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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粽子也会飞     虚空极变txt下载     虚空极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539章 破立

    阁楼之上,“楚宁月”登高远望,手掌之下两颗无形风球,声势骇人。若非此刻内外两门之中,大多数弟子皆已前往指定方位集合,依此声势定能吸引许多人的目光。

    “我当是什么法子,原来只是风遁术。”

    识海之内,楚宁月眼见对方所说的方法,原本抱有一丝期望,可此时却只想嗤之以鼻。其实以她的心性,若是换做其他任何一人,她都只会无视或者漠视,偏偏在见这黑袍人出糗之时,心中莫名欢喜。

    好似是找到了某种突破口,以报复长时间被其洗脑,动不动便驱逐自己出识海。

    “准备好了么?”

    就在此时,识海之中的黑袍人,此刻再度开口。而楚宁月则是颇为不耐烦,淡淡出声吐出两字:

    “请吧。”

    却不知为何,此两字出口,听到对方一声轻笑,心底立时一颤,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而下一刻,楚宁月眼前便是物换星移,再一次被驱逐出了识海。可就在其不明所以之时,却忽然感觉身前一股柔风吹拂而过,仿佛落入棉花团中一般。

    可是下一刻,其身形却如断线的风筝一般,不受控制地朝上空斜飞而起,顷刻之间便已离地百丈。而此时空中柔风散尽,取而代之的则是劲风席卷。

    若非楚宁月只是自封修为,而非真正失去修为的话,单是此高度之上的风压,便足矣使其负伤。可是如今,这些风压虽不至于伤到她,却也让她苦不堪言,更是连开口说话亦成了绝难之事。

    “你....”

    楚宁月一字出口,却也只能吐出一字,不过这一字落入黑袍人耳中,隐藏在黑袍之下的面上,终于浮现起一丝微笑。而下一刻,其则是恰到好处地传音道:

    “楚道友小心,要开始下降了。”

    话音出时,正在空中凌乱的楚宁月为之一愣,强风灌耳之下,即便修士之身,亦深受影响,思维受阻。而当其反应过来之时,身形却已如千斤巨石,被万钧之力抛飞而出,如今去势已尽,唯有青云直坠。

    百丈...八十丈...五十丈....二十丈....

    楚宁月之身形距离地面越来越近,不过因为高度骤然下降,所受风压也大大减少,思维亦逐渐清晰。可是如今此种局面,思维清晰可并非是什么好事。

    以其如今恢复的修为,虽能勉强在空中维持平衡,不至以头触地,但若就这样摔下去,恐怕也会重伤,可不止是单单灰头土脸这么简单。而自己,则是百年玄丹,面对这种程度的困难,又岂能乱了心神?

    随着其思维逐渐清晰,下落的速度在其眼中也变得极为缓慢,或者说时间的流逝,在她看来颇为缓慢。

    她想到黑袍人之前所说的话,只是要自己付出一些灰头土脸的代价,更何况他与自己生死一体,断不会真的看自己摔死。所以,他一定是有什么后招。

    更何况如今这“一飞冲天”虽然速度奇快,但距离目的地,却还有许多路程,相信他...自己此刻应该相信.....

    十丈...五丈....

    心念急转之间,楚宁月对黑袍人的信任,顷刻之间土崩瓦解,因为距离地面已不足五丈,眨眼之间,自己便要砰然落地。若是运气不好,更可能会成为南玄州第一个在自家宗门内摔死的长老。

    而此刻她已完全来不及思考,为何黑袍人到了此处还迟迟不肯出手,此刻唯有凭借自身之力,方能求活。可是无论自己如何催动修为,却始终只能维系平衡,而无法减缓速度。

    修为,只要冲破禁制,自己便能恢复修为,而一旦恢复修为,此刻便能转危为安。此心念刚刚升起,其体内便有一股灼热气劲,立时朝着四肢百骸而去,顷刻之间一股热浪便自心中涌现。

    “咔嚓...”

    楚宁月脑海之中,忽然响起一声镜面破碎之音。在这生死存亡之际,其体内的禁制,终于有了一丝松动,而此刻她的修为亦从凝气初期,瞬间恢复到了开元初期。

    可是其如今虽然恢复了些许修为,但距离地面,却已经近在咫尺,此刻下意识施展修为,护住周身要害,试图尽可能减少摔伤。即便不能全身而退,亦不至于重伤,或是当场身死。

    “哎...这招行不通么?”

    就在此时,楚宁月脑海之中,忽然再度响起黑袍人的传音,却是一声轻叹。而其声出的同时,楚宁月眼前便已物换星移,出现在了识海之中。

    而下一刻,原本即将与地面接触的身形,却诡异间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则是出现在了距离地面三丈之处,但下坠之势未减。

    “你要如何?!”

    被送入识海之中的楚宁月,刚刚被迫经历生死,此刻全然不解黑袍人之用意,但又偏偏拿对方毫无办法。此刻看着眼前之人,不禁发出一声怒吼。

    可是紧接着其便自身旁玉璧之上,见到黑袍人控制自己的身形,故技重施,只不过这一次没有凝聚风球的过程,而是近乎瞬发。左右双掌连续朝地面凌空按出,身形亦不断重新拔高,

    只是她此刻身在识海,所能看到的景象有限,并不知晓“楚宁月”此时双掌交接之间,不过是为了短暂延迟落地,而其真正的心力,却在头顶上空正在凝聚的两颗巨大风球。

    “嗡.....”

    一阵翁鸣之声,忽然间响彻四方,便是识海之中,亦是一阵轻颤。而下一刻,天空之上凝聚而出的两颗巨大风球,猛然间碰撞在一起,所产生的庞大风压,直接将楚宁月的身形送出。

    而其周身更是形成了一股无形壁障,似乎与之融为一体,既挡住了风压对身体的伤害,亦成功借力,朝上空斜飞而出,仿佛一切皆是通过精密计算一般,倘若其中一环出错,此刻只能是粉身碎骨。

    而此刻的速度比之方才,仍要快上数倍,顷刻之间,便已能看到外门建筑。但是楚宁月此时的面色,却是颇为凝重,因为她似乎明白了对方的方法是什么。

    如今斜飞的速度,比之方才快上数倍,那么落地之时所要受到的冲击,也就同样会增加数倍。如此遁术,自己平生从未见过,或者说这根本不是遁术,而是在赌命。

    可是这资金,却偏偏不是别人的命,而是自己的命。不知为何,楚宁月此刻心中,对于眼前黑袍人并未生出什么恨意,但心底却是说不出的委屈,这种情绪,可是数十年未曾有过了。

    只是还未及其感念甚多,便再一次被送出了识海,随即脑海之中便响起一声:

    “楚道友,你莫忘了自己修炼的可是残阳神诀,如今恢复到了开元修为,已相当于普通转脉境修士。想必这样的高度,应该无需我再出手了吧?既然如此,那....

    一路平安。”

    话至末尾,黑袍人忽然声音极轻,而四字落定之时,便再无回声。此刻楚宁月身处高空,然而一句提醒入耳,却让她有一种醍醐灌顶的错觉,自己为何要当真依靠此人的手段,难道自己的修为,真的如此不堪么?

    四字入耳瞬间,楚宁月立即化对黑袍人的愤怒为动力,于空中猛然催动灵气,化消周围风压。似乎轻而易举,便重新掌控了身形,口中冷哼一声的同时,足下遁光忽现。

    而下一刻,则是朝着已经不远的外门院落而去,至于那黑袍人,她此时不愿理会,更不想去思考那人方才一番行为,究竟是何用意。因为她很清楚,自己方才在某一刹那之时,对其杀心再起,然而事实上对其却是束手无策.....

    却不知此刻识海之中,黑袍人站在原地,自言自语一般,叹息一声道:

    “这种激发潜能的办法,短时间内只能利用一次,也不知是我选得方式太差,还是你决心不足,棋差一招,终究失策。

    不过此去,以你如今恢复的修为,应该已勉强可以自保,只希望你不要意气用事。”

    说罢,黑袍人缓缓闭上双眼,而后头微微沉下,仍旧站在原地,却被迫进入冥想状态,暂时陷入沉睡.....

第1450章 虚惊

    外门深处,一道碧蓝色剑光冲天而起,引得周围外门弟子纷纷瞠目结舌,若不是外门执事此刻已悉数赶到此地维护秩序,加之外门防御大阵从未有一刻关闭的话,恐怕早已有无数弟子死于波及之下。

    而如今一眼望去,哪里还有什么院落,碧蓝剑光之下,只余废墟焦土。

    “能以虚丹之境,让我被迫施展玄丹修为,你的确很不错。”

    剑光之上,一名身穿碧蓝色长裙的少女,此刻凌空而立,七柄以灵气所化的飞剑附着于身后,远远望去倒像是一双羽翼,颇为不俗。而其此刻右手掐诀,左手负于身后,开口之时,语气之中却带着几分兴趣。

    其自破入玄丹境后,一路之上便没有遇到什么实力相当的对手,更没有机会体验被人越级挑战的感觉。至于同行的两名神水剑楼真传弟子,却是知晓自己的身份,平日里切磋皆有留手。

    再加上她们的所学,自己身为楼主之女,自然清楚不过,可是自己身上的一些底牌,她们却是不知。如此切磋之下,对于实战能力非但不会有半分提升,更是有可能会让自己产生一种无敌于同境的错觉。

    她正是因为了解这一点,加上一些其他的因素,才会借着下山历练感悟突破为由,迟迟不返回宗门,而是在外逗留。

    而在不久之前,她终于结识了楚宁月,虽然楚宁月的修为比她低上许多,但她却清楚此女的潜力。在一开始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选择留在残阳宫,可绝不是为了什么守护从属宗门。

    “玄丹,又如何?”

    就在此时,一片废墟之中,忽然迸发出一声巨响,随即一道传音响彻四方。紧接着废墟之中,便刮起一阵沙暴,顷刻之间席卷四方,在外门弟子看来,似有遮天蔽日之相。

    小楼主屏气凝神,她自然清楚对方所施展的,并非天象之力,而其刻意遮挡视线,必定是有所图谋,于是心念一转,一道神识朝下而去。

    “嗯?”

    一声轻疑过后,小楼主眉头微皱,因为这些由术法幻化而出的沙暴尤为诡异,即便是自己的神识,亦无法穿透半分。可就在下一刻,一个冰冷的声音,却忽然间自其身后响起,只有淡淡四字。

    “抓到你了。”

    闻言瞬间,小楼主瞳孔收缩,她从未见过如此遁术,更加不理解此种速度,怎会出现在一个虚丹修士的身上,心念一转间,便朝下疾退而去,顷刻之间人已没入剑光。

    此碧蓝色剑光绝非装饰,如若对方贸然进入,无论是速度还是感知力皆会大损。虽然如此近的距离,自己无法保证引爆这一剑,是否能够全身而退,但却可以极大限度的限制眼前之人。

    “小心脚下!”

    就在此时,一道传音忽然响彻在小楼主耳中,与此同时沙暴之内一杆血色长枪忽然冲天而起,带起一道血龙朝自己攻来。而方才出现在自己身后的人影,此刻却已经消弭无踪。

    只是不知为何,小楼主却像是没有听到这道传音一般,对身后的血色长枪不闻不问,右手剑诀一指之间,七道气剑离指而出,却是直朝方才人影消失的方位而去。

    “噗...”

    随着一声传出,空中立时降下两道血线,其中两道人影,分别朝着左右两个方向坠落而去。那些一直在观战的残阳宫弟子,万万没有想到,这场战斗竟是以此种两败俱伤,同归于尽的方式结尾。

    可是刚刚赶到此地,方才传音提醒,却徒劳无功,眼看着好友身形被长枪穿透的楚宁月,此时面色阴沉,心境已乱。

    “怎会....”

    心中万分不解的同时,楚宁月足下遁光加速,顷刻之间便进入了阵法光幕之中,朝着那道降下的身影而去,想要将小楼主接下。可是就在其踏足阵法的瞬间,却只觉身旁一阵凉意袭来,随即一个熟悉的声音便自耳旁响起。

    “小月儿来了呀,其他地方的事情处理完了?”

    此声入耳,楚宁月身形一颤,她原以为小楼主是为了自己,或者说为了残阳宫,与那人两败俱伤,内心颇为自责,本欲打算将其接住,压制伤势过后,便出手将那人斩杀。

    却未想到,如今小楼主非但安然无恙,而且气息稳定,毫无受伤的迹象。

    “你...”

    “不必担心,这人修为不怎么样,但幻术却十分精通,而且实力不弱。你之前未来此地,我便也看破不说破,与他切磋一番打发时间,但如今既然你来了,就没有必要再留着他了。”

    小楼主轻声开口,可声音却足够旁人听清,立时引得刚刚落地起身,尚未站稳身形的黑衣人,忽然口吐朱红,紧接着沉声开口道:

    “不可能,你是剑修,即便是玄丹剑修,也不可能看破我的幻术!”

    此人开口之间,体内剑气爆窜,虽强自开口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可体内的七道剑气却也同时破体而出,再度带起一阵血雾。小楼主当然清楚,此人擅长幻术,所以无法判断他是真伤还是装伤,又或者说伤势重到何种地步。

    但却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七道剑气的确已击中对方,将对方体内部分灵气撕扯而出,消散天地之间。

    而楚宁月,此时亦是有些好奇,自己虽然修为未复,但神识已经恢复了七成。可是方才自己在阵外,分明看到小楼主被血色长枪刺穿的一幕,如若这是对方的幻术,那意义又在何处?

    然而就在此时,小楼主忽然开口,却是吐出一句惊心之语,不过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极轻,只有眼下三人可以听到。

    “谁说,剑修便不能修炼幻术了?”

    话音方落,黑衣人只觉眼前物换星移,顷刻之间便选入永夜黑暗之中,仿佛置身于独立空间之内,无论如何催动神识,都对外界一无所知,仿佛自己已经是一个死人,已经魂归天地。

    只是这种感觉并非持续太久,眼前黑暗便重新散去,化为残阳宫外门。然而其面上,如今却已看不到半分从容,望着小楼主半息过后,终是吐出一句。

    “你的剑,也是幻术?”

    此一句出口,楚宁月与小楼主立时对望一眼,皆看出彼此眼中的疑惑。因为方才小楼主所施展的碧蓝色剑光,虽然并非是神水剑楼独有,但能与残阳宫扯上关系,加上又能出现在此的,也就只有神水剑楼。

    对方会问出这种问题,要么是其情报不足,只是刚刚来到残阳宫卧底,尚不知道残阳宫有神水剑楼之人坐镇。要么便是粗陋寡闻到了一定的境界,根本看不出自己施展的是剑楼之术。

    “是否是幻术,你怕是没有机会知道了。”

    小楼主淡淡开口,此时与楚宁月身形缓缓落地,随即一个人朝着前方走去,明明一眼望去沙暴依旧,她却像是进入自家花园一般,闲庭信步,径直朝着一处无人之地而去。

    随即抬手一指,凌空点在一处飞舞在空中的碎石之上,一道剑光立时透石而过。随即一声闷哼,便自沙暴之中响起,随着一道血雾喷洒而出,周围沙暴瞬间消散,一道人影却自那块碎石的方位显化而出,砰然落地。

    小楼主见状微微摇头,看向楚宁月后轻声道:

    “小月儿放心,我只是将他打成重伤,没有取他性命。短则半月,长则一年便可恢复,不过在恢复之前嘛,与刚刚引气入体的弟子就没什么区别了,而且还是毫无天资的那种。”

    楚宁月见状,此刻微微一笑,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因为她此行太过轻易了一些,远没有她之前预想的那般困难。原来自己这位好友,并非是与对手势均力敌无法取胜,而是一时兴起。

    可就在下一刻,却听到一句....

    “现在他已经被解决了,我一时半刻又出不了这阵法,实在无聊的很,不如小月儿亲自下场,和我切磋一番如何?”

    而其话音方落,还未及楚宁月出声回应,抬手一指,便已朝楚宁月攻去,身后气剑齐出,此刻虽未祭出灵剑,但却也有大展身手之意。。。。

第1541章 诱敌

    残阳宫内鬼未平,尚有其余两处需要处理,而楚宁月修为未复,如今又岂能有心思与好友切磋?此刻眼见小楼主抬手之间,便已出剑,既无传音亦无知会,不禁心下生疑。

    “你...”

    只是一字刚刚出口,楚宁月却见原本点向自己眉心的一指,向右偏离了三分,而小楼主亦在此时眼神微变,似是想要告知自己什么,却又没有施展传音。

    楚宁月此刻虽然心中疑惑,但却能感觉到小楼主并未施展全力,或者说其如今展现的实力,与自己如今的状态,可谓平分秋色。这便几乎可以排除,其是被人控制心神,忽然攻击自己。

    而面对眼前这一剑指,楚宁月计上心头,一面催动残阳神诀准备在最后关头应招,一面强自镇定,面对此剑不避不闪。

    “嗖...”

    正当小楼主的气剑即将接触楚宁月之际,却是朝其右方再度偏离一成,与之擦肩而过,于道袍之上留下三道剑痕,却未伤皮肉。楚宁月见状,心中顿时明了,对方此举怕是为了做戏。

    只是她为何如此,尚需.....

    “小月儿半月不见,心境倒是有所长进,看来我这预判一剑,倒是多余了。那不知这一剑,是否接得下呢?”

    话音方落,小楼主忽然凌空而起,一阵碧蓝色光辉自指尖涌现而出,随即身后半空之中,便凝聚出白余道细长气剑,此一招大有以面破闪之意,若身法不足,断无可能躲闪。

    “如今内乱方却,并非切磋的最好时机,不过既然你执意如此,那我也只好将剩余繁琐之事,拜托给二师兄和大师兄了。”

    说话间,楚宁月手中白光浮现而出,随即一枚传讯纸鹤脱手而出,朝着阵外而去。其中蕴含之信息,正是道明了自己要与小楼主切磋一番术法,希望二师兄能够代自己安抚枢楼之人。

    然而楚宁月如何不知,自己的二师兄如今已不在残阳宫,这传讯纸鹤飞去内门,根本不会有人接收。可其仍旧如此作为,原因便只有一个,那便是将计就计,将这出戏演下去。

    自己如今修为未复,尚看不出此地有何端倪,但小楼主的修为,却绝对不会比自己巅峰之时弱。故而也许她此刻,正是看出了某种端倪,所以才会精心演了当下这一出戏。

    而她不与自己传音说明真相,只怕是在她的考量之中,传音存在风险。而小楼主之前言明,此人擅长幻术,是否是在她的判断之中,尚无法确定自己方才眼见的一幕是真是假。

    所以才刻意出手制造混乱,给对方可趁之机,紧要关头再忽然出手破局,给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呢?

    “看剑!”

    两字出口,天空之中百余气剑激射而下,于空中发出阵阵破风之音。而楚宁月此时,则仍在猜测小楼主的心意,此刻心念一转,无数流火凭空浮现,朝着气剑冲天而起。

    水相气剑与残阳神诀对撞之下,于空中发出阵阵闷响,而每一声闷响过后,却有一团水汽蒸发而出。顷刻之间,便在交汇之处升腾而起一阵白雾,遮挡视线。

    而两女此时,于白雾之中对视一眼,随即却颇有默契地同时出手,身形化作一道长虹,于白雾之中,对撞在一起。

    “轰!”

    水火二相对撞之下,一股无形海浪于空中朝着四面八方席卷而出,顷刻之间便将已化作废墟的外门院落,彻底摧毁。地面之上碎石碎瓦,接触此气浪之时顷刻间便化为齑粉,散于天地。

    而被无数粉尘浸染的白雾,也在此刻变得颇为阴沉,外界围观之人,根本看不清内中究竟发生何事。便是想以神识窥探,亦是徒劳无功。

    “蠢材!”

    就在此时,废墟之下,原本已该是重伤倒地,奄奄一息的黑衣人,此刻忽然现身当场。而其一声咒骂出口的同时,手中一道赤芒忽然浮现而出。

    可是还未及其施展术法,这道赤芒却忽然像是有了自主意识一般,直接窜入其眉心。黑衣人的表情,便定格在了最后的一丝震惊与不解之上。

    而下一刻,其周身却忽然间升腾起一阵黑雾,随即口中发出一阵嘶吼,便朝着空中大阵凌空飞去。而于白雾之中,原本激烈对撞的水火之力,此刻却忽然间同时调转方向,朝此黑雾同时追击而去。

    与此同时,两道身影浮现而出,并肩而立,正是楚宁月与小楼主,只是二者如今面色各自不同。后者此刻胸有成竹,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看着眼前的忽然变故,似乎毫不着急。

    而前者如今,则是面色微凝,因为她看清了之前黑衣人手中,忽然闪现而出的赤芒。更是在那赤芒出现的同时,引得自己体内那一丝龙气有了反应,说明自己并未看错,那道赤芒,的确来自玄霜国圣主。

    可是...圣主之乱,不是已经终结在自己手中了么?为何...又会现身此地?

    “不好...”

    就在此时,楚宁月忽然轻呼一声,因为她看到那黑雾之中的人影,在靠近阵法光幕之时骤然停下。而随即周身便翻涌而出一道狂暴气息,顷刻之间非但让之前的伤势痊愈,更是犹有过之而无不及。

    甚至在这一刻,修为跨过了虚丹桎梏,正式踏足玄丹之境....

    “退。”

    小楼主原本面带微笑,可此刻亦是眉头微皱,因为在原本的计划之中,若自己侥幸施行到这一步,那曲儿前辈便会在适当的方位,打开一丝阵法光幕,供对方将消息送出。

    可是如今,此人作为,显然是不知吃了什么逆转功体的邪物,想要自爆玄丹。

    而自己的身上,存在神水剑楼万年底蕴传承之物,即便此刻距离那人只有百丈距离,却也可以做到毫发无损。但是小月儿,如今却不知为何修为不进反退,而那传承之物只能护自己周全,却护不了旁人。

    她万万没有想到,这原本即将落幕的一场戏,竟会生出此种变故。如今能够想到的唯一办法,便是带着身旁好友,能走多远,便走多远。最好是能够赶在对方自爆之前,将好友送出防御大阵。

    说话间,小楼主已是一把将楚宁月抱了起来,随即速度全开,化为一道剑光朝黑雾相反的方向疾遁而去。同时指尖灵光忽现,随即左手轻抛,将一件带着龟纹的盾牌祭了出去。

    顷刻之间,原本拳头大小的盾牌,瞬间增长数十倍不止,于空中化为一张金色大网,似是隐约之间形成一道屏障。可是其还未到达靠近内门一侧的阵法光幕,便只觉身后一道恐怖气浪席卷而来。

    “砰。”

    危机之间,小楼主当即将楚宁月放下,在对方错愕的目光之中,一掌拍出。后者对她毫无防备,受这一掌之力,只觉万钧巨力迎面压来,与之前黑袍人所施展用的两道风球对撞风压不相上下。

    楚宁月身形不受控制地倒飞而出,而此时她也知道了对方心中到底在想什么,此刻一声疾呼出口,却是只有两字:

    “救她!”

    小楼主闻声之下,回眸看向好友,却是不知她这两字何意,自然也不会知晓,她此时是在像另一人求救。小楼主看向楚宁月,见其如今已被自己一掌送出阵外之外,且仍在后退,无法赶回。

    此刻面上浮现起一丝微笑,似是想要告诉对方,自己没事。不过那传承之物的秘密,却事关宗门,即便关系再好,也是不能吐露的,所以只能用这种方式安慰对方。

    殊不知在楚宁月眼中,阵法之中黑雾滔天,那道金色大网在与其接触的瞬间,便被其彻底吞噬。而小楼主最后的微笑,却成了自己眼中最后的画面,当自己进入识海之时,却已见小楼主被黑雾吞没,身形消失无踪。

    而眼前的黑袍人,却仍旧站在原地,毫无反应,这一刻,她心中皆是好友舍身断后,为救自己而搭上性命的不甘与后悔。甚至忘记了自己,为何会忽然进入识海之中,只以为眼前此人尚未苏醒,而自己的求助,注定徒劳无.....

    “楚道友,我平日看你心性,也不像是多愁善感之人,能不能不要随便被人感动?”

    就在此时,上一刻还毫无动静的黑袍人忽然抬头,吐出一句。楚宁月闻言面色骤变,只是刚想说话,却被对方抢先一步道:

    “放心,即便没有我出手,她也死不了,更何况...我早已出过手了。”

第1542章 旧境

    “轰!!!”

    外门之中,一声震响忽然响彻四方,而天际之上一道黑色龙卷凭空浮现,其中迸发出层层气浪,却并未朝着四面八方而去,而是集中在一处,顷刻之间便将防御大阵破开一处拳头大小的漏洞。

    自爆玄丹的黑衣人,此时自是魂灭天地,可就在其自爆的瞬间,方才窜入其眉心的那一道赤芒,却忽然间离体而出。随即竟是精准把控玄丹自爆,威力最大的瞬间,利用阵法光幕出现的一瞬漏洞,激射而出,划过天际。

    但此刻却是无人发现,当那赤芒冲出大阵的同时,后山之上亦有一道黑影一闪而去,速度比之赤芒只快不慢,尤为诡异。

    ....

    阵法光幕之中,尽是滔天黑雾,笼罩四方。小楼主身形没入其中,此刻心神却是颇为镇定,因为其此刻已施展了一张底牌,周身被护体神光笼罩其中,同时做好了催动那传承之物的准备。

    倒是这漫天黑雾,省去了她提前施展幻术掩盖那物件的必要,所以她此刻反而省心省力。

    “嗯?”

    可就在其准备引出精血,祭出传承之物时,却忽然间察觉到一件诡异之事。便是之前被其祭出的那块盾牌,如今术印仍在,或者说毫发无损。

    她方才分明见到,那盾牌法宝与黑雾接触瞬间便土崩瓦解,为何如今在感知之中却毫发未损?心念一转之间,其右手指尖轻抬,将手伸出了周身护体神光,与黑雾短暂接触。

    然而接触之下,其心中猜想立时得到了印证,这黑雾竟然只是虚张声势,而方才那黑衣人玄丹自爆所产生的气浪,亦是大半招呼在了阵法光幕之上,并未波及此方,这让她颇为不解。

    玄丹修士自爆玄丹之时,威力极为恐怖,即便是玄丹初期自爆,在瞬间造成的威力,也相当于不使用天象之力的分海境修士全力一击,因为毕竟是以生命为代价的最终反扑,效果自然非凡。

    可是她却从未听说过,有人可以控制自己自爆之时产生的能量,专攻于一点。因为在气浪产生之时,玄丹修士已然身死,而这种自爆玄丹的方式,是绝无可能有残魂留下的,那一个死人又如何控制这一切?

    与此同时,楚宁月已自识海脱离而出,此刻站在阵法之外,密切关注阵法之内的一举一动。因为黑袍人在说出刚才那句话之后,便将自己送出了识海,并且不再回应自己的话。

    虽然他已说了小楼主不会死,但在自己看来,她也只是不会死而已,说不定现在已是重伤之躯。

    楚宁月虽然对心中真正亲近之人颇为感性,但也只会在事情发生的瞬间如此,一旦撑过那个瞬间,便会恢复理智。她此刻很是清楚,那些黑雾若真能伤到小楼主,自己如今贸然进入便是在害人害己。

    唯有等待黑雾有了消散之势,或是精准找出小楼主如今所在方位,以迅雷之势进入阵中将人带出,如此才是冒险一试,而非送死。可偏偏这由玄丹修士自爆而产生的黑雾,具有神识隔绝效果,以自己如今未复的修为,尚需一段时间。

    可就在这时,前方黑雾之中,却忽然间闪过一丝碧蓝色光辉,随即此方黑雾渐渐薄弱,现出一道身影,正是小楼主。紧接着一道传音,便传入楚宁月耳中。

    “怎么...还不打算放我出来么?”

    传音落定,小楼主面上再度浮现起如之前一般的笑容,可这一幕落入楚宁月眼中,却第一时间激起了其怀疑。毕竟在她看来,小楼主即便不死,亦不可能如此轻松接下玄丹自爆。

    加之方才小楼主曾说过,与其交手之人擅长幻术,那......

    “楚道友...我虽不知道你们这个世界的幻术原理是什么,但你这宗门防御大阵,似乎也不是摆设。阵外之人,或许会看到阵内的幻象,但以楚道友的神识,想必是能够分辨出真假的。”

    就在楚宁月疑心之时,其脑海之中,再度响起黑袍人的传音,语气中仍旧带着几分玩味,仿佛用这种方式开口说话,让他十分乐在其中。

    而也就在此时,小楼主却似是看出了楚宁月的犹豫,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之后,忽然做出了一个很夸张的表情,随即开口道:

    “小月儿,你该不会....还以为我是你看到的幻象吧?”

    见对方不理会自己,小楼主有些无奈,不过也多少能猜到一些对方的顾虑。因为就连自己,也不大相信自己正面接下玄丹修士自爆,却在未付出任何代价的情况下,仍旧毫发无损。

    “要我等到黑雾消散也不是不行,只是太过无聊了一些,日后待你修为全复,可要赔一场...不,十场切磋给我,不然今日之事,我一定放在心上,到时你....”

    然而小楼主的话尚未说完,便见眼前之人忽然消失在了原地,不禁为之一愣。可下一刻,她却忽然间感到一阵柔软,随即香风扑面,耳旁却响起声声质问:

    “你为何做这种危险之事?你可知道你这个上宗少主若死在残阳宫,我残阳宫会面临何种危机?你可知道你若当真身死,被你救下之人又要如何面对此事?”

    虽然楚宁月从未提过她自己,但言下之意却昭然若揭。小楼主面对此种场面,一时间倒还真是不知如何回答,因为她与楚宁月不同,她的容貌并非驻颜有术,而是当真只有十八岁。

    虽然修为已是玄丹中期,但阅历之上,却终究有所欠缺,只是平日里极少表现出来而已。此刻全然不知如何回答之下,只得轻咳两声,缓解尴尬。

    “咳...咳...”

    然而其刚刚轻咳出声,一直抱着她的楚宁月,便立时仿佛惊弓之鸟一般松开了她,同时上下打量道:

    “怎么了?可是牵动了伤势?”

    随即似是又想到了自己方才的声声质问,此刻眉头微皱,接着开口道:

    “方才那些问题,你日后再回答也无妨,当下还是....”

    “对...我们...我们现在还是先离开此处,这黑雾虽然没有攻击力,但...气味着实有些...”

    小楼主此时说话有些吞吞吐吐,往日其与神水剑楼其他弟子之间,亦是有过接触,但那最多只是牵手而已。像是如今这种近距离接触的,却还是头一次。

    即便眼前之人与自己一般皆是女子,但却还是让她感觉到一阵异样,有些脸红心跳,难以自处。而她之所以会有此种表现,却是与其父母有关。

    因为神水剑楼的当代楼主与楼主夫人皆是剑痴,仿佛生下她只是个意外,自她三岁之后,父母双亲便再也未与其有过任何接触,因为其双亲坚信自己的女儿是千年难见的神水剑心,无垢之体,需要从小培养。

    故而他们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养成一个清冷的性子,专心修剑,待其修为破入陨天境时,便可令她接掌神水剑楼,而自己两人则可专心练剑,不再过问宗门之事。

    可是却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女儿非但没有养成一个清冷的性子,反而有些跳脱,在宗门年轻一代之中颇受喜爱。虽然这对她日后接掌宗门颇有用处,但在其母亲看来,却是偏离当初设定的轨道,对其越发不满。

    所以这一次可以说是十五年来,唯一一次与人如此近距离的接触,故而她才会有如此反应....

    ....

    不多时,两女已出现在枢楼之内,只是此地早已廖无人烟,除了枢楼三层的漏洞之外,再无任何可以证明此地发生过大战的痕迹。紫裙女子如今下落不明,而与其交手之人,亦是如此。

    楚宁月想到之前对方曾提过一句“放了此人比杀他所得更多”,所以此刻心中推测,有可能她真的将此人放了,然后正在暗中追查。

    可如此一来,外门与此处的两条线索,却皆都就此中断。自己最初想要借助两处信息,突破偏殿之围的计划,恐怕是要最终瓦解。

    “小月儿在担心什么?”

    小楼主如今心境已经恢复,此刻眼见楚宁月似有愁绪,想起她还不知自己之前为何忽然对她出手,便打算与她解释一番。毕竟默契配合是一回事,配合之后的解释又是另一回事,不能什么事都心照不宣。

    “枢楼线索未知,外门线索已断,如今只剩下偏殿一处,也不知大师兄那边如何了。”

    “放心,外门线索没断,如今一切尚在掌握之中。”

    楚宁月闻言一愣,抬头看向身旁之人,却见对方微微点头,接着开口道:

    “我之前忽然对你出手,想来你应该也有所察觉,当时其实我并不知道,自己看到的你是不是幻象,加之之前我曾与曲儿前辈定下计划,所以便将计就计,对你出手。

    若是他人伪造的幻象,定无法看出我的心意,更无法与我配合。所以那时我便知道,你并非幻象。既然如此,便能执行第二步计划,让那人觉得自己得逞,拼死送出消息。

    只是在原定计划中,曲儿前辈会在其全力攻击大阵之时,暂时打开部分防御空隙,将此人放出。却是没有算到,那人竟有某种底牌,能让虚丹修为瞬间提升至玄丹而后自爆。

    而计划的第三步,则是由后山那位道友出手,暗中追踪这道传讯之物,寻常修士可能无法做到,但分海境修士却有可能。”

    小楼主话音落定,看向楚宁月的同时,心思一转,出声问道:

    “怎么?你是不相信你的曲儿前辈,还是信不过那位分海境道友?”

    “都不是,只是如今两地的线索都需要时间,但偏殿前的僵局却等不得了,我们先去见掌教师兄吧。”

    楚宁月开口之间虽然无奈,但也只能接受这个事实,至于小楼主的话,她自然深信不疑。曲儿前辈暗中相助,想来那条线索绝不会断,可当下自己要面对的,却是三位亲传弟子,其中有一人或是多人,可能背叛残阳宫。

第1543章 变故

    “我也能去?”

    正当楚宁月准备动身之际,小楼主却忽然出声,她之所以有此一问,自是因为其身份特殊,故而平日里才鲜少出现在残阳宫内门,以免丹松真人尴尬。

    而偏殿之事,她虽不知详情,但却也能猜到几分,想来这一条线之中的内鬼,恐怕便是残阳宫之人。

    可如此一来,家丑不可外扬,无论自己与楚宁月交情如何,自己对残阳宫而言,仍旧是上宗之人。这种事,大多数时候还是不愿自己出现在现场的。

    楚宁月闻言微微一愣,不过转念之间,倒也想到了这一层,可随即却是笑了笑道:

    “我相信你的人品,更何况此事还需要你帮忙。”

    小楼主闻言面上浮现起一丝微笑,她不愿现身内门,其实就是怕残阳宫之人尴尬,既然对方诚意相邀而非客套,那自己倒也没有什么好拘谨的。

    话音落定,两人便朝内门方向而去,不过因为一路之上刻意隐匿踪迹,速度却是比来时放缓了许多。而楚宁月虽然面上看似平静,实则心中却另有一事困扰。

    便是那黑袍人之前说他已经出过手,但自己对此事却毫无察觉,或者说毫无印象。究竟是此人有所突破,已经无需控制的身体便能干预外界之事,还是说...自己失去了被他控制之时的记忆。

    总之,这件事与之前他控制自己的身体之时,颇为不同。以往自己被他控制之时,意识灵体会回归识海,借助中枢玉璧可观察外界一举一动。然而这一次,若黑袍人没有说谎的话,情况怕是截然不同了。

    这说明自己在进步,此人同样也在进步,会不会有朝一日,自己在他面前,便连一丝自由也没有,沦为其行事的傀儡....

    “小月儿?”

    就在此时,小楼主忽然传音,打破了楚宁月的思绪,而当其回过神来之时,两女已经来到一处建筑之顶,远远望去,已可看到偏殿。楚宁月回过神来,一目望去,随即却是眉头微皱。

    “怎么?”

    “我离开之时,此地只有十数名执法殿弟子与两名亲传弟子,可如今....”

    言之此处,眼前之势,已无需楚宁月多言。因为此刻的偏殿之外,围聚着上百名弟子,而这其中,便包含了残阳宫十九位真传弟子之中的十八位。

    至于为首之人,亦不再是两名亲传弟子,而是替换成了那位掌教亲传。其此刻面色凝重,将整个偏殿围得水泄不通,却并未施展任何术法冲击偏殿大阵。

    而偏殿大门之上,亦是再无任何符箓守护,甚至就连大阵亦有停歇之相,仿佛诸事皆休,却又给人一种严峻之感。

    “看来是出事了。”

    眼见楚宁月眉头紧皱,却不说话,小楼主率先打破沉默。这一路上,两女本是约好,由楚宁月先行现身,当着众人的面转告丹松真人,枢楼之危已解,叛逆之人已经被擒。

    再安排适当时机,让小楼主现身,带来外门不速之客就戮的消息,已瓦解此地潜藏之人的信心。

    却未想到,如今这个计划,已然派不上用场,因为此地局势早已改变,目下最为关键的,乃是弄清楚此地究竟发生了什么。

    “什么?!”

    就在此时,镇守于偏殿之前,却不踏足殿内半步的掌教亲传,忽然失态,轻呼一声。而其身旁,立时有一名刚刚前来内门报信的弟子,迅速退下,朝着内门深处而去,却是传功殿的方向。

    如若楚宁月今日并未与那位掌教亲传有山门之外的交集,或许她还不会将此事放在心上,可是如今有了那交集之后,她却是多少了解了一些此人的心性。

    能够让他轻呼出声,当众失态的,定然是一个莫大的消息。而能够让他如此的消息,无外乎便是关于大师兄。

    “难道是师兄....”

    楚宁月心中轻疑一声,而后转身看向身旁的小楼主,随即传音道:

    “帮我一个忙,跟上那离开的弟子,看看他去了何处,去见什么人。”

    小楼主闻言一愣,上下打量了楚宁月一眼,看她神色认真,倒不像是为了支开自己随意找的理由。于是点了点头,算是应下此事,而后也未多言,便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而方才那报信的弟子,不过是开元境修为,以小楼主的玄丹修为,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跟踪于他,即便他此刻全力施展遁术而走,如今也逃不出小楼主的神识范围。

    而与此同时,楚宁月亦是化作一道遁光,朝着偏殿而去。

    “什么人?!”

    掌教亲传,原本因为方才的讯息有些举棋不定,此刻又听身后一声惊呼响起,只以为是变故再生,于是转身之间,便要出手。可就在此时,眼前却已浮现出一道人影。

    而那十八位真传弟子之中,从属于传功殿一脉的四人,立时出声道:

    “参见长老!”

    楚宁月回身看向这四人,却是发现这四人的站位有些古怪,因为此刻的四人,正处于其他十四位真传弟子中央。与其说是中央,倒不如说是被人围了起来。

    “发生何事了?”

    楚宁月看向掌教亲传,已发现其看向自己之时,目光有些躲闪,面上更带着几分愧意,心下不解,于是发问。只是下一刻,还未及掌教亲传开口,掌教一脉的七名真传弟子,便率先开口。

    只是其中为首一人的语气,实在颇为不善,若非其此刻所说的讯息,占据了楚宁月大半心神,此刻的他定然不会如此安然无恙。

    “传功殿三名亲传弟子犯上作乱,此刻更是以掌教为质,逼得我们不得入内,难道三长老不知么?!”

    “嗯?”

    楚宁月轻疑一声,周身却散发出一阵威压,有了这些时间的缓冲,她身上自封修为的禁制,已然彻底冲开。此刻玄丹境气息席卷四方,大半却笼罩在说话之人的身上,立时压得此人呼吸困难,面色发紫。

    但她此刻所看的人,却是那位掌教亲传,因为她在等对方给自己一个解释。

    “三长老,此人不识好歹,今日过后我自会罚他,但眼下,还是救出师尊为重。”

    面对这个解释,楚宁月显然十分不满意,但她却也不会真的因为门下弟子一句冒犯,便伤其功体。此刻收回威压之后,看向掌教亲传,淡淡出声问道:

    “你方才,可有按计划行事?”

    此刻的楚宁月,并非被黑袍人附身,而是她清楚此刻二师兄不在残阳宫,而大师兄又状况不明。此时残阳宫需要的,不是一个优柔寡断,博采众议的长老,而应该是一个行事果断的龙头。

    所以她才会一改常态,以雷霆手腕镇压数位真传弟子,为得便是迅速整合,一致对外。

    “方才,的确是按计划行事,我在现身传令不久之后,果如三长老所料,他们之中的确有人暗中动了手脚,意图强行破阵,而此人正是....”

    说到这里,掌教亲传话音一顿,面色却有些难看,因为他虽然曾经怀疑过三长老,但在见到师尊之后,一切便已烟消云散。此刻他即便亲眼见到犯上作乱者,的确是三长老座下的弟子,却也不会因此怀疑于她。

    并非是相信三长老,而是相信自己师尊被擒之前,传音给自己的最后一句话:

    “去找师妹,定能渡过此劫。”

    “说,是红儿还是昭儿?”

    掌教亲传话音方落,楚宁月便是面色一寒,她来此之前,已然有了心里准备。此刻眼见掌教亲传如此吞吐,猜也猜到多半便是自己的亲传弟子,他才会如此。

    “启禀三长老,动手之人,却为红师妹。”

    一句落定,三长老缓缓闭上双目,却是长出了一口气。虽然她已有准备,但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却还是不禁心痛。虽然自己这位二弟子,并非是自己亲自挑选,而是宗门通过层层考核晋升上来,分配给自己的亲传弟子。

    但自其进入师门以来,也一直是兢兢业业,助自己看顾传功殿之琐事。若非如此,自己恐怕也不会如之前那般自在。可是如今....

    “之后呢,发生何事?”

    半息过后,楚宁月睁开双眼,语气却颇为平静,并未因为对方的话,而有太多表情。此一番落入掌教亲传眼中,自是知道这位三长老,是强自镇定,可是落入其他真传弟子以及内门弟子眼中,却是心性极佳,城府极深。

    “之后,执法殿众弟子,果然为其蛊惑,不肯相助于我。索性师尊及时现身,方才控制住局面,而红师妹眼见师尊现身,虽未承认任何事,但也不再抵抗,任由执法殿之人拿下。

    而后师尊便与青师弟交涉,最终商定打开防御禁制,并给予枢楼之人补偿。可原本以为一切就此尘埃落定,却不想在殿门打开之时,变故再生.....”

第1544章 狂言

    “红师妹当时一口咬定,自己只是担心小师妹安危,加之觉得围而不破的传令古怪,所以才会全力出手破阵。加之后来师尊现身之后,其毫无反抗之意,甘愿被执法殿之人封住气海。

    所以师尊便想将此事暂且按下,待到三长老回来之时,再行定夺。可就在青师弟解开防御阵法,开启殿内之时,那十数名执法殿弟子,竟忽然同时对我和师尊出手。

    红师妹的修为更是比之前只强不弱,毫无半分气海被封之象。我被其牵制之时,师尊便被那十余名执法殿弟子擒住,而后一并进入偏殿之中,我虽不知他们为何如此行事,但亦知势单力薄,无法救回师尊。

    于是便传令内门精英弟子汇聚于此,将此地团团围住,持续施压,另其不敢轻举妄动。”

    掌教亲传话音方落,楚宁月脑海之中,却是忽然响起了黑袍人的传音,只是这一次,他的语气却不复玩味之意,而是多了几分好奇。

    “你这师侄,看起来并不像是蠢材,可是却做出此种愚蠢之事。我倒开始怀疑,是不是你师兄将你们全部瞒着,自己布了一场大局。此刻内门精锐尽数在此,我若是潜藏之人,此时动手,便是最佳时机。”

    楚宁月此时身处于百名弟子目光注意之下,自然不可能开口回应黑袍人,但对于他的话,心中却有几分猜想。因为一个人,不可能在任何时候都保持如常一般的清醒与冷静,总有紧张破格之时。

    若是此人前半生尚未如此过,不能说此人心性如此,只能说让此人紧张在意之物尚未出现。而她却是很清楚,自己的大师兄在他心中,地位超然。

    当下事关师兄安危,内鬼之事已不在其考量范围之内,所以他即便是做出此事,亦在情理之中。

    “那昭儿呢?”

    一句落定,掌教亲传却是苦笑一声,随即开口道:

    “昭师妹听信红师妹之言,认定我才是内鬼,于是与其联手将被我蛊惑的师尊,强行带入偏殿之内保护。说要等到三长老回来,一切自见分晓,可是殿内已经许久未有声响了。”

    楚宁月闻言,面色一寒,此刻周身威压再起,却是尽数笼罩在了掌教亲传一人之身,同时开口问道:

    “那南宫青呢?旁人不信你,他总不会同样不信你吧?”

    其之所以忽然发难,乃是因为察觉到了眼前此人言辞之中,存在破绽,似是有所隐瞒。她虽然不相信对方会害大师兄,但此刻一切信息,都有可能决定最后的结局,此刻她绝不允许隐瞒。

    可却听到一句....

    “青师弟如今...身负重伤,命在旦夕。”

    “我要知道细节,他是如何受伤,如今又身在何处。”

    说话间,楚宁月却是撤回了威压,因为此人既已开口,自己便也没有再逼迫的必要。更何况她其实也很清楚,若此人当真想要隐瞒的话,自己施展威压,亦是徒劳无功。

    方才所为,不过是做给那些真传以及内门精锐弟子看而已。

    “两位师妹冲入偏殿之后,殿门闭合,防御大阵再启,我一人无法突破阵法,便立时传讯内门,曾离开过此地三息时间。可待我回来之时,却见青师弟...倒在偏殿门前,已重伤昏迷,而偏殿防御阵法已破。

    我本想冲入殿内一探究竟,却被师尊阻止,下令三长老未归之前不得擅自进入偏殿,所以我等才会在此,陷入僵局之内。幸好三长老及时赶回,但....”

    掌教亲传言至末尾,声音已经细不可查,此刻不必多言,亦无需多言。如今偏殿阵法已破,内外皆无禁制,殿内之人自然知晓三长老已经赶到,如若真是误会一场,她们此时早已现身说明真相。

    可是如今三长老已至此地良久,甚至自己开口之间,并未压低声音,足够殿内之人听得清晰,可是殿内却仍旧不见有人回应或是出声。而以神识窥探之时,殿内始终如一,众人皆盘坐在地,看不出分毫端倪。

    至于三长老,早在来到此地之时,便已用神识窥探过殿内之事,可其所见却与掌教亲传一般无二,所以她才会耐心听完这一切解释。而她方才表现出的冷静,或者可以说是对弟子的冷酷,亦有一大半是做给殿内之人看的。

    一来震慑,二来亦是表明立场,倘若红儿与昭儿之中,有一人不是真心叛变,此刻皆会有所动作。可是如今等来的,却是一切如旧般死寂....

    “红儿昭儿,你当真想要躲在此地一辈子,不打算出来与我解释一番么?”

    就在此时,楚宁月忽然开口,声音之中夹杂术力,化作音浪朝前而去,同时亦朝着偏殿迈出一步。既然对方指名要等自己前来,那如今自己已经前来,便容不得她们继续维系僵局。

    可就在楚宁月距离殿门不足三丈之时,门内却终于响起了一个清脆的女声,声音之中带着几分焦急:

    “师父,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师姐其实....”

    只是其话还没有说完,另一个较为沉稳的女声便将她的话打断道:

    “今日之前,她仍是你我的师父,往日种种,亦是真情流露,并无虚假。但如今,你我身份已现,往日种种便注定成为过眼云烟,如梦幻泡影,这师父二字,残阳宫担不起,楚道友,更加担不起。”

    “姐..你怎能如此对...对她?”

    殿内女声至此,再无后话,而楚道友三字,由自己的两名亲传弟子口中传出,落入楚宁月耳中,却让其心中五味杂陈,并未使因为她拘泥于师父之名,而是想不到自己的两名弟子,当真是....

    “我不管你们是谁,来自何方,你们潜入我残阳宫多年,今日更是将掌教真人留在此地,重伤我亲传弟子。今日之事,注定不能善了,若你们此刻将掌教真人送出,我仍可念在往日情分,从轻发落。”

    楚宁月再度开口之时,字字铿锵有力,却似是咬牙而发,因为面对自己昔日的两名得意弟子,此刻心中的确十分复杂,既有失望亦有失落,想不到陪伴自己数十年之人,竟真的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而就在下一刻,紧闭的殿门却忽然间打开,随即一名身穿道袍的陌生中年女子,却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楚宁月看向此女,只觉有几分眼熟,但自己记忆之中,却应无此人。

    可下一刻,当其开口之时,楚宁月却是身形一颤,因为此女说话的声音,与自己的二弟子红儿,一般无二。可是她此刻说话的神态和语气,却与红儿天差地别,判若两人。

    “哈哈哈,楚道友好大的威风啊,不过今日可不是你发号施令的时候。还有一件事你说的不对,那便是丹松掌教,并非我们强行扣押,甚至整个殿内的其他枢楼弟子,皆都是自愿留在此地。

    不然你以为,为何我们进入偏殿之后,大家都能相安无事,皆都有心思闭目凝神,等待你到来呢?”

    楚宁月不知眼前之人,究竟是否是红儿,或者与她有什么关系,所以并未贸然动手,而是施展神识,找寻大师兄的存在。可下一刻,却已无需再搜寻什么,因为丹松真人自这女子身后,走了出来。

    “师兄。”

    丹松真人听到这一声轻呼,先是和善一笑,而后却冲着楚宁月先是点头,而后摇头。若是旁人看了这一幕,绝想不到他是何用意,但楚宁月却听到了他的传音。

    “她说得不错,一开始我虽然是被他们擒住,但现在却是自愿留下。至于此女的身份,的确是你所想之人,只是今日之后,残阳宫只剩下三名亲传弟子了。”

    楚宁月闻言心下一惊,她虽不知来人是什么身份,但却知道师兄不会欺骗自己,更是感觉到了师兄的无奈。但此刻既然这两女并未主动挑明身份,那自己便仍旧可以问罪,于是当即威压四散而出,朝着此女便压了过去。

    “楚道友,我知你心中有气,所以今日我不会当众公布身份,你自是可以对我出手,无需顾及,亦算是还残阳宫一个人情。但在那之前,你还需回答我们一些问题,如有半句隐瞒.....”

    中年女子言至此处,忽然周身萎靡的气息陡然一震,一股气势自背后涌现而出,竟隐约间将楚宁月的威压回转三分,逼出体外,大有分庭抗礼之势。

    “当如何?”

    楚宁月见状,此时怒上眉山,此女欺骗自己数十年,如今身份败露,竟无半分悔意,更如此不将残阳宫放在眼中。这一次,楚宁月心中是当真愤怒,若非师兄尚在她们手中,此刻怕是已经出手。

    而此三字出口之际,她却忽然看到昭儿出现在这名中年女子身后,而昭儿仍旧是之前的容貌,此刻正用一只手,不断拉着此女的衣襟,似是想要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这让楚宁月已经冰寒彻骨的内心,有了一丝温暖,不过这也不代表她就会原谅此女,同样欺骗自己。

    可是下一刻,中年女子却是忽然挣脱昭儿的手,一道气浪自其周身席卷而出,将昭儿震退数步,而后却是轻声开口吐出三字:

    “不如何...”

    却在半息过后,面色忽然一变,随即大声开口,说出一句张狂之语:

    “如有半句隐瞒,残阳宫今日,灭!”

第1545章 问罪

    “嗯?”

    楚宁月闻声,杀心骤起,已然顾不得此女为何对自己的威压,全然没有反应。可就在此时,残阳宫内外,却同时响起一声长啸,而长啸之中,虽有悠悠众口,却皆都异口同声,唯有一句....

    “神君布道,定海迎天。”

    长啸声起,掌教亲传却是面色骤变,身形亦是为之一颤,他想不到自己已躲到了南玄州此等地气残缺,灵气匮乏之地,躲到了三流中等,逐渐没落的残阳宫之内。

    本以为能终其一生,终老于此,却未想到有生之年,仍旧是躲不过这一句“神君布道,定海迎天。”

    话音方落,天空之上原本华阳正盛,晴空万里,此刻却瞬间秧云汇聚,隐约之间形成四道龙卷,分别朝残阳宫汇聚而来。与此同时,残阳宫正北、正西、东南三个方向,忽然传来阵阵惊雷乍响。

    无数残阳宫弟子被突然间响起的动静吸引,朝三个方向望去,却见天空之上,浮现出三座三眼金身法相。而这些法相之上的三眼,却宛如活人一般,扫视残阳宫内外两门,目光所到之处,便有威压降下,使得众人呼吸困难。

    若非此刻外门防御大阵尚未关闭,单是这些目光所至之处,修为玄丹之下,且问心有愧者,轻则迷失自我,重责爆体身亡。因为这三座金身法相,又名无愧圣印,只有问心无愧之人,方才不会受此影响。

    可是残阳宫此等低阶宗门之中,弟子又岂会人人皆都问心无愧,道心通达?若非有宗门防御大阵抵挡,此刻山门之内,尤其是那些平日里喜欢谈论是非的外门弟子,恐怕早已血流成河。

    “尊使,师妹年少无知,还请恕罪。”

    就在此时,丹松真人忽然出声,随即却是朝着中年女子躬身一拜,使得楚宁月大为意外。不过她却是没有注意到,中年女子在丹松真人拜下的一刻,便已悄然闪身避过。

    更是无人察觉,当那八字自四面八方传来之际,此中年女子眼中亦是闪过一丝意外与不解,随即眉头微皱,似有不快。

    “丹松掌教,你师妹虽然散功重修,但亦曾是百年玄丹,何来年少无知啊?还是说残阳宫当真没落如斯,其中除掌教之外,再无人认得这八个字了?”

    “让尊使见笑了,只是天海道庭远在极北之境,而非五洲之界,南玄州则地处东南,位属仙盟。加之道庭千年来,从未现身五洲,故而宗门之内对于道庭的记载,便也仅限于历任掌教口口相传了。”

    丹松真人此时开口,语气颇为恭敬,他自然不是什么阿谀奉承之人,但此刻却知晓眼前之人,是自己万万得罪不起的。自己的荣辱是小,宗门存亡是大,孰轻孰重,他自然分得清。

    “哼哼,怎么...丹松掌教的意思,是想要用五洲仙盟这顶帽子,来压我天海道庭一筹了?残阳宫如今不过三流中品宗门,你们当真觉得,五洲仙盟会为了你们,与天海道庭翻脸?

    我还是那句话,今日残阳宫存亡,皆在楚道友一念之间,但有半句虚言,残阳宫今日,必灭!”

    话音落定,天际之上惊雷再起,而那四道龙卷,亦是在临近残阳宫四方之时,止步不前。但其中不断传出的恐怖威压,以及拉扯之力,却仍旧是让许多弟子叫苦不迭,此刻在修为较高一些的师兄保护之下,方才勉励支撑。

    却是无人发觉,那四道龙卷上空,分别皆有一名老者立于其中。更加不知,四人如今,对那中年女子做法,亦是嗤之以鼻,若非身份比她低上一等,加上主公有令,此番前来主要就是为了营造声势的话,定要教育她一番。

    “这小丫头片子,说起话来真是半点不留情,这残阳宫怎么说也是呆了数十年的地方,也真能狠下心来。”

    “丫头不知天高地厚,区区玄丹蝼蚁,竟也值得你我四人为其助威,当真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两位道友,你们莫忘了,南玄州地气有损,此女蛰伏于此数十载,修为却仍能维系玄丹之境且不被旁人看破,多少还是有些手段的。”

    此言一出,其余两名老者隔空对望一眼,亦不再传音,但对于那中年女子所说的话,却仍旧不敢苟同。始终觉得,她这是在给道庭找麻烦,因为这里如果真有那人踪迹,日后回转天海道庭,大家便是自己人。

    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没有必要将事情弄得如此难堪,虽然他们在南玄州并不惧怕任何人,包括南玄仙盟,但是不惧怕,却不代表喜欢惹上麻烦。

    “那是何物?”

    就在此时,始终没有开口的那名老者,却忽然间抬手朝前一指,一道闪电立时朝其所指的方向降下,使得原本黯淡的天空,一瞬光辉。可是在这一道闪电映射之下,四名老者却是皆都眉头微皱。

    因为他们看到那闪电划过之处,竟有一道人影,忽隐忽现。若只是有一道人影踏空而立,以他们的修为与眼界,倒也不会凝重至此。可是他们却皆都清楚,那道人影所在方位,乃是自己四人天象之力交汇之地。

    自己四人,可是货真价实的分海后期,放眼整个南玄州,包括南玄仙盟之中,恐怕都找不出敌手。然而此人,却可身处自己四人天象之力汇聚之处,而且出现的极为诡异,这不得不让四人警惕。

    那方才言及中年女子略有手段的老者,此刻更是联想到,此女身为南玄监察使,为何会屈尊降贵藏身于残阳宫中。如今看来,这残阳宫的确非凡,不像表面上那般平庸,而是有真正的强者坐镇。

    “道友...”

    只是四名老者,刚刚捕捉到那道人影,传音出口,同时散发四道威压朝前而去,却见眼前光景物换星移,顷刻之间四人周身边已是一片星海。

    而星海之中,一艘画舫缓缓驶过,其上一道人影如真似幻,周身始终笼罩着一层薄雾,远远看去,虚无缥缈。

    四名老者见状,立时对望一眼,他们虽是分海之境,但分海修士于五洲之间亦算不得是什么巅峰战力。故而照常理来说,他们的眼界也不会太广。

    可是这四人背后的主公,却是天海道庭十庭柱之一,本身修为便已在陨天之上,四人随其左右,见识自然也非同小可。

    在各自施展修为术法,却是发现自己根本无法使用天象之力,甚至修为亦大大受损之后,终于确定自己四人,如今面对的是堪比主公的强者。

    心底不禁升起一阵寒意,更是对外面那中年女子恨之入骨,因为她竟对此人的存在丝毫未察。

    此刻四名老者心底各有所思,有抱着拼死一战之念只为不辱没道庭风骨者,亦有搬出自家主公一攀交情以求活命者,更有看破大势心如死灰者。

    只是半息过后,画舫之上的人影周身薄雾忽然散去,四人方才看清船上之人的样貌。

    此人身穿红衣,头戴凤冠,雍容华贵,竟是一名妙龄女子,而其身旁周围则摆放着四座棋桌。

    四名老者面面相觑,疑惑不解,却在此时忽闻听一句传音入耳,下一刻身体竟不受控制地出现在了棋桌对面。

    此刻女子周身气息平和至极,甚至不如凝气境蝼蚁,可是这四名分海境老者,却提不起半分抵抗之心。

    便连之前决意舍身忘死的那名老者,也似因为某种莫名原因,改变了心中所想。

    “诸位,请落子。”

    ....

    与此同时,残阳宫上空,原本秧云汇聚,此刻却忽然间雨过天晴,四道龙卷骤然消散,华阳破晓,再度映照四方。中年女子见状,面上故作镇定,心中却是不知那四个老东西到底在搞什么鬼。

    不过既然他们此时撤手,倒也正如了自己的意,当即开口道:

    “丹松掌教,我天海道庭今日来此,只为查明真相,如若三长老据实相告,那方才这些便不会重演。威胁的话,想必已无需再说,接下来,便看三长老如何说了。”

    丹松真人自然不知方才发生何事,此刻只以为是这中年女子心中,多少还顾及一些师徒之情,不想将事情做绝。于是也就着这个台阶,顺路走了下去道:

    “天海道庭与五洲仙盟立下盟约,我残阳宫既身在仙盟,自也当遵循此约。既然尊使有话要问,那便尽早开口吧,毕竟此时潜入残阳宫的,并不只有尊使一人。”

    然而却是没有想到,中年女子下一刻开口之时,竟是一段惊人之语。

    “此事不必浪费时间继续查下去了,那两只蝼蚁的身份,本座再为清楚不过。他们乃是岩印宗所派,因为当年门下弟子,在楚玄国做的那些不为人知之事,而耿耿于怀,生怕有一日二长老会将此事重提,昭告天下。

    所以他们便在得知二长老当年,是被残阳宫之人救走之后,便安排了这只蝼蚁潜入残阳宫。为得便是紧密关注二长老的一举一动,倘若其有重提楚玄国旧事之意,便先下手为强,将这脏水泼给残阳宫。

    而此次玄霜国公主来访,又离奇惨死在残阳宫,二长老更是随后下山,不知所踪。他们自然以为二长老终究还是对楚玄国之事念念不忘,所以准备动手。

    至于这两人为何要分头行动,倒是与残阳宫和岩印宗无关,而是因为他们觉得窝在残阳宫这破地方十余年,到了临走之时,应该留下点什么纪念。

    所以,哼哼...一者去确认那玄霜公主的死活,一者则是惦记着二长老,不惜以性命为代价,不远万里自鬼市九死一生,寻来的那颗演道果。而丹松掌教却不知因何原因,至今尚未服用,所以也不怪旁人见财起意了。”

    中年女子话音落罢,却似乎不想在这个话题之上浪费太多时间,当即冷哼一声道:

    “好了,你们心中疑惑我已解答,信与不信皆在你们,现在我的正事,还请三长老如实相告。”

    “说吧。”

    楚宁月两字淡淡出口,神色不卑不亢,而中年女子似乎对此十分欣赏,随即开口道:

    “便请三长老,将此次前往玄霜国,所见所闻,大小事宜,一并讲出。你讲述之时,我会问你几个问题,若你答不上来或是片刻犹豫,那我便只能当做残阳宫是刻意包庇魔族,以背叛人族之罪论处了!”

第1546章 风波(上)

    “背叛人族”四字入耳,立时使得在场众人面色微变,因为在场之人,无论是天海道庭也好,残阳宫也罢,在名义之上皆是正道势力。而正道中人,除了对抗邪修外道以外,守护人族亦是己任。

    虽说正道之中,也不乏尔虞我诈,心机叵测,浪得虚名之人,但若外族来犯,这些人为了一生缔结而出的名声,却也会冲在第一线,舍身忘死。

    中年女子这一顶高帽落在楚宁月头顶,可谓瞬间将殿外无数残阳宫弟子心中怒火浇灭。其中一部分对枢楼弟子颇有成见者,此刻更是在心中思索,难道对方所言非虚,三长老的确勾结魔族,才会引来今日之事?

    “阁下想要问的,应是玄霜王宫之下,那座死灵渊吧?”

    就在众人望向三长老之际,她却并未开口,真如中年女子一般讲述此番下山的大小细节。而是面带微笑,同时一句传音传入中年女子耳中,使得其面色陡然一变。

    只是还未及其开口,楚宁月便话锋一转,开口说道:

    “我想此事,阁下也不想太多人知晓,不如暂且移步,如何?”

    此言一出,立时引得周围众人一片哗然,因为众残阳宫弟子并不知晓楚宁月先前的那一句传音。此刻本就对她心存怀疑之人,如今怀疑更甚,唯有她传功殿那一脉弟子,对其深信不疑。

    即便传功殿三位亲传弟子,如今一者重伤昏迷,生死不知,两者公然背叛,盛气凌人,但门下其余弟子,却仍旧愿意相信三长老。这便足以看出,三长老平日里虽然不喜打理宗内俗务,但对门下弟子却是极好的。

    “也好。”

    中年女子此时已然挑明身份,自然不会担心残阳宫有何作为,加之她亦看破了楚宁月说出这句话的考量,所以便应下对方移步之邀。

    至于楚宁月,眼见对方答应,此刻心中却是暗自松了一口气。因为她很是清楚,死灵渊之事牵扯甚大,而这天海道庭虽不知实力如何,但看师兄的模样,应是比神水剑楼更为强大的组织。

    因此他们究竟会做出何事,如今尚未可知。一旦死灵渊之事,被自己今日当众说出,那便难保天海道庭之中,不会有人以此为由,杀人灭口,届时便给了他们出手的理由。

    在楚宁月看来,中年女子之前曾提及过以“五洲仙盟”压“天海道庭”一筹,看似盛气凌人,实则必有难言之隐。多半天海道庭是当真不愿与五洲仙盟为敌,而他们此行南玄州,更是隐匿身形而来,不敢闹出太大动静。

    中年女子两字出口,随即便轻车熟路般朝主殿而去,而与之同行的另一名亲传弟子昭儿,此时则是望向楚宁月,眼中流露出一丝不舍和愧疚,半息过后,终是一咬牙跟上了中年女子,并未多言。

    “师兄,此地便交由你善后了。”

    楚宁月说话之间,看向丹松真人,关于死灵渊之事,她之前尚未来得及告知大师兄相关细节。但如今看来,大师兄对此事不知情,反而安全,今日既有天海道庭,他日便可能是五洲仙盟。

    若此事能够终结在自己一人之身,而不牵扯残阳宫的话,亦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

    丹松真人还想说些什么,却见师妹微微颔首,示意自己无碍,同时一道传音入耳:

    “师兄放心,小楼主先前与我同行,如今残阳宫发生如此异象,她定然有所察觉,所以我此去不会有事。倒是师兄,此番你我设局本是想要引出残阳宫内鬼,却不想招来如此风波,更让上下人心惶惶。

    如今外人强势压境,整顿内外两门,方才是当务之急,眼下此事,唯有师兄能够做得到。至于这天海道庭,应对仙盟有所顾忌,更何况我们还有....曲儿前辈。”

    言至末尾,丹松真人忽然面色微变,此刻他倒是忘记了曲儿前辈,那是因为他清楚天海道庭的实力,觉得便是曲儿前辈,也不敢轻易得罪。更何况,这位曲儿前辈一向将因果看得极重,此番也未必会出手相助残阳宫。

    但眼下,安顿内外两门,之后前往后山求援,的确是当下保住残阳宫与师妹,唯一的办法。丹松真人听至此处,纵使心中万般担忧师妹安危,此刻却也只能点了点头,目送对方离去.....

    只是此时众人的注意力,大多在天海道庭之人,与三长老的身上,却是无人注意到那位掌教亲传,此时面色颇为古怪。既有侥幸,亦有无奈,更有犹豫不决,此刻看向丹松真人,似是欲言又止,最终选择闭口不言。

    因为他并不确定,天海道庭此番前来,究竟当真是为了三长老,还是以此为名,前来找寻自己。如若贸然开口,只会引祸于残阳宫,届时便负了这数十载残阳宫之情。

    而在三长老离去之后,此地的局势便有些微妙起来,枢楼众弟子抱作一团,此刻一致对外。而传功殿一脉弟子,则守在枢楼弟子一侧,此刻望着掌教一脉弟子,心存芥蒂。

    但最为“凄惨”的,却还是执法殿一脉弟子,因为那跟随中年女子,忽然对掌教真人出手的十余名执法殿弟子,如今仍旧在场,并未离开。而这些人,无一例外,皆已被天海道庭收买。

    同为执法殿弟子,看着这些“败类”自是恨不得除之后快,而面对众同门投来的鄙夷目光,更是无地自容。毕竟这十几人严格意义上来说,皆算是背叛了残阳宫,可是他们竟能在执法殿的眼皮之下,藏匿数十年,这实在...可悲。

    ...

    不多时,楚宁月跟随中年女子与昭儿,进入主殿之中。而中年女子刚刚入殿,便朝着一侧的座椅而去,倒是并未坐在平日里丹松真人专属的主位之上,而是坐在了二长老的位置之上。

    至于另一名女子昭儿,此刻则是无视了自己师姐的暗示,不肯坐在三长老的位置之上,坚持站在她身后。中年女子见状无奈,暗自摇头,而后轻声开口道:

    “小妹,此事你不知情,留在此地也是尴尬,不如出去守着以防他人窥视,如何?”

    昭儿闻言,再度望向楚宁月,却见其面色冷漠,看也不看自己一眼,当即心下一沉,转身便朝门外而去。心中却是对自己姐姐的做法万分不解,因为自己两人虽然身份暴露便注定不能留在残阳宫,可是这数十年的光阴却是实际存在。

    与三长老的师徒情谊,亦不是弄虚作假,否则二人也不可能在残阳宫潜伏数十年从未被怀疑。可是如今身份曝光之后,为何姐姐对师父的态度便翻天覆地,盛气凌人,难道这数十年来,姐姐从未将师徒情谊当过真么.....

    “楚道友,以你的修为,是如何知晓死灵渊之事的?”

    眼见小妹离去,同时以神识感应四周空间,已被术力隔绝,中年女子终于放心开口。只是话音方落,却见楚宁月淡淡出口,答非所问道:

    “我今日既跟随你来此,便不会隐瞒所见所闻,只是在那之前,我也有一个问题颇为困扰,还请解惑。”

    中年女子闻言眉头微皱,只以为对方是要问自己关于这数十年潜伏残阳宫之事,面上不禁浮现起一丝不快,冷声道:

    “楚道友,你我皆是玄丹,应当知道何为大势所趋,此时还是不要将时间浪费在一些无关紧要之事上了,否则....待到其他势力赶到,我便是有心,亦保不住你残阳宫。如今那位神水剑楼的小楼主,怕是已经....”

    “你若以为我会问你为何背叛我,怕是自重过头了。”

    未及中年女子将话说完,楚宁月便淡淡出声,一句诛心。而中年女子闻言,虽然面上不动声色,心头却是一颤,因为她清楚的听到,对所言的并非是背叛“残阳宫”而是背叛“我”。

    只是还未及其有所反应,楚宁月便再度开口,切入正题,只是这一句话,即便是以中年女子的身份,亦难免心中一惊。因为此事,便连天海道庭之中,亦无几人知晓。

    “敢问天海道庭,与昔日南玄十佬以及万蛊魔宗之乱有何关联?”

    此言一出,楚宁月负手而立,侧目看向中年女子,同时双眼微咪。而在后者眼中,眼前的楚宁月,便像是忽然变了一个人一般,给她一种深邃之感,仿佛一些秘密,已被对方一眼看穿。

    却不知,早在进入大殿之时,她眼前的楚宁月,便早已不是她昔日的师父,而是......

    “楚姑娘,我知你面上虽然镇定,但其实此事对你打击颇重,眼下你二人独处,自是问清一切的最好时机。只是眼下时间有限,还需从此女口中,问出一些隐秘信息,否则小楼主一旦赶回,局势便会改变,届时一切便不可控。

    不如此番,暂且由我出面,待问出紧要信息之后,再交由楚姑娘,如何?”

    识海之内,黑袍人轻声开口,这一次却并未直接取得其身体控制权,因为他这一次的目的,其实可有可无,无关紧要,为得不过是多知晓一些信息,以便未雨绸缪而已。

    楚宁月闻言,看向黑袍人的目光中,寒意涌现,只是沉默数久之后,终于开口吐出一字。只是这一字颇为无力,似是用尽了所余气力,更似是耗损了大半心力。

    “好。”

第1547章 风波(中)

    “南玄十佬”四字入耳,中年女子面上强自镇定,心下却是不由得一紧。因为此等秘密,即便是在天海道庭之中,亦算是头等机密,千年前那一战,更是不堪回首。

    若非如此,天海道庭南下之举势如破竹,如今丹青天下怕是早已一统,断不会沦落至如今这等由五洲仙盟主导的局面。

    可是如今,天海道庭被迫与五洲仙盟签下盟约,若非南玄地气回流,北境春回大地,天海道庭永世不得挥军南下,陨天之上不得出极北之地。

    可若是没有此事的话,今日前来助拳的四个老东西,只怕也会更加肆无忌惮。今日残阳宫说不准便会被他们随手灭之,不会像是如今这般,尚要顾忌一番。

    “我曾自一人口中听闻,千年之前的南玄之域,并非宗门林立,而是由一国统治,名为玄朝,而玄朝之主后世之人称之玄祖,修为已达涅槃九境。

    而昔日南玄地气未损,修士之修为,自然比之如今只高不低。可玄朝却仍能一统南玄,足见其势力之广,人才之众,绝非玄祖一人武力镇压可得。

    却不知,当年的玄朝,究竟是如何因为万蛊仙宗一宗之乱,而最终土崩瓦解,烟消云散,更不知玄朝是否也算是南玄道庭,比之天海道庭又如何?”

    楚宁月淡淡开口,可无论是说话的语气亦或神态,皆与往常判若两人。中年女子虽潜伏残阳宫,做了楚宁月三十二年的弟子,但她其实对于楚宁月的心性认知,尚且停留在散功重修之前。

    故而如今在她眼中,楚宁月并非被其他人控制,而是因为接受不了亲传弟子背叛,而一时间精神错乱,心境大变,开口之间方才有了这般变化。

    却不知,真正的楚宁月,如今正在识海之中,通过玉璧观察外界一切。而即便是她,在听了这些问题之后,亦是不禁陷入短暂回忆之中。

    这些话,并非空穴来风,而尽皆是当日前往玄霜国,与明心道人共同覆灭玄霜圣主之后,黑蛟羽化之前亲口所说。但是这些话,自己当日并未放在心上,或者说是暂时压在心底,而回到残阳宫之后,便一直将之抛诸脑后,并未用心思考。

    如今被黑袍人重新提出,倒是让楚宁月的心神,被分去了一部分的注意力。如此一来,对于两名徒儿背叛的心伤,亦在无形之中减弱了几分。

    “你是从何人口中听闻这些的?”

    中年女子沉默良久过后,终是开口反问一句,至于这些秘辛,别说她根本不知细节,便是知晓,今日也断不会告知于眼前之人。

    可就在下一刻,楚宁月周身,却忽然间泛起一阵涟漪,随即一道莫名气息,忽然间涌现而出。而中年女子腰间一块玉牌,亦在此时忽然亮起,其抬眼之间,闪过一丝意外。

    “龙气!”

    “不错,我此行玄霜,最大的收货便是得见玄祖残魂。”

    楚宁月的话点到即止,不过她却是有所保留,因为昔日自己所见的,并非是玄祖残魂,而是昔日伴随玄祖征战四方的黑蛟。然而此刻她却是知道,如何说才能让自己的价值最大化,只有有了筹码,方才能够得知更多。

    “如此说,你已经知道了?”

    中年女子此刻,理所当然地便以为楚宁月方才所言,皆是玄祖残魂所说。而关于天海道庭之秘辛,她也曾听四王叔说过一些,加之天海道庭与五洲仙盟所签盟约,条件毫不对等。

    可见当年状况,于天海道庭而言颇为不利。如此联想之下,加之四王叔说到的片面,她不能推测出一个无限接近于真相的推论,那便是当年的南玄之乱,天海道庭从中扮演的,乃是推波助澜的角色。

    而玄朝覆灭,其中恐怕也有天海道庭的因素,虽然具体如何不知,但天海道庭多半是对玄朝不利的。

    关于当年旧事,大半宗门之内几无记载,但这些事于五洲仙盟之内,定然有所记载。所以也算不得什么天大的秘密,充其量便是两大势力心照不宣,谁也不愿主动提起。

    所以中年女子此言,只是想要确认楚宁月是否得知全貌,若是如此的话,也许自己还能从她口中得知一些真相。至于灭口之说,倒是不必,无论是出于这三十余年的情感,还是利益得失,都没有这个必要。

    “当日玄祖残魂,曾受死灵渊下魔物浸染,虽在沉睡之前,恢复短暂清明,但其所言却不可尽信,所以我想要阁下帮我验证一二。”

    沉睡两字入耳,中年女子心中更是一惊,她自然清楚修为到了陨天之上的境界,肉身陨灭之后并非终点。即便当年玄祖为封印死灵渊,付出莫大代价,但如今既然残魂仍在,便有可能在未来某一时间苏醒。

    而其一旦卷土重来,对于天海道庭而言,无异是灭顶之灾。因为天海道庭如今,十庭柱只余其四,前任道君虽修为通天,却已陨灭千年,至于如今的道君,虽然智计过人,但修为实在不堪入目。

    在绝对的武力面前,智谋只能影响战局,却无法左右战局。

    “若是如此,恐怕要让道友失望了,因为千年前之事,我也只是通过长辈口中的只字片语,得知一二,怕是无法为道友证实什么。”

    中年女子忽然苦笑一声,随即开口,至于她如今心中最为在意之事,此刻却是闭口不谈。因为她知道,正如自己不会告知对方天海道庭秘辛一般,对方也不会告知自己玄祖残魂如今何在。

    而自己腰间那块玉牌,乃是四王叔百年之前所赠,自可感应玄祖之气。如若残魂在此女身上,那方才玉牌便不会只是泛起微弱光芒,而是会光芒大盛。

    如今看来,此女所言应该不假,她的确只是接受了一丝龙气传承,而非全部。但.....若非玄祖后裔,又如何接受其龙气传承呢?

    楚宁月闻言,此时不再开口,这一番对谈之中,自己看似毫无所得,反而给了对方许多信息,得不偿失。实际上却是自己刻意而为,将一种思路种在对方脑海之中,无形之间引导对方思维。

    如今中年女子已然多半相信楚宁月的话,因此无论是出于对秘密的探寻,亦或是忌惮玄祖残魂,皆都不会轻易对她,或是对残阳宫下手。

    或许屠灭残阳宫,是一种印证其言语真伪的最佳方式,因为如此做,便能一举引出所有背后的力量,但这样做,未免代价太大了一些,如今的天海道庭承受不得。

    “我们还是聊回正题吧,据我所知,死灵渊下的魔物,修为非同小可,即便经过玄祖千年镇压,亦非寻常修士可以斩杀。而道友下山之时,不过转脉境修为,即便侥幸破入玄丹,恐怕亦是无法轻易做到此点。

    敢问道友,是如何斩杀此魔,又是如何得见玄祖残魂的呢?”

    中年女子淡淡出声,似乎又回到了之前的位置,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但不知为何,周身已无了之前那般盛气凌人之感,倒像是一只体型稍大的野猫,如今强自扮作老虎,既为了震慑眼前之人,亦为了震慑同族。

    然而就在此时,一个爽朗的笑声,却忽然自殿外响起,随即便听殿外的昭儿一声轻呼:

    “姐,仙盟之人到了。”

    然而其话音方落,残阳宫上空,便传来一阵笑声,随即两道人影御空而来,却是两名老者,一人身穿破旧道袍,其貌不扬,而另一人则是褐发长髯,慈眉善目。

    “哈哈哈哈,天海道庭千年未入五洲之地,如今横跨三洲而来,怎么也不到我南玄仙盟小酌一杯,也好让我们一尽地主之谊啊?”

    大殿之内,中年女子眉头微皱,其知晓今日注定是问不出什么了,而此时南玄仙盟之人赶到,多半是那位神水剑楼小楼主的功劳。此刻中年女子忽然意识到,楚宁月方才所怀心思,竟是拖延时间。

    如今不禁朝着其望了一眼,却见后者此刻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眼中尽是失望与悔恨。中年女子见状,为之一愣,却是不知,如今站在她面前的,已是真正的楚宁月,因为....

    “楚道友,那位小楼主如今应该已搬来了救兵,以免被其看出端倪,此地便交你了。至于你这徒儿,不愧潜伏了三十余年,从她身上可得的信息,也仅限于此了。

    如今可以确定的是,天海道庭,确与玄朝覆灭有关。而她对于玄霜王都发生之事知之甚少,对于王宫之下更是一无所知,稍后你可以此为切入点,随意发挥。

    但切记今日之事,残阳宫与你皆属中立,求和不求战。否则南玄仙盟,未必会是助力,反而可能与天海道庭联手,届时后果未知。”

第1548章 仙盟

    “哼。”

    中年女子冷哼一声,心知仙盟来得如此迅速,必是有人暗中通风报信。而能可如此迅速报信者,也唯有那神水剑楼之人。不过眼下既然已经确定,玄祖残魂未灭,倒也算是不虚此行。

    眼下不必急于一时,待到日后再找上楚宁月,一探当日之究竟也未尝不可。更何况,南玄仙盟于天海道庭而言,也未必便是阻力,只需依照君上之计行事,也许便能收货一番。

    “看来天海道庭的两位小道友,是不大愿意与我们两个老家伙交涉,只可惜我们此来匆忙,倒是没有带着年轻人一同,不免是要怠慢一番了。”

    天空之上,两名老者说话之间便已消失在原地,而下一刻则同时现身残阳宫大殿之前,与那名昭儿仅有数步之隔。而两名老者之中,从始至终开口的,皆都是那名其貌不扬,身穿破旧道袍的老者。

    至于另一名衣着华贵,慈眉善目的老者,却是始终跟在此人身后,面上则始终带着一丝微笑。如此作态,倒与平日里的丹松真人有几分神似。

    而两名老者之间的关系,正可谓印证了那句人不可貌相,仿佛身穿华服的老者,反而要比其貌不扬的老者身份低上一些。

    “这小道友三字,两位恐怕太过自重了。”

    昭儿并非生性懦弱,而是因为觉得对残阳宫有愧,才会一直有所保留。然而此刻面对的两名老者,虽然修为皆高于如今的自己,但她却反而觉得十分自在,比起面对那些修为不如自己的昔日同门,要舒服许多。

    而她这言下之意,自然便是两名老者倚老卖老,同时也算是宣示主权。她如今的修为虽只是虚丹,但其身份却是不凡,可谓有恃无恐,根本不担心眼前两人会就此出手。

    “便不知道友二字,两位可承担得起?”

    就在此时,一旁慈眉善目的老者,忽然间眼中寒芒忽现,随即一股无形气刃,便朝昭儿眉心攻去。这并非是实质的攻击手段,而是神识冲击之法,可是比起直接出手,这位慈眉善目的老者,显然更为阴险许多。

    因为以术法出手攻击对方有迹可循,可是这种神识化刃之法,一旦将低阶修士眉心的精神本源摧毁,可谓毁人道基于无形。届时更可以托词一句,对方心性太差,未见过分海老祖,所以当场吓成痴儿。

    然而这道神识化刃,尚未触及昭儿眉心之时,便被殿内一阵莫名劲风吹散,朝着两侧扩散而去。而下一刻,殿内的中年女子,则是闪身出现在了昭儿身侧,一手将其拉在身后,同时冷声道:

    “这便是南玄仙盟的待客之道么?”

    “呵呵,不知这位小友如何称呼啊?”

    道袍老者再度开口,却是自动忽略了方才的一幕,虽然他也觉得同行之人这般做法,太过突兀了一些,不过也算是一种试探。更何况,他亦知晓,身旁之人之所以这样做,为得其实还是讨好自己,而且他虽出手,也未必动用了全力。

    不过虽然没有动用全力,也不该是玄丹修士能可轻易抵挡的,也就是说,天海道庭此行而来的,绝非只是两个玄丹境左右的小丫头。只是不知,暗中藏身之人究竟是什么修为,又为何迟迟没有现身。

    究竟是觉得自己的身份不够格见他,还是说此次南玄之行的主导,实则是这两名小丫头?

    “看来仙盟待客之道不过如此,小妹方才也没有说错。如今看来,若你们两人便能代表南玄仙盟,那我天海道庭此行,便是要无功而返了。”

    眼见此女如此不给面子,那名慈眉善目的老者,此刻面上重新挂起微笑,只是熟悉他的人便会知道,他越是笑得开心,便越是动了杀心,因为他已在脑海之中,预演如何动手。

    却不想还未及其发作,一旁的仙盟老者,便先一步开口,语气却是比之前,严肃了许多。

    “老夫,南玄仙盟长史,司空晋,不知两位道友,如何称呼?”

    五洲仙盟初始之时,虽是五洲宗门联盟,但经无数岁月洗礼,早已自成一股庞大势力。而势力之中,虽无宗主、君上一类,能可一人决定全局的存在,却设有仙盟大会,由五洲十宗之中至强之人,担任长老。

    故而仙盟之内,亦自成许多派系,而经历数千年发展,五洲十宗后代参差不齐,其中实力高深者,自然不愿再与实力平庸者平起平坐,于是仙盟之内,便也有了职务之分。

    五洲仙盟,除云顶之上的问心峰与世独立,每隔甲子现世一次之外,五洲之上皆独有一仙城,为仙盟根据地所在。仙城之中,并无城主,却同样设有议会,如遇事不决,则以会相商。

    但与仙盟大会不同,议会参加之人并非尽是仙盟之人,亦会有一州之中,举足轻重的人物,或是修为至强的一方强者。而这些人,往往是背后的宗门属于仙盟在册,却并未真正加入仙盟,所以一般会在仙盟挂着一个客卿的名号。

    只是客卿众多,总有桀骜不驯之人,容易生出事端,所以仙盟之内,也会吸收自愿脱离原本宗门,彻底加入仙盟的修士。而这些修士之中,只有极少数精英,可以获取名额,前往云州参加考核。

    成功通过者,便由云州仙盟指派其余四洲,担任长史,统领新晋仙盟修士,而当代魁首则留任云州。而每隔一甲子,五洲仙盟长史,便会齐聚云顶问心峰,参加丹青宴。

    虽名为宴席,实则却是一场仙盟大比,一旦通过,便有机会填补五洲仙盟长老的空缺,更有可能被问心峰看中,从此加入问心峰,一步登天。

    当然,仙盟从不强迫仙盟之人行事,若不想成为仙盟长老或是拜入问心峰,便会在丹青宴结束之后,被赐下一枚演道果。

    而绝大多数时候,一旦成功通过考核,成为仙盟长史,便不会再被安排回原本所在仙城。

    但眼下这位司空长史,却是仙盟长史之中,极为特殊的存在,因为他正是由南玄州而出,最后仍回到南玄州担任长史。

    不过此事,唯有仙盟内部之人,方才知晓,这并非是什么荣光,而是无奈。因为南玄州自千年之前,便地气受损,外来的陨天境修士一旦来到南玄州,修为都会被极大限制,若长时间居住于南玄州,更有堕境之危。

    而即便是分海境修士,长时间居住于南玄州,也几乎一生无望大道,或可能勉励维持境界,但须一生辛劳。

    唯有在南玄州地气受损之后,凭借自身之力破入分海境者,方能于南玄州继续修行,而且修为不减。不过比起其余四洲,修炼速度自然是极为缓慢,可以说穷尽一生,只有微乎其微的可能,成功破镜。

    但也正因如此,南玄州于五洲之间颇为特殊,因为其余四大仙城之中,各有长史百人,长老十人,可是南玄州如今,却只有两名长史,一名长老,而且这位长老,更是常年不在南玄州。

    这就意味着,这位仙盟长史可谓位高权重,虽然可能一生止步于分海之境,但在南玄州,他的权力便与仙盟长老,没有什么不同。

    “原来是两位长史,难怪如此自信。”

    中年女子闻言眉头轻佻,目光却是落在方才暗中出手的另外一名老者身上,她可是十分清楚,若无自己方才情急之下祭出的一张为数不多的护神符,自己的小妹如今即便不会神志消散,亦会受到重创。

    而司空晋却像是注意到了这一点一般,忽然笑着开口道:

    “道友倒是说错了一点,我这位老友,如今现在还不是我仙盟长史,而是岩印宗的宗主。”

    一旁慈眉善目的老者闻言,此刻面上微笑依旧,心中却是苦乐参半。因为他清楚,司空晋这是要将自己拉下水,但同时也给了自己一颗定心丸。

    因为他说,自己如今还不是仙盟长史,意思便是日后自己可能会成为仙盟长史。届时自己虽然要脱离岩印宗,但南玄仙盟一共就只有两名长史和一名长老,而那位长老更是....

    只要自己成为第三名长史,与司空晋联手之下,自然可以压过另一名长史,如此一来,自己便是要偏护岩印宗,又有何人敢说一个不字?至于司空晋,他入仙盟之前便是一介散修,并无宗门,自也不会拦着自己。

    更何况这些年来,岩印宗逐渐成为南玄州第一宗门,司空晋在背后没少助力,如今自己也破入分海之境,与他有了平起平坐的资格,这自然是二者继续合作的契机。

    只是下一刻,还未及这位岩印宗宗主预想太多未来之事,便被一盆冷水,浇在头上。

    “三流上,也是三流。既是下流,我倒也不必对其有什么期望。”

    中年女子开口之间,可谓丝毫不留情面,而她口中搞得三流上,正是岩印宗在仙盟之中的品阶,乃是三品上。不过如今他以破入分海,待到南玄剑试一过,便会晋级为二品宗门。

    岩印宗主闻言,面上的笑容忽然一僵,可就在此时,其耳中却忽然响起司空晋的传音:

    “陆道友且息怒,此女刻意激怒你我,怕是别有所图。若你我就此动手,只怕会给其身后暗藏之人出手的理由。你我虽不惧外来分海修士,但却也不必招惹麻烦。更何况,天海道庭,你我....”

    司空晋的传音并非吞吞吐吐,而是刻意点到即止,岩印宗主心中也是心知肚明。此刻双方皆有忌惮,皆不敢贸然出手,可是自己这岩印宗,却得罪不起天海道庭,同样得罪不起南玄仙盟。

    若自己今日当真出手,司空晋也未必会助自己,因为一旦相助,便是选择了立场,使得仙盟理亏。而站在仙盟的立场上,唯有坐视自己出手,甚至被天海道庭斩杀,如此仙盟才有理由占据高点。

    岩印宗主细思之下,心中立时对司空晋生出了不少感激之情.....

第1549章 风波(下)

    “哼,老夫不与你这小辈逞口舌之快!”

    岩印宗主冷哼一声,将心中怒火压下,同时转过身去,不再看向天海道庭之人。只是其刚刚转身,身后便又传来一句....

    “司空长史,我天海道庭此行所谋之事,事关五洲仙盟,我想此等大事,便无需不相干的人在场了吧?”

    司空晋闻言眉头微皱,心中却是颇为好奇,天海道庭潜入南玄州,究竟意欲何为。此刻侧目望向岩印宗主,稍稍迟疑过后,一句传音出口。

    “陆宗主稍安勿躁,待我先看看此女究竟意欲何为,稍后你我再详谈一番,你看如何啊?”

    “司空兄客气了。”

    岩印宗主并非不识好歹之人,他之前心中已经有所猜想,如今自然不会再因为天海道庭之人的话,而动怒出手,如此正中对方下怀。于是传声回应之后,忽然开口道:

    “我已有近百年未曾来过残阳宫了,如今旧地重游,也该去看看昔日的小道士,如今的丹松掌教了。”

    说罢,岩印宗主便直接施展遁术离去,走得十分迅速,毫不拖泥带水。而此一幕落入天海道庭的中年女子眼中,却让其觉得此人,倒是有几分城府。

    不过方才此人对自己的小妹出手,这个仇自己早晚会报,至于岩印宗,在天海道庭眼中,不过蝼蚁而已,不足挂齿。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处理,君上之计能否成功,便看今日。

    “既如此,我也先离开了。”

    就在此时,大殿之内,忽然响起了一个女声,而此女正是一直没有开口的楚宁月。其方才之所以没有离开,一是因为天海道庭两女将门口堵住,二则是因为那名岩印宗主,让她觉得有些眼熟,但一时间却想不起来。

    加之能够以如此速度,前往仙盟报信的,定然是小楼主,可是如今却不见其踪影,不知去了何处。所以楚宁月才会等到现在,想要看看这两名老者,是否会知会自己一声,或是小楼主留下了什么信息。

    可惜如今,两名老者显然都没有理会自己的打算,加之天海道庭之人来势汹汹,又与仙盟有要事商谈,自己自然没有必要留在此处。至于他们相商之事,楚宁月更是丝毫不感兴趣,她如今在意的,只有大师兄那边,情况如何了。

    毕竟...若这天海道庭之人所言不差的话,先前残阳宫枢楼之内与外门之内出现的内鬼,皆都是岩印宗所派。虽然他们的所作所为,未必是岩印宗主授意,但岩印宗主此时到来,却很难让楚宁月相信这是巧合。

    再者,大师兄如今修为已散,也许可以瞒过他那位关心则乱的弟子,但面对岩印宗主之时,却未必能够全身而退。一旦岩印宗主得知二师兄不在残阳宫,且大师兄修为已散的话,恐会对残阳宫不利。

    虽说他倒不至于直接出手,但是南玄剑试在即,恐怕届时残阳宫会遭到不少的敌视。而大师兄最担心的千年基业,更有可能就此...

    “且慢!”

    就在此时,天海道庭的中年女子忽然开口,却是叫住了已经走出一段距离,但因心中思索,而未施展遁术的楚宁月。

    后者闻言一愣,此时侧身望向身后之人,目光虽是询问,但眼中的敌意却不加丝毫掩饰。天海道庭是何种庞然大物,自己尚且不知,但此女欺骗了自己数十年,单凭这一点,便无法在自己这里,一笔抹之。

    “此事与残阳宫无关,但与楚道友,却有莫大关系。若楚道友不愿留下出一份力的话,少不得便要将整个残阳宫拉下水了。”

    中年女子望向楚宁月,同时冷声开口,语气仍旧咄咄逼人,无视身后小妹一直拽着自己衣襟的手。

    楚宁月此时,实在不想与此女再有任何交集,更不想与此人说话。但此人却是深知自己的脾性,她如此将残阳宫摆在面前,自己便是心中万分厌烦于她,却也只能应下。

    于是楚宁月转过身来,却是看也不看她一眼,径直朝着残阳宫大殿之内而去。却在进入大殿之时,发现那位仙盟老者,正在望着自己,同时面上带着一丝微笑。

    楚宁月不明其意,但眼下仙盟之人,却是小楼主请来为残阳宫解围的。所以她自然不会分不出好歹,此刻也微微颔首,回以一笑,同时开口道:

    “见过司空前辈。”

    “小友客气了,残阳宫亦是我南玄仙盟在册宗门,若有他人来犯,仙盟自当庇护,此为分内之事。”

    司空晋说话之间摆了摆手,示意楚宁月无需多礼,但其开口之间所说的冠冕堂皇,却着实让楚宁月提不起什么好感。上一次残阳宫,可是遭受过一次散修攻山,可是南玄仙盟至今甚至都没有派人前来询问过一次。

    若非这一次有小楼主出面,恐怕只有等残阳宫覆灭之后,南玄仙盟才会出面,以此为筹码,追责天海道庭。这其中的道理,楚宁月先前可能只是有所触及,却并不通晓。

    可是在散功重修之后,在下山游历之后,在与黑袍人数次接触之后,终于对这些势力之间的尔虞我诈,有了一定自己的见解与看法。虽然厌烦,但在没有足够实力之前,却不能一无所知,否则便会任人鱼肉。

    “嘶....好个南玄仙盟,好个在册宗门。”

    就在此时,天海道庭两女一同进入大殿之内,而后殿门便就此闭合。而下一刻,在楚宁月意外的眼神中,大殿防御禁制竟被中年女子轻易开启。

    想不到这两女平日里看起来甚少与执法殿走动,实则却是将残阳宫掌握到了此种地步,便连这些防御禁制,她们都能随意操控。可见这三十余年,她们这亲传弟子,没有白当。

    可是就在下一刻,楚宁月与司空晋却皆都没有想到,中年女子开口之间,竟是一句....

    “据我所知,上一次残阳宫,可是被一群散修进攻山门,若非是惊动了一位藏身于后山的隐世长老,恐怕今日早就被灭门了。怎么也不见我们的司空长史,派人前来问询一二,抓出这些真凶啊?”

    隐世长老四字入耳,司空晋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微微一愣。其实残阳宫被攻击一事,他当日的确听仙盟客卿提起过,但因为残阳宫一是没有被攻破山门,二来则是那群散修并非南玄州之人,事后便远遁而走,所以不了了之。

    可是他的情报之中,却没有提及过,残阳宫是如何渡过那一劫的。因为在他的认知之中,残阳宫如今有一名玄丹境大圆满的阵修长老,还有一名达到半步分海的掌教真人,击退一群散修,并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却是不知,他对残阳宫的认知,尚且停留在数年之前,根本不知残阳宫近来变化。

    “竟有此事?!这些散修当真是无法无天!待老夫回到仙盟之后,定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司空晋说话间拍案而起,似是极为愤怒,仿佛一只老虎被人当面拔了胡须。但其如此作态,落入楚宁月与中年女子眼中,自是与小丑无异。只是楚宁月并未注意到,中年女子方才偷瞄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不该出现在此的欣慰。

    中年女子见楚宁月看向司空晋时,目光平静,竟丝毫没有出声接话,给他一个台阶下的打算,不禁嘴角微微泛起一丝弧度。而下一刻,其接着开口之时,却又是一句:

    “哈哈哈,其实方才之事,不过是为了测一测司空长史的人品,如今既已有了结果,倒也不必急于一时,眼下还是先谈正事。”

    “诶,道友此言差矣!残阳宫之事,于仙盟而言,同样是正事,待老夫回到仙盟,定会在半年之内,将这些胆大妄为的散修绳之以法!”

    司空晋开口之间,大义凛然,心中却是越发觉得这天海道庭的丫头难缠。因为他已发现,此女有意无意之间,正在挑拨自己与残阳宫的关系,更是挖了一个大坑给自己。

    倘若自己此时不表达出坚定的立场,那便相当于是承认,自己不将残阳宫之事当做正事,如此不仅会与残阳宫交恶,更重要的则是影响自己的名声。

    其实在今日之前,残阳宫如何,他还真的不放在眼里。但今日天海道庭忽然现身残阳宫,更是要自己入殿相谈,加之方才又提到残阳宫的隐世长老,这一切加持之下,很难让他不对残阳宫刮目相看。

    虽然如今还未进入正题,但他已经将残阳宫,看作了与岩印宗相同的地位,自然也就不能再对残阳宫之事,那么视而不见了。

    “司空长史好气魄,却不知你的气魄,够不够做出一些出格之事,既是为了仙盟,更是为了南玄万千生灵。”

    就在此时,中年女子忽然口出惊人之语,因为其口中的“出格”二字着重发音,显然是要说出此行真正的来意。而能被天海道庭说作出格的事,定然亦是非同小可,这让司空晋不禁面色微变。

    “不知道友所说的,究竟是何事啊?”

    司空晋虽然好名,但却不是鲁莽之人,他可不会就此直接应下,说什么为了南玄万千生灵,自己义不容辞之类的话。因为他知到,对方接下来要说的事,定然非同小可,甚至便是连自己,也未必做得了主。

    而下一刻,中年女子开口之时,却是一句惊心之语:

    “敢问司空长史,南玄仙盟,可愿率先与我天海道庭摒弃前嫌,联手对抗魔族。为这天下,也为南玄众生,恢复地气,重回五洲双峰之巅啊?”

第1550章 英雄(上)

    所谓五洲,指的便是丹青天下,原本五处由人族居住的地域。但后来魔族侵袭,东泉州全面沦陷,自此化为东幽,人族便只余南玄、北寒、西灵以及中云州四处聚集之地。

    但五洲之间,却并非直接接壤,而是存在中空地带,其中法则之力混乱不堪,若强行闯过,本就是九死一生。所以五洲之间,也并无太多交集,中云州更是联合北寒州以及南玄州,在临近东幽的中空之界,建立道域长城。

    而万古岁月流转之下,非但物换星移,便连五洲地势亦有所改变。原本的北寒洲,逐渐分化为两处地域,一处大约占地四分之一,不断靠近中云州,而另一者则越发偏离原本所在方位,朝北方偏移,最终化为极北之地。

    极北之地,地如其名,常年严冬,四季如一,而那里的温度便连玄丹修士都为之胆寒,普通人族与低阶修士根本无法居住。久而久之之下,人们口中的北寒州,便成了最初北寒州的四分之一。

    加之后世中云州人杰地灵,修为高深之人,大多出自中云州,相比之下其余三洲星光黯淡,故而也有人开始将所谓的北寒州,归为中云州的北寒郡,不过这种说法只是自欺欺人,尚未有人真的敢如此做。

    然而中云州虽然人杰地灵,强者无数,但是也是宗门林立,巅峰之时能有万余大小宗门,以及无数修行世家。可如此一来,中云州的秘境资源分配,便成了最大问题。

    长此以往下去,中云州无数宗门,亦是头疼不已,终于便有人将心思放在了其余三洲之上。

    只是近千年来,魔族虽然从未大举自东幽,破道域长城而出,可是却也虚耗了许多云州强者。倘若中云州大举进攻其他三洲,虽然能够解决资源不足的问题,但却有可能引发五洲大战,届时便给了魔族可趁之机。

    故而虽然中云州内,频频有人想要入侵其余三洲,但却皆都被云州老一辈强者压下。因为他们懂得一个道理,那便是魔族入侵之前,宗门林立争斗不断,那也是人族之事,可若有外敌来犯,便该一致对外。

    只是时光流转,老一辈强者大多羽化,或是战死道域长城,对于后辈之人的约束力,只凭家法宗规,终究熬不过人心叵测。不过这些大宗的宗主,也并非全都是贪图眼下名利之人,同样也知道不能给魔族可趁之机。

    所以他们便找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那便是不大举进攻其他三洲,却派出门下弟子,前往三洲,打着友好交流的名号,实则渗透其中,了解三洲底细。

    而因为中空地带法则乱流的原因,也让许多野心勃勃之人,尚未到达其余三洲,便陨落在法则乱流之下。使得中云州,迎来了难得的一段平静。

    而这种短暂的平静,注定不能长久,只是维系了百年,中云州之人,便找到了一处最适合开刀的所在,亦算是三洲之中,一处最软的柿子。那便是直接与中云州接壤,亦是被中云州宗门世家,渗透最为严重的北寒州。

    因为北寒州与中云州接壤,所以并无中空地带,更加没有所谓的法则乱流,故而进军北寒州,乃是最佳的选择。于是在一次密谈之中,由当时云州最为顶尖的十大宗门之中的八个作为代表,派出门下精锐,大举入侵北寒州。

    至于北寒州修士,原本就因为与中云州接壤,所以比之西灵域和南玄州而言,心中更加没有五洲地域之分。所以面对中云州一开始大举进入北寒州,其实并未放在心上,只当是北寒州有什么上古秘境开启。

    而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北寒州难得出现的强者大能,也大多都早已前往中云州,如今的立场,怕是连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属于哪一方。

    待到他们反应过来之时,却已经为时已晚,因为北寒州已被中云州彻底拿下,更是建立了单方面的传送大阵。待到北寒州修士,彻底反应过来中云州入侵,打算反抗之时,无论是实力还是时机,都已远远不足。

    顷刻之间,北寒州便几乎全面沦陷,中云州大部分潜藏之人则露出了原本的面孔。大肆侵占北寒州资源,使得北寒州过半宗门,要么迫于无奈被强行合并,要么便是穷困潦倒,人丁稀薄,更有被伪装成邪修过境,直接屠灭者。

    一时间,北寒州人心惶惶,便来早前前往中云州拜师学艺的北寒州修士,也皆都是人人自危。因为他们都知道,从此以后,这丹青天下,再也没有什么北寒州了,余下的,便只有中云州的北寒郡。

    人心,最为叵测,人心,变化无穷,贪得无厌....

    中云州在攻克北寒州后,只是迎来了短暂和平,便重新陷入了混乱之中。而中云州,原本的十大宗门之中,两个坚守道心,不肯入侵北寒州的宗门,却也因为其他八个宗门获得了巨大收益,而被迫改变。

    其中的一支,立场动摇,被迫加入联盟之中,而门内许多弟子以及长老则道心动摇,要么是不齿中云州之人作为,远走西灵、南玄,并且以此事引以为戒,提早准备,要么便是背离宗门,成为散修。

    另外的一支,却是原本云州十大宗门之中,排名第二的天剑神宗,他们的老祖,亦是最初提出建造道域长城的几名云州大能之一。而因为他们这一支,向来以剑问心,以心入道,倘若违背道心,轻则修为大损,重责走火入魔。

    所以从始至终,皆未有所动摇,却也因此被其他九大宗门视作异端。就好比一群见不得阳光的杀手生活在同一片屋檐之下,忽然有一日这屋檐下,多了一名从不与人争斗的“白莲花”。

    也许在话本之中,这些杀手会对此人刮目相看,眼光一亮,甚至做出一些洗心革面,舍身忘死之事。可是若放在现实,这朵“白莲花”非但不会让众人觉得其出淤泥而不染,反而会觉得此人的存在,便是时刻提醒着,自己这些人的不堪。

    只要这个人死了,那么在这片屋檐之下,大家便是一般无二的黑,不存在所谓的白。当世上只有黑的时候,就没有人再会将黑看做是黑,反而会觉得原本的白,才是黑。

    故而这一支宗门,虽然至死都没有入侵其他三洲,却是因为其他九大宗门的排挤,彻底被埋在历史尘埃之下。更是在一次大战之中,被云州之人当做了炮灰,传闻全宗尽灭,无一幸免,但实际上是谁动的手,真相如何,却无人愿意追查。

    至此,北寒州,便彻底沦为北寒郡,而北寒修士,再不敢自报家门,生怕说出去便与生俱来低人一等。虽然北寒郡之后,也出过几个天才,但在云州的控制之下,却终究没能翻起多大风浪。

    而随着时间推移,中州之人也已尽数忘却了北寒州原本的样貌,只当它是中州北寒郡,只有无根浮萍,才会被发配至此,低人一等。

    贪心如果利用的号,可以是行事的动力,但也同样可能是一种毒药,会让人欲罢不能。中云州之人,在入侵了北寒州,取得巨大利益之后,自然而然的便不满足于现状。

    既然自己已经掌握了两州的秘境资源,那为何不放眼整个丹青天下?于是便开始有贪得无厌之人,开启入侵南玄、西灵两州的计划。只是等到他们想要进攻的时候,却发现这两州的情况,发生了一些改变。

    似乎有些事,出乎了自己的意料,脱离了掌控之中.....

    叛变!

    是了,千年之前,云州尚未入侵北寒州时,便曾经派遣过无数野心勃勃的宗门精锐,不惜以性命为代价,冒险进入西灵、南玄两州,可是这些人去的虽多,回来的却是凤毛麟角。

    终于,云州大宗意识到了一个问题,那便是当年自家派出的弟子,如今早已凭借强横的实力,在南玄、西灵两州扎根,更有甚者已在两州开宗立派。

    且不说重新回返云州,需要再次面对法则乱流九死一生,便是将消息带回,云州当真有一日进攻其余两州,那所获的资源,也未必会分到自己头上。

    可是如今,这些人在两州扎根立足,甚至开宗立派,却是能名正言顺,光明正大的将两州资源利用起来。又何必再回到云州,与他人瓜分呢?

    云州宗门在一次派出亲信,经历九死一生传回这个消息之后,随即迎来的便是一段沉寂的时期。因为他们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最好的入侵机会,现在的两州,已经有了防备,若强行进攻,便真的是五洲大战了。

    可是因为这数千年来,东幽始终没有任何动静,甚至对于巅峰修士的消耗,也一年不如一年,这让云州修士不禁生出一种错觉。不知道到底是自己这些人的实力到了某一种全新的高度,还是说东幽诸族已无力破关而出。

    于是在经历了短暂的沉寂之中,终于由九大宗门,提出进军东幽,收服失地的计划。并且此次由九大宗门组成联盟,广邀天下志士共赴东幽,收复人族失地,而后论功行赏。

    九大宗门为此,甚至甘心拿出各自宗门秘法作为奖励,吸引天下修士,加入诛魔联盟。至此,一些起初还怀疑云州修士动机之人,心中终于也有所动摇。

    随着南玄州之人率先响应,西灵域亦有人做出回应,至此天下修士,齐聚云州,商讨进攻东幽之事。最终定下全力提升修为,十年后,全面进攻东幽的计划。

    只是这其中,只有九大宗门真正的高层,才知道这次的计划,本质并非是进攻东幽,而他们所拿出的那些秘法,最终也不可能落入其他修士手中,因为这次计划,本身便是一个巨大阴谋。

第1551章 英雄(中)

    在接下来的一年之中,云州九大宗门,做出了两件大事,响彻四洲。第一件事,便是摒弃门户之见,广纳天下之才,开放宗门秘境,供诛魔联盟修士进入历练,提升修为,以备十年后的东幽之战。

    此消息一出,原本还对诛魔联盟抱着观望态度的其余三洲修士,立时有大半蜂拥而至,更是在得知有人当真自九大宗门秘境之中,得到上古传承之后,对此深信不疑,彻底被麻痹。

    以至于九大宗门做出的第二件事,在他们心中理所当然,比之宗门秘境和上古传承,这些事不过微不足道。而一些有先见之明,或是先前自云州前往其余两州的修士,虽然看出其中端倪,但却难敌悠悠众口,更是无法阻挡天下大势,最终屈服。

    而这件事,才是九大宗门,制定这费时费力的东幽之战计划,真正的目的。也正是因为这件事,九大宗门才会不惜开启宗门秘境,下出血本,因为这件事能够带来的利益,远不止眼下失去的这些。

    这件事,便是在云州以及其余三洲边界之处,修建传送大阵,如此战事一起,四洲修士便可相互支援。以备魔族尚有后手,突袭其余三洲,措手不及,重演当年东泉之惨剧。

    而此事被提出之时,正是其余三洲修士,因为九大宗门近年来之作为,而被麻痹之时。故而并没有人出声反对,更是有人从中推波助澜,引导众人思维。

    将当年东泉惨剧,重新提起,为得便是让四洲修士,意识到四洲之间若无传送大阵相连,便不能迅速互相支援。若当年东泉州设有传送大阵,如今想来也就不会彻底沦陷,成为如今的东幽。

    毕竟中空地带的法则乱流,便是巅峰修士,也无法轻易抵挡,生死单凭天命。即便是面对魔族,一致对外,大义当前,生死不论,但死在去支援路上,却未免还是有些太过愚蠢了。

    众人生怕重演当年东泉旧事,尤其是已经偏安一隅万年的西灵域,更是不想经历东泉惨剧。所以在九大宗门有心之人,暗中推波助澜之下,四洲传送大阵,终于完成。

    只是这完成的时间,却远远超出最初的计划,足足过去了十九年。不过这十九年内,第一批前往云州参加诛魔联盟,而后进入九大宗门秘境历练的其他三洲修士,却已经获得了巨大利益。

    更有许多人,已经完全将自己当做云州之人,与原本的宗门家族断了联系。

    而如今,传送大阵已被建成,自然有无数人,忽然与原本的宗门和家族有了联系,更有的心中思念,所以纷纷借由传送大阵前往其他三洲。

    不过在大阵最初建成之时,九大宗门也曾昭告天下,此传送大阵,是为天下之人所建,故而天下之人皆可用之。只需在传送之时,自备灵石,以供大阵运作即可。

    但如今大阵刚刚建成,由云州前往其余三洲的通道,已经经过测试十分稳定,但其余三洲前往云州的通道,却犹未可知。希望大家在使用传送大阵之时,多加小心,切莫大意。

    而此言一出,立时也就杜绝了许多其余三洲,想要凭借传送大阵前往云州,参加诛魔联盟的绝大部分修士。当然了,也有许多胆大之人,冒死使用传送大阵,最后安然进入云州。

    不过他们之中,大多是为了机缘而来,自然也不会给其他三洲之人传讯,说大阵安然无虞,同时也不敢确定,自己这一次是侥幸存活还是必然存活。

    所以一时之间,只见云州传送大阵被频繁使用,而其余三洲之人,却是少有前来。却不知云州九大宗门,早已将这一切算计在内,也同样是安排了许多弟子,伪装成南玄、西灵修士,回转家乡。

    但这一次因为有了传送大阵的缘故,去往消息不再受阻,加之这一次所派之人,大多皆是宗主亲传弟子,亦不会发生当年的背叛之事。而此行的目的,一是为了打探西灵南玄两州修士的实力状况,二来则是联系当年那些早前被派来两州,却断了联系之人。

    而既然大阵已经建成,距离原本的东出之计已经超过九年,那么当年未完之事,自然也就该被提上日程。

    所以终于在一年之后,以云州九大宗门为首,其余三洲十二大宗门为辅,结成诛魔联军,共赴云州一处仙山之顶,商议东幽大计的相关细节。

    北寒州,如今早已成为中云州的附属北寒郡,所以这三洲十二宗门之中,他们只占了一名,不过是凑数而已。加之北寒州,遭受云州欺压已久,早已没了什么能够站在台面之上的宗门。

    虽然这十九年来,云州的确从未再欺压过北寒州,但是十九年的宽松,却根本无法弥补数千年的压榨,也根本不足以让北寒州恢复元气,只是让其可以苟延残喘罢了。

    而其余的十一宗门之中,却有七个属于西灵域,因为西灵域已经偏安一隅万年之久,上一次魔族入侵,更是丝毫未受到影响,所以是五洲之间,实力保存最为完整的一州。

    但也因为没有外敌来犯,加上偏安一隅,而少了几分野心和危机意识。即便西灵域的几位宗门老祖,时刻提醒自己门下弟子,一定要刻苦修炼,以备不时之需,而且唇亡齿寒,天下之人必须共抗魔族。

    但是在这种没有威胁的环境下,成长出来的修士,却又如何比得过云州虎狼之师?

    至于南玄州,虽只有四大宗门,但却十分团结,更是四洲之中,受云州这十九年来麻痹最小的一州。因为当年坚持自己立场的那两大宗门之一,后来离散的众位长老以及精英弟子,大多数都去了南玄州。

    所以他们自然清楚云州之人的野心,即便这一次是以天下大义为名,料想他们不会借此动什么手脚,但心中还是有所防备的。所以南玄州虽然只有四大宗门,但实力其实比西灵域只强不弱。

    仙山之会,要商议东幽之计大小细节,更有无数精通占卜数术之人,推演天机,因为事关重大,所以马虎不得,更是暂时封锁了仙山地域,以防走漏军机。

    故而这仙山之会,足足持续了半年之久,待到半年之后,方才将东出之计的前期细节敲定。

    此次前来赴会的十二宗修士,原本是打算直接东出诛魔,所以前来的皆是宗内精锐,高手几乎倾巢而出,只留下几名不擅长战斗的长老看守宗门。

    可是他们又如何知道,这短短半年之期,两州已经是翻天覆地。更是因为仙山地域被禁制封锁,根本密不透风,自己这些人没有听到半点消息。

    而从两州前来报信,寻找自家宗门长辈的弟子,也皆都被云州看守传送大阵之人拦下。有的被秘密处死,有的则被催功抹识,沦为废人,不过也有少部分人,察觉了一丝危险,提前准备。

    但是却无一例外地,皆都失踪在前往仙山的路上,无一人成功报信。

    直到半年之后,仙山大会告一段落,十二宗门下山,准备全面开启东幽之战时,却发现仙山周围的禁制,竟是被人动了手脚。以十二宗门巅峰修士联手之力,竟都无法破开禁制,不由得便要找九大宗门的宗主要一个说法。

    只是这一切的计划,都在九大宗门的掌握之中,他们又能要到说什么说法?九大宗门至此,便对十二宗门开启了全面围攻,要的便是以此一战,彻底将十二宗门全部精锐控制起来。

    能不杀光他们自然最好,只要困而不杀,再以各自宗门要挟,自然可以令他们发下心魔大誓,从此归顺云州,届时便是不战而屈人之兵。

    至于东幽,云州九大宗门虽然贪得无厌,但也不是完全失去理智,所以只是在定下计划的那一日,便耗费了无穷人力物力,锻造了足以笼罩整个仙山地域的禁制,想要将这些人困在此处。

    却不想与他们生死相搏,否则一旦这些三洲精锐损失殆尽,人族修士必定元气大伤,届时魔族如果趁虚而入,那便只能由自己云州修士,作为牺牲的炮灰了。

    此事万万不可!

    十二宗门之中,南玄四宗反应最快,在察觉禁制的那一刻,便开始布置阵法,以防云州之人偷袭,同时试图与外界取得联系,将云州九大宗门的阴谋公之于众。

    而西灵七宗则是全然没有想到,此次仙山大会背后,竟会有此种事发生,更是不愿意相信,这一切都是云州九大宗门背后策划。所以一面怒不可遏,一面想要重新上仙山与这些人当面对质,要一个说法。

    至于北寒那一宗,却是面如死水,因为他们太过清楚云州宗门的手段。更想不到自己这些人,被麻痹了十九年,而在十九年后,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

    可是当西灵七宗,气势汹汹重返仙山,再次见到山顶的九大宗门宗主,以及各自宗门的巅峰修士,至尊强者之时,却是万万没有想到,见到了惊愕的一幕。

    怕是这一生,也绝难忘却。

第1552章 英雄(下)

    当日三洲十二宗门陆续赶到之时,却见在场的所有云州修士,此刻系数被镇压在山顶,周身灵气溃散,动弹不得,更是气若游丝,陷入濒死。

    这些人,无一不是云州九大宗门之中的精锐,包括九大宗主,以及各自的太上长老。能够将这些人,伤至如此地步,这动手之人,或者说势力,便有足以覆灭半数云州的能力。

    而这一幕,如今便发生在眼前,这让三洲十二宗门之人,如何能够安然处之?可是偏偏神识扫荡之下,除了在场众人之外,再也找不出任何一个身负灵气的修士。

    其中一些人,便不由得想起了当年,东泉州沦陷的旧事,开始怀疑是魔族通过某种手段,忽然入侵,打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而非是云州九大宗门,有意陷害自己等人。

    可就在人心惶惶之际,那些由云州修士周身散溢的灵气,却忽然间化为实质,在众人肉眼之中,朝着山顶某一处汇聚而去。顷刻之间,原本空无一物的地面之上,便出现了一幅图案。

    只是这图案尚不完整,正在不断凝实,单凭如今率先赶到此地的少部分修士,尚且无法看出端倪。

    然而当那些最初是自云州而出,坚守本心,不齿云州修士入侵北寒州,故而远走南玄的宗门长老赶到之后,却是在惊愕在之后,认出了这地面之上的图案。

    这些看似杂乱无章的图案,乃是一个宗门标志。出自于一个本已不存于世,早已被其余九大宗门残害,以至于上下悉数被灭的宗门,天剑神宗!

    而下一刻,天空之上便忽然发生一阵诡异扭曲,随即在场众人,便感觉周身灵气瞬间消散。虽未与云州九大宗门,无数强者一般气若游丝,但也立时感觉气息受阻,顷刻之间用不出半分术力,甚至发不出一声惊呼。

    紧接着,一道只有在场云州九大宗门太上长老,才有一丝印象的人影,便忽然间浮现而出。而认出那道人影的九大宗门之人,却不知是因为心境起伏过大,还是因为周身灵气散溢,伤势太过严重,竟是喷出一口朱红,背过气去。

    而随着此人忽然间的反应,一股莫名的危机感,立时充斥在众人心中。因为方才口呕朱红之人,正是云州排名第四的宗门之宗主,能让他有如此反应的人,可见身份莫测。

    然而那道自诡异扭曲空间之中,浮现而出的人影,分明已是须发皆白,却一副小道童的打扮,没有半分仙风道骨之意,反而有些滑稽可笑。

    可是如今,哪里有人敢真正笑出声来,不但是因为之前发生的事,更是因为他身后的空间,正在不断扭曲,更有无数张熟悉....或者说记忆深处,自己拜入宗门之时,曾经见过的那一幅画像,缓缓自那扭曲空间之中走出,却无一例外地,皆是同一个表情。

    并非双眼空洞无神,而是在看向云州九大宗门,此刻气若游丝的宗主以及太上长老时,眼中充满愤怒与失望,甚至还有一丝羞愧。不过在发现身旁之人,与自己是同一个表情之后,又强自压下了心中的情绪,努力保持镇定。

    直到最后一人,忽然现身,而其身后的诡异扭曲,亦彻底终止。总算与之前那些小道童打扮的老者,有一些本质上的不同,因为他穿的,乃是一件看不出半分灵气,不知缝缝补补了多少处漏洞的破旧长袍。

    而他面上的神色,则与之前出现的那些人,有着本质的不同。因为他的脸上,挂着一丝微笑,此刻正扫眼看向南玄四宗之人,同时身形颤颤巍巍,朝此而来,仿佛身上没有半分修为,随时都有可能被山顶劲风吹散。

    不过他如此举动,倒是让南玄四宗宗主以及太上长老一片茫然。可就在下一刻,他们身后的几名修为远在他们之上的太上长老,却亦是同时忽然下拜,不发一言。

    而最后现身的老者,则缓缓开口,声音和蔼,只是他说的话,听在在场众人耳中,却使得他们心中一颤,宛如深入识海,回荡不绝,不由自主的产生了一种信服之意。

    “好,你们做的很好,坚守道心,才能坚定剑心。身为正道剑修,若是和他们一样贪得无厌,他日即便羽化,见了各自的老祖,怕也是面上无光。

    咱们天剑宗虽灭,但骨气仍在,如今我们相见,我心甚慰,甚好啊。”

    老者话音至此,为之一顿,而后却转身看向其他与之同样,来自于那诡异扭曲空间的众人,而后开口吐出一句:

    “诸位师侄,别哭着一副脸啦,既来之,则安之。你们的面子,在门中早已丢光了,如今可要好好找补一番,才能心境通达,一窥道真妙境啊。”

    说罢,老者忽然间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其便出现在了百步之外,身旁则站着方才忽然下拜的数名南玄四宗的长老。而下一刻,一阵无形气浪,忽然间席卷四方,紧接着在场之人皆都心头一颤,随即被封锁的修为瞬间恢复。

    便连九大宗门的宗主,以及各自的太上长老,也皆都瞬间恢复巅峰修为,甚至犹有过之。但是这些人,如今却仍旧皆都保持着修为尚未恢复之前,跪倒在地的姿势,眼眸之中则充满了震惊与茫然......

    那一日,西灵七宗之人永远无法忘记,那些平日里道貌岸然的云州九大宗门之主,却宛如孩童一般,被一群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老者,以肉身之力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纷纷破相。

    其中有一名宗主十分有骨气,祭出自己的本命法宝,想要与眼前老者一战。可是方才刚刚祭出法宝,便被身旁最为信任的师叔,也是本门唯一的太上长老,一掌印在气海之上,尚未来得及问出一句为什么,便当场昏迷,生死不知。

    ...

    那一日之后,仙山周围的禁制仍旧没有打开,而云州先前按照计划,前往西灵、南玄两州的人马,则依计行事,迅速攻克其余小宗门,更是联合当年派出去的势力,剑指西灵七宗与南玄四宗。

    可是就在这场三洲大战爆发之时,却有一处,像是被人忽略了一般,无论是云州修士,还是本土修士,都仿佛置身事外,一片桃源。

    北寒州,或者说是北寒郡,如今安然无恙,被无数人遗忘,三洲大战开启,此地却是一片祥和。原本的北寒修士,虽然觉得这是一个机会,但却碍于中云州数千年欺压的积威,而不敢贸然行动。

    毕竟以他们如今的实力,即便是应对中云州战力相对较差,留在北寒郡传送大阵的看守,也未必能够取胜。所以更是没有人愿意率先出手,做这个领头羊。

    可是,云州修士怕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原本的仙山之会,竟然一开便是一甲子。而更加想不到的是,云州原本的九大宗门,竟在这一甲子之中销声匿迹,逐渐衰落。

    而原本执行计划,被派往西灵、南玄两州的宗门修士,也在攻克了大半地域之后,打算向宗门复命,却是没有想到宗内已经没有了可复之人。

    一些人茫然之下,便想前去仙山报信,可是这一回,却是换做了云州修士,消失在报信的途中,从未见有人回转。如此长久以往之下,那座仙山便自然而然的成了众人心中的鬼域禁地。

    被派往南玄、西灵两州的修士,更是因为失去了背后宗门的支持,要么索性在两州生根发芽,自行开宗立派,要么便是不敌本土修士蚕食,最终落得个魂灭天地的下场。

    一时间,天下五洲除了东幽,始终毫无动静之外,其余四洲,便都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宛如一次修士界的大换血,同样因为九大宗门没落,而衍生出无数分支旁系,错综复杂,再度开启了乱局。

    但相应的,因为云州内部不再团结,逐渐也没有力量再侵蚀西灵、南玄两州,于是这一场持续了不到百年的四洲大战,便就此画上了句号,但同时,也开启了三洲之内,各自的乱局。

    可是无论如何,中云州众修士也不会想到,终结云州的乱世的,竟然不是云州之人,竟是他们最瞧不起,甚至早已被遗忘,被视作无根浮萍才会被发配而去的北寒郡之人。

    更加难以置信的是,这个终结乱世之人,在一开始竟然不是修士,而是一名世俗凡人,直到终结,或者说推动乱世结束之后,方才步入修士之列,一日千里。

    其名,北冥晨!

第1553章 北冥(上)

    北冥晨幼时,不过是北寒郡世俗王国之中,一名流落在外的小皇子,因为幼时宫廷动乱,而流落在世俗江湖之中,更是失去了当年的记忆。

    之后机缘巧合之下,拜入了一个没落的剑修宗门之中,只是那宗门之内,算作北冥晨,也只剩下五人。而且所学之法,早已不是修士之道,而是将剑修之中的剑术,融合武道之人的内劲,开辟出的全新路数。

    其在拜入宗门之后不久,收下他的师父,便因为外出为师弟寻药,而一去不返,音讯全无。那位师弟,也就是北冥晨的小师叔,因为他是师兄的弟子,所以一直将其当做亲人照看。

    只是这位小师叔,虽然年纪只比北冥晨大上几岁,但却身负九寒玄脉,自知命不久矣,因此自小心性便远比寻常人坚韧许多。因此在耳濡目染之下,北冥晨的心性,亦受其许多影响,更与之结下不解之缘。

    后来宗门之内发生了一件大事,小师叔与师祖在雪山大战三天三夜,最终因雪崩而同归于尽。北冥晨于雪山之顶,寻了小师叔七日,最终体力不支,倒在雪路之上,那一年,他十一岁。

    却在醒来之时,遇到一名与小师叔长得一般无二之人,但此人却称自己只是路过,并不认得北冥晨。后者却以为前者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故而一直跟随在侧,而这位与小师叔样貌一般无二之人,也没有拒绝。

    最终两人一路闯荡,经历了无数风云,最终更是在此人的推波助澜之下,北冥晨重新恢复身份,并且一统北寒郡世俗之界,而那名一直相伴在侧之人,也成了他唯一的王叔。

    可是同时,皇朝之内暗流涌动,一些觉得北冥晨年少,不足以服众之人,便联起手来,打算对付于他。而北冥晨唯一的依仗,和唯一相信之人,便是与自己一路走来的王叔,所以他便想要询问王叔之意。

    却未想到,自那一日之后,王叔便一直对自己避而不见,行事亦是越发偏离以往风格。北冥晨周围的谋士,曾多次劝说于他,要提防王叔功高盖主,篡位谋反。

    但是北冥晨却知晓王叔的性格,若非自己强拉他加入北冥皇朝,他此时已然隐遁江湖,绝非贪权之人,所以一直坚信自己的选择没有错。

    可是在那之后,又发生了许多事,包括当年救自己出皇宫的老太傅惨死,包括自己看中的朋友,离奇去世。而每一幢每一件,无数线索都指向自己心底,最不愿意怀疑的那个人。

    终于有一天,北冥皇朝内乱彻底爆发,而这场谋逆的始作俑者,竟然便是自己一直苦苦相信的王叔。当年一同行走江湖,闯荡天下的一幕幕浮现在眼前,如今却是显得那般可笑。

    可是有一件事,他始终不解,那便是自己有一项天大的秘密,只有王叔知晓,而一旦这个秘密公诸于世,自己的君位便会立即被剥夺,这场内乱将会彻底终结,而自己会一败涂地。

    但是这一丝不解,却终究在无数谋士劝谏之下,烟消云散。

    这一场内乱,死了无数人,也成长了无数人,最不愿意面对这一切的北冥晨,也终究被推上了绝境,不得不正面面对自己的心魔,面对那个自己最不愿意面对的人。

    而两军最终的决战,即将到来,自己这一方却是处于绝对劣势之下。甚至自己这一方的计策,在王叔眼中便如儿童把戏,无所遁形,这一场战斗,已经毫无悬念。

    可就在决战前夜,王叔忽然遣人邀北冥晨前往营地一叙。北冥晨自知明日之战,绝无生还可能,纵使心中已对王叔万分失望,但还是在心底里觉得王叔,至少不会在今夜害自己。

    于是,他便拿出了尘封已久,当年拜入那宗门之时,师父赠给自己的木剑,而后去赴这必死一战之前,最后的约定。

    可是他却万万没有想到,待到自己前往营地之时,却中了王叔的埋伏,竟是直接化作了他的阶下囚。更是在他的庆功酒宴之上,看到了两个熟悉的面孔,那两人正是自己如今阵营之中,最为信任的两名军师!

    如此...竟是如此,如此...自己如何不败?!

    自己终究还是,错信了旁人,错信了王叔,可自己不明白啊,既然如此....王叔最初为何又要救自己,为何又不将那个秘密公之于众,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他仍旧记得,那一夜自己被人五花大绑,沦为阶下囚,被人抬着送入营帐酒宴之中。而王叔身着一身灰色道袍,坐在主位之上,神色平静,不似座下成千上万的乱臣贼子,那般肆意放纵,高歌享乐。

    而那一日,也是他最后留给自己的一句话,却是一句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话:

    “晨儿,不要怪王叔,日后的路,只能你自己走了。”

    而王叔在说完那句话之后,周身忽然爆发出一种恐怖的力量,整个营帐内外,瞬间化为一片血色冰封。而万千乱臣贼子,以及一切潜藏在皇朝之下的暗流,今日皆被其以论功行赏之名,邀至此处。

    却见这一片血色冰封之下,永远化为了尘埃,沉埋在历史之中。

    当然,也包括他....

    之后,北冥晨带着茫然,触碰化作血色冰封的王叔,却在触碰到冰封的瞬间,整个军营内外,数万被冰封的叛军顷刻之间化为风雪,四散而去。

    随即一道金光浮现而起,没入北冥晨眉心之中。

    次日,其回到军营之后,却是心性大变,以往以仁义治国的他,却一改往常行事风格,开始杀伐果断,雷厉风行。以半年岁月,便将整个北寒域世俗王国一统。

    同时用自己的方法,让那一日参加必死之战,却目睹了数万叛军烟消云散一幕的士兵与将士,永远无法说出当日所见之事。从此之后,皇朝之内便流传着一种说法。

    那一日,王上受仙人指点,大彻大悟,而后脱胎换骨。也正是仙人,将数万叛军一举清除。

    而证明仙人存在,最为有利的证据,便是其自那日之后,手中多出的一柄灰色宝剑,以及一副红色盔甲,以及月圆之夜,一向不近女色的王上寝宫之内,传出的女子轻音。

    可是就在北冥皇朝子民,以为自己的王上以二十七岁之龄,开创千秋万世之伟业,日后定能国泰民安,以享万年盛世之时。却是没有想到,王上竟忽然颁布了一道奇怪的旨意。

    其上写明王上之志,在于彻底一统天下,可是在北寒域世俗之人眼中,如今的皇朝,便已经是统一了天下,却不知道王上所说的天下在哪里,又是指的什么。

    只知道在那道旨意颁发之后,皇朝内部便开始组建了一支全部由江湖高手组成的神秘军队,直属于王上。而在三年之后,又一道旨意横空出世,却让无数人惊掉了下巴。

    因为这道旨意中,颠覆了北冥皇朝子民的认知,告知了他们,原来这个世界,不只有自己认知中的那般大小。原来自己所在的地域,只是北寒域,甚至被某些人称为北寒郡。

    而真正掌控天下的,更加不是如王上这般手握大军,掌控无数人生死的王者,而是一群被称为修士的神仙。

    至于今日,王上便要御驾亲征,率领那支神秘军队,攻克在北寒域的那些神仙们,所在的宗门。他们仍旧还记得,那道旨意最后写着一句:

    “道若负我,我便灭道,仙若负我,我便斩仙。众修既视我为蝼蚁,今后北寒域内,便将宗门不存。”

    此令方出之时,北冥皇朝之中,人心惶惶,更有无数大臣死谏君上,只以为是君上被那王宫之中,传说存在的女子蛊惑了心智,这才会想要与神仙斗,与天争。

    “天子天子,所谓天子,便是天之子,又岂能逆天而行?若真如此,岂非不忠不孝,不仁不义?”

    左相死谏,北冥晨便废左相,右相以祖宗礼法相逼,说自己与其看着王上行此逆天之事,不如一死去见先王,于是北冥晨便罚他看守皇陵,永生永世面对先王牌位。

    而朝中武将虽然善战,但也觉得以人力无法抗衡仙人,但他们却不会像文臣一般当庭涕泪横流,而是直接以军心民意为筹码,请王上赐死,逼其改变心意。

    却被北冥晨悉数罢免官职,让他们告老还乡,颐养天年,至于当真一心求死者,他虽不会赐死,但也不会阻拦。终于在一名性情偏执的老将军,当真当庭一头撞死,而北冥晨面无表情看着武者将其抬下之后....

    终于是让一众朝臣,得知王上铁了心要逆天而行,他们全然无法改变。至于谋反....这些年来,北冥晨在位积威已久,早已深入人心,加之他那支全部由武者组成的军队,更是神秘莫测,而且忠心耿耿。

    似乎从未见过那一支军队,有哪人出来劝谏王上不要逆天行事,反而像是一早便知道此事一般。如此便让那些朝臣,彻底陷入死循环之中,无从脱出,既不敢违抗圣令,又不愿当真送死。

    好在北冥晨三日之后,便又颁发了一道旨意,大意便是此行御驾亲征,除了那一只神秘军队之外,其余臣子皆可自由选择是否跟随。但此战之后,跟随的臣子,必会进行封赏,届时选择做缩头乌龟的人,若有异议,则定斩不赦。

    此令一出,无数朝臣心中大石落定,更有一些有心人,已经开始为今后打算。因为王上素来不近女色,除了寝宫内,传说中的那名红衣女子之外,身旁便再未有过异性,自然也没有任何子嗣。

    倘若王上当真殒命,皇朝岂非又要陷入动乱之中?于是便有一名大臣,在北冥晨出征之前,劝谏其早立储君,然而北冥晨却当即以惑乱军心为名,将之处死,从此无人敢言。

    只是后来有人传闻,曾在某一处道观之中,看到过两名老道,而这两人,形似当年劝谏君上早立储君的大臣,和当日怒撞庭柱,死在当场的老将军....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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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空极变介绍:
失去部分记忆的青年,机缘巧合之下进入到充满疑点的游戏世界之中。
身为西大陆的魔法师却因为一块落石被砸入了没有元素之力,只有武林江湖、门派林立的东大陆。
以旁人眼中npc的身份,开启了一段游历天下的旅程。
但,这里存在着太多古怪。
精心布局反杀玩家的npc、一群自称是修士的中二病、能够抹除玩家记忆的副本,甚至还有疑似的穿越者与重生者。
而在无数的巧合与安排之下,一场阴谋,将要浮出水面。
但谁又清楚那被湮灭的真相,是否会拉开另一场阴谋的帷幕......
(群像--慢热文)虚空极变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虚空极变,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虚空极变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