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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橙子澄澄     农女福妃别太甜txt下载     农女福妃别太甜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二一六章 没人赶得上你(4)

    “袁老是三朝老臣没错,我也敬重他为人,从他那里我学到不少东西,不过他每次邀我过去,都要我陪他品茶下棋。”柳知夏无奈道。

    “你们当官的之间维护关系,不就是靠品茶吃饭下棋吗”女子揶揄一句,不同情他的遭遇,反有些幸灾乐祸。

    男人为人持重,在官场上呆得越久,已经越难在他脸上看到真实情绪,能让他显露出无奈,袁老也算是个奇人。

    这个话题就此揭过,在女子垂眸看不见的时候,男子眼底才飞快划过一缕暗色。

    袁府,偌大花厅里,晚膳刚刚摆上桌。

    一张大方桌,坐两人。

    须发皆白的老者跟妙龄少女相对而坐,安静用膳。

    期间少女几番抬眸看老人脸色,最后着实忍不住了,轻道,“曾祖父,你前面不是着人去请柳大人了吗,他有事没来”

    “南陵王回来,先一步把人给请去了王府,”老人说话慢悠悠的,年纪太大了,眼睛好似睁不开一样,看不见眼底情绪,但是能听出他的不满,“你曾祖父好容易找到一个能拼棋的棋友,哼,今晚要睡不着了。”

    少女莞尔一笑,“要不韵儿陪您下一盘”

    “你你那点棋艺还是算了,跟你下棋,老爷子得生气。”

    “怪韵儿棋艺不精。”

    “是不精,以后多精进精进。”

    “好。”

    席间安静下来,曾祖孙两没有再说话,少女半垂眼眸里,神思不属。

    八月初六,西凉使臣团抵达京郊码头,领团者正是西凉新帝巴念。

    南陵这边提前的了消息,在一行人上岸之前,着了人提前去接应,派的是个宫中太监,就一个人,并几辆马车。

    南陵皇上跟朝臣一个没来。

    西凉使臣上岸后,看着空荡荡的码头,没见着一个南陵官方的人,给气得脸色铁青。

    “皇上,南陵这般做派,分明是轻视我西凉,故意折辱我们”

    巴念却似全然没受到影响般,淡道,“如今是我西凉势弱,有求于人,别人高傲些也是正常。走吧。”

    “西凉皇,诸位大使,请上车。”南陵太监皮笑肉不笑,语气间却又透着恭敬,让人挑不出错来,把个表面派做得淋漓尽致。

    来之前皇上特地交代了,不能对对方太过失礼,但是也绝对不能把对方奉若上宾,要把主人的霸气跟客人糅合起来,尽显我南陵国威。

    他懂。别的他不敢说,但论装逼,深谙此道啊。

    马车把一行人带去驿馆,安排他们住下之后就没了下文。

    使臣团直接被晾了三天,第三天再次上折子请求面圣的时候,那边才传来口谕,准西凉使臣团入宫觐见。

    除了巴念,使臣们怨气冲天。

    以前他们没出过西凉,没跟别的国朝打过交道。在西凉都城,他们都是位高权重的高官重臣,到哪里都受到礼遇奉承,何曾被如此对待过。

    难免沉不住气。

    巴念并没有劝解,也没有阻止他们抱怨。

    他们的不满,总需要有人帮着传到南陵皇耳里。

    虽然西凉现在处于劣势,但是不能事事忍气吞声。

    使臣团入宫的时候,风青柏还在王府,陪他的小姑娘作画。

    “你真不进宫看看”

    “不用。”

    “巴念是个有城府的,不能小觑,小风儿对上他,不见得有胜算。”

    “再有城府,他一样得求人。”风青柏笑了下,“让小风儿接待他即可,我亲自去,太看得起他了。”

    柳玉笙默然,以前真没发现男人原来有这么嚣张的一面。

    眼高于顶啊,还看不起人西凉皇。

    “当初在西凉的时候,我们好像被人家追杀来着。”

    “占着那么大的地利优势,用了那么多人力物力,都没能把我们留在西凉,”男子抬眸,幽幽盯着柳玉笙,“你觉得他哪里厉害”

    “”这样都吃醋柳玉笙不动声色拍马屁,“这么一说,真不觉得他哪里厉害,哪哪都赶不上我夫君。”

    “哪哪是哪”

    “哪哪可多了。长得就没我夫君好看,眼睛没我夫君狭长,鼻子没我夫君高挺,唇形没我夫君优美,身姿没我夫君颀长,气质没我夫君优雅,脑子没我夫君聪明,功夫没我夫君高深”

    马屁拍得很溜,男人却眯起了狭长的眸,“你看得那么仔细”

    “我看的是你,没人赶得上你。”

    “日后牢记这一点。”

    “必须牢记。”

    男人这才又低下头去,手上动作不停,勾画动作流畅,“这次事情忙完了,带你去红枫林”

    “好,顺便再去桂花林走走”

    “嗯。”她喜欢,陪她去哪都可以。

    一个姿势坐得久了,柳玉笙按捺不住,伸长了脖子去看男子面前的画作,画上是她,简简单单的白纸黑墨,一副简笔素描,却将她的神韵跃然纸上惟妙惟肖。

    尤其是眼睛,灵动有神,脉脉含情,似看着作画的人。

    最后一笔勾勒完,柳玉笙直来得及多欣赏了一眼,就见男子吹干上面的墨迹后,把画小心卷了起来,装进身后书架上的一个木箱。

    打眼瞧了下,里面卷着不少画卷。

    “你画了很多画都画的什么,然给瞧瞧。”

    男子探手,轻易将踮起脚尖偷看的女子压了下去,“画的都是你,想瞧,可以照镜子。”

    柳玉笙皱起鼻子冲男子龇牙,还藏着掖着,这么神秘。找机会她自己一个人过来偷偷看。

    “晚上有宫宴,我去呆半个时辰便回来,不用等我吃饭。”

    “不用我去”

    “不允带女眷。”

    柳玉笙点头,她其实也不喜欢这类应酬。

    宫宴入夜后开席,风青柏姗姗来迟,到的时候宴场上已经坐满人,只等他来开席。

    朝中权臣重臣都在,身边皆带着女眷,过来应应景。

    有女眷在,氛围会更轻松些,避免男人们凑在一处的时候,只谈国事。

    “皇叔,皇婶呢怎么没带她一块来我朕特地吩咐御厨做了她爱吃翡翠丸子。”

    风青柏入座,看向对面朝他遥遥举杯的西凉皇巴念,“她不喜吵闹,便不来了,开席吧。”

第一二一七章 我见过你吗

    风青柏从巴念那边若无其事收回视线,随眼打量了下宴场。

    正对面是西凉使臣团,使臣团旁边是南陵言官,嘴皮子厉害的很,文斗吃不了亏。

    他这一列席,往下依次是袁老,柳知夏等皇上身边得用的大臣,坐在他们身后的则是各自家眷,再往下便是朝中三四品大员。

    跟柳知夏对视一眼,风青柏看向他身后,傅玉筝也来了,带着毛豆。

    微讶挑眉,风青柏朝毛豆招手,毛豆立即兴奋的从那边跑过来,到得他身边,声音脆亮,“姑父!”

    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傅玉筝被儿子这一声给臊了个脸红。

    这种场合,招待的又是他国使臣,孩子在场上叫南陵王为姑父,着实不合适。

    她没想到王爷会唤孩子过去,是以提前没有做好交代,现在再教也来不及了,盯着周围侧目的视线,傅玉筝很快冷静下来,跟自家男人求救。

    男人只回头笑看了她一眼,顺势递给她一个果盘子,“无妨,王爷一个人寂寥得很,让毛豆陪着他坐吧。”

    末了还叮嘱一句,“吃东西,有你喜欢的葡萄。”

    傅玉筝好想扶额,她男人心也太大了。

    最后还是借着给男人递葡萄的机会,悄声问一句,“真不管啊?”

    “别操心太多,”男人接葡萄,“有我在。”

    傅玉筝眼角溢出笑意。他刚握了她的手,一触即离,然残留在她手背上的温度,一下就教她心安了。

    她并不害怕这种场合,只是担心孩童稚语会给王爷及知夏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不过,他既叫她不用操心,那她便不操心。

    她不是以前那个孤苦无依事事只能自己撑的傅玉筝了。

    她有他。

    席面已开,皇上说了些场面话后,场地中央上了歌舞。

    袁老坐在风青柏跟柳知夏中间,眼睛半睁半合,长眉微垂,老态龙钟模样,看似在努力听歌赏舞,实则老爷子嘴巴微动,正拽着了柳知夏感叹。

    “没想到南陵王竟然会跟你家毛豆做一块,不像他,太不像了,皇上自幼跟在他身边,小时候可没得过他好脸色。”

    柳知夏笑道,“当了爹爹的人,心自然会软些,南陵王也不是一成不变的。”

    “有些道理。”袁老点头,随后话锋一转,“上次请你过府你没来,后来也一直不上门,都没人跟老夫下棋了,你嫌弃老爷子赢得多?”

    “袁老误会了,能得袁老在棋艺上指点,是晚辈幸事。只是晚辈家中有妻小,素日里又公务繁忙,能陪他们的时间不多,但有空闲的时候,总想着多陪他们一些,以尽为夫为父的责任。”

    袁老沉默片刻,点头,“你说的对,是该多尽尽责任,趁还有机会的时候,免得日后追悔莫及……行吧,有空的时候,想起老夫来了,随时来袁府。”

    “一定。”

    后方,傅玉筝眼角眉梢蜜意更浓。

    袁老这个人,她跟在王爷身边那些年,也曾略有耳闻,是个脾气古怪的。三朝元老,后来年纪大了,不怎么管事了,也少有跟朝中人来往,很是孤僻。

    这么多年,也就知夏能让他另眼相看的。

    至于袁老另眼相看的原因,她隐隐能猜得着一些。因为知夏对他无所图。

    三朝元老,身份地位人脉摆在那里。当官的功利,往他身边挤的多是心思不单纯的,是以袁老对那些人也不待见。

    这么大年纪了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袁老其实很孤独吧。

    是以难得遇上个看得顺眼的,便抓着不放了。

    思忖间,感觉到一股视线总若有似无落在自己身上,循着看过去,是坐在袁老身后的少女,十七八岁模样,鹅蛋脸,杏仁眼,挺鼻小嘴,一个美人儿。

    这该是袁老唯一的曾孙女儿,袁韵巧。

    傅玉筝朝她笑笑,少女也回了她一个笑容致意。

    很快就有官员过来跟袁老及柳知夏敬酒,拉走了傅玉筝的注意力,以致她没注意到,少女的视线,更多落在她前面柳知夏身上。

    比起他们这两席,风青柏那边除了他自己,桌前空无一人。

    没人有胆子去跟南陵王敬酒。

    不是不想,是不敢,王爷积威太甚,一个眼神扫过来,官员们酒就喝不下去了。

    是以很是清净,毛豆在清净的环境里,吃得欢实。

    “姑父,巴豆跟红豆呢?”

    “在家。”

    毛豆眼睛一亮,“在王府吗?”

    “不,杏花村的家。”

    “哦,”毛豆蔫下来,“我想他们了,姑父。”

    “嗯。”抬手拭去娃儿嘴角糕点粉末,风青柏唤宫婢,“让御膳房蒸碗鸡蛋羹送上来。”

    这种宫宴来的都是成年人,除了点心果盘,菜单上没有小娃儿适合吃的食物。

    就算有,也没人敢像南陵王这样,直接使唤御膳房。

    “姑父,我想喝甜汤。”

    “不行,坏牙。”顿了下,瞧见娃儿委屈神情,风青柏加了句,“还会胖。”

    “太奶奶说胖胖的才可爱。”毛豆辩解。

    姑父指着对面使臣团里唯一呈圆形的使臣,“胖成那样。”

    毛豆抖了抖,“姑父,我不喝甜汤。”

    男子满意点头。

    宴会嘈杂,面对面的宴席之间还隔着一段距离,正常人听不到对面的人在说什么。但是这点距离对习武的人来说有等于无,两人之间的对话,巴念听了个全。

    眸心掠过暗色,执起酒杯,起身朝对面走去。

    “王爷,别来无恙。”

    男子抬眉,“我见过你吗?”

    巴念,“……”

    两人心知肚明,南陵王去过西凉,且呆过西凉皇宫。

    可是又确确实实的,两人没打过照面,至少巴念印象里,没见过南陵王。

    所以他这句别来无恙,说的不妥。

    便被男子抓着打上一颗软钉子。

    巴念到底不是寻常人,转眼就恢复正常,举杯笑道,“西凉皇巴念,久仰王爷大名,在此,敬王爷一杯。”

    说罢饶有兴致等着男子反应,他感觉到了南陵王对他不喜,甫见面就不给面子扫了他的脸,那这杯酒,他会不会接?

第一二一八章 说什么大笑话?

    “原来是西凉皇。”男子接了,执杯起身,礼数挑不出错处,“这杯酒应当由本王敬你才是。西凉皇带着使臣团不远万里前来我南陵,南陵自要好好招待贵客,接下来西凉使臣团要赴的酒宴恐怕不少,希望你,们每次饮酒,都能这么愉快。”

    巴念眸色深深,总觉男子最后那句话,有个故意停顿。

    “借王爷吉言,请。”

    把酒一饮而尽,巴念回自己的席桌。

    身后,小娃儿看着他背影好奇,“姑父,他是什么人?”

    男子扬唇轻笑,声线清清冷冷,“送上门的人。”

    巴念五指缓缓收紧,几乎将手中酒杯捏碎。

    他可不就是送上门的人吗。

    换个意思,就是主动送上门来的肥羊!

    “皇上,南陵王可是说了什么?”回到席位入座后,身边使臣们立即小声探问。

    皇上脸色看着很不好,只怕是在南陵王那里受气了。

    巴念深呼吸,忍耐道,“没什么,寻常问候罢了。”

    便是有什么,这种场合也不能乱说话。

    他尚且能听到对面交谈的声音,那南陵王又岂会听不到他们这边的议论?

    风墨晗坐在上首,心情很好。

    看着西凉皇在皇叔那里吃瘪,一张脸跟涂了墨似的,还要强颜欢笑,他心情就更好了。

    王八羔子,敢追杀他皇叔皇婶。

    这次,他定要在谈判桌上,杀得对方丢盔弃甲!

    袁老的席位就在风青柏边上,对他跟西凉皇之间的对话也是听了个一清二楚的,抬手捋着胡须,笑得很满意。

    他南陵大国朝,人才济济,当中以南陵王为最。

    再看到南陵王对小孩子的耐心,袁老更是满意点头,对南陵王的印象开始有所改观。

    以前那个表面清冷淡然,骨子里阴险狠戾的南陵王,自从成亲当爹之后,性子确实变了不少,变的有人味了。

    西凉来到南陵之后,已经被晾了好几天。今天朝中接待使臣团,铺开宴席,也就等于两国之间的谈判即将提上日程,这场待客宴便是开始。

    双方之间在宴会上相互认识熟悉一下,表面上客客气气,私底下已经涌起暗流。

    其他的,倒没有什么好说,宴会就是宴会,有女眷在场,不谈国事。

    宴会进行得如火如荼的时候,柳玉笙已经在王府用过晚膳。

    一个人无聊,本想回房间里继续炼药,转而突然就想到了风青柏书房里那个小木箱。

    上次她看到里面有不少卷起来的画卷,男子说那些画的都是她。

    不过一句话可压不下她的好奇心。想了想,柳玉笙若无其事往书房走去。

    书房周围是有暗卫的,但是柳玉笙想进书房,不会遭到任何阻拦。

    推开书房门,进去点亮书桌上的油灯,屋子里立即被晕黄灯光铺满。

    柳玉笙直接把书架子上的木箱抱了下来,打开盖子,拿出里面卷放整齐的画卷,一一打开。

    随着画卷展开,女子眸光渐渐颤动。

    画作上,画的全是女子画像。

    青山边上小径旁树下纳凉,青河岸边田埂上认真抛秧,夕阳余晖彩霞中欢快归家……

    身着大红嫁衣坐在床畔甜蜜娇羞。

    书房桌案旁陪伴娃儿嬉闹涂鸦。

    最后,是小妇人斜倚圈椅姿态惬意,眉目间点点含情,他昨日作的画。

    全是她。

    每一副画作里,都是她熟悉的场景。

    他把那些场景隽刻在脑子里,最后落于成画。

    一颦一笑一个转眸,全是她灵动鲜活的样子。

    她少女时,他的笔触里是思念。

    她为人妻时,他的笔触里是眷恋。

    而画作上的墨迹新陈不一,最早的落款是惠景帝十年十月。

    他画她,已经画了五年多。

    “好看吗?”身子落入熟悉怀抱,耳边换来男子清越低语。

    他回来了,距他离开不多不少,正好半个时辰。

    “好看。”柳玉笙笑应,没有回头,将那些画卷又重新卷好,小心放进箱子里,这才依着男子半怨半嗔,“明知道我好奇,还偏偏说那样的话引得我更想探究真相。”

    “我可没说谎,画的全是你。”男子轻笑狡辩。

    “当时你若让我看一眼,我就不好奇了。”

    “若当时你就看了,那我不在府中这半个时辰,你便会无聊了。”

    所以他还是好心的,为他不在的这么点时间里,给她找了事情打发时间?

    “我要感激你吗?”

    “你若感激,我是乐意的……”

    话音未落,怀里女子蓦然转身,堵上了他的唇。

    “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的,回头别说我欺负你。”

    书房的灯熄了。

    女子在黑暗中悄悄翘了唇,这便是她男人了,说着一本正经的理由,做不正经的事,他乐此不疲。

    王府这边,主子早早就回房歇了,整个王府静谧的很。

    皇宫那边的热闹,却还在继续,一直至月上中天,宴席才散。

    南陵王作为南陵身份地位最高的权臣,过来露个面就走了,于待客宴来说不是太礼貌的事情,但是南陵官员没有任何一个人对此有微词,仿似司空见惯,以致理所当然。

    发现这一点,巴念眼底暗色更浓。

    南陵王风青柏在南陵的地位,比他想象的要高得多。

    偌大强国,所有官员都对这个人的所作所为噤若寒蝉,一人独大,这一点便是他巴念身为西凉皇,在西凉也达不到那样的威望。

    接下来的谈判,最难应付的,必是风青柏。

    宴席散后回到驿站,使臣们围着巴念,说自己这一场宴席里对南陵官员的了解,谈论过后又开始针对初步的了解,定制接下来谈判用的手段。

    巴念捏着眉心,压下旁边的声音,“其他人暂时放到一边,研究的对象,放到南陵王风青柏身上,他才是我们真正的对手。”

    “皇上,当初南陵王在我们西凉曾经被……被追杀数月,如果他真的上了谈判桌,形势对我们极为不利。”

    “你有好办法能阻止他上谈判席?”

    说话的使臣立即闭嘴。他能有什么办法?在西凉的时候,皇上派那么多人马追杀,最后不还得亲自恭恭敬敬送人家出关?现在这里可是人家南陵王的地盘了,阻止南陵王?说什么大笑话?

第一二一九章 会穿小鞋

    对南陵王风青柏,西凉使臣团这边一筹莫展。

    作为被人头疼的对象,风青柏则完全没有这种自觉。

    虽然回了京,却不上朝,整天呆在王府小院里,什么也不干,光看他家小姑娘炼药便能看上一整天的。

    对此柳玉笙揶揄,男人已经开始懈怠了,这是年纪变大的一个现象体现。

    不过这种揶揄柳玉笙只说了一次,之后再不敢说。

    就一句话,等她炼完药,男人身体力行,用了一整晚时间告诉她男人懈怠不代表退化,更不代表弱残。

    堪称血泪史。

    南陵王怠慢政务及国事,朝臣们不敢指责,每天兢兢业业上朝点卯,努力装作南陵王还没有回朝,一个没回朝的人没有出现在朝堂上,是很正常的事情。

    他们装的认真,这头风墨晗愁得人都快抓狂了。

    “没有,没有,全没有!”飞快翻阅一本本奏折,风墨晗努力想要在折子上找出痛诉南陵王不上朝的只言片语,全部没有!

    用力把那些折子摔在案台上,风墨晗脸色乌黑,怒,“全是一群贪生怕死之辈!你就说一句话,哪怕隐晦的提几个字,难道皇叔还能因为这个给他们穿小鞋啊?!”

    害得他想把皇叔抓来帮忙处理政务都找不到借口!

    他要这些饭桶有何用!

    没一个贴心的!没一个能让他省点心的!

    “会。”案台旁边,柳知夏批着文案,头也不抬,一点没被小皇帝的怒气给吓着。

    听到他突然吐出一个字,风墨晗愣了下,“会什么?”

    “会穿小鞋。”

    风墨晗,“……”以皇叔睚眦必报的性子,确实会。

    所以他才需要在折子上找点借口,不然他不敢冲上去触霉头。

    要不然他能这么气急败坏?就是因为他急于想要皇叔帮忙,偏生他不敢去做那个出头鸟啊。

    他是皇帝,他凭什么身先士卒为朝臣谋好处?他是应该坐镇大后方的人物。

    眸心微动,风墨晗看向兢兢业业办公的男子,凑过去,“知夏叔——”

    “皇上,微臣的公务已经排到九月中,若还有事情要办,麻烦皇上找找其他朝臣,免得微臣过劳死。我南陵泱泱大国,人才济济,朝堂上不可能只有微臣一个能用得上手的不是?皇上慧眼,正好趁机多挖掘人才,也让西凉蛮夷看看我国朝的实力。”

    小皇帝的话顿时全部被卡在喉咙里吐不出来。

    他昏头了,忘了知夏叔的精明不在皇叔之下,只不过知夏叔出入官场刚刚几年,稍稍还保留了那么点人性而已。

    如今皇叔是已经彻底把他放养了,身边只剩下知夏叔跟袁老两个得用的。

    知夏叔这边他碰了钉子,剩下个袁老,他更是想都别想利用。

    那个老家伙九十多岁了,平日看他走路风墨晗都胆战心惊,生怕他脚下一个不稳,人就给摔没了,到时候黑锅皇帝背。

    他是万万不干的。

    是以对袁老,非但不能使唤,能远离还得尽量远离。

    想到这些,风墨晗以头抢地,“没意思啊,太没意思了。”

    “王爷现在虽然不管事,但是叫他来宫里坐坐,他应该不会拒绝,要不要微臣替皇上传话,让王爷过来检验检验皇上这段时间的成长?”

    风墨晗坐直,把柳知夏面前堆得山高的文件抽过来一小叠,“知夏叔说的是,朕一生致力江山社稷,万事该亲力亲为,朕这就阅卷,还请知夏叔手下留情。”

    “能看到皇上如此勤勉,微臣心中甚慰。”

    慰你——侄子的皇兄!风墨晗堆笑,默默低头办公。

    身边全是招惹不得的人物,他这个皇帝做得简直狗屁倒灶,绝后空前。

    “对了,跟西凉谈判的日子已经定下了,明天下午,就在太和殿,知夏叔,你说西凉那边可会有什么动作?”

    “皇上不是派人在驿站暗中盯着了吗?”

    “我们这边派人盯着,那边自然也知道自己被监视了,心照不宣的事情,只是没人说出口罢了。被监视了难道就什么多做不了了?”

    “不用担心,有王爷在呢。”

    很是敷衍的一句话,甚至说话的男子眼皮子都没抬,风墨晗愣是被安慰了。

    有皇叔在,万事无忧。

    皇叔就是他的定海神针,镇国之宝。

    此时的南陵王府门外,一辆马车停下,车帘撩开,巴念从里面走了出来。

    抬头,看着王府门前牌匾上霸气内藏的南陵王府四个大字,巴念闪了闪眸子,走上前去。

    “西凉使臣团巴念,前来拜访南陵王,还请递话。”

    “巴念?可是西凉皇?请稍后,小的先行通禀。”门房看了巴念一眼,不卑不亢应答,随后返身往内传话。

    这个反应又让巴念眸色深了两分。

    连府中一个小小门房,识破他西凉皇的身份之后都能面不改色,那定然是见过无数大人物后历练出来的淡定。

    南陵王,风青柏。这个人,对他了解越深,越发引人忌惮。

    “哦?西凉皇求见?”花厅里,被西凉皇忌惮的男人,正被使唤着清洗娃儿们平日里玩的小玩具,弄得花厅地面洒了一地的水。

    这种事情平日都有丫鬟小厮专门打理,今日威风八面的南陵王亲身上阵,是因为惹恼了他家小姑娘。

    昨晚精力过旺,现在小姑娘找各种各样的事情,来消耗他的精力来了。

    把最后一块积木擦干,整齐摆放到一旁,风青柏这才扔了手里抹布站起来。

    “让他等着,要是午后人还没走,再请进来。”

    “是。”门房恭恭敬敬退出去。

    王爷没说用什么借口打发人,不过这种事情却是他门房的强项,根本用不着教。

    做了王府门房多年,打发的人没有成千也有数百,经验忒足。

    是以门房出去以后,对侯在门口的人简单粗暴,“我们王爷正在陪王妃摆放玩具,太忙了些,恐无法招待贵客,王爷说了,午后有空。贵客若有急事,不妨先在此候着,离午后也只剩一个半时辰,没多久了。”

    那一瞬,从来自诩脾气好耐性足的巴念,只觉一股火气,从心头直冲头顶。

第一二二零章 等他死那天(5)

    来之前他有预料会被刁难。

    但是他没料到风青柏会用这么幼稚的手段刁难,连个好点的借口都不找。

    简直比好好找了借口更让人难堪

    而且一个半时辰后才接见他,这期间却不允许他离开。

    离开,就等于放弃被接见的机会。

    攥紧拳头,巴念容色镇定大方,“多谢,我便在这里候着。”

    “好说好说,待会时间到了,小的再来请。”门房也笑答,心里冷嗤,装得可真像那么回事,心里快气爆了吧

    得罪了他们王爷,总有被收拾的时候。

    巴念回到马车上,努力压下波动的情绪,等待时间缓慢流逝,这种等待显得格外漫长难熬,尤其,偶尔还能听到不远处门房哼的小曲。

    心情只能用一个词形容,操蛋。

    府里,柳玉笙对西凉皇来求见完全没有任何反应,也没多问。

    那是男人的事情,她若想知道什么,事后再问便是。

    风青柏对她的反应分外满意。

    一半时辰,陪着女子用了午膳,哄着她睡着,自己还眯了小半个时辰,精神抖擞走出玉青苑的时候,时间刚刚好。

    抬头看看天色,晌午刚过,那一个半时辰是太阳最烈的时候。

    奶奶平时晒菜干,刚整的新鲜菜,晒上一个半时辰就变得半干了,水分能去一大半。

    那坐在马车里暴晒太阳下的人,也差不多吧

    没成人干也好不到哪里去。

    “把人请进来吧。”

    “不用上茶。”

    巴念走进南陵王府的时候,头昏眼花,胸口发闷,嘴里干得直发黏。

    头重脚轻的,好容易坐在了南陵王府大厅,结果,连杯茶水都、没、有

    都说南陵王风青柏睚眦必报,他今日亲身见识到了,何止名副其实,简直就是有过之而不及

    将领口衣襟拉开了些,巴念看向坐在上首,高贵优雅额上连滴汗珠都没有的男子,“王爷如此待客之道,不觉贻笑大方吗”

    “哦什么待客之道”

    “偌大王府,客人上门,连杯茶水都没有”

    “哦西凉皇说这个。”男子恍然般,面上略带了歉意,“忘了告诉西凉皇,府里用的井水掉了脏东西,一时半会的弄不干净,若是西凉皇上门实在需要一杯茶水,本王命人去买些回来。”

    巴念脸色一层黑过一层,还得挤笑,“原来如此,不过一杯茶水罢了,无需劳烦王爷兴师动众。”

    传出去他堂堂西凉皇上门还专讨要一杯茶水,为此劳动王府上街买茶,更加贻笑大方。

    男子点头,茶水的事情就这么揭过去了。

    一直到打了无数机锋后离开,巴念都没能给自己补上一口水。

    养尊处优二十多年,他还真没试过,原来口渴是这般滋味

    柳玉笙午睡醒来的时候是未时正,彼时巴念还没离开。

    知道风青柏还跟对方在大厅谈事情,柳玉笙便没有过去,随意在窗前书案上拿了本书打发时间。

    当初在西凉皇宫,巴念逼着她解下面纱想看她真面目,这事情后来风青柏知晓了,一直记着仇呢。

    不然也不会特地挑在她午睡的时间,才把人放进门。

    要是这时候她过去,那被气着的,就得是她男人了。

    想到男人小气吧啦的性子,柳玉笙抿嘴一乐,德性。

    一本书看到一半,未时末,男人回来了,抽走她手里的书把她抱在怀里,将窗户打开了些,享午后微醺的风。

    柳玉笙也不挣扎,乖乖呆在男子怀里。

    这天气,好在房间里放置了冰桶,否则这么抱在一块,非热出一身汗不可。

    “整治完了”她没问人是不是走了,只问他是不是整治高兴了。

    男子扬唇,“西凉皇撑不住,自己找了借口跑了。”

    不然,还能再让他渴上半个时辰。

    有点可惜。

    “他过来找你谈什么”

    “什么都没谈成,我给他介绍了一下王府各处院落的构造,带他逛了下王府后花园,之后赞了下府里清凉解暑的消暑茶,最后说到解渴的凉瓜,他开口告辞。”

    “”柳玉笙慢慢伏在男人胸前,笑抽了。

    这丫的,好毒。

    把人晾在大太阳下面三个小时已经够厉害的了,末了还拖着人去逛别院,逛后花园。

    北方天气虽然跟南方略有不同,但是八月初的太阳,却也能晒晕人。

    在即将谈判的当口,巴念找上门来绝对不是为了让风青柏出一口气,自己却半点事情没办成。

    但是,事实证明,巴念跟风青柏比起来,那么深的城府好像也有点不够看。

    南陵王府一行,足够让巴念留下一辈子的阴影。

    “现在心情可好些了”笑完了,捏着男子两颊,柳玉笙笑问。

    男子不承认,“我何时心情不好了”

    “那为何约见巴念的时候特意避开我”

    男子默了下,轻笑,眸子溢出危险,“等他死那天,本王会带南陵王妃亲去悼念。”

    柳玉笙在男子唇上啄了下,“甚合我意。”

    长眸里的暗光散去,剩下晴朗。

    她男人,有时候挺好哄的,只要不踩到他尾巴。

    两朝就西北边境战事进行谈判,时间就在第二日上午。

    一早三朝后,参与谈判的朝臣就先行到太和殿候着。

    事关西凉边境乃至整个国朝安危,使臣团不敢怠慢,也早早赶到了太和殿。

    此时两朝朝臣同在殿内,分列两席,相互对视间已经没了宴会当晚的粉饰太平,各自眼神里都在放暗箭。

    而西凉,绝对的处于劣势。

    面上装得再强硬,他们底气也不足,因为他们这次前来,说得好听是谈判,大实话是他们来求和,求休战,求南陵放一条生路。

    谈判谈的也是如何尽力降低他们西凉的损失罢了。

    巴念来得稍晚些,到的时候殿内座席已经快坐满。

    昨天因为南陵王报复,被渴了半天的时间,整个人已经撑到极限,回到驿站后灌了两壶茶水人就倒下了,今天起来的时候已经快到谈判时间,只能草草换件衣裳往皇宫赶。

    想到昨天的遭遇,巴念眼神阴下来。

    “皇上驾到”

    “南陵王到”

第一二二一章 理亏在秦啸战死(6)

    随着唱报太监一声报唱,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出现在太和殿门口,渐行渐近。

    身着龙袍的少年走在前头,一身明黄,丰神俊朗,锋芒毕露。

    作为少年天子,风墨晗身上的帝王之威已经不可小觑。

    可是他身后的人是风青柏。

    那个站在他身边,帝王的光芒也会暗淡的男人。

    他的气场,帝威压不住。

    只要是他出现的地方,绝大多数目光,都会不由自主的汇聚到他身上。

    风青柏。咀嚼这个名字,看着缓缓走进殿内的男人,巴念只觉牙根发痒,那种渴到生命流失的感觉再次浮上心头。

    昨天南陵王府之行,他什么目的都没达成,反被风青柏戏耍一通,直到离开都没能喝上一口茶水。

    也没能见到南陵王妃真颜。

    男人似感应到他的视线,长眸微转,往他这边看来,视线碰撞。

    巴念朝男子扬起笑,起身,带着使臣行礼。

    他是皇帝,照理地位是能跟风墨晗平起平坐的,可是现在西凉处于劣势,他有求于人,姿态必须得放低。

    这不是讲自尊的时候。

    风青柏视线已经掠了过去,仿佛刚那一眼对接只是不经意而为。接了群臣行礼后,跟风墨晗前后入座。

    众臣也皆入席,刚才还算轻松的氛围一下变得紧张严肃。

    两国天子皆已到场,谈判要开始了。

    南陵这边相对西凉而言,明显士气高涨。身为臣子的,摩拳擦掌严阵以待,只等上面一声令下,就要从对方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而西凉这边,因为是来求和,是以在气势上先输了一截,他们是肯定没办法从南陵身上啃肉了,他们的任务,是保住己方如何不被对方吃下太多。

    这是一场拉锯战。

    “既然人已经到齐,那我们不妨开门见山吧。”西凉方使臣先开了口。

    在谈判桌上,先着急的人先输一截,西凉倒是想矜持,但是没有矜持的底气。

    再矜持的拖一拖,他们西凉就要没了。

    有人起头,接下来的讨论很快进入热烈。

    “西北边境的战事,从根本上就是一场误会,我西凉从没有跟南陵开战的心思,一切起因都在茅泰河身上,但是他的所作所为,绝非我西凉本意。如今茅泰河已经伏法,可是西凉却因为他的过错还在蒙受损失及威胁,我朝想就此事跟南陵达成停战协议。”

    “你们这番话为免太过于粉饰太平。当初调兵出城主动挑战的是你们西凉守边大将。能当上守边大将的人,能那么没脑子?在没得到上头指示的情况下,就敢私自调兵打仗?现在战事已经起了,你们西凉打不过了才跳出来说是一场误会,那我们南陵的损失谁来赔偿?因为你们守边大将的一个过错,我南陵平白损失了几千精兵!”

    “魏大人这话过激了,既是打仗,死伤在所难免,贵国朝损失了几千精兵,我西凉损失的,则近三万。因为是己方过错,我们只能自己承着。事情发展到这个境地谁也不想。我西凉一直以来安守一隅对外从不曾有不该有的野心。这次我皇带着我们亲赴南陵,为的就是将这件事情好好了结。”

    “如何了结?什么都是你们说,你们想开战就开战,就了结就了结,西凉将我南陵当成什么了?要不是这是为了尽快搭起边境线,我朝大将军带了足够兵将跟粮草,你西凉十万守边士兵压过来,我南陵军营就得全灭!你们可别忘了,我南陵除了牺牲掉几千精兵之外,我南陵战神也因为你们的错误,殒身在西北!大将军被算计战死,我南陵举国上下哀痛悲愤!这事情绝非你们西凉一句误会就能揭过去!否则,我们如何同南陵百姓交代?如何同天下交代?!”

    “说得对!什么茅泰河伏法,事情当有个了结?区区一个战场都没上过的茅泰河,拿来跟我们战神将军相提并论,他配吗!”

    南陵朝臣将桌案拍得乓乓响,义愤填膺,悲痛欲绝,眼睛几乎喷出火来。

    这般作态,直看得西凉使臣嘴里发苦心头发凉。

    他们最理亏的地方,可不就是南陵战神秦啸战死么!

    那可是战神,南陵武将的顶尖人物,南陵朝两朝元老,南陵兵将及百姓心里的信仰!

    信仰被人害死了,最后连尸体都捞不着,南陵能善罢甘休?

    南陵要是真肯,全天下都得笑南陵软弱可欺。

    双方大臣你来我往,症结胶着在战神秦啸的死上。

    而双方领头人,从开始就没人开口说过话。

    他们的身份地位,一旦开口,轻易就能影响乃至改变谈判风向。

    是以他们才是这场谈判里,最关键的人物。

    巴念很想等,等风青柏或者风墨晗先表个态,那样他能有话可接,也能在对方的态度里迅速寻思应该是方法。

    但是这叔侄两却如出一撤的稳,任凭大臣们讨论得快要打起来的架势,两人依旧淡定自若,全然不受场上氛围影响。

    而眼下局势,根本容不得巴念跟他们比耐心。

    这里没有他彰显自己耐性的用武之地。

    “对秦将军的死,本皇很遗憾,也悲痛,但是事情已经发生,纵然本皇做再多补救,也改变不了结果。”巴念闭眼再睁开,看向风墨晗及风青柏,终于开口,“错是我西凉的人酿下的,我西凉理亏,是以南陵若肯达成停战协议,我西凉可对南陵做出适当补偿。”

    顿了下,接着道,“两国朝交战,最后不管谁输谁赢,双方都会承受损失,受难的,是两国百姓。治理江山社稷,求的便是国泰民安,百姓安稳,为君者断然不会想看到治下生灵涂炭。这场仗如果继续打下去,我西凉固然处在弱势,但不是全无反击之力,南陵的损失绝对不会仅止于此。西凉若国灭,南陵也必将重伤。如能以和谈止战,于我们双方来说,实则是共赢。别忘了,周边除了西凉跟南陵,还有两大强国。”

第一二二二章 西凉未必等得起

    一段话说完,巴念就静静看着风青柏。

    他清楚,风墨晗虽为南陵皇帝,但是最后做最终决定的人,只有风青柏。

    原本吵闹的大殿此刻静得很,巴念开口的时候,争吵得面红脖子粗的两国朝臣就下意识收了声。

    此刻人人都一颗心高悬,等着南陵皇,更确切的说是等着南陵王的决定。

    止战是肯定的,但是这个补偿上,却大有文章可作。

    “西凉皇所言有理,但是我朝朝臣说的话同样极有道理。大将军跟几千士兵的死,不能仅凭你们一句话就揭过去,否则我南陵没办法在天下人面前立足。”说话的是风墨晗,大喘气的但书听得西凉人想抽他,“不过,西凉皇主动提出赔偿,我南陵亦不能枉顾你们的诚意。”

    殿内更静了,一众各自国朝内举国轻重的人物,此时全屏了呼吸,等着风墨晗继续说下去。

    条件马上就要出来了。

    “那就十座城池吧。”

    “噗!咳咳咳!”西凉使臣眼珠子暴凸,脸色涨红发紫,怒得气都喘不上来。

    便是南陵朝臣,都觉凳子上打了钉子,屁股疼。他们是想趁机狠咬西凉一口来着,但是皇上这一口未免太大了些,就算是狮子都得噎着。

    十座城池啊!把各国历史拿出来全部翻一遍,最成功的战果也仅仅是拿下敌国四座城池而已!

    “说来,十座城池也抵不上我南陵一个战神啊。城池是死的,若我南陵战神还在,有他带领,有生之年能打下来的城池何止十座。”少年天子尚遗憾感慨,好似开出这个条件,还是南陵吃了亏。

    少年天子不要脸,天子的皇叔坐在一旁,云淡风轻。好似没听到他好侄子说了什么一般。

    巴念双手置放膝头,暴出了青筋,转眸看向风青柏,声音发冷,“王爷,可有高见?”

    王爷抬起长眸,在一众屏息中,薄唇轻启,“少了,十二座。”

    满殿死寂,鸦雀无声。

    南陵朝臣淡定了。他们国朝南陵王说出口的话,绝对不会是无的放矢。

    只要南陵王想,他说要十二座,那就能拿下十二座,不带少一砖一瓦的。

    “荒谬!简直荒谬!开口要我西凉十二座城池,南陵根本没有诚意跟我西凉和谈!”

    “既然如此,也不必再谈了,拱手让出十二城池,跟丧国有何区别!”

    “杀人不过头点地,南陵这般,简直让人心寒!”

    最初死寂过后,西凉使臣炸开了,脸色比刚才难看数倍。

    南陵王的表态,代表这场谈判根本没得谈!

    “我西凉是带着满满诚意过来的,”巴念眼神阴鸷,极力隐忍克制,才压下了掀桌的冲动,“两国交战死伤难免,贵国战神不幸战死殒命,说句难听的,是技不如人。身为大将,在上战场之前,就已经给自己预备了坟墓!但是我西凉依旧把这个后果担在了自己身上,并且愿意为此做出补偿。然补偿当适度,绝不是由着你们宰割!南陵皇跟王爷若无心和谈,大可在一开始告知,国朝的风度不该是拿来戏耍人的!”

    “戏耍人?”风青柏淡淡看过来,与男子的极力克制相反,他丝毫没有掩饰嘲讽,“西北边境,我南陵处于优势,只要一声令下就能破开城门,攻城略地。我南陵若真无诚意和谈,你们连坐上谈判桌的机会都没有。”

    “要我西凉十二城池,这就是你们的诚意?”

    “西凉皇觉得,南陵大军从漠城攻入,拿下你们十二城池需要多久?”

    风墨晗搭腔,友好的为西凉计算,“今聚集在漠城外的南陵大军,足足五十万,领军大将虽赶不上战神秦啸,也都是身经百战的,凭西凉那些个连战场都没上过的兵将,根本拦不住。一旦我南陵攻城,必势如破竹。到时候西凉损失的可就不仅仅是十二城池了。灭国,不过是时间问题。”

    “南陵真当我西凉是柿子捏的?就算西凉必败,南陵五十万大军也不可能毫发无损。战争取胜除了兵力之外,还跟无数因素有关,比如粮草及地利。最后南陵大军能安然返回的,只怕不足一半!若你们步步紧逼,最多,便是鱼死网破!一旦南陵兵力因为此战被削弱,其他两国的野心,南陵可就遏制不住了。”

    “鱼死网破?鱼会死,但是网,破不了。”风青柏轻笑,“西凉独力难支,但是我南陵,却有盟友。诚如西凉皇刚才所说,周边不止西凉南陵两大国,而另外两国,恰好与我南陵交好,何须遏制?”

    巴念脸色剧变。

    没错,东越跟北仓,都与南陵交好,东越现在就已经出兵支持南陵了。而西凉长年锁国,根本没有友邦。

    他之前故意那样说,想要离间关系,让南陵忌惮防备另外两国,以尽快促成两国和谈。

    没想到风青柏根本不跟他的挑拨走。

    看着男子始终淡然的眼睛,漆黑,幽暗,深不可测,巴念心头寒气阵阵上涌。

    这场谈判桌上的博弈,一开始他就输了,来此之前他们所有针对风青柏的手段,都是白搭。

    “西凉地大物博,幅员辽阔。整个国朝十八州一百零二城,是以十二城池换取安宁,还是咬着骨气将国土全数奉上,西凉皇可以慢慢考虑,我们不急。要拿下西凉,于南陵而言不过是费点时间。基于好心,本王提醒西凉皇一句,我南陵不急,但是西凉未必等得起。”

    喧闹的大殿再次沉寂下来,氛围持续紧张僵凝。

    外面天色一点一点变暗,殿内始终没人走出去,也没人发出声音。

    拉锯战,从激烈争辩,变为无声对抗。

    柳玉笙抱着毛豆,眼看天际夕阳全部沉下去,叹息,“看来今天出不了结果。”

    “有皇上跟王爷在,那边的事情不用担心,”傅玉筝笑着安慰她,“我认识王爷那么多年,就没见过能在他那里占到便宜的。哦,你除外。”

    “毛豆,你娘亲刚才不正经。”

    “什么不正经,你这样说,毛豆也听不懂。”

    “我哥听得懂啊,是吧大哥?闲着的时候多管管你媳妇,越来越像杏花村婆娘了。”

第一二二三章 南陵的脊骨

    “奶奶、娘亲、二婶都是杏花村婆娘,囡囡,你对杏花村婆娘有意见?”坐在主位上阅卷的男子淡问。

    “对,有什么意见你说,回头我跟奶奶、娘亲还有二婶提一提。”傅玉筝笑。

    视线在两人之间一个来回,柳玉笙摇头,“瞧你们夫妻俩这双簧唱的,以后还有人敢得罪你们吗?”

    “等回了柳家大院你且看,勇士多得很,前仆后继来赴死。”

    柳玉笙嘴角抽抽,脑海里出现勇士柳知秋、钱万金、薛青莲无辜的脸。

    那仨货诚如风青柏所言,屡战屡败,屡败屡战。一天不蹦跶蹦跶他们能寂寞死。

    想到那仨,便想到柳家大院。等这次事情完毕,她跟风青柏再回到杏花村,以后就不会时常离开了。

    “哥,你说这次的谈判,会拉锯多久?”

    非内阁成员,柳知夏没能参与这次谈判,但是对于时事的预料分析,他却是不差内阁大臣半点的。

    “用不了多久,这次谈判跟前例不同。西凉耗不起。”

    一般两国谈判,双方之间交锋绝对不只一次。

    你来我往的,没个十回八回,结果绝对确定不下来。第一次的谈判甚至都不能叫谈判,那叫相互试探。

    试探的差不多了,在接下来的反复谈判中,才会慢慢切到主题。

    当初北仓使臣团出使南陵,双方之间就建立邦交达到共赢,来来回回的谈判就进行了一个多月才达成协议。

    但是西凉的情况跟北仓不同,他们是战败求和,南陵大军现在还围在他们边城城门外。

    西凉等不起,多拖一刻,西凉的形势都可能出现巨大变化。

    他们只能速战速决。

    柳玉笙跟傅玉筝都不是笨的,听柳知夏一句话,便已能想到关键。

    “谈判是早上开始的,参与谈判的朝臣到现在还没出来,大概事情还没有个结果。知夏,不如你再分析分析,最终结果会是如何?”傅玉筝笑道,“就当是陪我们打发时间了,囡囡难得来我们这里一次,总不能让她来了还继续无聊。”

    “风青柏不在她才想起我们来,这是个没良心的,对她再好也没用。”男子毫不留情吐槽,在妹妹爪子掐过来之际顺毛,“谈判结果我猜不着,不过有风青柏在,西凉伤筋动骨是肯定的。”

    “那你猜他们什么时候会出来?”

    两个女子,问题一个比一个奇怪,全是为难他来的。

    柳知夏无奈揉眉,“夫人,妹妹,你们当我是神仙还是神棍?”

    他能未卜先知还是能掐会算?

    两女子抱着毛豆坐在他面前,水润眼眸齐齐眨巴,不吭声,就盯着他。

    “……”探手接过毛豆,朝外唤了一声,“来人,备马车!”

    “哥,你成亲之后就不对我好了,现在还赶我走,我是你亲妹妹!”

    “知夏,你这样回了杏花村是要吃排头的,到时候我肯定不救你。”

    看向两人,柳知夏一字一顿,“我带你们去皇宫门口等着,人什么时候出来,你们立即就能知道。”

    女子难养。

    他的淡定,在柳家女眷面前,用知秋惯用的话来说,全是狗屁。

    也就这么几个人,能引起他情绪了。

    马车到得皇宫门前,停在对面,三人也不下车,各自拿着书卷翻卷。

    车里空间宽敞得很,为了让傅玉筝母子坐得舒服,车厢是特地布置过的,三人一人坐一个方向,尚且松泛得很。

    毛豆是小娃儿不经累,在车里座打了一会滚之后便睡着了。

    整个车厢只有书卷翻阅的纸质声,以及小娃儿浅浅的呼声。

    对面宫门,守卫兢兢业业,站得笔挺,似不会累的松柏。

    宫门前悬挂的宫灯很是明亮,光晕从那边打过来,将马车拉出长长的细影。

    月亮慢慢高悬,又慢慢西坠。

    时间缓慢流逝,车厢里的人却了无睡意。

    早就过了他们正常的作息时间,照理是极困倦了的,只是三人心里都装了事,不知不觉的便撑过去了。

    咿呀——

    凌晨二更,皇宫沉重木门终于拉开,发出沉闷声响。

    里面有人影陆陆续续走出来。

    便是离得远些,人群背光看不见面容,也能从各人身上看到满满的疲惫感。

    这场拉锯战,足足打了一整天,九个时辰。

    并非只是在太和殿待上一天那么简单,期间反复争吵辩论,一个小小的利弊争辩下来,都能耗尽人全身力气。

    终于走出太和殿那一刻,几乎所有人都跟被抽空了般身体颓靡。

    但是两拨人马于精神上又呈现出两极。

    西凉使臣团是真颓靡,从身到心,连眼睛都黯淡无光。

    而南陵这边,一个个的睁着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眸光却亮得迫人,嘴角全咧到耳根上。

    心情好,说话就大气。

    “这次各位使臣辛苦了,不远万里来到我南陵,连日的没能睡上一个好觉。现在事情尘埃落定,回去了都好好歇一歇,缓缓神。”

    “等你们休息好了,我御史府定设宴好好款待各位一番,让各位宾至如归!”

    “是得好好款待款待,要不是西凉干脆爽快,我们现在不一定能走下谈判桌。这是老夫有生之年参加的定论最快的一场谈判了,多亏西凉。”

    西凉使臣一个个被气得脸色铁青,嘴里跟灌了黄连汁似的苦。

    南陵官员固然小人得志,拿了他们的好处还反过头来奚落挖苦,但是他们又能说什么?

    他们就是送上门来被人宰的,早就预料到会被割肉,只是没料到会是那么大的一块肉而已。

    有人忍不住回头,看了眼走在后方的那个男人。

    一袭紫袍,矜贵高雅,清清淡淡的,脚步始终不紧不慢。同样十几个时辰的激烈博弈,男人身上却没有显出一丝疲态,好像永远不会累,好像什么都击不到。

    强悍得让人心悸。

    这样一个人,轻易就能将对手击溃。

    也轻易就能让同伴心折。

    如他们看男子的眼光,全是忌惮,而南陵官员看男子的眼光,全是钦佩折服。

    曾有人说,南陵王风青柏是南陵屹立不倒的脊骨。

    他们终于信了。

第一二二四章 让他耿耿于怀

    “南陵王这手趁火打劫玩得完美,本皇佩服。”

    走在风青柏身边,巴念脸上带笑,笑意冰冷。

    “西凉皇谬赞,你不找上门来,本王便是想趁火打劫也寻不到机会。”风青柏脸上也带着笑,笑得云淡风轻。

    风墨晗对皇叔的话深感认同,“说来已经不算趁火打劫了,为了表示对西凉的友好,我南陵最后从十二城池降到八个城池,换做任何一个其他国朝,都做不到我南陵这般大方。朕还以为西凉皇会感激呢。”

    感激?巴念脸上笑意更冷,“贵国朝是减下了四个城池没错,然那四个城池,却是拿我西凉圣巫族来换的!”

    “不是西凉皇点头交换的吗?”身边,紫衣男子轻飘飘的一句话,堵得巴念心口发梗。

    没错,是他点头应允了交换的,关于这一点他根本无可说道。

    他若是不答应,圣巫族还是西凉的族群,而他则继续多损失四个城池。

    是他,在四个城池跟圣巫族之间,选择了城池。

    也表明了在他眼里,那个族群没有四座城重要。

    是他放弃了圣巫族。

    那一刻,巴念感觉到了男子话语里潜藏的嘲讽,脸上如同被人狠狠打了一个耳光,火辣辣的疼。

    风青柏看透了他。

    那个男人知道,圣巫族在他心里的位置,远没有实际的利益重要。

    西凉先皇一心追求长生,最后不也被他活埋在了坟墓?那些能助他延年益寿的血液,在关键时候,救不了他的命。

    所以,圣巫族于他巴念而言,可有可无。

    他同样在乎权势,但是他不信长生,只相信自己。

    西凉皇的沉默,风墨晗看在眼里甚是满意。这场博弈南陵大获全胜,全靠他跟皇叔合作无间,只要有他帮皇叔,就定能助皇叔事半功倍。

    想到从现在开始,他会成为皇叔身边不可或缺的人,风墨晗就更满意了。

    不停打架的眼皮子都挡不住他的喜意。

    此时已经快三更,天上星子变得稀稀疏疏,夜色浓郁如墨。

    宫门前悬挂的照明灯笼,被夜色浸染,少了几分明亮,有气无力照射周围。

    出得宫门,两方人马或兴奋或颓靡,沉浸在各自的情绪中,谁也没注意到皇宫对面安静而立的马车。

    “今两朝既已经达成协议停战,还请南陵皇跟王爷尽快传信边境,令南陵大将退兵。”上马车前,巴念再次强调。

    他若不提,他担心南陵故意拖延,而西凉拖不起。

    此次谈判西凉之所以吃那么大的亏,也是输在一个“急”字上,否则,南陵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从他手里拿到八座城池。

    “西凉皇放心,待会朕就去信西北,务必在最短时间内传令南陵大将。毕竟漠城以后就是我南陵国土了,南陵若是还继续攻城,岂非大水冲了龙王庙。”风墨晗笑着应承,字字诛心。

    巴念脸上强装的假笑已经难以维持,适逢马车开过来,立即掀了车帘上车。

    窗外,是那叔侄俩异口同声的一句“慢走”。

    如出一撤的虚伪!

    看着马车起行离开,事情有了种真切的尘埃落定之感,风墨晗还沉浸在激动中,想跟身边男子分享一下心情,“皇叔……”

    却见男子充耳不闻,直直朝对面静静停靠的一辆马车走去。

    那边马车的车帘子也恰好挑开了,露出女子眉目含笑的脸。

    啧啧,皇叔一晚上没回去,皇婶就睡不着了。

    “皇婶,放心啊,谈判的时候进殿伺候的全是太监内侍,朕没放进一个狐媚子,把皇叔给你看得紧紧的。”

    周围人走得差不多了,不怕被外人听到,风墨晗朝对面喊了声后转身就跑。

    趁着皇叔离得远,还能逃得掉。

    冲动是魔鬼啊,喊完他就后悔了。

    他这是对皇婶表忠心,皇叔应该不会秋后算账……吧。

    他不知道这时候他皇叔根本不稀得理他。风青柏此刻满心满眼只有马车上朝他轻眉浅笑的女子。

    这个时辰,看到她出现在这里,风青柏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滋味。

    刚出宫门看到马车的时候,他就猜到她肯定来了。

    若非极力克制,当时他便想冲过去将她狠狠揉进怀里。

    她的出现,让他的心变得滚烫。

    一天博弈,强撑的那些疲惫,在看到她笑脸的瞬间,消失无踪。

    宫门不远处,还有一辆马车,因为风墨晗的话骤停。

    车里人飞快拉开帘子往后看去,却只来得及看到跃上马车的一片紫色衣角。

    除此,只有那辆马车里透过车窗晕出来的淡淡烛光。

    巴念眼睛沉凝。

    风墨晗的皇婶,就是南陵王妃。那个他没见过真面目的,始终让他耿耿于怀的女子,就在那辆马车里。

    没想到,她竟然会在夜半三更的时候来皇宫门口,接南陵王。

    他听过不少关于南陵王及南陵王妃的传闻,都说二人鹣鲽情深,如今看来确实如此。

    放下车帘,巴念吩咐马车再次起行,没有特地等后面的马车过来。

    只是隐在昏暗中的眸子,闪着意味不明的光。

    南陵王妃对南陵王一往而深,可是南陵王真能如承诺那般,一生唯要这一人吗。

    各朝各代,但凡皇室子弟,哪个不是妻妾成群以保枝叶繁茂,南陵王又能坚持多久。

    以后日子长的很,他有的是时间,慢慢看。

    风青柏上了马车,即坐到柳玉笙旁边,“来了多久了,可累?”

    她作息一向规律,挨到这个时辰都没有歇息,怎么会不累。

    他问的是废话。

    “不累,”柳玉笙摇头,眼角笑意淡淡的,视线落在男子盛满疲惫的眉眼,什么都没说,只是让他挨靠着她。

    柳知夏把手上书卷合起,抬眸,“车里还有两个大活人,是不是碍你眼了?”

    “原来你在啊。你不说话,我都没发现。”

    “是囡囡要来的,我拦不住,只能顺着。”

    “你确定不是拿笙笙当出头鸟?”

    柳知夏想把手里书卷往男子头上拍去,他需要囡囡给他做出头鸟?

    他是那种没良心的哥哥?

第一二二五章 吃一堑长一智

    “你们小声点,别吵醒毛豆。”

    两人见面就针尖对麦芒,让傅玉筝无奈,都是性子清冷稳重的人,怎么在一起的时候就都跟变个人一样。

    “不是我吵,他在怪我为虎作伥。”

    柳玉笙,“……”她不是虎。

    马车缓缓起行,调头离开皇宫门口,夜深人静,周围极是静谧,这方车厢里却显得很是热闹。

    拉开斗鸡眼的两人,柳玉笙安抚,“现在都快四更了,累人得很,赶紧回去歇一歇,没吵完的架等明天再接着。”

    “别小看风青柏,就算再来十个时辰,他一样精神奕奕。”柳知夏勾唇看向男子,“如何?”

    囡囡心疼风青柏疲倦,不忍心再在这个时候问他谈判的事情,柳知夏帮着开了口。

    他觉得没有负担。

    “自是大获全胜。”风青柏没有卖关子。

    这三个凑一块等在皇宫门口,不也是想第一时间知道结果么。

    尤其他家小姑娘,眼睛里噌亮的,全是八卦光,看她忍着那么难受,他挺不忍心。

    “拿下八座城池,西凉皇室记录在档的圣巫族移交南陵,日后隶属南陵管制。”

    车厢里一片静默。

    好长时间,除了小娃儿浅浅鼾声外,只有马车震动时烛火飘忽发出的呼呼声。

    “风青柏,你是怎么拿下来的?”瞪圆了眼睛,柳玉笙恍惚喃喃。

    八个城池啊,西凉近十分一的国土!

    而且,还有圣巫族,那个西凉先皇极为圈养私用,能助人延年益寿的族群!

    风青柏竟然都拿下了,这何止是大获全胜?

    对上女子满满求知欲的目光,风青柏翘了唇角,忍俊不禁,“就跟爷奶爹奶上街买东西一样,讨价还价。”

    顿了下,详细解释,“让一众朝臣跟对方先吵上一吵,争吵的时候认清各自利弊,对西凉使臣团形成心理压力。最后我开价十二城池。”

    “然后?”柳知夏问。

    “以巴念的性子,十二城池已经超出了他的底线,但是又不会超出太多。”

    “意思是你故意说十二城池,以便给他留下压价的空间?”

    “既是谈判,自然不能一步把路封死。你来我往,才叫谈判不是?”

    柳玉笙水眸极亮,“十二城池是巴念难以接受的,所以等到你降成八个城池的时候,他心里接受能力便会大上许多,甚至心理上会觉得,你已经做出了极大让步,而他能从你手里抢回四个城池,是占了便宜了。”

    这是心理战,风青柏对人心把握的娴熟可谓炉火纯青。

    风青柏轻笑,默认了女子的猜测,“他确实觉得能从我手上抢回四个城池,是占了大便宜,所以我提出以圣巫族交换城池的时候,他最终选择答应。”

    柳玉笙倒是能理解那时候巴念心里的想法,“他跟西凉老皇帝不一样,对于借助圣巫族延年益寿没有疯狂追求,其实他那个人相当自负,自负到除了自己,他不相信任何外力助益,他不会允许自己过分依赖外物……”

    柳知夏跟傅玉筝还在认真倾听,却见女子声音戛然而止。

    抬头便见他们家囡囡睁着眼睛满脸无辜,而她旁侧,某王爷狭长眸子已经眯起,眸光怎么看,都透着“不爽”两个字。

    “大人,王府到了。”车外恰巧传来车夫提醒的声音,南陵王府到了。

    柳知夏没有迟疑,把两人一并赶下马车,带着夫人儿子扬长而去。

    站在王府门前,顶着男人凉飕飕的眼神,柳玉笙一本正经,“我刚才那些分析,也不知道对不对,毕竟对于西凉皇我不是很了解,你给我点评点评?”

    “好,先回府,我慢慢给你点评。”

    “……”

    府中下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从这天起,每每听到西凉皇三个字,王妃就会笑得很怪异,咬牙切齿。

    而王爷,也笑,笑得很是朗月清风,好似西凉皇给他送了天大的好处。

    谈判后的第二天,谈判结果就传遍朝野,城中大街小巷的再次喧嚣尘上,但凡街上抑或铺子里聚集的百姓,嘴里谈的莫不是两朝协议停战,西凉以八座城池补偿战神战死的事情。

    八座城池在百姓心里,未必能跟战神等同,但是大将军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南陵能因着战神的死亡最后再获得一笔莫大利益,停战后也不影响百姓们的生活,算得是最好的结局。

    至于西凉,这种损失是他们该受的。谁让他们先挑起战争呢?

    别说什么守边大将私自调兵,跟西凉皇乃至西凉百姓完全无关。那守边大将不是西凉皇任命的?守边大将的军服不是西凉皇给的?

    西凉皇这是识人不清用人不明,西凉最后导致这样的结果,全是西凉皇的错。

    西凉使臣团还没走,还住在驿站里,谈判结束,南陵这边飞书边境传令,他们用不着再过于着急赶回去。

    本是打算多呆一天缓缓心情,没想到从起床开始就听到城中传言沸沸扬扬,全是骂他们西凉活该的。

    心情顿时更差了。

    素来以笑脸示人的西凉皇巴念,更是脸上再没露出过笑容来。

    一趟南陵之行,丢了八座城池,丢了圣巫族,再听外面那些特别针对他来骂的话,他要是还能挤出笑脸迎人,保持风度翩翩的模样,那他就跟个二傻子没什么区别了。

    他是西凉皇,身边跟着西凉来的使臣团,一个表现不好传将回去,回朝后他面对的就会是满朝弹劾奏折。

    西凉跟南陵不一样,西凉皇室,可不止他一个优秀子弟。

    介于周围环境太过不友好,心情太差,最后西凉使臣团以水土不服为理由辞行,定于谈判完毕后的第三天登船回朝。

    登船那天,南陵皇帝风墨晗带着一众臣子去码头送行,表达对西凉送上门的感谢之意。

    风青柏身为南陵王自然是不能缺席的,只是他亦没有出风头,只站在风墨晗身后侧,一袭紫衣,清冷淡然。

    上船前,巴念看向风青柏,“有生之年能跟南陵王交手,对本皇来说是种荣幸。吃一堑长一智,本皇不会永远处于下风。”

    “是么,那你谈判那天就应该多坚持一下,本王本来打算,只要你坚守一刻不退让,本王再让两座城池,六城足矣。”

第一二二六章 且叫夫君为你出头

    西凉使臣团走了。

    走的时候,西凉皇巴念的脸是扭曲的。

    便是他身边跟着的一众使臣,认识这么多年都从未见过巴念如此难看狰狞脸色。

    如果说在谈判上极大失利是南陵给西凉打了重重一拳,那么刚才南陵王那句云淡风轻的剖白,则是在西凉皇身上狠狠跺了一脚。

    对于巴念被打脸又打脸,风墨晗很高兴,一高兴起来,话就有些多。

    “皇叔,你看到巴念刚才那脸色没?真是大快人心。我南陵能取得如此大战果,都是朕跟皇叔配合无间啊。”

    “不是柳大人跟本王配合无间?”男子眼角微挑,淡道。

    “看皇叔你说的,虽然当中也确实有柳大人跟朕布局的功劳,但是上场的人是朕不是?柳大人是辅助。”风墨晗坚决不承认他在谈判桌上之所以能跟皇叔一唱一和,是知夏叔教导他的功劳。

    当然,知夏叔的功劳他不会抹杀,只是这些在皇叔面前,就不用多提了。

    他长大了,他也是要面子的。

    叔侄俩的对话,音量不大不小,离得近的总有人能听到。

    对于柳知夏在这场谈判中充当的角色,朝臣是一无所知的,也是此刻听得南陵王问了,才知晓新贵柳大人虽然因着不是内阁大臣,没能上谈判桌,却用另一种方式为这场谈判助力。

    皇上跟南陵王都看重柳知夏,加之柳知夏本人能力出色,想来要进入内阁,也就是这几年的事情。

    那柳知夏将会成为历朝以来入主内阁最年轻的大学士。

    前途无可限量啊。

    思及此,不少朝臣心头立即转开了。

    未几,上流圈子里有关于柳知夏的谈论便越来越多,而谈及他最多的,是京中一众世家贵女。

    年纪轻轻便官拜四品,成为皇上身边辅臣,得皇上及南陵王看重。虽然出身寒微,却又有着满朝艳羡的深厚背景——南陵王的亲舅哥。

    这样一个年轻有为的人,日后能在官场走到什么位置,无法估量。

    至于走的高会不会摔得痛,这点没人想过。

    只要南陵王还在,甚至只要风墨晗还是皇上,柳知夏就绝对没有低走的可能。

    皇上今年几何?年方十八!在那把椅子上至少还能坐个几十年的!

    那柳知夏便是到了年龄辞官致仕,他也依旧能站在最荣耀的地方!

    那么,在他还刚刚起步的时候,倘若能把他招至麾下,抑或是跟他搭上牢不可破的关系,日后,定能带携整个家族飞黄腾达。

    对于这些,谈判过后便开始清闲下来的柳知夏一无所知,只是莫名府中近来接到的邀请帖越来越多。

    他俱不赴约,也没能阻止那些邀约者的热情,每天,管家都抱着厚厚一摞子请柬来请他过目。

    “那些人到底是怎么回事?”看着管家堆在他面前的请柬,柳知夏皱了眉。

    他的拒绝已经很明显了,身在官场哪个不是老油条?看不懂他的态度?

    “大人,您若是不想去,奴才便将这些请柬回了,只是每天哪家递了帖子,还是需得拿给大人过过目的,免得影响了大人跟同僚的关系。”

    柳知夏揉眉,将那一摞帖子翻看一遍,丢至一边,“没有什么影不影响的,日后你把这些东西稍作下登记,哪个府上递的帖子跟我提一声即可。”

    但凡听过,他大致会记得。如此在朝堂遇上同僚时,人家问起,他不会茫然不知。这样就行了。

    为官,他秉持的为官之道是不与人交恶,但是也绝对不需要对旁人多有热情,适度最为恰当。

    管家退下后,柳知夏看向旁侧揶揄看着他的女子,“夫人在笑话为夫?”

    “嗯,让你感受一下我每日里头疼的感觉。”傅玉筝抿笑。

    此前那些帖子都是她打理,只是那时候每日里递上门的帖子不多,她还能应付。及至这段时间,帖子突然倍增,她便有些吃力了。

    为此她特地私下去打听了下原因,为什么各家府上对她柳府突然如此青睐。得来的消息,让她更加意兴阑珊。

    察觉女子眼里光芒略有暗淡,柳知夏眉心一蹙,挥退周围下人。

    “怎么了?有人欺你?”

    傅玉筝唇角笑意抿去,对上男子深幽双眸,沉吟片刻后才低道,“近来你的邀约突然倍增,不是没有原因的。我夫君太过出色了,入了各家的眼。”

    “唔,我猜猜,各家想要跟我搭上关系,所以邀约不断。便是一再被拒仍然迎难而上,肯定不止因为你夫君优秀那么简单。”

    “当然不止了。”傅玉筝有些负气的将桌上散乱帖子推到一边,“各家各府的,府上都有未出阁的优秀千金,想着跟柳大人联姻,招揽柳大人为乘龙快婿。”

    挑眉,柳知夏轻笑,“所以你气得不想打理这些帖子了。”

    “我不能生气?”

    “可以。”柳知夏把那些帖子拢起,朝外吩咐,“管家,把这些东西拿去烧了,以后各府要是再递帖子,一律不收,就说大人无暇理会。”

    傅玉筝,“……”

    眼睁睁看着管家把那些纸片拿走,好一会没反应过来。

    “你不是要拉拢朝中零散势力,为皇上凝聚更多优势?”

    既然要拉拢那些还在左摇右摆的官员,应酬是难免的。把人家的帖子给烧了,还放话无暇理会,他是生怕一次不能把人得罪光吗?

    “拉拢势力用不着把我自己搭进去,柳知夏是傅玉筝的,谁都抢不走。”拉过女子的手,男子侧眸轻笑,“捍卫领地,夫人切勿松懈。若有人敢觊觎你夫君,且叫夫君为你出头。”

    “……”嘴角抿下去的笑容,再次一点点爬起,最后傅玉筝以手掩唇,笑得眼里溢出水光,“如此,妾身遵命。”

    那天之后,各府的帖子再没入过柳府。

    然事情却没有就此完结,很快圈子里又多了一项传言,依旧是跟柳府有关。

    只是这次众人谈论的对象从柳知夏变成了傅玉筝。

    并且,为傅玉筝扣上了一个帽子——妒妇。

第一二二七章 亲自上门送帖

    “妒妇?”

    听着身边丫鬟告密,柳玉笙有些好笑,“夫君不娶妾室,当家夫人就是妒妇?她们怎么不说我?”

    紫苏跟沉香,“……”王爷凶名在外,敢议论王妃,那些人得长几个胆子?

    “今天又有帖子递上来了?哪家府上设宴?”话锋一转,柳玉笙问道。

    两丫鬟愣了下,忙道,“这次是袁老府上设赏桂宴,设宴的是袁老曾孙女袁韵巧,时间定在明儿下午未时末。”

    “袁老是三朝元老,身份地位有目共睹。他的曾孙女设宴,城中世家千金定会欣然前往。”柳玉笙笑了下,“明儿我也过去看看,凑个热闹。”

    丫鬟对视一眼,立即明白王妃这是要给柳夫人撑腰去,笑应,“奴婢这就下去准备。”

    既然是赴宴,自然要准备赴宴的衣裳。王妃身份不一般,一旦参与公众宴会,一言一行乃至穿衣打扮代表的都是南陵王府,不能失了王府的脸面跟气势。

    同一时间,柳府那边傅玉筝也收到了来自袁府的邀请帖,而且还是一个傅玉筝意想不到的人亲自送来的。

    看着坐在对面一边品茶一边好奇打量四周的女子,傅玉筝不动声色,“没想到袁小姐会亲自送请帖上门,让我受宠若惊。事前没个准备,恐怠慢袁小姐了。”

    “柳夫人勿要客气,是我自己想过来看看,没有事先知会一声,说来是我唐突。”袁韵巧放下茶杯,看向傅玉筝道,“前段时间皇宫设宴招待西凉使臣团,我跟柳夫人有过一面之缘,当时便想跟夫人结交,奈何没找到机会。”

    “是,上次宫宴我也见过袁小姐,只是彼时场合不适宜,所以没有打招呼。”哪里是场合不适宜,分明是她被柳知夏一直投喂,根本没时间开口跟周围的人熟悉闲聊。

    当时情况是怎么样的,两人心里都清楚得很。

    不过这种表面上的托词很能遮掩尴尬,于眼下的场合倒是非常适用。

    袁韵巧对这些似乎并不在意,笑道,“我比夫人小几岁,今年十七,夫人就直接唤我韵儿吧,更亲近些,我今日来此,本也是为了能跟夫人结交。”

    “那我便托大,唤袁小姐韵巧好了。韵儿该是袁小姐家人唤的称呼,我可不敢跟袁老抢专属。”傅玉筝没有过于亲近,却也不拒绝对方的示好,以一句打趣将称呼的事情带了过去。

    后宅之间的交际就是这般,她既身为官家夫人,这种应酬交往是免不了的。太过立于外,容易被这个圈子排斥,对知夏没有好处。

    这世上最厉害的风,是枕边风。

    “娘亲,娘亲!”厅外,一个小身影蹭蹭跑进来,打断了两人之间的交谈,“娘亲,我写好了,你看!”

    毛豆手里捧着一叠纸张,上面,是歪歪扭扭笔锋稚嫩的大字。

    傅玉筝接过纸张,娃儿便摇头晃脑把上面的字念出来,“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与其说是念,不如说是背。

    还背的异常认真。

    傅玉筝忍俊不禁,“写得很认真,背得也不错,不过还有进步的空间。继续练,以后毛豆的字会变得跟爹爹写的一样好看。”

    毛豆重重点头,“爹爹的字可好看了!”

    他是爹爹的儿子,以后肯定要追上爹爹的。

    袁韵巧看着四岁小娃儿精灵模样,很是新奇,“毛豆这是已经开始启蒙了吗?”

    “是,他三岁的时候他爹爹就开始教导他启蒙,日后进了学堂,不至于落下太多。”傅玉筝眉心几不可见蹙了下,面上依旧带着笑意。

    对于女子开口便唤儿子小名,她有些不适应。

    “不过小娃儿启蒙大多是从千字文开始,怎么毛豆背的是三字经?”

    毛豆立即朝女子看去,奶声奶气,“我姑姑小时候,姑父就是先教的她背三字经,我是我姑姑的侄儿,自然要跟姑姑一样。”

    他也不能比姑姑差了。

    袁韵巧一时愣住,竟然不知道该怎么答话。

    王爷小时候教王妃背三字经……

    那头,毛豆没理会女子反应,拿起自己写满的纸张,蹭蹭蹭又走了,“娘亲,我再练一会,不然待会爹爹回来没看见我在写字,会说我懈怠。”

    “毛豆小小年纪便如此聪颖,日后长大了,定然能跟柳大人一样出色。”

    傅玉筝抿笑,“希望如此。”

    她的夫君,确实非常优秀。

    她的反应,让袁韵巧又愣了下。寻常妇人听着这些话,难免会谦虚一番,可是眼前的柳夫人却不同,没有摆虚应那一套,而是将自己心里的想法明白表露出来。

    她的话语神情,所有表现,都在在表明她亦觉得她的夫君很出色。

    是因为这样,所以他才喜欢吗。

    半垂下眸子,再抬起来的时候袁韵巧顺势起身,告辞,“我家设宴时间定在明日午后未时,邀请的都是各府女眷,韵巧希望柳夫人能拨冗前来赴宴。”

    顿了下,又笑道,“柳大人不喜参加宴会,对送上门的帖子一应不接,这事情我有所耳闻。不过这次我邀请的并非柳大人,而是柳夫人,夫人可不能也不来。在圈子里走动走动,多结交一下各府夫人,总是好的。”

    傅玉筝点头,“好,明日我会赴宴。”

    送女子离开后,回到客厅,傅玉筝拿起桌上静置的精美请帖,翻开,上面的字迹很是清秀,应该是袁韵巧亲自写的。

    这般郑重其事邀请她,她若是再拒绝,便是不识好歹了。

    她并不是很想参与这种应酬,但是有时候,有些事情由不得自己喜好。

    她是知夏的妻子。

    放下请帖,再看向厅外,想着袁韵巧今日特地过来一趟的目的,傅玉筝眸光浮动,若有所思。

    翌日,袁府自午时开始便异常热闹。

    府门前车来车往,各府马车纷纷在旁停靠,官家夫人们、世家贵女们早早的就赶来袁府,汇聚一堂。

    袁韵巧作为三朝元老唯一的曾孙女,家世背景浑厚,连带的她在圈子里地位自然亦高,是诸多圈中人抢着巴结讨好的对象。

第一二二八章 感觉,她不好惹

    以前,左相还没倒的时候,官家千金小姐当中,尚有个左旋能跟袁韵巧分庭抗礼。

    自从左相倒了之后,年轻一辈中袁韵巧便可算得一枝独秀了。

    不过袁老为人行事素来低调,也不允许族中子弟随意出风头,所以这些年来袁韵巧也是深居简出,甚少在上流圈子各种宴会中出现。

    这让一众贵妇贵女们想结交而不得。

    没想到这次竟然会接到袁韵巧的邀请帖,诸人自是纷纷赶来。

    一时间,袁府门前这位尚书夫人那位侍郎千金,挤在一起好不热闹。

    更让众人惊讶的是,袁韵巧身为袁老膝下唯一曾孙女,竟然亲自出门来迎接她们进府。

    这让贵妇贵女们高兴的同时,心头也转开了心思。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以往甚少同她们打交道的人突然设宴邀请她们赴宴已经够奇怪的了,如今竟让还殷勤的亲自出门迎接,不知道这位袁小姐心里在打什么主意。

    “袁小姐,怎的在门口等着?你这样可让我们受宠若惊了啊。”

    “可不是么,袁小姐往这一站,让我等手脚都不知道该往何处摆了,不如袁小姐同我们一道进去?”

    袁韵巧看着围将过来的一众贵妇千金,礼貌笑笑,“今日我袁府设宴,感谢各位赏脸前来。你们请先进府入座,我再等个人,稍后就来。”

    “袁小姐是要等哪位贵客?我们跟你一块等……”

    “不用,她来了。”看着巷子入口,袁韵巧笑道。

    众人循着她视线看去,便见一辆低调朴华马车幽幽朝这方驶来,而马车帘子上挂着的府徽,竟然是柳府。

    “哟,她怎么来了……”有人脱口而出,话说了一半才反应过来,这既然是袁小姐等的人,那自然也是袁韵巧给请来的。

    气氛略微尴尬,又有人立即出来打圆场,“袁小姐等的原来是柳夫人啊。柳夫人在我们圈子里出了名的难请,这些年圈中大大小小的宴会不下五十场,柳夫人只来过两次。如今看来,还是袁小姐面子大。”

    周围立即一片恭维声。

    “我能有什么面子,不过是靠祖辈蒙荫罢了。大家能赏脸过来,韵巧很感激。”看向已经停靠对面的马车,袁韵巧浅笑,“至于柳夫人,其实也不是那么难相处,借着这次宴会,大家多接触接触,熟悉了便好了。”

    “袁小姐说的是,柳夫人难得参加一次宴会,我们是该借着机会好好熟悉一番。”

    傅玉筝下车,见着袁府门口站满了人,着实愣了下。

    没想到会遇上这等阵仗。

    袁府府门前宽敞,却被各色莺莺燕燕挤得满当,袁韵巧站在一众人中间,如众星拱月,整浅笑吟吟看着她。

    “袁小姐,杨夫人,张夫人,陈小姐,莫小姐……怎么大家都等在这?”挂上笑意,傅玉筝一边走近,一边同各位打招呼。

    众人也齐齐唤柳夫人,或点头致意,或福身行礼。

    同时众人心头也大为惊异。

    傅玉筝以往极少参加她们举办的各种名目宴会,大家相互之间的接触往来几乎是没有的,没想到她竟然能轻易就把她们这些人的名号唤出来,无一错漏。

    傅玉筝,跟她们想象里的高傲冷淡,似乎又有些不同。

    让人莫名忌惮。隐约的就有个感觉,她不好惹。

    袁韵巧此时已上前两步挽住傅玉筝的手,半笑半嗔,“柳夫人又忘了,昨日才说日后直接唤我韵巧呢。今儿一见,怎么又叫我袁小姐了?”

    “私下里称呼袁小姐闺名,自是亲近些,但是在这种场合还是唤袁小姐的好,礼不可废。”傅玉筝笑着,借递礼物的功夫,不着痕迹抽出了手臂。

    她跟袁韵巧总共也不过是见了两面,今日才第三次见面,彼此之间并没有那么熟悉,熟悉到可以手挽手的地步。

    以前在王爷身边做丫鬟,时日久了,或许她也染上了些许洁癖,若非极亲近的人,她很不喜欢别人碰触她,哪怕只是挽着手臂。

    傅玉筝这种疏远让袁韵巧脸上笑意几不可察的顿了下,随后又若无其事将一众人引进府里,“除了南陵王妃之外,人基本到齐了,我猜测以王妃深居简出的性子,只怕不会来参加我们这场宴会,大家先进去吧。”

    “说来柳夫人跟王妃是姑嫂,平日里接触是极多的,你们感情定然很要好吧?要是王妃知道柳夫人前来赴宴,说不定也会一块过来呢!”

    “是呀,要不袁小姐着人去南陵王府相请相请?若能把王妃也请过来,那这场宴会可就别开生面了。”

    这话不是无的放矢,柳玉笙自打嫁给南陵王风青柏之后,近四年时间,没有参加过一场圈子中的宴会!如果这次能把王妃请来,袁府有面子自是不提,她们这些来赴宴的人也面上有光。

    众人嘻嘻哈哈的,原本全部围在袁韵巧身边,傅玉筝来了之后,又把两人一并围在中间,话题一下子全部绕着南陵王妃打转。

    虽然对于傅玉筝,众人心里并非如面上表现的那么友善,但是奈何人家夫家背景深啊。

    在场这么多贵妇贵女,只有傅玉筝跟南陵王妃有关系,也是凭着这一点,就足够她们又妒又羡,却又不得不巴结讨好。

    对于众人明里暗里的暗示,傅玉筝装作听不懂,笑而不语。

    囡囡不喜欢这种场合,她不可能因为这些人一两句话,为了点面子,就把囡囡拉过来给自己长脸。

    袁韵巧则对众人无奈道,“王妃那边我昨日已经递上帖子邀约,开宴时间皆写明了,眼下这个时辰人还不来,那应该是不会来了的。我也很想能邀请到她,但是王妃不喜欢参宴,不可强求。”

    闻言,众人只得作罢。

    这场宴会名为赏桂宴,那自然跟桂花有关。

    袁韵巧把众人轻道了府里后花园,甫进园子,众人便闻到了空气中馥郁花香。

    “我曾祖父喜欢桂花,这些年家中后花园里种得最多的就是金桂,好些还是他老人家亲手种下的。”袁韵巧笑着指了指不远处原木凉亭,“我们去那里坐会。我曾祖父跟柳大人便时常在那儿下棋对弈。”

第一二二九章 偏生有福又走运,奈何?

    傅玉筝心头微动,朝袁韵巧看去,在那张端着浅笑的脸上看不出什么端倪,仿似刚才那句话她只是顺口说出来,对于那个人,也只是顺口一提。

    “听袁小姐这么一说,我更羡慕柳夫人了。夫君年纪轻轻便仕途亨通,身边有诸多贵人不说,最后还入了袁老的眼,柳夫人当真有福气。”

    “确实极有福气,看看朝堂上年轻一辈的官员,跟柳大人年纪相当的,甚至是比他长一辈的,至今为止都没有一个人能有幸同袁老下棋。柳大人已经是当朝无人能出其右的佼佼者了。”

    “说是有福,我觉得不如说柳夫人挑夫君的眼光好,在柳大人还未正式发迹的时候就早早嫁了过去,还生下了嫡长子稳住了地位。若是稍晚一些,不定多少人要跟柳夫人抢当家夫人的位置呢!”

    说这些话的多是已经嫁人的贵妇,贵女们相对而言要矜持些,却也因为年纪轻,泄露出来的情绪更为明显。

    对于傅玉筝,在场未出阁的女子没有不嫉妒的。

    傅玉筝有什么?以前不过是南陵王身边一个丫鬟,爹不疼娘不爱,当初傅府还在的时候,当家夫人连家门都不让她进。

    可就是这么个人,本该一辈子活得卑微低贱,却偏生走了那么一回狗屎运,早早迷惑住了柳家大郎,最后顺理成章成了柳夫人。

    对此,贵女更愿意相信,傅玉筝之所以能顺利嫁进柳家,成为王妃的大嫂,成为现在的柳夫人,是托了母凭子贵的福。

    早在成亲之前,傅玉筝就不要脸的勾引了柳知夏,做出不知羞耻的事情来,靠着肚子成功上位。

    这事情不是她们冤枉傅玉筝,当初两人办喜宴的时候,傅玉筝肚子就已经大得有些遮不住了,就算事情瞒得严实,也不可能一点风声不漏。

    这种不光彩的事情,因着忌惮柳家背景,圈子里没人敢拿到明面上来说,但是私底下,还有谁个不知道。

    一道道落在自己身上意味不明的视线,傅玉筝自然有所察觉,只是不动声色装作不知。

    那些人眼里明晃晃的嫉妒,根本掩不住。

    不过……傅玉筝笑笑,嫉妒又如何?她们的嫉妒,对她不会造成丝毫影响。

    她们也只能嫉妒。

    众人绕着傅玉筝,嘴上不断吹捧,眼里又忍不住不屑,这番姿态却始终没得到傅玉筝回应,慢慢的话题便落了下去,氛围变得有些尴尬。

    “福气跟运气,也是一种实力。”一直在旁听着不开口的袁韵巧,在气氛跌落的时候终于从出声,“大家都在京城,对于柳夫人以前的遭遇也是有所耳闻的,如今当说是苦尽甘来。大家同为女子,我们该为柳夫人高兴才是。”

    “袁小姐说的是,以前傅家还在的时候,是怎么对柳夫人的我们也有所耳闻,如不是有傅氏母女从中作梗,柳夫人也不会沦落到去王府当丫鬟。”

    “本是千金小姐的命,结果却做了奴才,哪怕最后嫁给柳大人,也是个没有娘家的孤女,柳夫人身世也太过跌宕可怜了。亏得柳大人跟一般男子不同,否则没有娘家的女子是会遭夫家嫌弃的,没人撑腰,只会在夫家被欺负得死死的,一辈子挺不起腰杆。”

    傅玉筝将视线从袁韵巧身上收回,淡淡环视,目光清冷,跟她对视的人莫名觉得心中发虚,不由自主扭头,避开了女子的目光。

    “袁小姐有句话我觉着说得很对,福气跟运气也是一种实力。我傅玉筝无娘家撑腰,形同孤女。纵观京城,身份背景远胜我的贵女大有人在,可我傅玉筝偏生有福又走运,奈何?”

    一句奈何,整个亭子鸦雀无声。

    好容易被袁韵巧带起来的氛围再次一荡荡到谷底。

    傅玉筝似感觉不到空气中流动的尴尬跟憋闷,接过丫鬟恰好递过来的茶轻抿,姿态舒展。

    “特制养生茶,这茶是南陵王妃亲手炮制,只给自家人喝的。因为分量极少,喝一点少一点。近半年多我夫君与袁老一同辅佐皇上,看袁老已经年纪老迈于朝事上精力多有不济,遂同我商量,从家里匀了几两给袁老,没想到袁小姐把这茶用来待客了,倒是大方。”

    抬眸,看着众人,傅玉筝笑道,“都是来赴宴的,茶水已经上了,大家不妨都品一品,莫要浪费了好茶。”

    “原来这茶如此珍贵,倒是我的不是,分了曾祖父心头好。回头我得向曾祖父赔罪了。”松开水袖下紧攥的十指,袁韵巧若无其事招呼已经手脚有些不知安放的众人,“诚如柳夫人所说,茶水多已经上了,诸位可莫要浪费了如此好茶,否则我一番盛情款待可就付诸流水了。”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忙端了茶水遮掩不自在。

    她们也是现在才回过味来。

    袁小姐这场宴会,目的不单纯。

    怪不得总是低调清高的人,会突然之间举办宴会,还邀请了她们这些人前来参加,根本目的只怕就是为了下柳夫人脸子!

    一群常年混迹宴会的后宅贵妇贵女,竟然无知无觉做了一回他人手中的刃,想想就觉恼怒,却又发作不得。

    特制茶水到了嘴里,都给气得尝不出味儿来了。

    另边厢,放下茶杯,袁韵巧再次看向傅玉筝,“柳夫人可会下棋?”

    抬眸,傅玉筝淡笑,“曾得夫君指点一二,棋艺不精。”

    “我也是个半篓子,不如你我对弈一局如何。”

    “客随主便,袁小姐既有兴致,我当奉陪一二。”

    瞧着眼前眉宇清傲的女子,袁韵巧十指再次悄然攥紧。

    特制茶是她故意拿出来的。她知道这种茶因为是王妃特制,所以只有柳家人手上有。只有柳家人手上才有的茶,她有,还拿出来宴客了,背后意味不言而喻。

    可是她没看到傅玉筝掉脸子,反而,对方不动声色的就反将了她一军。她没想到柳知夏送前辈茶叶,竟然还会特地同家中妇人报备。

    傅玉筝,比她想象的要难缠得多。

第一二三零章 你不乖,我要告诉爹爹

    午后的凉亭,秋风习习,花香阵阵。

    置身其中,能让人心旷神怡,可是眼下,坐在厅中的一众贵圈女眷,却如坐针毡。

    棋盘已经摆上了,要对弈的两人已经分坐棋盘两端。

    乍看就是一场对弈,可是在场所有人心知肚明,这场对弈带着浓浓的硝烟味。

    至于原因,隐约明朗,只是众人不敢确定。

    又因着对弈的两人,身份地位皆在她们之上,于两人对弈间,众人竟然不敢轻易出声打扰,只于两人不注意的时候,以眼神交流。

    透着看好戏的幸灾乐祸。

    此时,柳知夏跟风青柏刚刚走出皇宫。

    跟西凉谈判过后,日子虽然开始闲适下来,却并非真的什么事情都可以放下不管了。

    对于边境那边诸多事宜,他们还需要频频作商定,及后继续往那边发出指令,诸如接收城池安抚百姓,命大将率兵进驻城关等等。

    “再半个月左右事情就能基本忙完,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回去?”边往外走,柳知夏边问。

    “自然是半个月后,你不也需得同我们一道,还多此一问?”风青柏答,语气里有种你怎么变傻了的恶意。

    “不问这个,我跟你还能谈什么?”

    “回见。”

    “半月后见。”

    说得好像谁乐意见到谁似的,还回见。

    两人各自扭开头往自家马车走去,准备分道扬镳,便见王府车夫驱着马车过来,“王爷,刚府里下人来报,王妃去袁府赴宴去了。”

    风青柏眉心跳了下,“袁老那个袁府?”

    “是。”

    听到确切回答,风青柏眉心拧了,笙笙要去袁府赴宴,帖子是昨天收到的,半天一夜的时间,她都没跟他吱声。

    瞒着他去,想做什么?

    “去袁府。”

    柳知夏本要上马车的身形顿住了,听得风青柏急吼吼的要摆驾袁府,凉飕飕翘唇,“没断奶么?走哪跟哪。”

    “听说袁老棋艺精湛,本王久未逢敌手,前去切磋切磋,要同你报备?”

    “论起脸皮,王爷无人能及。”

    “大人,夫人也去袁府了,午后刚过的时候去的,现在已经差不多一个时辰。”柳府车夫插嘴。

    柳知夏默了片刻,上车,“去袁府。”

    “呵,脸疼么。”

    宫道上并行的另一辆马车里传来男子嗤笑声,柳知夏闭眼,“我跟袁老对弈过多次,对他的棋路了解颇多,只是多为平手,赢面少。我去见识见识王爷的风采。”

    两辆马车的车夫皆目不斜视,假装淡定。

    跟着主子越久,越看到表象下的本质。

    也让他们更确信一个真理,能当官的,尤其是当大官的,那就肯定是个说不要脸就能不要脸的。

    一辆马车,不紧不慢停靠在袁府门前。

    门房是第一个看到的。

    这个时候宴会都已经开始到一半了,怎么还会有人来?

    以他们袁府的地位,袁小姐开宴邀请,收到邀请的人家莫不早早赶来,就为了给袁小姐留下一个好印象。

    哪怕迟到一点点,都是对袁小姐的怠慢。

    眼前这是哪一家的女眷?竟然敢这么不给他们家小姐面子。

    门房心里不屑,好在没在脸上表现出来,只站在门前静候着。

    他们家老爷对府中上下管理极为严格,绝对不允许捧高踩低的存在,谁要犯了,那也甭想在袁府呆了。是以面子上,也要做到完美无缺。

    此时却听马车里传来一道稚嫩声音,“姑姑,我们是不是到了?这里好多马车呀?”

    回答他的是女子沉静温柔声线,“到了,我们下车吧,你娘亲应该就在府里。”

    “我们快去找娘亲。”

    羊脂素手挑开车帘,随即走下来的女子身着素淡衣裙,娥眉淡扫,略施脂粉。

    不知为何看到她,莫名便会让人觉得很舒适。她身上没有富贵人家藏着的尖锐凌厉,有的只是浅浅柔和。

    “不知夫人是哪家府上的?宴会已经开始有些许时间了,夫人来得迟了些,小的还需进去禀告过小姐,才能放你们进来。”许是女子身上那种让人舒适的感觉,门房说话声音也放轻了些。

    柳玉笙牵着毛豆,闻言朝门房笑笑,“南陵王府,柳玉笙。”

    门房腿脚一软,后背撞上门框,瞪大了眼睛直直瞧着柳玉笙,好半响回不过神来。

    也不怪他不认识。

    此前柳玉笙从来没有来过袁府,便是在外头也是极少露面的。

    活动的范围要么在王府,要么在皇宫,偶尔上一次街也是买了东西之后往酒楼里一坐,吃过东西就回府。所以京中真正见过柳玉笙真面目的人家并不多。

    而且这次过来柳玉笙特地把马车上的府徽拿掉了,免得行驶在街上的时候引起轰动,也更加导致门房没办法确定她的身份。

    是以对对方这副惊讶的样子,柳玉笙并不奇怪,“可还需要禀报?”

    “不不不用!王妃请随小的来,小姐她们正在后花园赏桂。”

    “有劳。”

    门房很想说王妃不要如此客气,能为王妃效劳是他的荣幸,只是太过激动以致什么话都没说出来,把人往里请的时候走路都同手同脚。

    在袁府当差,见过的达官贵人自然不少,但是见到像南陵王妃这种级别的,还是头一次。

    这可是南陵王的心尖宝,有丁点怠慢,不定掉的就是自己人头。

    花园,一盘棋局即将接近尾声。

    众女眷期间少有交谈,免得打扰了对弈的两人。只是众人眸子里闪耀的光亮却频频不灭,看好戏意味异常明显。

    “将军。”吃掉对方最后一粒子,袁韵巧抬眸笑看傅玉筝,“柳夫人,承认了。”

    “袁小姐棋艺精湛,让人佩服。”傅玉筝亦朝对方笑笑,浑然没有输了的不痛快。

    周围女眷见状,又冲着袁韵巧赞开了。

    “论琴棋书画,整个圈子里可没有哪家世家贵女及得上袁小姐的。”

    “袁老教导有方,袁小姐又天资聪颖,这个真羡慕不来……”

    这头话还没赞完呢,就见一道小身影蹭蹭冲进凉亭,小脸很是严肃,“娘亲,你又下棋了!爹爹说了下棋脑子累,不让你下棋!你不乖,我要告诉爹爹!”

    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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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1685/ 第一时间欣赏农女福妃别太甜最新章节! 作者:橙子澄澄所写的《农女福妃别太甜》为转载作品,农女福妃别太甜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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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花村出了个福娃娃,家人疼,村人夸,福气无边乐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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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玉笙在家人身后笑得像朵花。一支金针医天下,空间灵泉百病消,陪伴家人红红火火,可是有个男人。
“笙笙,今天还没给我治病。”
“……那个王爷,虽然我是神医,可是我真的不懂治精神病。”
“我不是精神病。”
“你是。”
“我不是。”
“……”
他是权势滔天的南陵王,世人都说南陵王风光霁月君子谦谦,如天上明月圣洁。
可是当他有了柳玉笙,他就变成了疯子。为她,不疯魔不成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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