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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橙子澄澄     农女福妃别太甜txt下载     农女福妃别太甜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四七零章 婶婶,对不起

    <h3>第一四七零章婶婶,对不起</h3>

    简单寒暄过后,入座。

    对于南陵王跟南陵王妃的到来,岑府有些措手不及,整个气氛显得有些紧绷。

    “今日冒昧过来拜访,有些唐突。不过岑小公子的事情说到底都是因犬子而起,不过来看看我们心里实在不安。”柳玉笙入座后先起了个头,解释来此的原因,“小公子现在可好些了?”

    “多谢王爷王妃有心,也谢谢王妃昨天出手帮忙给轩儿治伤,好好休养一段时间便能无碍。”答话的是岑尚书,岑府家主,五十来岁年纪,面相严肃。

    在寒暄的时候,岑尚书也一直在不动声色的打量风青柏跟柳玉笙两人。

    对南陵王夫妇,他是素有耳闻,这么些年算下来也见过南陵王风青柏两次,只是两人之间从未有过交谈。

    对他们上门探望孙儿,他持保留的态度。加上各为其主,身为北仓的兵部尚书,他也不会对南陵王夫妇太过热络,免得遭了外人闲话,还要遭到上头猜疑。

    “岑爷爷,岑奶奶,岑叔叔,婶婶,我想去看看岑楼轩可以吗?”巴豆在娘亲旁边探出个小脑袋来,真诚的举起三根手指,“你们放心,我不欺负岑楼轩!我跟他是朋友!”

    大人们聊天,总喜欢在提正事前加一堆的铺垫,巴豆等不及,干脆自己出马。

    否则等娘亲提到去看岑楼轩,起码都得半个时辰后。

    “小世子跟我们家轩儿是朋友?可是你们昨天还在巷子里打架。”不知道是不是被岑爷爷三个字给打动,岑尚书看向巴豆时老脸上少了两分严肃,说话也没有对柳玉笙风青柏时的刻板。

    “岑爷爷,不是有句话叫不打不相识吗?我跟岑楼轩打了那么多场,早就是老朋友了。我今天跟着爹娘过来,就是为了看岑楼轩的。”巴豆挠着脑门,笑脸有些讪讪的,“爹爹跟娘亲说,要不是因为我,岑楼轩也不会遭这个罪,所以我想来跟他道歉。”

    最后这句话,惹得红豆跟七七都朝他看了一眼。

    这段话也让岑家人眼睛沉了下来。不是针对巴豆,而是针对这件事情背后的原因。

    家中小孙儿被算计,当中固然主因是南陵小世子,但是另一层原因,何尝不是因为他们岑家家大业大?作为兵部尚书,在朝堂中揽有极重的实权,所以,岑家才会入了背后人的眼,想着把他们岑家当剑使。

    “轩儿娘,你带小世子过去看看轩儿吧。”

    “是,爹爹。”岑夫人站起福身,随后朝巴豆点点头,“小世子请随我来。”

    柳玉笙也跟着起身,朝厅中诸人笑笑,“我也过去看看,身为大夫,不亲眼看看我医治的人有所好转,心里总不踏实。”

    半玩笑的话缓解了厅中若有似无的尴尬,岑尚书笑道,“能让王妃这么记挂,也是我小孙儿的福气了。”

    柳玉笙带着三个娃娃,跟岑夫人一道离开,厅里瞬间少了一半的人,余下风青柏跟岑尚书父子俩以及岑家老夫人面面相对。

    路上,岑夫人看了柳玉笙一眼,轻道,“昨日的事情,说来小世子受的委屈比较多,差点被人冤枉。妾身受人误导,也险些误会小世子,本来应该是妾身登门赔罪才是,没想王妃今日却先过来了。”

    “岑夫人可莫要这样说。小儿顽劣,这些时日呆在北仓没少胡闹,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大臣递折子跟北仓皇告状了。你这些日子,怕是没少生气吧?”柳玉笙笑道。

    岑夫人观察她神色,女子笑容嫣嫣,眉宇间柔和沉静,能看出她说这番话并非存心试探,而是半开玩笑的揶揄。

    想了想,岑夫人如实作答,“确实没少生气,皇上面前那些个告状的折子,也有我岑府一份。”

    何止没少生气。

    她夫君是独子,到了轩儿这一辈,轩儿也是府中独孙儿。所以家里对这个孩子可说是极尽娇宠的,平时孩子磕着碰着他们都心疼。如今冷不丁冒出来个顽劣捣蛋的南陵小世子,见天把他们家孩子揍得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他们能不气?

    “抱歉,”柳玉笙神色转为认真,“我……”

    “娘亲!”她的话被巴豆打断。

    小娃儿站在她面前,仰着脑袋,大睁的眼睛里充斥着疑惑不解跟委屈,“娘亲,你为何要道歉?就算是做错事情,那也是我做错的,要道歉我亲自来,我不要娘亲在后头为我赔罪!”

    说罢巴豆转身面对岑夫人,深鞠一躬,“婶婶,对不起!”

    岑夫人愣住。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的孩子每天都哭着回来,当娘的心情可想而知,她是很恼南陵小世子的。但是现在亲眼看着这个还没轩儿高的小娃娃,真个在她面前躬身赔罪,她的心情依旧不是滋味。

    她并非有意要去为难一个孩子。

    柳玉笙在旁看着,嘴角浮出淡淡笑意,蹲下来抚抚儿子小脑袋,“是不是觉得委屈不解,为何娘亲要道歉?娘亲并不认为让你出去玩,没有拘着你的行为这事情做错了。娘亲也不认为你跟人切磋做错了,因为娘亲始终相信你行事有分寸。不恃强凌弱,你一直做得很好。娘亲道歉,是因为我也是当娘的,如果我的孩子每天受着伤回来,我也会很难过。为人当易地而处,娘亲漏想了为娘疼爱孩子的心都一样,所以跟岑夫人道歉,明白吗?”

    巴豆瞧着娘亲,片刻后重重点头。

    为娘的心都一样。他受伤了娘亲会心疼,岑楼轩都断腿了,他娘亲心疼难过愤怒,是很正常的。

    “所以,为人子在享受娘亲跟家人疼爱的时候,也应该疼爱体恤娘亲、亲人,不做让他们担心难过的事。娘亲,我以后行事会更掌握分寸。”

    巴豆又扭头看向岑夫人,认真道,“婶婶,我虽然天天跟岑楼轩打架,但是我真的没有欺负他。我知道他功夫不如我,跟他切磋的时候我只用了两成力。”

第一四七一章 天真烂漫的年纪

    <h3></h3>

    岑夫人,“……”她现在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小娃儿如此认真的解释,可是这话听着,更显得他们家轩儿没用。

    人家只用了两成力。

    间岑夫人沉默,巴豆以为她不信,随机左右看看,瞄到一旁立在假山底下的一块大石头,跑过去,握拳便朝大石头轰去。

    “巴豆——”柳玉笙以手抚额,眉宇间现出无奈。

    同一时间,大石头被小娃儿一拳砸出了裂缝,且裂纹还在持续扩大,生生把岑夫人给震得脸色发了白。

    “哥哥好棒!”红豆在旁,拍着小手夸赞,“不过石头好硬的,哥哥你手疼不疼?”

    “不疼,男子汉岂能怕疼?”巴豆朝小拳头关节破皮的地方吹了口气,“亲爷爷说,男人身上的伤痕,都是功勋章。”

    岑夫人沉默,好一会后,突然掩唇笑开来。

    心头对小儿及南陵王夫妻存有的那些怨怒,在此时濡染烟消云散。

    其实事情真的很简单,倘若没有昨天那场别有目的的算计,她们家轩儿跟小世子之间,真的就只是孩子们一场玩闹而已。

    只不过她家孩子娇气些,打输了总被气得哭着回来。

    现在想想,她却是从来没听她家孩子回来后喊过一声疼的,哪怕身上每天都会添上新的淤痕。

    而南陵王妃跟小世子之间的相处及那些对话,也让她产生极大触动,甚至给她上了一堂课。

    母与子之间,该是爱与教并重的,以身作则,给孩子灌输正面的正确的观点引导他走向正途,同时,也该互相尊重。柳玉笙身为南陵王妃,在孩子面前没有端起长辈的架子说教,而是以一种平等的态度,去给孩子分析对错。

    让她最触动的,是南陵王妃在孩子面前,会亲口说自己错了,这是她从未见过的教导方式以及相处方式。

    可是莫名的,她觉得这样极好。

    让她生出羡慕和钦佩。

    “婶婶,你看,我真的没有说谎,我没欺负岑楼轩。”他巴豆从来不欺负弱小。

    “嗯,我信了。”岑夫人笑道,带着一行拐过假山,走进后面的别院,“这是轩儿的院子,腿断了不能往外跑了,只能躺床上呆着,昨儿回来之后,一直哭鼻子呢。”

    “娘亲,我才没有一直哭鼻子!”房间里突然传出一声嚷嚷,这是把岑夫人刚才说的话给听见了,“又是谁来了?”

    “岑楼轩,是我,我来看你了!”听出是岑楼轩的声音,巴豆立即兴奋的往房间里冲。

    人还没进去里面又传来一阵大嚷,“巴豆!你来我家干嘛!出去出去!我不要见你!我告诉你,你别以为我怕你了啊,等我好了,我再跟你约!”

    伴随娃儿吵嚷,还有砰砰乓乓兵荒马乱的磕碰声,急得岑夫人变了脸色,忙加快步子进房,便见着床上娃儿把床边小桌上的摆件之类都给碰倒了,一张小脸上满是窘迫,红得出奇。

    “娘亲,我都说了不见他,你怎么还把他带进来!”岑楼轩涨红着脸,瞪着巴豆的眼睛溜儿圆,“你别得意啊,我真不是怕你,我是受伤了才在家里躺着的!”

    巴豆迈着小八字步,踱步到床前,朝床上人翻白眼,“受伤了肯定得在家躺着啊,难道你还想活蹦乱跳?要是我伤了,我也一样起不来,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谁不好意思了!”

    “那你脸红得跟猴子屁股似的,干嘛呢?”

    岑楼轩被怼得吭哧说不出话,难道他要说他现在最不想见到的就是巴豆,因为昨天腿断了躺地上打滚哭的样子全被巴豆看去了,他觉得忒丢人?

    “岑楼轩,你腿还疼吗?我娘亲也来了,我叫娘亲给你看看。我娘亲医术可厉害了,有她在,你很快就能好起来的。”红豆也走了过去,眨巴着眼睛看岑楼轩。

    小娃儿被看得脸更红了,吭哧半天冒出三字,“我不疼!”

    床前三双眼睛齐刷刷盯在自个身上,摆明了不信的样子,岑楼轩急了,“我真不疼!我娘给我敷过药了,我不动就不疼!”

    “那你别乱动!”巴豆抽了个枕头垫在岑楼轩背后,“你就好好呆着,我过来不是来看你笑话的,我是来跟你道歉的。岑楼轩,对不起啊,要不是因为我,你就不会挨那一脚。”

    岑楼轩,“……”有点手足无措。

    平时两拨人马见面就气势汹汹剑拔弩张的,争的就是输赢,冷不丁巴豆居然在他面前道歉,还很认真严肃的样子,岑楼轩顿时不知道怎么反应了。

    几岁大的孩子,又是被家里娇着宠着的,加上是独子,他没长出那么多心眼。

    最多,也就是争强好胜些。

    每次都输在巴豆手底下,作为都城上流圈子里的孩子王,岑楼轩觉得很丢脸,也不服气,所以才会屡败屡战。他见惯了巴豆嚣张的样子,冷不丁看到对方现在这一面,真的反应不过来。

    柳玉笙跟岑夫人站在后面,看着这场景,两人脸上都爬上笑意。

    孩子比大人简单得多,昨天刚打过,今天就能一笑泯恩仇。所以,这个年纪才最天真烂漫。

    “我先给孩子看看,要是没问题的话,待会我再给开个方子,孩子腿骨长好的时间能快上不少。”柳玉笙道了句,上前帮岑楼轩看脚。

    细致检查过后,写了药方,便跟岑夫人到屋外游廊上坐着闲聊,把屋子里的空间留给孩子们。

    “昨天把轩儿抱回府后,我公公请了宫里太医过来帮着治伤,太医说王妃的正骨手法很好,之后只要准时换药包敷,在腿骨长好前不乱动即可。”

    “伤势不算太重,只要养好了,对以后不会有影响,岑夫人勿要过于担心。”柳玉笙劝道。

    岑夫人叹气,“怎么能不担心?我们岑府从公公那一辈起到轩儿这,都是独苗苗,孩子要是真出点什么事情,我们整个岑府都得垮。”

    说到这里,岑夫人眼神又暗了下。

    柳玉笙瞧着,没有多说什么。

    都是聪明人,很多事情,用不着过多赘述。

    说多了,反弄巧成拙。

第一四七二章 一定要屡败屡战哦

    <h3></h3>

    昨天孩子们在巷子里打闹,都城上流圈子里各府的小娃儿,在场不下十个。

    可是为什么偏偏是岑楼轩断了腿?

    因为岑府在都城、在朝堂地位举足轻重,兵部尚书岑大人手中握有足够的实权,有着足够的影响力。

    家中独孙儿出了事,依着岑家对孩子的看中,势必会对南陵王发难。而南陵王护短的性子,也必然不会让自己儿子出事。双方争斗,事情必然会闹得一发不可收拾,届时,便有人能坐享渔翁之利,在当中大做文章了。

    一,可名正言顺讨伐南陵王。

    二,可收回岑尚书手中权力。

    “岑尚书在朝中,是中立派吧?”柳玉笙问。

    岑夫人微讶,稍作斟酌,“朝中各势力分派自古有之,虽然公公在家中少有提及派别,但是平日行事,确实中立居多。……以前,公公是较为拥护皇室的。”

    这句话算是给柳玉笙透露了信息。

    以前,岑尚书拥护皇室,那应该是在几年前。当时的北仓皇还没有如今这般刚愎自用,假公济私。

    岑尚书之后逐渐变作中立派,想来是眼见北仓皇行事越来越荒唐,所以才有了转向。而这,势必为北仓皇所不容。

    所以这次的算计,估计北仓皇是想一石二鸟,也或者一箭三雕。

    算计风青柏、段廷,以及朝中中立派。

    “多谢。”柳玉笙又一次正中道谢。

    后宅妇人不言朝堂事,她刚才那样问已经逾越,但是岑夫人还是答了她,可以说是对她的一种提点,该道谢。

    岑夫人笑笑,“难得王妃到我府上,不如品一品我府上的茶,也是从黎家铺子里买来的,杏花村养生茶。不过冲泡手法不一样,口感应该也会不尽相同。”

    “好。”

    两个年轻妇人坐在一处,皆轻飘飘将刚才的话题掩了过去,只聊些平常事。

    朝堂,风云,那是男人们的事情。

    不远处的厢房里,岑楼轩已经从手足无措中恢复过来,瞧着很自来熟爬上他床的巴豆,“咳,咳咳,既然你都正式登门道歉了,那我勉为其难,原谅你。”

    顿了下,“昨天我是因为太疼了才爱哭的,平时我都不爱哭。”

    巴豆点头,“你昨天肯定很疼,哭得鼻涕口水都流出来了。”

    岑楼轩,“……”如果时间能够回到昨天,他肯定不会那样哭,就算哭,他也带一小手绢先把嘴巴鼻子遮了。

    “对了,我揍你的时候你是不是很疼啊?”

    “不疼!”

    “真的?可是你娘说你天天哭着回来的。”

    岑楼轩突然不想巴豆来看他了。老揭他短。

    “岑楼轩,你别生气,我哥哥也会哭鼻子的。他不听话的时候,我爹爹就会揍哥哥屁股,我哥哥一边哭一边找我太公太婆告状呢。”红豆是女娃娃,心软些,也细腻些,见着岑楼轩脸色难看下来,开口安抚他。

    “真的?那他也流鼻涕口水吗?”

    “我才不——!”巴豆想辩解,被他们家红豆给压下去了,“当然流啊,小孩子哭起来都不好看。我们杏花村小娃娃好多哭的时候还满地打滚呢,你不算丢脸。”

    巴豆小脸发黑,这不是在抹他脸么?

    他啥时候哭得眼泪鼻涕横流了?他巴豆小爷从小到大就没哭过几回——除了陷害爹爹的时候。

    “咳,真、真的是这样?”岑楼轩小脸微红,梗着脖子求证。

    红豆、七七一齐点头,巴豆彻底蔫吧在床上。

    见状岑楼轩心情舒畅了。

    不是他一个人哭得丢脸,原来大家小时候都是这样的。

    “不过你以后得长点心眼子了啊,”接受了被弟弟妹妹抹黑的事实,巴豆活过来,伸出手指头戳岑楼轩,“你昨天找那帮手,纯粹是来坑你的。人家打你主意你都不知道,还把人当兄弟呢。我可记着的,你刚被踹那会子,也怀疑是我来着吧?”

    提起昨天的事情,岑楼轩脸色又不好看了。

    他真的不知道后面会发生那样的事情。

    一开始的时候他的确怀疑巴豆,搁那情况谁不怀疑?巴豆那时候跟他是敌对的。

    他想不到真正踢断他腿的会是包景同,而且还是故意的。

    “我也不知道他会那样对我啊。”岑楼轩耷拉下脑袋,怏怏道,“要是知道他那么坏,我肯定不叫他来。”

    巴豆抿了下嘴角,拍上岑楼轩小脑袋,“算了,这世上没有早知道这回事,你吃了次亏以后小心点就行了,不要以为别人都跟你一样脑子简单,跟个小傻子似的。”

    “我不是小傻子,你才小傻子呢!”

    “是是是,你不傻,你是单纯。”巴豆叹息,“你看你现在腿断了,路都不能走了,也没人能陪我玩了,过两天我爹娘就要离开北仓,下次再见面,我估计咱都得长大了吧。小傻……小子,以后多长点心啊。”

    “你们要走了?”

    “当然要走啊,我家又不在北仓,以后有机会到南陵玩,我招待你。之前揍你那些事情你就别放在心上了,昂?”巴豆假装看不到小傻子亮起来的笑脸,“我不在这些年你就好好学功夫,以后再见,我不一定会让着你了,知道不?”

    “谁要你让了!之前、之前都是我让着你!我比你大!”

    巴豆眯眼一笑,光长个头不长脑,小傻子。

    真难得碰到这么可爱的。

    “那你以后千万别再让着我,一定要继续屡败屡战。”

    “……”

    “哥哥,你就别说话了。”红豆去扯巴豆。

    刚才在院子外头,还跟岑婶婶道歉呢,回头又欺负岑楼轩,她都觉着不好意思了。

    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巴豆还不忘回头,“岑楼轩,说好了啊,以后再见一定别让着我。”

    “你等着!”

    “一言为定,哈哈哈!”

    床上小娃儿把牙齿磨得咯咯响,还说是来探望他的,分明就是来气他的,走的时候还把他桌上娘亲洗的果子全拿走了,一个不给他留。

    早知道不让他进来。

    气过后,躺下来,岑楼轩看向窗外。

    其实巴豆骂他没骂错的,他就是个小傻子。

    不然怎么会把包景同当成朋友。

    他要跟爹娘说,以后,再不跟包景同好了。

第一四七三章 七七惊着了隐卫

    <h3></h3>

    坐上回廷王府的马车,柳玉笙这才问风青柏。

    “你跟岑尚书在大厅聊了什么,刚才我看他神色严肃得很。”

    “什么都没聊,只坐着喝了一壶茶。”

    “真的?”

    风青柏无奈,“自然是真的。我们前脚踏进尚书府,后脚消息就会人尽皆知,你觉得我们能聊什么?”

    柳玉笙了然,“周边大概都是探子眼线,确实什么都不能聊。”

    否则这边说了什么话,转头立即就能传到北仓皇耳里。

    岑尚书本来就已经遭了北仓皇忌惮,再有个什么把柄,那手中实权只怕真的攥不久了。

    “不过有些话说不说出口其实也无所谓了。岑大人现在自己明白自己是什么形势,如果有得选,他必然会重新作出选择,哪怕是为了他们家的独苗苗,他也不会继续保持中立,更不可能再继续支持北仓皇吧?”

    “不一定。”风青柏摇头,“除非他能看到必赢的希望。笙笙,越多牵挂的人越胆小。”

    “那你呢?”

    “我不太一样,我牵挂越多,勇气越足。”行事也越狠。

    定定看了男子片刻,柳玉笙莞尔一笑,紧握他的手。

    他是什么样的,她都知道。

    他是什么样的,她都爱入骨髓。

    只要跟他在一起,纵有再多风雨,她都不惧。

    关于昨天那场将岑府拉下水的算计,很快就出现了弄巧成拙的后遗症。

    先是包将军府。

    因为踹断岑楼轩腿的是包景同,而且还是故意算计,岑府这边不可能这么轻易算了。

    将军府的顶梁柱老将军已经退下来好几年,朝中只剩下个少将军在支撑,偏生岑府掌的就是兵部实权。

    岑尚书找了名目直接把将军府的兵权削薄三分。

    岑夫人那边也没闲着,以前看在十七是皇家公主份上,但凡聚会之类岑夫人都会给面子。出入场合去的也多是十七公主跟吕香君合作的茶坊酒楼。

    岑楼轩事情过后,十七公主就再没得进过岑府大门,岑夫人更是大张旗鼓去了黎家的铺子买东西,以此表明自己跟公主疏远的态度。

    一时间,引得各高官府邸后宅来了一次势力分化,以往围着十七公主转的贵妇人们,一下去了大半。

    气得十七公主几次把府中能摔的东西摔个稀巴烂。

    这些小消息都是柳玉笙从廷王府下人嘴里听来的,至于朝堂上有什么变化,她没有问,风青柏跟段廷也鲜少在她面前提及。

    而他们这边,已经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北仓都城。

    此次来北仓的目的没有完成,北仓皇那边一点谈及凤月国的意思都没有,摆明了没得谈。只是北仓皇原本的预期也被打破,他不约风青柏商谈,同样的,风青柏也没求着他谈。

    他本以为风青柏至少会试上一试,不曾想,对方给的反应,是转身离开。

    从头到尾,没主动在他面前提过哪怕一次凤月。

    因着南陵王夫妇住在廷王府,所以廷王府的动静他是一直着人密切注意的,听到探子回馈南陵王夫妇即将离开都城的时候,北仓皇皱了眉头。

    这般,倒让他搞不懂风青柏在打什么主意了。

    他从来不认为南陵王会是个轻易放弃的人。

    更何况南陵王亲口答应了凤月国的请求,答应帮凤月解决被两大国施压的难题。如今难题尚未解决风青柏就携妻携子离开,绝对不是他的作风。风青柏一定另有谋算。

    在柳玉笙跟风青柏离开都城前夕,宫中又是一道诏令,召段廷入宫。

    “四月中了,再过一个月,慕秋跟纤柔便要生产,可惜这次我们回不去道贺。”晚饭过后,带着孩子们漫步在王府后花园,踩着漫天星辉,柳玉笙轻声慨叹,“风青柏,你说我们走得成吗?”

    北仓皇不傻,若是他提前预想到什么,那风青柏如今还在都城,势必危险。

    狗急跳墙。生死关头,北仓皇那样的性子,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我们会安然无恙离开。”风青柏淡道,声线缓缓的,很平稳,任何时候都能与人安心。

    “爹爹,娘亲,离开都城之后我们去哪啊?要回杏花村了吗?”巴豆带着弟弟妹妹,蹦蹦跳跳挤到两人中间,“可是我们才出来没多久呢,都还没行万里路。”

    “你光想着玩。”柳玉笙好笑的嗔了娃儿一眼,“之前出来的时候答应了时常写信给太公太婆跟爷爷奶奶他们,你写了几次了?”

    “我写了三次了!”巴豆嚷嚷,“每到一个地方我都会写信回家。在凤月的时候写了,在凉州的时候写了,到都城的第一天也写了。”

    他是说话算话的,去到什么地方,看到什么好玩的,他都会记下来写在信上。这样太公太婆他们看了,就会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大。

    等以后他再长大些,他还想带着太公太婆、外公外婆、二叔公二叔婆还有奶奶跟亲爷爷他们一块出来,带着他们去游山玩水,让他们亲眼看看这片大陆,这片江山。

    “娘亲,我也给家里写了信哦。还有七七,七七不会写,但是七七画图画了!”红豆拉着七七,软糯邀功。

    “是吗?我还没见过七七画画,回头给我瞧瞧。”柳玉笙笑道。

    三个娃儿一下全围在柳玉笙身边,由两个小代表叽叽喳喳描述七七的画作画得有多差。

    风青柏被挤在圈外,没有插嘴的地儿。

    视线扫过三个小娃娃,最后落在仰着小脑袋,笑容腼腆安静的七七身上。

    ——眼力精准,臂力控制得当,反应极为迅速,与平日表现不符。

    这是巴豆被诬陷当日,事情发生后魏紫回来禀报,同时报上来的对七七的评语。

    七七那日的表现,惊着了他的隐卫。

    思及此风青柏笑笑,走上前探手,揉了揉七七小脑袋,惹来巴豆一阵嫉妒,叽哩哇啦抗议,叫着把脑袋伸过来也要爹爹给揉一把。

    风青柏皆一视同仁,三个小娃儿都没漏下将他们小脑袋上绑着的小童髻给揉得松松散散。

第一四七四章 这种信任,他不会辜负

    <h3>第一四七四章这种信任,他不会辜负</h3>

    顶着乱发,七七抿在嘴角的笑意更明显了些,在男子靠近的时候,不着痕迹挪了脚步,悄悄贴到男子脚边,小手攥住他垂下的宽大袖摆。

    攥得紧紧的。一双漆黑眼睛,倒映在漫天星光下,闪闪发亮。

    风青柏没有把袖子抽开,任由小娃娃扯着他的衣袖亦步亦趋。

    一个善于藏拙善于给自己加上保护色的小娃娃,在明知周围有监视的情况下,愿意暴露自己隐藏起来的一面。

    证明,他在敞开心扉。

    受过伤害的人,都有极为坚硬的心防。而亲手打开那道心防,需要极大的勇气。

    反手,将那只依赖他的小手握在掌心,带着他走,风青柏眼底滑过丝丝缕缕暖意。

    这种信任,他不会辜负。

    因为他也曾经相同。

    流落杏花村,遇上笙笙,遇上柳家大院的人,是他一生之幸。

    他希望,他,他们,也是七七的幸。

    “啊!七七笑了!爹爹,娘亲,你们看七七!他真的笑了!”巴豆突然一声大嚷,小肥手指着七七,跟发现新大陆似的。

    风青柏跟柳玉笙同时低头朝小娃娃瞧去,见着了小娃儿眉眼弯弯,露出莹白米牙的模样。

    柳玉笙鼻尖迅速涌上一股酸涩,蹲下来把小娃娃抱进怀里。

    一年多的时间,那个初来时怯怯懦懦,见到什么东西都第一时间抓起来往嘴里塞的小娃娃,那个不管开心不开心,只会轻轻抿一下嘴角的小娃娃,终于在他们面前展开了笑颜。

    笑得软软糯糯的,像是早晨阳光下拂面而来的一股清风,沁人心脾。

    “七七,以后要一直这么开心。高兴的时候,便这样笑,好吗?”亲亲娃儿小脸蛋,柳玉笙轻道。

    七七点点头,又点点头。

    那双黑眸里时常蒙着的黑色薄雾,于这一刻似乎全部褪去,他的眼睛,黑得透亮迫人。

    “好看,七七笑了好看。”红豆拉住七七另一边小手,晃啊晃,咯咯笑着夸赞。

    七七笑容收了些许,随后,又绽开。

    柳玉笙莞尔,她也是现在才发现,他们家红豆,别的方面或许比不上哥哥巴豆跟七七,但是要说到夸人拍马屁,第一非她莫属。

    什么时候她都能随时开口夸人,夸的理由,还五花八门。

    但是就是能让人高兴。

    这是个真诚的马屁精。

    这一晚,因为七七头一次真正露出笑颜,巴豆以此为名目,疯闹了一场,仨娃儿睡得比平时晚些。

    等娃儿们都睡熟了,过了平日入眠的点,柳玉笙反而睡意过去了,躺着睡不着。

    “已经快子时了,段廷是不是还没回来?”睡不着,柳玉笙便随口找点话题跟身边男人闲扯,打发一下时间。

    “一刻前回来了,”风青柏放低声音,免得吵醒刚睡着的娃儿,“北仓皇在他身上问不出什么东西。”

    “我才北仓皇到现在,一直都没把这个儿子放在眼里吧。北仓唯一的残王,对他来说构不成什么威胁。”

    “所以他才能活到现在。”

    若非如此,在段廷频频跟他接触的第一时间,北仓皇就会想办法把段廷除掉了。

    “段廷手里是没有实权的吧?所以我们住在廷王府,北仓皇才会那么放心。”对北仓的形势,柳玉笙了解得自然没有风青柏多,但是对段廷,她还是有所了解的。

    从小时候残废起,段廷便只是个空有名头的王爷。外界都传他是北仓皇最宠爱的皇子,只是这种传言里夹杂的却并非羡慕,而是嘲讽。尤其出了八皇子的事情之后,嘲讽他的人更多。

    一个残废,这辈子都没资格坐上那个位置,便是再得皇上宠爱,又能如何,到最后,不一样要眼睁睁看着他人坐上皇位。

    在这种环境里,还能始终沉住气,养出洒脱的性情来,段廷当真不容易。

    “在皇家,父子也是对手,历来如此。”风青柏望着帐顶绣文,眸色深深浅浅闪烁,不知道在想什么。

    柳玉笙却能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朝他偎进些许,“也有例外,你父皇很爱你。”

    “可他对不起我娘亲。”

    “在那个位置,很多事情身不由己。他当初是想尽了办法想保护你们的,可惜的是造化弄人,总有事情,不在掌控之中。”双手将男子环紧,驱散他身上隐隐散发出来的压抑,柳玉笙转过话题,“你之前说需要三个月部署,准备用什么办法拉下那个人?”

    男子胸腔突然震动,唇瓣逸出一声极低的轻笑声,惹得柳玉笙瞪起眼,“笑什么?你在笑话我?”

    “不是,只是你说话不用那么小心翼翼的,笙笙,这是我们的卧房,周围有魏紫他们守着,没人能听到你说的话。不用以那个人来替代。”

    柳玉笙恼羞成怒了,“小心驶得万年船!你还没说呢,想的什么办法?”

    将北仓改朝换代绝非小事,尤其风青柏是南陵王,事情若是泄露出去一丁点,风青柏便会立即成为众矢之的,会被天下百姓非议。这种事情她能不小心么?亏他还能笑得那么愉悦。

    这种事,若非听他亲口承认,她根本就不敢往那方面想。

    不怕遭人笑话,她是真没经历过这么大的阵仗,见识浅薄了。

    抓住女子抓挠的爪子,风青柏待得笑停了,才慢慢开口跟柳玉笙解释,“不是有句话叫做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么?那天我跟段廷谈话你应该听到了的。想拉北仓皇下来,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被水打沉。”

    “你想在百姓那里做文章?”

    “嗯。”风青柏毫不避讳的承认,“受了渊王被刺身死的刺激,北仓皇这几年来的行事手段极为暴躁狠厉,已经失了很大一部分人心,就算我什么都不做,不出几年,下面的人也会反他。我不过是把那个时间稍微提前。”

    柳玉笙听得心头发紧,“你是不是想……制造百姓跟北仓皇的冲突?将他残暴完全逼出来,百姓们意识到沉默隐忍换不来安宁的时候,只要有人稍微起个头,民必反。”

第一四七五章 谁不是被打小宠着长大的?

    <h3>第一四七五章谁不是被打小宠着长大的?</h3>

    男人没有说话,默认了。

    “可是你这样,会不会对百姓造成伤害?”

    “所以我需要几个月时间,想出万全之策。能两全其美自然最好,若是不能,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将百姓的伤害降到最低。”风青柏顿了下,道,“笙笙,这是权术之争。损伤,是避免不了的。”

    柳玉笙沉默下来,脸色微微黯然。

    是啊,这是权术之争,怎么可能什么都能如想当然那般美好。

    如果面对北仓皇的算计,应,会有无辜损伤。不应,会有更多无辜损伤。

    “还有几个月时间,我们一起好好想想办法,看看有没有更稳妥的办法可行。”

    “好。”

    夜深,无眠夜,床上人辗转难眠。

    在同一卧房里的小榻子上,小胖墩睡姿横七竖八,极是香甜,而他身边还有个小娃娃,闭着的眼睛微微颤动,将夫妻的对话听了个全。

    翌日,早饭时间,柳玉笙在饭桌上间到了昨夜晚归的段廷,眼睛顶着两个黑眼圈,可见晚上也没能好睡。

    入座,待早饭完毕后,柳玉笙才问他,“昨晚北仓皇召你入宫谈什么了?”

    段廷靠着轮椅,神情有些怏怏,“还能谈什么,无非就是问你们在我府上住得满不满意,近来有没有什么异动。一路旁敲侧击,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最后也没能敲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被我气着了。”

    反正他走的时候,他那位父皇的脸黑得跟涂了锅漆一样难看。

    看他的眼神,更是毫不遮掩透出两个字,废物。

    “难为你了。”风青柏的安慰很不走心。

    “应该的,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啊。连小巴豆都懂的道理,我还能不懂?”哂笑,段廷扭头看窗外,眼底一点笑意没有,“还有最后几个月,我等得起。”

    熬了这么久,不差这点时间。

    风青柏抬起眸子,瞧着段廷侧脸,“他要对你动手了?”

    “或许是我看错了也不一定,我一个残王,在他眼里没有半点威胁,这样都能激起他的杀机,只能说明,他对你的忌惮太重。你要是没来,兴许我还能多逍遥几年。”

    “逍遥的被人骂废物么。”

    段廷扭头过来,嘴角一抽一抽的,“风青柏,你不毒舌是不是能死?”

    “不能。我高兴。”

    “……”

    实在是无力吐槽。

    他被自己父皇视为要除掉的人,他正难过呢,朋友一场连句安慰都没有,反而落井下石,大概也就风青柏干得出来了。

    两个大男人聚在一处的时候时有幼稚,对此柳玉笙司空见惯,“行了,别斗嘴了,我们决定明天离开都城,暂时计划南下,你们看看走之前可要去宫中辞行?”

    “说走就走,这么快?”段廷诧异。

    “不快了,既然说走,还留着做什么。”风青柏道,“下午我会入宫一趟,跟北仓皇辞行,该做的表面功夫不能省。”

    他是南陵王,若是他不声不响走人,反而会让人怀疑。

    再说,他也不可能不声不响的走,廷王府里里外外多的是眼线。他们还没动身,说不定消息就已经传进各人耳中了。

    柳玉笙想了想,“我跟你一块去吧,来都城这么久,我还没在北仓皇面前露过面,说来也于理不合。”

    “好。”

    午后,柳玉笙跟着风青柏,带着三个娃娃,与段廷一并入宫辞行。

    他们在廷王府叨扰这么久,当着北仓皇的面对段廷表个谢意是需要的。

    这次北仓皇面见他们的地点,是御书房附近一处议事殿。

    在北仓皇身边看到十七公主的时候,柳玉笙一点不意外。

    她以前并未见过十七公主,但是却在第一眼就确定了对方的身份。

    一袭张扬的绛红衫裙,妆容精致,上挑的眼尾带着倨傲。见着柳玉笙的时候,那双眸子微闪,眼光很不和善。

    甫见面就对她毫不掩饰敌意,而且能坐在皇帝下侧的,整个北仓除了孀居的十七公主,柳玉笙想不出还有谁。

    “南陵王妃,久仰大名,今日才有幸一见,难得啊。”相互见礼过后,十七公主旋身侧眸,一派睥睨姿态,“几年前王妃还不是王妃的时候,也曾来过北仓。那时候本公主就想着见上一见,看看是什么样的女子能把堂堂南陵王给迷得五迷三道的,可惜呀,王妃面子太过矜贵……本公主一直将此引为憾事。”

    “是么,抱歉,当初还不是王妃的时候,来了北仓却不曾听过公主名号。今日方能得见,本王妃也挺遗憾的。”柳玉笙笑笑,淡声回应。

    “你——!”十七公主俏面染上沉怒,却不知该用什么名目来斥责,就这么被堵在那里有气出不得。

    还不是王妃的时候,柳玉笙的身份只是一介平民,一介平民没听到北仓公主名号,一点不出奇。柳玉笙这么说一点错处没有。

    可是在场所有人却又都知道,这话说出来根本不是那么个意思。当初十七风风火火准备嫁妆,等着要嫁给风青柏,那么大的事情整个都城处处都在议论,柳玉笙怎么可能不知情?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她十七公主这么号人物?

    人家那么说,意思就是根本没把她这个公主放在眼里!哪怕是听过,也转眼就忘了!

    好一张牙尖嘴利的嘴!

    “十七,莫要胡闹,都当娘亲的人了,性子怎么还如此不知轻重?”上首,北仓皇开口喝住十七,朝风青柏柳玉笙笑着解释,“朕这个女儿,打小被宠坏了,脾气骄纵得很,有时候朕都拿她没办法,还望南陵王跟南陵王妃莫怪啊。”

    “哦!丑人多作怪!打小被宠着了不起啊?谁还不是被打小宠着长大的了?爹爹,娘亲,我不喜欢她!”巴豆两手负背,迈着八字步走出来,扬起下巴冲十七公主冷哼一声,挑衅。

    再次把十七公主气得脸色阵青阵白,几欲扭曲。

    风青柏把小家伙拉过来一并坐下后,朝北仓皇点点头,“抱歉,本王这个儿子,也是打小被宠坏了,几岁小娃娃说话不知轻重,还望皇上海涵。”

第一四七六章 风青柏的毒舌一视同仁

    <h3></h3>

    柳玉笙带着红豆跟七七也一并坐下,面上带着得体微笑。

    一家子神情淡然,好像儿子真的只是年纪小说话不知轻重,一句话轻飘飘的就带过去了。

    北仓皇嘴角的僵硬无人看见,无法发作。

    因为对方用的理由正是他刚刚用过的,他不可能发作出来打自己的脸。

    而巴豆那边,坐下来后还不安分,趁着大人们不注意的时候,还跟红豆一块探出小脑袋来,冲着十七公主做鬼脸,把不喜欢她表现得淋漓尽致。

    段廷期间几次都要花好大力气,才能把想要喷口而出的笑意压回去,实在是他那个皇妹脸上的表情太精彩了。

    从小到大哪怕是最落魄的时候,他的十七皇妹也未曾被人这般当面奚落嘲笑挑衅过。

    巴豆招惹仇恨的能力跟他爹爹有得比,怪道只要他偷溜出门,福囡囡就会说他又闯祸惹事去了。

    “南陵王这就要走了?”那边听风青柏说明来意后,北仓皇做出惊讶状。

    “本王此次携妻带子远游,就是为了带她们出来散散心,四处见识见识。在北仓都城逗留的时间不短了,也该走了。”风青柏笑笑,看向段廷,“这段时日暂居廷王府,有仗廷王招待,多谢。”

    “王爷这话生分了,当初本王出使南陵,也曾受王爷招待照顾,礼尚往来嘛。”

    两人一应一和,极是自然,好像一方真的只是来散心观观光,另一方也真的只是尽地主之谊招待招待。

    谁都没提凤月国的事情,俨然已经把凤月的事情抛之脑后了。

    北仓皇眼底微暗,视线在风青柏及段廷身上暗自打量一圈,随机面露遗憾,“可惜了,南陵王来我北仓都城这么些天,朕却每日里忙于政务,无暇分身跟南陵王好好叙上一叙。既然王爷要走,朕也不好拦着,不如朕再设一宴席,为南陵王及王妃践行。”

    “不必劳师动众了皇上。来日方长,本王日后总归还要来北仓走动的。”

    “如此,那就借着王爷今日入宫,朕跟王爷好好喝上两杯,算是朕为这段日子招呼不周赔罪了,哈哈哈!”

    北仓皇话音落,很快就有宫侍在殿内摆上酒菜,速度之快,显然像是准备已久。

    身为南陵王妃,柳玉笙秉持规矩,男人们谈话的时候少有插嘴,只在一旁静坐陪同,顺便照顾三个孩子,也怡然自得。

    至于对面频频朝她瞧来的不善目光,柳玉笙当做没看见。一个能被孩子气得勃然变色的人,并不多可怕,这种人的算计往往流于表面。

    让柳玉笙忌惮的,还是北仓皇,老奸巨猾城府之深,是能跟风青柏比肩的人物。

    “父皇,你们男子喝酒谈天,倒是把南陵王妃冷落在一边了。”十七公主挑衅一直没得到回应,心思微转,对北仓皇提议,“孩儿想着南陵王妃这是第一次来我本仓皇宫,不如由我带着王妃在宫里四处转转,也免坐在这里闷着王妃。”

    风青柏眉头一蹙,眼神冷冷朝十七看去,柳玉笙立即按住他放在桌下的是后,拦住他要说的话。

    “坐着久了确实有些闷,公主一番盛情,那本妃就却之不恭了。”柳玉笙朝十七笑笑,应对从容得体。

    风青柏桌下反手将她握住,原本拒绝的话被女子抢了先,但是他实是不愿意她单独跟十七公主出去的。

    这里是北仓皇宫,魏紫等隐卫没办法跟进来,笙笙离了他身边,就是真的孤身一人,有什么事情连个求救支援的人都没有。

    这么些年,人人都道他将笙笙保护得很好,殊不知那是他甘之如饴。也是他一种变相的依赖。出行在外,她若一刻不在他身边,他便会坐立难安。

    短短情绪波动,似乎落在了北仓皇眼里,惹来一阵大笑,“王爷不用担心,王妃只是在宫中走走,旁边还有十七陪着,没有哪个不长眼的会冲撞到王妃身上去。朕跟你保证,待会你们走的时候一定还你个完好无损的王妃。”

    十七公主也掩唇笑道,“王爷难道还怕十七会将你的王妃给吃了不成。”

    “你吞不下。”

    十七的笑凝住。

    “噗——”段廷终忍不住,喷笑出声。

    原来风青柏的毒舌是一视同仁的,他平衡了。

    而且看着皇妹那张被一家子气得变来变去的脸,挺好玩,还能让人心情舒畅。

    柳玉笙已经站起来,从容得体,“有劳公主领路。”

    “王妃是客,不劳烦!”十七公主脸上刷了一层墨色,挂着变形的笑脸率先走出去。

    领路?柳玉笙这是将她堂堂公主当成领路的宫婢!她故意的!

    一看娘亲跟着那个盛气凌人的公主出去了,巴豆立即小手一招,召唤两个跟班一齐跟上。

    小短腿蹿得特别快,人到殿门口了才记起来跟里面人敷衍一句,“皇上,爹爹,我去陪娘亲玩!”

    殿内,目送人走远了,风青柏方收回视线,对北仓皇解释一句,“小娃儿爱闹,不太懂规矩,皇上莫要见怪。”

    “哈哈哈,不怪不怪,朕岂能同各小娃娃一般见识,那岂非显得朕肚量极浅?来,喝酒!”

    皇帝笑的时候,巴豆几个还没走多远,隐约能听到那阵笑声。

    “笑得真难听,还皇帝呢,笑着还没有咱太公豁达,一看就是个没肚量的。”巴豆撇嘴嘀咕了句,及后又跟红豆、七七咬耳朵,“走快点,咱得跟上娘亲。那个女人一看就不是好东西,前头还给娘亲下马威来着你们瞧见了吧?爹爹不好跟出来,娘亲的安危就得我们看着了,待会机灵点,昂?”

    红豆跟七七点头,在巴豆特意渲染下,几张小脸很是严肃。

    十七公主落在红豆眼里,俨然一只随时想吃掉娘亲的大怪兽,得打。

    “红豆,红豆!”瞧见红豆眼露出凶光的眼神,巴豆跺脚,“眼神收一收,你这样容易打草惊蛇!咱的优势是什么,是年纪小,你盯着那么凶狠,咱还什么都没做呢,就要先被人防上了。”

    红豆这才把眼神给平复下来,还顺着七七的示意,展开嘴角,笑。

第一四七七章 公主还请看开些

    <h3></h3>

    “王妃可能不知道,几年前王妃还是农女的时候来了北仓都城,本公主听闻消息曾想着召王妃见一见,可惜啊,被南陵王一口给拒绝了。那时候起,王爷就对王妃护得极紧,教人羡慕。”引路在前,十七公主手指拂过旁边花圃里绽放的花,语气莫名。

    柳玉笙在后,看不见她的表情,却能从她语气里听出嘲讽的意味。

    “原来如此。十七公主要是不说,本妃还真不知道原来当年有这么一遭。难为公主把这件小事一记多年。”

    想到那个男人,柳玉笙嘴角莞尔。

    说不知道当年的事情并非托词,她确实是不知道当中有这么一遭。

    原来十七公主曾想召见她。

    那风青柏拒绝的原因她也瞬间明了。

    当年她还是个农女,在公主面前身份是极低微的。倘若真被召见,她势必得给公主行跪礼。

    风青柏便是见不得她在别人面前低人一等,所以连提都没跟她提过这事吧。

    那个男人素来将她保护得很好,即便他明知她不是菟丝花。

    “生平第一个敢拒绝本公主的男人,本公主一记多年不是理所应当的吗?”十七转眸,眼角微扬,带着凌人意味,“只是没想到威名赫赫的南陵王,最后给自己找的妃,竟然会是……”

    一介农女。

    轻笑两声,十七逼近柳玉笙,“王妃得多好的运气才能嫁进南陵王府啊。只是你觉得,坐着这个王妃的位置,你配吗?”

    柳玉笙容色不变,嘴角笑意淡淡的,“配不配,本妃也在这个位置上好几年了,至今为止,无一处不满意。倒是十七公主,听说你下嫁没多久,便成了寡妇,在夫家过得不尽如人意。公主还请——看开些。”

    “你——”十七眉眼间浮上厉色,看柳玉笙的眼神又阴又冷。

    只是这些戾气,在柳玉笙面前一点作用都没有,她脸上那股疏疏淡淡的笑容丝毫未变。

    这股气度反而将她堂堂一个公主衬托成了气量狭小的小人。

    “公主何故如此生气,难道本妃有什么地方说错了?抱歉,有关公主的那些消息,本妃也是在街上闲逛的时候从百姓闲聊中听来的,若是不属实,还望公主及早告知,免得本妃一直误会下去。”

    柳玉笙笑得淡然,话也淡然,落在十七公主耳里,却恍若有人手拿利刺,一下下刺着她的心。对方的话,是在告诉她,她十七公主那点破事全城百姓皆知,何必在这里端起架子装模作样!

    巴豆跟红豆、七七跟在后面,眼看着十七公主脸上颜色又变来变去,好想给娘亲鼓掌。

    原来娘亲气人的功夫一点不比爹爹差。

    便是没有他们在旁边盯着,对上十七公主这样的,娘亲也完全没有压力。

    “素闻南陵王妃牙尖嘴利,今日一见,果然名副其实!”十七拂袖,踩在汉白玉地面上的步子极重,泄露她即将爆开的怒气。

    “公主过奖了。”若非有人故意寻衅,她也不会在这里浪费口舌逞一时之快,这些年在风青柏身后日子过得舒心,她性子越发平和。做了娘亲之后,人也变得更为沉稳,她已经极少跟人做意气之争。

    但是有人至今仍惦记风青柏,那就另当别论了。

    “娘亲,这里的花花漂亮。”

    娘亲解决对手轻而易举,红豆放下心来,即刻恢复小娃儿心性,扑在花园中处处觉得惊奇。

    “这些应该是北仓特有的花种,在南陵皇宫也不多见,确实挺漂亮。”柳玉笙转步走在三个小娃娃身后,跟着他们在御花园中到处转悠。

    正值午后十分,四月阳光极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不会让人觉得炙热。漫步御花园赏一赏花团景簇,能让人整个身心放松下来。

    “娘亲快看,这个又是什么花啊?怎么跟球一样,还到处长满刺。”

    “还有这个,这个居然没有叶子,长出来的这些是根茎啊还是花啊?好奇怪!”

    “哦,这个我认识,叫墨兰!对不对娘亲?”

    穿梭花海当中,孩子们玩得高兴,不时便会冒出一串童言稚语。但凡孩子们有所问,柳玉笙必耐心解答。

    一大三小,场面看着极为温馨。

    十七公主本来负气想要离开的,但是想到带柳玉笙出来前父皇说过的话,又不敢真的走人。

    要是真这么把南陵王妃甩开,任她在御花园游走不理会,回头父皇肯定会向她问责。便是为了给南陵王一个交代,她的下场只怕也不会太好过。

    最后只能强忍心中妒恨,跟在几人后头,看前头频频刺她眼睛的画面。

    “红豆,七七,快过来,这边有个秋千!”巴豆在花园深处发现秋千,兴奋的招呼红豆跟七七过去。

    这东西他们在杏花村的时候也经常玩,只是秋千没有做得这么精致。

    他们杏花村的秋千是用稻杆搓成绳子,随便找颗高些的树,或者是找个有横梁的地方,把绳子往上一挂,打个结,就是最简单的秋千了。

    那种秋千不太结实,加上他又长得太过敦实,所以绳子经常被他坐断。

    红豆一看到秋千就兴奋的扑了过去,拉着七七一起往板子上坐,让巴豆在后面推他们。

    “巴豆,别推太高,小心点,别把弟弟妹妹摔下来。”柳玉笙在旁找了个干净石块随意坐下,笑着叮嘱。

    “知道了娘亲,我有数!”

    一时间,这片地方全是小娃儿们的笑声,清脆,欢快。

    十七公主站在对面,看着这一幕,眼睛眯了又眯,光色晦暗。

    察觉身后有宫婢路过时,把人叫住,“你去怡翠宫,把淑妃叫来,就说有人占了她的地盘。”

    宫婢看看里面,又看看十七公主,轻声应答后快步离去。

    “娘亲,你也来坐坐,我推你!”那头,小娃儿朝娘亲坐着地方招呼,脸上尽是灿烂的笑。

    “娘亲是大人,不坐这个。”

    “娘亲来嘛,这个秋千好大,你跟红豆、七七一块坐,我推得动!”

    十七依旧站在不远处,没有走过来,背着阳光,嘴角笑意阴冷。

第一四七八章 畜生伤人

    <h3></h3>

    御花园离后宫妃子们的居住地不算近,也不远。

    认真算起来,御花园跟各妃子宫殿可以划作一片。这里也是妃子们平日里最喜欢来的地方。

    居在深宫,除了一个御花园,并没有太多的地方供她们走动玩耍。

    淑妃来得很快。

    人未到语先至。

    首先传进柳玉笙耳里的是一串如铃笑声。

    “听宫里奴才说有人在御花园玩闹喧哗,本宫还道是谁这么大胆子,连宫中规矩都不记得。原来是南陵王妃在这里,久闻不如一见。”

    柳玉笙刚被三个孩子拉上秋千,没玩多大会,听了这声音,示意巴豆停下来,人也从千秋上站起,朝声音来处看去。

    一盛装女子慢慢从花圃拐角处走出来,面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意,怀里抱着一只雪白的猫。

    北仓皇宫柳玉笙是第一次来,对突然出现的女子自是不认识的,站在另一边的十七公主则完全没有要引见的意思。

    柳玉笙朝来人笑了笑,“可是打扰娘娘了?抱歉,妾身不知北仓皇宫里有这样的规矩,若是十七公主提点一句,妾身定会管束着孩子们些。”

    她没问对方,二人以前从未见过,对方怎么会知道她是南陵王妃。人家既然能在这个时候过来,定然是得了人知会,又怎会不知南陵王妃在御花园。

    “不知者不罪,本宫还担心突然过来会扰了王妃玩兴。只是久闻王妃大名,实在是太想见上一见,这才过来。”女子走近,一手在怀里猫儿身上轻抚,姿态雍容散漫,脸上的笑始终有种不真切感。

    十七这时才走过来,道,“这位是后宫的淑妃娘娘,也是如今我父皇最宠爱的妃子,几个月前刚刚为我父皇又生下一位皇子。母凭子贵,说不定再过不久,就该换个称呼了。”

    闻言,淑妃眼底隐约露出得意,睨了十七一眼,“这是外头,十七莫要乱说话,免得遭了闲言闲语,让人以为本宫打着什么心思,不是平白给本宫招祸么?”

    “如今这整个后宫,有谁敢得罪淑妃娘娘?十七说话素来直白,我心里看重娘娘,才会如此说话,而且也是事实不是么?”

    淑妃掩唇娇笑。

    她怀里的猫,趁着她手松之际,突然厉叫一声从她怀里站起,原本温驯的眸子现出凶光,身子猛地一弓一跃,直直朝几步开外的柳玉笙跳去,尖利爪子直冲柳玉笙面门。

    “啊!”

    “王妃小心!”

    两声惊呼分别出自淑妃及十七口中,只是惊叫的两人却谁也没有往前去救柳玉笙,而是齐齐往后退去。

    事情发生得猝不及防,电光火石之间。

    快得让人反应不及。

    柳玉笙也没料到前一刻女子还在娇笑,下一瞬她怀里的猫会突然发难。

    巴豆跟红豆、七七还在秋千那边,看到这一幕齐齐变了脸色,巴豆率先往这边扑来,想要把飞扑的猫给拦下。

    只是这个距离根本来不及。

    眼看猫爪子就要挠上柳玉笙的脸,十七公主眼底飞快滑过扭曲快意。

    然下一瞬发生的事情,却让她整个僵凝。

    快意也在瞬间直坠谷底。

    那只白猫不知为何,竟然在碰上柳玉笙的前一刻,生硬收了攻势,从半空硬生生摔落地面,在地上翻滚哀嚎,挣扎好几下之后,才勉强站了起来。

    那种事情被强硬扭转解决的失落感,气得十七半张嘴巴,良久说不出一句话。

    淑妃眼底也闪过惊疑,随后面上露出歉意,上前将白猫抱起,“刚才可是惊吓到王妃了?本宫这只猫平日里乖顺听话得很,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变得这么暴躁,差点伤着了王妃!畜生就是畜生,怎么养都养不熟!”

    悄然将指间握住的金针收了回去,柳玉笙淡道,“看来娘娘不怎么会养猫。既是宠物,平日里拿来逗逗闷子可以,若要带出门,该将它的指甲剪掉才是,免得误伤旁人。妾身这里倒还好说,一句解释就能揭过去,但若是这猫伤着了皇上,累着娘娘因为一只猫失宠,就得不偿失了。”

    淑妃脸色变了变,强笑,“王妃说的是,回头定要好好管教这只猫。”

    “自己都管教不好,还管教猫,真是天下稀奇事!人说打狗还需看主人呢。这位娘娘,你的猫差点伤着我娘亲,伤着南陵王妃,你连一句道歉都没有?对不起三个字你没学过?北仓皇上的妃子、女儿是不是做错事情都不会道歉?你们这的宫规可真厉害!比我巴豆还霸气!”

    巴豆冲到娘亲面前,一张小脸黑沉黑沉,冷笑的样子跟他爹爹如出一撤,但是行径却天差地别。

    淑妃被教训得脸一阵青一阵白,还没及反应,就见小娃儿两手在嘴边作成喇叭状,朝着四周大喊,“爹爹,你媳妇被欺负了!这里有个娘娘养的狗东西伤人了!爹爹!快出来!哎哟离得太远了,娘亲你等等我,我这就回那边宫殿把爹爹跟北仓皇上一块叫来,我认得路,很快啊!”

    红豆这个时候脸皮也不比哥哥薄,上来后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娘亲大腿就哭。

    “畜生欺负人,爹爹救命!畜生欺负人,爹爹救命!呜呜呜——”

    刚才还笑声缭绕的小空间,登时兵荒马乱,喧闹无比。

    柳玉笙的做法,尚且在淑妃跟十七意料之内,就算被怼上几句也无关痛痒,但是南陵王一双儿女的做法,则让人惊掉下巴。

    说话做事老练得很不说,还懂得指桑骂槐,淑妃被个女娃娃暗骂成畜生,玉面凝霜,偏生一句话都反驳不得。

    可不是她怀里的畜生伤人了吗?

    此时柳玉笙已经把作状要跑回去喊人的巴豆给拦了下来,拉着小家伙衣领,心头哭笑不得,她也是今儿才知道,原来她儿子女儿都这么能作。

    “别闹,淑妃娘娘大概是刚才太过紧张,一时忘了道歉,娘娘你说是不是?”

    对上女子似笑非笑的眼,淑妃咬牙,“确是一时忘了,抱歉,南陵王妃。”

    “无妨,本妃不至于同一只畜生计较。”

第一四七九章 你才是毒妇!(20)

    又一次被骂成畜生,淑妃眼见的脸上变成紫色,抱着那只猫的手也气得不自觉收紧。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眼前,没人发现秋千那边还有个小娃娃没有过来。

    秋千上一荡一荡,小娃儿一袭天青色小短袍,坐在那里人小小的,很安静,于此时极不起眼。

    而娃儿平日里漆黑的眼眸,却隐有变化,似乎有黑色风暴,在眼里飞速旋转,暗流汹涌。

    那双眼睛,透过人群缝隙,直直与淑妃怀里的猫对视,握着秋千绳索的手,猛的攥紧。

    “喵——!”

    一声凶戾尖吼,被淑妃抱住后温驯下来的猫,突然之间再次发作暴走,尖利爪子飞快挥向淑妃脸部,及后在淑妃惨叫中,扑向惊恐的十七公主。

    事情发生得依旧猝不及防,电光火石之间。

    快得让人来不及反应。

    只是这次受祸的对象,变成了淑妃跟十七公主。

    脸颊一片刺痛,伸手抚上去,指间立即沾上刺目的血红,十七公主又惧又怒,放声尖叫,“我、我的脸……啊!啊!把你的猫弄走,淑妃,快把这个畜生弄走!啊——!”

    回过神来后,十七公主拼命叫喊奔逃,却怎么也逃不过白猫的攻击,被死死锁在方寸之地内。另外一个受害的淑妃,此时也瞪圆了眸子躺在地上尖叫哭喊,哪里有时间去搭理十七。

    整个情形乱成一片。

    为防暴走的白猫伤着孩子们,柳玉笙拉着巴豆红豆退到了秋千旁边,将三个孩子护在身后,皱眉看着眼前这一幕。

    她莫名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寻常猫儿暴走,伤人之后一般会立即逃开,可是这只白猫却不一样。

    白猫没有逃开,而是反反复复的在受了惊吓的十七跟淑妃之间来回跳蹿,很灵智的把她们二人困在一个地方逃不掉不说,猫爪也不停在两人脸上手上抓挠,那些血痕不断重复叠加,看起来触目惊心。

    还有一点,照理说,白猫是淑妃养的宠物,被淑妃抱着的时候也是显得很温顺的,不可能突然之间暴走成这样,好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样。

    连主子都不认了。

    太怪异了。

    可是柳玉笙又想不透,到底怪异在哪里,白猫突然变成这样的原因又是什么?

    跟在淑妃身边的宫婢惊惶跑走求救。

    禁卫军跟周围宫婢内侍闻讯赶来的时候,淑妃跟十七已经面目全非,躺在地上动弹不得,尤其淑妃,似乎眼睛受了伤,双手捂着眼睛部位又哭又叫,状若癫狂。

    为防白猫继续伤人,禁卫军将白猫击毙。

    闹剧理所当然惊动了北仓皇,柳玉笙等人连同十七公主被一并请回之前会客的宫殿。

    只是最后,也没人能弄清楚白猫暴走的原因。

    白猫是淑妃养的,也是淑妃自己抱出来的。淑妃跟十七公主都被白猫所伤,难道要对个畜生问责?何况白猫早被禁卫军毙了,已然“伏法”。

    期间也有人把事情扯到柳玉笙头上,因为当时除了淑妃跟十七公主外,柳玉笙跟三个孩子也在现场。且柳玉笙身为神医,想要在白猫身上动些手脚引起白猫暴走,在外人看来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要知道南陵王妃柳玉笙跟那个专门使毒的江湖鬼医可是好友,行走在外,身上能没备着点防身用的干货?

    然这种猜测很快便遭打脸。

    白猫死了,尸体还在,太医验过后证明,白猫没有任何中毒迹象,且还有淑妃身边跟去的宫婢证词,白猫是突然暴起,期间南陵王妃并未碰过那只猫。

    审问的时候,风青柏就在一旁看着。整个过程,那张如同雕刻般的俊颜都极冷,散发着克制的怒气。

    “是她害我的,一定是她害我的,她毁了我的脸!父皇,你要为孩儿讨回公道!绝对不能轻饶了这个毒妇!”

    淑妃因为眼睛受伤,已经被抬下去医治,剩下十七公主留下来,唤太医就地医治的同时,也一并讲述事情始末。

    听到太医说自己脸上伤痕太多太深,便是医好了之后也会留下疤痕,十七公主整个人都快要疯了,一手怒指柳玉笙,哭喊着是柳玉笙害的她。

    柳玉笙带着三个娃儿,站在风青柏身后,神色淡淡的,听着十七公主这个时候依旧不忘针对她,眸色更凉。

    “十七公主,你好歹是皇家公主,怎的总说出让人笑掉大牙的话来?你我二人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且今日还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我为何要害你?”

    “说带本妃出去走走,是公主先提议的,这一点连皇上都可以作证。那个地方也是公主带我去的,刚才有宫婢证词淑妃也是公主你喊来的。本妃要害你?难道我还能未卜先知,知道公主会唤来淑妃,知道淑妃会带一只猫来,然后我用妖法命淑妃的猫伤人不成?”

    “那只猫暴走的时候,可先是冲着本妃来的!只是我站的距离稍远了些,那只猫没能扑过来。现在回头想想,反倒本妃怀疑,公主是有预谋的带我出去,想着让我被那只猫毁容吧?只是没想到,事情最后会弄巧成拙。公主,本妃跟你有何仇怨,你算计不成,又反口诬陷?你当我这个王妃好欺?!”

    柳玉笙开口,一连串的责问砸得十七公主哑口无言,一时之间找不出话来反驳。

    这头尚未理清楚,那头三个娃儿又跳出来了。

    “没错,肯定是你想害我娘亲没害成,结果害到你自己身上去了!你才是毒妇!”巴豆伸出小肥手把十七公主给指回去,末了又转头跟爹爹告状,“爹爹,她可坏了!刚才她带着娘亲一走出大殿门,就骂娘亲是个农女,不配做南陵王妃!还公主呢,简直没教养!”

    “爹爹,我也听到了,她就是这样骂娘亲的!”红豆也挤上来,小脸怒红,“她叫来的那个娘娘,怀里抱的猫还差点抓到娘亲了,那时候我跟哥哥还喊了好久喊爹爹去救娘亲,好大声的,肯定有人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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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八零章 也太胆小了,七七(1)

    “先是有人要算计本王儿子,接着又有人想算计本王王妃,所作所为全针对妇孺,”风青柏缓缓转眸,看向北仓皇,一字一句问,“皇上,这等闹剧,何时结束?抑或是有人觉着本王脾气变好了,想要试探试探我的底线?”

    大殿立即落针可闻。

    自从八皇子死了之后,皇上脾气一日比一日暴躁,到如今已经没人敢再在他面前用这样的态度说话。

    南陵王此举,无异于一掌打醒睡着的凶兽。

    可是却没人会认为南陵王此举是在找死。

    在场所有人心里都有一个念头,就是唯有南陵王,有胆量跟底气这么做。

    北仓皇看向风青柏,那双长眸清冷褪去,眸底寒意能让万里山川凝结成冰。一眼,携着戈壁之上黄沙灭顶的强势狠厉。

    那种气场让北仓皇眼瞳为之一缩,有那么一瞬间,他竟然心生了胆怯,有种被黄沙掩埋了口鼻的窒息感。

    “王爷勿要动怒,南陵王妃第一次来我北仓皇宫就发生这样的事情,是朕管理后宫不严。朕会彻查猫暴走的原因,待查明了淑妃的猫为何会险些伤着王妃,朕定会给王爷一个交代。”

    沉寂片刻后,北仓皇开口,在一众人胆战心惊中,示了弱。

    把本就心惊胆战的众人更是吓得瞪圆了眼。

    这种场景,多少年没见过了?

    “本王明日就要离开都城,等皇上的交代怕是等不着,那只猫的事情看来大抵像是意外,本王也不想多做追究,”风青柏收回视线,半垂眸子看向还在那边撒疯的十七公主,“但是北仓公主殿前污蔑本王王妃之罪,却是定不能绕了过去的。区区一个公主,胆敢在南陵王妃面前放肆?皇上说呢?”

    迎上男子视线,十七公主莫名打了个寒战,惶急看向北仓皇,“父皇!”

    眼下这等情况,南陵王已然动了真怒,一定要拿她来祭刀,杀一儆百!这种情况下,她有预感为了安抚南陵王,父皇不会再维护她。

    十七公主真正感到了心慌。

    “来人!”北仓皇开口,“即刻传朕旨意,从今日起,削去十七公主的公主头衔,贬为庶民!日后,再不许她踏进宫门一步!”

    “父皇!——”十七公主瘫坐在地,浑身如坠冰窟。

    预感成真了,在瞬息间,什么都完了。

    削去公主头衔,贬为庶民。

    失去了公主的身份依仗,失去了父皇这座靠山,都城日后还如何能有她立足之地?

    “不,不,我是公主,我是十七公主!你们不能把我的公主头衔拿走!”十七公主爬起来往前冲,被内侍死死拦住,声色俱厉,“风青柏,你赶尽杀绝,你根本没有心!今日你做事不留余地,他日你必然不得好死!”

    一道身影走上前来,挡在风青柏面前,隔断了十七怨毒视线。

    女子面容沉静,眼神冷冷的。她什么都没说,居高临下的姿态,却足以让十七发疯。

    前一刻,这个女子还被她讽刺农女出身,不配为王妃。

    这一刻,她却在女子面前被贬为庶民,从此以后再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公主。

    永远没了嘲笑柳玉笙的资格。

    嫉恨一场,算计一场,到头来什么都是空的。

    她十七为了跟柳玉笙斗,一无所有了!

    “啊啊啊——!”

    内侍把发疯的十七拉下去了。

    大殿内的太医跟奴才也被北仓皇挥退,整个殿内再次安静下来。

    作为旁观者,段廷把发生的所有全部看在眼底,不置一词。

    坐在轮椅上,抬眸便能看见那个他称为父皇的男人,此时正若无其事的笑着,跟南陵往风青柏作别。

    刚才那场闹剧好像没发生过一样,对男人没有带来丁点影响。

    段廷眼底爬过隐晦的讽刺。

    是啊,能给男人带来什么影响?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其他子女在他眼中,名如蝼蚁不值钱。

    “廷儿,明日王爷王妃离开都城,朕就不露面了,你待朕好好送送王爷王妃,切莫怠慢。”

    威严声音拉回段廷思绪,段廷躬身,“儿臣知道了,父皇。”

    离开这处大殿后,巴豆红豆七七三个小娃儿蹦蹦跳跳走在前头,叽叽喳喳的笑闹声在汉白玉宫路上撒了一路,声音传出老远,丝毫不顾及后方殿内老皇帝的心情。

    “爹爹,你刚才太棒了!我就知道爹爹一定会保护娘亲,会保护红豆的!”红豆咯咯笑着,又拍起了彩虹屁。

    “红豆,你怎么不夸哥哥?我也有保护娘亲啊!爹爹没来的时候,要不是我冲上去挡在娘亲面前,那只猫说不定还会扑过来挠娘亲!”

    “哥哥也好棒!以后长大了就跟爹爹一样厉害!”

    巴豆这才满意,背着小手咳了声,“红豆,不能这么夸,哥哥以后是会比爹爹更厉害的人,知道不?”

    “爹爹厉害,哥哥更厉害,爹爹最厉害!”红豆说了串绕口令把巴豆绕晕后,牵起七七,“七七,你刚才有没有被吓着?不怕啊,你也是男子汉。”

    “就是嘛,亏得你还是男娃呢,也太胆小了七七。”巴豆皱着眉头,严肃教育,“老大我天生胆儿肥,你跟我虽然不能比,但是也不能太差了不是?以后多练练,胆量也是能练出来的,不能一害怕就攥着我们衣摆不放啊。以后长大了你要还这样,丢不丢人?”

    七七认真听教,等巴豆说完了,乖巧点头。

    瞧着柳玉笙好气又好笑,上前拍了下巴豆跟红豆脑袋,“你们两个人小鬼大,就知道欺负七七。七七哪里胆小害怕了?要不是七七上来攥着我们后退,说不定那只猫发起狂来,把我们一块都给挠了。”

    当时那只猫再次发狂后,在后头的七七就疾跑过来,把他们攥着后退,她顺势把三个娃儿护在了秋千那边,谨防孩子们被白猫伤着。到了两个娃儿那里,反故意逗七七说他是胆小。

    也就七七这孩子脾气好,由着他们胡闹。

    当时的具体情形,出了大殿后路上柳玉笙已经仔细跟风青柏说过。看向前头打打闹闹的三个娃儿,风青柏眸色不可见的深了两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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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八一章 我们……就当做不知吧

    <h3></h3>

    入宫辞行,带出一场风波。

    北仓皇亲自下了旨意,十七公主被贬为庶民的消息转眼间就传遍皇城,引起全城哗然。

    所过之处,处处能听到百姓们聚在一处议论。

    等风青柏跟柳玉笙一行回到廷王府时,即刻有下人来跟段廷报信。

    说是公主府那边已经闹翻天。

    柳玉笙拉着风青柏跟三个孩子离开,把这边空间留给段廷。

    怎么说那个被贬为庶民的也是他皇妹,而且事情起因还跟他们有关,这个时候呆在这里未免有些尴尬。

    回了客院,给三个孩子梳洗好后,让他们自己在旁边玩会,柳玉笙跟风青柏则移步客院的小花厅。

    点一炉熏香,躺在小花厅的躺椅上闭目养神,闻着空气中隐约香气,听窗外孩童玩闹笑语,颇有种岁月静好的意味。

    “你可觉出有什么不对劲?”养了一会神,柳玉笙开口问身边男子。

    “你也觉出来了?”男子反问。

    两人睁开眼,于对视中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担忧。

    柳玉笙轻叹了声,道,“我不太敢确定,只是隐约有这样的猜测。还记得凤月国监国府的大小姐吗?我们离开凤月之后,我本以为边夫人会偷偷把她接回去,却没想到最后会在凉州再见,而她那时候已经浑身爬满瘟牤。”

    “瘟牤极为少见,听边城老大夫说只在西凉边城见过这种虫子的时候,我也曾以为是西凉有人潜入凤月作乱。”风青柏道,“但是这次又发生一起怪事,那个曾以为也被打消了。”

    世上没有那么多的巧合。

    从凤月开始,接连两起怪事的受害者,都跟他们有关,或者正确的说,是受害者都欺负过南陵王府的人。意识到这一点后,很难再把事情的起因归咎到西凉身上。

    柳玉笙揉揉有些发痛的眉心,还是觉得事情匪夷所思,“可是七七才四岁,从出生起就不入善睐的眼,从未得过娘亲关爱。在流放之城那一年多他过的什么日子,我们都是知道的,你觉得在那种情况下善睐可能会传授他控蛊术吗?而且,钱万金把七七接回来的时候他才两岁多三岁不到的年纪,就算天赋异禀,那时候的事情他又能记得多少?我假设善睐真的有教导他,他又能把那种本事领悟多少?”

    不是她看低七七,但是按照常理来说,三岁以前的娃儿,大多是不记事的。

    除非像风青柏这样自小天姿卓绝又得到完好启蒙的人,还有一种,就是像她这样带着记忆投胎的伪小娃娃。

    她实在没办法想象,七七究竟是怎么得来的那种本事,在不叫任何人察觉的情况下,便能在人身上下蛊,而且这么长时间,竟然都没引起他们丁点的怀疑。

    “风青柏,你说……有没有可能七七天生就有控蛊的本事,只是他对这种本事实则是一知半解的,只有在生气愤怒的时候,那种本事才会不自觉的使出来?”

    话问完,对上男子平静眼神,柳玉笙就知道自己这种说法是在自欺欺人了。

    七七其实很聪明。自小受过的那些苦,让他心思极为敏感,轻易就能感受到大人的情绪,能分辨出谁对他喜或不喜,谁对他真不真心。也因着曾经的那些经历,所以七七相较于巴豆跟红豆,更善于伪装,很少把心里的想法表现到脸上来。

    有时候,看起来根本就不像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孩子。

    “笙笙,这一点也不奇怪。”风青柏看着柳玉笙,轻道,“我小时候,也是这样的。”

    男子后面那句话,说得云淡风轻,却让柳玉笙心头猛的一下揪疼。

    她怎么会不知道,他小时候,也是那样的。

    所以,她更心疼七七。

    小孩子天性单纯无邪,若是环境允许,哪个小孩子会打小就这般对周围人筑起极深的防备,去承受本不该他承受的沉重?

    不过是受了太多的苦,不过是害怕罢了。

    “风青柏,我们……就当做不知吧?”

    “嗯,放心,不是人人都会变成善睐,我会好好引导他。”

    “我知道,我相信七七,像相信巴豆红豆一样。”

    一大一小两只手交握,两人相视微笑。

    他们都这样相信着。

    他们教导出来的孩子,柳家大院里成长的孩子,不管未来走上什么样的路,他们心里都会有自己该坚守的底线跟原则。

    踏,踏,踏。

    门外,轻得几乎听不见声响的脚步声传进风青柏耳里,转眸,门边挪出一道小小身影。

    “七七?你怎么在这里?巴豆跟红豆呢?是不是又让你当猫猫了?”柳玉笙微讶。

    三个孩子平日里最喜欢玩的就是躲猫猫,巴豆最是喜欢逗七七,每次玩这个游戏,都会想尽了法儿的让七七负责当猫猫。因为七七不会说话,就算把巴豆跟红豆抓出来,两个娃儿转身跑走,就能继续躲着,七七有冤没法诉。

    此时已经夕阳西下,天边团着大片紫红色的晚霞,给大地拢上昏暗的紫金轻纱,而门口的小娃儿背着光,屋内人难以看清他的表情。

    只看到那双漆黑的眸子,在昏暗中闪动着莹润的光,时暗时亮。

    蹬蹬蹬,屋里人反应不及的时候,小娃儿飞跑着冲进来,把柳玉笙扑了个满怀,又扬起小脸看向风青柏,大着胆子,光明正大攥住他的袖摆。

    一举一动连同整个眉眼间,都是依赖。

    “怎么了,真是巴豆欺负你了?这个混小子,婶婶帮你治他去!”柳玉笙抱着七七就准备往外走,却见七七摇了摇头。

    另一只蜷着的小手在两人面前慢慢打开,掌心白皙柔嫩,带着小娃儿特有的肉感,很可爱。

    然后,五根指头微曲成爪状,定在两个大人面前。

    柳玉笙几乎是立即的屏了呼吸,她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是小娃儿突然做出这种古怪动作,她知道,娃儿是在让他们看真相。

    七七在她跟风青柏面前,扯去了最后的伪装,露出真实的自己。

    一如他刚才扑进来后,看她跟风青柏的眼神,皆是信任。

第一四八二章 他的意思是,不告诉你

    <h3>第一四八二章他的意思是,不告诉你</h3>

    很快,柳玉笙便看到了一片奇景。

    有如芝麻大小的虫子,一只、两只、三只……慢慢落在七七小手心上。

    有黑色的,也有白色的,没有一种她能叫得出名字。

    便是见多识广的风青柏,也于此时缩敛了瞳孔。

    七七小手一震,那些虫子便又飞走了,因为虫体太小,离了七七手心后根本难以寻到踪迹。

    “七七,这些是……蛊虫吗?”柳玉笙咽了下口水,声音有点干涩。

    小娃儿歪着脑袋,皱起小眉毛想了想,然后摇头。

    不是蛊虫?柳玉笙跟风青柏相视一眼,眼底浮出疑惑。

    风青柏斟酌片刻,换了个说法,“那只猫突然发狂暴走,是你弄的?”

    七七紧张的抿了下唇角,然后怯怯点了下头。

    他这一点头,反而让柳玉笙松了口气,原来真是七七干的。

    “你是想告诉我们,你是用刚才那种虫子,让猫发狂的?”

    七七又点头,这次点得干脆了些。

    小娃儿其实贼精,看着刚才到现在,两个大人都没有丁点害怕或者生气的样子,胆子便也跟着大了。

    “那瘟牤呢?也是你干的吗?”柳玉笙又问,心头空悬。

    瘟牤的事情,牵涉到两条人命,如果真的是七七……

    七七摇头。

    “你这摇头的意思,是说事情不是你干的,还是那种虫子其实不是瘟牤?”风青柏挑眉。

    便见小娃儿愣了下,然后扭头就跑。

    “七七,话还没说完呢,你站住!”柳玉笙吼,她还有一肚子的疑问,比如七七是怎么会召唤虫子的,这种能力是不是控蛊术?可是她所知的控蛊术,是控蛊者本身以身体养蛊,跟七七的这种完全不一样,她脑子给弄得要打结了。

    小娃儿此时已经跑到门口了,回过头来朝佯怒的女子甜甜一笑,然后转眼消失在门外。

    “风青柏,娃儿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不告诉你。”

    “……”

    “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就无需再去追究,也不用去多想对错。”风青柏安抚女子,“日后慢慢教导便是,孩子长大了总能明辨是非。”

    柳玉笙给乐得,“你直接说你护短得了。”

    “值得护。”

    两人相视,再次莞尔。

    小花厅里气氛渐渐安宁下来,厅外,窗边不远处,猫在花丛里的巴豆被小蚊子咬了一身包,半天不见七七来找,憋不住了爬出花丛,想去看看小跟班究竟找到哪去了,刚探出脑袋,便察觉一道阴影从旁侧盖过来。

    “七七,你躲在这里做什么?吓死人了!刚才是我自己钻出来的,不算你抓到,你走远点,咱再来。”巴豆转身想溜,被小娃儿一把攥住腰带,走不了了。

    “放手,七七,听到没有,我是老大,有你这样当小弟的吗!赶紧撒手,刚才不算!”

    七七弯着眉眼,把巴豆一点一点拖出来,比了个手势——到你当猫猫啦。

    巴豆,“……”

    这丫故意的吧?故意在这等着他自个冒头自投罗网呢吧?

    老伎俩用了几十遍了他都不腻味的吗?

    还有,红豆就躲在他边上,七七真的看不见?他站在这里,都看到红豆没藏好露出来的小屁墩了。

    这晚,一家五口睡得很好。只有柳玉笙入睡前还在遗憾,她始终没问出来,七七那种召虫子的技能,究竟算不算控蛊。

    至于段廷那边的事情处理得如何,柳玉笙跟风青柏都没有去多过问,有关十七公主的一切,于他们而言已经揭过去了。

    公主贬低为庶民,在他人眼里惩罚算轻还是重,柳玉笙不知道,但是在她眼里,十七是罪有应得的。

    十七对他们一家子的算计,从来没少过。

    嫉妒她跟风青柏,陷害巴豆,借淑妃这把刀想伤人,一桩桩一件件的,只不过最后都没有算计成功罢了。

    若是成功了,那现在他们一家五口或许已经分崩离析。

    所以对于十七的下场,柳玉笙不同情。

    翌日,吃过早饭后一家子便乘坐马车离开了廷王府,离开北仓都城。

    看着车窗外飞退的景色,柳玉笙眸色悠远。

    这次离开,她日后或许不会再来都城,却不代表这里的事情跟她无关了。

    几个月后,北仓就会爆发一场动荡,到时候是什么样的情景,无法想象。

    当真正身处在这个位置后,柳玉笙更真切的感受到什么叫身不由己。

    很多事情不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想当然,还要看别人答不答应。

    天下间的纷争,便是从这里来的。

    你想现世安好,抵不过他人对你频频算计,那你是反击求生,还是坐以待毙呢?

    “离开前你跟段廷谈了什么?我们走的时候,我看他脸色很严肃。”柳玉笙问身边人。

    段廷性情洒脱,又以风流公子自称,平素在人前总是一副笑面虎的形象,在他脸上很难看到那么严肃的神色。

    “北仓是他的地盘,也是他的战场,我们走了,他还得留下来孤军奋战,当然严肃了。”风青柏半开玩笑。

    “事情会闹很大吗?”

    “肯定不会小,小了,怎么扳得倒北仓皇。”

    柳玉笙默然。

    北仓皇性情暴虐,却也城府极深,他们这次来北仓,跟段廷过从甚密,想必也让段廷招了皇帝的眼了。

    接下来的权势之争,必然你死我活。

    古往今来,但凡皇室争权,又有哪一次不是腥风血雨呢。

    “这期间,我们也会呆在北仓吗?”

    “嗯,别怕,北仓地域辽阔,还有很多地方是你不曾看过的,多走走看看,也顺便让孩子们长长见识。”

    “你小时候,也没去哪游历过吧?”

    “自然是去过的,不然怎么长的丰富阅历?”男子不承认。

    两人的对话引起了娃儿们注意,三个孩子一块凑过来,“爹爹,你小时候去过什么地方啊?你跟我们说说呀?”

    “爹爹小时候也像我们这样,跟着爹爹娘亲四处游历,去行万里路吗?”

    柳玉笙笑而不语,倚在车壁一角,静看好戏。

    她就看男子要怎么忽悠几个娃儿。

第一四八三章 两个字,怂了

    <h3>第一四八三章两个字,怂了</h3>

    “爹爹小时候去过的地方,多得数不清。”扫视围在跟前的小娃儿,风青柏一本正经,开始细数自己去过的地儿,“比如云州,香山,苍梧,杏花村,罗浮山,杏花岭,下坡村等等等等。”

    马车正好经过颠簸处,把三个娃儿给颠得一屁股坐在了车板上,三个小脑袋一样的表情,半张嘴巴呆呆看着他们眼里巨人一样的爹。

    “那可真是……好多地方啊。”巴豆应和。

    红豆拍手,“爹爹好棒,爹爹去过的地方都是我知道的!我也都去过!”

    七七点头,再点头。

    柳玉笙缩在角落里,默默捂了脸。

    这爷四个,戏真多。

    离了都城后,在北仓地界内,风青柏带着一大三小游山玩水,时常寄居农家,一路怡然自得。

    时间转眼,进入五月。

    杏花村这边从进入五月之初就开始透着紧张气氛,都是被柳家大院给感染的。

    原因无他,大院里慕秋快要生了。

    十月怀胎,预测的产期就是五月,至于是月初还是月中,也没个准儿。

    但是大院里也早早的就找好了稳婆,生孩子这种大事上,大院里的人是半点不敢怠慢的。

    整个院儿里,最轻松的也只有薛青莲。

    “你们别太紧张,生孩子嘛,一生就出来了,没多大事,肯定母子平安。”嚼着小风儿命人从京城送来的荔枝,薛青莲这句安慰说得一点不走心。

    “你能不能别吃了?认真点说话行不?”柳知秋在他面前转圈,整个人坐立难安,最后忍无可忍把整盘荔枝抢了过来,“薛青莲我告儿你啊,囡囡不在,大院里就剩你一个懂医术的,你一定得保证我们家小白莲大人平安。”

    “到底是我不走心还是你不走心?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看不起你薛大爷呢?什么叫大人平安?咱要的是大小平安,一定的,必须的!”薛青莲义正言辞。

    他要是不能保证大小平安,福囡囡回来得扒了他的皮。

    严格说起来,整个大院里他的压力才是最大的,还抢他荔枝,能不能有点眼力见?

    “青莲啊,你再去给慕秋看看,还有多久发动?哎哟老婆子给紧张的,心一直跳个不停。老天保佑,一定要母子平安啊!”柳老婆子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的祈福。

    其余坐在堂屋里的人,如柳老爷子、柳大、陈秀兰、柳二杜鹃等,一样脸色紧张,眉头皱得能打结。

    就连平时最逍遥的酒老这时候都顾不上喝酒了。

    不怪他们紧张太过,一切事出有因。

    自打怀了孩子之后,月份越大,柳慕秋身子越虚,从进入五月份开始,人已经开始起不来床。

    人也越发消瘦。

    躺在床上,一眼看过去,只能看到高高耸起的肚子。

    因为太过担心柳暮秋出事,柳知秋甚至动过不要孩子的心思,跟柳慕秋商量的时候,话刚说到一半,就被他们家小白莲的眼泪打败了。

    什么时候都以他为先的人,当即便放出了狠话,孩子在大人在,孩子要是没了,她也不活了。

    把柳知秋吓得屁滚尿流,半夜三更冲进薛青莲房里把人揪起来想办法。

    “要是囡囡在就好了。”柳知秋第一百零八次刺激薛青莲。

    “柳知秋你够了啊,你是没认真认识过你薛大爷是吧?要论在江湖上的人气,囡囡不一定能比得过我,怎么到了你眼里,爷就成了个徒有其名的庸医了?”要不是残存一丝理智,薛青莲很想学着柳二的样儿,把鞋子脱了朝柳知秋飞过去。

    身为大夫,最恨的就是被人质疑自己的医术。

    他这几年怎么就没把柳知秋给毒死?留下丫的反过来想气死他。

    “秦啸,他们再在旁边吵吵,全给扔出去。”躺在堂屋廊檐下晒夕阳的皇太后,淡淡下令。

    眼见着秦啸那个老家伙点头,堂屋里的吵闹立即销声匿迹。

    柳知秋跟薛青莲肩并肩坐在一处,腰背挺得直直的,显得极为乖巧听教。

    不是他们怂,是他们斗不过老秦。

    有些人,从外表看是看不出来他有多阴险的,只有真正遇上事的时候,才能看事实说话。

    老秦就是这种人。

    话不多,拳头狠,还没有同情心。

    比起风青柏来一点不逊色。

    要是对上风青柏,哥俩打滚耍赖的,兴许还能赖出一条活路,在老秦这里完全没有这种说法。

    萧老太太一声令下,说一是一说二不是三,老秦一点不容错的当场能揍得他们哭爹喊娘。

    在柳家大院混久了的人,除了正派之外,还很容易养成欺软怕硬的性子。柳知秋跟薛青莲当为表率。

    遇上拳头硬的,一个字,怂。

    两个字,怂了。

    “都别闹了,杜鹃,再去看看慕秋那里,问下稳婆情况。不管什么时候生,咱都得先有个准备。”闹哄哄一场后,还是老爷子发话把几个捣蛋不看时候的给压下来。

    结果这头才发话,那边二进院里就传来稳婆的高喊声,“要、要生了!要生了!”

    柳芽更是跌跌撞撞一路从二进院冲进堂屋,魂不附体,“要生了,二少奶奶刚才喊痛,稳婆说是开、开了两指了!”

    她没生过孩子,但是刚才看到柳慕秋惨白的脸色,把柳芽整个魂儿给吓得碎成了碎片。

    这段时日柳家大院里所有人有多担心她是亲眼看着的,她好怕,好怕会出个什么万一。

    听着稳婆跟柳芽的喊声,堂屋里有瞬间寂静,下一瞬整个堂屋轰然,声浪差点掀翻屋顶。

    鸡飞狗跳。

    “秀兰,快,快去烧热水!”

    “杜鹃,去,跟我去二进院看着!”

    “青莲,你带好家伙,在门口等着,要是有什么事情,喊你马上进来,这种时候顾不得其他了!”

    一连串吩咐,乱起来根本听不清是出自谁的口。

    柳知秋脚下虚浮,奔往二进院的时候不忘把薛青莲一把提上,赶过去的一路薛青莲脚就没能沾到地。

    这一次薛青莲一句怼都没说。

    情况不一样,这种时候其他什么都不用去顾及,唯一要保证的,肯定是母子平安。

    女子生产外男是不允许在场的,此时众人也顾不得了。有什么比人命重要。

第一四八四章 怎么比母鸡下蛋还容易?(2)

    二进院,厢房里不断传出女子痛苦的叫喊,还有稳婆不停提醒的声音。

    厢房门口已经站满了柳家人,人人眉头紧锁,忧心忡忡。

    “青莲,真的没事?真不会出什么问题?”柳老婆子转着圈圈,不知道第几次问薛青莲这个问题。

    现在家里就青莲一个懂医的,除了他也照不到谁能问了。

    这种时候,妇人们生过孩子的经历一点派不上用场。

    薛青莲这次少有的耐心,“真不会出什么问题,你们就放心吧,福囡囡走的时候留下不少好东西,我刚才都给知秋带进去了。”

    最有用的其实是他们每个人脖子上吊着的吊坠,要是情况真的不容乐观,把吊坠里面的东西用掉,总能让大人保下一条命来。

    “啊——!”房里,又是一声凄厉叫喊。

    老爷子老太太脸上担忧更浓,薛青莲的安抚此时对他们完全没用。

    尤其是杜鹃,被里面声音给吓得脸都白了,垂在两侧的手不停发抖,几乎要站不稳。

    陈秀兰见着她随时要昏过去的模样,忙过去把人扶住。

    “别那么紧张,生孩子哪有不痛的。慕秋一定能挨过去,别慌,千万别慌。”

    “哪能不慌?慕秋那身子骨以前是受过大伤的,经不起折腾啊。囡囡说过,慕秋要是再遭个什么罪,很可能连命都保不住!”杜鹃哽咽,“不然那时候知秋也不会闹那么一出,说自己不能生。不能生就不能生吧,我跟孩他爹也认了,只要他们小夫妻两过得好就成。哪知道后来慕秋又给怀上了,他们能有个后,我自然是高兴的……可是秀兰,我也提心吊胆啊……”

    搂住杜鹃,轻拍她背脊,陈秀兰也红了眼圈,“我知道,我知道。”

    她这个妯娌,性情泼辣爽利,人也大方,心里很少能藏忧心事。可是慕秋怀胎这十个月,杜鹃是跟着一块消瘦下来的。

    那种为娘的心情,她又怎么会不明白。

    柳二在一旁抹眼角,“娘们家就是不经吓,咱柳家大院出了名的有福,那么多福气撑着也能把慕秋跟孩子撑过来,都哭啥?”

    柳大从后面递给柳二一条帕子,“喏,把那点马尿擦擦。”

    “哥你就不能待会再说话?”

    “我这不看你哭得不行了么?”

    沉凝压抑的气氛,被柳大柳二勉强冲淡些许,只是众人并没轻松多少。

    屋里哭喊声渐渐弱了下去,可是始终没听到稳婆说孩子生了的声音。

    柳知秋同样慌急如焚,他在房里,就在床边上,手臂被床上女子抓出血印子都感觉不到疼,就想着孩子能赶紧生出来,这样他们家小白莲就不用再继续受这样的苦了。

    “对不起,小白莲,对不起,我不知道生孩子原来这么疼。”煞白着脸,柳知秋嘴里不停喃喃道歉。

    这是他这辈子,唯一一次怂胆。

    他怕了,真的怕。

    以前他不是没见过人生孩子,他们家囡囡还有皇太后生孩子的时候他都在门外候着的,但是听到跟看到,真的完全是两码事。

    尤其是亲眼看着自己女人为了给他一个后,拿命去拼,那一刻他真的有种把娃儿回炉之后绝对不重造的冲动。

    没有孩子他跟小白莲一样能好好的过一辈子,生个娃儿来干嘛?他们柳家又不是没有后。

    “不要道歉……知秋哥哥,”床上,女子强忍疼痛,挤出笑脸,越发显得虚弱,“我很高兴,我现在才感觉……自己是圆满的,很幸福……啊!”

    疼痛骤然袭来,打断她的话,柳暮秋再次尖叫,显然晕厥过去。

    “哎哟,产道已经开了,这个时候可不能没力气啊,就差最后一步了!柳娘子,你使把劲儿!”稳婆急得不行。

    柳知秋拧了眉,牙关一咬,“稳婆,你待会看着情况要是紧急,孩子……就不——”

    话没说完,床上女子突然怒睁了眼睛,“我要生!啊——!”

    “呜哇哇呜——!”细弱声音在房内传出,紧接着是稳婆欢天喜地的道贺声,“哎哟,生了生了!大小平安!是个小公子,恭喜恭喜!”

    柳知秋半张嘴巴,看着已然昏过去的女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小腿肚儿打颤。

    他这个儿子,是给吓出来的?

    厢房外,同样欢天喜地,也软了一堆的人。

    笼罩在大院上空的愁云散去,溢出洋洋喜气。

    同一时间,京城钱家也是一样的情景。

    石纤柔刚刚发动,一家子侯在门外急得不行。

    为了能赶回来陪媳妇生产,钱万金算着时间从西凉紧赶慢赶给赶了回来,这个时候数他最紧张。

    “娘,你找的稳婆靠不靠谱?水烧好了吗?替换的床单衣裳准备好了没有?还有汤,小石头待会生完了肯定又累又饿,得喝汤补——”即将初为人父,他们家小石头头一回生孩子,钱万金紧张得语无伦次。

    “呜哇!哇呜!”

    “生了生了,是个小少爷,恭喜少东家,恭喜少夫人,恭喜钱家老爷夫人!”

    钱家人,“……”

    纤柔刚刚发动,人在里面还不足一刻,甚至他们这些人还没听到里面一生哼哼,就、就生下来了?

    “娘,小石头真生了?怎么比母鸡下蛋还容易?”钱万金呆呆的。

    脑袋当即被他爹一巴掌拍下来,往下收了两寸,“狗嘴吐不出象牙,你个败家玩意,有你这么说话的吗?还不赶紧进去看看?”

    钱夫人也忍俊不禁,“快进去看看吧,这可是你第一个孩子,也不知道是长得像你还是像纤柔。”

    回过神来,钱万金立即往房里冲,“我儿子,不管像我还是像小石头,都漂亮!小石头,你怎么样,累不累?痛不痛?饿吗?我马上让人把汤端上来,你等会,先别睡过去啊!”

    男子从房门口一路迭声问,等绕过隔断进入内室,一眼便看到了床上半躺着的女子,正朝他含笑看来。

    脸色苍白,没了往日的神采,汗湿的头发黏在脸颊两边整个人看起来很狼狈,落在钱万金眼里,却觉得美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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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王爷,虽然我是神医,可是我真的不懂治精神病。”
“我不是精神病。”
“你是。”
“我不是。”
“……”
他是权势滔天的南陵王,世人都说南陵王风光霁月君子谦谦,如天上明月圣洁。
可是当他有了柳玉笙,他就变成了疯子。为她,不疯魔不成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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