依依惜别?”
明明轻柔的语调,薛青莲愣是打了个哆嗦,立即跳上停在岸边的航船,“你这不是来送别,是来扔包袱吧?行了,都别送了,爷走了,后会有期。”
“喂薛青莲,十一月我跟小石头就要成亲了,我们几个里面可就剩你一个单身光棍的了。下次回来最好带个伴,免得再跟我们玩在一起的时候格格不入孤单寂寞,到时候可没人陪你。”
“滚你丫的,爷跟你可不是一路人,你们这一个个的都往坟墓里跳,简直就是自找罪受。一个人自由自在的多好,你们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进了船舱,往矮凳上一坐,薛青莲高嚷一声,“开船。”
马车上四人没有下车,但是一直停在码头上没有立即调头就走。
薛青莲也没有走出船舱玩依依不舍那一套。
只手撑颌,从船舱口逐渐偏转的方向看向码头,即便距离远了,看不清马车窗口探出的脑袋,那些落在他这方的视线却依旧能清晰感觉得到。
这帮家伙。
他活的这几十年里,能遇上他们……甚好。
真被身体里那只小虫子弄死,他想,他也值了。
薛青莲走了,王府里还有个薛仲。
人不可能一直放在柳韵阁让王府下人伺候他。
脱离了大牢,来南陵王府养老?
钱万金第一个不答应。
“那个老东西你准备怎么处置?”一回到王府他就迫不及待问,“那是个残废,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连路都不能走吃饭要人把碗端到他跟前,你不会打算就这么养着他吧?最可恨的是还不能让他死了!”
只要一想到这里就让人觉得怄气。
能不管当然不想管了,可是真不管了那薛青莲怎么办?薛仲的命等于薛青莲的命,他娘的,忒膈应了。
是以他万分期待的看着风青柏,他想不出办法来,不代表风青柏想不出。
那是个妖孽,有什么能难得倒他的。
男子瞟了他一眼,在他期待下薄唇轻启,“我也不知道。”
“……你是在逗我的吧?”
“是。”
……风青柏你二大爷。
“人是不能再丢回宗人府大牢了,再怄,他的命我们也得保。在薛青莲找到解蛊的办法之前,我们只能先忍着。”柳玉笙无奈道。
她也不喜欢看到那张阴森森的脸,莫可奈何啊。
“放到下人房吧,每天让人送两顿饭,保证他不死即可。”风青柏道。
放到那边眼不见为净。
钱万金皱眉,“送一顿吧,不用太好,饿不死他就行,又不是让他在王府当大爷来的。”
“王府不缺那一顿饭,要是真出个什么意外把人饿死了,薛青莲变成鬼都会找你冤魂索命。”风青柏话锋一转,“你们十一月成亲,还剩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都准备好了?”
“大致准备妥当了,回头再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添置的,邀请参加婚宴的名单还在敲定。”钱万金道,“你也知道我钱家家大业大,人脉遍布南陵跟东岳北仓,爷的婚宴,多少人挤破了脑袋想过来参加,人选得好好斟酌,这是爷最头疼的事情。”
“那你还呆在这里做什么,赶紧走吧。”
“……你故意转这个话题,就是想赶我走人吧?老子就那么不招你待见?”
某金又炸毛了。
“我也有事要忙,怕招呼不周,改日再聚。”男人淡淡的,很是敷衍的话愣是让钱万金浑身舒畅。
“行吧,爷不耽误你处理要事,十一月记得准时来就行。送的礼物别太寒碜,好歹你也是南陵王,千万别在一众贵客面前贻笑大方。”
这德性,跟柳知秋几乎一模一样。
都往钱眼里钻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打小一块长大的,谁感染的谁还真说不准。
第九百四十九章 钱府大喜
被石纤柔拽着往外走的时候,钱万金还没忘了交代一旁的柳玉笙,“福囡囡,咱十几年的老友,青梅竹马,小爷成亲你也得算个份子,别的爷就不要了,你送我十几二十个葫芦坠子,爷放在家族祠堂里当成传家宝,一代一代往下传……”
瞪着石纤柔拉都拉不住的身影,柳玉笙嘴角直抽抽。
论敛财的本事,她谁都不服,就服钱万金。
当天下午薛仲就被人从柳韵阁抬到了府中下人住的耳房。
房间环境掉了好几档,依旧将他的四肢牢牢捆绑住,防止他出什么幺蛾子。
弄好这些之后下人们就迅速离开了屋子,多看他一眼都觉得反胃。
他嘴上的布巾也没人帮他拿下来。
只有到吃饭的时间才暂时解开,等他吃完了之后继续绑上。
从那些下人的眼睛里,他看到自己如同一团垃圾。
每每这个时候,薛仲都会恨得脸部扭曲变形。
他是料到了风青柏定然会顾及薛青莲性命,但是他没料到自己最后会是这般下场。
他没有拿捏住风青柏,甚至让薛青莲对他泯灭了最后一丝情义。
薛青莲说再不会来看他了,是真的,以后再不会来了,薛青莲已经走了。
那天房门口几人的笑闹声他听得一清二楚,薛青莲去南疆了。
如此,便是他这边真的能再动手脚,以性命相要挟,也不会再起到他想要的效果。
他输了,被所有人放弃了。
薛青莲,薛红莲,还有善睐。
时日一天一天流逝,他不知道他被扔到这个房间里已经过去多久。
从来的第一天开始,他就再没见过下人以外的任何人。
似被遗忘了一般,不会再有任何人想起。
转眼十一月,京城已经刮起呼呼北风,气温骤降,连带的连京城的热闹似乎都消减了不少。
大街上街边仍然有为生活奔忙的小贩,将街道两旁的铺位占得满满的,光顾的顾客却少了很多,显得萧条。
此时的钱家却热闹万分。
钱家少东家的婚宴,门口挤满了马车,参与婚宴的除了京城权贵之外,还有从南陵各州城赶来的富商。
这场婚宴的请柬可谓千金难求。
除了因为钱家是南陵第一巨富,人人想着巴结攀附结交关系之外,还有一个原因是这场婚宴南陵王会来。
甚至就连皇上都有可能亲自参宴。
以致早早的,钱家大门便几乎被人挤破门槛。
整个南陵,上到权贵富贾,下到平民百姓,谁人不知道京城钱家的少东家钱万金跟杏花村柳家的关系?谁人不知道他跟南陵王的交情?
本就关系交好的想着将关系更为巩固,没能交好的削尖了脑袋想着在钱家露脸一回,不定好运就降落到自己头上了。
柳玉笙跟风青柏也早早就来到了钱家,就在钱家的花厅里,由钱家老夫人跟老爷子亲自招待。
至于其他宾客,则被招呼在大厅饮茶。
婚宴尚未开始。
钱万金一身新郎袍子意气风发,因着还没到接新娘的吉时,跟着凑在花厅里,扯着柳玉笙跟风青柏给自己的形象提意见,“快看看妥当了没有?这是爷花重金裁制的喜服,专门绣的金线,就是穿起来有点复杂,你们看看还有哪里没捯饬好的赶紧说,爷要去接小石头了。”
“你看看你,下人都帮你捯饬好了,还有哪里不妥当的?成个亲吹毛求疵,紧张成这样,早干什么去了?”钱百豪从门口走进来,一看他这样便不顺眼。
家里为了这个小王八蛋成亲的事情操了多少心,以前拼命往外跑,拼死不肯定亲事,现在自己倒着急起来了。
就他能折腾。
“爹,你这话就不对了,一辈子就这么一次,我要是在成亲的时候丢大人,不还是丢的咱钱家脸面?吹毛求疵也是应该的。”
父子俩打机锋的时候,柳玉笙暗暗打量钱家长辈们的表情,没看出什么异样,皆是笑容满面的,脸上这才露出笑来。
看来钱家长辈虽然紧张钱万金的亲事,但是对于他一辈子只娶一妻是认同的。
如此便好。
来到这个时空,很多事情她能入乡随俗,唯有感情事上,她始终秉持一心一人。
同样她希望自己的朋友也能得到这样的幸福。
小手手背覆上一片温暖,是身边男子握住了她的手。
柳玉笙扭头,对上男子轻暖眼神,“吉时快到了,你先在这里坐会,我陪钱万金接了人就回来。”
“好。”柳玉笙点头。
新郎接亲,身边带着的亲朋越多越热闹,也表明对新娘越重视。
是以风青柏没能躲了这份清闲,一早就被钱万金内定了,理由还冠冕堂皇,知秋知夏跟薛青莲都不在,在京中他的朋友只剩下风青柏一个了,不找他能找谁?
出门前钱万金还唠唠叨叨,“要是巴豆红豆再大个两三岁就好了,就能给爷做小花童了。你们怎么不早点生呢?”
柳玉笙扶额,若非是在他的婚宴上,一准得挨风青柏揍。
钱家一众长辈忍得额角青筋急跳,他钱家也算是积德行善的余庆之家,怎的生了个子孙这么不省心!
亏得南陵王是风青柏,才忍他这般没大没小。若是换个人,这种言论态度轻易便会连累全家。
花厅门口,汪氏跟钱万银正候着。
一看到钱万金跟风青柏走出来,立即拉着钱万银迎了上去,笑吟吟道,“吉时快到了,我猜着万金你也该要去接新娘子了,特地跟万银侯在这里,让他跟你们一块去,人多热闹些,那边也会更加满意。”
钱万金看了钱万银一眼,点头,“行,一块去吧。今天来的客人多,大厅那边的女眷还劳烦姨娘帮着招待招呼,我娘抽不出空闲来,需得在花厅陪着南陵王妃,以免把贵客怠慢了。”
汪氏笑容及不可见一顿,嘴里道,“放心吧,今日是你大喜日子,那边女眷姨娘定然招呼仔细了,断不会出什么差错。”
门外已经响起鞭炮声,出门的吉时到了,钱万金没有再多说什么,拉着风青柏赶紧往外走。
第九百五十章 有我这个女婿不亏,收了吧?
成亲大喜一辈子就这么一次,怎么的也要完美,以后他跟小石头想起今天来,方不会留下遗憾。
他不跟风青柏当初成亲的大阵仗比,但是同样的,他要让小石头也成为京中女子们羡慕的对象。
以将门女的身份嫁给一个商贾,他知道私下里其实很多人笑话小石头,笑话她低嫁。
虽然他只是个没什么大本事的商人,文不成武不就,但是他有一辈子的时间,去告诉石纤柔,告诉天下人,她没有嫁错人。
“尾巴翘上天了,收敛点。”跟在男子身边,风青柏淡声提醒。
他自己看不到自己刚才那副嘚瑟的神情,只差没鼻孔朝天,不用猜也知道他脑子里没想好事。
跨上白马,钱万金笑嘻嘻的回头看风青柏,“诶,小爷这辈子能正儿八经走在你前头只怕就这一次了吧?你让小爷多嘚瑟会不行,非要赶着当头给我泼冷水,今天可是我成亲的大喜日子!”
“我只是提醒你一句,在自己人面前丢脸就算了,别丢到大街上,免得被踩碎了捡不回来。”
钱万金的回应是甩他一个大白眼。
今儿他高兴,他不跟风青柏计较。
反正就算他真丢脸了,风青柏也会帮他兜回来。
他靠山硬着呢。
钱万银跟在两人另一侧,话很少,静静听着两人之间对话,面上没什么表情,只眼底有一抹自嘲。
前几年他还有些野心,到得现在,所有野心早就被现实打败了。
有风青柏,有皇上,有柳玉笙,这辈子他都别想斗得过他这个大哥。
他已经认命了,只有娘亲还看不清事实,想着法儿的想让他跟南陵王攀上关系。
风青柏是什么人?屹立朝堂那么多年,从未被打倒过的人物,耍弄心计只怕比他们吃的盐还要多,他们打的小心思又怎么可能瞒得过这位的眼睛。
人家不理会,只是因为不屑理会。
迎亲队伍吹吹打打,沿着京城大街直往将军府。
沿路都有百姓围观,京城第一皇商家的少东家成亲,这个八卦足够百姓们议论上好几个月,哪怕天气很冷,听到喜乐的声音,依旧很多百姓从大街小巷涌出来。
除了围观百姓,还有各个茶楼酒肆的掌柜、东家等纷纷挤出人群,朝白马上的新郎官道恭喜。
他们身份低微,不够格亲自去参加钱家的婚宴,但是相比那些削尖脑袋往钱家挤的人,反而他们的道喜更为真心。
当中有很多人,是靠了钱家售给他们的养生茶养生酒,令自己的生意起死回生,能在大商家的夹缝中寻得一份温饱。
对钱家以及南陵王妃,他们大多数人心中都存着一份感激。
钱万金对每一个挤出来道喜的人点头致意,脸上的笑一路下来没停过,到得将军府的时候,脸已经笑僵了。
将军府门口,同样围着一大帮人。
女儿成亲,石可为特地上折子告假两个月时间,从北地边关赶回来主持女儿的婚礼。
站在他身边的,都是他在战场上关系极好的属下、袍泽,一个个的昂藏魁梧,往那一站就能看出是沙场下来的,满身铁血气势。
人人脸上没有笑意,很是严肃,看着钱万金好像是看上门抢人的盗匪。
这等阵仗,换做一般人只怕早就两股战战,唯有钱万金这个没心没肺的,还能对着这帮汉子笑嘻嘻。
“岳父,我来接小石头了。”
“你跟纤柔定亲也有好几年了,我这个女儿,认准了你就是你,我这个当爹的拿她也没辙。之前几年你不肯成亲,我看着女儿年岁一年年的长,却始终纵着你任性,我对你是很不满意的,你知道吧?”石可为一马当先,无视钱万金嬉皮笑脸,沉着脸道。
钱万金身后跟着王爷,照理他该给些面子,但是今天嫁人的是他女儿,他必须先把话说在前头,哪怕钱家有王爷撑腰,他也不能缩了脑袋让自己女儿日后受委屈。
看着对面沉肃的男人,眼里全是为父者对女儿的担忧,钱万金终于收了嬉笑表情,认真点头,“爹,你放心,小石头嫁给我不会受任何委屈。若有大事,我必然会挡在她前头。平日里,我是她媳妇儿!以她为天!”
“噗嗤!”很是严肃的场合,石可为后头愣是有人忍俊不禁,闷笑出声。
有了这第一声,很快便汇聚成一片。
“将军,这小子说的没错,纤柔在军中就有汉子之称呼,就凭她那双拳头,少东家一小白脸可招架不住,哪能欺负得了她去?”
“我听说平日里纤柔都管钱少东家叫做媳妇,原本以为只是私下里的笑称,今日钱少东家自己当着众人的面承认了,你用不着担心了。”
一个男人,能在众目睽睽之下亲口承认自己是媳妇,将自己放在女子的地位,凭的不是脸皮厚,那是真的爱了,爱到愿意委屈自己做低伏小。
“爹,媳妇嫁汉,一辈子就嫁一个,专一忠贞,矢志不渝。我也是一样的,您有我这个女婿真的不亏,赶紧收了吧?”
石可为沉沉凝着钱万金,脸皮几不可见的抽动,随后飞快转身往里走,“哼,身为汉子得疼自个媳妇,你做媳妇不明摆着以后要纤柔反过来疼你?话倒是说得好听!”
听着身后没动静,又呼喝了句,“还愣着做什么,吉时快到了,赶紧去接人!”
“好咧,爹!”
往里走的大将军听着后头蹭蹭跟上来的脚步声跟哄笑声,无声裂开了嘴。
专一忠贞,矢志不渝,一辈子就一个,小王八蛋亲口说的。
他女儿等这个小王八蛋等了那么多年,总算没白费。
等得过。
一众武将跟在后头,呼呼喝喝,笑声震天。
钱万金带着风青柏跟钱万银在笑声中飞快往新嫁娘的房间走,对于后头那些声音全然不放在耳里,泰然自若。
“风青柏,今天我是新郎官,知不知道?”
“说。”
“你那张脸长得太好看,很容易抢我风头,待会回程的时候你把脸遮一遮,不然明儿外头讨论的就不是我这场亲事,是南陵王俊俏的脸蛋了。”
“你还能更无耻一点?”
“要是有必要,可以的。”
第九百五十一章 换一份唯一,你说可值?(15)
说说笑笑,到得新娘房门前,没等他喊,房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新娘子一身大红嫁衣,头上盖着红盖头,准确无误走到钱万金面前,“小金子,是我抱你出去还是你抱我出去?”急不可耐。
“噗哈哈哈——!”身后再次哄笑声喧天。
钱万金慢慢抹了一把脸,无奈,“小石头,今天让我表现一回,你也不希望我脑门上一辈子都顶着小白脸三个字吧?”
让新娘反抱自己出门,日后他钱万金还用出来混?
他今天务必要让他家汉子清楚意识到一点,她男人不是小白脸。
等他反攻起来,她未必招架得住。
矮身,将新嫁娘打横抱起,钱万金扯起嗓子,“爹,今儿我先把小石头带回家,明天我过来陪你跟各位叔伯喝酒!”
石可为气乐了,这种时候,居然一点伤感都浮不出来,“明儿我等着你来!”
跟他喝酒?
小王八蛋,是没见过沙场老将的酒量。
明儿一准让他趴着回去!
“爹,明天我也过来陪你跟叔伯们喝酒,你们在家等着!”新娘隔着盖头叫嚣,一点不矜持。
把石可为气得翘了胡子,“怎么,你还怕爹欺负你男人不成?”
“爹,这个男人是我罩的。”拍拍抱着自己的男子肩头,女子豪迈大笑,“所以便是爹爹,也不能欺负了他去。”
“你这个小白眼狼!”
笑骂一句,一行人很快到得府门前。
把女子放进喜轿,钱万金回转身来朝石可为恭恭敬敬行了一礼,“爹,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一个女婿半个儿,有事你尽可把我当成自个儿子使唤,我会跟纤柔一起好好孝敬你。至于纤柔,这辈子我绝不负她。这些皆是肺腑之言。我钱万金虽然性子混不吝了些,但是说出口的话,也是一口唾沫一个钉,重信守诺不输你们沙场上下来的汉子。”
石可为伸手,在钱万金肩头拍了拍,沉默片刻之后,叹道,“行了,你说的话我记着,他日你若是做不到,我自会教训你。”
“爹恐怕没这个机会。”
一老一少相视而笑,旁边王爷揉揉眉心,煞一回风景,“吉时到了,有话明日再说,一个住巷头,一个住巷尾,近得很。”
“……”
喜轿起,喜乐起,迎亲队伍吹吹打打回程。
当间特地绕着京城大街走了一圈才回钱府。
新娘下轿,行过礼抱回喜房后,钱府门前的鞭炮响了足足一刻。
整个钱府,极为喧嚣热闹,处处可闻道贺声。
柳玉笙后脚跟着进了喜房,将钱万金赶去前头招呼客人。
今天大喜,外面缺不得新郎官。
新郎一走,石纤柔就自个将盖头扯下来了,顺道把压得脖子发酸的凤冠摘了下来放到一旁,“原来成亲这么累,下辈子当投胎做男人。”
“要是小金子下辈子还是男人……”
“罢了,还是我继续做女人吧。”
柳玉笙失笑,走到她旁边坐下,“听说你今儿出门,身边连个姐妹、丫鬟都没有。”
“听王爷说的吧,王爷也这般八卦了?”石纤柔揶揄,随后道,“你也知道我这性子,最是看不惯扭扭捏捏的做派,整个京城除了你之外,没找到和性子的人,所以出嫁身边没有姐妹也不奇怪。”
握住女子的手,柳玉笙叹,“我今天该过去陪你才是。”
新嫁娘出嫁的时候只有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今日是她没做好。
“我家里除了我,全是一群老爷们,王爷能放你过去?”
“……”可不就是风青柏把她拎来钱府的么,柳玉笙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被怎么整治的。
调侃过后,石纤柔反握住女子的手,“你知道我不拘这些。何况不是没有人想送我出嫁,京中贵女不少,想要攀关系的大有人在,只是我不喜欢那种带着目的的接近,所以全给拒了。你要陪我,在这里也是一样的。”
说着走到床前圆桌,金刀大马的一坐,坐姿豪迈,“等了这么多年,总算把小金子收入囊中,我现在心情好极,福囡囡,过来陪我喝两杯。”
“……应该让你出去陪着钱万金一块敬酒才是。”
“我倒是想,不合规矩啊。新嫁娘总要有点新嫁娘的样子,我要是真出去了,钱家几位长辈可下不来台。”
柳玉笙走到她旁边,斟酒,两人慢慢品,“当初刚认识你的时候,你十九,转眼四年多,二十三四的年纪出嫁,在南陵算得是老姑娘了,这几年你没少承受压力吧?”
她其实真的很佩服石纤柔,在这个时空,敢为了自己想要的坚持坚守,不惧人言。
寻常人根本做不到。
石纤柔眨眼,笑得意味深长,“用四年时间换一份唯一,你说可值?”
柳玉笙掩唇轻笑,所以算来,这是极为划算的买卖。
为了他人眼光去放弃自己的追求,那才亏。
这边两个女子轻声细语说闺房秘话,外边钱万金拉着风青柏满场飞。
不是他要炫耀他有南陵王这个好友,只是南陵王的招牌极好用,只要风青柏跟在他旁边,就没人敢灌他酒了。
“兄弟,今天忍耐一下,我绝对不能喝醉,”朝敬酒的人举杯,钱万金一本正经凑近风青柏,说的话全然不是那么回事,“爷今儿洞房,不能怂。能不能大振雄风就看今天。”
“你脑子里想的就是这些?”风青柏微咬牙,他搁钱万金旁边,钱万金是轻松了,他一点也不轻松,胆子大点的那些个酒全敬到他这里来了。
身边男子尚不知道死活,朝他挑眉鄙夷,“说得好像你多正经似的,你十二岁那会儿就往福囡囡房间里钻了,你别当小爷不知道!”
“想死?”
“今儿大喜日子,不宜见血光。你放心,这事只有我跟柳家大院的人知道,绝对不往外传。”男子撞撞他手臂,把他往旁边桌上撞,“那边又过来敬酒了,你顶着啊。喝完这一轮我就装醉,你把我扶回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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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五十二章 不需要观众,谢谢
为了能在洞房夜一振雄风,钱万金拼了。
把风青柏推出去挡酒,连钱万银都没能幸免。
至于之后会被风青柏怎么整治,到时候再说。
这次婚宴来的宾客太多了,光靠他一个人根本应付不过来。
要真由自己实打实的喝酒,没散场他就得烂醉如泥,他会那么傻么?
“钱万金,这账我记下了。”又挡下一波敬酒,风青柏扬唇,声音里已经透出阴恻恻的味道。
钱万金甩锅,“这你可怪不了我,你看看坐在这里的人,有几个不是冲着你来的?要不是托你的福,我至于现在进不了新房?”
甩完锅又打苦情牌,“你也是过来人,想当初你成亲的时候,心急一点不比我少,你也得理解理解我是不是啊兄弟?”
钱万银也在他们旁边,亲耳听着钱万金唤南陵王做兄弟,心头重重跳了一下。
他知道自己这个大哥跟南陵王夫妇交情好,却怎么都不敢想会好到这种程度,已经无法用震惊来形容。
再看南陵王神色,虽然嘴里话说得狠,神色举止间却分明对钱万金有种隐晦的纵容,否则只要他不乐意,整个宴场又有谁敢对南陵王灌酒?
南陵王这是不想破坏了婚宴的气氛!
他对钱万金好,并非仅仅是看在柳玉笙的面子!
身边苦情牌还在继续,“我现在已经是一把年纪了,我们家小石头都快二十有四了,好容易才成的亲,今晚我要是办不成事,我家小石头得多苦闷?你是有妻有子不知道光棍的苦,我一将到而立的人我还没开过荤呢,作为兄弟这你都不肯成全你过意得去吗……”
新郎官躲在王爷身后喋喋不休,王爷时而偏头冷冷瞥他一眼,对面前宾客小心递过来的酒却来者不拒。
真个帮新郎官全挡了。
这便是兄弟。
宾客们为能跟王爷敬一杯酒欣喜不已,整个宴场的氛围也因为王爷豪气的喝法变得越发热烈。
这种氛围在皇上亲临时达到顶峰。
争抢请柬来参加婚宴的人,哪个不期望能在婚宴上一瞻南陵王跟皇上天颜,如今真是两人都见到了,着实不枉费他们花了那么多心思挤进来。
值了,值了啊!
风墨晗是微服过来的,因着是婚宴,免了众人的礼,随即便被钱家长辈恭恭敬敬请到了花厅单独辟一桌宴席。
他的到来让钱家挣足了面子的同时,也解救了风青柏,钱万金更是趁势躲到了这边来,脱离了那边喧嚣。
新郎官亲自招待皇上,没人能说不是。
钱万银也跟着进来了。
他本没打算进来。虽然一样帮着挡了不少酒,但是他的身份还远远不够格出现在这般场合,是汪氏硬将他推了进来。
是以显得极为紧绷拘谨。
几人在花厅坐下,钱万金刚摊开身子准备放松一下,就看到风青柏往嘴里扔了一粒药丸样的东西。
“你吃药做什么?酒喝太多不舒服了?”
男子淡淡扫他一眼,没说话,反而是风墨晗惊讶,“这是我皇婶特地制作的解酒丸你不知道?提前吃一粒能千杯不醉,酒后吃一粒能立即解酒。”
钱万金,“……”
吭哧吭哧好半晌后,跳了起来,怒指王爷鼻子,“我说你怎么酒量那么好,一个人竟然能顶住全场。原来你有好东西藏着不说!风青柏,我今儿算是看清你了!看着我开场的时候喝那么多酒,你故意的!”
“你没问。”男子如是回答,顺手扔了一粒药丸给钱万银,让钱万银受宠若惊。
“我的呢?”钱万金伸手。
“后来你喝酒了吗?醉了吗?”
“……”好像都没有。
可是这不是能隐瞒有神药的理由吧?
要是早知道有提前吃了能千杯不醉的解酒丸,钱万金发誓他肯定会自己喝酒,绝对不麻烦风青柏半点。
王爷的人情是那么好欠的?
回头不定风青柏怎么整他呢!
“外面有钱老爷子撑场,你用不着再出去了,去洞房吧,顺便将笙笙叫出来。”
“干什么?”
“我喝醉了。”
“……”钱万金抹脸,他今天真的真正见识到了人不要脸起来能到什么程度。
整个南陵无人能出风青柏其右。
“这是要准备散场了?”风墨晗同样一脸懵逼,很是茫然,“我才刚来。”
为了能来凑一回热闹,他特地换了便服,还避过了皇太后,现在屁股都没坐热,皇叔要撤了?
那他来这里的作用只是恰好救场?
“下次来早点。”男子闭上眼睛散酒气,说出来的话极不负责任。
风墨晗身子一摊软在椅子上,无语望天。
早知道这样他还不如不来,在养心殿陪巴豆红豆都比白跑一趟有意思。
“皇叔,我还打算闹洞房来着。”少年声音有气无力。
钱万金当即站起往新房走,“风青柏,我这就把福囡囡叫出来,你们赶紧打道回府。”
闹洞房?
想得美。
他等了好几年,今天终于等到能正式开荤,谁敢捣乱他跟谁急,皇帝都不给面子。
柳玉笙被钱万金急吼吼从新房赶出来的时候还莫名其妙,“天还没黑呢,这么快就散场了?”
“福囡囡,求你行行好,赶紧出去把那俩祸害带走,我今儿成人礼不需要观众,谢谢。”
“……”
一场婚宴还没参加完就被新人踢出宴场,有生之年大概也就这一次,柳玉笙认命带着俩祸害离场。
风墨晗来这里从开始到结束没超过一刻钟。
看着皇上跟王爷急匆匆离去,满场宾客还频频点头,皇上跟王爷都是大忙人,中途离场才正常。
钱万金亲自把几人送出门,看着马车离了视线后才转身奔回新房。
房门砰一声关上,“石头,咱可以洞房了!”
“不用等天黑?”石纤柔坐在圆桌旁,单手支颌,笑问。
“谁规定的洞房一定要等天黑?”钱万金把身上喜袍一甩,往床上扑,勾手指,“快来!爷等这天等了两年了!”
“哦,原来你两年前就开始对我想入非非了。”女子起身,解开大红嫁衣,动作不见急切,脱的速度却教男子非常满意。
第九百五十三章 渴求太多,是罪过
将嫁衣往旁一扔,动作潇洒,石纤柔端起两只酒杯,走近眼冒幽光的男子,“喝了交杯酒,立刻白日宣淫,嗯?”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接过酒杯一饮而尽,跟着取下女子手里的酒杯将酒一并喝了,酒杯丢掉,人拉上来,“现在开始,别磨蹭了,你不急?”
四只手,脱彼此衣服,一件件扔下床,“可交代了下人别来打扰?”
“早就交代了,不用提醒,一切准备就绪!”
“这次用不用再看看你的珍藏?”
“你以为我真不会?爷那是忍着没办你,动真格的爷怕你害羞。”
女子声音染上了笑意,“现在你的脸可比我更红。”
“那是酒气上头。春宵苦短,能动手就别比比。”
红帐落下,帐内声音渐渐降了下去,又渐渐高起。
“石头,”伏在女子肩头,男子喘息着低问,“等我那么多年,你可有后悔过?”
轻喘,女子闭上眼睛,双手环上男子脖颈,唇角浮上柔软笑意,“从未。”
她知道,终有一天他会是她的。
温水煮青蛙,她所作一切没有白费。
情之所起,心之所向。一辈子能这么爱一个人,本身便是一种幸福。
……
钱家婚宴落幕,将军千金跟皇商钱家的结合,在京城百姓口中热议了好长好长一段时间,从开始的奚落为多,到最后渐渐被羡慕取代。
传闻将军千金嫁进钱府之后,便把钱家少东家吃得死死的,人前人后钱家少爷竟然都以小媳妇的姿态自居。
不以为耻反以为乐事。
传闻家中大事小事皆是将军千金做主,少东家一切以其为马首是瞻。娘子说一绝对不说二,娘子指东绝对不往西。
传闻将军千金作风强势,嫁进钱府没多久就拿了家中的大权,就连钱老爷子钱老夫人都需看她脸色行事。
堪称京中第一悍妇。
却教一众闺女千金们暗自羡妒。
听着石纤柔无奈至极吐槽时,柳玉笙笑得前俯后仰。
世人看事情皆只看表象。
明明是钱万金成亲之后就成了懒货,万事不沾手,一股脑的丢到媳妇手里,见天儿黏在她屁股后头亦步亦趋等人宠。
经由他人口中传来,就成了妻管严。
“十二月了,京城已经开始下雪,再过几日估计运河就要上冻了,你们今年还回不回杏花村?”石纤柔问。
皇城的冬天比南方来得要早,整个冬天的寒冷程度也远远比南方更甚,每年十二月初过后便会开始下雪,雪季长达近三个月。
如果要回南方过年节,不赶早走,再过半个月就没办法乘船了。
行陆路,需要至少一个月才能回到云州。
如今多了巴豆红豆,寒冬里连月赶路肯定是不成的。
柳玉笙点头,“自是要回去的,风青柏这边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待他处理好我们便启程。”
“是不是追查善睐身份的事情?”钱万金问道。
这事情他曾经听风青柏提过一嘴,善睐背后的势力始终是南陵忧患,是以善睐虽然逃了,但是事情还是得查下去。
风青柏从来不会把主动权放到别人手里。
既然有人一直盯着南陵,他就不会坐以待毙,被动的只等对方再出手。
“不光是善睐的事情,还有同命蛊。”柳玉笙道,“他不放心薛青莲只身一人往南疆,随后还派了隐卫营的人前去,一方面能更广散的寻找办法,另一方面若是青莲有什么事,也能及时得到援手。”
“他操心的事情可真多,怪不得少年老成,见天一派深沉模样,再过个几年,他看起来肯定比我老上好几岁。”钱万金幸灾乐祸,笑完了才又道,“南疆那个地方极是神秘,我的人进不去,不过我也着人在周边打探消息了,估计年后会有信传回来。”
两个女子齐齐看向他,甚是鄙夷。
刚才还嘲笑风青柏呢,他自己何尝不是一样?
钱万金有些不自在的扭扭身子,“爷人脉广人手多,不过举手之劳。又不是我亲自去帮忙。再说,我纯粹是看不惯薛仲那个老东西作妖,等薛青莲解了蛊,爷一定要亲自把他扔到大街上,让他要饭去!”
离开王府前,钱万金还特地屈尊降贵去了一趟耳房,看看薛仲现在的模样。
昏暗狭小的房间里,床上躺着的人像木偶一样,四肢被锁,目光呆滞,脏污狼狈,已经瘦成皮包骨,整个房间都是他身上散发出来的臭味。
只一眼钱万金就败退了,对看到的结果还算满意。
薛青莲那个家伙被害成那样,要是薛仲在王府还能好吃好喝好睡,那他会非常不爽。
时间越近年底,再不启程回云州,运河就真的要上冻了。
月中的时候风青柏总算把手头事情交托完毕,带着俩豆儿跟柳玉笙一块登上了回家的客船。
为着要不要在这种天气带巴豆红豆一块回杏花村,夫妻俩还跟皇太后斗了好几天的法,最后才把老婆子说服。
客船启程的时候,养心殿里,皇太后站在窗口看天空开始洋洋洒洒飘落的雪花,背影孤独。
“太后,为何不跟着王爷王妃一块走?”老嬷嬷低问。
“哀家是皇太后,任性过一次便罢了,哪能随着自己的性子,想出宫就出宫。”皇太后淡淡的,字里行间,藏着旁人听不出来的落寞。
后宫的女人,一辈子都要生活在后宫,到老到死,到身心腐烂。
这是皇室祖制。
进了这个地方固然能得到旁人梦寐以求的风光荣耀,可是那些,是要用女子一生去换的。
多少女子的一生,在这里无声无息的埋葬。
她比那些人,已经幸运多了。
渴求太多,是罪过。
贪心太过,会被命运惩罚。
她怕她的罪孽会降落到身边人身上,所以她只能自己坚守着。
这一辈子,耗在这四方宫墙。
自由,早从入宫那刻起,便不敢再想。
窗外,雪花纷纷扬扬,越落越大,天空被雪花降落时候的阴影遮掩成灰蒙。
整个世界,似乎变成一片混沌。
想要破开混沌,唯有等来年,花开春暖。
第九百五十四章 成典型参照物了
年关将近,酷冬严寒,村口的老槐树枝叶凋零,只剩下光秃秃的枯败枝桠横斜。
村口的那条青河已经将近干涸,河面结着霜冻,一眼看去,似一条白色缎带。
青河边上的稻田里,堆着一座座禾垛子,田间还有切割整齐的稻茬。
到处是一片萧条景象,然村庄的气象却一点不受这种萧条影响,处处可闻谈笑声传出院墙。
要过年了。
村子里牛车穿梭,来来往往皆是置办年货的村民,笑容洋溢脸上。
家家户户大门前已经张贴上大红春联,孩童们笑着闹着围绕在大人身边,索要刚买回来的瓜果甜点。
当中最热闹的要属柳家大院。
堂屋里几乎人满为患,大人们围坐在火盆旁谈笑风生,小娃儿们穿梭大人中间,揣着满兜的糖果稚嫩伢语。
在火盆旁边,还摆着两个小摇篮,摇篮里粉雕玉琢的娃儿睁着精灵的大眼睛,瞧着摇篮上方一个个好奇的脑袋,咿呀咿呀叫唤不停。
“囡囡跟知夏都回来了,这柳家大院可就热闹了,四代同堂。老哥跟老嫂子有福啊。”
“一大早起来不用做什么,光是听到小娃儿的声音,就能乐呵半天的。”
村子里妇人羡慕,子孙满堂,后辈还个个孝顺有出息,福厚不过柳家。
柳老婆子一脸笑褶子,“这还不算人齐呢,以后等青莲跟小金子都带着妻小回来,那才叫热闹。”
“年前小东家已经成亲了吧,来年就能抱上娃儿了。”
“是啊,这次他成亲我们都没去,想着囡囡跟阿修在京城,帮着送上份贺礼也是一样的。参宴的都是权贵世家,去到我们手脚都没地方放,也不喜那般应酬,等他们年后回来了,家里再给他们贺一次喜。”
这是柳家长辈们心里的一个遗憾。
跟小金子认识这么多年,早就当成自家孩子看待了,自家孩子成亲自己没到场,心里又何止遗憾俩字能形容。
“奶,你们要是真去了钱万金还得抽时间来陪你们,他不一定高兴。”柳玉笙道。
“咋?”
“急着洞房啊。连我跟风青柏都是被他赶走的。”
“……你这丫头,成亲了说话都不害臊了!”
屋子里,喷笑声此起彼伏。
好在这一边都是妇人,老爷们在灶房那边另开了个火盆子,不然真要臊红脸。
“青莲去苗疆也快三个月了,可有什么消息传回来?”傅玉筝问。
说起钱万金,不自觉就会想到薛青莲。这些天家里乃至村子里对于薛青莲的事情已经尽数悉知,无不义愤填膺。
“还没有,苗疆地处西北,很是神秘,这么多年从没听有外人进去过,里面的消息外界一无所知,青莲想要成功进苗疆,恐怕不是易事。”
提起薛青莲,柳玉笙眉头不自觉蹙起。
有关苗疆的事情她听风青柏说过一些,唯一的感觉就是神秘,外界对那个地方的记载并不多。
她最担心的就是薛青莲连地界都进不去,那他身上的蛊……
“他那个叔父真不是东西!青莲红莲为他做了多少事情啊?到头来被他弄个蛊虫差点害了!”柳老婆子的心思一下转到了薛青莲身上,拍着大腿怒道。
“娘,都说好人有好报,青莲到最后肯定能逢凶化吉。”担心老太太犯上气性,陈秀兰忙宽慰。
杜鹃也接口,“青莲可是在我们杏花村、在柳家大院住过的。咱这是什么地方?是福地。青莲沾了咱这的福气,肯定会没事。”
“薛青莲本就是个心有成算的,只要他找到地方,就一定有办法混进去。”柳慕秋道,“想当初他不就混进咱柳家大院了吗?连王爷最开始的时候都被他瞒过去了。”
这是风青柏极少数失算的事情之一。
闻言柳老婆子当真松了神情,“说的是,连阿修他都能骗过,那他想混进南疆肯定没问题。”
柳玉笙哭笑不得。
如今风青柏都成典型参照物了。
堂屋里的聊天氛围重新恢复正常,灶房那边一群老爷们同样聊得热火朝天。
柳老爷子跟酒老、村长还有几个老头子聊酒,聊刚从风青柏那挖出来的京城时事。
柳知秋则拉着风青柏跟柳知夏在一旁开小灶,“等年后我带你们去看看我买下来的几个庄子,你们随便给点意见,顺便给我走走后门。”
柳知夏轻哼,“你的主要目的是最后一句吧?”
“你们一个是我哥,一个是我妹夫,自己人肯定得罩着自己人不是?别那么见外。”柳知秋笑嘻嘻的,“有你们给我撑腰,我能省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从京城回来之后买的?”风青柏问。他没想到当时带着家里长辈去自己庄子玩,会给柳知秋打开一扇新大门。
“你也知道,我一直都是得过且过的,生平无大志,喜欢逍遥自在混吃等死。有几个自己的庄子,保证自己天天有饭吃,我就满足了。”
“你不买庄子,一样饿不死。”柳知夏吐槽,不明白这小子突然哪根筋不对跑去买庄子当地主。
以为有个庄子是清闲?事多起来比现在只忙活几个酒坊还要累。
“就是让你们过去露个脸,跟当地衙门打个招呼就行,免得我人在这边,那边有人给我出幺蛾子,我来来回回奔波麻烦不说还累。”柳知秋眨巴着眼睛看两人,就等他们点头。
“不去。”两人异口同声。
“……你们是不是我哥?是不是我妹夫?“
风青柏挑眉看他,“你也说了你懒,懒人还会去买庄子给自己没事找事?没说透原因,我什么都不会答应你。”
柳知夏点头,“同上。”
“……”这两个无情的人。
继而柳知夏又道,“就算你真想当地主,买庄子也应该买在云州地界,那样什么事情都会更方便,凭着你柳家二公子的大名,没人敢找你麻烦,为什么要山长水远跑去冀州、豫州?”
那两个地方都不是他们的地盘。
他自己弟弟什么德行他清楚得很,绝对不是做事只凭一时兴起,没有脑子的人。
第九百五十五章 他被联手整了?
柳知秋挠头。
面前两个要是爷奶爹娘跟大伯大伯娘,他只要撒个娇就能插科打诨揭过去,偏生这是家里最精明的两个人。
最后无奈一叹,“我买庄子是佃给佃户种的,每年我收三成租子。”
风青柏跟柳知夏同时抬头,定定看着柳知秋,深沉目光看得他差点有种转身就逃的冲动。
他柳知秋不是怂人,但是面前两人,尤其是风青柏,身上气势一旦散发出来,寻常人根本招架不住,很恰好的他柳知秋还属于寻常人范围,没成仙。
“地主佃田,收取的租子至少在五成以上,五成的已经能被人说成是大善人。大多数在六到七成。”柳知夏眯起清冷眸子,“知秋,你想树敌?”
一旦他这边只收三成租子的消息放出去,等于是断别人财路,所有地主都会将他当成敌人。
若没有强硬后台撑腰,什么时候出什么事都不知道。
当真是撑大了胆子。
柳知秋笑得谄媚,“所以才要你们给我撑腰不是?”
“为什么要这么做?”风青柏淡问,一双眸子幽深,眸光犀锐。
敛了笑,柳知秋沉默片刻,用火钳子把面前火盆子里的炭火挑旺了些,“有次出去送货,无意间看到佃户被地主的爪牙打,浑身是伤奄奄一息,还要跪在地上求人多给一点点米粮,给一点点活路。一家人,为了能裹腹养活家小,带着老迈爹娘跟妻女不停给那些人磕头,三四岁的小娃娃,嘴里哭喊着‘求求您了大老爷,求求您了大老爷’……”
“辛辛苦苦劳作一年,到头来连能供饱腹的粮食都得不到。这不是单一现象,在南陵,还有很多很多佃农累死累活,过的却是食不果腹的日子,喂饱的是脑满肠肥的大地主。”柳知秋勾唇,笑意凉薄,“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凭什么。就因为佃户穷,没有田地。风青柏,你跟大哥是做大事的人,你们所下的每个政令都为了大局,所以整个国朝在你的执掌下可以说国泰民安。但是有很多地方,是大局顾不到,也没法顾及的。我没有雄心壮志,也没有什么野心,我就是个性子拧的,看不惯我就要跟他们作对。我不止买这几处庄子,以后存够钱,我会把我的农庄遍布南陵各地。”
风青柏眼眸微闪,“只现在的几处庄子,哪怕只收三成租子,你也远远吃不完,日后若是真要在南陵遍地开花,那么多粮食你要怎么处理?拿去卖,做粮商?”
“不,”柳知秋扬唇,“我捐给国库。打仗不是要粮吗?我吃不完的那些,无偿捐给国库,用作边关兵将的粮草。”
“理想挺好,但是等到你存够将农庄遍布南陵的银子,只怕需要几百年。”柳知夏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柳知秋朝自个大哥看去,发现他虽然泼了自己冷水,脸上却没有半点嘲笑讥讽之意,眼珠子一转,狗腿的凑过去,“大哥,你脑子比我聪明,你是不是给我出个主意?”
“出主意?让你再去撬奶奶钱箱子?”
“……”那段历史可以不用提,现在爹娘偶尔想起来,还会拿棒子撵他打,“大哥——风青柏——”
伸手,摇晃俩人手臂,只差屁股后面没长出条尾巴。
柳知夏跟风青柏对视一眼,嘴角齐齐浮出笑意来。
拍拍二货弟弟脑袋,柳知夏朝堂屋看去,“咱家财政大权在奶奶手里,你求我没用,你可以去求求奶奶。这些年家里赚下的银子赶不上钱家也差不了多少,要是奶奶肯点头,你或许真能干成点大事。”
“还有钱万金,那是个富得流油的。你不是惯会坑银子?找他也能刮出不少油水来。”风青柏淡声提点。
一下把柳知秋给说得眼睛噌亮,长臂一揽,把两人用力抱了下,“好兄弟!让我茅塞顿开!待会我就去找奶奶,有你们两个撑腰,奶奶绝对不会不同意。”
风青柏立即眯了眸子,“柳知秋,其实你早就想到这两个办法了,专门等着我们开口,想把我们拉下水给你增加筹码吧?”
柳知秋一顿,干笑,“怎么可能,绝对没有的事,我这脑子还能算计得了你们?就算我想到了我也不敢啊,不怕死吗哈哈哈!”
那就肯定是了。
空气好像瞬间又降了好几度。
眼瞅面前两尊大佛神色已经开始不对,柳知秋挪了下屁股,拔脚就溜。
今儿恐怕没办法回家了,先去大宝那避避风头!
身后,风青柏冷笑一声站起,慢条斯理往外走,柳知夏也不慌不忙跟在他后头。
这个晌午,青河边上空旷的田地里,北风凛冽,哀嚎震天。
当间听到熟悉的惨叫声,魏蓝还特地出来瞄了一眼,看到动手的是自家主子,立即转身走人。
将求救声抛在身后。
等到柳知秋被拎回来,家里人已经全部知晓,混小子被修理了。
“嗷!痛痛痛!小白莲你手轻点,你男人就剩下半条命,再折腾就全没了。”仰着脑袋让柳慕秋帮擦药,柳知秋一边嚎叫。
把柳慕秋心疼得直皱眉,“大哥,王爷,下次下手要不你们只揍肉多的地方?把这张脸留着,不然青一块紫一块的,看着多渗人啊。”
“小白莲,我是你男人不?”
“当然是啊。”
“是你还这么不心疼我?”
“你见天被揍,我都习惯了。”
“……”
柳家大家长没理会混小子装模作样,看向风青柏,“这臭小子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柳玉笙也好奇,这次大哥跟风青柏下手可不轻啊,而且专门打脸。
“知秋想问奶奶拿银子买农庄。”
风青柏话一出口,柳知秋立即怒了,“什么我想问,明明是大哥给我出主意让我问奶奶拿!”
柳知夏皱眉,疑惑道,“我什么时候给你出过这种主意了?你又想往我身上栽赃?”
“……”柳知秋看看自个大哥,又看看另一个若无其事的男子,不可置信瞪大眸子。
我去,他被大哥跟风青柏联手整了?!
第九百五十六章 想掏更多,看成绩
重新坐下来,柳知秋可怜兮兮的说了自己想买庄子的规划。
堂屋里安静了片刻。
“你有这打算怎么不早跟奶奶说?”柳老婆子问。
“我之前没想到啊,从京城回来我先用自己的银子买了三处,”柳知秋龇牙,一脸肉痛,“那些庄子是真贵,动辄几万两,奶,我现在也是真的穷。”
说完不忘眼巴巴瞅着几位长辈,尤其是瞅着家里老太太,那才是家里的财政大臣。
柳老爷子无视他可怜巴巴的眼神,看向其他几个后辈,俩儿子,还有风青柏、柳玉笙、柳知夏,“你们怎么看?”
现在家里不比以前,不是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了。
柳知秋要买庄子,两个三个还好说,一下要把摊子铺那么大,老爷子担心会影响到风青柏跟柳知夏。
特别是风青柏,他是南陵王,跟他有关的一举一动都会被人看在眼里。若是一个不得当,那就会成为政敌攻讦他的理由。
柳大跟柳二也想到了这一点。虽然他们都是乡下人,不懂朝堂上那些弯弯绕绕,但是有多少人想把南陵王拉下马他们还是清楚的。
风青柏在朝堂上揽的权势太大了。
“想买庄子帮助佃农是好事,要是真能做成,整个南陵最底层的穷苦人家都会得到受益。但是事情的牵涉也会非常大吧?”柳大道,“南陵地主多不胜数,哪个州城县城的没几个大户?他们佃田收六成七成的租子,你收三成,那些大户肯定要闹的。”
柳二皱眉,“要是那些大户联合起来闹,只怕会出大乱子也不定。”
他们自己就是种地的,也是以前苦过来的,朝堂事他们或许不了解,但是大地主是什么尿性他们就太清楚了。
地主跟大户买田买地,为的就是在租子上牟利,知秋这混小子只收三成租子让利给佃农,摆明是要跟那些人作对啊。
自己利益被冲撞,地主大户的能坐得住?哪怕他们柳家有大背景也不一定罩得住。因为地主跟佃农之间的剥削关系,是经年累月积累下来的,是数百年上千年一种社会现象!
是早就默守的陈规!
现在知秋要改变这种现象,那就等于跟整个天下对抗!
好比一个人想用一根杆子去撬动一座大山!他家混小子心简直比天还大!
吓死他了。
抬眼,看看还坐在那里依旧眼巴巴的臭小子,柳二心头砰砰跳的同时却又莫名的,竟然生出一股自豪感。
以前见天不着调,经常把他气个半死,没想到居然还有这种大志向。
不愧是他儿子!
柳二咧嘴,笑得高兴。
杜鹃看着男人这般模样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跟着翘了嘴角。
她也高兴。
臭小子第一次让她有骄傲的感觉。
她老儿子虽然一事无成,总是懒懒散散,但是心正。
不像有些人家,有钱有权了,就开始变得膨胀,变得纨绔,开始往歪了长。
伸手拍拍老儿子脑门,杜鹃老怀大慰,“以后啊,娘少抽你点。”
柳知秋表情滞了下,看向老娘,“娘,儿子谢谢您啊。”
少点,那也是少。
总比老娘说以后多抽你点要好得多。
几个做长辈的发表了意见,视线再次转向还在沉默的几个小辈,等着听听他们的想法。
柳慕秋没说什么,但是往柳知秋身边挪近了些许,用行动表明她的立场,不管知秋做什么她都支持。
其他几人最先开口的是柳玉笙,“二哥有这种志向跟规划是好事,我支持。挑战陈规确实会遇到很多困难,但是我们问心无愧呀。而且这些年酒坊赚下来的银子不少,狂妄点说,我们一大家子几辈子都花不完。如果能用来做更有意义的事,为什么不做?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帮助更多人解决温饱,也让南陵变得越来越好,这跟我与钱万金想将酒坊开遍南陵的初衷是一样的。”
她没想到二哥竟然会有这样的想法,并且已经以一己之力开始行动,端是行动派。
而且,佃农又恰恰是她开多少酒坊,都照顾不到的那部分群体。
可谓是填补了她规划中的空白。
她实则并没有什么高尚情操,也没有那种无私为人的大爱。她会考虑百姓考虑社稷,只为风青柏。
南陵是风氏的天下,是风氏的江山。
而风青柏是南陵王,他一直在致力国朝的富足与稳定。
他之所愿,亦是她之所愿。
一只干燥温暖的大手,将她的手轻轻握在掌心,似两颗心贴近,心意相通。
“冀州跟豫州是大州,也是南陵佃农最多最苦的地方,先从这两处开始。”
柳知秋激动得一个哆嗦,“风青柏,你这是支持我了?”
男子扭头朝他看去,微微勾了唇角,“我会跟两州知府打个招呼。”
“大哥?”得了男子应诺,柳知秋立即又看向柳知夏,眼睛巴眨的,意思是你看风青柏都支持我了,你是我大哥你还不点头撑个腰啊?
“年后寻时间我跟你去看看。”
“哎哟喂,这绝对是亲哥,亲妹夫!”柳知秋不装半死不活了,蹭一下冲到摇篮旁,对仨豆儿说,“豆儿啊,看到没,这叫兄友弟恭,你们仨要把咱家这种优秀传统继续发扬下去,知不知道?”
说罢又扑到老爷子老太太身边,谄媚恭维,“爷,奶,有你们言传身教咱家才能这么相扶相敬!您二老,还有大伯大伯娘,我爹我娘,都是最招人疼的长辈!”
柳老婆子忍俊不禁,“还没咋样呢就四处拍起马屁来了,你真是蹿上天都改不了这德性。”
“奶,那您看这银子?啊?”
堂屋里传出哄笑,被柳知秋马屁精的样儿给逗乐了。
“你做善事,奶奶自然支持你,我这些年攒下的私房都给你拿去,但是再多就没有了。”柳老婆子抚摸小孙子脑袋,笑道,“要想从奶奶这里掏更多,你得让我们看到成绩,如何?”
柳知秋眼睛涌上湿润,被他立即眨去,一脑袋拱进老太太怀里将她抱住,“奶,您放心,我肯定不让您跟咱柳家丢脸。”
第九百五十七章 巴豆性子随了他爹
奶奶支持他,却不一味纵容。
是担心他膨胀,也担心他收不了场。
老人家用这样的方式来提醒他脚踏实地,提醒他莫忘初心。
字里行间,是老人对他的厚望跟爱。
二十好几的人了,撒娇的时候还跟个孩子似的,抱着人不撒手。
老婆子腻歪,没等柳知秋感动完就一巴掌把他拍开了。
“既然事情都交代完了,你们后生还有什么需要商量的就自己到旁边商量去,别老来烦我们这些老家伙,被你们闹得陪我仨豆儿都没时间。”
说罢跟陈秀兰、杜鹃一块把摇篮里醒着的毛豆巴豆红豆抱起,围在一处逗趣,享起天伦。
被嫌弃的几位灰溜溜去了灶房,升起火盆子陪柳知秋商量大计。
既然说了支持,自然不能只是嘴上说说。反正柳知秋不会放他们清闲,不如自觉些先帮他把规划补充完整了。
大院另一角,猫冬偷闲的魏红魏蓝跟酒老也窝在一块,旁边一个小火盆,一张小方桌,一壶酒三个杯。
怡然自得。
堂屋人多,主子那边他们也不乐意挤进去跟他们想费脑子的东西,不如他们躲在这里乐呵。
“年后知秋的事情真要是铺开来,咱又有事情做了。”魏蓝抿一口酒,咂咂嘴吧,舒坦,“说来咱好久没活动过筋骨,媳妇儿,到时候我在明你在暗?”
“知秋身手不比你我低,用不着我们保护。”魏红道。
“身手好也双拳难敌四手啊。何况那些大户冷不丁被人抢了手里的大饼,能不反扑?”
酒老点头,眯着小眼睛摇头晃脑,“王爷的势能压人,但是未必压的住急了跳墙的狗,以防万一为妙。”
魏蓝对此深以为然,“别以为那些大户只是土地主,他们背后盘根错节的,牵扯着多大的关系还不知道呢。不定咱一层一层查上去,最后就能查到朝堂。”
闻言魏红皱眉,往灶房方向看了一眼,“晚些我去提醒囡囡……”
“用不着,咱们能想到的事情王爷还能想不到?他心里肯定自有应对,用不着咱去操心那些。再说了还有头儿他们在呢。”魏蓝笑嘻嘻的往院外某个角落传音,“是不是啊老大。”
预料中的没有回应,但是他知道老大是听见了的。
又抿了一口酒,魏蓝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线。
自从住进柳家大院,日子过得平淡如水。
现在老大来了,他可以找老大打架了。
魏红凉凉瞟了男人一眼,无声轻哼。他尾巴一翘她就知道他想干什么,二货,想找老大打架?
她等着他鼻青脸肿哭爹喊娘的回来。
年三十,柳家又是门庭若市的日子。
地方名流乡绅的年礼不断往柳家大院送。
一整天的杏花村里车来车往,极是热闹。
柳玉笙跟风青柏、柳知夏这天没能闲着,被柳知秋拉去分包回礼。
往年有人来送年礼,最后都由柳知秋挨家挨户去回礼,一回两回的他学乖了,在对方来送礼的时候,直接将回礼塞给对方拎走,免了自己为回礼跑遍云州。
“不拘贵不贵重,看起来够分量就行,反正他们来送礼,也不是为了咱回多少东西。”刚送走一波客人,柳知秋回堂屋见几人还在精挑细选,开口指导。
“你倒是能耐,嘴皮子一碰,把我们几个使唤得团团转。”柳知夏给气的。
“哥,看你说的,我也就今年能歇一回,往年不都是我亲自去送礼啊?我跑断腿的时候可没见你心疼我。”
柳玉笙瞅着自家二哥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转头问柳慕秋,“我二哥这么不要脸的人,你是怎么看上他的?”
小白莲眸波盈秋水,羞答答,“他不要脸我也喜欢啊。”
“……”柳玉笙跟傅玉筝同时挪了位置,远离更不要脸的人。
老爷子跟老婆子还有柳大柳二两对夫妇坐在火盆子旁,抱着仨豆儿,听着几人之间嬉笑打闹,脸上的笑容就没落下过。
如今毛豆已经两岁了,已能蹒跚走路,会说简单的短句。巴豆红豆八个多月,不用人扶着也能自己坐稳当。
三个年纪相当的小娃儿,时常攥着小拳头,大眼瞪大眼。
对两个天天躺在摇篮里,偶尔睡醒了会自己爬着坐起来的奶娃娃,毛豆表现得非常好奇。
四目相对看久了,觉着不够,摇摇晃晃走过去,伸出小指头想戳一戳巴豆肥得往下坠的脸颊。
啪。
巴豆举起爪子就往毛豆脑袋拍上去了。
毛豆蒙圈,好一会后反应过来脑门疼,哇的一声哭出来。
摇篮里,两个小脑袋齐齐看着咧嘴大哭的娃娃,再看看旁边瞪大了眼睛往这边瞧的大人,琉璃眸子里迅速弥漫出水汽,呜哇一声扯开嗓子嚎。
大人,“……”笑得前俯后仰。
这是怕挨揍,自己先哭上了。
“这俩豆儿,咋那么精呢?”杜鹃笑得直抹泪。
“可不是,才八个月就会察言观色了,日后再长大一些还得了?”陈秀兰乐着把哭惨的毛豆抱过来,忍笑轻哄。
柳老婆子笑呵呵的,“咱囡囡小时候也精灵,但是没这么霸道,我估摸着巴豆性子随了他爹。”
躺枪的风青柏,额角隐隐发黑。
“啧啧啧,家里咱这一辈,以前都是大的欺负小的,到三豆儿这一代,我看得调转过来。”柳知秋抚掌,“父债子偿,哎哟喂,巴豆这是在帮小舅舅报仇啊!”
柳知夏挑唇,“求人办事,事情还没办成你就过河拆桥了?”
柳知秋笑容一收,“哥,我开玩笑的,我怎么可能对你记仇呢!”
“嗯,我也开玩笑的,我哪撑得起你的腰。”
“……”柳知秋这才想起,论记仇程度,他大哥一点不输风青柏。
那边厢大人们故意不哄的巴豆红豆还在嚎,边哭边透过泪眼瞧周围的大人,眼睛眨巴眨巴,似乎在懵懂,为什么没人过来抱他们。
“别嚎了,半天就挤出两滴眼泪,”坐在另一边的豆儿娘亲一点不心疼,“你们皇奶奶不在这儿,没人惯着你们。什么时候不哭了,什么时候抱你们。”
俩豆儿打个哭嗝,眼泪收了。
堂屋里人再次笑得前俯后仰。
第九百五十八章 天下父母心,大抵如此
巴豆红豆异于常人的精灵,其实家里人心里都知晓。
只是谁都没往外说。
相较于他们家囡囡能随手拿出来的那种药水,俩娃儿这点异样,在他们眼里算得是正常。
至于药水,也只有囡囡以为家里人一点异样没察觉到罢了。
下午时分,柳家大院来的最后一波送礼客人里,有一位颇让柳家人意外。
是多年未见的县令康世鸣。
柳家最后一次同康世鸣打交道,还是柳玉笙跟风青柏成亲前的事了。
那次康家千金康子瑜还曾经上门来闹过,康世鸣夫妇亲自来把他带走后,一家人就再没出现过在柳家人面前。
而柳家的酒坊已经运作稳定,也不需要再时时跑县城衙门,有什么事情柳知夏那边直接就给办完了。
是以时隔几年,康世鸣会再上门来,让柳家人觉着惊讶。
面对一屋子人打量的目光,圆滑世故的康世鸣竟然显出几分拘谨,跟众人见礼后,看向风青柏,“王爷,可否借一步说话?”
风青柏看了他一眼,点头,“去灶房吧。”
两人离开堂屋,几个女眷立即议论开了。
柳老婆子眼里冒出八卦火,“康大人突然上门,还特地找阿修,你们说他有什么事?”
“能让康大人露出那种脸色,我猜是跟他女儿有关。”柳慕秋说这话的时候,特地连康子瑜的名字都不提。
小心眼发作。
就是不喜欢在知秋面前提起她的名字,免得知秋想起那个人。
虽然她知道知秋对康子瑜从来没有异样心思。
“他女儿……就是以前那个康子瑜吧?”杜鹃浑然不知道柳慕秋的小心思,像是想起什么来般,神秘兮兮压低了声音,“她的消息我听过一点,是听村子里妇人偶然说起的,听说她嫁去那户人家之后,过得很惨!”
“咋回事?”柳老婆子跟陈秀兰齐齐往杜鹃凑近。
另边柳玉笙跟傅玉筝看着小白莲渐渐发黑的脸色,憋笑憋红了脸。
“小白莲,走,跟爷去放礼物去。”柳知秋起身,随手抱起堂屋里对方的礼盒往外走。
“来了!”女子应得脆生生的,有样学样也抱了几个礼盒屁颠屁颠跟在他后头。
脸上的黑气因着他一句话,尽数散去。
前头男子眼里掠过玩味笑意,小心眼成这样,也只有他受得了。
两人一走,柳玉笙跟傅玉筝就笑作一团,杜鹃那边则八卦开了,柳老爷子跟柳大柳三个老爷们没有开口插嘴,却是将耳朵竖得高高的。
农家生活嘛,平淡,都是家长里短。
“康子瑜嫁过去的那户人家姓蒋,是隔壁县城一家粮商,家里家境还不错,算得临县数一数二的人家。这康子瑜身为县令千金,低嫁到商贾人家本来应该过得不错,结果全不是那么回事!”
“听说嫁过去之后几乎天天挨打,大着肚子的时候都没消停,最后弄得肚子没了,以后都不能生了。康县令这边对她又不闻不问,那户人家更是变本加厉,生生把人折磨得疯掉。”
柳老婆子跟陈秀兰唏嘘不已。
“好好的前景,全是她自己给作没的,她要是安安分分,康县令能不管她?”柳老婆子叹道,“身后有康县令撑腰,那蒋家也不敢这么对她。说来说去只能怪她自己。”
当初云州水患,阿修跟囡囡在衙门呆过,那时候康子瑜就不安分,最后连累康世鸣为了她,夫妻两在阿修住的客院外头跪了整整一夜,这事情她是知道的。她还知道康子瑜从头到尾都没出来瞅过自己爹娘一眼,自私无情得让人心寒。
否则,康世鸣夫妻就这么一个女儿,又怎么会狠心到真的不管她死活?不过是失望透了,不期盼了。
八卦还在继续,柳玉笙在旁听着,并没有什么过多的反应。
人的一生,走什么路都是自己选的。
康子瑜是自己将自己作到绝了退路,怨不得任何人。
而这个人早就消失在他们生活当中,以前以后,都跟柳家没有任何关系。
傅玉筝也静静听着,对那个人她脑子里已经没有什么印象,连对方长什么样子都快要忘记了,不过康世鸣竟然亲自找上门来,她还是有些好奇对方来的原因跟目的。
扯了扯男人袖子,“知夏,你说他来家里找王爷,所为为何?”
男子挑起眼尾朝她看来,眼带戏谑,“你是在跟我问八卦?”
傅玉筝脸上红了一红,嗔他,“只是有些好奇。”
“若我所料不错,他是来辞官的。”
“辞官?”屋子里女眷异口同声,惊诧。
随即察觉自己声音似乎太大了,担心传到灶房那边,又压低了声量,“好好的他做什么要辞官?”
“是啊,这些年康大人在香山县的口碑不错,百姓都道他是个好官,再熬几年或许就能升官加爵了,怎的会突然想辞官?”
“这也不对啊,真要辞官他应该上奏朝廷才是,来咱家里找阿修做什么?”
柳知夏扶额,他刚才应该跟女人悄悄话说的,本来一句话就能带过去的事情,现在可好,需要长篇来解释了。
柳家女眷都是宝,敷衍不得。
“应该是为了康子瑜。”好笑的瞅着自己女人心虚眼神,柳知夏无奈当了一回八卦客,“康大人对那个女儿再是失望,到底是自己亲生血脉,那股气劲儿过了,还是会动恻隐。但是康子瑜得罪了我们柳家,尤其是得罪了阿修是实打实的,康世鸣想把她接回来又担心阿修会不满,这才求上门来,或许是打算辞官以后带着女儿到别处生活。”
柳知夏的话是往好了说的,免得破坏风青柏在家里人心目中谦和清雅的形象。
那个人睚眦必报的程度,正常人难以想象。
康子瑜之所以会过得这么惨,当中就有风青柏的手笔,康世鸣就是知道这一点,才硬着头皮求上门来,想用辞官换女儿余生安稳。
天下父母心,大抵都是如此。
只希望这次,康子瑜不会再辜负爹娘对她的付出,安分守己生活。
第九百五十九章 能饶我小命不?
风青柏跟康世鸣在灶房谈了什么大家伙不知道,只看到康世鸣走的时候,整个人好像苍老了十几岁。
连背影都显出老态佝偻。
重新回到堂屋,好几双眼睛立即朝自己身上投来,风青柏挑眉看向柳知夏,得到柳知夏莫可奈何的表情。
“阿修啊——”柳老婆子笑眯眯的唤了声。
“奶,康世鸣是来辞官致仕的,我答应了,等朝廷那边派了新县令过来,将事情交接完毕他就会离开香山县,离开云州。”风青柏自动交代,奶奶想问什么,看她表情就知道。
“哎哟,还真跟知夏猜测的没差!”柳老婆子大腿一拍,两个年轻男人皆无奈浅笑。
“那他是真的打算把他那个女儿接回来带走?蒋家肯放人?”陈秀兰惊讶。
杜鹃立即道,“康子瑜已经嫁进蒋家了,有婚书为证,她就是蒋家人。哪怕康大人是县令,也不能把人家家里媳妇带走吧?而且蒋家能做出折磨康子瑜的事情来,肯定也不是善类。我猜事情不会那么简单,康大人不定得答应蒋家什么条件呢。所以生娃儿也是个技术活啊,生出来乖巧孝顺的那是福气,像咱家囡囡。生出来像康子瑜那样的,还不如不生!”
柳二附和自家媳妇,“媳妇你说得对,我以前就常想把知秋那个混小子塞回去咱重新生一回!生出来只会气人有什么用?”
这般玩笑话,让一众人忍俊不禁,没人注意到摇篮里两个小身板同时抖了抖,尤其是刚才打人犯错的那个。
康世鸣的到来没在柳家掀起任何波澜,第二天就是大年了,长辈们早早睡下,后生辈的则坐在堂屋里围着火盆子守夜,顺便包红包。
“今年家里总算是人齐了,还多了两个小家伙,爷奶爹娘几个自打你们回来就整天笑得合不拢嘴,心里高兴呢。”柳知秋一边包红包一边低道,“我听村子里老家伙们说,人年纪大了就会特别害怕孤独,总想着后辈们能陪在身边,绕在膝前。他们怕被小辈忘记,也怕自己年纪大了,慢慢变得没用了遭嫌弃。虽然我知道你们肯定不会,但是有时间的时候,你们多往家里跑跑吧。大哥做了官要常驻云州,囡囡嫁人了成年需要呆在京城,其实爷奶爹娘他们特别想你们,常常坐在院子里,看着天边叹气。”
他突然的这番话,让火盆子周围几人沉默下来。
“我知道你们各自肩上都有自己的责任,可能我没有办法全部了解。可是我觉得,做多大官,赚多少钱,拥有多大权势多高地位,都没有在爷奶爹娘跟前尽孝来的有意义。我就是个俗人,这话我今天说了,你们且听着,放在心上,尽量做到吧。爷奶今年六十多了。”
柳玉笙鼻子一下就酸了。
想哭。
她一直把家里人放在第一位,她一直这么觉得,可是她做的,他们所有人做的,其实都没有二哥一个人做的多。
二哥才是至情至性至孝那个人。
二哥很聪明,很通透。他堂堂一个大男人,真的没有过梦想吗?
有的,只是那些梦想在他面前,不及陪伴在家人身边重要,所以他选择了留下来。
一个人,帮着他们这些各有情非得已的人尽着孝,陪着长辈们日月晨昏。
人成长了,有了自己的生活,就似乎会多出很多很多的身不由己,多出很多不得已的理由。
其实说到底,不过是在取舍中,把别的东西排到了前面。
总想着下一次,想着以后,想着还有机会。
眼前的事情更重要,更刻不容缓。
可是真的是吗?
不过是仗着最亲的人会理解,仗着他们对自己宽容,仗着他们的宠爱与退让。
包好红包,柳知秋抬起头来看到宝贝妹妹红了眼眶,心都抖了,“囡囡,你别哭啊,我就是那么一说,给你们提个醒!你要是掉眼泪了明年大年初一就是我的忌日!爷奶跟我爹娘的火钳子扫把木棒槌你是没尝过滋味,真要命啊!你——”
柳慕秋举起拳头用力捶到他身上,“大吉大利,快把刚才那句话呸掉!大过年的你胡说什么呢!你再口无遮拦说这些不吉利的,我先死给你看!”
难得一见的,小白莲对柳知秋炸毛。
举手求饶,柳知秋双手合十,“求你们了,千万别哭,大过年呢,掉眼泪像话吗?不吉利啊!我错了,我错了成不成?”
“哥,妹夫,救命……”求到后面,柳知秋有气无力了。
他刚才那么一说,真的就是提个醒,一家人,一年到头的只能见两回,他太心疼爷爷奶奶了才会借着人齐的机会说这些,他没想把气氛搞成这样。
完了。
爷奶爹娘那边不用说,他把囡囡惹哭了,风青柏是铁定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还有小白莲,啧,这是让他痛身还痛心?
“二哥,这些年谢谢你。”柳玉笙眨去眼泪,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柳知秋想了想,指着门外,“我有点累了,要不我先去睡一会,你们在这守着,咱明天见?”
“啪。”脑门上挨了一记,不痛,他听到他大哥说,“二货。”
“……”
瞅瞅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的大哥跟妹夫,柳知秋小心翼翼,“哥,妹夫,能饶我小命不?”
“你能不能别在不该二的时候犯二?”柳知夏捏上眉心,头疼。
这二货就是有这样的本事,能让你任何时候都哭笑不得,前一瞬的伤感转瞬烟消云散。
这应该是他平日里哄爷奶爹娘开心练就出来的本事吧,几乎趋近于本能。
“我不能辞官。”垂眸看向火盆子里燃烧的炭火,柳知夏突然道,“咱家不是以前的柳家,牵扯了朝堂跟皇室,是没有办法独善其身的。我必须站在那个位置,才有信心跟能力让这个家保持以前的安然。风青柏也是如此。知秋,现在的我们各司其职,不是因为野心,是为了能让爷奶爹娘安心过他们想过的简单生活。”
这世上,没有绝对单一的东西。
如同光明的背面必然是黑暗,简单的背面必然是复杂,而平淡的背面,藏着云涌。
那些黑暗、复杂、云涌,需要有人去扛。
他跟风青柏来。
第九百六十章 过大年,带着孙儿去炫耀
“知夏在云州的任期已满,在任期间整个云州的经济跟民生都保持稳定上涨,政绩足够,最多半年时间,朝廷的调令就会下来。我打算把知夏调到京城,有他在旁看着,小风儿不会出什么状况,到时候我跟笙笙回杏花村。”
略显压抑的气氛中,风青柏轻轻开口。
所有人看向他。
柳玉笙小脸一下亮了,黑眸流光溢彩,“真能回来了?善睐那边的事情不是还没调查清楚,南陵还有隐忧……”
凝着女子眼底光亮,风青柏嘴角噙上笑意,“这件事情真要调查出个结果,绝非短时间可行。不定要几年十几年都未定,难道我们要守在京城就为了等个未知的答案?再者,你夫君只是个王爷,那些事情,让皇上去操心吧。”
女子脸上笑容一层一层漾开来,如同破水而出的芙蓉,绚烂夺目。
风青柏眉目间的温柔几乎溢出眼底。他想,便是为了她的笑容,他亦万事可为。
与他们相反,柳知夏的脸非常黑,“调我去京城,让我远离家门,然后你们回来享岁月静好?风青柏,你发誓你没有假公济私。”
“你是大哥。”男子朝他笑了笑,所以就算他假公济私了,大哥也请多多包容。
四个字把柳知夏气得心肌梗塞。
用得着的时候他就是大哥。用不着的时候便是拿东西去撬风青柏嘴巴,也听不到他喊大哥两个字!
“大哥,能者多劳,等你调去京城以后,那边的事情就交给你了。”他的宝贝妹妹笑得一脸灿烂,说话语气都比平日甜腻几分。
“这个主意不错。”他二货弟弟点头大赞,“大哥在云州的时候也忙得少有时间回来,那还不如去京城挑大梁,让风青柏跟囡囡回来帮着种地种田。反正你在哪待不是待啊。”
瞅着顷刻连成一气的三人,柳知夏勾唇冷笑,“这是联盟势力分化重组,调转枪头共同对付阶段性敌人?插兄弟两刀?你们好样的!”
以为他没帮手?“媳妇——”
“这般也挺好的。至少我们在外面的时候,家里能多出王爷跟囡囡陪着长辈,到时候巴豆红豆也能留在跟前,爷奶爹娘他们一定很高兴。”傅玉筝忍笑道。
柳知夏转眸,无奈看着傅玉筝。关键时刻,自己媳妇都拆自己台,他孤立无援,还能怎么着。
不过只要囡囡在家,他在不在就无所谓了。
因为爷奶爹娘根本没空想起他来。
“快到时辰放鞭炮了,大嫂,囡囡,你们先去陪小家伙,免得待会鞭炮响了吓着他们。”天色已近五更,柳知秋快手快脚把红包收起,“大哥,风青柏,跟我一块放鞭炮去。”
其他几人没动,木着脸看他。
“看着我干什么,赶紧的呀。”柳知秋一脸茫然。
“你包了六个红包,收了十二个,另外六个交出来。”柳知夏伸手,淡道。
柳知秋往后退,“哥,你看错了,我包的是十二个。”
风青柏跟柳知夏同时起身,朝柳知秋走去,后者转身就跑,嘴里犹不死心,“我真包了十二个!……嗷!”
厅里,柳玉笙跟傅玉筝淡定起身往后院走,柳慕秋捂脸跟在两人身后,没眼往那边打成一团的人瞧。
太丢脸了。
刚才她还特地帮着挡了其他人视线,怎么知秋还露馅儿呢?
待会得问囡囡拿点祛瘀药膏,等鞭炮放完了赶紧给男人擦药去。
大年初一顶着张红红绿绿的脸,多寒碜。
腊月冬夜很黑很冷,然随即响起的鞭炮声噼里啪啦,此起彼伏,顷刻将暗夜的一点萧条冲散殆尽,带来浓浓年味。
过大年了。
晨曦第一缕光冲破黑暗,村子里便已经有了动静,开始远远近近的传出人声。
柳家大院里,依旧是柳老婆子等女眷起得最早。
住在前院的老爷们也没能闲着,相继被拉起床忙活。
开始准备大年初一的年饭,把家里早就准备好的瓜果点心拿出来装盘,摆在院子里,等着村子里小童们上门来。
柳老爷子今年最是积极。
帮着老婆子忙活完灶房的事情,立即穿戴一新坐在堂屋里等着。
往年都是别人家的小童到柳家大院里来,今年他也可以带着小娃儿去别家窜门子了。
而且一带带仨。
“老大,老二,待会你们跟着我一块出门,家里娃儿一人抱一个,咱挨家挨户要红包去!”
“好嘞爹,咱走完村子里,再去对面下坡村逛逛,回头还能在大槐树底下烤烤火,个把时辰回家,刚好能赶上三个娃儿喂一顿,饿不着。”柳大早就有全盘打算了,不光是老爷子,他也等着今天呢。
柳二返身回屋去找布袋子,“爹,大哥,咱背着布袋去装红包!”
豪情万丈,誓要背回一包来。
他们柳家大院往年都是只出不进,看着别家娃儿别提多羡慕。
也就前年家里有了毛豆才能勉强解解馋,但是毛豆只有一个,不够三人分。
今年可好,人人不落。
灶房里几个女眷听着老爷们的对话,忍俊不禁。
“今年这爷仨能扬眉吐气了。”
“爹他们就盼着这天能带家里小娃儿出去嘚瑟嘚瑟,也让他们高兴高兴。”
“是去炫耀的吧,听听知秋爹说的,还背布袋子去装红包,把他能耐的。”
老婆子跟两个媳妇儿相继吐槽,脸上皆挂着笑。
“由他们去,现在家家户户光景好了,不像以前穷的时候,最怕过年,小娃儿上门什么好东西都拿不出来。现在啊,天刚亮各家各户的就把大门打开了,巴不得小娃儿们来,给家里热闹热闹,添点吉祥喜气。”
“娘,要不你也跟爹他们一块出去走走,午膳我跟杜鹃准备就行,一年到头的您也歇一歇。”陈秀兰道。
“行了,歇什么呀,做饭又不是什么重活。再说,家里这上上下下的,就喜欢吃老婆子我做的饭菜,你们做的跟我做的不是一个味。”
说到这个老婆子眉开眼笑。年纪越大,地里的活计就越发干不动了,家里儿子儿媳的也不让她跟老头子去地头帮着忙活。
但是灶房里,可离不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