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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橙子澄澄     农女福妃别太甜txt下载     农女福妃别太甜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二六一章 因为不诚实

    “千漪,你有亲姐妹吗?”用石子在地上随意乱画,漫无目的,柳芽突然问。

    “亲姐妹没有,不过我们寨子里同辈的都是姐妹。”提起姐妹,千漪也想念寨子了。

    在寨子里的时候不觉得,甚至时常偷跑出去玩。如今来了南陵这么久一次没回去过,一离开就是大半年,反而想起那个生她养她的地方来,就连一直喜欢跟她作对的千汐,那张脸浮现在脑海里的时候也不觉得那么讨厌了。

    “那你们会吵架吗,她会一直提起你的伤心事吗?”

    “当然会了,就像我跟千汐,只要一见面肯定吵架,她看我不顺眼,我看她也不顺眼,从来没有好好相处过。”

    “这样啊……”柳芽不说话了。

    心里只觉越发难受。

    姐姐也是因为看她不顺眼,所以说话的时候便不再顾忌她会不会难受了吗?

    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她们曾经很要好。

    千漪歪着头,疑惑的看着眼前眉毛一会皱一会垂的女子,“柳芽,你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表情那么丰富,一眼就能让人看的透彻,要不是她脑子简单了点,换做青莲在这里,只怕早就看穿柳芽的心事了。

    “没什么,千漪,我去睡午觉了。”抬头朝千漪笑了下,柳芽扔了小石子蹬蹬蹬跑了。

    千漪,“……”不是,她现在不敢回房歇息,特地跑这边来就是想找柳芽陪来着。

    柳芽跑了,她怎么办?

    “诶,柳芽,别走那么快,我也去那里歇歇!”

    自己房间不敢回,那她占柳芽一半歇息的地儿,应该也是可以的吧?

    她们是朋友嘛,用不着计较她们多!

    前院客房,柳叶此时也还没睡着,想着午饭灶房间说的那些话,想到柳芽听到那些话时突然沉默下去的笑脸,心里头隐约有些不是滋味。

    她也不知道自己最近为什么突然变得尖锐,每次看到柳芽一脸开心的说柳家大院,说魏大人的时候,她就觉着心里跟被针扎了似的不舒服,于是,她便也用针去扎柳芽,直到看到那张脸浮出受伤,她才会舒坦些。

    她错了吗?

    从床上坐起,柳叶咬着唇,眉尖蹙得紧紧的。

    最后咬牙站起,往后院走去。

    因为柳芽曾经遇到过那样的事情,导致性情大变,这些年家里人在面对柳芽的时候总是小心翼翼的,连重话都不敢对她说,生怕一不小心就伤了她一丝半点。

    她身为姐姐,在爹娘跟哥哥的耳提面命下,也小心翼翼的过了好几年。

    不该……不该对柳芽说那些话的。

    柳芽性子好,她过去看看她,陪她说两句话,柳芽心里的疙瘩就会消了。

    也不会跟人告她的状。

    中间的小院厢房,两道小小的身影滑下床,踮着脚尖蹑手蹑脚打开房门,从房门漏开的一小道缝隙里溜了出去,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

    床上睡着的大人,并没有揭穿两个小娃儿的举动,只是好玩的瞧着两个小娃儿背影,等他们出了房门之后,闭上眼睛继续休息。

    这里是杏花村,村口有人把守,陌生人已经几乎没有办法进到村子里来,两个小家伙就算在村子里四处乱跑,也没有弄丢的可能性,所以大人并不担心。也不拘着他们,由着他们想去哪玩都行。

    “篮子,篮子。”

    “还要小剪子。”

    “小草帽,戴上小草帽。”

    带着红豆,到灶房跟堂屋找齐家伙什,再给妹妹头上罩上一顶小小草帽,巴豆牵着妹妹立即往门外跑。

    “哥哥,慢慢抖。”同是小娃儿,但是巴豆跑起来又快又稳,红豆小短腿儿跟不上,嘴里巴巴的喊道。

    巴豆立即放慢脚步,点头,“妹妹慢慢抖,不急。”

    把红豆哄得眉眼弯弯,丝毫没听出哥哥话里的陷阱。

    俩娃儿钻出门的时候,适逢柳叶从客房出来准备去后院,捕捉到两人身影。

    柳叶本想把娃儿叫住询问下,顺便告诉柳家主子们一声,转身之际顿住脚步,看看安静的大院,又回头看着虚掩的院门,最后提脚悄悄跟了上去。

    巴豆跟红豆出门不远,拐角处蹲着一帮小萝卜头,年纪多在五六七八岁,一看两人来了,立即站起来催促,“快点快点,就等你们了,咱赶紧上山!”

    “走快点啊,要是被我娘发现了追上来,我就去不成了!”

    “巴豆,红豆,要不我们背你们?能走得快些?”

    巴豆小手一挥,“不用,你们走,我跟着。”

    要人背?他杏花村巴豆的脸往哪搁?

    绝对不能留下把柄让爹爹嘲笑!

    小娃儿说不用背,小萝卜头们一声冲啊就往村后跑,直奔杏花岭。

    现在是十月,岭后的葡萄早熟透了。

    自从杏花村酒坊正式步入轨道后,有了提供材料的合作商人,后山葡萄林就没再被祸祸过,每年野生野长的葡萄都留在那里,只供村民们偶尔馋嘴的时候去摘些许解解馋。

    几年下来,葡萄林越长越茂密,成了村里娃儿们每年秋最喜欢的去处。

    “哥哥,好其吗?”看着前面小伙伴们兴高采烈的模样,红豆很好奇。

    “肯定好吃。”巴豆朝妹妹拍拍小胸脯,“杏花村的果子都好吃。”

    其实他也没吃过啊。但是能让那些瓜娃子那么高兴的去摘,肯定好吃的吧?

    不好吃他们能一大群人一大群人的往岭后跑?又不是傻。

    “比奶奶给的还好其吗?”红豆小脑子里没法找出比较的东西,唯一稍微有印象的,还是以前在一个好漂亮的地方,奶奶喂过她吃的很大很大一颗的葡萄。

    “……”这个问题把巴豆难倒了。

    他到底是继续撒谎还是继续撒谎?妹妹能骗吗?

    他倒是可以不拘小节,他就怕妹妹回去说漏嘴,他会被娘亲打屁股——因为不诚实。

    最后巴豆权衡再三,还是选择做个诚实的人,“这个要保持神秘你才会觉得更好玩,想知道好不好吃,待会你吃过就知道,我不说。”

    红豆拍手,眉眼弯弯,“哥哥棒棒!”

    巴豆挺起小胸膛,接受赞美。至于什么棒棒,鬼知道?

第一二六二章 摁着鼻子略略略

    杏花岭就在青河边上一点,沿着村尾经过一片稻田,再经过一片药田,拐个弯就是了。

    不算近,也不算远,至少在此时心心念念大葡萄的小娃儿们眼里,那是一点不觉得远的。

    “巴豆,红豆,你们快点,前面人跑得都没影儿了,你们怎么还在那么后面!待会葡萄腰背他们吃光啦!”

    远远的,前头传来孩童稚嫩吆喝声。

    巴豆嘴一撇,“急什么,吃不完!”

    难道要他为了一口吃的,跑得跟他们似的,饿死鬼投胎?

    要是他爹爹,爹爹就绝对不会这么干。

    没形象。

    他是立志要超过爹爹的人,爹爹都不干的事,那他也肯定不能干。

    “红豆,想吃葡萄吗?”

    “其,其!”红豆眨着大眼睛,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要是不跑,就吃不到了哦。”

    “哥哥,跑,跑!”

    巴豆两只小短手背在身后,做出高人姿态,“是你想吃葡萄,也是你叫跑的哦,我都是为了照顾你,不然我是不会跑的。”

    “哥哥跑!其,其葡萄!”

    巴豆牵着妹妹,心安理得的跑了。

    不是他要跑的,是妹妹叫着要跑他才跑的。他都是为了妹妹,符合他们柳家家训,兄友弟恭,谁能笑话他?

    爹爹也不能。

    不然他就去太公太婆那告状鸣冤去。

    别看小娃儿人小,跑起来一点不带含糊的,跑出一小段之后,甚至还能把妹妹给背在背上一块跑。

    小步子迈得稳稳的,力气很足够,就是手累。

    因为人小手短,背个粉嫩嫩圆润润的小娃儿,两手环不住娃儿腿。

    小伙伴们一块玩,讲的是义气。

    前头就有人停了下来等巴豆,然后羞答答的挪过来,“巴豆,我们可以帮你背、背红豆,我们力气大哦!”

    巴豆吭哧吭哧的小脸黑下来,扬着下巴斜睨胆敢要背红豆的傻大个,“男女不亲,你不知道哇?”

    傻大个也吭哧吭哧,小麦脸蛋涨得更红,“不是七岁不同席吗?”

    “我家,两岁不同席!”

    七岁?这群豆芽菜想在七岁前占多少便宜?

    抬起脚丫子,往面前地上一截娃儿手腕粗细的枯树枝一跺,枯枝咔嚓一声断裂。

    豆芽菜们看看枯枝,再看看最矮的小娃儿,吞了口口水,默默转身走。

    “哥哥棒棒!”红豆弯了大眼睛,小手拍得啪啪响。

    巴豆得意,“不棒棒怎么做你哥哥?”

    他们家的男子汉,从小就要保护家里女娃娃。

    柳叶一直跟在小娃娃们后面,放轻了脚步,没有走得太近,但是那个距离也够她看清小娃儿做了什么,吓得一群孩童又敬又畏。

    俨然一个孩子王。

    前头,孩子们已经拐进岭后,传来欢呼声。

    柳叶咬唇,加快脚步追了上去,“小世子,小郡主,你们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待会主子们醒来找不到你们,要着急的。”

    “我认得你。”突然听到后面传来声音,巴豆一点不惊讶,小脸上神情淡淡的,此时反而看不出小娃儿模样了。

    那种语气神色,让柳叶甚至一瞬间以为站在自己面前的是王爷本人,下意识的提了心神,不敢对这个小娃儿小觑。

    “柳芽的姐姐。”巴豆想了下,想不起这人名字。

    “是,奴婢名叫柳叶。”柳叶脸上的笑有些勉强,随后看看乖巧伏在小娃儿背上的女娃,柳叶伸手,“小世子,要不奴婢帮着抱小郡主?这样能快些到前面,你也能轻松些。”

    “你拿东西。”说罢,巴豆吩咐红豆把小手上提的篮子递给柳叶。

    见状柳叶眼底显出喜色来,忙将东西接过。

    只要两个小主子不拒绝她,那便是好事。

    杏花岭后岭,漫山遍野的葡萄藤,攀爬在村民们搭起来的简易竹架子上,果实累累,空气中盈满果香。

    小娃儿们进了葡萄林就撒丫子疯跑开了。

    全是果子啊,他们今天能吃够本!

    巴豆红豆身边有大人在,没像其他小娃儿一样钻进林子,只走进去稍里一些,便使唤开了。

    “蹲下来。”

    “小世子有何吩咐?”柳叶带笑蹲下,便见巴豆小身板一蹿,爬到了她脖子上!

    “起来起来,快站起来。”

    “小世子,你这是要要作甚?”再怎么,柳叶也是个未出阁的大姑娘,冷不丁被人骑到脖子上,顿时一张脸涨得通红,说话都不利索了。

    “我要摘葡萄,那串,快点,够不着!”

    娃儿指挥柳叶往葡萄串下站,一边使唤一边嫌弃,“笨,笨死了!踩石头!你怎么那么矮!还是够不着!”

    托着个小娃儿,嗨呀偶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不停按照要求移动,加上葡萄藤枝叶茂密,站在下面久些便会有热闷的感觉,柳叶额上已经汗湿一片,“小世子,你要摘哪串葡萄,要不奴婢帮你摘吧,你在一边指挥就行。”

    她打商量。

    小世子断然拒绝。

    “不行,爹爹跟娘妻说了,男子汉大丈夫,不能是是假手于人,我想吃哪串,我就要自己摘!过去点过去点,哎呀不是这里!换一边!”

    这片葡萄架子下,频频传来小娃儿的呼喝嫌弃。

    跟过来的女子没想到最后会有这么一出,苦不堪言。

    红豆很乖,安安静静蹲在旁没有多说话,两只小手捧腮,笑眯眯的看着。

    只是在瞄到葡萄叶上有毛茸茸的黑色虫子摇摇欲坠时,没有出声。

    “啊!虫子,虫子,啊!——”

    “咯咯咯咯咯——”

    “哈哈哈哈,哎哟喂,笑死我了,胆小鬼!”

    “胆小鬼,略略略略——”

    柳叶这时候才知道,看着乖巧的人儿,实际上不一定乖巧。

    乖巧的小娃娃会在看到别人被虫子吓得花容失色的时候,摁着鼻子略略略?

    午后,柳家大院里长辈们已经起身。

    南方的十月,白日里太阳依旧晒的很,在太阳底下站久了,还能感觉到夏季末尾的炙热。

    这个时节农忙刚过,地里头的活计,除了打理打理药材果树之类,基本没有别的事情需要忙活,柳家大院便整日打开了大门,随时欢迎村子里闲暇的婆娘们窜门唠嗑。

    “来这老半天了,怎么没见着巴豆跟红豆?”

第一二六三章 甜不甜?

    堂屋里,妇人们一边纳鞋底一边闲聊,便有妇人奇怪问道。

    “这个时候见不着,肯定是上哪疯跑去了。”柳老婆子笑道,“村子里娃儿多,这个年纪又正是事事稀奇好动的时候,他们爱玩便由着他们去,不拘着。”

    “说的是,这个年纪就随他们玩儿吧,等过两年上私塾了,想玩也没那么多时间。”

    皇太后搭话,“送镇子上的私塾?”

    “是啊,镇上离家不远,送过去平日里搭上牛车,两三天的就能回来一趟,以前知夏知秋就是在镇上私塾念的学。”

    “你别说,现在那个私塾,叫什么清风书院吧?在咱整个香山都好出名了。书院里出了知夏这么个年轻知府,如今还一路升到京官,别人都说清风书院风水好,好多人大老远的都把孩子送那儿去读。”

    “前途跟本身能力有关,跟风水有什么关系。”皇太后吐槽,“真要是风水好就能当京官,那南陵还不得乱套了。”

    柳老婆子嗔她,“别人信不信的,咱知道怎么回事就行了,你还较真上了。”

    “怎么不较真,巴豆就要正式启蒙了,那也是要上私塾的。”脑子里浮出巴豆被一群嘴里念叨风水宝地的学子围着的景象,皇太后打了个哆嗦。

    回头她要亲自去那个私塾看看,要是不满意那就不去了,搁家里,她跟秦啸亲自教!

    之前没谈到这个话题,加上有她跟秦啸在旁有意无意教导巴豆,关于私塾的事情她就没想。

    但是现在却有些刻不容缓。

    以前有过打算请京城大儒指导巴豆,但是现在她跟秦啸都是“死人”了,不在京城了,还怎么请大儒去?

    指望风青柏?

    那个家伙恨不得把巴豆回炉重造,他会为巴豆花恁多心思才怪!

    皇太后愁上了。

    在堂屋里坐不住,跑院墙外面新辟出的菜园子里找秦啸。

    曾经的大将军,如今穿着一身粗布短打,脖子上搭着汗巾,手里握着铁镐正在规整菜畦。

    一边干活一边跟菜园子外头路过的村民招呼闲聊两句,脸上表情虽然不多,却收敛了一声戾气,平和如同寻常老者。

    俨然是个土生土长的杏花村人。

    “秦啸,我有事跟你商量。”拉开菜园门走进去,拎着裙摆在男人身旁蹲下,顺手拔掉菜畦上长出来的杂草,就这还不忘了翘起她的兰花指。

    “现在太阳还晒,你怎么出来了?有话回去再说,地上脏呢,别蹲这。”见着妇人进来,秦啸忙停下手里动作,想喝止妇人,被白了一眼。

    “脏什么脏,你现在还整天跟黄泥打交道呢,我嫌弃你了?”

    男人愣了下,唇角扬起细微弧度,将挂在一旁的草帽子拿过来,细心给妇人戴上,又把惹人牵着到墙角阴凉的地方坐下,“找我这么急,什么事?”

    “咱巴豆红豆马上就要进私塾启蒙的年纪了,以前咱在京城,这事情倒不着急,可是现在咱回不去了,风青柏跟囡囡也没有回京的意思,我估摸着以后巴豆红豆的教学应该就在苍梧镇,差不离。”

    “你担心这里的私塾不好,耽误了娃儿?”秦啸一猜就猜到妇人在纠结什么。

    “合着你不担心啊?”妇人激动,瞪圆了美眸。

    秋风从旁袭来,拂起了她耳边碎发,调皮跳上她鼻梁,为妇人怒容又添了几分生动。

    秦啸眼角爬上一缕笑纹,抬起食指为妇人将发丝顺到耳后,“不用担心。知夏尚且能从那个私塾走出一片天来,你觉得,我们巴豆还不如知夏?”

    妇人抿唇,片刻后瞪了男子一眼,起身离开,“一身汗味,下晌回来先洗澡再吃饭。”

    “好。”凝着妇人抬头挺胸,袅娜离去的背影,秦啸眼底笑意浓且柔软。

    不论大事小事,只要有事,阿满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来找他,而不是像以前,什么事情都自己扛。

    他希望,有生之年,能一直做她最可靠的依靠。

    他的阿满,只需要优雅骄傲的活着,如年少时那般,他给不了她华服锦衣,但是他能给她无忧无虑。

    走了那么多的弯路,最后回到原点。

    他不后悔。

    因为他终究,跟他的阿满在一起了。

    “亲爷爷,吃,葡萄!葡萄,好甜!”

    菜园子外,奶声奶气的童音打断秦啸思绪。

    巴豆跟红豆欢快的朝他跑来,红豆手里还抓着两粒紫色葡萄,举得高高的。

    蹲下身,把俩娃儿托住,一手一个抱起往外走,“摘葡萄去了?只摘了两粒呀?那家里太公太婆可不够分。”

    “还有的,亲爷爷,你先吃。”巴豆从红豆手里拿过一粒葡萄塞进男人嘴里,张着墨玉眸子,“甜不甜?”

    巴豆说话已经极少说错音,但是每每唤他的时候,却喜欢跟红豆一样唤他亲爷爷。

    他听着,亦更亲切。

    “甜。”男人内敛的眸子浮动柔和,任由娃儿把染了紫色果汁的小手在他衣裳上四处抹。

    抹完了,小娃儿扯起自己的衣袖,为男人擦拭额角上渗出的汗珠。

    另一边,还有奶娃儿并着小手,做出小扇子的形状,为他扇去萦绕的热意。

    “亲爷爷,凉凉。”

    “嗯,凉凉。”

    “吃,这个,这个凉凉。”说着,红豆便想扯去手上的蚕丝小手套,被秦啸一把握住。

    在娃儿小手上亲了亲,“爷爷不热了,不难受。”

    “真的?”娃儿眨巴着眼睛,小小人儿,已然会展示自己的担心。

    将娃儿托稳了些,男人笑,“真的。”

    一大两小拐过院墙拐角,便回到柳家大院,待得红豆把手里最后一粒葡萄挨个的想喂给长辈们吃被拒绝后,塞进了自己小嘴里,外头柳叶也提着满满一篮子葡萄回来了。

    形象让人咋舌。

    披头散发,头发上沾着细碎的枯树叶子跟干草梗子,原本干净的素色衣裳,染满了紫色果汁及灰尘,膝盖部位最脏,还隐约有血丝渗出来。

    “柳叶,你这是摔山沟沟里去了?”柳老婆子半张嘴巴,瞠目问道。

    柳叶强撑着挤出一抹笑来,“奴婢走路的时候不小心,在后山沟里摔了一跤。”

    亏得那条山沟已经没水,否则,她还不止这点狼狈!

第一二六四章 就得打击打击

    “其,其!好多葡萄!”

    一看到柳叶回来,巴豆红豆蹭蹭跑到篮子前抓葡萄。

    瞧着两个小娃儿冲过来,柳叶脸上本就艰难维持的笑容登时顿住,脚步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小步。

    在场哪个不是人精,哪怕她表现出的异样再细微,也逃不过那些眼睛。

    直到对上那双清冷凉薄的眸子,柳叶才明白这一点。一个短暂对视,让她冷汗淋漓。

    “跟巴豆红豆摘葡萄去了?娃儿淘气,辛苦你了。”王妃朝她笑了笑,说的话很是客气,却让柳叶只觉心惊肉跳。

    “不,不辛苦,是奴婢该做的。”垂头,对上女子仿似能洞察人心的目光,柳叶下意识张口解释,“奴婢午时闲暇,想着出门走走,半道看见小世子跟小郡主往山上去了,担心他们有危险所以才跟着。”

    “那你的担心可多余了,王府小主子是什么身份,身边怎么可能会没人?”年轻嚣张的声音穿插进来,尾音里的嗤笑让人无地自容,“风青柏,你不是安排了护卫跟着巴豆红豆?”

    “嗯,魏橙暗中跟着。”

    柳叶脸色刷的雪白。

    所有自以为是在此刻被打击成碎片。

    虽然也曾为富家婢,但是她从未接触过如此富贵的人家,看到两个小娃儿能悄无声息溜出门,只以为找到了接近的机会,一时之间竟然没想到,两个娃儿身边也是有暗卫跟着的。

    她自以为无人知晓的一举一动,其实都被别人看在眼里。

    只怕她前脚跟着两个娃儿出门,消息后脚就已经传进柳家大院诸位主子耳中。

    只有她自己不知道,还跟个小丑似的在人眼前蹦跶。

    柳叶失魂落魄退下了。

    堂屋里,没人说钱万金故意使坏,只长辈们哭笑不得的睇了他一眼,“多大人了还小孩子心性。”

    其实并非什么大事,看破不说破就行了。

    柳叶固然有点小心思,但是他们也不是糊涂虫,该怎么应对怎么做决定,心里自有一杆秤。

    钱万金扬着笑,“我这叫眼里容不得一粒沙,是非分明。咱柳家家规,得给小娃儿以身作则,身为榜样,必须一是一二是二啊。”

    “你不如说你就是看不惯人家那点小心思,非要戳破了你才开心。”薛青莲拆穿。

    “好吧,小爷就是要拆穿。”在柳家大院玩小心思,她以为就她一个聪明人,别人都是傻子?

    太看高自己,太没有自知之明,就得打击打击。

    千漪跟石纤柔对视一眼,再看看侯在门外满脸茫然不明白为什么姐姐脸色会那么难看的柳芽,齐齐兴叹,单纯真好,没烦恼啊。

    “诶诶诶,薛青莲你够了啊!总共就那么点葡萄,你一个人抱走一半,脸呢?”

    “你拿脸吃东西的?”

    “卧槽,跟不要脸的人简直没法交流,”钱万金愤愤抱走两串,顺手把搁在堂屋门背后的扫帚递给柳老太太,“奶,对付不要脸的人,一个字,揍!你看看薛青莲,把大家伙的葡萄都抢光了!”

    说罢还特意把手里的葡萄亮了亮,只有两串,跟薛青莲怀里一比少得可怜。

    以此证明自己跟某路货色是绝对不一样的。

    薛青莲嗤笑一声,慢条斯理捻下一粒果粒,剥皮,喂到柳老婆子嘴边,“柳奶奶,啊,张嘴。”

    钱万金,“……”

    堂屋里闷笑此起彼伏。

    最乐呵的还属两个小娃娃,大人们的对话也不知道他们是真能听懂还是根本听不懂,总之就拍着小手跟着笑。听着他们咯咯咯的,大人们笑得更开心。

    将吃得满嘴都是葡萄汁的娃儿拉过来,柳玉笙顺手给他们擦嘴,“巴豆,你又故意整人了。”

    小娃儿笑脸一顿,把头摇成拨浪鼓,“没有,凉亲,我没有!”

    “你说谎的时候就会叫我凉亲。”

    “……”巴豆眨巴眼睛,想哭。

    他也很想改啊。

    可是他改不掉啊。

    在娘亲面前撒不了谎这个是天生的,他能怎么办?

    “凉亲,虫子吓的!”一瞧见哥哥垮下小脸的表情,红豆便急了,“爹爹,虫子吓的,是虫子!”

    光对娘亲解释怕娘亲不信,小家伙立即寻爹爹做靠山。

    爹爹信了,哥哥就不挨骂了。

    旁边众人皆忍俊不禁。

    谁说他们家红豆不够巴豆机灵来着?

    不机灵能知道爹爹对她最没辙?

    “嗯,虫子吓的,是她自己太胆小。”某爹爹顺着女儿的话说,担心回应慢了小娃娃掉眼泪。

    浑然无暇去管周围一众我就知道的表情。

    红豆立即眉开眼笑,亲自喂了爹爹一颗剥得坑坑洼洼的果肉,“爹爹,甜甜?”

    “甜。”

    柳玉笙扭开脸,没眼去看某位爹爹满足的表情。

    视线下意识转到自个老爹脸上,结果那表情跟风青柏简直如出一撤。

    所以她小时候才会嫌弃爹爹笑得蠢啊。

    现在风青柏不就这样?

    若非亲眼看见,谁能想象得到王爷会有那么败形象的样子?

    跟威武霸气完全不搭。

    一大家子吃着葡萄聊着天,一时半会的皇太后用不到丫鬟,柳芽跟皇太后请示了过后,离了堂屋,去往右侧那排厢房。

    轻轻推开其中一间虚掩的房门,柳芽走进去,挪到趴在床上的女子旁边,“姐姐……”

    床上女子整张脸埋在手臂里,肩膀轻轻抖动,便是没有发出声音,也能看得出来人在哭。

    “你帮着照顾两个小主子是好事,老夫人跟王爷王妃他们并没有责怪你什么,你为什么这样……”看起来那么难受,还哭得那么委屈?

    从姐姐回到柳家大院开始,她就在旁边看着听着,大院里的人的确没有对姐姐说过什么让她委屈的话,甚至王妃还解释了一句娃儿调皮,没有哪里不对劲啊。

    柳芽止住后面的话,视线落在女子狼狈形容上,“……你是不是摔疼了?”

    不知为何,她此刻希望听到姐姐说是。

    床上女子突然止了哭泣,翻身坐起来直直瞧着柳芽,眼里幽幽光暗,让柳芽心头略沉。

    “柳芽,自小到大我对你如何?”

    “……很好。”

    “那若我不开心了,你会让我开心吗?”

第一二六五章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柳芽咬唇,“会。”

    这句话让女子如抓住救命稻草,一把攥住她手腕,紧得让柳芽发疼,“柳芽,那你帮帮我吧,我想留在柳家大院,跟你一样做个丫鬟,服侍大院里的人!”

    “可、可是老夫人说,只要一个丫鬟。”柳芽正、睁大眸子,讷讷。

    柳芽没有说话,只定定瞧着她,那双眼睛里光影浮动更快,也让柳芽心头更沉,喘不上气来。

    “我、我也想留在这里……”好半晌,柳芽才说出这句话,用尽她全身的力气。

    她是为什么来的,姐姐知道。

    开始姐姐明明是阻止的,最后拗不过她,送她来杏花村。

    可是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

    姐姐也要留在杏花村,要她……让出位置?

    “柳芽,你出事之后,爹娘跟爷爷、哥哥还有我,一家子都一直尽心尽力照顾你。你不想出门,但凡需要出门的活计都落在我身上,你不敢跟人说话,每每需要的时候也是我去跟人打交道。我帮了你那么多,你让我一次不可以?”

    柳叶慢慢垂下眸子,松了攥住柳芽的手,“伺候老夫人,我做得不会比你差。再说,再说柳家大院本也是清清白白的人家,你待在这里,比别人不知道便罢了,若是有人知道你曾经……柳家这么大门第,老夫人身边跟着的丫鬟却不清白,你要别人怎么想?柳家也会因为你被人说闲话,到时候你怎么办?只会里外不是人。”

    她坐着,柳芽站着,这个位置,她能清楚看见柳芽袖子下的手指一根根蜷起,颤抖。

    心头莫名虚了一下,嘴里的话却未曾停止,“我知道你来这里一心为了魏大人,可是来这里一整天了,除了昨天见到一次面,后来你可还有见过他?如果魏大人对你有心,同一个屋檐下他会连面都不跟你见?他若对你无心,你这般纠缠,只会让人感到厌烦。不如有些自知之明,自己放手。”

    最后这段话,她说得很明白,明白到让人想装傻都找不到理由。

    柳芽或许单纯,但是绝对不傻,不会听不懂她的意思。

    “为什么?”柳芽突然问。

    “什么为什么?”柳叶皱起眉头,她说得那么透了,柳芽还要选择继续装傻?

    “为什么你突然那么讨厌我,姐姐。”

    “我没有讨厌你……”柳叶心惊,想要辩解,然对上女子那双干净又藏着洞悉的眸子,后面的理由她竟然有些说不下去。

    可不就是讨厌吗?

    明明是同一个爹娘生的姐妹,可是柳芽打小漂亮,走到哪里都是夸赞声。只要有柳芽在的地方,便没人会看到她的光芒,她像是柳芽的影子,哪怕再努力表现,别人的目光也永远不会落到影子身上。

    及后柳芽出事,甚至连累到奶奶因为她惨死,家人也没有怪责过她一句,反而更加小心翼翼的护着她,对她更好。自己依旧时时被忽略。

    最后,柳芽甚至还跟王妃关系亲近,更招惹得王爷身边的侍卫头领对她另眼相待。不就凭着那张脸吗?不就凭着装装无辜单纯吗?

    自己有哪点比不得柳芽?凭什么所有好事都落在柳芽身上?

    这一刻,对视那双眼睛,柳叶终于承认自己心头的嫉妒。

    她其实,一直是嫉妒柳芽的。

    “你所有好运的开始,不就是因为当初王妃去庄子上的时候,你求了王妃医治爹娘吗?当初如果我快你一步,今日,我根本便用不着求你……”

    “那你当初,为什么慢了一步?”

    淡淡一句反问,让柳叶顿时如被卡了喉咙。

    她当初为什么慢了一步?

    因为她震慑于王爷王妃的威名,她不敢。

    她那时候根本就没想到要去求王妃医治爷爷跟爹娘。

    实则,她比柳芽差的,不仅仅是慢了一步,她还差了柳芽那种豁出去的勇气。

    求王妃,若是王妃宅心仁厚同意了,自然是好事。

    若是王妃不高兴被人纠缠打扰呢?王爷宠妻,要她的小命,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她害怕。

    柳芽没有穷追猛打,问完之后,轻轻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了。

    柳叶没有去追,没有对自己的作为做任何解释,但是她知道,从柳芽转身那一刻起,她们姐妹之间便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出了厢房,柳芽刚才集结起的那点勇气一下垮掉,整个肩膀耷拉下来。

    胸腔里又苦又涩,想哭。

    但是这是柳家大院,她是老夫人的丫鬟,不能再随便哭鼻子,显得不庄重。

    她不明白为什么跟姐姐之间会变成这样。

    是姐姐变了,还是她从没了解过一起长大的那个人?

    垂着脑袋失魂落魄的迈着步子,不知不觉走到堂屋后角某处院墙。

    “魏叔叔,你在吗?”

    藏身墙角果树上的男子揉捏眉心,无奈至极。

    他已经换了几次位置了。

    有时候他甚至生出种怀疑,女子是不是在他身上下了什么追踪的药,不管他怎么藏,她总能准确无误找到她。

    “何事?”从树上跳下来,魏紫淡问。

    随后眉头几不可见皱了下,为女子身上散发出来的低落。

    “魏叔叔,要是,要是我不在这里,我回家了,你会记得我吗?”将脑袋埋得更低,绞着手指,女子瓮声瓮气问。

    头顶上有片刻沉默,男子没有立即回答她。

    柳芽很想抬头看看男子此刻的表情,看看他听到她不在这里,会不会有一点点不高兴,有一点点不舍。

    没敢。

    她要是抬头了,魏叔叔就会看到她很丑的红眼圈。

    “你以为柳家大院是什么地方?”

    须臾,男子声音淡淡飘来,平静的,没有波澜起伏的,柳芽又分明听出了里面的嘲笑。

    嘲笑她天真。

    “你以为这里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既然老夫人点名要你做丫鬟,在她放人之前,你便是死也只能死在这里。”

    “柳芽,这里不是川九村农庄,容不得你任性。”

    说罢,男子的气息在她头顶消失。

    被教训了一顿,柳芽却一点不觉难受,就连心里涨满的苦涩也不知不觉的淡了很多。

第一二六六章这种时候,她就不能要脸

    魏叔叔说得对。

    这里是柳家大院,不是她们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

    哪里容得了她们挑呢?

    至于姐姐说的让,她不会让。

    她不知道为什么姐姐现在突然想要留在柳家大院,但是她至少清楚,想要留在一个地方,该凭自己的能力,而不是走歪门邪道。

    倘若姐姐不懂得以真诚待人的道理,她让了,那么她或许能对得起姐姐,但是她会对不起柳家人,对不起帮了她跟家人许多的王妃,更对不起救她们一家出火坑的东家。

    至于她清不清白,会不会给柳家带来流言蜚语……东家既然叫得她来,自然是确信她不会给柳家带来麻烦的。

    她只想在这里做个小小丫鬟,想要离自己喜欢的人近一点,以这种方式陪在他身边,其他的,她什么都不求。

    也不敢求。

    她知道自己配不上。

    所以,她不去妄想。

    想通了,柳芽仰头朝树上某个位置甜甜一笑,转身离开。

    魏叔叔在当值,她不能吵他的。

    刚才不知不觉走到这里,跟他吐了一丢丢苦水,已经犯规了。

    以后要更乖。

    ……她刚才如丧考妣,一来就问魏叔叔会不会想她,他会不会觉得她脑子被驴踢了?

    想到这里,柳芽懊恼得想挠墙。

    转身蹭蹭跑到树脚底下,朝上面的人喊,“魏叔叔,我不喜欢你!真的!”

    说完蹭蹭跑掉。

    周围极不引人注目的几个角落,传出打跌的轻微声响。

    “她说不喜欢老大,你信吗?”

    “看见老大跟狼看见肉似的,不喜欢?她自己信吗?”

    “我们在这里猜来猜去有屁用?关键是老大信吗?”

    几人沉默片刻,齐齐看向那株苦皮树,“老大——”

    暗器袭出,好几个角落里光影闪动,随后寂静无声。

    转了位置继续当值的几人,不是不想再继续调侃一下老大,毕竟难得的机会不是?

    只是不敢啊。

    丫的打人专插眼,惹得起?

    苦皮树上,男子隐身茂密枝叶间,幽深黑眸瞧着女子离开方向,若有所思。

    钱万金跟石纤柔明天就要回京,跟家里老爷子交接一下手头上生意后,便启程去西凉开荒,这晚大院为两人践行。

    西凉路途遥远,去那边拓展人脉,跟那边的人做生意,一来一回没个一年半载的根本做不成事,所以此次一别,再见面可能是一年后两年后了。

    柳老婆子不舍,不舍的时候就把菜做得异常丰盛。

    恨不得小金子在柳家大院最后的晚餐能吃上一顿顶一年。

    这顿饭把大院里几个吃货撑得肚子溜圆。

    等长辈们回房歇下后,院子里坐着赏月赏星的年轻人并未散去。

    聚在一处,品小木几上剩下的已经变凉的茶,有意拉长最后的相聚时光。

    “福囡囡,你真的不跟我去?留在大院也没什么事做,除了一些寻上门来的疑难杂症,还有什么好玩的?”钱万金致力游说,“大院里真不是非你不可,疑难杂症有薛青莲呢。还有老秦那里,现在是眼见着的好转,脸色越来越红润,一拳头能砸死两个钱万金,没什么需要你担心的嘛。去吧,跟小爷打江山去!”

    “就你那点江山,不够风青柏一个指头摁的,你前脚拐福囡囡走,后脚他就能让你从西凉哭着回来。记吃不记打的东西,怎么就是不记教训呢?”薛青莲嗤他。

    “哎哟喂,说得好像就你长了脑子一样,你长脑子你当初给风青柏吃百毒丸?整得自个受制于人,还得没日没夜的研究破解丹。兄弟你翻身了吗?”

    “钱小金我告诉你,你拳头可没我硬!”

    “我好怕怕哦!”钱万金拍着胸口,做出虚伪的惊慌,“我有石头盾牌,可攻可守,你有吗?”

    柳玉笙仰头长叹,“二哥还没回来,钱万金又要走了,大院的冷清好一段时间。”

    没有俩二货娱乐,这么想想,日子当真有点无聊啊。

    “不要小看薛青莲,他一个人照样能搭起戏台子。”身边,王爷这样安慰她。

    “风青柏你啥意思!”正在掐架的两人立即扭头,朝着风青柏怒问。

    王爷摊手,“钱万金明天就要走了,今晚践行不宜打斗,话我就不重复了,免得你们气死。”

    “有种你说!”

    “我说了,你们是能打死我,还是能毒死我?”

    “……”好像都不能。

    “不能,那就安分点在旁边呆着装装傻。人贵有自知之明。”

    王爷口吻很真诚,真诚的告诫他们。

    把薛青莲跟钱万金气得脸都歪了。

    整个柳家大院,最不会说人话的狗东西就是风青柏!

    柳玉笙悄悄挪动小马扎,远离了仇恨中心,跟撑腮看戏的另外两女子凑一处。

    “年轻真好啊,等他们年纪再大些,想这么打斗也没那精力了。”石纤柔扬唇轻叹,转眸柳玉笙,“福囡囡你说是不是?”

    柳玉笙有点心惊肉跳,眼角悄咪咪往男人那边偷瞄,趁着男子不注意立即点头,再点头,“话不能这么说,三四五十岁也还是老当益壮的年纪,有精力的,有精力的。”

    石纤柔跟千漪齐齐送了柳玉笙一个小眼神,怂货。

    身体很诚实,嘴里还要拍一记彩虹屁。

    她们看不起她!

    柳玉笙双手合十朝两人拜拜。

    求饶。

    她想怂吗?

    她不想的啊!

    她要是敢表里如一,男人的身体力行她熬不住!

    彩虹屁,该拍的时候必须拍。

    这种时候,她就不能要脸!

    亏得巴豆红豆已经睡着了,要不然遇上这种情况,她真有点不知道该怎么以身作则,做好长辈该做的榜样。

    当娘亲,甚艰难。

    当南陵王妃,最艰难。

    跟两个二货结束了第二轮战斗,完胜,风青柏身子闲适靠向椅背,微微侧眸对上女子偷瞄过来的眸光,勾唇浅笑。

    月夜下,男子笑得像妖。

    明明很勾人,柳玉笙却打了个哆嗦,脑子里迅速转开,回忆自己刚才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惹男人记仇了。

    逐字逐句排除,没有。

    但是她发现了另一个事实。

    彩虹屁拍得有点过头,男人高兴了,不会惩罚她,但是会给她奖!励!

第一二六七章 只能做做梦了(12)

    柳玉笙泪流满面。

    很多人羡慕她能嫁给风青柏,羡慕她成为南陵王妃。

    有些内幕,呵呵,谁用谁知道。

    什么地位崇高,什么风光无限,及得上健康的老腰?

    月夜星空静谧,静静笼罩农家院,院中的嬉戏打闹一直持续到半夜,嬉笑声才渐停。

    那排客房就在前院右侧,周围夜深人静的时候,能轻易把院中动静收进耳里。

    柳叶一直竖着耳朵,倾听那些玩笑话。

    羡慕主子们之间那样轻松惬意融洽的氛围,也更加着急。

    她想留在这里,只有留在柳家大院,对她的未来才会有帮助。

    可是她本就是打着送柳芽过来的名义才跟进柳家大院的,在大院主子们眼里,她就是个客人,甚至连客人都算不上。

    人家能安排她住在客院,留她在这里呆上几天,已经很是宽厚了。

    这么尴尬的身份,她不可能在柳家大院久待,估计最多再有两三天,大院这边就会安排人把她送回去。

    她不能走,她不想走。

    偏生柳芽那边,白日里听她撕破脸说的那些话,竟然没给她预料中的反应,到现在,她都还没摸清柳芽心里到底怎么想,会不会把留下来的位置让给她?

    她不敢把希望全部压在柳芽身上,想要留下来,还要想更多办法。

    虽然跟在小世子跟小郡主身后去葡萄林的事情,大院里人或许都知道真相了,也大概能明白她的心思了。

    但是她并未干坏事不是吗?她甚至好好的照顾两个小主子了,甚至为此被捉弄得极是狼狈。

    她无害人之心,只是想留下来罢了,有什么错?她根本用不着心虚。

    想要获得,就必须要争取。

    她没错。

    她只是在争取。

    黑暗中,女子眼中闪烁晦涩光亮。

    翌日,临上马车前,钱万金仍然还想垂死挣扎一把。

    “福囡囡,跟我一块去呗,开荒啊!你想想,整个西凉随我们到处走,哪哪都能捡起一桶油!白捡钱啊!你真一点不动心?”

    “你要是实在不喜欢做生意,那就交给我,你跟风青柏当是去游山玩水了。成亲这么多年风青柏都没带你出去玩过,多不称职?就着这次机会,必须叫他补给你!”

    “去吧去吧?游山玩水你都嫌累,那就去流放之地,让风青柏去大杀四方收服那里的鬼怪妖魔!还边城百姓一个干净的生存环境!身为南陵王,对百姓他是有大责任的,这个总不能推脱了吧?”

    “再不济、再不济也能去看看那个善睐的下场不是?被丢到那种地方她过不好是肯定,但是你们难道真的一点不好奇,她生下来的娃到底是不是小风儿的?万一是呢?那可就是皇子流落民间!多可怜!皇子需要你们拯救!”

    某金扒拉车辕,死不肯上车,一直回头游说身边两人,脖子都快扭成九十度对角了。

    风青柏毫不客气的把人给摁进了车里,“纤柔,看好他,免得他到处乱吠。”

    吠?风青柏那丫的骂他是狗?

    怒扯车帘,钱万金脑袋钻出来,气得额角呆毛都炸了,“我吠你妹,你滚!风情吧成为告诉你,人得意过头了是有天收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总有一天你要到爷面前哭鼻子!”

    “哪天?”男子凉凉挑眉。

    钱万金很有骨气的抬着下巴缩回车厢。

    哪天?

    他会告诉风青柏是巴豆红豆成他钱家姑爷、儿媳的那天吗?

    他就不说,他让那丫的怀抱未解之谜抓细挠肺十八年!

    十八年后,他要风青柏亲眼看着巴豆红豆投奔他钱家怀抱,哈哈哈哈!

    柳玉笙从车窗伸手进去,同情的在石纤柔肩头拍了拍,“看好他,天天想翻身想得都快得癔症了。找机会让他认清现实,一切翻身的梦,都是白日梦。”

    石纤柔扶额,“他也只能做做梦了,总得寻途经找点安慰不是?”

    男人整天做白日梦,她也很发愁。

    可是真要把人一棍子打醒,她也心疼。

    现实这么残忍,让他多做几天美梦吧。

    “纤柔,辛苦你了。”

    “应该的。”

    眼看男人脑门上呆毛又要炸,石纤柔立即吩咐车夫起行。

    现在不是让男人认清现实的时候,先撤。

    远远的,还能听到马车后面传来薛青莲慵懒又嚣张的声音,“真要犯癔症了,随时来拿药。”

    “……”石纤柔拽过要跳车找人拼命的男人,直接堵嘴。

    非常时候,这个方法简单粗暴有效。

    耳根子清静。

    目送马车消失在小道尽头,大院门口刚才的热闹回落。

    柳老婆子叹气,“知秋还没回来,小金子又走了,见面还不知道得什么时候,以后大院里该要冷清了。”

    这帮子小年轻,每回回柳家大院都会待上好几个月的时间,做长辈的自然欢喜。

    只是他们离开的时候,老人家心里也是真难受。

    几个月时间,让他们习惯了那种闹腾,陡然清净下来,又要花上好长的时间去适应那种冷清。

    “奶,大院怎么会冷清?有巴豆红豆,有村子里那么多娃儿,每天还有叔伯婶娘来串门,还不够闹腾的啊?”柳玉笙上前挽住老太太的手,笑眯眯安慰,“再说我二哥只是去处理农庄的事情,要不了多久就该回来了,等他回来,你还得嫌他闹呢。”

    老婆子脸上浮出笑意,“这倒是。他回来了,跟青莲势必又要打斗上了。哎哟老婆子又得天天扯了嗓子吼,亏得我身子骨好嗓门也大,不然光是教训你二哥就得耗掉一身力气。”

    “就是嘛,不会冷清。再说,不还有爷爷整天陪着你啊?”

    “你这死妮子,胡咧咧什么呢,还调侃起奶奶来了!”

    女子躲过妇人作势要打的手势,紧走两步先跑进院子,笑声如铃。

    钱万金一行走的时候是晌午,刚吃过午饭,送走他们,长辈们刚好到睡午觉时间。

    这点时间能让他们很好的缓冲一下情绪。

    等长辈们睡下,柳玉笙卸下身上疲惫,准备回小院,便瞧着柳叶朝她走来,脸上颇有股破釜沉舟的气势。

第一二六八章 哭什么?

    “王妃,奴婢有事相求。”

    小院石桌前,柳叶低垂着头,下意识放轻了声音。

    王爷带着两个小主子刚从旁边走过,她不敢大声惊扰了王爷。

    “你说吧,我听着呢。”

    “王妃!”柳叶咬牙跪下,“奴婢想留在柳家大院伺候诸位主子,求王妃成全!”

    女子来找的时候,柳玉笙就大概猜到她的目的了,现在听得她这么说,一点不意外,“柳家大院本是不要丫鬟的,因着家里有老太太在,才留了一个。不需要多的。”

    皇太后挑选丫鬟的时候说得很明白。

    有了柳芽,就用不着多留个柳叶。

    虽然柳家大院不是养不起,但是家里人的习惯,并不喜欢有人在旁伺候。

    也是因为这样,所以她回杏花村的时候,连身边两个贴身丫鬟紫苏跟沉香她都不带。

    “奴婢自幼为人家奴,但凡活计奴婢都能干!”柳叶顿了下,“如果大院只留一个丫鬟,奴婢希望能留下来。柳芽的性子,其实不太适合呆在人多的地方,而且她曾经经历过那些事,家中爷爷跟爹娘实则都很担心,并不放心她一人在外面。”

    “你想取代柳芽?”柳玉笙挑眉,声线淡了下来。

    柳叶听出来了,忙道,“王妃恕罪!奴婢跟柳芽是亲姐妹,又怎会想取而代之,只是柳家门第不同,留下柳芽日后恐遭闲话。王妃跟东家对奴婢一家有大恩,我们怎能陷柳家于不义?柳芽也明白这一点,是以昨日跟奴婢闲聊的时候,有想回川九村的意思。”

    她知道王妃跟柳芽关系颇为亲近,会说这番话,尤其是最后一句,她实则也在赌,赌如果王妃问起柳芽,柳芽会看在姐妹情分上为她圆过来。

    原本想着接近两位小主子,娃儿粘人,只要跟巴豆红豆熟悉了,让他们喜欢跟她玩,很可能最后不用她提,她都能留下来。谁想到会功亏一篑。

    如今她只能出此下策。

    说来她跟王妃虽然不熟识,但是以前至少见过,只要柳芽肯配合她,她能留下来的机会会很大。

    要她,总好过要个不知根知底的新丫鬟。

    至于王妃眼下的冷淡,她相信待得日后接触时间长了,王妃会对她改观。

    她没有什么地方,比不上柳芽。

    “你先下去吧。”柳玉笙从石凳上起身,往厢房走,对柳叶淡淡下了逐客令。

    瞧着女子离去的背影,柳叶福了福身,安静退下。

    王妃没有表态,这个时候她是不敢多问的。问多了会遭厌烦。

    唯一能做的只有等。

    王妃是个聪明人,她相信只要王妃想通当中关键,一定会选她。

    女子名节大过天,柳芽不洁,留在柳家大院日后肯定会给柳家带来影响。

    谁人不是趋吉避凶?更何况王爷王妃这等身份的人,身边更加不可能留个不干不净的人。平日王妃对柳芽和颜悦色,也不过是同情她罢了。

    还有一点,是让她敢笃定的最大原因,便是柳芽那张脸。

    没有哪个正常女子,会放一个比自己漂亮的女人在身边。

    思及此,柳叶唇角翘起弧度。

    “姐姐。”前头传来轻唤。

    柳叶抬头,看到柳芽正好从前院过来,两人在二进院前的小道不期而遇。

    “去收拾收拾东西,这两天王妃应该会着人送你回去,回去以后,替我好好照顾爷爷跟爹娘。”柳叶目不斜视,从女子身边走过。

    未看她一眼。

    柳芽交叠的双手骤然绞紧,张嘴想要问些什么,终究什么都没说出口。扭头,她看到姐姐的背影,极为冷漠。

    转回头来,前面便是王爷王妃居住的小院,她知道,姐姐定然是去找王妃去了。

    会说那样的话,王妃……是留下姐姐了吧。

    大院只留一个丫鬟,所以,她很快就会被送走了。

    失落的低下头,柳芽静静从侧门绕了过去,没有进小院打扰。

    柳玉笙此时跟风青柏已经带着一双儿女歇下了,对小院外头的小小交锋茫然不知。

    风青柏倒是知道,但是他对那些并不在意,是以没有跟女子提及。

    只是略觉有些好笑,以前除了柳家大院,在哪都能看到勾心斗角。现在来了外面的人,把那些风气也带进来了。

    视线落在身边酣睡的三张容颜,风青柏眼底划过柔软,谁若不长脑子打扰这方平静,就去死。

    另边厢,柳芽没有回自己房间休息,经过侧门的时候,下意识放慢脚步,往稍远某个角落望去。

    不管他藏在哪里,她总能凭直觉找到他,一如现在,她知道他就在后院堆积的木柴堆后面。

    换做以往,她定然立即奔到他面前去,今天却不想。

    不想再让他看到她哭丧的脸了。

    沿着院墙内侧,放轻了脚步慢慢走,在那处木柴堆不远的地方停下,靠墙蹲下。

    跟他一墙之隔。

    柳芽低垂着头,掩住迅速发红的眼眶。

    任由泪水从眼里无声滴落,一滴一滴打在手背上。

    她连在他附近的机会都弄丢了,那么笨,哪里有脸到他面前去诉苦。

    说起来,来到这里的几天时间,她只看见过他两次。他很少出现在人前。

    她想,他应该是不喜欢老被人打扰的。

    而她有个坏毛病,总想着去寻他。

    高兴的时候,不高兴的时候,她都想见到他。

    魏叔叔。嘴里悄悄轻唤这个名字,眼泪落得更急。

    她好想他,哪怕只这么隔着一道墙,也想。

    女子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不知道自己偶尔一声极轻微的吸鼻声,也清晰传到了男子耳里。

    她没有看到,一墙之外,男子皱起了眉头。

    “哭什么?”翻过院墙,站在她面前,他问。

    他本可以轻易忽略掉她不经意传出的那点动静,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他发现,他做不到。

    她偷偷啜泣的声音,让他没有来生出躁意。

    头顶突然冒出来的声音,把柳芽吓了一大跳,飞快擦掉脸颊上的泪渍,慌慌张张的站起来,低着头。

    “我、我吵到你了吗,魏叔叔?”

    “嗯。”吵到了。

第一二六九章 一直很毒

    男子这声嗯,让柳芽强压下去的委屈顿时翻了倍,变得更加汹涌。

    魏叔叔果然很烦她。

    “我要睡午觉了,我这就走。”飞快从男子身边跑过,柳芽用力咬紧嘴唇,才没让自己哭出声音来。

    她难过的快要死掉了。

    他一声嗯,比姐姐说的任何伤人的话,更让她觉得难受。

    手腕被一只干燥大手攥住,一带,轻易将她甩到了墙壁。

    紧跟她下巴被人捏住,抬起,对上男子漆黑深邃的眸。

    她哭得红肿的眼睛在男子面前暴露无遗,而她根本无处可躲。

    “哭什么?”他又问,浓眉紧锁。

    眼神隐秘的,近乎贪婪的凝着男子容颜,柳芽微微颤着,蹩脚的解释,“我、我想家了。”

    男子眉头似乎更紧了一分,见状柳芽心底一慌,惶乱解释,“我想我爹娘,想我爷爷跟哥哥了。”

    “想到哭鼻子?”男人淡问。

    柳芽想点头,下巴被捏住,不敢动。

    也不舍得动。

    怕一动,就会离了那抹温凉。

    男人深深看了她一眼,放手后退,让开去路。

    柳芽脑子一热,跟上去用力环了下男子腰身,“魏叔叔,谢谢你。”

    谢谢你出现,让我喜欢。

    拥抱,一触即离,柳芽低头从男子身边跑开。

    魏紫站在原地,有好一会没有动弹。

    这不是她第一次抱他。

    以前也曾有过,而且不如今日含蓄,几乎是耍赖一样赖在他怀里。

    今日的一触即离,他感觉到了她的克制,克制着难过不舍。

    她用一个简单的拥抱,跟他道别。

    想家。

    要走了么。

    回头看着女子离去方向,已经寻不到她背影。

    胆子小得跟兔子一样,连动作都像。

    逃跑的时候,快得像抓不住的兔子。

    魏紫扯了扯唇角,翻出院外,继续值守。

    周边静悄悄的,至少外人看起来貌似如此,实际上,魏紫耳边吵翻天了。

    “魏橙,你什么时候学了魏蓝的毛病?”好好的隐卫,变得越来越油嘴滑舌。

    已经有胆子频频调侃自己的头儿。

    “老大,我没毛病,有毛病的一准是你。”魏橙一点不怵男子冷言冷语,笑嘻嘻的,“人家小姑娘都投怀送抱了,看你的时候眼睛能滴出水来,老大,你真的一点感觉没有?”

    “别总去撩拨老大,嫌眼睛太亮了?老大几十年的不解风情,我们又不是今天才见识到。”

    “说的是,这么些年做过的任务不少,见过的美人儿没有一百也有几十,没见老大对谁另眼相待过。”

    这话一出,几人视线在空中暗戳戳交汇。

    不,不是一个都没有。

    柳芽不就是个例外吗?

    要不以老大的身手,那颗小白菜能屡屡揩油成功?

    哎哟喂!不得了,大发现啊!

    魏紫没有阻止几人议论,也没有理会他们的揶揄,倚着木柴垛子闭上眼睛,置身事外。

    杏花村安全,几乎没有任何隐患。

    他们之所以每日里坚守在各自的岗位上,不过是使命使然。

    但是在这里可以稍微放松些,值守的时候,不用像在王府以及外头一样时时紧绷警惕。

    放松的时候,想的东西自然而然变多,没办法一直心无旁骛。

    如魏橙几人此刻,心思就转到了说八卦打发时间上。

    亏得这里是杏花村,要是在别处,他亲自领他们去刑堂受罚。

    午后,柳家大院里的人起身,魏紫这边便接到了主子的命令。

    把人送走。

    “魏橙,你去。”

    “老大,我没空。”魏橙断然拒绝,“我一大老爷们,专门送个女子,孤男寡女的多不合适?”

    魏紫冷冷扫去,“你有未婚妻?”

    “没有。”

    “有心上人?”

    “没有。”

    “一个没人要的光棍,还挑三拣四,你以为自己是香饽饽?”

    魏橙,“……”

    等男子隐没好一会之后才反应过来,跳脚,“靠!刚才那个真是老大?最怎么那么毒!”

    “一直很毒,只不过以前你多在外面出任务,接触的少,不了解真相。”

    “……”魏橙嘴角抽搐,“不是,你们不觉得老大说那话有点怪异?我们是光棍,就合该我们送?合着他自己不是光棍啊?”

    “我们都是光棍,但是你比较特殊一点。你是没人要的光棍。”

    魏橙吐血。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个道理恒久远。

    跟着主子身边久了,一个个的身上总能寻到点主子的影子,比如毒舌。

    遍寻不着替死鬼,最后魏橙只能认命去拉马车。

    女子娇贵,不送不行。

    否则回去半道上出什么问题,柳家大院得背黑锅。

    这种事情,主子是绝对不允许的。

    马车备好的时候,柳芽跟柳叶都在前院,一个伴在皇太后身边,一个在堂屋里外殷勤的寻活干。

    听得魏橙跟几位长辈禀报主子的吩咐时,柳叶正在灶房门口倒水,抓着木盆的手指紧的发白。

    之前确信自己更有机会留下,可是事到临头了,依旧免不了紧张。

    毕竟大院里真正需要丫鬟的那位白发老妇人,此前亲自选中了柳芽,如果要换人,也需要经过她同意。

    可惜的是她不太敢近那个老夫人的身,老夫人身上有一股气势,非常浓郁。

    只微微转眸,清冷眸色便能让人头皮发紧,觉出沉重的压抑感。

    那是上位者的气息。

    等魏橙禀报完后,柳芽垂着头,朝堂屋里谈笑风生的几位长辈福身告辞,转身便要退下。

    身后,老妇人不怒自威的声音传来,“你要去哪?”

    “老夫人,奴婢要回……”

    “你现在是我的丫鬟,我说让你走了?”

    柳芽有些无措的看向柳玉笙,女子就坐在家里几位妇人身边逗弄娃儿,此时抬头对上她的视线,朝她浅浅一笑,“老夫人喜欢你伺候,你便留下。”

    “王妃,可是……”可是王妃不是选择了姐姐吗?她憋了那么久没问,就是不想给人添麻烦,也不想让人觉得她纠缠,觉得她让人厌烦。

    可是现在好像,不是她想的那么一回事?

    “没有什么可是不可是的,一开始老夫人挑中的便是你。难道你想半途而废?”

    堂屋外,有木盆落地的声音,发出仓促砰响。

第一二七零章 老大,是你干的吧?

    手里木盆坠地,刚装上的干净清水在地面横流,溅湿了女子衣裙。

    柳叶呆呆站在堂屋门外拐角,不可置信。

    走的是她?

    她为了留下来做了那么多努力,甚至不惜跟柳芽撕破脸面,还求到了王妃跟前,最后抵不过白发老妇人简简单单一句话?

    为什么一定是柳芽?

    她有哪里做得不够柳芽好?

    那个老妇人究竟,是什么身份,并非柳家人,却让柳家人对她如此尊敬!

    像是这柳家大院的太上皇,一句话生杀予夺!

    柳叶红了眼,清秀面庞隐隐扭曲,浮动着不服与不甘。

    柳芽也是震惊的。在二进院门前小道上,姐姐叫她收拾东西的话还言犹在耳,为此她难过了整整一个中午。

    以为自己势必要离开了,却在临走前峰回路转?

    这一刻柳芽心头五味杂陈,有高兴,也有难过。

    高兴自己能留下来。难过她跟姐姐之间,似乎已经生出了无法修复的隔阂。

    迈着僵硬步伐,柳叶走进堂屋,跟屋里坐着的众人一一道谢告别。

    她很想再求一求,可是是王爷亲口发话要送她离开的,她不敢忤逆。她也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低声下气的求人,那让她觉得自己卑微低贱到谷底。

    “虽然川九村在豫州,跟云州是两个不同州,但是坐马车回去也不算太远。那就回去吧。”等柳叶告别完,柳玉笙朝她笑笑,“以前我去过庄子上,庄子里只有你们一家子几个人在,柳树伯他们年纪大了,身边该有小辈陪伴伺候。”

    柳叶勉强扯开嘴唇,“王妃说的是,奴婢该回去陪伴爹娘,尽孝膝前。”

    柳玉笙点头,挥挥手,这便算是尽了礼数了。

    经过呆站在堂屋门口的柳芽,柳叶微微侧眸,一双眼睛布满通红血丝,瞧向柳芽的眼神,让她惊得后退了两步。

    那双眸子里,溢出的竟是冰冷恨意!

    柳芽如同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冰水,从头凉到脚。

    来时简简单单,只背了一个小包裹,走的时候亦如是。

    柳叶上车,除了自己那只包裹,其余的什么都没有。

    杏花村,这个在外人口中已经近乎于传说的地方,她有幸来过了,却只呆了两天,就被驱赶着送走。

    比她预想的,柳家大院会送她们回去的时间还要快。

    可见那个大院里,没人喜欢她。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引得大院里的人对她不待见。

    “可算是走了,大院里多了个陌生人,恁是让人不自在。”皇太后轻哼了声,看向还在堂屋门口发呆的柳芽,“愣在那里做什么?去打盆干净水来给小主子净手。”

    柳芽从恍惚中回神,连忙手忙脚乱的去灶房打水。

    她真的没有姐姐机灵,刚才姐姐在灶房打水,就是准备给两个小主子净手用的吧,而她还要老夫人提醒,一点眼力界儿都没有。

    堂屋里,皇太后还在吐槽,“不够机灵。要是老嬷嬷在,不用我吩咐就知道要去干什么。”

    “不够机灵你也没嫌弃啊,人还是你自己挑的。”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嫌弃?”

    “你口气里就没有嫌弃,以你的性子,若是真不满意,会把人留下来?”柳老婆子好笑揶揄。

    这次皇太后没有反驳,确实如此。

    她看柳芽顺眼,就留人在身边用,

    “人还算单纯老实,比起那些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要好多了。”

    这话让周围老爷子老太太、柳玉笙风青柏等人深以为然。

    简单的地方,只适合简单的人。

    如他们这些大院里的人,选人也更喜欢选择简单真诚的,而不是虽然机灵但是心思多的。

    铅华看尽,更向往平淡。

    后院某个角落,藏身其中的人似睡着了,闭着眼睛动也不动,对耳边的噪音全无反应。

    “老大,是你干的吧?”

    “肯定是老大干的,我看到他晌午过后去了主子的小院。”

    “啧啧,请到主子亲自出马赶人,还装得对人家姑娘一点不在意。这么一声不响的,人家姑娘可不知道你怎么想。”

    趁着主子不在旁,老大又对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隐在周围的几个隐卫无聊起来胆子就大了,拼命调侃。

    平日能这么调侃老大的机会不多。

    男人自巍峨不动,任由周围几个家伙说什么,就是一声不吭。

    让人摸不清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没一会功夫,就把几个兴致勃勃的人弄得意兴阑珊。

    口水说干了当事人都没回他们一句,还调侃啥?

    跟唱独角戏似的,有意思没意思?

    不玩了!

    等到周围沉寂下去,男人才扯了下嘴角。

    日子过得太轻松,这些家伙都开始懈怠了。既然那么闲,那就把训练提上来。

    真以为他不理会,是对他们睁只眼闭只眼放松规矩了?

    隐卫们还在暗自长吁短叹,叹息老大不解风情,浑然不知他们的好日子今天到头。

    入夜后,大院人雷打不动就着月色在前院赏月纳凉。

    现在已经十月末,天气其实已经转凉,只是大家伙习惯了饭后聚在一处说说话唠唠嗑再歇息,只要气候还不是很冷,他们总会在饭后往院子里一坐。

    农家除了干农活做家务,没有别的娱乐,一天忙活过后跟家人坐下来聊聊天,能感觉到时间的脚步放慢,让他们能更好的品味和享受生活。

    而不是只为了填饱肚子活着。

    “西凉边境的事情平息了,京中事情交接完,阿修跟囡囡也回来了,就差等知夏致仕,咱一家人就齐全喽。”柳老婆子感慨,“现在只有他跟玉筝在京城,也不知道过得怎么样……阿修,朝廷真的没有坏蛋了?”

    柳玉笙笑得不行,“奶奶,朝廷没有那么多坏蛋。”

    但是,朝廷也没有一个简单的人。

    只是这话就没必要跟爷奶详细解释了,只会让他们更担心。

    儿行千里母担忧,大哥离得远了,现在她跟风青柏又不在京城没法帮衬,怪不得爷奶多娘会担忧。

    “奶奶,我不在,也还有小风儿在,没人敢欺负知夏。”最后还是风青柏的话最能安抚老太太。

    只是老太太不担心柳知夏了,又转而记挂上小风儿了。

第一二七一章 他的小鞋,是那么好穿的?(13)

    小风儿今年也有十八了吧?后宫里那么多妃子,怎么还没生下一儿半女的?”

    柳老婆子说这话的时候,眼巴巴看着皇太后。

    要论跟小风儿生活在一块时间最久的人,除了阿修就是皇太后了。

    后宫的事情,她再八卦也不能去问阿修一个大男人,问了他也不好说不是。

    皇太后撇过脸,不想跟老婆子说那些八卦,被强行扭脸,气得眉毛都跳了。

    “现在后宫那拨妃子一个个都不能生,去哪的小娃娃来!”

    “哎哟喂!全都不能生?这是造了多大孽啊!到底怎么回事?”柳老婆子一拍大腿,咋咋呼呼,大院里老爷子等人视线齐刷刷的聚过来了。

    这阵仗,是要开启新一轮八卦,没到月上中天估计歇不了,柳玉笙悄悄给风青柏打了个颜色,想溜。

    “哎哟喂,柳奶奶,这事情您问萧老太太,不如问福囡囡跟风青柏,他们两个最清楚啊。”薛青莲一把火往两人身上引,不让他们独善其身。

    柳玉笙磨牙,笑对薛青莲,“我谢谢你啊。”

    “不客气,为长辈排忧解惑,义不容辞。”薛青莲受了,不做点什么,他觉得自己都要废了。

    柳家大院真能把一个精英养废,给懒的。

    风青柏什么都没说,只微微翘了一方嘴角,凉薄眼神跟似笑非笑模样,比起福囡囡咬牙切齿的样子反而更让薛青莲忌惮。

    他死不医也算闯荡江湖多年,是根老油条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什么样的人没见过。

    他妈的,他还就只杵风青柏,主要是因为这丫的从来不走寻常路,阴人的时候狠招百出,让人防不胜防。

    “关于那些个妃子到底造了什么孽,我是真的一点不知道,那时候我还躺在床上起不来。”薛青莲起身,装模作样掸掸衣袖,“柳爷爷柳奶奶,你们慢慢聊,我就先回房歇着了。吃饱了就犯困,年纪大了,撑不住了。”

    “说的是啊,青莲今天的快三十了吧?”柳老婆子被拉了一把注意力,立即担忧上了,“都说三十而立,而立之年连个媳妇还没有……”

    柳二大嗓门接着咧咧,“这得要憋坏啊。”

    薛青莲脚下一个踉跄,微笑,把福囡囡刚才给他的话还给了柳二叔,“二叔,我谢谢关心啊。”

    “客气什么,一家人。我就提这么一嘴,其他忙帮不上,你自己懂医术,回头给自己看看,别真的……你懂的啊。”

    薛青莲微笑已经略微扭曲。

    他好、得、很!

    柳玉笙捂着嘴,跟千漪笑成一团,这叫啥?这叫现世报。

    命运最爱干的事情,就是打脸。

    被柳家二叔无意识的损了一把,这还没算完,经过风青柏身边的时候,薛青莲看到了男子上扬的嘴角,登时大感不妙。

    随后一句轻飘飘的话钻进他耳中,差点没让他整个人扑在地上。

    回头攥住风青柏就往后院走,连跟院子里疑惑的长辈们交代一声都顾不得。

    还是风青柏对长辈们道了句有事谈,不用管他们。

    “青莲这气势汹汹的,是要跟阿修谈什么?两人不会打起来吧?”柳老婆子担忧。

    皇太后睨了她一眼,神色淡淡,“担心什么?薛青莲能打得过风青柏?”

    不说武力,别的方面薛青莲也从没赢过。

    或者说对上任何人,风青柏就几乎没败过。

    有什么可担心的?

    担心薛青莲挨揍,就更不必。

    风青柏是什么人?能用嘴巴把人气死,就绝对不会浪费一丝力气把人揍死的人。

    用不着多管,薛青莲死不了。

    其他人纷纷点头,对皇太后的话大为认同。

    放下心来,注意力重新回到一众不能生娃的后宫妃子身上,前院一时间八卦之火汹涌。

    此时薛青莲已经把风青柏攥到了院外墙角,手不松反紧,几乎把男人袍子抠烂,“你刚才说什么?”

    下颌紧绷,双目幽沉,难得的,薛青莲变得极为认真。

    把男人揪着他衣襟的手扯开,风青柏慢条斯理,“哦,你真的一点不记得?”

    “他妈的风青柏你别给老子卖关子!”

    “没卖关子,我仔细想了想,应该是我听错了。不如你自己好好想想?酒醉尚有三分醒,你堂堂鬼医,昏迷的时候真的跟死人一样?”

    薛青莲眼底隐有变化。

    风青柏没有继续说下去,有些事情点到为止足够了。

    至于后面的事,跟他没有多大关系。

    让薛青莲自己去想破脑袋。

    他的小鞋,是那么好穿的?

    风青柏潇洒走人,留下薛青莲面对黑幢幢的院墙,不停回想,最后身子越来越僵硬,眼眸颤抖。

    “薛红莲,你给老子滚出来!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别说连你也不知道!躲了大半年了,还想做缩头乌龟?!”

    “呵,我说怎么居然一安分就是大半年,这么长时间不冒头你居然也能忍得住,原来不是能忍,是不敢出现!”

    “我记得当初在圣巫寨,同意跟人定亲的是你吧?敢做不敢当?要老子来帮你吃这只死猫?你他妈是不是男人!”

    砰——

    拳头砸上脸颊,打断薛青莲怒骂,盛慢怒火的眼,一寸寸冷下去。

    “吃死猫?不是男人?自己不肯面对现实,把责任推到无辜的人头上,这就是你的做派?”

    ——他妈的老子根本不知道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老子推什么责任了!

    “你是被外力砸晕的,我就算有通天的本事,那时候也不可能醒的过来,你以为我是你第三只眼?”

    自言自语的人沉默下来,两种交替的声音也一并消散。

    只是人依旧直直站在院墙下没有离开。

    解蛊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千漪到底用的什么方法为这具身体驱蛊,于两人而言,一直是未解之谜。

    其后薛红莲一直没有出现,薛青莲也有意无意的不去做探究。

    如今回想两人所作所为,其实他们的潜意识都在逃避。

    逃避当天的真相。

    而这种逃避,从来不是两人以前的作风。

    男人缓缓闭上眼睛,再睁开,眸光深暗。

第一二七二章 她……对那个孩子好吗?(14)

    有些事情不是不闻不问,就可以当没有发生过。

    风青柏不是个无的放矢的人,他说当日听到他房中有轻微异响,动静很是引人遐思。

    薛青莲跟薛红莲都信。

    可是一旦确认,他们将要面对的,或许是难以解决的难题。

    “发生了就要解决。”

    ——你解决还是我解决?

    沉默。

    在外人眼中,青莲红莲是同一个人,可是在他们各自眼里,他们就是两个独立的个体。

    偏生,他们又共用着同一具躯壳。

    如果真有事情发生,该如何解决?谁去解决?

    他们之间最先应该解决的,是他们自己。

    ——追根溯源这种事情你最在行,你去查。

    “查完之后呢?”

    ——你解决。

    “那你呢?”

    ——关你屁事。

    薛红莲眼神微冷,“别以为你住在里面我就弄不死你。”

    ——这句话应该是我说的,嗤。

    两人还在争论彼此立场的时候,风青柏回到了院子里。

    轻手轻脚在柳玉笙身边坐下,跟她一同听长辈们正说得热火朝天的八卦。

    “你跟薛青莲说什么了?”将身子朝男子歪靠些许,柳玉笙悄声问。

    风青柏沉默片刻,看向柳玉笙,突然问,“笙笙,薛青莲的病有没有可能治好?”

    柳玉笙愣住,一时之间有些听不懂男子话里的意思。

    薛青莲的病?薛青莲有什么病?

    ——蛇精病?

    “他们是小时候受到大刺激,才变成后来的样子。如果再经受一次大刺激,有没有可能,变回从前?”

    男子这次问得更详细,让柳玉笙得以确定,他说的真是薛青莲分裂的精神病。

    沉吟片刻,柳玉笙认真回答,“对于他那样的病例,我并不擅长。但是如果能找到症结所在,或许能让两人有所融合。不过这些只是假设,究竟会如何,我们都不知道。”

    顿了下,柳玉笙又道,“其实眼下这样也没什么不好。他们就是同一个人,只是他们自己不承认罢了。”

    人是那个人,不管他分裂出多少种人格,依旧是那个人。

    不会因为换了性格,就变一张脸。

    “难不就是难在他们不承认么?”风青柏揉眉,“这病解决不了,日后他们成亲,是娶一个还是两个?”

    柳玉笙,“……”厉害了我的夫君。

    她们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没想到反而是看起来对一众兄弟冷冰冰找着机会就把人狂踩的风青柏,为他的兄弟操心。

    这个问题的确把柳玉笙难住了。

    这个时候,她突然觉得薛青莲打算逍遥一辈子的决定,挺合适。

    自己个孤独终老,免了去祸害人姑娘。

    长叹一口气,柳玉笙揉捏上眉心,动作跟风青柏出奇一致。

    青莲的问题,是真难办。

    徜徉在长辈们热烈的气氛中,风青柏视线有片刻落在院墙之外。

    他没有跟薛青莲把那天的事情全盘托出,并非故意卖关子。

    只是他深知青莲骨子里是什么脾性。

    看似吊儿郎当,实则比谁都重情,看重责任。

    如果他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事,他不会不管千漪。

    然风青柏不希望,他后半辈子活着,只是为了责任。

    或许是自己生活幸福圆满了,他希望身边的挚友兄弟,也能得到圆满。

    归根到底不过两个字作祟,护短。

    就算有一天薛青莲跟千漪在一起了,也绝对不仅仅是因为责任,还有感情。

    至于千漪,他相信那个女子也不会希望薛青莲对她仅只有责任,否则她不会隐瞒到现在,都不曾把真相说出。

    若无情感,毋宁不要。

    能进柳家大院并被这里的人接受的人,都刚烈。

    再爱,都不会选择将就。

    “阿修,真是那个善睐给后宫妃子下药了?”

    家里老太太的大嗓门,拉回了风青柏思绪,点头,“是下药了。”

    “哎哟真是造孽,这得是多缺德才能干下这种事情?人太狠毒了是要遭报应的!就算不报在她身上,也会报在在子孙后辈身上,她是不给子孙积德啊!”

    柳老婆子气得怒骂。活了这么大半辈子,真是头一次见到这么恶毒的女人,绝人子嗣,还不是只觉一个,是绝了整个后宫!

    皇上的后宫有多少妃子?

    没有成千也有上百。

    上百个女子的未来,就被善睐一把药给祸害了!

    “你看你这老婆子,说事就说事,咋还犯上气性了呢?”柳老爷子安抚,“小风儿咱也算看着长大的,他就不是那种丧良心的人,就算后宫那些女人不能生了,小风儿也会让她们生活得好好的,衣食无忧。”

    “爹说的对,小风儿是阿修亲自教出来的,娘您还信不过阿修?”

    “要是小风儿没做好,不用娘你说,阿修就先把人教训了。安心,安心!”

    柳大柳二糙汉子,安慰起老娘来的时候却一板一眼,字字在理上。

    柳老婆子叹息,止住了关于后宫妃子的八卦。

    她哪里是担心小风儿丧良心?只是可怜那么多无辜的人,做了国朝争斗的牺牲品罢了。

    “对了,不是说那个女人还怀了小风儿的孩子?孩子呢?有没有消息?”

    柳玉笙跟风青柏对视一眼,抿唇,“当初善睐逃跑的时候还没生产,后来回到西凉,产下一子,一直跟在她身边。”

    “那她都被驱逐到流放之城了,孩子也还跟在她身边?”柳老婆子有些急。

    “奶奶,善睐……是那孩子的亲生娘亲。”

    院子里的氛围因为这句话跌落下来。

    众人都理解囡囡说这句话的意思。

    那个孩子有娘亲,就算他真是皇家子嗣,他们也没有资格把孩子从一个母亲身边抢走。

    先不论善睐为人如何,孩子都是她冒着生命危险生下来的。

    “她……对那个孩子好吗?”

    柳玉笙没有说话。

    气氛更加沉默。

    其实如果他们一定要抢夺那个孩子,不是没有办法。

    但是,以善睐对南陵的痛恨以及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的狠毒心性,她跟风青柏都不敢确定,那个孩子,是不是真是小风儿的。

    “这次钱万金去西凉,让他顺便走一趟流放之城,去看看那个孩子过得如何。”风青柏道,“如果过得不好,着人多照顾照顾。”

第一二七三章 难道真的露馅了?

    散场的时候已经很晚。

    巴豆红豆两个小娃儿玩累了,在院子里的时候就睡着了,若非这样,几个长辈就那个孩子的问题,恐怕还要谈上不少时间。

    把娃儿小心放到床上,柳玉笙坐在床边,看着巴豆红豆甜睡的小脸,唇边不自觉逸出一声叹息。

    男子从后把她拥进怀里,“在想那个孩子?”

    “风青柏,你说滴血验亲怎么样?”柳玉笙知道这个办法没什么科学依据,但是现在实在无法可想。

    要验亲子关系,需要很多仪器,那些东西她没有。

    “善睐是蛊女,只要她想,她有很多法子可以干扰验血结果。”风青柏淡道,“而且,就算那个孩子真是小风儿的,你以为善睐会放人?”

    那是个抓到一点点筹码就能利用个彻底,想尽办法翻身的女人。

    如果验出是小风儿的孩子,想要把孩子要回来,就会被善睐抓住把柄,她势必狮子大开口。

    柳玉笙又叹了一声,心情复杂。她虽然没有亲眼看过善睐是如何对待那个孩子的,但是她听过善睐提到那个孩子时的语气跟态度。

    冷漠至极。

    “真的没有办法管吗?或许、或许真的是小风儿的孩子呢?”成了母亲,心会变得更加柔软,她很希望那个孩子能得到善待。

    身后,男子沉默片刻,才开口,“笙笙,皇家最不缺的,就是子嗣。”

    柳玉笙无言。

    风青柏这句话听来无情,却是事实。

    皇上后宫佳丽三千,想要子嗣,有的是。

    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皇家终究是皇家,绝对不会为了一个子嗣,损失国朝的利益。

    在长辈们眼里,小风儿还是个孩子,但是她知道,小风儿骨子里有着皇家人的无情。所以善睐大着肚子逃跑的时候,小风儿一点都不在意,甚至对那个孩子从未提起。

    他是真的不在乎。

    “我既然答应了爷奶会着人时时关照一下那个孩子,便不会食言。我们能做的,也仅止于此。”男子将她搂紧了些,轻声安慰。

    柳玉笙嘴角翘了些许弧度,侧眸睨男子一眼,“你这是安慰?还不如不说话呢。”

    男子低笑,狭长黑眸柔柔凝着她,“睡了?”

    “嗯。”

    睡吧,解决事情需要时间。再急也急不来。

    小院归于安静,小院外面两处角落,却还有人未眠。

    伺候皇太后睡下后,柳芽立即往外墙跑,直奔墙外的苦皮树树脚,“魏叔叔,魏叔叔,我留下来了!”

    没人回应,一点打击不了柳芽的高兴。

    “魏叔叔,以后我能一直呆在这里了。我是大院的丫鬟,要是你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尽管吩咐,我什么都能做!”

    “我真的好高兴。柳家大院都是好人,我现在伺候老夫人,老夫人从来不会骂我,我做得不好的时候,她也只叫我下次认真些,教我要怎么做才对。晚上柳老夫人还会在锅里给我留两个馒头,让我饿的时候去拿来吃。还有柳老爷子,总是笑眯眯的,他笑起来的样子跟我爷爷可像了……”

    年轻女子娇娇怯怯的声音,在树脚下不断响起,于这静谧月夜,却不会让人觉得聒噪,如小桥夜泉,缓缓流入耳中,予人舒适。

    魏紫靠坐树木枝桠,整个人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从女子到来至现在,始终未曾给女子半声回应。

    只微微低头往下看,漆黑眸子亮光轻闪。

    女子说话的时候并不安分,或许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她距离苦皮树干越来越近,最后两只纤细手臂抱住树干,小巧下巴轻轻抵在树干上仰头朝上望。

    抠着树皮,晃着小身板,说话的神态,如小女儿对着最信任最喜欢的人撒娇。

    这一幕让男子嘴角无意识翘起。她将树干……当成谁了?

    同一时间,二进院门口,千漪已经来来回回转了上百圈。

    晚上薛青莲把风青柏拽出去谈话,最后风青柏回来了,他却没出现。

    一直到现在都没见着人影。

    千漪心头有些乱。

    薛青莲的懒在整个杏花村是出了名的,错过什么都不会错过睡觉时间。

    他跟风青柏到底谈了什么,让他突然变得反常?

    看看夜色,已经子夜时分,很晚了。千漪咬唇,脚跟一转准备出门找人去。

    刚转身,就看到了站在通前院垂花门的人影,高大颀长,周身气息极冷。

    “薛……红莲?”千漪先是一惊,继而一喜,“你回来了?”

    男子没有说话,深邃双眸幽幽盯着她,举步,一步一步朝她走来。

    身上自然流露出来的气势带着一股压迫感,压下了千漪眼底喜意,迫得她不自觉的往后退。

    他看她的眼神,莫名让她心慌。

    “薛红莲,你怎么了?”一边后退,千漪一边紧张的问。

    砰一声闷响,后背撞上院墙,她已经被迫到墙边,退无可退。

    男子站定她身前,高大身影将她整个人罩住,遮蔽了头顶月光,压迫感更浓。

    昏暗中,她只看得到那双闪着寒芒的眼睛,深邃幽暗,望不见底,像暗藏汹涌的深海。

    “解蛊那天你做了什么……”男子开口了,一开口就让千漪心惊肉跳,下意识想否认,想说自己什么都没做,男子下一句话却让她整个人如遭雷击,僵硬当场,“我记起来了。”

    “记记记记起来了?不不可能!那时候你明明……”晕过去了!

    晕过去的人能记起什么来?

    千漪不信,死命摇头,绝对不信,他一定是在诓她,肯定是!

    男子身影往下压下来,千漪下意识想避,整个后背都紧贴在了墙上。

    她是幻想过跟他亲近的,但是绝对不是在这种情况下!

    “你忘了,晕的是青莲,不是红莲。”男子声音冰冷,灼亮眼底闪着讽刺,“你做了什么,我清、楚、得、很。”

    千漪只觉透心凉,脚底发虚。

    青莲红莲,在她眼里都是同一个人,不过是偶尔变个性子而已,可是此刻听男子这般说来,她无比心慌。

    难道真的……露馅了?

第一二七四章 奴才富贵不能淫

    “你真以为能瞒天过海?你真当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男子似看穿了她的慌张心虚,一句一句砸下来,逼得她更紧,想要立即撕开她的伪装。

    “我真的什么都没做,不就是解蛊吗!我们圣巫族的血越纯净越珍贵你是知道的,我就给你喂了几口血!”千漪抖着腿,梗着脖子硬撑。

    她知道,如果自己现在承认,她跟他之间始终没办法更进一步的关系或许会有所改变。

    可是她不想,她不想他们之间的改变,是因为多了某种条件。

    她喜欢他,追着他跑,那是她愿意的。

    甚至她老是厚着脸皮缠着他,想用各种方法让他喜欢她,屡屡受挫她也不曾气馁。

    他不喜欢她,她就努力追。

    如果最后依旧失败,那她便不强求。

    她可以留在这里,跟他像亲人朋友一样相处,等他有了喜欢的人,她就离开。

    她始终记得长老跟她说过的一句话,强扭的瓜不甜。

    想到这里,千漪眼里涌出一股热意。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喜欢这个人了,只要他在身边,她就觉得很有安全感,就觉得做什么她都不会害怕,做什么都高兴。

    可是她不是铜皮铁骨,每次靠近他,他都不给她回应的时候,她也会受伤难过。

    她用了自己最大的力气去喜欢他,而他好像,从不曾将她的喜欢当一回事。

    眨眼,强行压下眼底湿意,千漪低头避开男子犀利视线,“我真的什么都没做,你信不信都好,像我这么不肯吃亏的人,要是真花了大代价救你,怎么可能放你这么安然自在,早跟你索债了。”

    说罢似自嘲般一笑,“真的就是一点点血,你知道的,我们的血在外人看来无比珍贵,但是在我们自个眼里看,那就是最不值钱的东西。吃两天好吃的就补回来了。”

    从男子跟墙壁之间的缝隙钻出来,千漪回头冲着男子龇牙,“子时都过了,赶紧歇息去,平日你作息可准时了,今天回来那么晚,害我担心老半天。没事就好。”

    女子回房歇下了,厢房跟男子的院子仅一墙之隔。钱万金跟石纤柔夫妻两搬到新建的后院后,他们原来的院子就给了千漪住。

    墙角前,男子还站在原地,面无表情不知在想什么。

    头顶明月西移,月凉如水,将男子投在墙壁上的影子拉得歪歪曲曲。

    薛红莲看着折出角度的影,眸光明灭。

    他实则很早就回来了,只是没有现身,就隐在垂花门边,看女子如热锅蚂蚁一样在这里转来转去。

    她等了他足足两个时辰。

    最后只道一句,没事就好。

    而他本想迫她亲口说出当日真相,看到她眼底涌出来的水光时,却止住了更多更激烈更伤人的话。

    他从来不是个会心软的人,除了对自己人以外。

    扭头,看向女子厢房方向,薛红莲眸色幽深。

    “完了,完了。”冷峻面容,说出口的话却带着一股吊儿郎当意味。

    “闭嘴,不想挨揍的话。”

    “嗤,你揍,你揍。反正挨打的不是我一个人。”

    薛红莲冷冷勾唇,“我可以沉睡不醒,你不行。”

    原因,他们心知肚明。

    因为这具身体一开始出现的人,是薛青莲。

    后来,才衍生的红莲。

    月色下,男子脸上呈现出撕裂感,两种极端表情变来变去,最后薄唇吐出一句脏话。

    “卧槽!”

    “皇上,您说脏话了。”

    乾德殿,书桌前,小板子一板一眼揪错。

    “朕含在嘴里说的,这你都能听出来?狗耳朵?”

    “王爷临走前特地吩咐奴才,时时看着皇上,不能让皇上老这般不成体统。”小板子弯腰躬身,“还有,皇上,狗身上最灵的是鼻子,不是耳朵。”

    风墨晗眯起眼睛,淡淡睨着小板子,手里文案慢慢卷成筒状,随后突地暴起往下太监脑袋上拍。

    “拿着鸡毛当令箭,能耐了?能耐了?在朕面前充大瓣蒜?狗鼻子最灵是吧?朕现在就给你安个狗鼻子?”

    小板子抱头鼠窜,“皇上,王爷吩咐的,奴才不敢不从啊!再说不让皇上说脏话,王爷也是为了皇上好……”

    “皇叔现在可不在京城,救不了你。你叫一百次王爷也没用!”风墨晗冷笑,手中文案拍出虚影。

    打了一晚上喷嚏本来就够烦躁了,丫的一个小太监还那么没眼色,说他不成体统?

    皇上咋了?皇上就不能骂人了?皇上就不能爆粗口了?

    皇叔不在的时候不说,等人回来的时候他还敢说?

    追累了,回到书桌前,往椅子上一瘫,“现在什么时辰了?”

    瞧着坐没坐相的皇上,小板子强忍纠错的心,小心回答,“回皇上,已经子时末了。”

    “朕励精图治,居然用功到半夜?那该歇了。”

    “皇上,海棠宫娘娘还在等着您哪,今夜轮到那边侍寝。”

    皇上冷眼瞧过来,小板子额角冷汗直流,他也不想提醒啊。皇上在寝殿磨磨蹭蹭到半夜不就是想躲过妃子侍寝吗?

    可是他不提醒不行啊!谁让他是皇上的贴身内侍?谁让他受了王爷的重托?

    “小板子,你老实告诉朕,你是不是收了后宫那些个妃子银子了?”

    小板子一个哆嗦,扑通给跪了,“皇上,奴才冤枉啊!奴才对皇上忠心耿耿,万事只为皇上着想!奴才对皇上的心,富贵不能淫啊!”

    “噗嗤!”风墨晗没忍住,趴在书案上爆笑,刚才那点郁闷,被小太监一句富贵不能淫给治愈了。

    “皇上?”小板子小心翼翼抬头,察言观色,看皇上脸色好了不少,才敢再问,“可要摆驾了?”

    “摆驾吧。”从椅子上站起,风墨晗双手负背,慢慢走出寝宫。

    做了皇帝,有了后宫,他才真真切切体会到,羡慕皇帝后后宫佳丽三千的人,都是傻逼。

    以为佳丽三千,左拥右抱,享尽艳福,很爽?

    他们怎么就不想想,皇帝一个人伺候一整个后宫,得有多累?

    他就是个种马。

    为了传宗接代天天换着人宠幸的种马。

    最呕血的是,有成效那还罢了,现在是没成效!

    后宫,他妈没一个能生!

    到底是谁伺候谁?

第一二七五章 我最大的优点不是心黑

    走出乾德殿,四周一片静谧。

    月凉如水,空气中似乎缭绕着薄薄雾气。

    京城十月末,气温已经转凉,身上需得加薄袄子了。

    背着手慢慢走在汉白玉堆砌的宫道上,踩着周围防风灯笼氤氲出的光影,迎着沁寒的夜风,风墨晗面上淡了表情。

    每一天,都像是在完成任务。

    每一步,都是事先就规划好的框框条条。

    做皇帝,究竟有什么好。

    “小板子,朕有一年多没选秀了吧?”

    小板子愣了下,忙道,“是有一年多了,去年皇太后还在时曾要给皇上再选秀女,后来被西凉那边的事情给耽误了。今年本来也定好了六月选秀,谁知皇太后跟秦大将军……就又给耽搁了下来。”

    皇太后跟秦大将军相继出事,选秀自然被搁置一旁,之后三个月不能办红事,一拖就拖到现在。

    小板子暗自叹息,现在已经是十月末,再有两月就是年节,今年选秀肯定办不成了的。

    只能再等明年了,假如皇上愿意的话。

    真是苦了那些一心想登龙门的女儿家。

    选秀,对秀女要求很是严苛,尤其在年龄方面,不能小于十二岁,不能大于十八岁。

    皇上接连两年不办选秀,女子们的年岁又逐年增长,本来刚好够条件竞选的,或许就因为延迟了点时间,龙门梦碎。

    可怜。

    “这么长时间,皇宫也该加点新鲜血液了。回头颁令下去,明年春选秀吧。”

    “皇上您说真的?您不是不愿意吗?!”小板子惊悚。

    皇上魔怔了?

    “没好处,自然不愿。有好处,又另当别说。”

    少年皇帝话语淡淡,似笑非笑。

    他该有子嗣了。

    生个儿子,禅位,让儿子当种马去。

    “对了,这事情,就交给柳大人去办吧。”

    “……”

    “朕身边现在只剩柳大人一个长辈了,舍他其谁?”

    “……”

    小板子觉得皇上在找打。

    选秀这种事情历来是后宫帮忙操持,皇太后在的时候归皇太后管,皇太后不在了就归后宫目前妃位最高的妃子管。

    从来没有朝臣负责选秀的。

    一个大老爷们,还是当朝重臣,混在莺莺燕燕当中帮忙选女人?那得要被朝野上下笑话死。

    皇上这是嫌自己没被柳大人虐够!

    ……

    翌日,柳大人照例到御书房辅佐皇上办公。

    四品官袍,清秀儒雅,沉稳内敛,兰章之姿,当得一声君子如玉。

    “知夏叔,喝茶。”皇帝今天格外殷勤,亲自给柳大人奉茶。

    “臣不敢当,臣自己来即可。”

    自斟自饮,一杯茶过后,柳大人把茶杯搁到一旁,坐到书案前翻开卷宗,“皇上,茶已经喝过,该办公了。”

    风墨晗,“……”总觉得眼皮子跳得有些不正常。

    早朝他可是宣布了由知夏叔负责选秀的,怎么知夏叔一点反应都没有?

    就算手无缚鸡之力打不过他,至少也该用智商碾压他,以消心头恶气吧?

    居然全无动静?

    不不不,知夏叔是什么人?肚子里全是黑墨,不可能这么简单放过他。

    肯定有大招,让人防不胜防那种。

    风墨晗有点后悔了,他本来是想逗弄逗弄人,结果最后反而搞得自己坐立难安。

    得不偿失啊!

    “皇上?”书案前,男子抬眸,淡淡看过来,微皱的眉头无声谴责他懈怠。

    “知夏叔,书房里就我们两个,说话就别那么见外了,直接叫我名字就好,你看我不也一直叫你知夏叔么?”风墨晗凑过去,笑得有点谄媚,转着心思想从男子这里套口风,以便能更好做出应对。

    “君臣有别,礼不可废。皇上喜欢怎么叫是皇上的事,身为臣子不可盲目自大,无视规矩。”

    “是是,知夏叔你说什么都对,那我、朕这就办公啦?”

    男子点头。

    风墨晗默默坐到对面,抽出堆积的折子批批批,无精打采。

    间中,柳知夏抬头朝少年看了眼,淡挑眉峰。

    跟他出幺蛾子?

    小皇帝,年轻。

    晌午后,回柳府用膳。

    膳桌上男人嘴角始终翘着些许弧度,似乎很是愉悦。

    傅玉筝奇了,男人平日持重,很少有这样情绪外显的时候,是哪个倒霉催的撞进他手里了?

    “说说,你今儿朝谁下毒手了?”

    柳知夏低笑,“你男人在你眼里那么狠毒?”

    “不,你不狠毒,就是心有点黑。”

    “我最大的优点不是心黑,是专情。”

    四目相对,傅玉筝眼角不可抑制的爬上蜜。

    男人很少说甜言蜜语,偶尔这么突如其来的一句,让她惊喜的同时,足够她甜蜜很久。

    而他曾经对她的承诺,他素来以行动在做,从未食言。

    “快吃饭,老看着我做什么。”男人看她时带笑意的眼神,让她脸红。

    “一早上没见了,下午还需入宫,只有午膳时能看看。”

    毛豆瞅瞅一本正经的爹爹,再瞅瞅两颊越来越红的娘亲,“娘亲,别难过,爹爹太忙了,我陪你。”

    “男子汉大丈夫,说出口的话需得做到,爹爹不在的时候,你陪着娘亲。”男子顺势给儿子立规矩,挖个不大不小的坑。

    毛豆小胸脯一挺,“我说话从来不食言!”

    看着一大一小,傅玉筝眼角笑意越来越浓,越甜。

    “皇上定了明年春要选秀,点名由我负责。”男人没有再卖关子。

    听到这话,傅玉筝脸上笑意一顿,“你负责?”

    皇上想干什么?

    玩太大了吧?

    柳知夏抬眸,似笑非笑,“所以,这次需要夫人帮忙了。”

    “我要怎么做?”

    “我猜,皇上之所以会突然临时起意要选秀,大概是想绵延子嗣了。现今后宫那些妃子,没办法生养。”

    “所以呢?”

    “所以,夫人帮皇上多挑一些好生养的,旺夫的。回头我将名单交给你,挑选好之后给我即可,到时候,为夫照本宣科。”

    傅玉筝嘴角抽了。

    历年来选秀,挑选的都是德才皆备的女子。夫君这次负责却选择另辟蹊径,德貌容工不提,只要旺夫好生养的。

    旺夫好生养的,可不一定是各世家贵族精心培养出来的名门闺秀。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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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1685/ 第一时间欣赏农女福妃别太甜最新章节! 作者:橙子澄澄所写的《农女福妃别太甜》为转载作品,农女福妃别太甜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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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王爷,虽然我是神医,可是我真的不懂治精神病。”
“我不是精神病。”
“你是。”
“我不是。”
“……”
他是权势滔天的南陵王,世人都说南陵王风光霁月君子谦谦,如天上明月圣洁。
可是当他有了柳玉笙,他就变成了疯子。为她,不疯魔不成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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