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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橙子澄澄     农女福妃别太甜txt下载     农女福妃别太甜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百三十一章 这世上没有解不了的东西

    血水一盆一盆端下去,强忍中咬烂了好几捆的纱布。

    便是加了几次灵泉水分量,都没能将那种疼痛压下来。

    若非男子筋骨尽断,甚至很可能会自残,一死以求解脱。

    风青柏跟钱万金赶回来的时候,房中刚刚处理好一片狼藉。

    看着女子红肿的眼睛,两人皆心头骤沉。

    “发生什么事?”风青柏抱住女子,让她靠在他身上。

    “你们出去没多久就这样了,我也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突然的他就痛成那样。”柳玉笙哽咽。

    认识好几年了,薛青莲是什么性子,他们都知晓,那是个惯来要强的。

    是以被薛仲下毒筋骨尽断,他宁愿忍到失禁,他都不肯叫一声的痛。

    钱万金跟风青柏对视一眼,腮帮子咬得僵硬,最后狠狠一拍桌子,“薛仲!那个老不死的畜生,老子现在就去弄死他!”

    “站住,他死了,薛青莲也活不了!”

    “他不死,薛青莲就要比死还痛苦!”钱万金吼了声,抱着膝盖蹲下来。

    总是傲娇张扬的男人,竟不顾形象的大哭。

    “什么意思?”稍稍回复过后,柳玉笙听出不对,忙问风青柏。

    “去了宗人府大牢后,我们给薛仲用了刑,折腾了一个时辰。”

    柳玉笙瞳孔慢慢睁大,“……薛青莲也、痛了一个时辰!”

    “看来薛仲并非危言耸听,”风青柏脸色难看,“我猜他除了给青莲下毒,还给他下了蛊。一种能让薛青莲对薛仲所受一切感同身受的蛊。”

    “……是、同命、蛊。”极为虚弱沙哑的声音从床上传来,“他痛、我也痛……他死,我也、活不了……”

    薛青莲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的,脸上仍然残留着痛到变形的痕迹。

    “怪不得,怪不得那个老王八敢只身来南陵!他算准了我们不会杀他!”钱万金目眦欲裂。

    “又哭、丢……人……”

    “你还有力气笑话我?你该先笑你自己蠢!”钱万金腾的冲到床前,几乎想掐死床上还能笑得出来的男人,“亏你有脸说自己是毒的鼻祖!被人下毒,还被人下蛊!你在江湖上的名气是花银子买来的吧!简直丢人丢到姥姥家了,以后出门你别说认识老子!老子嫌掉价!”

    “老子、是、病患,你还、凶我?草你、大、爷!”

    “哎哟喂!哪来的娇滴滴的小娘子?你这是骂人呢还是撒娇呢?哈哈哈笑死爷了!”瞪着男人,钱万金咬牙切齿。

    真想把这个窝里横的玩意儿给撕了!

    要不是不能动弹,薛青莲发誓自己一定会毒死这丫的。

    已经找到问题症结所在,柳玉笙冷静下来,将在斗气的钱万金拉开,免得他把自己气死,还把薛青莲气死。

    “同命蛊如何解?”知道是蛊,还知道是什么蛊,那就肯定有解蛊的办法。

    风青柏也在旁坐了下来,恢复平日泰然,“说重点,别废话。”

    薛青莲张张嘴,“福囡囡,药,先,止痛。”

    几人,“……”

    药水下肚,一股暖流迅速游走全身,四肢百骸的疼痛得到缓解,薛青莲脸上苍白淡了些,看着等他开口的几人,言简意赅,“无解。”

    钱万金扭头四处搜索,准备找个趁手的武器,把床上那气人的东西解决了得了。

    “他活,我就能活,我死了,他还是能活。”顿了下,薛青莲有些颓然闭眼,“这蛊种下了就取不出来,我以前从不知道,他还会蛊术。”

    “也就是说,我们对他用刑,他身上承受的疼痛,你一样需要承受。但是只要他不死,你就不会死。”风青柏看着他。

    “未必,我若受不住,先死也不一定。”

    钱万金又沉不住气了,“这么说来,薛仲是一点动不得了?我们不仅要保着他,还要保他长命百岁!他妈的,想想就呕血!”

    “那要不,你把我一刀解决了?”薛青莲斜眼,“我自己动不了手。”

    “你自己咬舌!”

    “我怕痛。”

    把钱万金气得吭哧吭哧大喘气,薛青莲才正经下来,“告诉他我死了,没了筹码,或许,你们能掏出些有用的消息。至少找出他藏的暗桩,绝掉后患。”

    “薛仲老奸巨猾,你以为我们说他就会信?”钱万金怼。

    “那就想办法让他信。”片刻后,风青柏抬眸,“只有掐断他的希望,让他以为丧失了筹码,我们才能摆脱他的掣肘,同时,我会让人去寻解蛊的办法。”

    缓缓扫视几人,风青柏道,“这世上没有解不了的东西,说无解,只是我们寡闻。”

    这话让几人心里一震。

    确实,他们只道无解,然未必不是他们孤陋寡闻不懂解决之法罢了。

    有些东西,不怕找不到解决法,怕的是一开始就不抱希望。

    沉思片刻,柳玉笙道,“要让薛仲相信青莲死了,未必没有办法,我可以试试。”

    “如何试?”

    “用麻沸散。麻痹掉青莲的感知,那个时候你们去修理薛仲,他看到你们毫无顾忌,必然会怀疑,继而会动摇,那就离他相信不远了。而且接下来要给青莲做手术,也是要给他做麻醉的。”

    风青柏颔首,“下午我再去一趟大牢,行试验。”

    用麻沸散能不能解决掉同受疼痛,只需再对薛仲动一次刑便可知。

    听着两人对话,钱万金眼睛亮了,摩拳擦掌,“我今儿不回家,我就在这等着!”

    修理薛仲,不亲眼看着他难消心头郁气。

    床上,薛青莲闭上了眼睛,似乎累极睡去。

    心头酸涩尽数掩盖在表象之下。

    从未想过有一日,他跟叔父会行到这一步。

    曾经相依为命的两个人,一夕之间反目成仇。

    想想,当真讽刺。

    回忆过往,他甚至不能确定,叔父对他究竟有没有一刻真心对待过。

    还是打从一开始,存在的就只有利用。

    分筋碎骨之毒,同命蛊,叔父下手毫不留情。

    可笑在小院里,看到风青柏追来的时候,他尚想着如何助他逃脱。

    而他想着保护的那个人,只将他当筹码。

第九百三十二章 别关心我,忒恶心老子

    天际余晖将落,在钱万金耐性即将耗尽的最后一刻,风青柏才动身慢悠悠往宗人府去。

    晌午刚上过一场刑,总要让薛仲喘口气,免得一不小心把人弄死了,那薛青莲的小命也没了。

    彼时本就阴暗的牢房,已经点起了昏暗灯火。

    最里的牢房,薛仲奄奄一息匍匐在地,浑身血迹斑斑,苟延残喘。

    听到脚步声在牢门外停住,撑了眼看去,在看到风青柏及钱万金赤红的眼时,表情陡地扭曲。

    脚底不可抑制蹿上一股寒意。

    晌午一趟折磨已经去了他半条命。

    他猜测两人离开后,必然会发现薛青莲也受着同样的痛苦,他们会投鼠忌器,那么他便安全了。

    明明很是笃定,也猜到他们必然会再次折返,可真正看到人的时候,仍然会恐惧。

    “如何,王爷可是确定过了?”强撑镇定,薛仲阴桀桀的笑,笑声回荡在狭小阴冷的空间里,极是渗人。

    门外,男子手腕轻抬,狱卒立即上前打开了铁锁,将牢门推开。

    “你想做什么?!”恐惧在瞬间达到顶点,薛仲色厉内荏,十指悄然扣紧了湿冷地面,发着颤。

    “你以为这样就能牵制本王?”男子清越声线清清淡淡,如玉珠投壶,落到人耳里却激起冰渣子一样的冷,“上刑!”

    王府,柳韵阁。

    从风青柏跟钱万金离开后,柳玉笙就全身紧张,盯着床上男子一刻不敢松懈。

    已经服了麻沸散,意识在慢慢流逝,薛青莲在昏睡过去之前,仍然不忘调笑,“放心,这次风青柏会留点情,我死不了。”

    “他不会留情,”女子怼他,“这个时候如果留情,那就真骗不过薛仲那只老狐狸了。”

    “……”薛青莲撇嘴,女人脑子那么聪明,真的让人不喜欢。

    轻易骗不了。

    “你不用强撑着,麻沸散差不多完全发挥了,你该睡了。”女子的声音近在耳边,又像从遥远天际穿透而来,显得缥缈。

    薛青莲眼皮子逐渐沉重,昏睡过去。

    柳玉笙就坐在他旁边,在他昏睡之后,打起十二分精神去观察他的表情,但有任何不对,立即给他喂灵泉。

    一刻,半个时辰,两个时辰……

    时间悄然流逝,柳玉笙眼睛酸涩了也而不敢多眨,而床上昏睡的男子,表情平静安然,没有出现任何不适的症状。

    窗外,夜色已经很浓,月上中天,早就过了府中饭点。

    离风青柏去宗人府,两个多时辰过去了。

    床上男子有了醒转的迹象。

    “如何,福囡囡,那家伙怎么样?”急匆匆的脚步声由远而近,钱万金的嗓门远远传来,带着急切,“一去到我们就给薛仲上了大刑,一点没留情!薛青莲这回没吐血吧?”

    等着人跑进来了,柳玉笙才转头看过去,眼角眉梢笑意浅浅。

    在她旁侧,沙哑声音虚弱模糊,却同样透着笑意,“你吐血老子都好好的。”

    “这是成、成了?”钱万金激动得有些结巴。

    “只看房中情况就能知道结果了,问这些不觉多余?”风青柏从后走来。

    钱万金朝他不服气哼道,“就你精明,知不知道什么叫关心则乱?”

    “求你,别关心我,忒恶心老子了,你找你家小石头去。”

    “薛青莲,你有没有良心!小爷为了你劳心劳力,完了就得你一句嫌弃啊?”

    “诶你别哭啊,我错了成不成?”

    “爷哭你仙人板板!”

    闹声,带着笑意的揶揄声,在房中皆相传出,将两日来凝聚的凝重冲淡了大半。

    之后要如何让薛仲相信自己已经失去了能谈判的筹码,就是风青柏该操心的事了,柳玉笙没有再关注那边,开始一心扑在接下来的手术上。

    用了整整三日时间将薛青莲身上的毒清除干净,柳玉笙空间里的灵泉也去了一半。

    虽然灵泉池的泉眼依旧会流出泉水来,但是填补池子的速度却赶不上消耗的量,以致池子里的水位越来越低。可见空间那次抽空灵力修复她的身体,给空间带来了多大损害。

    想要恢复成跟以前那样,柳玉笙也不知道要花上多长时间,抑或她有生之年,空间也没办法恢复原样了。

    这三日时间里,钱万金跟石纤柔那边也找到了几个符合条件的医者,等着柳玉笙亲自过目后作出去留,除此还要安排几天时间给挑选出来的人进行紧急的培训,至少在打下手的时候,能将她需要的手术用具精准快速的递到她手上。

    这般忙下来,连进宫看看两个娃儿的时间都没有。

    第四日,柳玉笙在寥寥六人中挑中了两个人,暂时作为自己的助手。

    一老一少。

    老的姓白,名白术,年纪近五十,留着几缕山羊须,见人总是笑眯眯的,很是热情和善。

    小的是个女子,祁心,刚满十七岁,听闻家族乃是世代为医,受家族熏陶自小在医学上很有些天赋,对神医柳玉笙慕名已久,一听她要寻助手,自告奋勇的便来了。

    两人皆是地方上小有名气的大夫,医术不错,擅长缝合术。除了这点之外,让柳玉笙选中他们的理由,是他们身上有对医术的热情及追求,不耻于下问。

    这在大多数自视甚高的医者当中,很是难得。

    还有一点让柳玉笙满意的,是这两人身上难得的没有敝帚自珍的陋习。

    挑了白术跟祁心,加上柳玉笙有意培养身边的紫苏跟沉香,有四人帮忙,接下来的手术大致能稳妥。

    初见柳玉笙拿出一套手术工具时,白术跟祁心皆瞪圆了眼睛,好半晌仍然沉浸在震撼中。

    任由他们拿起手术用具端详研究,柳玉笙开始说自己接下来的要求,“接下来三日时间里,你们需要将这些用具的名字及用途烂熟于心。我寻找助手的原因你们应该都知晓了,事关人命,疏忽怠慢不得,如果你们有谁觉得做不到,可以现在就离开。”

    “王妃放心,三日时间足够,届时你可以考我们,如果我们做不到,不用王妃赶,我们自个卷铺盖走人。”白术回答很是郑重,眼里光亮迫人。

第九百三十三章 他折磨他,真狠哪(13)

    白术是个老大夫,能在这个年纪被王妃选上,他有些意外,同时更加珍惜难得的机会。他来这里跟功利无关,完全就是想见识小神医的医术。

    有关她的传闻,他全都听过。

    尤其是她曾经给一名武将开颅取瘤,将本来濒死的人救回来的事情,让他最是印象深刻。

    现在能有幸亲眼见识那样的医术,老大夫全身血液沸腾,光是想想就已经激动无比。

    要知道医者敝帚自珍,便是收徒也不会将自己的本事全部教授出去,免得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像王妃这样敢在其他大夫面前展示自己的独门医术的,他迄今为止也就只见过这么一个。

    祁心也同样眼睛晶亮,“我一定会把这些记熟,定不教王妃失望!”

    看着处在兴奋中的两人,柳玉笙道,“这些工具不算多,要做到熟记并不难,但是要做到熟记了之后以最快速度将我要的用具准确无误拿出来递到我手中,也不容易。三日后我会检验。”

    继而又看向紫苏跟沉香,“你们也需认真对待,医者手上经手的是人命,半点疏忽大意不得。”

    “是,王妃!”

    沉香跟紫苏回答的声音比平时要响亮,她们心头的欣喜激动不下白术跟祁心半分。

    因为今日之后,她们的身份将不仅仅只是侍女,还会成为王妃身边不可或缺的帮手。

    得知柳玉笙做的诸多准备,若非自己是即将被施行手术的那个,薛青莲恨不能爬起来亲自参到手术中去。

    手术啊,那是他认识福囡囡之后,唯一没能从她那里学透彻的东西,哪怕解剖过无数小鸡小白兔,真正自己独立手术的时候依旧会感到力不从心。

    太特么难了!

    也因为没有把握,所以至今为止他都没有自己成功主持过一场手术。

    怂。

    “福囡囡,要不到时候让我稍微清醒点,亲眼看你手术?”怎么想都不甘心,在女子过来给他喂药以保持筋脉断口活力的时候,薛青莲打商量。

    前几天体内毒素清除干净之后,身上的疼痛感已经能控制到细微程度,他说话总算利索了。

    “让你清醒,且不说你能不能忍住那种疼痛,你确定亲眼看着我在你身上剖皮切骨的,你不会尿失禁?”收拾好药箱,女子朝他淡挑眉尾。

    “……福囡囡,你真的是女人?”说一个男人尿失禁,随口就来半点不知道避讳,她是假女人吧?

    “前几个月我刚生了俩娃儿。”

    薛青莲不想吭声了。

    福囡囡自从嫁给风青柏之后,说话做事的风格跟那家伙越来越像,忒会坑人。

    什么地方都不吃亏。

    眼看女子要走了,又不甘心,“爷好歹是死不医,什么阵仗没见过,在自己身上动筋动骨完全没问题。福囡囡,要不就先从脚开始,说不定我还能坐起来,自己给自己动手术,帮着你减轻点负担。你看怎么样?”

    左手捏针,右手穿线,给自己的筋脉做缝合,光是想想那个画面薛青莲就激动得打哆嗦。

    柳玉笙停下脚步,淡淡睨着他,眼底已经溢出无奈。

    “我们可是合作过的,默契无间,我这样的搭档不好找,绝无仅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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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医术上能疯成这样的,你也是绝无仅有。”

    “试一次?”

    柳玉笙磨牙,朝他挤出个绝对算不上和善的笑,“可以啊,要不你先试试自己能不能坐起来,试试你手指头能不能动?”

    话毕转身就走了。

    就算他能动,她也不可能让他真自己动手。

    缝合筋脉那是能拿来开玩笑的?一个不小心出丁点的差错他一辈子就真废了。

    心咋那么大!

    后面男人还不肯死心,扯着嗓子游说,“要不我动手,我就看着,看着行不行?我保证你缝针的时候我一动不动!绝对不给你增加麻烦?”

    回答他的是砰的关门声,女子连话都懒得回他了。

    瘫在床上,薛青莲唉声叹气,“要是能动就好了……要不让福囡囡先治疗其他地方,把腿给我留着?”

    三日时间转眼即过,考核四人的结果柳玉笙还算满意,至少她要求的,他们四人都做到了。

    这样对她来说就足够了,她只需要他们在手术过程中负责护士的工作。

    第一场手术开始是在两日后,一切已经准备就绪,这也是柳玉笙人生中持续时间最长的手术。

    将一个人全身断裂的筋脉进行缝合、恢复,需要重复无数次高度紧张的手术才能完的成。

    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这期间每一场手术,钱万金跟石纤柔都会过来守在门口,得到手术成功完成的消息才离开。

    整个长时间过程中最轻松的,只有薛青莲本人。

    躺着睡一觉,醒过来的时候修养几天身体就能好一点,就好像枯死的老树,一点一点恢复生机。

    那种感觉非常微妙。

    白术、祁心以及紫苏、沉香也在不断的配合中,由最初的紧张心慌到配合越来越默契,越来越得心应手。

    手术过程中,他们越来越轻松。

    柳玉笙这边全心专注在手术中的时候,风青柏也没能闲着。

    趁着手术中薛青莲处在麻醉状态,他需要用尽各种手段去击溃薛仲的心理防线。

    近一个月的时间,足够他折断一个人的傲骨。

    不管不顾的手段,亦足以让薛仲的心理防线岌岌可危

    牢房阴暗,挂在墙壁上的各种刑具血迹斑斑,多看一眼便能让人触目惊心脚底生寒。

    整个空间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被绑在刑架上的男人形销骨立,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凸显得那双强自撑开的眼睛恐怖渗人。

    “薛青莲呢……”架子上的男人,虚弱无声。

    “你觉得呢?”坐在刑架对面的清隽男子,淡淡反问。

    一袭紫衣清贵矜华,干净优雅,他不该是出现在牢房这种肮脏地方的人。

    可是他坐在那里,却不会让人觉得突兀违和。因为周遭一切在他的光芒下,都会沦为被人忽略的背景。

    薛仲目光涣散,努力的想要去看清男人表情,以从中看出点端倪,却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

    他折磨他全无留手。

    真狠哪。

    我又要熬夜了……没完成自己定下来的码字目标,不能存稿,不开森。完成任务再睡,冲鸭~

第九百三十四章 他会求着要见我

    风青柏极懂拿捏人的心理。

    明知他急于知道一个答案,却不回答他,甚至连神色语气之间都不露半点破绽。

    真正跟这个男人面对面的交锋,他才发现,风青柏远远比他所想的要可怕得多。

    他以为有薛青莲为筹码,风青柏会投鼠忌器。

    可是这段时间的折磨,让他曾经的自信一点点动摇,崩塌。

    风青柏真的会在乎薛青莲吗?他真的会因为柳玉笙而束缚手脚吗?

    近一个月的时间告诉他,不,风青柏不会。

    这个男人,只做自己想做的事,为达目的,跟他一样,会不计手段!

    刑罚停止半个时辰了,他身上的痛楚一点没减少,流逝的力气也没回来。

    他真的撑不了多久了。

    “你娘如果知道你这样对待自己的叔父,在天之灵,也得不到安宁!……”

    拼尽力气,他说出这句话,凝眸去看对方听到这句话会出现什么表情。

    男子清隽精致面容映照在昏黄灯光下,半明半暗,表情很是模糊,可是薛仲看清了他挑起的嘴角。

    “我娘?我娘若是知道我做这些,只会心怀大慰。”男子声音轻轻的,似带着畅意,“我在为她报仇,她怎么会怪我呢?你说是不是?叔父?”

    最后两个字溢出他唇边,带着无尽讽刺。

    薛仲瞳孔微缩,“你、什么意思?”

    视线再次因为精力不济变得模糊,他只看到男子站了起来,踱步慢慢朝他逼近。

    牢房里极是安静,没人说话的时候,静得让人心慌。

    狭小空间里,男子轻轻的脚步声被放大,一声一声,像踩在他心上一般,让他的心脏不自觉收紧,身子也随之紧绷。

    越近,那个身影越清晰,待得男子近至眼前,薛仲终于看清了男子表情。

    居高临下,睥睨,冰冷。

    “当初杀我娘亲的,并非皇室暗卫,是你。”薄唇轻启,男子语气更淡,却让他感觉透不过气来。

    “呵呵呵呵——”薛仲笑起来,“是我?如今我落在你手里,你想杀我根本不用找任何理由,何必还要给老夫冠上莫须有的名头!”

    “你说得对,本王要杀你易如反掌,何必还要多此一举给你冠罪名?”男子转身折返,“不过是要告诉你,本王杀你没有任何负担,因为,你该死。你可以不承认,本王也无需你承认,只是让你死个明白罢了。”

    他身后,薛仲浑浊眼珠里有光影飞快闪烁,那是不确定。

    不确定他是真的掌握了证据,还是只是行的试探。

    “把他拖下去,一个月时间本王也玩够了,接下来不用再给他任何食物,死了之后丢到乱葬岗,报一声即可。”男子离了他面前,脚步没有停留,直接往外行去,嘴里吐出的,是冷血到让人绝望的话语。

    薛仲心脏狠狠缩起,眼里流出不可置信。

    风青柏真的没有耐性了?他竟然不再顾忌他的死活?那薛青莲……已经死了?死了?还是活着?

    风青柏要他死,究竟是真的要置他于死地,还是又一次极致的试探?

    这是心理战?

    不,不是心理战,风青柏真的要他死!

    他刚才说了,他不会再来了。

    那就是不准备从他身上得到什么东西了!

    风青柏放弃他的价值了,那他还有什么用?

    没用的东西,也便没有再留的必要了!

    薛仲眼睛大睁,张了嘴巴想把男子唤住,他有话要说,却怎么也没办法发出声音。

    只能眼睁睁看着男子越走越远,最后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风青柏回到王府,柳玉笙刚好结束手术走出房间,脸上挂着显而易见的疲惫。

    长达三个时辰的高度紧张,另外四人已经快要累瘫。

    出得房间便是见着王爷都没了认真行礼的力气,草草告退后立即直奔自己的睡房。

    钱万金跟石纤柔都在手术房门口,汇合后一并去了花厅。

    一坐下来钱万金就迫不及待的问,“如何?那老东西是不是撑不住了?”

    “快了。”风青柏把柳玉笙搂进怀里,让她靠在自己身上稍作休息。

    知道她累,并没有唤她去房间歇着,相比歇下来,她应该更想听结果。

    “用不了几天,薛仲防线就会全部崩溃,到时候还有最后一场博弈,只要不出岔子,他必然会抛出最后底牌保命。”

    “没想到他一个残废,竟然这么能撑,这都足足一个月了,才堪堪让他相信他手里没了筹码。老奸巨猾的程度堪比风青柏。”钱万金吐槽。

    在他眼里,风青柏任何一方面都能称得上“之最”。

    但凡有哪一方面能跟风青柏比肩的,那都是最难缠的。

    “薛仲为人深不可测,他真的会相信青莲已经死了?”柳玉笙不确定。

    风青柏笑笑,“信也好不信也好,有一点是他肯定不得不面对的,那就是不管薛青莲死没死,都已经成不了他掣肘我们的筹码,那么他必然要再亮一个筹码出来才能保命。”

    “薛仲怕死。”石纤柔话里不无鄙夷。

    “他筹谋十几年,做了那么多,怎么甘心轻易就死掉。”微顿,风青柏眸心划过冷意,“今日试探,亦让我确定一点,当年我娘的死,可能确跟他有关!”

    柳玉笙下坠的眼皮子一下撑开,惊得坐直,“他承认了?”

    “他自是不会承认,但是言辞跟眼神闪烁,已是最大破绽。”男子身上冷冽气息极为浓烈,柳玉笙伸手将他紧紧抱住。

    哪怕事情已经过去十几年,那场大火依旧是他心头抚不平的伤。

    永远都不可能忘。

    花厅里一下安静下来。

    当初那件事情,钱万金也是清楚的,他甚至看过男子疯了的模样。

    为了打散这种让人心头发闷的气氛,钱万金轻咳一声,问道,“你刚才说还有最后一场博弈,准备什么时候再去修理他一顿?到时候叫上我,我也要去。”

    他最喜欢修理坏人。

    顺带帮风青柏出出恶气。

    “接下来我不会再去见他,也不会再修理他。”风青柏扬起唇角,笑容冰冷,“很快,他会求着要见我。”

第九百三十五章 他的米粮呢?

    钱万金一直觉得,人是分种群的。

    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他打小聪明绝顶,能跟他玩到一起的,那肯定不会有笨蛋。

    所以风青柏聪明,是必须的。

    比如眼下,此刻,风青柏把薛仲那只快要成精的老狐狸耍弄在股掌之间的手段,就让他甚是满意。

    “之前每隔几天就去修理他一顿,现在你突然之间不去见他了,也不理会他了,由着他自生自灭,以他多疑的本性反而会多想,自己脑补一出完整的前因后果,”钱万金点头,再点头,“他肯定会从你骤然改变的态度去猜测,他对你已经没有价值了,为了让自己再次变得有价值,他就会继续抛出底牌。浑然不知你就是要掀他的老底儿。”

    高明。

    混朝堂的人玩弄心术贼他妈厉害。

    当然,他也不差,一个圈子里的人,没有谁比谁笨的。

    “那接下来我们只要等,等到他崩溃的时候,便是收网的时候了。”石纤柔笑道。

    她很好奇,薛仲会用什么底牌保命。

    反正杀,是不能杀的。薛青莲身上还种着除不掉的同命蛊,在找到办法解蛊之前,他们只能继续跟薛仲周旋。

    “除了薛仲,还有个梅妃。”柳玉笙忽然道,“那也是个难以捉摸的,她之前潜伏皇宫,跟小风儿有过诸多接触,我总担心小风儿会遭了她的算计。”

    或者是已经遭了算计而他们不知晓。

    就跟薛青莲一般,若不是拷打薛仲一场,他们根本不会知道他给薛青莲下了同命蛊。

    而薛仲会的那些手段,梅妃难道不会?

    几人间再次沉默。

    柳玉笙的担心不无道理。

    明明已经把人抓在手上了,却诸多的顾忌,没办法干净利落的把他们一次解决掉,反而牵扯出来的事情越来越多,让人烦躁。

    钱万金烦得揪头发,“真想一刀把他们全砍了!世界也就干净了!”

    石纤柔立即把他的手拿下来,劝哄,“这些是王爷要操心的事情,你那么烦做什么,咱只需要从旁协助即可,烧脑子那种重活用不着我们亲力亲为。”

    “说的是,爷打小就是少爷命,跑腿打杂那些有小弟。”

    风青柏面无表情,睨向钱万金,某金立即扭开头去,望天望地。

    柳玉笙揉眉,“纤柔,你这么惯着他,不怕他以后上天你拽都拽不回来?”

    石纤柔很是大气,“自个媳妇……是吧?”

    “……”

    因着柳玉笙刚主持手术出来,人疲惫得很,几人小聚一会就散了。

    柳玉笙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月上中天,脑子里最后的印象便是风青柏抱她回玉青苑。

    扭头在房间里张望,竟然没看到风青柏身影,这个时候不在房中,人是去了哪里?

    “来人——”正要唤人进来询问,便听到隔壁婴儿房里传出咯咯咯的笑声。

    愣了下,柳玉笙猛地掀开被子下床往隔壁房跑去。

    到得门口,就被房中一幕吸引了目光,连眨眼都不舍。

    房间里头那张不算大的竹榻上,清隽男子怀抱两宝,三双同样漆黑莹亮的眼睛齐齐看着她,笑着,似在等待她的到来。

    柳玉笙便跟呆了一样,站在门口久久不能动弹。

    “笙笙,不过来吗?”男子笑意清浅,眼角眉梢皆是她熟悉的缱绻温柔,“我们都想你了。”

    两个小宝儿应景似的朝她这边拼命伸出小短手,挥舞着,嘴里咿咿呀呀叫唤。

    柳玉笙鼻头蓦地发酸,红了眼眶,抬脚朝父子三人跑去。

    忙的时候兼顾不得,这一刻她才发现她多想他们。

    想一个月不见的巴豆红豆,想很久没有仔细看过了的她的男人。

    四人在竹榻上抱成一团。

    吸鼻子声,轻哄声,娃儿的咯咯笑声在房中交织,轻轻荡漾。

    挨个在巴豆红豆小脸上亲了又亲,抱了又抱,时而还在男子凑过来的脸上打个赏,这一刻柳玉笙的心涨得满满的。

    “你怎么把俩豆儿带回来了?”她问男子。

    青莲的手术还没完全做完,她至少还需要忙上半月时间,这段时间里她没有办法照顾好孩子。

    男子伸手捏捏她鼻尖,“只是带他们回来让你看看,明日一早就送回养心殿。”

    他知道她想孩子了。

    他的话让柳玉笙又甜又愧。她忙起来的时候便很难去兼顾其他,以致忽略他跟孩子。他同样也很忙,可是再忙,他都不曾冷落她,一如既往的体贴细致入微。

    相比起来,她觉着惭愧。

    还有巴豆红豆,现在已经能靠着大人支撑坐起,她错过了他们这一个月的成长。

    低头看躺在榻上一直兴奋蹬手脚的俩豆儿,柳玉笙眼睛微红,她的娃儿们也想她了吧。

    看到她之后圆溜溜的眼睛就没从她身上离开过。

    在她兀自感叹伤感的时候,两只小爪子抓上了她的衣襟,拼命扯。

    如同墨玉般的眸子透着执着,似誓要将她的衣襟拉开。

    柳玉笙,“……”

    面对巴豆那股锲而不舍,她很不想承认,娃儿看见她那般兴奋,是为了她那点米粮。

    “哈哈哈——”耳边,传来男子忍俊不禁的低笑声,“要不,你喂他们点?”

    他声音里都是让人着恼的笑语。

    柳玉笙,“……没了啊。”

    一个月没喂奶了,没有出销地儿,奶水已经停产。

    衣襟上还在努力的小爪子似顿了下,接下来扒拉得更快了。

    还真让他将衣襟扯开了点。

    瞅着小娃儿眼睛都绿了的小表情,柳玉笙捂眼,干脆不阻止,让俩娃儿折腾。

    巴豆红豆极是凶猛,扑上去就是一顿吸吮。

    片刻后,顿住吸吮动作,大眼睛里浮上疑惑了。

    不死心的又吸,停一下,再吸……

    没了。

    没了。

    “嗷——!”巴豆一声惨嚎,哇的哭出来。

    红豆几乎是紧跟其后,嘴巴一扁哭声震天。

    她的米粮呢?

    刚才还温馨满满的房间里,哭声交替撕心裂肺,直冲屋顶。

    娘亲半躺一旁,神情无奈至极。

    无良的爹爹还在俯身大笑,眼角都笑出了可疑水光。

    巴豆红豆彻底蔫了,精气神一下全没了,最后还是吃的米糊糊,睡着的时候做梦都打哭嗝。

第九百三十六章 你觉得你能幸免吗

    第二日被送回皇宫的时候,巴豆红豆还是蔫巴巴的。

    皇太后心疼得直抽抽,就差没把娃儿爹身上瞪出两个窟窿来。

    为免皇太后把这个当成仇恨又给他记上一笔,风青柏略带无奈道,“笙笙那边断奶了。”

    皇太后,“……”所以两娃儿才这么蔫吧?

    她一直知道两个娃儿灵性,没想到会灵性成这样。

    待风青柏一走,皇太后立即把两个小娃儿抱到内室里,苦口婆心。

    “巴豆红豆啊,皇奶奶知道你们聪明,但是咱要懂得藏拙。善于中庸之道,懂得收敛锋芒,方为真正的大智。如此才不会引来祸端,避免招惹诸多麻烦。”

    “像你爹这一点就做得很不好。他小时候也聪明,但是他不懂藏,锋芒太甚,所以被坏人关了起来,差点弄成疯子。这是前车之鉴,你们需得引以为戒,得听皇奶奶的话。”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知不知道?皇奶奶都是为你们好,以后在外人面前,要装的跟普通娃儿一样,就算笨一点也没关系。你们就是真的笨,皇奶奶一样疼你们,乖啊……”

    老嬷嬷在旁听着皇太后这般长篇大论,对两个刚刚四个多月的娃儿循循教导,都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才好。

    就算两个小主子出娘胎起就聪明伶俐,可是那么多高深的词汇,他们真能听得懂吗?

    太后这是把他们当成大人来教导了。

    而且这样的担心在老嬷嬷看来有些杞人忧天。

    两个小主子是什么身份?是当今圣上的堂弟妹,是皇室皇孙,是南陵王府的世子跟郡主。

    就算他们真的是妖孽,又有谁敢置喙他们半点?

    何况两个小主子一直跟在皇太后身边,也没什么人能多看他们一眼,哪能知道他们多妖孽来?

    不过皇太后喜欢教就由着她教吧。现在她全部心思放在两个小主子身上,越来越像寻常的老妇人。

    每天都精神抖擞,兴致十足。这是所有关心皇太后的人喜闻乐见的。

    早朝散后回到御书房,风墨晗立即询问了一下薛青莲现在的情况,既而提到薛仲。

    “那是只快要得道成仙的狐狸,他真的能被皇叔骗到?蛊术这个东西我们没有人了解,当中奥秘定然不简单,我担心最后薛仲还会出幺蛾子。”风墨晗神色间不见乐观,“现在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他那边还在苦苦支撑,想要破他的心理防线,也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皇叔真有把握?”

    “不管他有没有被骗到,我既然已经说了不再见他,他势必要着急,着急了他就得出手。他手中握着的底牌,总要一点一点扔出来,只要他扔,便总有用完的一天。”风青柏淡淡道。

    站在这个位置,双方之间的博弈本来就不简单,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出结果的事情。

    在这里,没人能做到快意恩仇,没人能随心所欲。

    身份越高,权势越重,越身不由己。

    他们所展开的每一场争斗,都是一盘铺排极大的棋局。

    不到最后,焉知鹿死谁手。

    “除了薛仲,还有个善睐关在皇宫天牢,我尚未提审过她。皇叔看看她要如何处置?”

    风青柏突然抬眸看向少年,视线定定落在他脸上,眸色极是深沉,让人心头打鼓。

    风墨晗坐不住了,难道他自己无意中做了什么惹皇叔不悦的事情他不知道?

    “皇叔,要是我做错了什么,您不妨直言?”

    别这样看着他,他害怕啊!

    伸头一刀缩头一刀,给他来个痛快!

    “薛青莲中蛊,连笙笙都诊不出来。善睐如果真是薛仲的人,你觉得你可能幸免?”

    空间似陡然冻结。

    风墨晗听到了自己的呼吸声,隐隐不稳。

    他跟善睐有过亲密接触,在那之后他怀疑过,是以还特地让皇婶诊了一次脉,没发现问题他便放松了下来。

    可是皇叔的话让他惊觉,自己放心得太早了。

    有些蛊术用医术是诊不出来的。薛青莲就是最好的例子。

    “也就是说很有可能,我已经中了蛊。”好一会后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眼睛紧紧盯着风青柏,他很想从皇叔口中听到他说不是,可是他自己知道,那不过是他抱着侥幸。

    两岁他就中过蛊,随着年岁增长,蛊虫一点点蚕食他的生命,让他五脏衰竭,至今他仍然记得那种无望的感觉。

    慢慢握紧拳头,风墨晗周身气息变得冷厉,猛地站起往外走去。

    “你现在去质问不过是做无用功,她承不承认,你的命都捏在了她手里。由你摊牌,你反而陷入被动。”

    男子的话阻止了他的脚步,“难道我们只能任人鱼肉?堂堂一国之君,被一只小小蛊虫控制摆布,传将出去我跟整个南陵都会变成一场笑话!”

    “善睐会不会蛊术我们还不得而知,别自己送上门被人捏住把柄。做任何事情,你都需要掌控先机,并且拥有十足的把握,才能立于不败之地。”风青柏神色泰然,语气也极是平静,“知己知彼,方百战不殆。”

    男子的冷静总算抚平了风墨晗心头的躁动跟戾气,回转身坐下来,“皇叔,我们对蛊术一无所知,如何掌控先机?”

    在这个领域里,他们跟薛仲就像是小孩与大人。

    大人动动手指头,就能将小孩逗弄得团团转。

    风墨晗如今就是这种感觉,让人挫败至极。

    “蛊术最早是从苗疆流传出来的,听闻这种秘术极为神秘,便是在苗疆也不是人人都会,善睐会不会控蛊,还有待斟酌。”风青柏道。

    “那该如何?”

    男子指尖在桌面轻点,叩叩的敲击声在御书房里轻轻回荡,节奏不快不慢,极富韵律,莫名就让人心安宁下来。

    当日下午,风墨晗提审善睐。

    提审地点设在太和殿。

    很快禁卫军就将人带了过来。

    风墨晗坐在上座,居高临下看着跪在下面的女子。

    一个月的监牢生活让她脸色显得很是苍白,本就单薄的身子此时更有一种随时都能随风而去的羸弱感。

第九百三十七章 冥顽不灵

    许是因为过于消瘦,是以显怀的肚子看起来竟显得突兀。

    眼睛在瘦削的脸上也显得更大。

    淡淡看着他。

    那双眼睛明明该是清澈的,却如笼罩着雾霾,让人看不清。

    风墨晗起身,步下台阶,朝女子慢慢走去,到得她面前停下脚步。

    探手将她精巧下巴抬起,风墨晗淡道,“朕曾经以为,你喜欢朕。”

    女子没有回答,却在他说这句话时抬起眸子,直直看入他眼里。

    像是嘲笑他说这句话的用意。

    “朕也曾经以为,你跟这后宫的诸多女子不同。”

    “可是你三番两次出现在朕眼前,却又总是那么巧合。”

    “那夜在乾德殿里,你主动爬上了朕的龙床,善睐,朕真的很想知道,你费尽思量接近朕,究竟是为了什么?”

    女子唇瓣微启,轻道,“那皇上希望妾身是为了什么?”

    松开了钳制女子下巴的手,风墨晗走回上座,“接近朕的女子,哪个没有私心。你说朕无情,这后宫中的女子,又有几个对朕有情。”

    语气凉薄,掩着几乎难以察觉的自嘲。

    “一年半前你开始时常出入后宫,为后宫妃嫔调理身子。一年半后,几乎所有妃嫔都被查出失去了孕育能力,”男子在椅子上坐下,睨着她,“是不是你做的?”

    她不答,他又继续问,“当夜朕醉酒宠幸了你,虽然人是醉了,不代表朕一点意识都没有。你在朕身上做了手脚,是也不是?”

    四目相对,女子神色依旧淡然,而男子视线已然冰冷。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皇上已经认定事情跟妾身有关,妾身说什么,皇上都会觉得妾身是在狡辩。”

    “你一字不曾说,如何就能笃定朕会认为你狡辩?后宫妃子受害之事且不提,那夜乾德殿的事,你又当如何解释!诸多可疑你不曾做过一句解释,却怪朕不信任你?”

    女子眼睫颤了颤,再次沉默不语。

    殿内气氛一下变得僵持。

    须臾后,天子冷笑,“到了这个时候你依旧秉持你的清高,不屑于跟朕解释?好,好!冥顽不灵!”

    “来人!把人押入宗人府大牢!既然朕审不了,那就按照律法,交由宗人府来审!”

    禁卫军的脚步声很快在外面响起,善睐身子微颤,抬眸看向天子,却见天子正好拂袖转身,不再看她。

    而从头到尾,他不曾过问她腹中胎儿一句。

    人被押下去后,风墨晗在殿中又站了片刻,才离了大殿回到御书房。

    这一天皇上在御书房里呆了整整一天,期间什么人都未见。

    宫里除了这件事情之外,处处平静,一切如同往常一样井然有序,没有任何不同。

    转眼,薛青莲的手术也即将接近尾声。

    只剩下最后一场,只要手术成功,薛青莲便可恢复得跟正常人一样。

    而这场手术也是整个治疗过程中最为关键的一步。

    因为这次要缝合的筋脉,位置分布在心脏周围。

    手术过程中但凡有丁点差池,薛青莲性命难保,之前近两个月所作的一切等同白费。

    柳玉笙将这场手术安排在三日后。

    用三天的时间,来做最周全的准备。

    第三天一大早,钱万金跟石纤柔就来了南陵王府,守在手术房间外等待。

    柳玉笙带着白术、祁心、紫苏跟沉香进了房间之后就将门窗紧闭,里面点亮了一盏盏的灯笼,昭示手术已经开始。

    与此同时,宗人府那边又传来了消息,薛仲要求见风青柏。

    这已经是半个月来的第四次。

    收到传话的时候,风青柏面色平淡,终于前往赴约。

    吊了三次,对方的耐性应该差不多耗光了,是时候做最后一场博弈了。

    宗人府大牢的气息,常年阴冷潮湿,空气中散发着一股腐烂的味道。

    来了好几次,风青柏仍然不喜欢那股味道,离了女子身边,他的洁癖就会自动冒头。

    他没有去最里间的大牢,而是等在刑房里,坐在靠墙的椅子上。

    薛仲是被狱卒抬着拖过来的。

    他的轮椅,早就不知去向,狱卒将钱万金第一次来时的话施行得很彻底。

    不光没了轮椅,每日里吃的两顿,也真的是从酒楼特地搜来的潲水。

    非人对待,薛仲如今看起来,已经没了人形。

    浑身散发着恶臭味,蓬头垢面,衣衫褴褛,扔到外面还赶不上乞丐干净。

    “你的生命力顽强得让本王意外。”这样都死不了。

    虽然当中有他不能让薛仲死的成分在。

    “王爷谬赞。”这段时间风青柏没来,没有人再隔三差五的上刑,薛仲虽然狼狈,却也得到了喘息,说话反而比之前有些力气。

    至少能让人听得到声音。

    “废话不提,找本王来何事?”男子似乎不耐烦跟他继续打机锋,“记住,你只有这一次机会。”

    “王爷放心,老夫自会珍惜这次机会。”薛仲被扔在地上,没有轮椅靠着连坐都坐不起来,只能躺着对话。

    多年历练出来的城府,在这个时候发挥了点作用,没流露出半点难堪。

    “王爷留着老夫这条命,是想从老夫这里知道你想知道的消息吧?比如有关当年百草谷的灭门,以及你娘亲的死究竟跟老夫有没有关系。还有,以王爷的心智,定然早就怀疑当年你娘亲带着你逃离皇宫的原因。”薛仲桀桀低笑,“老夫可以将一切都告知王爷,但是王爷需得答应老夫一个条件。”

    “你说,本王听着。至于答不答应,要看你的故事有没有价值。”

    “王爷知道一切后,需放老夫离开,另外,让东越跟北仓撤掉对老夫的追捕令。”

    风青柏淡道,“若你所言属实,放过你不难,你的命于本王而言并没有什么用处,放不放不过是本王一念之间。”

    凝着男子,薛仲收起笑意,“希望王爷说话算话。”

    话毕,神情似陷入回忆,也将当初的事情娓娓道来。

    “事情要从四十几年前说起,那时候百草谷还钟鸣鼎食,老夫尚是百草谷长老,跟你外公是亲兄弟。”

第九百三十八章 你说,这样他会不会死?

    “百草谷医者名气大,医术也高,一直很受各国权贵看重,各皇宫甄选御医也多从百草谷挑选。你娘亲便是因为于调理一道上较为出众,是以十二岁就被选到南陵皇宫,给先皇调理身子。”

    “可惜,谁都没想到她最后竟然会爱上大她十几岁的先皇,还跟先皇生下了你,既犯了百草谷女子不得与皇室有所牵扯的族规,还引来先皇妃子的嫉妒,给我百草谷带来祸端!”

    薛仲说到这里情绪变得激动,精力不济,说话间隙需要大口喘息。

    “我百草谷上下三百余口人命,就因为你娘亲的任性,被南陵皇室残忍杀害!灭族啊!我曾经劝告过她多次,她若不是置若罔闻,我百草谷怎会落到如斯田地!我恨!恨她,恨皇室,也恨你这个孽种!”

    他看向风青柏,浑浊眼睛里恨意不掩,汹涌滔天。

    风青柏坐在那里静静听着,不发一言,面上也没有任何表情。

    对于薛仲的恨意,一点反应都没有。

    “你当她为何会带着你逃离皇宫?因为她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是她累得我百草谷被灭族!若她继续留在先皇身边,她如何面对我百草谷三百多条冤魂!哈哈哈!”

    “这就是你要告诉我的,所有的秘密?”在他狂笑中,风青柏淡问,“说完了?”

    薛仲笑意敛起,沉沉看着风青柏,“你不信?”

    “你莫不是以为本王很好糊弄?”站起,风青柏居高临下看着躺在地上的人,“薛仲,这种时候还跟本王耍心机,看来你对自己的处境,不是很担忧。”

    顿了下,风青柏挑起唇角,“你知道本王不会要你的命,所以肆无忌惮是么?我的确不会杀你,我也不会再将你继续留在这牢里,你随时可以离开,只是东越跟北仓会对你如何,本王便管不着了。”

    四目相对,薛仲又笑起来,“你说得对,我是知道你不会杀我,我也知道,如果东越跟北仓真要对我如何,你绝对不会袖手旁观,因为,薛青莲还在!”

    居高临下的人面色陡沉,见状,薛仲笑得更猖狂。

    “这一个多月来你频频对我用重刑,是想混淆我的视线,让我以为薛青莲死了,我没了筹码,拿捏不住你了吧?每次你用刑的时候毫不留手,诱导我起疑往那方面想,以致差点被你迷惑过去。差点啊,哈哈哈!薛青莲一定告诉了你,他是中了蛊吧。”

    风青柏慢慢的,又坐了下来,看着大笑的男人,“是又如何?”

    “所以你刚才那些恐吓,都是假的,你不会放过我,却也不会杀我,只是想从我这里套取消息!”薛仲脸上的笑转为诡异,浑浊的眼睛突然闪烁出莫名光芒,“我骗不了你,你也骗不了我,我的筹码,还在!”

    话毕,薛仲一手突然往心口位置用力拍去,待风青柏想阻止时已经来不及,冲上去掰下他的手,心口位置已经插了一根束冠横簪。

    几乎没根而入。

    薛仲仍然在笑,眼睛死死盯着风青柏,嘴一咧,鲜血便往外溢出来。

    “你说,这样、他会不会、死?哈哈哈!”

    看着犹在狂笑的人,风青柏眼神冷到极致,几乎能将人冻结。

    “来人!立即把他抬去王府!”

    大牢里有一瞬间的兵荒马乱。

    谁都没想到薛仲会自杀,看着插在他心口上的那支横簪,大牢狱卒噤声不敢言,伤了那里,人还能活?

    便是现在送到南陵王府也无济于事。

    南陵王妃的神医之名京城无人不知,然神医虽然有个神字,却到底不是神仙,不可能让人死而复生。

    王爷这个命令,只怕是病急乱投医了。

    心里想是一回事,动作上半点不敢怠慢,飞快将人抬出大牢直奔南陵王府。

    风青柏走在最后,离开牢房前回头往大牢最里看了眼,眼神幽深莫测。

    王府那边,手术房的门依旧紧闭,里面不曾传出半点动静。

    钱万金跟石纤柔也依旧守在门口,如同两个门神护法。

    待见着门房带着狱卒服饰的一群人抬着担架急急忙忙往这里跑的时候,相视一眼迎了上去。

    担架上,躺着的人一脸一身都是血迹,蓬头垢面衣衫褴褛,肮脏狼狈又渗人。

    “薛仲?”钱万金看着人事不省的男人,冷笑,面上竟然一点不惊讶。

    “把人抬到旁边房间。”石纤柔就更是镇定了,指挥着将薛仲放到了别院隔壁房中,对于薛仲为何会这副样子,又为何会抬来王府,没多问一句。

    两人都淡定得让狱卒感觉不正常。

    只是狱卒身份低微,心有疑惑也只能掩着,哪敢问出口来。

    将人放下后便告退了。

    风青柏最后才慢条斯理出现在别院门口,不慌不忙,神色泰然。

    一看到他,钱万金就撇了嘴角,“算无遗策啊,都让你料中了。”

    不理会男子的酸言酸语,风青柏往手术房间走去,连门都没敲,径自把门推开走了进去。

    却见本该在进行手术的场面全然没有,主刀者柳玉笙跟她的四个助手,就坐在房中方桌旁,怡然的喝着茶!

    而定了今日做最后一场手术的某青莲,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全然没有动了手术的痕迹。

    “笙笙,过去看看,免得他真死了。”往床上看了眼,风青柏轻道。

    要是薛仲真死了,薛青莲是要跟着陪葬的。

    那薛青莲得呕死。

    “死不了,”柳玉笙起身,提起一旁的小医箱往隔壁房走,面上皆是不以为然,“青莲说薛仲的心脏跟常人不一样,长在右边,便是他在左心口多捅两刀,轻易也死不掉。”

    “失血过多也是会死人的,福囡囡,别那么不以为然,他要是真挂了,我也得跟着死翘翘。”床上仿似睡着的人开口。

    柳玉笙走出房门前,朝薛青莲看了眼,眼神微黯。

    这家伙只怕在难过呢,偏生还要装的若无其事毫不在乎。

    这副模样,教人都不忍去拆穿他。

    他的亲叔父,为了达到目的,真的想要他的命。

    那么曾经的相依为命到底算什么呢。

第九百三十九章 再次棋输一着

    走进隔壁房,被放在长榻上的人无声无息,一身血迹乍看很是渗人。

    尤其是心口的位置,那支横簪只剩了个头在外面。

    跟着柳玉笙一块过来的白术、祁心、紫苏跟沉香面上都露出惊色。

    “他还真是不留手啊,对自己都能那么狠,就算心脏长歪了,这一簪子扎下去也疼吧?”白术走上前去打量那只露在外面的簪头,嘴里啧啧有声。

    真没见过这么毒的人。

    要不是他们也参与了这场博弈,对内情知晓一二,以他的阅历,真的很难想象人可以贱到这种程度。

    还有人性吗?

    “王妃,你说我们现在说的话,他能不能听到?他是真昏过去了还是装的?”祁心挤在白术后头探头探脑,想看不敢看。

    虽然她也是大夫,还擅长缝合术,这段时间跟着柳玉笙还见过好几次鲜血淋淋的手术,她是不惧血的。

    但是她恶心榻上这人的模样啊。

    一看就让人反胃。

    都说相由心生,这是她长这么大,见过最丑的人。

    “要不待会给他缝伤口的时候,就别用麻沸散了?”沉香认真建议。

    紫苏点头,“倒是可行,扎心口那么痛他都受得了,缝个几针对他来说应该也是可以忍耐的。”

    柳玉笙放下药箱,好笑的看着几人,“散开些,别挤在这里,不管怎么说,人还是要救的,身为医者,这是医德。”

    四人忙往四个角落站,一本正经的动手用铁链把昏迷不醒的人四肢困住固定在榻角。

    这铁链是早就放在房中,专门为薛仲准备的。

    “王爷说,一切为安全起见。”

    “行了,都别皮了,过来,这次给你们个实习的机会,就拿他练手吧,把簪子取出来缝合伤口,保证他不会死就行。”

    四人又看向柳玉笙,刚才王妃似乎跟他们说医德?

    让四个远远还没到出师程度的手术菜鸟主持手术,这种医德靠谱吗?

    薛仲是痛醒的。

    醒来的时候,亲眼看到有人正在他左心口位置缝线。

    垂眸,可见一片鲜血淋漓,明明该是痛到麻木的部位,偏生不知为何,每一针穿刺皮肉的时候,那种疼痛他都能清晰感受到!

    痛得人想死!

    还有他的四肢,被沉重铁链锁得紧紧的,双腿没有知觉且罢了,双手连动一下都不能。

    这些,跟他原本预想的截然不同!

    “王妃,他醒了。”他听到有人说。

    强忍疼痛往四周看去,在离榻子一侧不远的方桌旁,他看到了南陵王妃柳玉笙。

    眸心一缩,“你不是——”

    话未说完立即闭了嘴。

    却见女子朝他看过来,笑意吟吟接口,“我不是应该在抢救薛青莲吗?抱歉,让你失望了,今天我没给薛青莲动手术,所以你往心口扎的那一刀,想要破坏我这边手术过程,让薛青莲彻底成为跟你的一样的废人的愿望,落空了。”

    “你!”便是心口缝合的痛意,都不及柳玉笙的话给他带来的打击大,薛仲惊骇,本就苍白的脸更白了三分。

    可谓面无人色。

    他终于觉出不对劲的地方了。

    他几次求见风青柏,为什么风青柏早不见他晚不见他,偏生选在今日见。

    为什么风青柏那样的身手,竟然会拦不住他这个残废往心口上的一扎。

    他自以为窥探到了真相,想着算计风青柏。

    却原来今日发生的所有,全是风青柏的又一场试探!

    风青柏在去大牢之前,就料到他必然有所动作,甚至很有可能早就想到他会用什么招数!

    他再次棋输一着!

    今天柳玉笙没给薛青莲动最后最关键的手术,等的就是他演这一出戏!

    一旦他有所动作,便能说明他在外以及在大牢之中,都还有同党!

    风青柏是想试探出他的同党!

    “呼,终于缝好了,”白术将线头打结后扯断,似全然不知这样生扯,受伤的人有多疼似的,“虽然缝得不是很好看,好歹能帮助伤口愈合,将就将就吧,我是个生手,莫怪莫怪。”

    “白大夫,你这都给缝成肉疙瘩了,下次还是换我来吧,我好歹比你细致些。王妃可说了,缝合平整才算合格,你这个不过关。”

    “第一次主刀,有点紧张,下次能更好些。”

    薛仲视线缓缓转向在他旁边谈笑风生的几人,眼前一阵阵发黑,多重打击之下,终于承受不住厥了过去。

    “这就晕了?不是说千年老狐狸吗,就这点承受力?”白术皱眉,这种样子的,钱少东家居然还夸他即将修炼成精,言过其实了。

    “年纪大了,承受力是会有所减弱。”柳玉笙走过来,随手在旁拿起一捆布塞进薛仲嘴里,为了防止他吐出来,还特地又用布带绑了一圈,“现在该去干正事了。”

    带着四人回到隔壁房,重新将房门关上,点亮所有的照明灯笼务求房中光线打到最亮,柳玉笙走到床前,看着呼吸已经沉稳的男子,拿出了手术工具。

    麻沸散是薛仲抬到院门口的时候,她给薛青莲喂下的,现在正好发挥了最大效用。

    薛青莲的最后一次手术,方真正开始。

    房门外,这次的守护神是三位。

    钱万金,石纤柔,还有风青柏。

    钱万金显得相当兴奋,为了不打扰里面正在进行的手术,还把石纤柔跟风青柏拉到稍远些的距离,看着风青柏两眼发光,“刚才你没看到薛仲醒过来之后的样子,我在窗口全瞄到了!”

    “我猜他现在一定恨不得时间倒流,把那场蠢到不行的算计重新洗牌,再来一回。”

    石纤柔笑,“之前薛仲已经被骗到了的,当真以为薛青莲已经死了,不然不会早在半个月前就开始求见风青柏,想再抛出底牌以求保命。”

    “小风儿把善睐扔到宗人府大牢之后,薛仲的反应就出现了变化,最后竟然用自杀这招来试探薛青莲生死,他是笃定了风青柏一定会救他,绝对不会让他死掉。敢这么笃定,就是他确定青莲还活着。有人告诉他青莲还活着。”

    “与其说有人告诉他薛青莲还活着,不如说有人告诉他,怎么样用蛊虫感应对方生死。”风青柏勾唇,笑意冰冷。

第九百四十章 这种手段心机

    他们都想错了方向。

    之前他们一直以为,薛仲是用蛊方面的高手,但是如今看来不尽然。

    如果薛仲真的熟悉用蛊之术,不会感应不到薛青莲的情况,险些被迷惑。

    而他清醒过来,是在善睐去了宗人府大牢之后。

    “看来那个善睐真的有问题。”钱万金冷哼,随即又问风青柏,“你是怎么知道会有人盯着我跟小石头的?”

    三天前他们过来探望薛青莲的时候,风青柏特地交代他们今儿一早过来一趟,一路还要装出紧张严肃的样子来迷惑对方眼线。

    “我不知道对方在外面有没有眼线,只是做戏做全套,会更加逼真。再说你们也就这点用处。”男子淡淡道。

    钱万金笑容一收,握起拳头就要往男人扑去,被石纤柔紧紧抱住。

    便是这样他仍然不忿的朝男人隔空张牙舞爪,作势要挠他。

    男子的手在他脑门上一拍,“别闹,里面在手术。”

    说罢就施施然往薛仲的房间走去。

    “……”捂着脑门,钱万金消了嗓音怒吼,“混蛋,你就知道欺负我!”

    石纤柔仰天一叹,她才是正宫吧?

    虚掩房门咿呀打开,适逢被气晕的人幽幽醒来,一双浑浊眸子死死盯着风青柏。

    “棋差一招,很懊恼?”男子慢慢走到他面前,双手负背,神色淡然,“你输得不冤,因为我是风青柏。”

    一句话,挟着君临天下的狂傲,强势披靡。

    慑人心魄。

    薛仲眸光震荡剧烈,可惜口不能言。

    男子丝毫没有为他解禁的意思,转身走到木榻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正好是此前柳玉笙坐过的位置。

    而这个男人即便是坐着,他的存在感也强到让人无法忽略,带给人的压迫力不减半分。

    “你其实已经得知了薛青莲今早最后一次治疗的消息,求见本王,是想试探我今天会不会去见你。倘若我去,那么就能证实你这些天的猜测,我此前每次去见你必然都是在薛青莲治疗期间。你是百草谷出来的,身为医者,想必已经想到其中关键。薛青莲治疗的时候服用了能麻痹痛觉的东西,以致我对你用刑的时候,他感应不到蛊虫传递的痛苦,我对你自然也越发不用留手。唯有这样才能迷惑你,让你以为失去筹码,继而更换底牌。”

    “你知道薛青莲还活着,知道我必然会保他性命,所以,我也绝对不会让你死。所以你才敢在自己心口上扎一簪子,你料准了我一定会救你。而那一扎只要能在薛青莲身上引起丁点的反应,手术便会前功尽弃,他会变成跟你一样的废人。此举还能让你自己逃脱牢狱之苦,继续拿捏本王。一举数得。”

    男子声音轻轻缓缓,语调不急不慢,落在薛仲耳中,却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砸得他的心持续下沉。

    无比恐慌。

    “可惜你没想到,本王竟然会先你一步料到你的举动,一开始,让你的帮手拿到的便是假消息。你心口这一扎,白费了。”男子抬眸看向他,眸色如同看不清的远山,他说,“教你下蛊的是善睐吧。”

    薛仲胸腔猛地一震,眼中光彩急遽变换,最后又被他用力压下,竭力在风青柏面前保持平静,务求不让他看出半点端倪。

    对面,男子却没有继续说话刺激他,而是站了起来,淡道,“本王想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你不想让本王知道的我也已知晓。至于同命蛊——”

    男子笑笑,“只要本王不让,你便是想死都死不了,你觉得,你还有什么能拿出来跟本王谈条件的?本王拭目以待。”

    看着男子走出房间,薛仲浑身阵阵发凉。

    他以为自己算计了风青柏,却没料到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就在别人算计之内。

    从一开始,在城北烟花巷那个民宅小院里时,风青柏就已经开始了第一步算计。

    他故意将他丢进宗人府大牢,试探出他在薛青莲身上留的后手,又利用他对同命蛊的依赖一步步诱导他走进陷阱,将计就计,引蛇出洞,将他身边潜藏的人一个个挖出来!

    这种手段心机,让人耻骨生寒。

    现在他虽然逃出了宗人府大牢,置身在这华贵府邸里,他的下场并不会比在大牢里好多少!

    风青柏不会善待他,不会让他好过,在他说出真正有价值的东西之前,他只能匍匐在风青柏脚下,仰他鼻息!

    薛青莲这个筹码,他是真的失去了。

    不仅是人,还有人心。

    与薛仲一墙之隔,房间里正在进行紧张的手术。

    因为这次缝合的筋脉全部分布在心脏周围,是为心脉,所以容不得出一丝一毫的差错。

    房中每个人都打起了十二万分精神。

    “镊子。”

    “钳。”

    “擦汗。”

    女子全神贯注,声音冷静从容,指挥若定,一切进行得有条不紊。

    这个时候,谁都没有去注意时间流逝。

    所有人的心思,全部扑在这场手术。

    门外,钱万金跟石纤柔也始终坚守,不管是一个时辰,还是两个时辰三个时辰,就那么直挺挺在门口站着,甚至忘了去拿张椅子坐下。

    房门再次咿呀打开,显出女子疲惫的脸时,门口的人立即围了上去。

    谁都没有多问,风青柏一个打横将女子抱起,立即朝玉青苑走。

    她脸上的疲惫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浓重。

    后续的术后护理,有白术跟祁心在,还有沉香跟紫苏帮忙,已经足够。

    钱万金跟石纤柔在紫苏将房门关上前,飞快往屋里瞅了眼,悬了半天的心总算得意落下。

    “福囡囡亲自出手,青莲这家伙算得是幸运了,让他在床上躺个两三天的,基本能恢复了吧?”

    手术出来之后,福囡囡什么都没说,那就是手术收官完美。

    若是有问题,不会那么风平浪静。

    薛青莲不会变残废了。

    紫苏朝钱万金跟石纤柔笑笑,“这次躺两三天恐怕不行,至少需要半个月的时间。”

    这一次缝合的是心脉,跟之前缝合手筋脚筋不一样,两三天就想基本恢复,少东家在说笑呢。

第九百四十一章 爷要小解你们能帮吗

    朝两人简单解释了两句,紫苏便退下了。

    接下来她跟白术等四人需要轮流当值,负责随时留意薛青莲的术后情况,若有什么并发症或者感染前兆,需要第一时间跟王妃禀报。

    先当值的是白术跟祁心,所以她跟沉香需要赶紧去梳洗休息,稍作恢复后过来换岗。

    至于躺在另一个房间的薛仲,没有一个人理会。

    既然他费尽心机的来王府,自有风青柏修理他。

    另边厢,被男子抱着回房,柳玉笙太过疲倦,还在半路就沉睡过去了。

    这次耗费的心力,是近两个月来大大小小十几场的手术里消耗最大的。

    大半天的时间里,从起床开始她就一直神经绷紧,担心风青柏那边会出岔子,横生枝节。

    等风青柏回来了,也没能放松,气了薛仲一顿之后马上就投入到紧张的手术中去。

    以致完成手术后心神一松,疲惫便如排山倒海涌来。

    风青柏的心是揪疼的。

    柳韵阁到玉青苑,以他的脚程,实在不算远。

    然路程还没走到一半,他就听到怀中女子绵长了呼吸。

    垂眸,看着她眼底下刺眼的青黑色,风青柏抿直了薄唇。

    加快脚步回到卧房,将女子小心翼翼放到床上,他在她身边轻轻躺下。

    本来他接下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从薛仲那里套来的线索,善睐已经浮出水面,趁对方还没来得及做出应对之前打她个措手不及是最好的办法。

    伸手将女子往自己怀里拢了拢,风青柏吻上她眉心,拥着她闭上了眼睛。

    权谋心术,权利财富,不及现在予她一个拥抱让他满足。

    柳玉笙这一睡,睡得天昏地暗。

    醒来已经是第二天。

    睁开眼睛男子就在她身旁,漆黑眸子凝着他,眼角眉梢覆着浅浅柔意。

    “醒了?”

    柳玉笙朝外看看天色,估摸着已经过了辰时,“你怎么还在家里,不去点卯上朝?薛仲那边怎么样了?还有梅妃那里审过了吗?她跟薛仲到底是什么关系?”

    女子开口就是连珠炮式的发问,比他更紧张时局,风青柏无奈揉上她脑袋,“你累了近两个月,睡醒了就喝喝茶,去看看薛青莲,或者进宫看看太后,看看巴豆红豆,有很多事情能做,让自己好好放松一下。至于别的事情,我处理好了定将结果告诉你,可好?”

    “咳,”柳玉笙轻咳,自己确实比男子更加心急,他在担心她,她脑子里却装着一堆跟他无关的事,男人不高兴了。

    虽然他没表现出来,但是她一看就知道。

    醋意都上脸了。

    “你去忙,我待会起来收拾一下,晌午进宫看太后跟两豆儿。”她略带心虚的讨好。

    “嗯,晌午在养心殿吃吧,我忙完就赶过来。”

    “好。”

    目送男子离开,柳玉笙立即下床洗漱,睡了个大好,精神饱满,终于记起自己为人母的责任了。

    上次风青柏带了两豆儿回来,到现在又将近一个月了。

    要是再不去露个脸,她怕俩豆儿都要忘记他们还有个娘亲。

    还有皇太后。她一忙近两月没去看她,太后的性子,肯定要生闷气。

    待会进宫,一哄就要哄仨。

    收拾好自己,简单吃了些东西,柳玉笙就去了柳韵阁,先去关心一下病患,看看术后第一天有没有什么不良反应。

    她到的时候,屋里守着的是紫苏跟沉香,一看到她来立即站起来行礼。

    没等她询问情况,床上同样醒过来了的男子立即朝她吐槽,“福囡囡,我这里不用人贴身伺候,你叫她们走行不?要不换俩男的来?你这两个丫鬟我算是服了,说要盯着我就真的是盯着,你看看她们坐的位置,在床头盯我半晚上了,有这么看人的吗,爷都睡不着!”

    “王妃说了手术后三天是至关重要的术后恢复期,一定要守着免得你发生什么情况我们不能及时反映。”沉香嘟囔辩解。

    薛青莲只觉脑壳疼,几乎呻吟出声,“爷也是大夫,爷自己身体什么情况我还能不知道?要是真不舒服我喊你们一声就是了,你们守这里一晚上虎视眈眈的,你们叫人怎么睡觉?患者不能好好休息,是最惨无人道的事情你们知不知道?再说你们这么盯着,能帮什么忙?爷要小解你们能帮吗?”

    两丫鬟脸上哄的一下烧红了,愣是被堵得一句话说不出来,还不能走。

    王妃来了他就专门提这个,摆明了是告状!

    不是故意在埋汰她们么!

    柳玉笙无奈一叹,挥手让紫苏跟沉香先退下先,才转而数落薛青莲,“你便是不喜欢有人在旁盯着,也不用这么戏弄她们,她们还是云英未嫁的大姑娘。”

    “我忍了半晚上了,你来了我才这么说,你要是没来,我说那种话人家只怕要怀疑我居心不良,调戏良家女呢。”薛青莲更抓狂,“我是真的要上茅厕!”

    “……”柳玉笙立即转身去外面唤小厮,“你怎么不早说。”

    “老子说了无数遍了,你那俩丫鬟恼老子说话不中听,愣是不理会,让老子憋了足足一个时辰!公报私仇呢!!”

    “……”出得房门,看到还站在那里的两个丫鬟满脸不自在的表情,柳玉笙扶额,“去唤两个小厮过来帮忙。”

    “是。”两女立即逃也似的飞奔,柳玉笙瞧着嘴角直抽。

    什么时候她们也变得这么皮了?

    待薛青莲身心舒畅了,柳玉笙检查了下他的伤口。

    这段时间给他做手术,她空间的灵泉几乎全花在他身上了,有灵泉修复,感染的几率其实很小,只是总要确定过才能放心。

    “待会我要进宫一趟,去看看皇太后,顺便把巴豆红豆接回来。”顿了下,柳玉笙朝隔壁看了眼,“他就在隔壁,左心口的伤口已经缝合,性命无碍。那一扎,你心脏真没事?”

    薛仲往心口扎那一下的时候,薛青莲是还没有上麻药的。簪子不是真正扎在他身上,他固然死不了,但是那种痛苦也非常人能忍受,但是当时她就坐在他旁边,除了看到他脸色骤然苍白了一瞬,没有听到他吭哪怕一声。

    她想,他心里的痛,比簪子直接刺在他心上更甚。

第九百四十二章 在你眼里,有什么是你在乎的

    “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嘛,能有什么事?”男子恢复了平日散漫,懒洋洋调笑,“赶紧走吧,再不把巴豆红豆接回来,他们真得忘记爹娘了。”

    深深看了男子一眼,柳玉笙没再多说什么,临走前叮嘱紫苏跟沉香在旁照顾,还留了个小厮。

    匆匆赶往皇宫,穿行御花园闻着空气中馥郁的桂花香时,柳玉笙才惊觉已经是九月时节。

    天气已经入秋了。

    金秋的清晨,阳光和煦,花香袭人,御花园中随处可见后宫妃嫔的身影,说笑声阵阵。

    每个人脸上都笑容如常,月前长乐殿发生的大事对她们全无影响。

    善睐这个曾经让所有妃子嫉妒的人,也变成了她们闲谈间的笑料,奚落嘲笑。

    那种绚烂如同昙花,花开一夜即败。

    柳玉笙直奔养心殿,一进殿门皇太后不喜反警惕,看她的眼神跟看来她这里要偷东西的贼似的。

    就连俩豆儿朝她伸出的小手,都被皇太后立即压了下去。

    让人哭笑不得。

    “你不是还忙着吗,怎么这么快就进宫来了。”

    柳玉笙无奈,“太后,已经两个月了。”

    “人不是还没解决干净?听说风青柏把薛仲带到王府了,府里有那么个危险人物在,巴豆红豆可不能搁王府里呆着。”皇太后神色淡淡,说的话也甚是中肯,动作间却全不是那么回事。

    就差没把巴豆红豆藏起来了。

    柳玉笙走过去,跟皇太后一块坐在软榻上,看着躺在那里蹬腿的小娃儿。

    又是近一个月时间不见,两个娃儿好似又长了不少,眉眼显得越发精致,咧嘴笑的时候,柳玉笙发现俩娃儿竟然已经长出了两颗米粒似乳牙,刚刚冒尖。

    “一转眼就这么大了。太后,谢谢您,把他们照顾得这么好。”抚着俩娃儿小脸蛋,柳玉笙轻道。

    虽然没有亲眼见着,但是只看俩豆儿这般模样,也能知道被照顾得极好。

    太后将他们视若己出。

    对上小娃儿精灵的大眼睛,皇太后神色柔和下来,“巴豆红豆很好带,从来不哭闹。哀家没操什么心。”

    与其说她照顾俩豆儿,不若说俩豆儿陪伴她这个孤老婆子。

    而见着娘亲来了的俩豆儿,显得特别兴奋。在两个大人说话感慨的时候,突然抬高双腿一蹬,小身板就往上蹿了点距离,再蹬。

    蹭蹭蹭的,人就从软榻这头蹭到了那头,然后调转方向,继续蹬。

    哥哥妹妹跟比赛似的争相追赶,时不时的还往娘亲瞅一眼,看着娘亲瞪大的眸子,便蹬得更快。

    把皇太后给气乐了。

    “皇奶奶天天赞你们还不够,还要你们娘亲再赞一遍啊?咋这么贪心呢。”

    俩豆儿咯咯咯笑不停,小手挥舞,无邪笑声让人不自禁的扬起嘴角。

    待得俩豆儿蹭到自己身边,柳玉笙挨个捏捏他们小鼻子,“巴豆红豆真棒。”

    俩豆儿满意了,尿了。

    大殿里,忍俊不禁的笑声频频响起。

    这边厢一片和乐,宗人府大牢里,又是另一番景象。

    风青柏亲自提审善睐。

    风墨晗也在。

    人被提上来时,看着比之前更加清瘦,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几乎已经皮包骨。

    眼睛突兀的嵌在脸上,大得有些渗人。

    风墨晗瞧向女子时,女子也朝他看过来,那双眼睛似乎总是静静的,没有多余的情绪。

    同样的,看着她时,少年皇帝眼睛里同样没有多余的情绪,她于他而言,跟一个互不相干的路人没有什么不同。

    那一夜在皇上心里,似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你跟薛仲究竟是什么关系。”皇帝冷声问。

    “皇上不是已经认准了妾身跟他有关系,又何必再审。”女子启唇,淡淡回答。

    话语中不乏轻嘲。

    风青柏坐在一旁,食指轻点,“来历成谜,身份不明,会调理,懂医术,还会……控蛊。”

    说出控蛊两个字的时候,风青柏视线紧紧落在女子脸上,发现了她眼睑处几不可察的抽动。

    “之前我们一直以为你出自百草谷,是薛仲的人,如今看来不尽然。”

    善睐转头,看向风青柏,苍白唇瓣微抿,不发一言。

    “百草谷虽为百年医药氏族,于杏林中名望极盛,但是却从来没有涉及过蛊术。从薛仲对于蛊术并不擅长,便可窥出一二。”

    “可是她跟薛仲认识,否则薛仲哪来的胆量给自己心口扎上一簪子。”风墨晗讥诮,看善睐的眼神更冷。

    “或许他们两人之间,做主的那个并非薛仲,而是她,善睐。”风青柏的话,终于在善睐眼里掀出了一丝波动。

    哪怕很快隐去,仍然被两双犀利的眼睛捕获。

    同时,也让两个男子身上的气息转为沉肃。

    这一审,并非寄望能从善睐口中审出有用的消息来。

    敢参与这场博弈,哪个人不擅做戏?不擅掩藏情绪?

    他们要的就是从对方每一个细微变化中找出破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善睐的反应证明他们猜对了。

    这个结果,并不让人欣喜。

    因为,善睐凭什么能让老奸巨猾的薛仲俯首?

    除非,善睐背后有薛仲都惧怕的势力。

    到这里,已经无需继续审问下去。

    善睐什么都不会说。既然从她嘴里撬不出什么东西,风青柏便不会继续在这里浪费时间。

    他不会对善睐用刑,对方毕竟已经有了六个月身孕。

    刑罚一个孕妇,他会想到笙笙大腹便便的模样。

    而除了善睐这里,能查的地方还有很多。

    风墨晗落后些许,没有立即离开大牢,坐在那处凝着女子良久,才起了身。

    走到女子面前,他问,“你能不能告诉朕,朕还有多长时日可活?”

    女子眼睫轻抖了下,沉默不言。

    见状,他没有继续追问,负手离去。仿佛连自己的生死在他眼里,也是可有可无。

    “善睐医女的本事,真是让朕大开眼界。”擦肩而过时,他如是说。

    直到身后脚步声远去,再听不见,善睐才垂眸看着越发凸显的肚子,淡道,“在你眼里,究竟有什么,是你在乎的。”

第九百四十三章 另有其人

    出了大牢,坐在养心殿里,风墨晗一身帝王气息立即散得一干二净。

    什么淡然,什么高深莫测,全用不着装了,跟屁虫一样黏在皇叔旁边,“皇叔,你说她到底是什么来历,就她?一个十几岁的丫头片子,她有什么能耐让薛仲甘愿低她一头?”

    “未必是我们想的那样,我更倾向于两人之间是合作关系,各取所需。”抱着红豆在怀,任由她在他华贵锦袍上涂口水,风青柏语气神色皆平平淡淡。

    “我也是这么想,”柳玉笙道,“薛仲年轻时就野心勃勃,哪怕残废了仍然阻不住他的脚步,他那样的人,怎么会甘心屈居人下。”

    “东越、北仓、南陵三国的追捕让他走投无路,无计可施为之下,如果有人前来寻他,跟他合作,便如同给了他一根能救命的浮木,他自会抓住不放。一般人都会这么想,但是你们忘了一点,”皇太后本是不想开口参与这些的,但是见他们说来说去没说到关键,忍不住提点,“善睐入宫是几年前的事情,说明那时候就有另一股势力在打南陵皇室主意了。还有,风墨晗两岁的时候就被人下过蛊。事情到现在十几年过去,当中处处都有薛仲的手笔,他真的是近来才跟善睐合作的吗?”

    三双眼睛齐齐看向皇太后,看得她浑身不自在,皱了眉,“这般看哀家作甚?哀家就是随口一说,听不听随你们。”

    柳玉笙认真的比出大拇指,“姜到底是老的辣,太后一说就说出关键,对我们甚是有用!”

    “……”皇太后扭开脸,嘴角压不住翘起一角弧度。

    都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娘亲了,还这般不稳重,拍马屁呢?

    “这样一想,怎么觉得事情越来越复杂?难道说百草谷十几年前就跟善睐背后的势力勾结在一起了?”风墨晗脸色难看起来。

    这些年出事的不仅是南陵,还有东越跟北仓。

    如果都是同一个势力所为,究竟是什么人如此大的野心,竟然同时觊觎几个国家的皇权?

    “这次薛仲能在大牢里知道薛青莲要做手术的消息,必然是外面的人告诉他的。”风青柏道,“善睐那里既然撬不开缺口,那就调查外面的人。”

    两个月前,将薛仲关进宗人府大牢开始,善睐也同时被关进了皇宫的天牢,所以对于外面发生什么事情,善睐是并不知晓的。

    能把外面消息传到薛仲手中,另有其人。

    宗人府大牢的看押本就极其严格,加之府正得了南陵王严令,不允许任何人跟薛仲接触,他更加不敢放松一丝一毫。

    整个宗人府大牢可以说是密不透风,严丝合缝。

    这种情况下想要将消息传递到薛仲手中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那又是谁有那么大的本事,避开层层监视?

    养心殿里一时间沉闷下来,几人的心思都绕到了这上面。

    片刻后,除了皇太后的三人几乎异口同声,“潲水!”

    那是外间唯一能到达薛仲手上的东西。

    当时钱万金为了寒碜薛仲,故意不给他用牢房里的食物,让他每天吃潲水,有风青柏点头,府正自然兢兢业业照办。

    是以那段时间,宗人府每天都会到城中酒楼搜集潲水,带回来作为薛仲的食物。

    如果有人想要传递消息给薛仲,只需要前往酒楼,在潲水里藏纸条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潲水脏污,谁还会特地去检查里面有没有埋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竟然是这样被人钻的空子,风墨晗脸色更加难看了,连一直淡定的风青柏都蹙了眉头。

    “老嬷嬷,传膳。”几人皱眉沉思,皇太后那边叫着传膳吃饭。

    顺势的还斜了三人一眼,“要谈公务,下次回御书房谈,哀家这养心殿又不是你们办公的地方,每回一来就在这里讨论大事,哀家听着头疼。”

    三人,“……”他们会在这里谈,不还是因为信任太后?

    否则,光是风青柏那种谨慎的性子,便不会在太后面前多提一句不该提的话。

    以前,他何曾在皇太后面前这般毫无防备?

    “先用膳,吃过饭后,下令后宫戒严,严查这段时间出过宫的每个人。”风青柏道。

    “皇叔怀疑宫中还有薛仲跟善睐的人呢?”风墨晗惊诧。

    桌子底下,柳玉笙朝两人分别踩了一角,眼尾朝皇太后那边悄悄挑了下,暗示他们别得寸进尺捅马蜂窝。

    皇太后脸上已经亮黑光了。

    “皇奶奶,您老过来坐,我们马上用膳。”风墨晗立即毕恭毕敬把老婆子往这边请。

    从此以后,他头上除了有皇叔皇婶,还得多个皇太后他得敬着。

    不过老太婆虽然还是总喜欢对他板着脸,但是态度比以前好太多了。

    以前根本就当他是透明人,有什么事情的时候,往他跟前一站,话说完就走,从来不会问他意见。

    反正她话已经说了,你也已经听了,那就得照着她说的办。

    不接受反驳。

    又或者你可以反驳,但是她只当没听到。

    非常难伺候。

    看看一直被老太婆抱在怀里不放的巴豆,还有已经把皇叔胸前衣襟涂湿一片的红豆,风墨晗认了,他是托了俩豆儿的福。

    传了膳,开席。

    老嬷嬷也从小厨房里端上了两个小主子的食物,入口即化的鸡蛋羹。

    待鸡蛋羹不烫口了,老太太亲自喂两豆儿,不假手于人。

    风青柏跟柳玉笙也不自告奋勇要帮忙,在他们看来是帮忙,在皇太后眼里看来就是跟她抢娃。

    便只坐在一旁边吃边看着。

    喂完娃儿,放他们在软榻上睡下,皇太后这才回到膳桌祭自己的五脏庙。

    而她面前的菜碟上,已经堆了满满的一碟子菜,当中她最喜欢吃的松花鱼,连鱼刺都被剔干净了。

    之前她喂娃儿的时候就开始动筷的三人,面前的饭碗几乎还没动过。

    都在等着她。

    无声轻哼一声,皇太后掩住眼里微湿的水光,垂眸执玉箸,“吃饭,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第九百四十四章 想不起那人完整模样

    期间饭席上没人再开口说话,只闻筷碟相撞的轻响。

    却莫名的洋溢着一股和暖,在周围若有似无的环绕。

    让人心情舒畅。

    老嬷嬷站在后头候着,看着这一幕,脸上不自觉的染上笑意。

    多少年了,在养心殿里总是冷冷清清的,尤其是皇太后用膳的时候,一头银发蔓延的都是让人揪心的寂寥孤独,仿似随时能将皇太后并不强壮的脊梁压断般沉重。

    而现在,那种孤独在皇太后身上已经许久未曾出现过了。

    有巴豆红豆两个小主子,每天还有皇上雷打不动的过来打扰两三回。王爷也是,每日里再忙都会过来走一趟,至少要喝上一杯茶再走。

    养心殿想冷清都冷清不了。

    这顿饭吃得很慢。

    皇太后吃得最是慢。

    半个时辰足以解决,今天愣是拖长了一倍时间。

    她没吃完,几人自然也是不能走的。

    那么巴豆跟红豆也能在这里再多呆一会。

    柳玉笙单手托腮坐在一旁,看着皇太后幼稚的拖延时间,眼角带着笑,也不催。

    老太太使小心思,还能怎么着,由着呗。

    家里奶奶也偶有使小性子的时候,家里人便总是顺着哄着的。

    拖到最后,皇太后似乎自己也意识到这样有些幼稚了,会被人笑。

    而且这种举动对于事情结果不会产生任何影响。

    白搭。

    把筷子一放,让老嬷嬷着人来收拾,起身慢慢走到软榻上坐下,“风青柏那边的事情短时间内忙活不完,王府里还有薛仲这个危险人物在,巴豆红豆真带回去了,你们能保证不出任何意外?”

    这是发现动之以情不管用,开始晓之以理了。

    垂死挣扎呢?

    风青柏揉眉,“每天我会带巴豆红豆进宫来陪你。”

    “陪一天?”

    “……”

    看他们表情竟然不乐意,皇太后也不乐意了。

    她不高兴了便眼皮子一撇,靠着软榻斜躺下来,背对几人抱着巴豆红豆不说话。

    气氛一下子落寞下来。

    那种落寞是从太后身上散发出来的,浓郁得让人无法忽视。

    柳玉笙、风青柏、风墨晗,“……”

    相处下来这些时日,不止是他们更为了解皇太后,皇太后同样了解他们,知道她这个样子,其他两个冷心冷情的不说,她绝对能拿捏住柳玉笙。

    柳玉笙肯定会心疼她。

    “行,让巴豆红豆陪您一整天,”这不,女子立即妥协了,“但是晚上俩豆儿一定得带回王府。这段时间您照顾他们晚上都没得好睡过,不能一直这么累。”

    皇太后轻咳,坐起来,“行吧,就这么定了。”

    说罢看看外面天色,“这都晌午了,饭也吃过了,你们该走了。晚上再过来接俩豆儿。”

    生怕他们再呆一会又会反口似的,急着赶他们走。

    让人哭笑不得。

    巴豆红豆之前玩了一会累了,吃了鸡蛋羹之后便睡了过去,现在正是香甜的时候。

    柳玉笙过去摸摸俩娃儿小手,在皇太后盯视下无奈跟着风青柏离了养心殿。

    走出殿门,看着女子依旧无奈的神色,风青柏好笑,“要是不舍得,白日里你可以呆在养心殿,我白日忙完公务就过来接你们回府。”

    风墨晗则叹道,“太后是吃准了皇婶你这种心软的性子,你还偏生就吃她那套。看吧,巴豆红豆要不回来了。”

    “巴豆红豆跟太后亲,真个强带着他们走了,他们一准得哭。”柳玉笙笑道。

    别看她来了之后两豆儿多兴奋,跟她玩一会立即就蹭到太后身边去了,对太后比对她这个亲娘更亲。

    她之所以答应得这么痛快,还有个原因,太后比她更需要俩豆儿陪伴。

    本就是风青柏对皇太后有愧,父债子偿,就当让俩豆儿代替承欢膝下吧。

    她看得出来,当时皇太后身上流露出来的落寞,不是装的。

    “刚才你说要严查宫里的人,中午怕是没时间回王府了吧?”想起饭前男子说的话,柳玉笙问风青柏。

    “我先送你回去,宫里的事情有风墨晗,事事都要我亲力亲为,要他这个皇帝何用。”牵起女子的手,风青柏淡道。

    被嫌弃得一无是处的风墨晗,嘴角狂抽。

    他怎么就没用了?

    他也是有智谋的,只不过在皇叔面前的时候,那点智谋不显眼罢了。

    好歹他也牺牲了色相,在善睐面前装了好久模样吧?

    “皇叔,你好歹告诉我,着重从哪边查起啊?”嚷了声,看着前头越走越远的两人,风墨晗郁闷追上去。

    “查两个月来出过皇宫的宫婢内侍,范围可以先锁定曾经伺候过善睐的奴才。”

    当日下午,整个皇宫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皇上一声令下,要彻查后宫,所有妃嫔顿时绷紧了神经,生怕那把不知名的火会烧到自己身上来,在禁卫前来做调查时,但凡自己知道的事无巨细一五一十全不隐瞒。

    很快就查到了结果。

    善睐曾经的贴身丫鬟灵香半月前出过宫。

    有人看到了,但是查起来的时候,放行的宫门守卫却说不上理由来,甚至怎么想都想不起有这样一个人出过宫。

    非常诡异。

    且禁卫赶往浣衣局捉人的时候,才发现那个小宫女竟然凭空消失了。

    搜遍整个皇宫,都没能搜出灵香的影子。

    收到禁卫禀报,风墨晗脸色阴沉。

    一个小小宫女,在守卫森严的皇宫凭空消失?除了死掉,还有什么方法能让一个活生生的人凭空消失?

    这听起来就是个笑话。

    偏偏真的发生了。

    坐在龙案后头的椅子上,风墨晗轻敲手指,拧眉试图去回想那个叫做灵香的奴才。却发现脑子里关于这个人的印象非常模糊。

    怎么想,都想不起那人完整的模样。

    他去过长乐殿几次,也见过灵香几次,非常不起眼,极容易被人忽略。

    畏畏缩缩,很胆小,印象最深的还是那次在莲花池畔,善睐被后宫妃嫔为难欺负的时候,那个叫做灵香的小丫鬟曾经跪求他救救善睐,甚至膝行过来想抓住他的衣摆。

    除此,再想不起其他了。

第九百四十五章 这是打脸

    风墨晗眼神一点点沉冷下来。

    一个让人见了之后连想都想不起来的人。

    要么是真的不起眼到让人转眼就能忽略,要么,就是故意削弱了自己的存在感,让人事后哪怕刻意回想,也想不起任何有用的线索。

    显然,灵香属于后者!

    “来人,把善睐带来!”风墨晗冷笑,他越来越想知道,善睐究竟做了多少筹谋,哪怕被投进了大牢,外面依旧有人为她洒热血抛头颅!

    很快,领命下去提人的禁卫来报,进来的时候脸色发白,“启禀皇上,梅妃娘娘……不见了!”

    风墨晗一顿,看向禁卫,轻问,“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就是、就是突然不见了,卑职去到宗人府大牢的时候,牢房里已经空无一人。期间狱卒一直守在牢房门口,没有听到任何动静,没人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怎么逃走的!”

    “立即传令,封锁六大城门!派人去追,务必把人抓回来!”

    “是!”

    禁卫迅速退下。

    风墨晗坐在那里一言不发,扭头看向窗外,漆黑眸子倒映外间明媚骄阳,连阳光都似被吞噬了暖意。

    他身后,小板子垂眉敛目,怕得连呼吸都屏住了,就怕发出丁点动静,会惹得皇上大怒,小命不保。

    皇上背影看似平静的表面下,分明是风雨欲来的暴戾汹涌。

    这也难怪皇上龙颜震怒。

    任谁被个不起眼的角色耍得团团转,也大气不起来。

    何况被耍的人是皇上。

    风青柏那边很快得到消息,彼时才刚刚哄了女子睡下不久。

    隐卫接到消息来报,好容易贪来的午休时间尽数被破坏,走出房门的时候,王爷脸色不甚好看。

    “立即带人去烟花巷那间民宅,掘地三尺,找出可疑的地方!”

    “是!”魏紫亲自带的人。

    同时风青柏即刻赶往皇宫,到得御书房的时候,小板子正在收拾地上被摔碎的摆件碎片。

    风墨晗坐在龙案后头,浑身气息阴戾,胸口剧烈起伏,看到他来才勉强收起脸上外泄的情绪。

    “皇叔,人跑了。”更可笑的是,六大城门被封锁得极为严密,苍蝇都飞不出去一只,两个活生生的人,却安然逃离了皇城。

    城中搜遍,寻不到两个女子一片衣角。

    风青柏走进去,随意寻了张椅子坐下,看向气息仍然没能稳下来的少年,“人跑了,你在这里摔一地东西发泄,人就能抓回来?”

    “我实在是满肚子气没地儿出,总不能抓个人来打吧?”风墨晗闭眼,脸上显出疲倦,“前有左荣,后有善睐,我南陵王朝的皇城,屡屡让对手来去自如如入无人之境,我这个皇帝是不是真的很没用?”

    至今他都没能找出漏洞究竟在哪。

    这是打脸。

    是不是某天他正在龙床上呼呼大睡,敌人来到他床前,举刀砍了他的脑袋之后,也一样能安然离开?

    心头挫败,言语难以形容。

    他倒是想跟以前一样同皇叔诉苦,撒撒娇,然后将皇叔当成可以背靠的大树。

    可是不能,因为善睐的身份,曾经是他的妃子,这种事情只能由他自己来解决。

    他没脸求助到皇叔那里。

    “她们选在这个时间出逃,说明已经完全暴露在我们面前,继续留下来她们不会再得到任何好处。”风青柏淡道,“善睐所有的伎俩已经用尽了。恰好今日一早我们曾经提审过她,刚刚审问完,你我的戒备是最松懈的时候。这是她唯一最能成功逃走的机会。”

    “是啊,刚刚提审过,我们自然不会一天之内接连提审两次。”风墨晗冷笑,“她也料到了离开大牢之后我们必然会立即查她身边的人,皇宫里大张旗鼓彻查的时候,她正好能逃之夭夭。”

    顿了下,风墨晗抹脸,“皇叔,你说她究竟是用什么方法逃走的?宗人府大牢戒备森严,没人帮忙她肯定逃不了,就算有人帮忙,也不可能悄无声息不惊动任何人。”

    太奇怪了,奇怪得诡异。

    狱卒就守在大牢前面,期间没听到任何动静。

    而且大牢往外的唯一出口,就是牢门,可是狱卒没看见过她出来,她不从牢门走,又是从哪里走的?

    究竟是怎么做到的?风墨晗百思不得其解。

    “我也想不通。”万能的皇叔双手一摊,很是光棍的承认自己不知道,把风墨晗梗得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幸灾乐祸?

    不,是更加郁闷了。

    连皇叔都猜不出来,只能说明善睐手段极高。

    作为对手,这对南陵不是好事。

    “我派了人去薛仲当初藏身的民院去查,如果能查到线索,或许有些事情能得到答案。”风青柏道,“当初左荣在京城重重防守之下安然逃脱,这次又多了个善睐……”

    “民院?皇叔怀疑民院有通往城外的出口?!”风墨晗表情一下凝住。

    不是不可能!

    否则怎么解释那些好像长了翅膀飞出皇城的人?

    假若民院里有通往城外的出口,那么六大城门放再多重兵也没用。

    “既然薛仲跟善睐的势力十几年前就开始觊觎南陵皇室,怎么可能会不留后手?比如开出逃跑的地道?”风青柏淡道。

    这个时候,他反而比一开始得知消息时更加平静泰然。

    人已经跑了,抓不到了,若能搜出地道,好歹是个安慰奖,不算输得太难看。

    “皇叔,你怎么一点不郁闷?”

    “胜败乃兵家常事,既是打仗,哪有百战百胜的。常胜将军也会输。你的心态还没修炼到家。”

    “……”

    在风墨晗的印象中,皇叔博弈从来没输过,便是当初跟三角势力对峙,不赢的时候也能保持平局。

    所以皇叔说他也会输,风墨晗觉得这比今天发生的事情对他打击更大。

    他皇叔是无敌的。

    瞅着少年又露出了二兮兮的表情,风青柏随手抓起手边的折子朝他扔过去,“正经点,你现在是成王败寇里的寇,就该有寇的样子。”

    “寇是什么样子?”

    “比如刚才摔了一地的东西,一脸受不了打击的模样。很适合你。”

    “……皇叔,能不说笑吗?”

    “我笑你无妨,敌人笑你才是你最难受的事。”

    风墨晗心头一震,皇叔是借着这次的事情教训他,他的修炼还远远没到家。

    这么点挫折就沉不住气,日后遇上更大的风浪,该怎么反应?拆了整座皇宫吗?

    他刚才那一顿撒气,着实可笑。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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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1685/ 第一时间欣赏农女福妃别太甜最新章节! 作者:橙子澄澄所写的《农女福妃别太甜》为转载作品,农女福妃别太甜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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