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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粽子也会飞     虚空极变txt下载     虚空极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524章 登台

    掌教亲传一路向执法殿而去,心中却是颇为不解,这位三长老,究竟找自己何事。一路之上虽多次遇到同门,但却并未引人注意,因为这些人,皆都知道其心性如何,没人会故意叨扰。

    不多时,其便已经出现在了执法殿外,而执法殿则一如往常的冷清,并无巡逻弟子在周围巡视。只因二长老之“威名”,实在于众弟子心中根深蒂固,加之执法殿内阵法重重,远比巡逻弟子更有威慑。

    “进来。”

    正当掌教亲传心中思索,是否要直接进入执法殿时,耳中却响起了三长老的传音。此声入耳,立时打消了其心中的大半猜测,暗想应该不是二长老要找自己,否则此刻等来的,已然是呵斥之声。

    掌教亲传推门而入,只是才刚刚进入执法殿,眼前便升起数道阵法符文。其作为掌教亲传,自然知晓这是执法殿特有的阵法,心中并不意外,可下一刻当其看到殿内,此刻气力不济的三长老时,面色却微微一变。

    “这....”

    其一字刚刚入口,却听三长老率先开口,而其所说言语,却让其心中一惊。

    “掌教真人遭神秘人偷袭,寿元大损...此刻已被迫闭关了,此事你知我知,不可声张。”

    “何人?”

    掌教亲传两字问出口时,语气已有些森寒,不过话一出口,眼底一丝狠厉之色便消散一空。甚至似乎担心三长老看出端倪,此刻又补充了一句道:

    “是何人能伤到师尊和三长老?”

    楚宁月意在依计行事,此刻倒是没有注意到此人方才忽然间的神色变换。而至于眼前之人,楚宁月虽不觉得他会是那个内鬼,但关于计划之事,却也不想太多人知晓。

    因此并未告知实情,而是眉头微皱,用一种略带几分疑惑的语气开口道:

    “此人身着黑袍,看不清容貌,听声音大概是一个青年男子。而其所用术法,与我残阳宫一般皆是火属,但又大为不同。”

    说到这里,楚宁月忽然话音一顿,因为其脑海之中,传来一声轻叹。不过片刻之后,其面上便浮现起一丝狐疑与后怕,接着开口道:

    “若不是那人似乎并无赶尽杀绝之意的话,恐怕今日我与师兄皆无法幸免于难.....”

    “那人...既有如此实力,最终又去了何处?”

    掌教亲传闻言,眼底亦闪过一丝疑惑,随即开口之时,尽可能让自己的话,显得平平无奇。

    “那人最后,忽然说了一句十分古怪的话,之后便匆匆离去,下落不明。”

    “什么话?”

    作为弟子,这句话他本不该问,而按照其以往在残阳宫时展露出的性格,这句话也不会问。可是此时,当他意识到之时,却已然问出口来。可正当其准备为这句不该问出的话,进行补救与解释之时,却听到了答案。

    “那人只说了四字,果然在此。”

    说罢,楚宁月刻意做戏之下,面上再度浮现出一丝后怕,仿佛惊慌失措。而下一刻,其则是看向这位掌教亲传,接着开口:

    “还有一事,掌教师兄闭关之前,要我传讯于你,这几日便由你暂管宗门大小适宜。还有关于他闭关之事,便说是运功行差一步,因此闭关静养,不日便可痊愈。”

    “是,弟子立刻去办。”

    掌教亲传轻声开口,心中却颇为复杂。整个残阳宫之中,只有师尊一人,知晓自己身份特殊,而自己亦只将这位师尊,当做残阳宫唯一值得守护之人。

    本想着此生无望大道,便留在残阳宫内,做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大师兄,之后晋升为专管门内事宜的长老,终其一生也算圆满。却未想到,总是有一些想不开的人,非要来做一些想不开的事,挑战自己的耐心。

    如今其并未表现出对师尊的关心,并非其心中丝毫不担忧,而是知晓担忧无用。更何况,师尊如今闭关,怕是已入生死玄关,是生是死,但看造化,即便自己有心相助,可无奈武道与灵修功体相差甚远,徒劳无功。

    因此当下自己唯一的大事,便是守住残阳宫....

    至于那神秘黑袍人,既重伤师尊却不伤其性命,必定另有所求。而其口中所说的“果然在此”,恐怕便是其来此的真正目的,因此这人重返残阳宫的可能性并不大。

    而其目的,则应是取走某物,或是见到某人.....

    然而....残阳宫之内存在内鬼,此事自己心中已然有数,那黑袍人虽然折返的可能性不大,但这些内鬼,却未必不会趁机生事。故而需制定一套计划,以针对这些心怀不轨之人.....

    ...

    正当掌教亲传刚刚踏出执法殿之际,耳中却又响起了三长老的传音,脚步立时为之一顿。

    “那黑袍人去而复返的可能不大,但残阳宫之暗流,却有可能伺机而动。因此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处理。”

    三长老此言,于掌教亲传而言,自是不谋而合,心中产生几分共鸣。他本以为三长老,乃是残阳宫之中,最为草包的一位长老。虽然修为与战力不错,但也只能作为武力代表存在,无法掌控大局。

    方才见此女面色,其心中更是笃定此点,所以便打算自行处置此事。却未想到,这位三长老,在短暂恢复心境之后,却也想到了与自己一样的一层,倒是让自己有些意外。

    “请三长老示下。”

    掌教亲传虽然面上恭敬有礼,心中却是抱着听一听此女看法的心思,如若对方所言不妥,他虽面上不会反对,但时机操作之时,却绝对不会全部按照对方的心意来办。

    “残阳宫之内的暗流,可能不属于同一势力,我们更不知晓黑袍人是否与他们有关,所以必须做好两手准备。你等下出去之后,无需告知内门,掌教师兄闭关之事,只需派人日夜看守大殿即可。”

    听至此处,掌教亲传本以为三长老还有后话,却迟迟没有听到回音,反而是三息过后,等来一句....

    “还等在这里做什么?”

    其闻言之下,心中苦笑一声,虽知这位三长老,应是想要借此,引心怀不轨之人前往大殿,但心中却着实觉得此法,不大靠谱。或者说,这位三长老对自己,其实并不信任,并未将计划全盘告知。

    若是如此的话,自己便暂且听她之命行事,看看后续有何发展,如若不成,自己再出手补救。

    “弟子告退。”

    四字出口,掌教亲传迅速离去,着手安排此事。而目送此人离去,楚宁月亦是松了一口气,准备回到修炼之所,恢复自身方才为了做戏,而假戏真做弄出的伤势。

    只是其却根本不知,她说服这位掌教亲传,其实根本不必假戏真做,而这位掌教亲传,更是从始至终并未怀疑过她的言语。虽然在掌教亲传心中,这位三长老当真可有可无,但却不可否认其对自己的师尊,是当真关心。

    即便是有意骗自己,亦定是师尊出于大局考量。既然如今,自己只是残阳宫的方大勇,而不是薛长辞,那自己便该接受这个身份带来的对应位置。

    毕竟就连师尊,也只是知道自己其实并非修士,而是武道中人,当年因为重伤之下,而不得不弃武入道。却不知道,自己真实的身份,和具体的实力。

    师尊恐怕到现在都没有想过,为什么自己修炼百年,才堪堪到达转脉中期,可是寿元之上,却无半分衰老迹象。更加不知,自己为何每日混迹于内外两门之中,却几乎从来不见自己修炼。

    既已长辞,便该与世长辞......

    ....

    深夜,三长老居所之内,素衣少女正望着桌上的饭菜愣愣出神。她已下山数日,此刻心中对曲儿十分挂念,也不知道没有自己的照看,曲儿是否会饿死。

    当然如今的她,已然猜出曲儿并非世俗凡人,否则当初受了那么重的伤,只怕早已身死。可是...自己分明记得,当初自己捡她回来之时,喂她吃下的那些饭菜,的确对她的伤势有所作用。

    虽然作用微乎其微,但也算有所好转。若非如此,自己也不会半夜前往伙堂偷菜,更加不会结识到同样来外门“光顾”的三长老,更加不会有如今的自己。

    然而如今自己下山数日,曲儿怕是只能一人呆在家中,无人看顾。那位神水剑楼的前辈,虽然时不时会来木屋看上自己与曲儿两眼,但自己却清楚,她来那里,主要是为了找三长老。

    如今三长老将自己带走,那位前辈自然更加没有理由,去单独看望曲儿,更是不可能屈尊降贵前往外门打饭,带回给曲儿....

    “哎...不知何时才能回去呢。”

    素衣少女轻叹出声,随即朝窗外望去,最近两日以来,三长老也不知去了哪里。不过她心中却并未有什么嗔怪之意,因为她清楚三长老不止是自己一个人的师父,自然也不可能终日陪着自己。

    只是这两日来,多次想要偷偷溜回后山看看曲儿,但是却又想到不能违背师父的话,故而其心中颇为犹豫与无奈。

    “这几日我不在,你可有懈怠?”

    就在此时,其耳中忽然传来三长老的声音,素衣少女立时起身,右手一挥间,便将桌面之上的饭菜收入食盒之中,而后出声道:

    “弟子不敢。”

    “我倒希望你是不会,而不是不敢。”

    楚宁月自外而回,这一日中,那位掌教亲传果然行事迅捷,已按照她的要求,命人严守大殿。而她更是好生“利用”了一番自己那位符修亲传弟子,让他将两种不同的消息散出。

    至于此人,她是知根知底,十分相信,就像她相信商梦云一般.....

    诸事皆毕,只待消息散出,大鱼上钩。而在前往大殿坐镇之前,还需将几件事安排妥当,其中一件,便是自己不在之时,需安置这素衣少女....

    然后,便是使用大师兄临行前,交给自己的法器,问一问自己这位大师兄,如今是否已经成功混入新晋弟子之中,最后便是....

    想到这里,楚宁月低头望了一眼自己腰间的葫芦,心中暗自念了一句....

    “商道友,希望你平安....”

第1525章 帷幕(上)

    “你若无事,稍后便持此物前往枢楼找你师兄,近三日我有要事处理,不会现身内门,你修炼切不可懈怠。三日之后,我会亲自考验你的实战能力,希望这三日你能跟随你师兄,有所进步。”

    楚宁月看向桌前的素衣少女,此时淡淡出声,既是吩咐,亦是安排。在她看来,此女如今虽然也已将残阳神诀修炼至开元之境,相当于普通的转脉修士,但其实战能力实在太差。

    加之此女年纪尚小,与自己那三明转脉境亲传徒儿,心性可谓天差地别。她实在担心,这三日之中门内一旦生乱,此女会不会做出一些不可预料之事。

    自己既然有意收她为徒,那么无论是出于曲儿前辈的要求,还是自己与其的关系,都不能任之自生自灭。故而如今整个内门之中,除了自己与大师兄之外,便只有自己的符修大徒儿知道计划真相。

    而大徒儿一向稳重,想必是能够将这个小师妹照看好的....

    “还有,这三日之中,无论你听到什么消息,都不可擅自离开枢楼。曲儿那里,我已让神水剑楼之人代为照看,不会有事。”

    楚宁月最后一句出口,却是因为想到此女尚且不知曲儿的实力,一旦门内乱象频生,枢楼自然是第一时间察觉,那么此女恐怕便有可能担心曲儿,而违背自己的命令。

    她可不希望,自己与大师兄的诱敌之计,没有将大鱼钓出,却将自己的徒儿搭了进去。

    “是....”

    素衣少女闻言一愣,而后轻声开口,不过无需楚宁月细思,也能看出其心底并不愿意如此。只不过当下曲儿前辈,尚未知会自己,可以让此女回到后山,所以当下能够想到的安置方法,也只有如此。

    “你且安心前往枢楼修炼,若你三日之后能可通过考核,我便准你回后山。”

    此言入耳,原本目光黯淡,正准备离去的素衣少女,忽然间眼眸之中神光忽现。虽然她很想问三长老,此言是否当真,但这句话却终究没有问出口来,因为她清楚三长老不会欺骗自己。

    轻声应下之后,素衣少女迅速朝枢楼而去,虽然她也清楚自己于斗法一道实在没有什么天赋,但为了能够早日回到后山,这三日还是需要努力尝试一番的。

    至于能否成功,只有三日后接受考验之时方能知晓答案,若还未尝试便轻言放弃,这绝非自己的风格。

    神识之中,目送素衣少女离去,楚宁月这才收回神识,而后施展遁术,在夜色之下,潜入残阳宫大殿。之所以如此,便是想要隐匿身形,不让旁人发现,同时坐镇大殿,给来此的心怀不轨之人一个“惊喜”。

    更为重要的是,自己方才施展神识,笼罩大半残阳宫,却竟是没有发现大师兄的踪迹。不得不说,大师兄此刻所习的功法,的确颇为玄妙,只是残阳宫的掌教修炼的竟不是残阳宫功法,这倒也有些.....

    ...

    不多时,楚宁月已现身大殿之中,而门外则有数十名内门精锐弟子,轮番值守。一眼望去,皆都是开元境后期以上修为,其中领头者,亦不乏转脉修士。

    此时此刻,内外两门皆知,残阳宫如今有三处禁地,第一便是后山神水剑楼之人所在,弟子不可擅入。而第二,却是外门深处的一处院落,有三名转脉初期的内门执事日夜看守,却不知里面究竟关的是何人。

    至于这第三,自然便是残阳宫大殿,传闻掌教真人受伤闭关,而这闭关之所的入口,便在大殿深处。故而才会有内门弟子看顾于此,为的便是有心人趁虚而入。

    大殿之外,一片寂静,却也有巡逻弟子,因为太过无聊,而交头接耳。虽然其中大部分人,皆都选择以传音的方式交谈,但若是三人成行,或是三人以上,那传音之法便显得有些麻烦了。

    于是他们便刻意压低声音,以同阶修士只有近身施展修为,加持听觉才能够听到的声音,讨论大殿之内发生之事。

    而这些声音,旁人兴许无法听到,可是神识远超一般玄丹修士的楚宁月,此时却听得十分清楚。同时心中不得不暗赞自己的大徒儿,只不过区区半日,便让自己准备的两套传言,在弟子之中散播而出。

    楚宁月面上露出一丝微笑,而后收回神识,放弃以此法寻找大师兄,随后手中白光一闪,一块玉佩忽然出现在手中。而下一刻,其则是起身,朝大殿深处而去,来到一处庭柱之下。

    而后催动残阳术力,将此玉佩嵌入了庭柱一处凹陷之中,随后便在此庭柱之下闭目凝神,再度施展神识,笼罩整个残阳宫。

    与之前不同的是,此刻神识所见的残阳宫,并无半分色彩,而只有黑白两色。但却可以清晰看到整个残阳宫上下,更能随心所欲进入任何一处房舍之中,看到任何一名弟子。

    然而就在这时,神识空间之内,却忽然有一道金光闪烁而起,于此黑白两色之间,颇为耀眼。楚宁月立时循着金光的方向望去,却见此金光朝着残阳宫山门之外而去。

    在楚宁月的神识控制之下,残阳宫山门之外的部分光景,亦收入眼内。而下一刻,此金光便于一名凝气境后期弟子的身上凝聚,此人青年白发,正是.....

    “三师妹,你那边安置妥当了?”

    耳中,丹松真人的声音忽然响起,不过却是显得有些空荡。楚宁月稍稍迟疑,而后便想通了其中道理,此刻大师兄应是已随身法器,勾连此庭柱与自己交流,并非传音入密。

    而此种方法传声,视修为高低不同,速度亦是不同。例如自己传音大师兄,乃是瞬间便至,可这种距离之下,大师兄若传音自己,却需要一段时间。

    “师兄为何会在山门之外?”

    果然,楚宁月传音三息过后,丹松真人的传音,方才传入其耳中。

    “哎...还不是你二师兄,我这个掌教竟都不知道,如今新晋内门弟子,除了修为考核之外,还需执行一次历练任务。虽然这任务就在山下不远,而且多半是门内之人设置出的幻阵,但心性差者,恐怕也绝难通过。”

    “师兄可有发现?”

    看着这个白发青年,楚宁月还是有些不大习惯,虽然她亦清楚,自己的师兄的确因为某些原因返老还童,那个身材肥硕高大的中年形象,如今才是其以术法幻化而出,这白发青年的模样,才是其本相。

    可是她却毕竟看了自己大师兄近半甲子中年男子的模样,一时之间根本无法适应此事。

    “我这半日时间,都已浪费在此处,这低阶幻阵于我而言如同无物,但这些与我同行之人,却皆困入阵中尚未脱出。我此去是为了暗中调查,可不是为了一举成名脱颖而出,所以...便也只能干耗在这里了。

    就是不知道,二师弟究竟设置了什么关卡,是不是对于这些新晋弟子来说,太过苛刻了一些。不过这下,我总算知道,为什么近年来残阳宫新晋弟子,越发稀少了。”

    楚宁月闻言语塞,不过这样也好,大师兄还未进入内门,便能暂时不去接触可能存在的危险。其如今不过刚刚引气入体,即便那功法与残阳神诀一般强横,其如今的修为实力也不过相当于凝气境修士。

    一旦真正遭遇强敌,或者说来人是迎难而上,激流勇进的性格,恐怕单凭制造威压的手段,便不足以自保。

    “师兄如今不过刚刚引气入体,是如何破开这些低阶阵法的?”

    虽然楚宁月问出了这个问题,但其心中其实已然有所猜测,因为大师兄虽然修为不复,但其随身的诸多法器仍在。即便是无法发挥全功,抵挡这些低阶阵法亦不在话下。

    而其如今之所以开口,不过是无聊打发时间,因为布局已成,在大鱼上钩之前,所能做的事,其实很少。

    “其实..师妹,我如今的修为,已经....”

    久久过后,丹松真人忽然传音再起,可是声至末尾,却没了后话。楚宁月见状,立时施展神识,仔细探查起师兄所在,却并未发现任何异常,终于确定,师兄是故意卖关子,而非受到外力影响。

    “怎么,师兄难道想说,自己的修为已经恢复了么?”

    此一句话,自是调侃,不过其心中却也好奇,师兄如今的修为如何。半日时间,师兄虽然不可能恢复修为,但若与功法的契合度极高,加之功法的品阶不弱的话,倒是有可能让其破入凝气之境。

    因为引气入体至凝气境前,皆是修士积累经验的过程,而大师兄虽然不是散功重修,但同样百年经验尚在。想要半日破入凝气境,应该并非难事。

    可就在此时,其腰间的葫芦之中,却忽然浮现起一阵耀眼光芒,同时发出阵阵轻颤。楚宁月见状,立即收回神识,至于大师兄的修为如何,日后自有的是机会询问。

    然而就当其催动葫芦,而耀眼光芒之中,商梦云的虚影浮现之际,耳中却又忽然响起大师兄的传音。

    “不好,此阵怕是被人动了手脚!”

    心念至此,楚宁月心知大师兄之传音,乃是延迟传音,怕是距离其说话之时,已过去三息功夫。如今变化如何,尚未可知,此刻瞬息之间,又要做出抉择,是立即前往大师兄所在,还是查看葫芦之中的传音。

    二者分歧,再度面临选择....

    而与此同时,身在楚宁月识海之中的黑袍人,此刻缓缓睁开双眼,无奈微微摇头,而后心中暗叹一声....

    “果然如此。”

第1526章 帷幕(中)

    于楚宁月而言,事有轻重缓急,鱼与熊掌却未必不可兼得。此刻葫芦生变,所蕴含者不过是一段传讯,根本无需自己坐镇于此,持续催动术法感应,故而心念一转之间,已朝山门之外而去。

    腰间葫芦之上的光芒依旧,但即将凝实的虚影,却就此溃散。正当楚宁月疑惑之时,一道心念传音,却已自葫芦之中传入其双耳,正是商梦云的声音,却是一句....

    “我已无恙,不日便会返回。”

    听到商梦云安然,楚宁月此时暗自松了一口气,足下遁光加速,顷刻之间便已出现在残阳宫山门之外。不过她倒没有立即现身,而是选择了隐匿身形,因为她已看到自己的大师兄,仍旧安然。

    “师兄,你可还好?”

    此时楚宁月藏身于附近,以其堪比普通玄丹修士的修为,自是不会轻易被旁人发现。而此时传音,已非凭借法器,故而不会有延时失真之感。

    只是其传音落定,却久久不见大师兄回应,疑惑之间抬眼望去,一眼洞穿夜色与密林,捕捉到此刻身在密林深处的众残阳宫弟子,以及如今已是白发青年模样的大师兄。

    “嗯?”

    楚宁月心中轻疑一声,因为其发现与之前自己神识所见不同,此刻这十余人,虽然看似是陷入幻阵之中尚未脱出,实则却是双眼空洞无神。

    而且那领队之人,分明已是内门高阶弟子打扮,应是作为此次试炼的考官存在,可就连他,如今亦是被此阵所困,与其他新晋弟子一般无二。

    此刻丹松真人状况不明,楚宁月却并未选择立即出手,因为在她的判断之中,自己藏身密林之内,大师兄如今便无危险。她有自信,可以在幕后之人出手之前,进行拦阻。

    更何况,如今自己不现身出手,大师兄在幕后之人眼中,便只是普通的新晋弟子,尚且不会针对于他。可一旦自己暴露,到时便不只是打草惊邪,更是会让大师兄陷入未知的危险之中。

    心念一转间,楚宁月神识便已笼罩整个密林,试图找出暗中藏身之人,但却除了几处阵法气机之外,再无所得。以其神识之广,倘若有人暗中窥视,她必定有所察觉,除非此人又是那星宗女子之辈,修为高深莫测。

    可是这样的人,又有何理由,去为难残阳宫的新晋弟子呢?

    “有趣....”

    就在此时,楚宁月脑海之中,忽然响起黑袍人的声音,而此人传音之时,仍旧是喜欢故作神秘,有话并不直说。非要等到楚宁月心念一转,进入识海,此刻冷声开口询问之后,方才继续开口道:

    “你虽有百年根基,但应该对阵法之道,知之甚少吧?”

    “嗯?”

    楚宁月轻疑一声,其明知眼前之人说话风格便是如此,其之所以如此问,必定有所后话,但却还是觉得对方有意嘲讽自己,不由得心下生出几分不快。

    “你大师兄并未做戏,而是如今当真被阵法所困,至于原本布下此阵之人,我猜应该还是你二师兄。只不过此阵之内,又被布下了一层新阵,而布置这阵中之阵之人,心思则很是有趣。”

    黑袍人似对楚宁月的态度浑不在意,此刻缓缓开口,虽然看不清容貌,但其略带几分玩味的语气,却不难看出其如今是一副优哉游哉的模样。

    “重点是什么?有话直说!”

    “我其实并不知晓,一开始你大师兄究竟为何不受阵法影响,但如今却能猜出,这阵内之阵,应是判断出此阵之中出现变数,故而易转气机,改变了阵法参数,故而才能将你大师兄,同样困入阵内。

    可是你方才应该已用神识查看过,周围并无其他修士存在,所以这阵中之阵,只能是预先布置而成,而非远程操控。如此一来,这布阵之人的心思,便是早早预料到此地有可能会出现变数,故而以此阵诱捕变数。”

    楚宁月闻言眉头微皱,因为对方所说的言语,若不细思,怕是难解其意。自己要对方说出重点,他却给自己抛出了一个问题,如此方式,果然还是那个令人厌恶的家伙。

    而下一刻,其开口之间,却是抱着一种颇为莫名的心思,似是想要反驳对方的话,让对方意识到他自己,也不是那般通透,不是每一次都那么正确。

    “但你有没有想过,我无法找出暗藏之人,也许并不是没有这个人,而是此人的修为在我之上,所以我才无法找出?”

    此言一出,黑袍人却似陷入沉思一般,久久没有回答。将这一幕看在眼内的楚宁月,不知为何,心中竟生出一丝愉悦,觉得自己占据了一回上风。

    而心中已生此念,反而不再计较,开始认真思考起对方方才所说的可能。如若那改变阵法之人,是想要诱捕变数的话,那如今大师兄已然入局,他又为何不来收网呢?

    而就在此时,黑袍人又再度开口,语气却更为欠揍,正是:

    “嗯,看来我沉睡这段时日,楚道友虽遭遇了一些事,不知道是否深受打击,但心智还勉强算是健全。你既然想到了这一点,应该便知道我方才为何那样说了吧?”

    “你!我...”

    楚宁月闻言语塞,偏偏拿此人毫无办法,于自身识海之内,虽能开启意识之战,施展术法。但之前自己已然暗中尝试过,术法对此人无效,而法器灵器又无法带入识海之中。

    而下一刻,黑袍人再度开口,却似对楚宁月此时的怒意,浑然不觉,又是一句:

    “嗯,楚道友果然灵心慧质,一点即通。那人所要诱捕的变数,不是你大师兄,而是你。当然,也有微乎其微的可能,是我。”

    黑袍人之所以口出此言,却并未故弄玄虚,而是因为他对这个世界的阵法,所见所知尚浅。以目前的阅历,尚无法分辨出楚宁月,无法察觉那阵中之阵,究竟是因为她阵道眼界不够,还是那阵中之阵,根本是自己那个世界独有。

    如若是后者,那自己先前的猜测,便极有可能.....

    “那现在要如何?”

    楚宁月压下心中怒气,虽然她讨厌眼前此人,但对于其言语,在大多数时候,却并不质疑。这也是为什么,她明明几度恨不得将此人诛之后快,却始终并未将其存在告知旁人的缘故之一。

    可是下一刻,黑袍人却再度笑着开口,随即右手轻轻一抬,便强制将楚宁月送出识海,回归本体之中。

    “这便是我说的有趣之处啊,你若不现身,你大师兄便只能凭借自身之力破阵而出。但你若现身,这阵法便会将你记录在内,传讯于人,如此你便已暴露,计划自然也会失败。

    这人生终归是你的,我不过只是看客,必要之时给出所知信息,但具体如何选择,还是要看你自己啊。不然万一替你做错了选择,日后影响你我盟友之谊,便得不偿失了。”

    传音落定,眼前光景物换星移,楚宁月眼前,仍是一片密林,仍是月色如旧,仍是之前困境。然而此刻比之方才不知信息之时,却更难做出选择。

    楚宁月看向眼前的大师兄,深知若是他在的话,定然不会让自己出手。而当下,此阵所显现的威力,仍旧只局限于幻阵,也许自己守在此处,暗中保护,方才是最好的选择......

    然而时如白驹过隙,数个时辰匆匆而过,夜色将尽,天明在即。可丹松真人与几名残阳宫弟子,却仍旧被困阵法之内,双眼空洞无神,楚宁月见状,心中的耐心,终于不足以支撑下去。

    因为一旦天明,残阳宫之内因为之前计划而生的变数,便会扩散而出。届时自己必须回残阳宫坐镇,否则才真的是给旁人趁虚而入的机会。

    若是如此,眼下之局,便唯有.....

    “早啊道友,还未做下决定么?”

    就在此时,黑袍人传音再起,语气如旧。却在一声落定之后,又言一声....

    “其实我倒是有个办法,既不让你暴露身份,又能救下你大师兄,只是如此一来,未免有些画蛇添足之嫌,更可能会增添更多变数,如果布局之人聪明一些的话,更有可能直接识破,还有.....”

    “说,什么办法?”

    楚宁月不堪其扰,一句出口,却换来一声....

    “残阳宫之内,既然有一方势力潜藏,便有可能不止一方,若能让这些势力之间彼此猜忌,也未尝不是一种办法。”

第1527章 帷幕(下)

    楚宁月并非无智之人,其之所以等到现在尚未行动,并不单纯是因为眼下困局。她很是清楚,眼下布局之人,其实如同自己一般,同样在等,等自己露出破绽,或者等到其他变数现身,因此等待并非只是空等。

    不过如今,天色将明,自己的时间已然不多,那背后之人是否同样焦急,却是犹未可知。因此黑袍人此时传音,无论其所用的是何种办法,她自然都愿意一试。

    而她也同样清楚黑袍人的想法,他之所以先是说出办法,而后又叮嘱自己此法诸般不妥,便是想要将他自己摘清。万一此法不成,亦要算是自己的选择,而非其失策,或者说并非其一手造成。

    这一点可以算做是置身事外,不愿承担责任,但也可算作旁观者清,倒是与曲儿前辈行事的态度,颇有几分相似.....

    “你的意思是说,要我装作其他势力之人,顺手破阵?可是依照你之前的说法,我一旦出手,布阵之人便会知晓我意在救人,届时.....”

    楚宁月心念一动,再度进入识海,此刻与黑袍人开口之时,神情颇为认真。而后者此时,则一如往常那般,仿佛对此间之事,只是抱着玩味态度,没有灯楚宁月将话说完,便开口打断道:

    “所以你只能破阵,不能救人,准确说,是只破你二师兄的阵,而要救走的,则并非你的大师兄。”

    “如此...若我随手救走之人,亦是其他势力安插之人呢?又或者,布阵之人早前便知此人身份,我越是如此顾布迷阵,岂非越承认....”

    言之此处,楚宁月忽然话音一顿,因为她见黑袍人此时转身看向自己,同时抬起右手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正疑惑之间,却听到一句,让她心中怒火再次点燃的话。

    “适当筹谋是好事,但却不可沉浸于筹谋之中,束手束脚,说与做之间,仍有许多空间周旋。欲成大事,除了文臣谋士之外,却也需要武将,或是莽夫。”

    一声落罢,原本楚宁月还没有多想,可黑袍人却忽然间轻咳两声转过身去,此举立时让楚宁月意识到,此人又是在变着法子嘲讽自己,实在可恶。

    “好了,选择权仍在你手中,是否尝试,但看你的选择。其实即便你算无遗策,到了最后,却仍旧是一和二的选择,不过是省略掉了通往一和二的过程。”

    话音方尽,楚宁月便又一次,被此人强行送出了自己的识海。而此时她心情虽然颇为复杂,但却也知道大局为重,再度看向密林方向,和即将天明的天色,最终心念一转,周身一阵白光一闪而逝。

    “嗖...”

    随着一道破风声传来,密林之中一道黑影忽然间一掠而过,顷刻之间便已到达残阳宫新晋弟子试炼之处。而那些被困入阵法之中的弟子,以及负责考核的内门弟子,此时皆都呆若木鸡,毫无反应。

    “废物,这点事都做不好,还要本座亲自出手!”

    一声轻斥出口,黑衣人现出踪迹,随即抬手一掌,便朝地面拍去。可就在这时,其脑海之中,却传音再起:

    “不可用残阳术力。”

    传音入脑,原本即将一掌击碎阵眼的黑衣人,此刻却忽然手中一滞。可就在此时,其面具之下露出的一双眼眸,神色却骤然一变。而下一刻,其所在方位四周树木之中,却忽然间迸发出无数水滴,朝其汇聚而来。

    顷刻之间,便于其头顶汇聚,化为一颗丈许水球,而水球之外,似有阵法符文忽隐忽现。

    “降。”

    一字出口,其头顶水球,立时发出一声闷响,顷刻之间便化为无数寒冰锐刺,朝地面轰击而去,发出阵阵脆响。

    而与此同时,黑衣人同时撤手,另一只手轻搭在一名其貌不扬的残阳宫弟子肩头,随即两人身形便一阵模糊,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原本冰锥如雨,倾盆而下,此刻黑衣人撤手离去,这些冰锥立时重新化为水珠,自空中散落而下。虽让包括丹松真人在内的众多残阳宫弟子十分狼狈,却并未让他们受到太多伤害。

    而其中两名原本被冰锥贯穿,一副十死无生模样的弟子,此刻更是回光返照一般,率先苏醒。虽然伤口之处血流不止,但这两人却正是负责考核的两名内门高阶弟子。

    在惊惧之下,一番急救之后,总算保住了性命,同时庆幸自己的伤处并非要害,否则恐怕必死无疑。但是他们却根本不记得,也不清楚是何人伤了自己,此刻看向其他逐渐苏醒的弟子,立时发出了求援信号。

    如今已是白发青年的丹松真人,此时亦从幻阵之中脱困而出,但与那些弟子不同的是,他脑海中对于才发生之事,并非一片空白。或者说,他之所以会被阵法所困,乃是自愿所为。

    此刻其面上虽然同样装出一副惊恐的模样,但心中却是清楚,方才那黑衣人的修为,至少亦是转脉之境。而残阳宫之内,转脉境不超过三十人,加之方才那黑衣人说话时,虽然刻意压低声音,但却仍旧能听出是女声。

    残阳宫之内,转脉境之上的女修,若不算神水剑楼之人的话,应不超过十人,如此可谓大大缩小了范围。

    而之前他察觉阵法有异,加之正与师妹传音,所以他才会选择假意入阵。因为在他看来,有三师妹在此坐镇,自己自然不会有什么危险,如若真有人以为自己受困于此,而现身出手的话,正好会被三师妹顺藤摸瓜。

    此刻,丹松真人装作慌乱无神,跟随着一众弟子,朝残阳宫山门而去。心中,却已然带着几分欣喜,因为在他看来,那黑衣人如今,应该已经被师妹盯上,注定无法离开。

    殊不知.....

    .....

    残阳宫内门,一处修炼室中,一名身穿新晋内门弟子服饰的男子,此刻正缓缓睁开双眼。可随即,却见到一名黑衣人,正坐在自己身前不远处。

    其刚从幻阵之中脱困而出,此刻自是心境紊乱,尚未恢复之际。见到眼前忽然出现一名神秘人,根本来不及思考对方究竟是谁,于是一声出口:

    “你是什么人?为何....”

    “砰!”

    只是其话尚未说完,黑衣人便手起掌落,直接将其打晕了过去。而下一刻,周身一阵白光一闪即逝,露出了原本面貌,正是三长老楚宁月。

    “接下来当如何?”

    此地无人,或者说唯一苏醒之人,便只剩下楚宁月,所以其也不必进入识海,便直接开口。只是话音落定许久,其脑海之中,方才响起黑袍人的回应,只是不知为何,这声音变得有些有气无力。

    “将此人,随意丢到内门之中即可...待其被人发现,残阳宫弟子...自会从他口中得知你的存在。其余的...便按照之前计划。”

    似是察觉黑袍人一样,楚宁月再一次进入识海之中,却见此人仍旧站在原地,心道果然是自己多想。而此人方才传音提醒自己,不要施展残阳术力之后,便又再一次强行控制了自己,料想也不会因此而.....

    “我没事,只是有些乏了。天色将明,加之方才之事,乱局将生。你大师兄此时恐怕还不知道,方才的黑衣人是你,此事也许尽早告知他。你若无其他要事的话,便出去吧。”

    黑袍人再度开口,语气如旧,不复有气无力之态。而楚宁月闻言,却是想到了自己的大师兄,恐怕此时以为自己已经盯上了黑衣人,找到了突破口。

    自己的确应该告知他事情的真相,于是便脱离识海,施展遁术,趁着最后天明的时分,将那名被其随手抓来的新晋弟子,丢在了残阳宫内门某处。而后,便迅速赶往大殿。

    可是她却没有注意到,以往每次黑袍人只要不想她出现在识海之中,便可以直接强制其脱离识海,可是这一次,却是要她自己离开此处....

    ....

    不多时,楚宁月便已出现在残阳宫大殿之中,而以其修为,那些巡逻弟子,自是绝难发现。当其进入大殿之后,便又轻车熟路地来到那处庭柱之下,借助秘法再度尝试与大师兄沟通。

    而这一次,只是用了半息时间,便找到了大师兄的所在,眼见大师兄正与众弟子一同,朝着山门而去,其一句传音出口:

    “师兄,其实方才你见到的黑衣人是我假扮的,目的乃是混肴视听。但修改此阵法之人,一定修为不弱,我们可以以此为特征,缩小调查范围。”

    三息过后,丹松真人的传音已至,却是...

    “若是如此,师妹便要快些来此了!”

第1528章 插曲

    “嗯?”

    楚宁月轻疑一声,与此同时便再度动身离去,化作一道流光,朝山门之外而走....

    残阳宫山门之外,相距山道一里,一众新晋内门弟子,此时正以步行之法,朝山门方向而去。其实他们之中最弱的,也是凝气后期实力,早已可以施展低阶遁术。之所以选择步行,却是因为想要隐匿踪迹,以免歹人去而复返。

    那为首的两人,虽然并不知道是何人害了他们,但却笃定此人放过自己等人,必是另有图谋。而他们能够想到的图谋之处,便只有自己的师门。

    此刻自己等人已然发出讯号,相信不久后师门接应之人便会赶到,届时若有暗中埋伏之人,应该便会在此时动手。也就是说,自己等人现在,便如同一枚鱼饵,在物尽其用之前,才是最为安全的时期。

    加之自己这一队人不知为何,遭受神秘人攻击,按照常理来说,恢复神智之后,应是火速赶回宗门,而非像是如今这般步行。自己两人反其道而行之,反而能够故布疑阵,让可能存在的尾随之人心中疑虑。

    再者说,自己等人如今速度虽慢,却也在不断朝山门进发,而且体内修为也在不断恢复。若真到了对方非要出手不可的时候,自己等人亦可一鼓作气,全力施为逃入宗门之中。

    ....

    一群人有意拖延时间,故而所行之路,与来时颇为不同,并非是去往残阳宫的最近之路。而那两名为首的内门弟子,其实所料也并非完全多余,因为此刻他们的神识无法察觉之处,正有一黑一白两道人影,暗中跟随。

    而这两人,皆都头戴面具,看不清容貌,不过从身形之上,却能看出应是两名男子。

    “你师父到底在搞什么鬼?”

    黑衣人轻声开口,声音却有些沙哑,并且带着几分不耐烦。其一旁的白衣人闻言,苦笑一声,却是摇了摇头道:

    “师尊行事风格,与之前大相径庭,应是此次下山有所奇遇,否则...也不会成功破镜,重回玄丹。”

    此人开口之时,声音更为虚无缥缈,似是经过术法加持,听上去极为中性,又或者说不男不女。

    而黑衣人闻言,则是双眼微咪,半息过后,却忽然口出惊人之语道:

    “你可有想过,你如今看到的师父,究竟还是不是你原来的师父?”

    “前辈慎言。”

    四字出口,白衣人似是有些不快,但又似乎与这黑衣人颇有渊源,故而这份不快,又显得颇为无力。

    “你才要慎言,我已说过许多次,这世上已没有你什么前辈,只有你师兄。”

    “既是师兄,又为何诋毁师尊?”

    白衣人见其如此,索性便真将其当做师兄,而非当年救自己全族性命的前辈,开口之间,终于将方才的不快,尽数宣泄而出。

    “并非诋毁,是你说你师父与之前行事大相径庭的。而且据我观察,此女...三师叔的确也与有所不同,因此才怀疑,她此次下山,可能已被旁人夺舍。”

    此言方落,白衣人眼中便浮现出一丝怒意,不过刚想开口,却被眼前之人抬手制止。紧接着便听对方补充道:

    “我知道你并不相信,若换做是我,一时半刻也不会相信。更何况,此时我只是怀疑,并未真正确定,只是因为其最近的行为,太过反常而已。也正是为了证明此点,我才会要你来此,辨别一个人。”

    “何人?”

    白衣人暂时压下心中不快,权当对方此举意在转移话题,他倒也不想就这个问题继续探讨下去,所以便出声询问。却见黑衣人忽然天抬手,指向前方队伍之中,一名身穿普通弟子服饰的白发青年。

    “此子我从未见过,你常年居住枢楼,又可曾在闲暇之时,见过此人?”

    “这....”

    白衣人闻言沉默半息,而后摇了摇头道:

    “不曾。”

    只是一句话刚刚出口,却又担心黑衣人先入为主,胡乱给旁人定罪,于是赶忙补充了一句道:

    “你我皆非外门之人,更非负责新晋弟子之事,没有见过此人也是正常。若要确定此人身份,只需稍后验明身份玉牌即可。”

    “嗯。”

    黑衣人出奇地并未反驳,此刻轻声应下,而后不再开口,但目光却是朝着另一个方向撇去,似是有所察觉。而与此同时,其目光所及方向,百丈之外的一处高树之上,正有一人足尖轻点树冠之顶,收回神识。

    而其如今,面色颇为沉重,眼中尽是失望之色,仿佛受到了莫大打击,若非修为不俗,此刻怕是便要由于心境受损严重,自树冠之上翻落而下。

    “是他...怎么会是他!”

    楚宁月此时心神震荡,因为其方才赶到此处之后,与大师兄取得联系,通过大师兄给出的讯息,破开了那两人隐匿身形之术。随即,便将二人对话收于耳中,虽然只听了部分,却已足够。

    虽不知这两人为何不选择传音之法,而是口述而出,但此刻的楚宁月,却已根本没有多余心神,去分辨对方是刻意而为,佯装做戏,还是当真如此。

    其此刻心中颇为复杂,却在半息过后,忽然间想到一事,双目微凝的同时,心头一颤。

    “不好....”

    两字自心中升起,但此刻她却又陷入两难境地。她此刻,已知那白衣人的身份,正是自己那名符修亲传大弟子,更是她除了两位师兄之外,最为相信之人。

    所以她才会将自己一切计划,皆都告知于他,更是将散布消息之事交给他去做。甚至担心素衣少女的安全,在开始计划之前,还安排素衣少女去枢楼找他,希望他能够代为照看三日。

    然而如今却见他行迹诡异,更与一名黑衣人同行,虽未受那黑衣人蛊惑,但却与他关系密切。楚宁月实在想不到,自己最为相信的大徒儿,竟然便是残阳宫之内,可能存在的一道暗流。

    更是无法预想,此刻已然奉自己之命,前去枢楼找寻他的素衣少女,如今会是何种下场.....

    “冷静...”

    就在此时,楚宁月脑海之中,却忽然再度响起一道传音,只是这声音,又变得有几分有气无力。可是此时楚宁月心境紊乱,哪里还听得进去冷静二字,更加无心去理会黑袍人为何声音如此。

    不过却像是找到了宣泄口一般,心念一转间,便至识海之中,指着眼前的黑袍人,便将其当做了自己的大徒儿,怒声道:

    “当日你重伤在身,神识受损,却已有符修根基,来历不明。你可知道,我第一次对师兄说谎,便是为了将你收入门下,救你性命。之后残阳宫发生诸事,二师兄曾多次怀疑于你,可我却从未怀疑过你一次。

    甚至此番布局,你亦是除了我和师兄之外,唯一知情之人。我如此相信于你,你便是...这样对我的?!”

    黑袍人自是看得出,楚宁月此时心神已乱,不过是将自己当做了她的徒儿,自然不会当真动怒。不过下一刻,其开口之时,却并未安慰楚宁月,而是维系了一如既往的风格。

    “楚道友,你还真是一点也不经夸,我方才夸过你灵心慧质,如今便展露出如此愚不可及的一面,即便是为了反驳于我,也不必如此假戏真做吧?”

    说话间,黑袍人忽然右手一挥,随即识海之中,忽然浪花浮现,朝着楚宁月便席卷而去,顷刻之间便将其没入其中,如一盆冷水,浇在头上。

    此时的楚宁月身在自身识海之中,而且乃是意识灵体,自然不会真的被浪花冲洗,但由于黑袍人施术手段特殊,此法虽未让其真正沉浸在浪花之中,却也让她感觉到了刺骨冰寒,神台为之一明。

    “嗯?”

    一字疑问出口,楚宁月心中已有几分杀机涌现,可就在此心境转变之时,黑袍人却拿准时机,再度开口:

    “你那徒儿,从始至终也未曾说过一句背叛残阳宫的话,而且还屡次维护于你。即便他与黑衣人同行,也不代表他的立场,便不是残阳宫,无论黑衣人如何说,选择权仍在你徒儿手中,这一点便与你我的关系,颇为相似。

    每个人都有秘密,也有不为人知的一面,就连楚道友你也是如此。你既可以为了你我之间的盟约,向你的曲儿前辈隐瞒我的存在,为何如今换做你徒儿,便一锤定音,将之当做内鬼看待了?

    难道我与残阳宫立场不同,你与我相识一场,便也算为祸残阳宫了?若你当真抱着如此想法,那你此时最该做的,不是清理门户,也不是怨恨你这徒儿,因为他之所为,尽数拜你言传身教。

    你如今和该当场自尽,以谢残阳宫众人。”

第1529章 乱

    夜色已尽,旭日将生,残阳宫山门之外,山道之上,一行新晋内门弟子,徒步朝残阳宫山门方向而去,速度颇为缓慢。

    虽看似沉稳,实则却是心中有所担忧,此刻心神不宁,远没有面上看上去的那般镇定。而其中如今已是白发青年模样的丹松真人,更借助特殊功法,察觉了身后危机。

    其虽未捕捉到师妹所在的位置,却是清晰的察觉到,身后不远处,正有一黑一白两道人影尾随,而且这两人几乎是在师妹先前刚刚离开之时,便已到来。

    “住口!”

    就此此时,西北方密林之中,忽然传来一声轻斥,声浪扩散而出宛如实质,层叠之下,使得鸟群惊飞,立时让众残阳宫弟子,心下一沉。

    而丹松真人闻言,此时亦是一愣,因为他听出了此人正是自己的师妹。却是不知自己师妹那边究竟发生何事,能够让其如此失态。

    楚宁月原本身在自身识海之中,听到黑袍人一番“无情嘲讽”之后,只觉怒急攻心,但却也因此从心中困境之中,暂时脱出,可谓是被强行转移了注意力。

    而那黑袍人,则是早前预料到自己此言落定之时,对方要么就此沉沦,要么便会雷霆之怒。所以一向不喜欢吵闹的他,直接便将楚宁月送出了识海。

    可是楚宁月上一刻,却是以为自己仍在识海之中,因此其下意识开口之间,根本毫无保留,甚至动用了一丝修为。

    如今被赶出识海,方才一句开口,声传数里,声势骇人。

    然而就在此时,东南方天空之上,忽然响起一声剑鸣,随即便传来一声略带几分嘲讽之意的笑声与言语:

    “哼哼,你终于忍不住出手了么?!”

    话音方落,楚宁月立时朝此方向看去,却见一柄朴素无华的飞剑,正朝自己激射而来。此飞剑的速度,若是一般武者看到,自是会惊为天人,可是落入自己这玄丹修士眼中,却是颇为缓慢。

    不过她此时尚且看不穿,或者说并不相信,自己感知到黑衣人的修为,只是转脉中期。因为她分明听到自己的徒儿,方才称此人为前辈,后来又称其为师兄。

    所以她自是认为这黑衣人的修为,要远高于自己的徒儿,也只有这样他才能够接近徒儿,蛊惑于他。否则若是一般修士,以自己教出来徒弟的修为,自然不会轻易上当。

    然而就在楚宁月,打算以压倒性优势,应接此人的攻击,以向自己的徒儿说明,他们今日断无可能取胜之时,却闻一声....

    “敕!”

    话音方落,楚宁月当即双眼微凝,而后眼前原本缓慢至极的飞剑,却在此刻忽然幻化出万千幻影,难辨虚实,如一阵剑雨一般,朝自己蜂拥而至。

    她散功重修之前,自己便是剑修,而后更是与神水剑楼的小楼主,交手数次。对于剑修手段,自然再为清楚不过,可是她却十分清楚,眼下此人的攻击,并非剑修手段。

    “执迷不悟!”

    楚宁月一声出口,传音数里,却有敲山震虎,亦有劝徒儿迷途知返之故。因为她已看出,那柄飞剑的确是黑衣人所出,但其上幻化万千之变,却是来源于自己的符修徒儿。

    此刻来人符剑合一,联手施为,却是自己平生仅见。不过虽然从未见过,但两人的修为若是不及自己,终究难以取胜。

    只是虽然她如今,已经开始认真思考黑袍人方才的言语,觉得自己也许是真的错怪了徒儿。但此刻看着自己的徒弟帮着帮人攻击自己,心中却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楚道友,你是玄丹修士,自然看得清他们,但他们这修为,却未必看得清你呀。”

    就在此时,楚宁月脑海之中,再度响起黑袍人的声音,语气却仍旧带着几分玩味。不过这一次,楚宁月却并未动怒,而是真的若有所思。

    仿佛经他如此一说,心中那一股被自己大徒弟与外人联手攻击的怒意和委屈,立时消散了几分。

    可下一刻,原本决定不避不闪,以玄丹修士的气场防御,硬接此剑的楚宁月,却忽然间抬起右手,随即眼中寒芒一闪,随即一声冷哼出口。

    “哼!”

    话声方出,一只火焰巨掌,却忽然间自飞剑前方凭空浮现,随即一把朝下抓来,顷刻之间便与无数剑影碰撞,发出阵阵铿锵之声。

    这些由符咒与飞剑结合而成的剑影,却已生实质,半真半假,倘若同阶修士轻敌大意,单纯以应对剑修手段,专攻主剑的话,却难免会吃一些暗亏。

    “轰....”

    随着漫天剑影,被火焰巨掌尽数攥在手中,空中随即传来一声震响,剑光与火光交错之间,如雨一般纷纷朝四方而落。

    楚宁月此时仍旧站在原地,却侧目望向远方半空之中,一黑一白两人人影,默不作声。任由天空火焰巨掌,朝着二人所在方向落去。

    却不知此二人,虽未开口,却已在传音。。。。。

    “我便说你师父有问题,如今你亲眼看到她出现在此,难道还认为这是巧合么?”

    黑衣人传音同时,右手朝空中一握,一柄飞剑却又凭空浮现,再度被其祭出,朝着空中火焰巨掌而去。

    白衣人则是微微一顿,方才回应道:

    “师尊出现在此,为何不能是巧合?难道她便不能如你我一般,是来此找出暗中修改阵法之人么?”

    “执迷不悟,你若当真如此相信你的师父,现在便按我说的去做,她是黑是白,一试便知!”

    黑衣人似是对自己这同行之人颇为无奈,语气之中更多的是恨铁不成钢之意,也不知这三师叔到底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竟让他如此死心塌地。

    “方才我出手之时,师尊定然已知对方是我,她此时并未再出手追击,难道不是最好的证明?我之前帮你出手试探师尊,已算是以下犯上,你若还想我出手...那我只有一句绝无可能。”

    听到白衣人如此传音,黑衣人心下无奈,不过还好他早有准备,此刻摇了摇头道:

    “无需你与我联手对抗你师父,她此刻站在原地未曾离去,乃是因为要将你我牵制于此,以便与人里应外合。稍后我会接下此女攻击,而你则趁机赶回内门。

    届时她是否会出手拦截于你,又是否会安排人手,于内门趁机行事,你回去一看便知。若是我错过了她,你此去亦可策应内门,日后我自会向你道歉。”

    “不是向我,而是向师尊!”

    白衣人闻言,此刻心中却已有几分动摇,倒不是真的怀疑师尊,而是当真担心起门内,是否真会有人趁虚而入。

    也正如对方所说的那样,如若他是一派胡言,那自己回转内门,便是策应全局。而若他所言非虚....自己回去之后,亦可将歹人拿下,到时当面对质。

    “时机已到!”

    就在此时,黑衣人忽然轻呼一声,而后身形一闪,便朝山道之中,众残阳宫弟子一跃而去,如鹰击长空,飞鸟掠水。

    原本距离其已然不远的火焰巨掌,此刻见其忽然朝着残阳宫众人而去,自是不敢追击,立时于空中怦然消散。

    楚宁月见此人忽然朝众弟子而去,心下亦是一惊,自己相当于普通玄丹修士,在此战之中立于不败之地,可是那些弟子却是不成。

    此刻心念一转,便已施展遁术,顾不得身份暴露,化作一道流光,朝众弟子而去。

    黑衣人的身法,自然比不过玄丹遁术,仍是楚宁月快了他一步到达,而众残阳宫弟子见到三长老现身,纷纷心中松了一口气。

    更是将方才明明看到天空之上火光剑光交错,却要装作丝毫未察,而带来的压迫感,尽数宣泄而出,化为一句:

    “参见三长老!”

    “你们速回山门,前往执法殿,通知两位亲传师姐。将枢楼之人,尽数拿下!”

    楚宁月此时开口,而非传音,声音之大,足以黑白两道人影察觉。而那些刚刚得救的残阳宫内门弟子,此刻虽然不解三长老的命令,但也只能遵从。

    带头两人应下之后,一众人便不再保留,尽数御空而起,施展遁术,朝着残阳宫山门疾驰而去。他们原本之所以步行,便是不想背后之人提前出手。

    可如今三长老已至,有其为自己等人断后,自己等人又有何需要担心之处呢?

    “看到了么?这才是你师父的真面目!”

    就在此时,高坡之上,忽然响起黑衣人的声音。其此刻自知已然暴露身份,便再无隐瞒的必要,不过当其回身看到身后,眼神呆滞的白衣人后,心下却已明了。

    而楚宁月方才,之所以说出那样的话,一是为了准备完全,以防自己的大徒儿当真反叛,二来却是对他的试探。

    倘若自己徒儿在得到此信息之后,立时脱身前往残阳宫,同时让此黑衣人拦住自己,那便说明其确实与人里应外合。

    可是如今,她却见自己的徒儿,仍旧站在高坡之上,虽然默不作声,但至少,他没有让自己太过失望。

    却是根本不知道,自己这符修徒儿真正的底牌,即便是入门多年,也从未在自己面前展现过。如今自己神识所见的,只不过是一具符身傀儡,真正的符修徒儿,如今已然回到残阳宫。

    而三长老此时看向黑衣人,面上神色微微一寒,眼中虽无杀意,但已下定决心定要拿下此人一问究竟。

    至于残阳宫,如今大师兄已然跟随众弟子回转,必要之时登高一呼,自内门执事与自己两位亲传弟子策应。

    自己只需迅速拿下此人,便能找到突破口,终结今日之事.....

    可就在此时,黑袍人的传音却忽然再起,不过这一次只有短短两字:

    “速决。”

第1530章 凭虚(上)

    两字入耳,楚宁月双眼微凝,面上若有所思。她本非瞻前顾后之人,只是其自两字之中,察觉到了一丝异样,觉得颇为反常,或许是有什么大事将要发生。

    于是此刻来不及细细推敲,便已做下判断,尽早结束眼前之战,回转残阳宫。

    心念至此,楚宁月出手之时,不再留手,一身威压立时升腾而出,朝黑衣人笼罩而去。而与此同时,半空之上无数流火凭空浮现,顷刻之间便有化为火牢之势,朝此人而去。

    “急了么?”

    就在此时,黑衣人忽然口吐三字,语气之间颇为轻蔑。而与此同时,面对漫天流火交织而成的火牢,此刻竟是一脚点在一颗大树之上,不避不闪。

    如若放在平时,以楚宁月之战斗经验,此刻定会起疑。但如今其眼中的黑衣人,修为不过转脉中期,倘若其并未可以隐瞒修为,那其与自己的差距,便摆在眼前。

    自己的真正修为虽然也只是转脉境,但却相当于一般玄丹修士,玄丹与转脉之别,可谓云泥之别。今日少不得便要以境界修为压人一等,她倒要看看对方究竟何种手段,能可跨越一境鸿沟。

    “嗡...”

    就在空中火牢已成,朝着树冠之上的黑衣人聚拢之时,山道之中却忽然间响起一阵剑鸣之声,却与剑修手段所发不同,犹如千军列阵,蓄势待发,并非一剑引之,万剑来从。

    此种声响,三长老并不陌生,因为当日于乾炎宗内,明心道人便施展过此等剑诀。这并非修士神通,而是...武道之术。

    剑修讲究一剑破万法,却不知自己这一剑,亦是修士之法,不过殊途同归。然而武道中人之一剑,纵使剑诀何其精妙,然根基威力不足,却始终无法取胜。

    楚宁月心知此点,故而施术之时,毫无动摇,天空火牢收拢速度更快,顷刻之间,黑衣人周身空间,便已不足数丈。

    就在此时,随着一阵土石崩断之声忽然响起,楚宁月只觉脚下忽然涌现一股莫大气流,朝上空爆窜而来。手中术诀未滞,却是轻抬左脚,而后猛然踏地。

    一脚落下,同样一股术力自上方朝地面倒灌而下,术力与气流碰撞之间,发出一阵轰鸣之声,一轮气劲以楚宁月所在方位为中心,朝四面八方席卷而去,如蝗虫过境,寸草不生。

    可也就在此时,天空火牢聚拢,以烈焰之势,将黑衣人身形吞没其中,瞬间化为灰烬,丝毫不曾有留活口之意。

    楚宁月虽身处两股气流对撞,所产生的气劲中心,但一身玄丹修为所筑防御,却使其毫发无损。而自己所施展的火牢,也已彻底收拢,此刻场地之上,自己已感觉不到除自己与大徒儿之外,第三名修士的气息。

    可是....

    “嗯?”

    一声轻疑出口,楚宁月微微转头看向此刻仍旧身处远方高坡之上的大徒儿,却见其仍旧站在原地,眼神木讷,未曾有过半分表情。照理说其与黑衣人相识一场,如今自己当着他的面将此人斩杀,他即便幡然醒悟,也绝不会毫无反应。

    而且自己的大徒儿心性如何,自己这做师父的,虽不敢说完全了解,但也多少知道一些。若他心神无误,方才自己与黑衣人交手之时,他不会站在原地,无动于衷。

    心念一转,楚宁月身形立即消失在原地,而下一刻,则飞遁至大徒儿身旁。而此时,大徒儿仍旧毫无反应,这让楚宁月心下一沉,一抬手便朝此人肩头按去。

    可就在其手即将触及此人肩头之时,一句传音,幽幽入耳....

    “何为剑?活人之器。”

    三字方落,楚宁月心中为之一动,倒并非是这传音来得太过突兀,而是这声音,让她觉得有些耳熟。可就在其分神瞬间,脚下忽然升腾而起道道阵法符文,一股莫大吸力,忽然间自地底传来。

    而楚宁月此时,已知眼前这无论是气息还是样貌,皆与自己徒儿一般无二之人,并非自己的徒儿。当即故技重施,再度抬起一脚,朝下而踏。

    可是此一脚落定,地面阵法非但没有丝毫破碎之相,反而如同借力一般,加速运转。顷刻之间,莫大吸力加成数倍不止,即便是楚宁月玄丹修为在身,亦是感觉到周身灵气,开始不受控制地朝外而出,不过尚且能够压制。

    而与此同时,其亦心念一转,神识四散而出,将整个空间笼罩其中,试图通过此人传音,找寻出其藏身之所。此地毕竟是残阳宫山道,若以大规模术法覆盖,总归有伤门面。

    可也就在此时,传音再起:

    “何为剑?杀戮之兵。”

    “腾空。”

    然而其话音方落,楚宁月耳中,却再度传来黑袍人的声音,依旧只有两字。前者并未思考,心念一转,便已腾空而起,但此时也想到,克制武道中人最好的办法,便是与之空战。

    因为修士御空,只要修为到达转脉之境,便不会消耗太多灵气。可是武道中人,即便已达六境,亦需凭借体内之力,亦或武道绝式,方能短时间凌空出手。

    可就在楚宁月准备率先出招之时,脑海之中,却又响起一声....

    “其中道理我稍后再给你解释,现在速回残阳宫。”

    “那此人呢?”

    虽然楚宁月相信黑袍人的判断,却不代表她是一枚棋子,毫无自己的判断。此刻固然相信对方所言必有苦衷,但眼下若让她放弃这可能是突破口的黑衣人,心下却仍旧有些不甘。

    “你那徒弟已回到残阳宫,即便你不担心他,也要担心一下你那大师兄吧?以他如今的修为,若真遇上转脉境的对手,说是十死无生,并不过分。时机已至,如何选择,还要看你。”

    话音至此,楚宁月当机立断,瞥了一眼脚下之后,心念一转,便要施展遁术,回转残阳宫。可就在其身形消失在原地,化为一道流光,即将远去之际,却忽然听到一声冷笑。

    “三师叔,你当真以为我这三剑,只是虚张声势,徒劳无功么?”

    三字入耳,楚宁月当即一愣,并非单纯因为这“三师叔”三字,亦有其体内气息迟滞之因。原本其施展玄丹遁术,不过瞬息之功,可是此刻发动术法,却变得极为缓慢。

    可也就在此时,黑袍人再度传音,终于解答了楚宁月心中,一直的疑惑。

    “他藏身于地下。”

    是了,楚宁月虽以神识笼罩空间四野,但是却与其他修士一般,或者说是与常人一般,因为思维定式,而忽略地表之下的可能。因为一般的土遁之术,即便施展起来,地面之上仍有气息牵引。

    可是此人却将地表之上的气息隐藏得十分完美,便是自己的神识,亦无法找到此人存在,可是黑袍人又是如何.....

    “此人立场未明,若他狼狈现身,与你背水一战,你会如何?”

    “嗯?”

    面对黑袍人忽然提出的问题,楚宁月不解其意,但此刻阵法已成,自己虽然仍可御空,却无法施展遁术。但转念之间,她便想到,黑袍人如此传音,定是有办法能够逼出此人。

    “将之拿下,留其性命,带回残阳宫当面对质。”

    楚宁月淡淡开口,其此刻敌人在前,自然不会进入识海与黑袍人人正面对话,所以其与黑袍人唯一的交流方式,便是直接开口。然而如此一来,藏于地下之人,却也有可能听到,不过她此时自是有恃无恐。

    但更为在意的,却是对方之前喊自己的那一句“三师叔”,残阳宫弟子之中,便只有二长老与大师兄的弟子,方才有资格如此叫自己,可是他们....绝无可能背叛残阳宫。

    “既如此,身体借我一用。”

    脑海之中,传音再起,楚宁月瞬间便又出现在识海之中。不过这一次,她倒并未动怒,而是十分平静地来到玉璧之前,观看外界之事。

    而下一刻“楚宁月”眼神微寒,低头看向山间一处,仿佛高高在上,俯瞰花草,一眼洞穿地面阻隔,与潜藏地下之人,四目相对。紧接着缓缓开口,语气中却带着一如既往的玩味:

    “剑阵合一,符剑合一,你倒懂得利用旁物,补充自身不足,如今藏身地下,避免正面交锋,倒也算聪明。只可惜,你的剑亦非剑,术亦非术,本末倒置,注定徒劳无功。”

    而此刻隐藏于地下之人,虽感觉到一阵莫名危机,但对这位看似有些不同的三师叔所说言语,却是嗤之以鼻。

    话音方落,“楚宁月”右手轻抬,朝着地面微微一握,地表之上寂静无声,仿佛她这一握,不过虚张声势,故作高深。然而三息过后,一道剑气忽然冲天而起,其中隐藏一道人影。

    可随着其破土而出,地面空洞之中,却有无数土刺追击而出,朝其足下而来.....

    “交你了。”

    黑袍人三字出口,再度回归识海之中,而楚宁月眼见对手现身,一改远攻之势,如飞鹰掠地,直朝此人而去....

第1531章 臭棋

    天空之上,一道人影悬于其中,周身剑气环绕,不时间朝地面激射而去,无穷无尽,虚实莫测。而地面之下,原本追击而出的无数土刺,此时失去精神力控制,早已无法继续追击。

    故而面对空中剑气,显得颇为孱弱,顷刻之间,便尽数没入地面之下,带起阵阵尘沙漫天。

    而尘土之中,来人再度开口,却不再伪装自己的声音,更加没有遮挡样貌,露出一副足以让楚宁月吃惊的面孔。

    “哼哼,三师叔,原来你除了残阳宫火相术法之外,还兼修了土相之术,如此深藏不露。可是上次宗门遭难,怎么不见你大显神通,或是暗中出手啊?”

    “你是谁?”

    楚宁月此时恢复身体的控制权,一眼望去,却是看清眼前之人的样貌,眼底闪过一丝惊愕。不过转瞬之间,其却还是开口,问出了这样一个对于双方来说有些古怪的问题。

    因为在她看来,眼前之人,绝无可能背叛残阳宫,故而应是有人化作了他的模样,或者说,他已被人夺舍,早已不是自己。

    “从前是谁,并不重要,至于如今....不过是一个想要替师尊清理门户的,残阳宫大弟子。”

    “嗯?”

    楚宁月闻言一声轻疑,却并未动怒。因为她想起之前黑袍人传音自己之时的语气,以及他劝阻自己贸然对徒儿出手之意,如今联想起来,此事颇有疑点。

    而下一刻,眼前的掌教亲传再度开口,语气之中却已带起几分森寒之意,仿佛在他看来,自己并非是舍身断后,而是真的要将对手,留在此地。

    “怎么?三师叔莫不是觉得自己的修为,堪比玄丹修士,便连解释一句也懒得开口了?看来三师叔此次下山,的确是有一番奇遇,竟连心性也变了七八分。

    师叔既问我是谁,那我也想请问师叔,如今的你,究竟是昔日南玄国后人,还是残阳宫的楚宁月?”

    楚宁月闻言双目微凝,因为其听到对方说出自己的修为,“堪比”玄丹修士,也就是说他知道自己真正的修为,并未玄丹。可是这一点,就连大师兄与二师兄都未曾看破,他这个转脉中期的亲传弟子,又是如何得知的?

    只是一个人面对一件事时,总会因为自身所在角度不同,而产生不同的侧重点。以至于楚宁月此时,只听到了前半句的重点,却没有在意对方口中所说的是“南玄国后人”而非“楚玄国后人”。

    “此事尚有疑点,你可敢与我回残阳宫,与师兄当面对质?”

    楚宁月此时,已然察觉到一丝异样,因为她觉得眼前之人说话的语气,并不像是恶人先告状,泼自己一身脏水。而对方此时看破自己的修为,加之其所布设的阵法,的确颇为诡异,若当真与之交手,只怕会耽搁许多时间。

    禁空之阵,她也不是第一次见到,无论是出云山还是小元山中,她皆都遇见过禁空大阵。可是此种大阵,且不说布置起来极为麻烦,单是效果之上,便是让修士根本无法施展任何遁术,更加无法御空而行。

    然而眼前这阵法,却能让自己与眼前此人凌空而立许久,却唯独无法施展遁术离去。仿佛此地空间之中,已被设下一层无形禁制,空间有限,任何人想要脱离空间,距离限界越近,所受压制便也越为严重。

    “三师叔,你到了如今,还想要瞒天过海么?残阳宫虽不比其他宗门守备森严,却也不是任何人都能来去自如,这其中一些隐秘,怕是二长老也未必知晓。

    尤其是大殿之内,更加隐藏着一些秘密,普通修士若是靠近大殿,自是不会有所察觉。但一些身负异宝,或是天生灵体,修为高深之人,便会隐约有所察觉。

    而若无残阳宫之人引路的话,贸然踏入大殿之中,别说出手重伤师尊,便是想要打过一名刚刚踏足转脉之境的内门精锐,都是十分棘手之事。

    咱们往日里供奉的那件祖师遗物,可并非只是摆设那么简单,更何况其与历代掌教气机相连,能可当着它的面,将师尊重伤的....哼哼,若不是咱们残阳宫自己人,便是足矣挥手之间,覆灭整个残阳宫的高阶修士。

    三师叔你说...这样的修士,若是来了残阳宫,重伤师尊之后,又有什么理由,让你活下来呢?”

    掌教亲传话音至此,周身剑光却为之一顿,而下一刻,原本浮空的身形,亦就此落了下去。看似是有偃旗息鼓之意,但他方才所说的话,却无半分停手之意。

    就连三长老楚宁月,亦无法分辨出,他的话是真是假。因为对方所言,她知之甚少,不过却是很清楚,那件祖师道袍,绝非凡物。

    “大师兄并未重伤。”

    一句传音,落入掌教亲传耳中,却是楚宁月考量之后的选择。因为此时即便对方真是内鬼,大师兄此刻怕也已经在残阳宫内振臂一呼,此事早晚暴露。

    而若对方并非内鬼,而是被人利用的棋子,那得到这个消息之后,或许可以让事情简单一些。

    掌教亲传闻言,面色微变,不过转瞬之间便已恢复如初,随即苦笑一声,微微摇头道:

    “晚了,一切都晚了!三师叔你觉得,我方才为何装腔作势,故意拖延时间?”

    此言入耳,可谓坦露心迹,虽然楚宁月此时已开始怀疑,眼前之人是遭人利用,但此刻却还是因为对方的这一句话,担心起残阳宫此时安危。

    “你做了什么?”

    “三师叔无需知道,也无法知道。你只需清楚,如今你我立场不同,说辞更加不足以取信对方。与其在此互相拖延,倒不如倾力一战,分出胜负,胜者自是可以居高临下,败者则无力反抗。

    你若败,我不会取你性命,因为你的生死,必须由师尊定夺,而这南玄州,有资格决定你生死的,也只有师尊一人而已。”

    掌教亲传话音方落,手中却是白光一闪,随即一柄朴实无华的铁剑,却出现在其手中,朝着空中相隔百丈的楚宁月指去。剑身之上,无半点灵气波动,更无半分华光,既非宝器亦非灵器,倒像是一柄普通铁剑。

    而此刻居于空中的楚宁月,此时则面色平静,心念一转间,并未借助凌空优势,反而是原地落了下来。与此同时,其脑海之中,黑袍人再度传音,语气如旧。

    “我怎么之前看不出,楚道友原来是一个,十分容易便相信旁人的性格?”

    楚宁月闻言,眼神稍稍迟滞,却是因为她未想到,对方竟看穿了自己的心思。不过瞬息过后,却摇了摇头,在掌教亲传的注视下,仿佛自言自语一般开口道:

    “你没有看错人,只是凡事总有例外的时候,有的人值得,而有的人不值得。”

    “情报不足,便做出如此判断,你这可是豪赌啊。”

    黑袍人再度出声,不过语气如旧,楚宁月原本还对自己的决定,有几分担忧,可此时听了对方看似反对的话后,反而心中自信了几分。因为如果此人判断出此事对自己有害,按照他以往的风格,怕是会又再度强行控制自己行事。

    可他如今用这种玩味的语气说出这样的话,便意味着他并不觉得此事危险,又或者说对于他而言,并不是危险。虽然这样说很无奈,但....

    如今这世上,除了大师兄和二师兄外,恐怕最不希望自己有任何危险的,便是他了....

    “三师叔,准备好动手了么?”

    似是因为方才楚宁月回应黑袍人的一句话,使得掌教亲传心中亦生出一丝异样,故而并未直接动手,而是出言询问。可是就在下一刻,却见楚宁月忽然做出一个惊人举动,让其为之一愣。

    只见楚宁月周身忽然刮起一阵劲风,随即一道气旋便以其为中心,朝四面八方扩散而去,顷刻之间消散一空。紧接着,便听她淡淡出声道:

    “我已自封气海,如今可以动身了么?”

    “你这是何意?!”

    掌教亲传一句出口,望向自己手中铁剑,眼中却闪过一丝茫然。他今日不惜暴露身份,便是打算将此女拿下,殊料对方竟做出此等束手就擒之事....

    让他感觉自己,仿佛是与强敌交手之时,一路下风,却忽然临阵悟招,反败为胜。凌空一剑蓄万钧之力,即将一剑决生死,定乾坤....可此时,对手却忽然间当场暴毙,根本没有让他出手。

    此种落差,使得他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出现了一丝动摇,总觉得有一口气,咽不下也吐不出。

    “你方才不是说,我若败,你便留我性命,去你师尊面前么?如今我已自封修为,你我这一战,自然胜负已分,接下来,便该你言出必行了。”

    楚宁月此举,可谓奇险,然而却如一招妙手,使得掌教亲传应接不及。不知此女心中正在盘算什么,更是不知其如此做有何好处,至于她所说自封修为之事,是真是假,却瞒不过自己。

    如今她当真如此,难道.....

    “既如此,得罪。”

    话音方落,掌教亲传抬手之间,凌空三指,落在楚宁月周身,而后一手按在其肩头,随即便听周围空间之中,一阵镜面破碎之声响起。下一刻,楚宁月便被其带起,朝着残阳宫之内而去。

    “楚道友,你这样做,虽然颇有风度,但...却是一手臭棋。”

第1532章 凭虚(中)

    楚宁月如今虽是自封修为,倒也并非一丝修士手段都无法动用,只是以掌教亲传的修为,尚且看不穿这一点,亦或者是已经看穿,却觉得不足为惧,故而置之不理。

    掌教亲传的遁术,相比楚宁月来说便要慢上太多,倒更像是武道中人所使的轻功身法。一路纵跃腾挪之间,其根本来不及注意楚宁月神态变化,以至于并未察觉,此刻的楚宁月,早已进入自身识海之中,神色始终如旧。

    “为何是一手臭棋?”

    对于黑袍人的说话方式,楚宁月似乎已经有了一定的免疫力,并不会当真动怒,此刻以意识灵体开口之时,颇为平静。

    “方才的局面,我尚无法以现有信息,判断此人真伪,所以默认你出手将之拿下。只是如此一来,所要耗费的,便是不知多少的时间了。所以我才说,这若想成事,除了谋士算计之外,仍需武将莽夫。

    因为偶尔打破陈规,踏出方外,亦能出其不意,收货颇丰,省去其中的一些麻烦事。如今你二人并未动手,尚且保全实力与时机,所以你一定觉得自己这场豪赌,最终是以全胜收场了。”

    楚宁月抬头望向黑袍人,此刻默不作声,却是默认对方所说,不过以她对眼前之人的了解,定然不会如此轻易认同自己的行为。所以她也做好了,被对方鸡蛋里捡骨头的准备。

    而下一刻,对方果然开口,却是一句疑问....

    “你虽在自封修为之时有所留手,但短时间内,却是当真解不开吧?”

    “那又如何?此时残阳宫,应该已然落入大师兄掌控之中,而枢楼多半已被拿下,即便其中存在误会,我此时与之当面对质,亦能化解。更何况,此子如今没有对我下手,便已能说明其立场,大抵还在残阳宫。”

    楚宁月不知对方何意,更不知自己为何忽然开口解释,而在解释落定之后,非但没有放下心来,反而升起一丝不安。仿佛方才的解释,并不是为了说服对方,而是为了欺骗自己。

    “如今残阳宫之内,不算外力,便只有你一人堪比玄丹战力。可如今你修为未复,若对手的修为堪比玄丹,或者虚丹,单凭几名亲传弟子,以及你那大师兄,又要如何应对?”

    黑袍人话音落定,此时转过身去,看向识海玉璧,似乎不想继续说下去。而楚宁月,则是迟疑过后,冷哼一声道:

    “你这谋士的话着实有些多,眼下既然已是武将之局,就该用武将的路数,我看你还是好好思考,这一局结束之后,下一局该如何行事吧。”

    “但愿是武将之局。”

    黑袍人淡淡出口,虽未多言,但听在楚宁月耳中,却是瞬间听出了其言下之意,心中不禁暗骂一声,不该由她这个百年玄丹说出口的话:

    “你才是莽夫,而且还是话多的莽夫。”

    .....

    夜色已尽,晨光已现,残阳宫内,外门如旧,已有巡逻弟子缓缓出门,而大半弟子,仍在床榻之上。而外门深处,一处院落之中,三明内门执事,此刻却是面色凝重地站在院落之内,看着自己守护多日的房屋,仿若雕塑。

    “噗...”

    就在此时,为首之人,忽然口喷朱红,而周身被封锁的气息,也再度恢复运转。其冲破桎梏的同时,迅速帮助其他两名同伴脱困,倒是没有让其余二人也如自己一般受创。

    “这...这人的手段,恐怕修为不下虚丹呐。”

    最后脱困的一名内门执事,此刻忽然出声,打破此方宁静。而说话间,已搀扶最初率先冲破桎梏之人坐下,将一道灵气,灌入其体内。

    “是啊,若非那人别有所图,你我三人怕是难以存活了。”

    另一名内门执事,开口之间脑海中想起方才的画面,自己三人如旧镇守三个不同的方向,却只是见到眼前白光一闪,随即三人眼前便物换星移,忽然被转移到了院落之中。

    而下一刻,一道人影便自面前诡异浮现而出,紧接着便感觉周身气机被锁,全无还手之力。这种气机被锁的感觉,倒不像是高阶修士的威压,而像是某种特殊功法所致。

    只是以他们的眼界,尚且无法看出这是什么功法,故而在他们的判断之中,只能说来人神秘莫测,修为不下虚丹。

    就在此时,最初冲破桎梏之人,吞吐了一番灵气之后,面色恢复了几分红润,而后沉声开口:

    “好了,趁着那人还未弄出动静,你我三人立刻分头前往枢楼与执法殿报信,希望还来得及。”

    “可是..若我们走了,此地....”

    “此地本就是两位长老故布疑阵,想要引蛇出洞。如今,那人已经进入院落,而屋内女子已无生机,我们自然没有继续守下去的必要了。”

    为首之人话音落定,与其余两位同伴对视一眼,下一刻,则分为两组,分别朝着枢楼与执法殿方向而去。

    可就在三人离去之时,院落之中却忽然升起一道黑烟,顷刻之间内中便浮现出一道人影,待黑烟散尽,露出一身白衣。而下一刻,白衣人便化为一道残影,迅速闯入屋内,看向床榻之上的女子。

    来人十分清楚,以神识感应生机之术,有时并不比亲眼所见准确多少。因为一些精通阵法之人,可以用阵法模拟一人的气机,如此便可骗过一些神识感应。

    可当来人进入屋内,看向床榻之上,早已生机断绝的女子之时,眉头却也不禁微微皱起。因为此女的死状,实在有些凄惨,想不到残阳宫此等名门正派之中,竟也有人会用此种手段折磨世俗之人。

    而就在此时,门外却忽然响起一声....

    “道友既来残阳宫造访,何不前往大殿一叙呢?”

    话音入耳,白衣人身形一滞,而下一刻,周身却再度泛起一阵黑烟,下一刻人影便消失在黑烟之中,仿佛钻入地下一般。可再下一刻,其便感觉自己撞在了一块万年玄铁之上,一股巨力反冲其身,不禁口中闷哼一声。

    “主人家都已说话,你这客人也未免太过无礼了些。还是说,你觉得主人家说得不对,因为你此行并不是专程来拜访残阳宫,而是来...找我的?”

    就在此时,又是一道传音入耳,不过比之之前的沉重,此人的传音,便要轻盈许多,更是一名女子。只是这女子前两句话,语气之中虽带着几分不满,却也没有什么附加的意义。

    可是到了最后三字出口之时,一股杀意却笼罩在此方空间之内....

    此刻,残阳宫外门上空,防御大阵已然全开,天空之上一片光辉升腾而起,却只有神识修为达到转脉以上之人,方能察觉。故而残阳宫外门之内,尚且一片沉寂,如往常一般无二。

    光辉之内,一柄飞剑之上,神水剑楼的小楼主负手而立,一副宗师之相。而其身后同一把飞剑之上,则还站着一名身材肥硕高大的中年男子,正是重新以术法伪装成如此模样的丹松真人。

    不过如今的丹松真人,只是凝气后期修为,对于此种高空御剑,却还是有些抵触。所以他此刻的表情,可谓颇为有趣,一面故作镇定,看向前方不远处,被防御阵法挡住,却无法脱身的黑雾。

    而另一面,则要担心自己一不小心,便无法抵挡高空风浪,坠落下飞剑。

    “道友也不必努力尝试了,此阵你若能破开,那残阳宫上下,怕也无人能够阻挡你分毫,更无需急着离开,不如留下好好谈谈,道友从何而来。”

    “丹松,你虽留得下我,却留不住我之前之人。我若是你,便会解开阵法,迅速赶往内门,因为你我在此动手,只会让旁人趁虚而入,坐收渔利。”

    天空之上,黑雾散去,露出白衣人的身影,而其面上所戴面具,也在此刻随黑雾一同消散,可露出的却并未是之前残阳宫之外,那位枢楼亲传的脸,而是一名中年女子。

    丹松真人见状,双目微眯,他刚刚回到残阳宫之后,便知自己修为不足,若遇强敌无法克敌制胜。所以第一时间,便前往了后山,本欲找寻曲儿前辈,请出那位分海境前辈,可是却未想到自己没有找到人。

    正打算前往山顶,直接找寻那位分海境前辈之时,却遇到了神水剑楼的小楼主,而其好像已经猜到近日来残阳宫的变动,是为了找出内鬼,一番交涉之下,她竟欣然加入此列。

    这位小楼主,虽然是玄丹中期修为,但云州上位宗门的玄丹中期,却根本不是南玄州的玄丹中期可以比拟。某种意义上,她的到来更加稳妥,因为她的实力可能比得上一些半步分海,更加不会暴露残阳宫的底牌。

    “呵呵,道友说笑了,我等既然撒网,便不会只有一处布局。既然道友不愿开口,那便只有请道友,去执法殿喝一杯茶了。”

    丹松真人强作镇定,此时开口,心中却有些忐忑。因为他的确没有算到,今日前来的残阳宫的,并不只有一伙人。更加不知,对方的目标,除了此地之外,竟还有一处。

    可是自己与师妹所撒出的鱼饵,除了此地之外,便只有自己闭关之所,难不成之前那人,是为了去杀自己的?

    “想要请我喝茶,倒要看看你们是否请得起了。”

    中年女子沉声开口,而后手中一柄黑刃显化而出,似是做好了背水一战的打算。而神水剑楼的小楼主,此刻则是微微一笑,轻声道:

    “残阳宫的灵茶,如今多半是我亲手所种,即便是不好喝,你也要装作好喝。”

    说罢,小楼主忽然抬手,赞出一掌,却将身后的丹松真人送出防御大阵。后者身上带着残阳宫掌教信物,自然不受防御大阵影响,只是此时对于小楼主的作为有些愣神。

    “我知道掌教多半没有在内门布局,此人便由我拿下,至于内门之事,还需月...三长老亲自出手了。”

    然而就在丹松真人,被小楼主一掌送出防御阵法,正朝一处屋顶落去之时,山门之外一道人影疾驰而来,随即轻呼一声:

    “师尊,你无恙?!”

    只是先前众人开口,皆是传音入迷,他这情急之下的一声疾呼,却暗藏内劲,席卷四方。一举打破残阳宫外门沉寂,立时引得众弟子抬头望去,却见空中三人汇聚.....

    一者是残阳宫掌教丹松真人,一者是残阳宫三长老,而另一者,此时则如老鹰抓小鸡一般,将二人提在手中,落在地面之上,让这些弟子,有些不知所措。

    因为此人,正是他们平日里见到,都会客气的喊上一句...

    “大师兄。”

第1533章 凭虚(下)

    “师妹,你们怎会....”

    丹松真人被一掌送出阵法之外,而后又被自己的亲传弟子接住,此刻回身之间,却发现三师妹同样在侧,不禁为之一愣。然而还未及楚宁月开口回答,西南方便有一道紫芒忽然间冲天而起,凝成光柱。

    “是枢楼的方向。”

    楚宁月不似丹松真人与掌教亲传那般,此刻心中或是惊讶或是不宁,对于当下局势,她算是较为清楚的一个。所以此时开口之间,大有提醒掌教亲传之意。

    只可惜后者如今的心思,皆在眼前的大师兄身上,使得楚宁月不禁眉头微皱,似乎意识到了黑袍人之前所说的臭棋,是指什么。

    “徒儿心中疑惑稍后再议,现在快带我们去枢楼。”

    就在此时,丹松真人忽然开口,其心知方才那一接之下,自己的修为已然暴露在亲传弟子面前,无可遮掩。而如今,有心之人已然现身,事后自然也没有隐藏此事的必要,故而率先开口。

    “是。”

    掌教亲传并未怀疑自己师尊的身份,因为丹松真人如今虽然修为大减,但其散功之前缔结联系的法器,如今仍旧有效。这也包括了他当初送给自己徒儿的数件法器,以及身份玉牌。

    故而在这位掌教亲传的眼中,眼前之人正是自己的师尊,而其如今修为大减,不过是因为重伤在身。但是看其对三长老的态度,似乎不像自己预料的那般,心念急转之下,点头称是。

    而下一刻,其展现的速度,却与之前带楚宁月回归山门之时大为不同。楚宁月将此看在眼中,方才知道之前此人是刻意放缓速度,并非是他的遁术,当真如此缓慢。

    只是当其进入内门范围,遥遥望去已可看见枢楼之时,楼内却又有三道紫色光柱冲天而起,顷刻之间便将整座枢楼以及周围空间笼罩在内,光柱之间筑起道道无形光幕,使得肉眼望去,建筑有些虚无缥缈,模糊不堪。

    “怎么会是她?”

    楚宁月见状,心中暗自惊讶,因为这眼前的奇景,她并不陌生。当日自己与小楼主联手,对抗那星宗女子之时,便见她用过此种手段,只不过那一日此女尚有保留。

    只是楚宁月十分不解,此女不是已被曲儿前辈劝服,暂时做客残阳宫么?怎会又突然出现在这里,难道她死心不改,又想要故技重施,趁虚而入?

    可若是那样的话,她亦该出现在后山,而非是出现在枢楼。因为枢楼虽有阵法,可观看残阳宫全局,却是并不包括后山,以及一些隐秘的闭关之所。

    “轰!!”

    就在掌教亲传施展遁术而来,距离紫芒光幕相隔数丈之时,一声震响忽然自前方传出,随即紫芒之内,便有一团紫雾朝其轰来。

    此刻若只有他一人,面对此招定会一剑斩之,可是如今自己却带着受了重伤的师尊,以及自封修为的三长老,不能冒险。故而心念一转之下,便带着两人朝下方急落而去。

    待三人落地之时,方才松开抓住两人的手,同时指尖朝上一点,三道剑气离指而出,朝着追击而下的一团紫雾攻去。

    “砰...”

    一声闷响传出,一团紫雾立时从中炸裂而开,四散而去,却在空中散发出一阵异香。此地的三人,皆非低阶修士,自是知晓这异香必有蹊跷之处,故而纷纷闭气,同时丹松真人右手轻抬,一道旋风凭空浮现。

    而当此旋风出现之时,一股莫大吸力便自旋风中心传出,周围紫雾立时遭受牵引,纷纷朝着旋风而去。却在接触的瞬间,如实体一般,被其中的风刃彻底搅碎,消散一空。

    残阳宫所学,尽出自于残阳诀演化,其中虽然也有符修阵修,但大多皆是火相修士。而从前的丹松真人作为残阳宫掌教,所学自然是残阳诀,虽然火相修士未必不会施展其他属性的术法,但威力却是要大打折扣的。

    此刻丹松真人所施展的,分明是风相术法,不过此时的掌教亲传,却没有看出,或者说并未在意。因为在他看来,自己的师父不过是重伤在身,以其虚丹境修为,制造出此种旋风,并非难事。

    可是三长老此时,却是心中轻疑,先前她便猜想过大师兄散功重修,所练的究竟是什么功法。如今看来,其以凝气境后期的修为,施展出此种旋风,恐怕应是风相之功。

    却不知曲儿前辈,为何要传大师兄风相功法,作为残阳宫掌教,不会残阳诀也许还说得过去,但若不会施展火相术法,那便有些...

    “看来是我运气更好一些。”

    就在此时,枢楼之内,忽然响起一个爽朗的声音。而后一道人影,便打破枢楼墙壁,破楼而出,朝外而来。只是当其靠近四道光柱所缔结的空间之后,面上的笑容却逐渐凝固。

    而与此同时,楼内又响起一道女声,语气平静。

    “真是这样么?”

    楚宁月此时虽然自封修为,但神识仍可调用部分,此刻抬眼望去,立时便看清了两人样貌。先飞出的一人,身上所穿的,正是自己残阳宫内门执事的服饰,而后来跟出的,则正是那名星宗女子。

    可就在此时,那名身穿内门执事服饰的男子,看到了此刻身在紫芒光幕之外的丹松真人,忽然间面上浮现起一丝狂喜之色,大声喊道:

    “掌教真人!您来得正是时候,此妖女潜入我枢楼,意欲图谋不轨,青师兄已经被她害了!”

    一声落定,此人立即便朝丹松真人的方向靠近而来,似是迫不及待与之会和,然后便能集合四人之力,斩杀妖女。而其口中所说的“青师兄”,正是三长老座下那名掌管枢楼的符修亲传。

    楚宁月闻言双目微凝,有了之前掌教亲传的前车之鉴,她此刻并不会轻易相信一个人,同样也不会轻易怀疑一个人。如今其看向星宗的紫裙女子,却见对方只是笑着看向自己,并未开口解释什么。

    心中立时便想到了一种可能,立时一句传音,传入掌教亲传耳中:

    “这人身份未明,不能让他靠近大师兄。”

    楚宁月出口同时,其实心中已经怀疑眼前之人贼喊捉贼,因为枢楼之人独立于内门,除了自己那亲传弟子之外,并无任何内门执事常住于此。

    不过自己之前,的确有给那群新晋弟子,下达过回山之后,传令内门精锐拿下枢楼的命令,所以此刻单凭这一点,倒也算不得什么证据。

    可是直觉告诉自己,这名内门执事并不简单,他不该出现在此,而若他只是转脉初期修为,也不可能抵挡得住星宗女子的攻击。而这样一个隐藏了自身修为,又恰好出现在枢楼的内门执事,实在很难让她相信。

    “嗯。”

    掌教亲传此时已信了三长老六成,但倘若此时三长老一口咬定,眼前之人谁是内鬼的话,恐怕这六分信任,便会顷刻化为乌有。然而如今,三长老只说眼前之人身份未明,而未刻意引导自己的思路。

    如此作为,倒更让自己相信她的说法,更何况,自己只是阻挡此人靠近师尊,即便他是自己人,也不会影响什么。毕竟看此人的手段,应是与这紫裙女子不相伯仲的。

    正当那身穿内门服饰的男子,距离丹松真人不到十丈之时,却见眼前三人忽然后撤,速度比之自己只快不慢。此刻心中轻疑的同时,亦是出声。

    “掌教,你们....”

    “师弟的修为不错,此战便交由你处理,若是能够拿下此女,当记你首功。我们在一旁,为你压阵。”

    掌教亲传,此时退出数十丈后,方才缓缓开口,一副笑脸。而这名内门执事,却因紫芒光幕,被阻挡在限定空间之内无法前行,虽然极力掩饰眼中的恼怒,但却还是被楚宁月看出了一丝端倪。

    然而就在此时,一道传音,却传入楚宁月耳中,来自那星宗女子。只是这信息,却让她隐约有些不安,面色微变。

    “楚道友,你那位小徒儿,如今一个人去追你那大徒儿了。若你担心的话,可以先去看看,此人身上已被我种下术印,放了他,也许可以得到更多。”

第1534章 内鬼(上)

    传音入耳,楚宁月心中生疑,她此刻虽怀疑那身穿内门执事服饰之人,但对于这星宗女子的话,却也不敢尽信。然而就在此时,那内门执事却忽然开口....

    “掌教真人,你们既不信我,还请速回内门,救援其他师弟,此女修为与我相近,我尚能支撑一时半刻。但方才与此女同行之人,追着两位亲传师姐往内门方向去了,那人修为莫测,两位师姐恐怕难以抵挡。”

    话音落定,此人忽然闷哼一声,似是体内伤势爆发,嘴角流下一道血线,远远看去,倒有几分背水一战的悲壮。

    “这...”

    丹松真人原本的确对此人有所怀疑,但此刻听其如此一说,心中的怀疑却开始动摇。因为残阳宫弟子于他而言,皆是门派复兴之关键,若是因为怀疑便轻易抛弃有潜力的弟子,不仅令人心寒,更会错失良机。

    可就在丹松真人看向自己的亲传弟子,准备开口之际,耳中却忽然想起三师妹的传音:

    “我愿意性命担保,此女绝非内鬼。”

    听到楚宁月如此说,丹松真人先是微微一愣,因为其没有想到,师妹会将话说得如此坚决。而下一刻,他心底的天秤便因为楚宁月的这一句话,彻底倾斜。

    而下一刻,其刚想下令,联手拿下那名内门执事,却听三师妹再度传音道:

    “此人的话也许半真半假,此地便交给她处理,我们先赶往内门,确定弟子安全无虞吧。”

    话音方落,丹松真人眉头微皱,不过他既已选择相信自己师妹的判断,此时便也不会多做犹豫。当即看向身旁的亲传弟子,沉声开口,而非传音道:

    “这两人身份未明,且实力相当,我们先赶往内门,之后再将此二人一并拿下。”

    “是。”

    如果说丹松真人对楚宁月,只是出于师兄妹百年交情的信任,那他这弟子对他,则可以说是盲从。这位掌教亲传,如今已确定自己的师尊尚在,没有被人所害,而且身份玉牌联系仍在,便不会去质疑他的安排。

    如若师尊不在,自己当然要肩负起残阳宫大师兄的重担,守护残阳宫。可若师尊安好,那他要扮演的角色便只有一个,师尊唯一的亲传弟子。

    至于楚宁月,自然不是当真因为相信紫裙女子的为人,才会为她以性命作保,而是因为她相信自己的判断。因为她很是清楚星宗女子的来历,也知道她根本没有同行之人。

    即便她上山之前便有,且那人一直没有现身,那此人的修为,也不会比她差上太多,即便不是分海修士,亦是玄丹。而对付残阳宫整个内门,如今一名玄丹修士足矣,所以她不可能存在同行之人。

    而如此一来,那名内门执事的话,便相当于告知楚宁月,他有问题。而这些信息与判断的根据,丹松真人却不知情,故而在此危机之时,楚宁月没有选择开口解释,而是选择了最为有效的办法。

    却不知,自己已在无声无息之间,行为模式,变得越来越像一个人.....

    内门执事闻言一愣,心中暗骂一声白痴,但面上却仍旧喊出两字,目送三人离去:

    “保重。”

    而话音落定,眼见三人已然走远,方才转身看向此刻悬浮与枢楼上空的紫裙女子,忽然抬手将嘴角的血线擦拭而去,紧接着冷笑一声,随即开口。

    只是其开口之间,却有些滔滔不绝之意....

    “若方才那三个蠢材破阵而入,你们一个转脉初期,一个转脉中期加上两个重伤在身的废物的联手,也许真会有那么微乎其微的可能,能够在我手中存活下来。

    可是我此行不为杀人,只想悄然离去,所以若他们破阵而入,我只会趁隙离去,不会伤你们性命。只可惜,这世上总有一些蠢材喜欢不自量力,觉得自己关键时刻,牺牲自我,便能创造出多大的价值。

    到头来不过是平白送死,自寻死路,于大局而言徒劳无功,更是让亲者痛,仇者快。所以姑娘,你并非残阳宫之人,今日舍身断后,实在不值,实在不值啊。”

    言之此处,内门执事眼中,忽然闪现过一丝轻蔑之色,似是在嘲讽对方,竟没有看穿自己意在拖延时间,解开体内禁制。如今话音落定之时,其周身气息忽然暴涨数倍,顷刻之间便从转脉初期攀升至了虚丹之境。

    “嗯,若我此刻说自己后悔,你可会放我一命?”

    就在此时,紫裙女子忽然开口,面上却浮现起一丝微笑。不过此举看在这内门执事眼中,却不过是故弄玄虚,想要吓退自己的手段,不免再度冷笑一声,吐出两字:

    “不会。”

    话音方落,内门执事忽然右手高抬,地面之上立时发出阵阵土石崩断之声,两条数人合抱粗细的藤蔓,忽然间破土而出,直朝空中紫裙女子冲去,而与此同时,其身形踏地而起,绿芒一闪,长剑上手。

    却在此时,乍闻一声:

    “开阵。”

    话声甫落,天空之上原本旭日初升,却瞬间化为黑夜,而夜空之上星光满布,却隐约间契合四象之道,使得两道冲天而起的藤蔓,瞬间弱化数倍不止,原本数人合抱的粗细,如今却已不足手腕。

    而这名佯装成残阳宫内门执事之人,也非易与之辈,此刻瞬间看出此阵门路,口中却不免惊呼一声:

    “道宫九星变!”

    此五字出口,可不是为了展现自己的眼界,而是想要以一句道破对方术法门路,使得对方心中稍稍分神。而他则要以这瞬息时间,全力破开紫芒光幕逃脱而出。

    因为他之前想过无数种可能,包括将此女当成神水剑楼之人,却是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此女竟会是星宗之人。若自己的出身换做南玄州其他任何一宗门,自己今日都可与此女拼死一战。

    可偏偏是如今的宗门,无论此女修为如何,即便只是开元境修士,自己在得知其身份之后,便也只剩下一条路,那便是逃之夭夭,退避三舍。

    然而就在其仓促之下,勉强起剑,一招朝身后紫芒光幕刺去之时,耳中却响起一道传音:

    “你既还认得此阵,便也无需隐瞒自身路数了,看在你宗门的面子上,我给你一招的机会。若能破开外围阵法,便放你离去。”

    此内门执事闻言大惊,因为无论是之前自己于枢楼之内和此女交手,还是方才自己解开禁制,恢复巅峰修为之时施术,皆都始终没有用出自家本事,为得便是不想有暴露身份的可能。

    可是如今,此女竟然道破了自己的秘密,这着实有些让他意外。不过转念一想,自己的宗门与星宗之间的关系,他便瞬间明了,为何对方能够一眼看穿。

    “谢上师!”

    三字出口,内门执事周身立时升腾而起一道凌厉气劲,尽数汇聚于剑锋之上,同时右手上引,左手虚按。其此刻凌空而立,足下地面忽然开裂,无数碎石似受牵引一般,朝其剑锋汇聚而去。

    顷刻之间,便于剑锋之前凝成一字,只是此人所凝之字,颇为凌乱,若不仔细观察,怕是无法看出这是一个“破”字。

    而下一刻,随着其长剑朝前斩落,一道庞大剑气离剑而出,形似半月,而由无数碎石凝聚而成的破字,则在剑气之前环绕四方。字与剑,顷刻之间便已来到紫芒光幕之前,而同一时间地面之下,再度发出一阵嗡鸣之声,一只石手破土而出。

    “轰!!”

    随着一声震响传出,地面之上忽然涌出的石手,此刻于空中崩碎。而其崩碎的瞬间,正是剑与字交汇之际,于半空之中,散发出一道由无数符文组成的气浪,朝四面八方席卷而去。

    而与此同时,紫芒光幕亦在无声无息之间,散开一处漏洞,可是此出招之人,却没有立即离去,而是转身看向此刻仍旧站在半空之中的紫裙女子。

    “多谢上师留情。”

    一句出口,此人仍未离去,而是一副恭敬的模样,似乎只有亲口听到对方让自己离去,自己方才有逃命的资格。

    “记住,残阳宫不是你们能够觊觎的地方,退下吧。”

    话音入耳,身穿内门执事服饰的男子,如释重负,立即松了一口气,再度躬身拜下,而后转身便走,丝毫没有犹豫。心中更是不敢怀疑,身后此女身份真假,只是在心底骂了那个派自己前来残阳宫卧底的师兄一万遍。

    早知此地有上宗之人坐镇,又岂敢动此地的心思?

    却不知,十息过后,残阳宫枢楼之中,紫裙女子额头之上汗珠满布,此刻气喘吁吁,坐在一处木椅之上。而其身旁不远处,一名身形虚幻的白发老者,漂浮在半空之中,沉声道:

    “这下倒有些麻烦了,此人既是下宗之人,我们还要助残阳宫么?”

    而紫裙女子,则是在稳定了气息过后,方才笑着开口道:

    “我倒不觉得,此人潜伏于此,会是下宗掌教的意思。此番便算是给一些人一个教训,如若那人不肯吸收教训,我们再行出手,也算清理门户了。”

    说罢,紫裙女子缓缓起身,抬眼朝着前方望去,而其目光,却落在一名身穿内门执事服饰的男子身上,而此男子如今双眼空洞无神,躺在地面之上,周身灵气却不断翻涌而出,迅速消磨。

    口中还时不时发出一些古怪的声响,但也同样包括一些有价值的话,例如....

    “快...此事需速速上报,残阳宫内有上宗使者坐镇,必须尽快撤出全部暗桩,以免引火烧身!”

第1535章 内鬼(中)

    “你虽答应那女子前来此地相助,但却也没有必要做到如此地步。徒儿切记,下次万不可如此冒险了。”

    空中悬浮的虚幻老者,此时沉声开口,似是对紫裙女子方才所做之事,颇为不满。不过其眼中的关切之色,却溢于言表。只是其话音落定,却并未见自己的徒儿开口,只是微微摇头,不禁疑惑。

    正欲开口发问之时,方才听眼前的徒儿开口道:

    “我如此做,并非只是为了助拳,同样亦是检验所学功法。再者说,那人之前隐匿修为之时,只是转脉初期,我凭借术法,仍可与之周旋,可后来那人解开禁制,重回虚丹之境,若我不出奇制胜,此刻躺在这里的,恐怕便要换作旁人了。”

    紫裙女子开口之间,周身凌乱的气息已有几分好转,此刻目光落在地面上,眼神空洞,确时不时自言自语的男子身上,右手轻抬之间,一道星芒离指而出,没入此人眉心之中。

    “虽是如此,你亦要小心为上,此女传你的太微幻心诀,与我之前所学虽有七成相似,却亦有不同之处,若她在传授你我的功法之上做了什么手脚,届时....”

    言之此处,白发老者却是闭口不言,因为其发现自己的徒儿,如今已经闭目凝神,其眉心处同样浮现出一道星光,只是顷刻之间星光便化为一片淡蓝色印记。

    白发老者仍是灵修之时,同样身负太微幻心诀,虽然与曲儿所传颇有出入,但于此点眉心印记,却是相差无几。他此刻知晓自己的徒儿,已用神识进入对方幻境之中,此刻自己的话,只是徒劳无功。

    此刻唯一能做的,便是为徒儿护法,密切注意周遭变化,以防他人趁虚而入。因为自己的徒儿虽然天资出众,但短短七日功夫,修为却也不足巅峰之时的十分之一。

    若有旁人强行闯入,或是那受术之人中途察觉幻境空间,自行破境而出,其此刻根本无法抵挡。自己还需为徒儿,铺好后路。

    .....

    与此同时,楚宁月三人亦从枢楼而出,转入内门之中。自方才开始,楚宁月便已着手解开自身禁制,而掌教亲传虽然有所察觉,但此时却并未阻拦,因为师尊在侧。

    丹松真人如今,也已从楚宁月的口中,得知了方才山门之外的一幕,对于师妹这种做法,自是大大的不认同。不过他却也绝对不会相信,自己的徒儿会是自己一直要找的内鬼,于是便就此事避而不谈。

    此刻,三人出现在内门一处偏殿之外,而此刻的内门之中,因为枢楼生变,已有无数内门弟子现身内门,配合执法殿弟子行事。而这其中最为倒霉,或者说最为无辜的一脉,便是原本的枢楼弟子。

    其中绝大部分弟子,皆都是在不明所以的状况下,便被同门直接拿下,虽然心中不解,倒也并未反抗。因为常驻枢楼的内门弟子,大多或是修炼天赋低下,但修为又不足以担任内外两门执事,或是缺少门派贡献点,来此赚取。

    故而这些枢楼弟子,大多实战能力要比一般内门弟子差上一些,所以即便是反抗,也终究难逃被拿下的命运。不过这其中,也有部分心中义愤填膺,不愿蒙受不白之屈的弟子,此刻皆都汇聚于此偏殿之中“报团取暖”。

    偏殿之外,楚宁月三人藏身于一处建筑之顶,而在借助符箓施展了隐匿术法之后,神识不足之人,很难察觉他们的所在。

    此刻三人朝着偏殿望去,却看到殿外正站着数十名执法殿弟子,而为首者,却是两名熟悉的身影,倒并非执法殿中人,而是属于三长老那一脉,其余的两名亲传弟子。不过她们如今的面色,却皆都有些难看。

    “师兄,此令既是师父所下,想必定有她的用意。你们在此负隅顽抗,只能让藏身其内之人得到喘息,虽不知那人在等待什么,但若时间已到,我们再想捉拿,定然是要难上许多了。”

    就在此时,门外靠左,样貌较为年轻一些的亲传弟子,此时轻声开口,于她而言,自是不想同室操戈,更不想与自己这一脉的大师兄为敌。

    只是话音落定许久,殿内却迟迟不见传音,回应她们二人的,只有威力丝毫不减的符箓,与偏殿之内的防御阵法。而殿外的两名亲传弟子见状,则同时陷入沉默,似是犹豫是否要出手,加入破阵行列之中。

    而与此同时,藏身于某处建筑之顶的丹松真人,此刻回身望向三师妹,向其投去询问的目光。后者则是略有些尴尬,半息过后,方才传音道:

    “师兄先前在山门之外察觉的黑衣人,便是你这徒儿。而当时与之同行者还有一人,两人皆都戴着面具,且以符咒改变气息。我一时间无法判断两人立场,所以.....”

    言至此处,楚宁月话音一顿,却见丹松真人微微摇头,随即并未传音,而是直接轻声开口道:

    “师妹啊,你当年将南宫青收入门下之时,是如何力排众议的,师兄如今仍旧记忆犹新。可你当年如此相信于他,如今怎么就轻易怀疑他的立场了?”

    听到丹松真人如此说,楚宁月心中所想的,却不是自己如何怀疑自己的亲传弟子,而是想到自己的解释有些多余。因为当时自己下达擒拿枢楼众人命令之时,大师兄也同样在场,他此刻看向自己,当然不是问自己要一个解释。

    而就在楚宁月迟疑之际,丹松真人却以为自己的话,说得有些重了,此刻面上和善一笑,随即开口:

    “师妹无需介怀,既然是误会,便让他们散去吧,也将那些枢楼弟子放出,待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师兄自会给他们一个说法。”

    然而就在其话音落定,不足半息之际,偏殿门前却传来一句:

    “不能再等了!那人将小师妹掳走,如今混迹在枢楼弟子之中,我们可以等,但小师妹的伤势却等不得。”

    “可是师姐,里面的人也是残阳宫同门,还有师兄,他不会...”

    两名亲传弟子,如今不再传音,而是改为直接开口。两女此举,除了情急之下以外,其实还有激殿内大师兄开口回应之意。然而两女话音落罢,偏殿之内却仍旧不见回复。

    之前开口的年长女子,此时微微摇了摇头道:

    “你我所言,师兄未必能够听见,而且此地处处透着古怪,残阳宫的防御阵法,根本不会拦截亲传弟子以及长老,可如今状况如何,你我也看到了。所以,无论是为了小师妹的安危还是青师兄...你我,都不能再等下去了!”

    说罢,年长的亲传弟子,立时抬手,手中一柄长剑浮现而出,随即火光蔓延三丈,身形腾空而起,一剑朝着偏殿大门之上,冉冉升起的巨大金色符箓刺去。

    火光与符箓交接瞬间,发出一阵金铁交鸣之声,而原本看似无懈可击的金色符箓,此刻周身光芒亦是一暗,不过转瞬之间,便已恢复了七分,却定格在这七分光辉之上,不复从前。

    “她没有说谎,小姑娘的确在偏殿之中,而且气机微弱。”

    就在此时,楚宁月脑海之中,忽然再度响起黑袍人的传音,使得楚宁月眼前一亮。因为她所封住的,乃是自身修为,而非是此人之能为。

    虽然她并不确定,此人控制自己的身体施展手段,是否需要凭借自己的修为。但前几次看他出手之时,似乎施展的,并非是一般的术法,又或者说不同于属相之术。

    “你可有办法?”

    楚宁月一声出口,却是无奈所为,她若不进入识海,便只能与黑袍人单线联系,虽然后者大多数时候能够猜到自己的心思,但却也只是大多数时候而已。

    如今大师兄与他的徒儿就在眼前,自己自然不可能进入识海,因为那样一来,自己的异样他们当即便会发现。所以只能选择直接开口的方式,而掌教亲传闻言则是一愣,不过转瞬之间,却也理所应当的认为,三长老是在叫自己。

    “师尊如何看?”

    此一问出口,问题又到了丹松真人这里,后者看向自己的徒儿,无奈摇了摇头,觉得他虽然得了自己圆滑处世的真传,但是却未免太过没有主见了一些。却不知道,眼前之人只有在自己面前,才会如此行事。

    “既然偏殿之内,真有身份未明之人,破开阵法亦未尝不可。只是破阵之后,需将殿内弟子困住,不可伤他们性命。”

    话音落定,丹松真人转头看向自己的师妹,似是征询她的建议,因为此刻固守偏殿之人,显然是她的弟子无疑。强行破阵,虽不会让她这弟子有什么性命之忧,但重伤却是必然之事。

    却不想还未及楚宁月开口作答,其脑海之中便传来一声:

    “你这师兄刚刚教训过你,如今便又明知故犯,究竟是表里不如一,还是蠢到了一定境界,大智若愚呢?”

    楚宁月闻言眉头微皱,面色微寒,她虽然已经习惯了黑袍人的说话方式,也能勉强抵挡他的毒舌攻击,但却不代表她可以接受此人诋毁自己大师兄。

    只是还未及其爆发,便又是一道传音响起:

    “你若相信自己的弟子,便该从他的角度思考问题。他如今在殿内顽抗,即便是听不到你其余两名弟子的话,也应该知道自己一味顽抗,终究难以抵挡破阵。

    可尽管如此,他却仍旧如此执着,难道你们想得到的问题,他便想不到么?若你们相信他,站在他的角度思考问题,那他如此做,便只有一种可能最为合理。”

    “嗯?”

    楚宁月轻疑一声,让丹松真人为之一愣,正想开口,黑袍人的传音却也同时到达,却是:

    “便是在他的判断之中,危险不在殿内,而是在殿外啊。”

第1536章 搅局

    楚宁月闻言面色微变,她自然清楚这殿外二字是何意,然而殿内之人是自己的徒弟,殿外的两人同样也是。她最怕面对的,便是此等内院起火之事,可是短短半日之间,此种事却层出不穷,让她有些疲惫。

    “楚姑娘,今日之事对你来说,未尝不是一种磨练。或许日后再面对此种变故之时,你便不会再有所顾虑。所以今日困境,为了长远考虑,我还是不要出手为好。”

    楚宁月脑海之中,再度响起黑袍人的传音,而其语气听在她耳中,则如旧欠揍。只是当下,丹松真人与其那位弟子,如今皆已注意到楚宁月有些反常,正朝其看去,而偏殿破阵之事,亦需给出一个结论。

    故而心念一转之间,楚宁月忽然开口道:

    “师兄,如今状况具体如何,你我只是道听途说,尚不知真相。以我对阿青的了解,他此刻执意拦阻破阵,必定是有所考量,甚至可能是....殿外的那些人中,存在的危险要比殿内更大。”

    此言出口,丹松真人眉头微皱,而一旁忍了许久的掌教亲传,此刻见楚宁月提出此事,终于也忍不住,开口说了一句:

    “师尊,三长老说得不错,师弟他这样做,定有其考量。如若我们贸然破阵,或许便会给贼人可趁之机。”

    如果说之前这位掌教亲传相信楚宁月,只是因为自己的师尊相信她的话,那么如今在听到她为南宫青解释之时,心中对于这位三师叔的信任程度,便直接从半信半疑,提升到了九成。

    至于那最后一成,却是他为人处世一贯的保留,除了师尊之外,世上无人值得多这一成。

    “哎...可若是如此的话,当下僵局又要如何破除呢?”

    丹松真人亦非寡智之人,其实在场三人皆都明白,当下最好的办法,便是与殿内之人取得联系。然而此事说起来简单,可此时行动起来却是颇为困难。

    因为此刻偏殿之中,虽然防御力大半皆在主持阵法的南宫青身上体现,可是此防御阵法,却是二长老所设。而内门的防御阵法,与外门大相径庭,非但能够阻隔术力攻击,更能阻断神识窥探。

    加之前些日子,二长老伤势痊愈,虽然修为未曾突破,但对阵法的感悟却提升了一个档次。虽不知这其中,是否有曲儿暗中助力的因素,但二长老却是的确将内门诸殿之内的阵法翻修了一遍。

    如今这阵法能够阻隔神识的上限是多少,根本无人知晓。而楚宁月想要解开自身禁制,恢复封禁的修为和全部神识之力,却还需要一段时间。

    在这之前,以三人之力,断然无法与殿内之人沟通,除非殿内之人主动,否则别无他法。至于外援,星宗女子如今在枢楼与人交手,而神水剑楼其他弟子,如今则在外出除魔,只余小楼主一人,如今也在外门交战。

    曲儿前辈,若是有意想要出手相助,此间之事根本瞒不过她,更何况星宗女子之所以出现在此,已然代表了曲儿前辈的态度,也就是说,此刻眼前之局,无外力可借。

    “弟子觉得,可以先从其他两处入手,至于此偏殿,则安插人手暗中监视,围而不破。如此一来,便能让此地局势大体不变,待其余两处尘埃落定,也许便能找到此事的突破口了。”

    三人沉默良久过后,掌教亲传忽然开口,他自是不喜欢强行破阵,反噬自己的好友。不过他这样说,倒也不全然是为了私交,因为当下他也实在想不出其他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丹松真人闻言,此刻微微点了点头,其实他方才沉默不语,并非当真没有办法,而只是想要等师妹开口说出办法。却是没有想到,这个不算办法的办法,却从自己的徒儿口中说出,立时让他觉得自己的徒弟,也不是那么毫无主见。

    “师妹如何看?”

    一句出口,丹松真人转身看向楚宁月,却见其此刻望着前方,一副愣愣出神的模样,不禁轻疑一声。而下一刻,见师妹仍旧没有反应,其眉头微皱之下,抬手便朝师妹肩头拍去,想要将她唤醒。

    可就在丹松真人的手,即将接触到楚宁月之时,后者眼神却忽然一变,而后似是下意识一般,朝后退了半步,紧接着开口吐出一句:

    “以我之神识,或可联系到殿内之人。”

    忽然间的变化,掌教亲传虽然看在眼内,却没有察觉异样,因为他平日里与三长老接触甚少,只当她此刻是想到了办法,所以心境有所改变。然而丹松真人见状,此刻面色却是故作镇定,实则心中隐约起疑。

    因为他见师妹眼中神色骤变,已经不是第一次,而每一次骤变之后,行事风格与说话的语气,便皆都会发生一些细微改变。虽然外人可能无法分辨,但却瞒不过他与二师弟。

    只是上次与师弟讨论此事之时,没有得到重视,反而被师弟“劝诫”了一顿,也就不了不了之。可是如今,自己又一次发现师妹神色有异,心下难免有些担心。

    “师妹你....”

    下意识三字出口,丹松真人立时话音一顿,正想说些什么补救之时,却听眼前之人开口道:

    “无妨,我之前自封修为,如今想要恢复的确需要较长的时间,但若只是恢复神识,却只需十息,不过还需师兄为我护法。”

    丹松真人见对方,似乎以为自己方才的三字意指此事,心下暗自松了一口气。不过他此时,只是感觉师妹前后异样,倒还没有到了怀疑她是否被人夺舍的地步,故而对于这个办法,自然不会反对。

    “如此,就有劳师妹了。”

    此声方落,丹松真人便觉一股寒气,忽然间自眼前之人体内迸发而出,此刻眼前虽无冰雪,却寒气逼人。不过此种冰寒之感,却并非术法所化实质,而是单纯的感觉。如此说,倒有些虚无缥缈之意。

    而与此同时,楚宁月识海之中,其意识灵体,正站在玉璧之前,正色看着黑袍人,问道:

    “你这又是做什么?难道你真的不怕我师兄看出什么,届时设法将你除去?”

    黑袍人闻言,五官隐藏在黑袍之下,根本看不到情绪起伏,只是其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楚宁月立时觉得,自己实在不该,问出这样一句有担忧成分的话。

    “你师兄若有这种本事,残阳宫便也不至如此了。”

    不过楚宁月却是清楚,黑袍人虽然毒舌,但却不会做毫无目的之事,故而她并未开口搭话。果然半息之后,黑袍人再度开口,却是一句反问:

    “不知你有没有注意到,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使用传音之法,而是开口说话的?”

    “这....”

    楚宁月身在局中,所担心的皆是自己弟子的安危,如何能记得清这种事,而其一时语塞之间,却又听对方开口道:

    “你们虽将声音压得极低,只有修为如你们三人,且近在咫尺方能听到。可是,若有神识修为在你们之上之人,刻意朝此方窥探,应该也不难听到一二。

    所以...你是否还记得,殿外之人是何时开始全力破阵的?”

    “有话直说。”

    面对黑袍人这种引导思路的方式,楚宁月甚是不喜,好像自己在此人面前,不过是学生面对师者一般,时时刻刻要被其“培养”。加之她根本就不记得那些细节,自然也无从思考,反而有些心烦意乱。

    “好吧...”

    眼见楚宁月颇为不耐烦,黑袍人似是有些无奈,不过两字出口过后,却又再度滔滔不绝道:

    “你大师兄作为一宗掌教,虽然平日里看似游手好闲,但对门下弟子的修为,想必也是十分了解。故而方才你们的言谈,是否能够被人所察,又能察觉几分,他心中自然有数。

    可是如此,他却仍旧选择开口,而非传音,你觉得他是因为情急之下忘了隐匿所在,还是刻意而为呢?”

    又是一句反问出口,楚宁月眉头微皱,面色微寒。不过这一次黑袍人却未等她开口,便先她一步道:

    “打破僵局的方式,不只有入局一种,有时让局面变得更乱,或是矛盾更为激烈,同样是破局的手段之一。既然我们无法确定殿外与殿内,究竟谁是内鬼,那便索性给局势施压,添加上一个十息的界限。

    此刻心中的焦急的,可不只有你们,因为你们对于此地来说,不过是旁观者,局内之人,如今才是五内俱焚。”

    话音落定,楚宁月眉头微微舒展,不过面色仍旧很冷,半息过后,出声问道:

    “所以你之前那样做,是担心窥探此地之人,不相信你的话,所以故意弄出一些动静?”

    黑袍人眼见楚宁月开口,似是十分欣慰,不过却是微微摇头,说出一句:

    “不,我是担心他们修为太差,听不到关键。”

第1537章 内鬼(下)

    天干物燥,华阳正盛,而残阳宫内外两门,如今更是十分紧张。因为外门深处院落、枢楼以及内门偏殿三处的战斗,已足够吸引所有弟子的注意,虽然有执法殿之人维护秩序,但也难免诸般猜测。

    尤其是残阳宫外门弟子,每日除了杂活日常之外,最喜欢的便是八卦风闻,长此以往之下,皆都养成了一个好事的性格。如今虽然执事三令五申,普通弟子不得靠近那处院落,但却还是有好奇之人,不顾性命而来。

    好在院落周围,外门防御阵法已然收束,将对阵的两人拦阻在内,否则这些围观的普通弟子,恐怕便要成为对阵两人无心之间,随手以余波灭之的炮灰。

    而与此同时,内门偏殿之外,两名亲传弟子携带十数名执法殿弟子,正联手破除眼前殿门大阵。两股冲天火光自偏殿之前不断碰撞,使得殿门之上的金色符箓,越发黯淡。

    “师妹...”

    就在此时,丹松真人忽然开口,不过却不是因为十息已到,而是因为他发现自己师妹神色有异。只是这一次,并未等待他做出反应,“楚宁月”便心念一转,周身寒意立时朝其聚拢而去,使得其所在的方位,显得有些阴森可怖。

    紧接着手中便掐起莫名术诀,虽然速度不快,但手印却颇为古怪,看得丹松真人不禁迟疑。因为这术印,绝非自己残阳宫之法,不过联想到曲儿前辈之后,倒也为此找到了解释。

    却不知,“楚宁月”如今手上术印,不过是佯装做戏,其此刻实际上已开始施展独有手段,尝试沟通殿内之人。其所学虽然近似神识,却终究不是神识,故而偏殿阵法虽能隔绝神识,可于他而言却如无物。

    顷刻之间,殿内众人的气息流转,立时在其脑海之中浮现而出,轻而易举便找到了修为最高的两人。一人正在勉励维持阵法,而另一人,如今却是坐在地面之上,与其他弟子混迹在一起。

    “楚宁月”之法,虽能突破神识隔绝阵法,但却不似神识一般可以清晰视物,其如今脑海之中大多的黑白画面,人脸更是有些模糊不堪。若非其之前见过那名大弟子几次,恐怕一时间还难以分辨出这两股气息哪个是他。

    “青儿,你可安好?”

    一句出口,“楚宁月”却是有些尴尬,因为她并不知道真正的楚宁月,平日里如何称呼此人,毕竟自己苏醒以后,见他的几次之中,楚宁月与他之间,皆是你我相称。

    若不是今日变故,恐怕她尚且不知此人的姓名,只会永远当此人是一个不配拥有姓名的普通角色。

    ....

    偏殿之内,大多数枢楼弟子,皆都修为低下,如今躲在殿内,更是不知为何自己忽然被同门通缉,心境颇为紊乱。即便是其中几个修为稍高的弟子,如今对于维系阵法,也帮不上什么忙。

    他们所能做的,便只有安抚同伴,给与受伤之人轻微治疗,同时警戒四周。

    此地虽是偏殿,但面积却也颇大,而此地的人数,相对场地来说,便属实不多。可尽管如此,其实人数之上,也要比门外那些执法殿弟子多上数倍。

    若不是他们大多不擅长战斗,一拥而上之下,也许倒还不至被困于此。

    最靠近偏殿大门的一名白衣人,此刻端坐在阵枢之上,其周围符文飘舞,不通此界阵纹之人,绝难看清其意。而此人如今,正闭目凝神,一眼望去,倒不像是在主持阵法,对抗外敌,倒像是已经打坐入定。

    “师父...?”

    就在此时,其忽然轻呼一声,而后猛然睁开双眼。不过这一声轻呼,倒并未引起旁人注意,因为其声音极低。不过那名隐藏在众弟子之中,修为与他不相上下之人,却是同时睁开双眼,瞥了一眼偏殿角落之中,奄奄一息的少女。

    其虽只是一声轻呼,却瞒不过“楚宁月”,眼见自己的传音,虽然有些延迟,但终归还是传入此人脑海之中,想必是此地阵法,对自己的手段亦有一定压制,但却不是完全。

    “枢楼之事,本是一场误会,如今却意外牵扯出许多旁人。我知道你此刻固守阵法,是因为判断出殿外存在危险,我需要你告知我你所知的信息,如此我和师兄才能救你们。”

    “楚宁月”传音之时,刻意将语速放缓,更是在言毕之时,将自己所在的位置,告知给了对方。如此对方便有办法,找到自己的所在,或许作为阵法的主持者,可以与自己交谈。

    半息过后,南宫青眉头微皱,却并非因为察觉到师父语气异样,不愿开口。而是不知如何向师父提及,自己所怀疑之事。不过他也知道,此时不是犹豫的时候,自己维系的阵法,无法支撑太久。

    故而在找到了师父所在之后,亦是一道传音送出:

    “弟子在山门之外赶回枢楼之后,正见到小师妹追击一名黑衣人而去,加之师父之前下令....所以我便安排枢楼众人,暂且先行躲避。可是却有一名内门执事,率先赶到拦截我们,弟子学艺不精,交手之下占不得半分上风。

    而之后不久,执法殿弟子便陆续赶到,枢楼弟子纷纷退避,只余下数人与那名内门执事联手。几番交手之后,弟子知晓此战绝无胜算,本打算束手就擒,然后当面解释清楚,却不想那人忽然出手,将执法殿弟子尽数.....

    再之后,那人想要杀弟子灭口,却有一名紫裙女子忽然现身拦住此人,更以阵法将弟子送出枢楼。弟子无法自行进入枢楼相助那位姑娘,加之小师妹迟迟未返,于是便朝小师妹离开的方向追去。

    可当弟子赶到之时,却已见小师妹重伤濒死,而在场的则还有两人....”

    言之此处,南宫青忽然话音一顿,因为接下来的话,便是重点,却也是他不知是否该告知师父的话。却不想还未等他开口,脑中传音便又再度响起,竟是:

    “你口中的两人,是你其他两位师妹么?”

    南宫青似是听出了师父口中的落寞之意,此刻眉头皱得更深,不过半息过后,却是接着传音回应道:

    “不是两位师妹,而是二师妹。另外一人,则是一名自称受二长老指点的执法殿真传弟子。我赶到此地之时,两人交手正值激烈之际,可当时小师妹所在的位置...若二师妹当真施展出此术法,小师妹势必受到波及。

    可就在我出声制止两人,准备询问状况之时,那执法殿真传弟子却忽然中断术法,将小师妹背起,逃入此偏殿之中。我见小师妹被人掳走,便也来不及细想,直接追击此人进入偏殿之内,而二师妹...却始终留在原地。

    当我进入偏殿之时,却见那名真传弟子身旁所站得,届是我枢楼之人。一番询问之下方才知晓,是这名真传弟子觉得此事之中颇有蹊跷,所以便暗自将枢楼弟子聚集于此,并开启阵法守护。

    我见偏殿之内,枢楼弟子大半在此,便暂时相信了他所说的话。可当我正想出去找两位师妹之时,执法殿弟子却先一步赶到,偏殿防御阵法已全数开启,若关闭则短时间内无法重启。

    而两位师妹更是相继赶到,坐镇于此,可是二师妹的说辞中,却对我方才出现只字不提,更与事实有所出入。为保枢楼众人安全,弟子只得固守此阵,等待师父或是师兄赶回,自证清白。”

    话音落定,许久却未见回复,不过南宫青却也并未急在这一时,因为他知道自己师父的心性,如若问题真的出在自己二师妹的身上,那么师父所要承受的打击,绝对不轻。

    只是他如何知道,方才与自己传音之人,根本不是自己的师父,不过他所说的话,却已被黑袍人一字不落的,尽数转述给了楚宁月。而此刻,更是将身体的控制权还给了楚宁月。

    因为此刻殿内的信息,已然足够,南宫青知道大殿之内,存在一名修为与他不相上下之人,更是因为此人对枢楼之人的搭救,而相信此人的言语,故而其此刻立场已明。

    那么接下来,是相信殿外的两名弟子,还是相信殿内的大弟子,如何做出这个选择,仍是需要交给楚宁月。因为正如黑袍人之前所说的一般,这些选择最终,毕竟关乎的还是楚宁月的人生。

    除非事关楚宁月的生死,否则他只会给出建议,不会左右楚宁月的决定,选择权,仍在她手中。

    “若是你,会如何选?”

    就在此时,深处识海之中的楚宁月,忽然轻声开口。而黑袍人先是微微摇头,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但却见她眼神认真,似是不得到自己的答案,便不做出她的选择一般。

    于是又过了半息过后,黑袍人方才无奈开口道:

    “若是我的话,倒也简单。说服你的大徒儿解开阵法,然后我们将那小姑娘救走,紧接着将你其余两名徒儿,也一并关入偏殿之中,当然还有那名执法殿真传弟子。

    之后么,便是静观其变,看他们狗....咳咳...总之,时间和代价会给一个人的伪装带来破绽,而当无数个破绽累积之下,便是真相大白之日。

    楚宁月闻言,面色一寒,淡淡出声问道:

    “你对自己人,也是这般狠心的么?”

    黑袍人闻言稍稍迟疑,又是半息过后,方才开口吐出一句...

    “我不是你,所以不会在乎他们的死活。”

    只是这一次,还未及楚宁月说些什么,眼前光景便已物换星移,她再一次被黑袍人强行赶出了自己的识海。只是还未及其调整情绪,脑海之中便闻一句:

    “十息已到。”

第1538章 拆火

    听闻十息已到,加之丹松真人的目光颇为凝重,楚宁月自知不能再拖延下去,迟则生乱。

    “师兄,殿外情形不明,那些人中.....”

    不多时,楚宁月便将方才黑袍人所提起的信息,用自己的方式,传音告知给了身旁两人。而丹松真人虽是十分不解自己师妹是如何与殿内之人取得联系的,但他却也不会怀疑自己的师妹,是为了给南宫青脱罪,故而编织了谎言。

    此时眉头微皱之下,沉声开口问道:

    “依师妹所见,如今应当如何应对?”

    此一声出口,却是让那位掌教亲传一时语塞,因为他方才正想开口,不过既然师尊想要听寻三长老的意见,他自然也不会反对。只是等了半息功夫,却仍旧不见三长老回应,心下不免有些焦急。

    而就在此时,楚宁月脑海之中传音再起,却是一句:

    “楚道友,你若当真没有办法,我或许可以提供一个建议。”

    楚宁月闻声之间,并未回答,因为在她看来,这黑袍人所想的办法,皆都是视残阳宫弟子性命如草芥,根本不会在自己的立场上思考问题,所以这些法子即便有用,自己也绝对不会施展。

    只是下一刻,黑袍人却似是猜到了楚宁月心意一般,再度传音道:

    “放心,这一次我有暂时将我当成是你。”

    楚宁月闻声不语,似是不想与对方玩什么文字游戏,虽然她也清楚,对方之前是将自己当成了他,而如今他是将他当成了自己,这两者看似相同,实则却是天差地别的两个意思。

    但她如今,就是不想回应此人,如若他有好的办法便就此说出,是否采纳还要看自己。既然他将自己比作谋士,那自己这一次便要做一次主公,而非是他的什么武将,更不是莽夫。

    “传令执法殿众人,佯攻偏殿,但须围而不破。之后你...我们三人分为两组,一组留在此处,暗中观察可有人阳奉阴违,一经发现立即拿下。而另一组则驰援其余两地,而后对此施盲杀之计,以求破局。”

    传音方落,楚宁月眉头微皱,因为这一次黑袍人给出的建议,的确听起来不是那么残忍。可是这其中,却也有拿自己大徒儿当做诱饵的成分,万一殿外之人破开阵法,首当其冲的,便是自己的大徒儿。

    “当断不断,违时则乱,以那位小楼主的实力,若其对战之人真的只是转脉修士,如今应当早已传来消息,还有那星宗女子,亦不知是否真的将人放了,又顺藤摸瓜到了几时,还有....”

    就在黑袍人再度传音,又开始滔滔不绝地分析之时,楚宁月终于下定决心,却不知是不是不堪其扰,当即传音身旁两人道:

    “我们三人,需分为两组,详情如此.....”

    半息过后,楚宁月将黑袍人所说,再度以自己的方式转述了出来,虽然细节之上有所改变,但大体一致。

    丹松真人闻言过后,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考量起,虽然这个办法,与之前自己弟子所提出的,有异曲同工之处,但这却似乎仍旧不像是师妹能够想出的办法。

    因为其中利害,他一眼便看了出来,这显然是要让局势平衡,以殿内殿外两股弟子的性命做赌注,引出其中不安因素。

    “师妹,那关于分组之事,你可有想法?”

    丹松真人开口之间,虽然没有直接应下师妹的办法,却已算是表达了自身看法。至于一旁的掌教亲传,此时虽然也看出此计之中的凶险,但眼下却也只得忍耐,因为他很清楚,此僵局必须破除。

    “如今我们三人之中,若论武力当属方师侄最强,所以他是留在此处的不错人选。一旦发现阳奉阴违者,便立即出手拿下,如此方能保证殿内弟子的安全。”

    “既如此,那你便听师妹的话,留....”

    丹松真人在楚宁月开口之时,便一直留意自己徒儿的神色,而当楚宁月话音落定之时,他也注意到自己徒儿眼中,闪过一丝喜色。他自然不会怀疑自己徒儿是什么内鬼。

    不过他却是知道自己徒儿平日里虽然看似和南宫青素无往来,实则两人之间,却有某种未知关系存在,应是私交甚好。故而师妹刚刚说完,他便开口应下此事,一是当真为了残阳宫弟子考虑,二来则是宽慰自己的亲传弟子。

    只是其话尚未说完,却听师妹接着开口,竟是:

    “另外在场之人中,有三名亲传弟子,论威望方师侄也许可以比过其中一人,但若两人相同说辞,执法殿弟子却未必会选择相信方师侄。因此留在此地之人,除了武力之外,还需在宗门之内有一定的影响力。

    关键时刻,更需登高一呼,引得众人响应,唯有如此,才能避免贼人暗中取巧,妖言惑众。”

    言之此处,楚宁月话音一顿,看向自己的大师兄。而方才眼中闪过一丝喜色的掌教亲传,此时却是微微一愣。因为有一定的武力,加上足够的影响力,在场三人之中,便只有她三长老一人了。

    师尊当然可以振臂一呼全体响应,可是他如今重伤在身,修为不过凝气后期,如何能够抵挡大敌?

    “可是师妹,你与南宫青毕竟是师徒,若你留下的话....”

    只是丹松真人的话尚未说完,便见楚宁月微微摇头,随即面上浮现一丝微笑传音道:

    “我的意思是,此地需要方师侄留下,同样也需要师兄留下。你们二人一人在明,前去传令,而后假意离去,另一人则在暗,必要之时登高一呼,这样的话我便能放心了。”

    此言一出,丹松真人与掌教亲传,心中皆都为之一惊,因为他们实在有些意外。如若三长老修为全复,那她前去驰援其余两处,自然是毫无风险,可是如今她连施展遁术都需要旁人助力,当真能够援手其余两地么?

    “师兄不必担心,小楼主是玄丹中期修为,且实力超群,可与分海境一战。至于那紫裙女子,则是曲儿前辈所派,战力亦非同寻常,我此去多半只是搜集信息,不会有什么危险。”

    说罢,楚宁月便要动身,她此刻虽然自封修为的禁制尚未解开,但却可以凭借自己三长老的身份,在内外两门畅行无阻,赶过去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而丹松真人似是还想说些什么,因为他实在担忧师妹的安危,如今二师弟不在山上,他又被动散功重修,无论于公于私,此刻都不想自己的师妹出事。

    不过最终,在楚宁月坚定的目光之下,他还是没有说出口,因为他仍旧记得,自己除了是她的大师兄之外,仍是残阳宫掌教真人。

    “三长老,此去小心。”

    却未想到,这句话,是出自自己的徒儿之口,而话音落时,他已然先自己一步,前去殿外传令。将这个最为安全的差事,交给了自己,待到自己反应过来之时,却已追之不及。

    丹松真人无奈一笑,随即却是运转功法,身形化为一阵光点,消失在了原地。而下一刻,则是出现在了另一处屋顶,同时隐匿自身气息,静待时机.....

    ....

    三息过后,有些灰头土脸,看起来颇为狼狈的楚宁月,出现在内门一处阁楼之下。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堂堂一宗长老,竟会有一天因为自封修为,而陷入无法从三丈高低的屋顶跃下的困境之中。

    好在自己只是自封修为,不是全完没有修为,这一摔之下,并未真正负伤,反而因为危机之时,冲破了一丝禁制,如今可以调用相当于凝气境初期弟子的修为。

    虽然这种修为无法施展残阳遁术,但速度却也比走路快上数倍....

    “等等,枢楼位在南,外门位东北,以你这种速度,必定只能先选择一处,你可想好了?”

    就在此时,楚宁月脑海之中传音再起,而楚宁月则是脚步一顿。她当然知道自己只能选择一处,更是清楚这两地远没有自己方才说得那般简单。

    因为无论是哪一处得出了结果,此刻都会有人前来内门告知自己,可是时至此刻,两处皆无消息传来,这便说明两处战局皆生了变数。

    “以我如今的速度,赶往外门需耗费太多时间,所以我打算....”

    眼见楚宁月开口回应,黑袍人当即便看穿她其实心中并无决定,仍在犹豫之中。否则以她的性格,根本不会回答自己这种问题,而是会直接行动,更加不会给自己解释这样选择的原因。

    只是有些事,黑袍人虽然看破,但是却不愿意说破,因为他知道这些选择背后,一定通往不同的分歧。自己既然不是楚宁月,便不该为她选择太多,也不该太多次引导她的思维。

    所以他并未陈述两处地点之间的差异与其中利害,而是传音道:

    “速度方面你不用烦心,只要你登上这阁楼,再付出一点点代价,去往那两处所在,不过顷刻之间。”

    “什么代价?”

    楚宁月轻声开口,但语气中却有几分戒备,因为她从这句话中,感觉到一丝危机。不过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却已经纵跃而起,朝着阁楼之顶而去。

    而黑袍人足足等到她登上楼顶,方才传音道:

    “这代价么,便是比你如今更灰头土脸一些。”

    楚宁月闻言面色一寒,只以为黑袍人是在嘲讽自己,根本没有意识到对方这句话的危险和严重性。当即心念一转,做出了自己的决定,开口吐出三字:

    “去外门。”

    然而话音方落,其眼前便物换星移,再一次被迫进入识海之内。紧接着,其便见自己右手轻抬,掌心之处泛起一丝碧蓝色光芒,随即周身便莫名刮起道道劲风,于手掌之下凝聚。

    顷刻之间,便凝聚出一颗宛如化为实质的巨大灰色风球。眼见至此,楚宁月冷哼一声,仿佛自言自语一般,开口道:

    “我当是什么法子,原来只是风遁术。”

    可下一刻,她却是彻底后悔自己的选择,险些当场失态.....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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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空极变介绍:
失去部分记忆的青年,机缘巧合之下进入到充满疑点的游戏世界之中。
身为西大陆的魔法师却因为一块落石被砸入了没有元素之力,只有武林江湖、门派林立的东大陆。
以旁人眼中npc的身份,开启了一段游历天下的旅程。
但,这里存在着太多古怪。
精心布局反杀玩家的npc、一群自称是修士的中二病、能够抹除玩家记忆的副本,甚至还有疑似的穿越者与重生者。
而在无数的巧合与安排之下,一场阴谋,将要浮出水面。
但谁又清楚那被湮灭的真相,是否会拉开另一场阴谋的帷幕......
(群像--慢热文)虚空极变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虚空极变,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虚空极变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