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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粽子也会飞     虚空极变txt下载     虚空极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719章 动念

    昔日猛虎,今日垂死,然而纵使虎落平阳,亦有反戈之力!

    中年男子,脚步踉跄,朝着道袍青年走去,却似是忘记了此地还有一个狼首。正当其进入白发老者三丈空间之时,后者忽然出手,如猛兽扑食。

    一掌穿插在对方腋下,按在肋骨之处,另一手则顺势拿住对方脉门,更以手中宝刀,架在对方脖颈要害之上,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哈哈哈哈,你们莫不是忘了,此地还有一个人?!”

    白发老者,此时将中年制服当场,立时发出一阵狂笑之声。在他看看来,自己已是占据了绝对的优势,没了此人指挥,其他人不过是一盘散沙,不足为惧。

    更何况,自己手中,还有凌青山想要的筹码,那么自己今日之危,已算彻底解除,接下来,便是清算之时。

    “哼...”

    中年男子此刻被其所擒,目光之中却丝毫不为所惧,仍是灼热地盯着道袍青年。但其心中,却是冷哼一声,因为他先前之举,便是刻意为了达成眼下之局。

    他需要一出苦肉计,取得凌青山的信任,而此地的狼首,便是最好的人选。

    所以他方才即将经过狼首之时,才会下意识地瞥向此人,心中更是因为对方没有第一时间出手,感到十分懊恼。

    因为在他的判断之中,这位狼首并非有勇无谋之人,今日之局,只不过是多方促成,加之沙匪营地内乱早声,如今只不过是被自己利用加以催化而已。

    所以这样的人,自然不会轻易放弃生机,自己送上门来,他定然会笑纳。

    然而下一刻,道袍青年开口说出的话,却是出乎众人的意料,竟是....

    “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是了,道袍青年根本没有在乎中年男子的死活,至少他表现出来的的确是如此。到了这一刻,他还在关心之前那叶丫头的信息,此时望着狼首,目光凝重。

    “哈哈哈哈,看来你对那丫头,还真是执念颇深呐。眼下我虽擒住了此人,但这还远远不够,你若想要知道你想要的,便让这些人放下兵器,离开此山。

    我确定安全无误之后,自会告知于你。”

    白发老者,并非好大喜功之人,他如今虽觉局势扭转,但在没有得到实际的回馈之前,不会交出自己手中的筹码。

    可就在此时,他却没有想到,身前被自己制服的中年男子,竟会开口喊道:

    “少主,你不必管我,此人为祸一方,今日断不可放虎归山!我奉家主之命潜伏于此,便早想过会有这一日,若能以我之命换一方平安,值得!”

    中年男子开口之时,狼首并未阻止,因为他知道这中年男子,并不是什么深明大义之人。此刻看着对方演戏,眼中尽是轻蔑之色,同时也注意到他的手下,根本不敢上前一步。

    所以说,此地真正的发号施令者,仍旧是自己手中的中年男子。更何况,退一步来说,即便此地的指挥,便成了凌青山,那他也会因为自己手中的信息,投鼠忌器,放自己生路。

    “你...”

    道袍青年心中的疑虑,因为中年这一句话,立时打消了大半。有些人遭遇心上人背叛,会变得谨慎多疑,不相信身旁的一草一木,但也有些人在遭到背叛之后,会变得越发珍惜当下所有。

    凌青山,便是为数不多的后者,舒曼瑶的背叛,的确对于他的心性有一定的影响,但也让他更加珍惜原本拥有的事务。

    而他最在意的,除了曾经的舒曼瑶我,便是自己的父亲。

    而眼下,这位与自己父亲交情匪浅的木先生,不惜舍身忘死,也要完成父亲的嘱托。自己,还有何理由,怀疑对方?

    “说得好!”

    就在此时,道袍青年身后的青衫公子,再度出声。他心中所向,便是话本之中那些大侠,自己亦是“深受此害”,行事之时,会有意无意朝着话本之中的人物贴合。

    所以对于中年男子的苦肉计,他才是最为受用之辈,立时觉得这中年男子,十分顺眼。于是在其开口的同时,已然是身形一动,施展轻功纵跃而去,朝着狼首攻去。

    可是当其出掌之时,方才想起来,自己如今只有轻功,没有内力....

    “你!”

    白发狼首对于眼前变故,完全没有准备,眼见青衫公子朝自己袭来,似乎根本不担心自己手中之人的安危,一字出口的同时,手中宝刀立时在中年男子脖颈之上,划出一道血痕。

    但与同时,宝刀却并未斩其头颅,而是顺势一抬,朝着空中的青衫公子斩出。

    狼首很是清楚,自己手中的中年男子,乃是自己今日脱困的重要筹码,所以他不能死。却是没有想到,这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局外人,竟会对自己出手。

    偏偏此人,又是实力未明,自己不能大意。

    然而这一刀斩出之时,刀身之上,却又有一道赤芒浮现而出,使得一旁看戏,或者说对于眼前的一幕,原本漠不关心的楚宁月,双目微凝。

    白发狼首的内力修为,已达六品之境,其此刻纵使有伤在身,其全力迸发而出的一刀,也绝非此刻没有半点内力在身的青衫公子可以抵挡。

    随着一声闷响,刀身于青衫公子撞击在一起,后者身形倒飞而出,使得狼首心中一疑。本以为此子功力不凡,所以才敢对自己出手,却想不到只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不过,此子倒也有过人之处,因为普通武者,被自己一刀正面斩中,即便不会当场被自己劈成两半,也要重伤不起,可是此子却只是倒飞而出,落地之时脚步踉跄,似乎只是轻伤。

    “外家横练?”

    道袍青年眼见变故,原本已经准备出手援助,可是他经脉废了九成,乃是在场之人中,武力最低之人。所以还未及他出手,方才的对局,便已经结束。

    青衫公子落地之间,脚步一阵踉跄,却并未口呕朱红,只是气息颇为紊乱,似是被方才一刀震得内息翻涌。

    那么唯一的解释,便是此子乃是外家横练,一身铜皮铁骨,能抵御刀剑。可是,以这等实力贸然出手,却还是勉强了一些。

    更别提,值得前辈喊他一声师兄...

    战局之外,楚宁月望着狼首手中的宝刀,默不作声。因为她发现,方才对方出刀之时,自己又感觉到了一丝灵气波动,正如当日湖畔之时,紫裙女子施展葵水宝典一般。

    至于自己的便宜师兄,她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出手相助,乃是因为她看出了那一刀的落点,同样也看出了自己这位便宜师兄身上的端倪。

    他当然不是什么外家横练,他能够接下这一刀,全然是因为身上穿了一件内甲。这也是为何,之前他被沙匪围攻,只有手臂之上衣物被划破的痕迹,却无血痕的缘故。

    “不是人,是刀....”

    半息过后,楚宁月得出了一个结论,先前那一丝灵气涌现,并不是那白发狼首之故,而是他手中的虎头宝刀存在端倪。

    因为此刻白发狼首全神备战,周身内息翻涌而出,却不见半分灵气。唯有那柄刀身之上,存在一丝微弱灵气,若隐若无。

    于楚宁月而言,沙匪营地之事与她无关,所以她并不打算出手。可是如今,她却发现了两件关于灵气之事,而灵气则直接关系到其修为。

    所以,她不得不在意眼前之事,决定暗中出手,结束此局。当然,白发狼首不能死,他对自己有用,至少要从他口中知道,他那柄刀出自何处。

    “若再向前一步,他....”

    白发狼首一刀震退青衫公子,此刻全神戒备,拿住中年男子的同时,警告周围众人。他知晓,自己万不能真的杀了中年男子,否则对方鱼死网破,于自己不利。

    他亦相信,这中年男子不会当真愿意慷慨赴死,他必定有什么后招。所以在方才的变故之下,使得他的心境有所改变,不复先前的镇定,而是多了几分紧张。

    可是他的威胁之语尚未说完,便忽闻一声破风之响,自头顶方向传来。多年来刀口舔血的经验,使得他第一时间感觉到了危机,手中宝刀,再一次脱离了中年男子的脖颈,朝着头顶迎去。

    “铿!!”

    随着一声震响传出,一柄不知何时,出现在其头顶的弯刀,被其手中宝刀斩为两截,但与同时,白发狼首亦是感觉到虎口发麻,心中更是一寒。

    如此刁钻的攻击角度,自己更是没有看到出手之人,第一时间,便联想到了之前那名黑衣死士的首领。可是对方此时,却明明就站在人群之中,并未动手。

    “嗯?”

    远在营地角落,长桌一侧的楚宁月,如今单手负于身后,正施展凝气境修士,最为擅长的御器之术。她此番出手,正是要确定自己的猜想。

    果然,一刀斩落,对方以宝刀相迎之时,自己又察觉到了一丝微弱灵气。似乎是白发老者的内力,经由那柄宝刀转化而成。

    至于她如何敢出手,其实很简单..

    在场之人,或出于道,或出于义,亦或是出于上下级的关系,皆都当局者迷。即便是猜出白发老者,可能不愿斩杀中年男子,却也还是不敢冒险。

    然而中年男子于楚宁月而言,不过是毫无关系之人,根本不会在乎他的死活。更何况,她出手之前,也是看穿了白发老者的处境,知晓他根本不会杀了中年男子。

    所以,此刻的人质对于白发老者来说,并非是助力,而是阻力....

    心念一动,楚宁月暗运引灵诀,开始吸夺刀身之上浮现而出的一丝灵气。与此同时,地面之上散落的弯刀,便又升起两柄,带起阵阵破风之音,朝白发老者攻去....

    在场之人面色凝重,眼中茫然与惊愕并存....

第1720章 黄沙

    凝气境修士,最擅御器之术,然其施展的攻击能力,却更多取决于其所御之器本身的品质,而非是修士术力加持。

    因此楚宁月此刻暗中施展之术,在众武者眼中,虽看似诡异莫测,实则威力却是不强。若非白发狼首如今本就身负重伤,加之对手无形,心境之上处于劣势,故而才会显得如此难以招架。

    “是谁...是谁?!”

    白发狼首此刻心中懊恼,自己既要分心擒拿身前的中年男子,又要防备时不时袭来的弯刀。虽然这些弯刀,往往只是与自己交手一合,便会被自己斩落,但却难缠在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只是三息之间,白发狼首的心境,便已然大为紊乱。因为这种未知的对手,给他的压迫感,远比正面应对强敌更加剧烈。

    同样的问题,亦是萦绕在众人心间,因为他们虽然也见过暗器高手,出手之时无迹可寻,可是所用的,却皆都是本身细不可查之物,而并非刀剑。

    像是这般以弯刀出手,偏偏又不知藏身何处的存在,众人见所未见,闻所未闻,若不是领军之人将心中惊愕隐藏得颇为妥当,此刻怕是早已引起骚乱。

    青衫公子方才被一刀荡出,如今虽然没有受伤,但体内内息却是一阵翻涌。此刻恢复过来,却正见到眼前的一幕,当即心中产生了一丝怪异的感觉。

    他虽是当真缺乏江湖经验,但其背后的家族,于江湖之上,却是颇为特殊的存在。若不是因为人数不多,怕是早已位列五大世家之中。

    而他们个人的实力也许不强,但要说知晓天下功法,博闻强记,却是天下一绝,更是家族嫡系的必修课。

    “唔...”

    心念至此,青衫公子凝神朝着弯刀望去,他曾自典籍之上,看到过一门特殊的功法,名曰悬丝神针。练到高深之境,可以远程飞针锁脉,操控活人对敌。

    而悬丝神针所用丝线,大多是秘方秘制而成,于光线之下,有隐匿形迹之效。所以在他看来,这暗中出手之人,很可能便是修炼了悬丝神针,不过功力还不到家,所以并未直接悬丝锁关。

    却是不知,另一侧施展御器之术的楚宁月,此时心中颇为无奈。她之所以选用此法,原因有二,一是因为自己如今的境界,已然跌落至凝气境,若是施展术法,便只能以功法本相出手。

    而火相术法,却又偏偏在此界之中,被视为魔教妖人,群起而攻之。她无法确定,自己一旦此术,会令战局产生何种不可预知的变化。

    因此,她才选择施展凝气境修士,破境之后自然获得的御器之术。但因为她身上并无宝器,所以只得凭借这些散落的兵刃,威力自然也大打折扣。

    所以她从一开始,便没有想着凭借这些散落的兵刃,斩杀或是压制白发老者。只想以御器之术,牵制对方,给中年男子,或是其他人出手的机会。

    如此一来,只要中年男子脱困,眼下之局,便会发生逆转。

    至于中年男子的心思,她已然是看在眼内,不过这是道袍青年自己的事,与她无关。她所在意的,只有白发老者手中的血色宝刀,还有关于此刀的信息。

    奈何此刻的道袍青年,全然没有领会她的用意,竟和那些围观的沙匪一般,愣在原地。便连方才冒失出手的便宜师兄,如今也是站在原地,一副审视的模样。

    如此结局,倒是让楚宁月颇为无奈,只觉自己失策。若是当真没有办法,那就只能自己现身,以如今可以连续发动的遁术,强行带走白发老者。

    但前提是,自己走得掉....

    凝气境修士的遁术,速度大约相当于二境武夫全力施展的轻功,不过这个标准,乃是丹青天下的标准。所以她并不确定,此界武者的速度,究竟能到何种地步。

    最终,楚宁月无奈之下,选择了对她的便宜师兄施展传音之术。当然说话之时的声音,略加了一番修饰,只希望自己这个便宜师兄,当真会按照自己所想的行动。

    之所以选择他,而不是道袍青年,原因很简单。道袍青年经脉受损,这一点楚宁月很是清楚,虽然无法确定对方是否功力全废,但状况定然不佳。

    更何况,这道袍青年的心性,绝非便宜师兄那般“单纯”。若是耳中忽然响起他人的传音,第一时间思考的,定然是传音之人的用意,更会试图找出传音者,甚至觉得此事有诈。

    这对于想要隐藏实力的自己来说,并不是明智之举。所以眼下有希望,能够解此残局的,便只有自己的便宜师兄了。

    “本座以弯刀相助,你可循隙出手,至于能否救人,但看你的造化。”

    传音入耳,青衫公子立时为之一愣,当即四下张望了一番,好在无人关注于他。不过下一刻,他却也是笃定了自己方才心中猜想,这里果然有其他人存在。

    平日里看过无数话本的他,瞬间便脑补出了其中的道理,觉得暗中之人之所以要自己出手,是因为他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想暴露身份。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看来江湖话本,诚不欺我,这世间有许多无名侠客。

    所以略微迟疑之间,青衫公子便做好了准备,更不知是对着谁,微微颔首,示意自己已经准备万全。

    见其如此模样,楚宁月面上不动声色,用右手有条不紊地拿起一张麦饼,放入口内,做出一副仍在进食的模样。

    但同时,心中却是颇为复杂,开始为自己这个便宜师兄的未来,产生几分担忧。凭他这种心性,于江湖游历,究竟能够活到几时呢?

    心念一动,沙匪营地之中,忽然响起一阵鸟鸣之声,清新悦耳。可与此同时,七柄弯刀,却忽自四个不同的方向,同时升起。比之先前两两一组的攻势,可谓是激烈数倍。

    而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七柄弯刀如今,并未一经出现,便激射而出,而是悬停在白发老者身前十丈,蓄势待发,仿佛一双双眼睛,锁定着对方。

    “什么人装神弄鬼,出来!”

    白发老者此刻,心境颇为紊乱,面对这种未知的敌人,他逐渐觉得疲惫,更是觉得,眼前的中年男子是一个累赘。

    因为先前那些弯刀,除了攻击自己之外,对于他的死活,也是丝毫不管。自己几次曾经试探着,以中年男子为盾牌,但得到的答案,都是其险些死在自己手中。

    可见这出刀之人,根本不在乎中年男子的死活,一心只想要攻击自己。

    “嗖...”

    随着一阵破风之音响起,七柄弯刀三前四后,朝白发老者激射而去,比起先前的攻击,速度更快,气势更强。所过之处,带起地面之上的黄沙,俨然有遮天盖日之势。

    不过这些弯刀,也只是凝气境修士的御气之法,所谓的气势,更多的是因为此地本身特殊的地形,而非术力本身。

    不过对于此法颇为陌生的白发老者,因为先前心境紊乱的缘故,此刻根本看不出其中端倪,只觉得这七柄弯刀已对自己产生致命威胁。

    “便在此时,动手!”

    七柄弯刀攻出的同时,楚宁月伪装之后的传音,亦在青衫公子耳中响起。后者精神立时一振,随即踏地而起,身形隐藏在黄沙之中,朝老者而去。

    与此同时,假装被白发老者所擒的中年男子,如今心中也是颇为复杂。他原本是吃准了白发老者,不敢动自己,所以才想要借他之手,上演一出苦肉计,取得凌青山的信任。

    却想不到,这道袍青年,曾经的凌家少主,竟然没有出手相救自己,更是有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神秘高手,接连出手攻击狼首。

    自己如今,乃是当真受制于人,不过也并不完全受制于人,是有一定的反抗能力的。只不过,自己于人前之时,一直是装出一副不会武功的模样,这些年来从未暴露实力。

    而眼下,这些黄沙已经遮挡了视线,这让他心中产生了一个念头,便是自己要不要趁着这个机会,暗中出手,造成狼首死于神秘高手刀下的假象?

    这对于旁人来说,也许会有些难度,可对于自己,或者说自己的本家来说,并不是难事。

    “如此计俩,何足为惧!”

    就在此时,白发狼首忽然大喝一声,既是战意滔天,亦是给自己壮胆。面对这七柄弯刀,他并没有选择退避,而是正面对决。

    他相信自己既然可以斩落之前的弯刀,那面对这七柄弯刀,也同样可以斩落。只不过,这中年男子,是个麻烦!

    “砰!”

    随着一声闷响,中年男子心中的犹豫,彻底被打断,也不再需要。因为他万万没有想到,身后之人,竟会手起掌落,打在其身后龙骨之上,使得其当场晕厥。

    白发狼首的选择,自是没有错,只有击晕眼前之人,自己方才可以全力施为,斩落七刀。可是他的注意力,却全在七刀之上,忽略了七刀之外,还有一道人影。

    白发狼首双手握刀,一刀蓄力斩出,一道气浪自身前席卷而出,同样带起一地黄沙。只不过他这一刀所夹杂的黄沙,并非只是造势,而是化为了凝实的攻击。

    顷刻之间,便与飞来的弯刀撞击在一起,发出阵阵脆响。在刀气的席卷之下,七柄弯刀显得脆弱不堪,根本难以近身。

    只是如今因为他这一刀,使得场地之中黄沙漫天,便是他自己也分辨不出这一刀的结局,只得是全力警戒,防止对方留有后手。

    因为在他看来,对方刻意营造出此种场景,便是为了暗中出手。

    可是三息过后,黄沙落定,他却发现预料之中的攻击,并未到来。但是眼前不远处,却站着三人,道袍青年表情淡漠,青衫公子面带微笑,而其身旁,则是被其扶住,但昏迷不醒的中年男子。

第1721章 猫鼠

    方才三息之间,黄沙漫天,遮蔽众人视线,楚宁月之所以没有选择趁乱出手,一是因为自己的便宜师兄,已然趁机进入战团之中,若自己出手,有可能被他撞破。

    二来则是她如今,并不知晓自己遁术带来的速度提升,相对这些武者来说如何。所以她此刻,并未选择冒险,而是等待下一个时机的到来。

    她很清楚,这白发狼首一直在拖延时间,如今时间已经过去许久,即便他的目标尚未达成,也必定恢复了些许实力。

    与其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贸然近身,强行将之带走,倒不如制造混乱,助其逃脱,而后再暗中跟随。如此一来,便可避开道袍青年与便宜师兄。

    “怎么还没来..怎么还没来!”

    白发狼首一刀震断七柄弯刀,如今只觉得虎口剧痛不已,但身体之痛,却丝毫无法转移其担忧。他一直在等待的援军,如今迟迟不来,而自己手中的筹码也已经不在。

    一旦凌青山与中年男子达成共识,那么接下来,便是联手对付自己的局面。届时,自己将再无退路。

    “多谢少侠。”

    与此同时,被青衫公子救下的中年男子,如今出声道谢,而后继续装出一副激动的神情,来到道袍青年身旁,长揖拜下,大呼少主。

    道袍青年见状,心中的疑虑已然消融了七分,只因方才中年男子的苦肉计颇有成效。此时亦是双手将其扶起,可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便见身旁变故再生。

    白发狼首如今已是强弩之末,求生本能被完全激发出来,自然是不会放过,敌人浪费时间,阵前相认的宝贵时间。

    如今猛然抬手,以拖刀之技,斩出一条长虹,夹杂满目黄沙,朝两人攻去,气势十足。似是想要以最后一击,拿下两人之中的一人,以制造优势。

    道袍青年见状,此时面色微变,他如今经脉已废了九成,乃是在场之人中武力最低者。面对这一刀,他根本避无可避,更何况眼前还有这名不会武功的木先生。

    此刻危机之间,其一把将身旁的木先生推开,同时运起一掌朝着刀气长虹拍去,想要以伤势,换取行动的时间。

    但与此同时,他亦是下意识间,朝着自己如今最为信任之人望去。却见少年如今,仍旧站在长桌一侧,安然进食,两人四目相对,后者微微一笑,前者愕然。

    “少主!!”

    装作不会武功的木先生,如今跌落在地,这一声少主,叫得胆颤心惊,却不是佯装而出。因为眼前道袍青年对于他来说,乃是解开多年问题的关键,他的价值远比平定沙匪之乱更高。

    在达成夙愿之前,他是最不想道袍青年出事的人,甚至在方才的一瞬,他都在思考是否要出手拦下那一刀。

    可就在下一刻,刀气长虹正面与道袍青年的身影交接,发出一阵闷响。然而那一道长虹,却是在即将击中道袍青年之时,忽然一分为二,朝着左右两侧扩散而去,带起道道尘沙。

    在木先生眼中,便好似这一刀是被道袍青年的一掌,轻松震散,可只有道袍青年才清楚,自己方才面对的这一刀是多么危险。

    “走!”

    与此同时,白发狼首踏地而起,想要趁乱逃走。他方才一刀的本意,便不是反戈一击,拿下关键人物,而是想要借助这一刀之力,吸引对方的注意,牵制对方的行动。

    只要对方出手,拦阻这一刀的威力,自己便可趁机离去。

    所以他这一刀,看似威力十足,实则外强中干,本就是为了造势,和遮掩行动而成。所以并非是在击中道袍青年之前,临时分化为两刀,而是从一开始便决定了这般变化。

    白发狼首趁乱离开,方才积蓄的体力,此时一鼓作气而出。立时一跃数丈,踏上了就近的一顶帐篷,随后借力踏地,继续腾挪而去。

    道袍青年面对方才的一刀,惊魂且定,此刻看向白发狼首,却已然是追之不及。他如今的功体状况,只是剩下一些内力根基,轻功以及内外双招几乎全废。

    “难道...”

    道袍青年忽然想起了先前,前辈给自己的微微一笑,此时下意识回头望去,却见原本改在长桌一侧的少年,已经不在此处,立时猜到了什么,心中略微放心下来。

    他心想前辈既然当日选择了救自己,方才便不会见死不救,除非他先前便看穿了对方的刀路,不会对自己产生威胁,所以才会按兵不动。

    而他此时消失,定是前去拦截狼首,既然有前辈出手,那此事可定。

    只是他并不知道,自己的判断,虽然有一部分正确,但也不是完全正确。比如,楚宁月完全可以在对方出刀之前出手,不必等到对方逃走。

    “哪里走!”

    与此同时,青衫公子亦是反应过来,眼见白发狼首诈退,此时运转轻功,疾追而去。他乃是众人之中,轻功最好的一个,只是他如今似乎又忘记了自己武功不济。

    便是追上此人,也无力将其拦下....

    可就在其一个翻身,落在先前狼首借力的帐篷之时,两柄早已在此恭候多时的弯刀,忽然一左一右,朝其袭来,以迅雷之势一刀斩在其身前,正是其借力腾挪之际。

    青衫公子只觉身前大力袭来,发动的轻功被强行打断,此时偏离了原本的轨迹,身形跌落下帐篷,摔得灰头土脸。

    心中更是郁闷无比,暗骂御使弯刀的神秘高手喜怒无常,前一刻我们还是盟友,怎么这一刻你便对我出手了?

    但被其如此拦阻,任是青衫公子的轻功,也无法分辨出狼首究竟逃往了哪个方向,起身之际,只得在心中,重复骂了神秘高手一番。

    “哎...”

    与此同时,楚宁月施展凝气境遁术,神不知鬼不觉间,已然行出了山寨,此刻正跟随在白发狼首身后,任由对方如何提速,都终究无法将其甩开。

    但此时,心中却是暗叹一声,只因自己方才对便宜师兄出手,实在是无奈之举。但她也是清楚,对方身上穿了一件内甲,自己的攻击只会拦下对方,不会造成实际伤害,所以才会出手的。

    不过好在,自己一旦掌握了灵气之谜,便也不必继续前往凛风城,今日便是自己与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

    不多时,楚宁月与白发狼首,一追一逃,已行出数里。后者本就伤势沉重,如今高强度的逃亡,亦是让他心神俱疲。

    可是这期间,他曾也多次出刀,利用对周围地形的熟悉,想要借助山林崩塌之势拦阻身后少年。可是无论自己如何施为,终究都无法拦阻对方分毫。

    长此以往,狼首自知以如今的实力,再对此子动刀,除非拼死一战,否则绝无甩掉对方的可能。于是便只得朝着一处据点奔去,希望据点之中,还有一些没有来参加自己寿宴的手下。

    “可恶,此子的轻功为何如此诡异....”

    狼首心中懊恼,自己虽然有伤在身,可是论武功,却要比那些人高上许多。而如今,自己一路逃亡,体力早已是耗去了大半,虽然速度未减多少,却已是气息紊乱,气喘吁吁。

    而这身后少年,则是从始至终,都保持着一个站立的姿势,不像是武者轻功,倒像是一只鬼魂,永远跟在自己身后,不知疲倦。

    而最让他懊恼的是,这少年与自己之间的距离,一直没有太多变化。也就是说,自己减速他也减速,自己加速,他亦如是。

    这种感觉,便像是猫鼠游戏,享受追杀的乐趣,但不同的是,如今的自己,正是那只可怜的老鼠。

    “原来你是想去前方一里外的那处营地啊。”

    就在此时,一路沉默不语的少年,忽然轻声开口,却是一句点破了白发狼首的心思,使得其心下一沉。只是还未及狼首想好如何回应,少年便又再度开口...

    “那营地之中空无一人,你即便去了那里,也是徒劳无功。如今我们距离你的山寨已经很远,我若是你,便不会再浪费体力与时间了。”

    楚宁月说话的声音极轻,加之如今正是黑夜,若非白发狼首平素里刀口舔血,不惧恶鬼的话,怕是此刻已然因为她的话,心境崩塌。

    可即便如此,白发狼首的心中,仍旧是七上八下,一阵无法言喻的不安,在心中不断萦绕,扩散四方。但是他却没有选择放弃,没有选择逐步不前,他的字典里,从来没有放弃二字。

    “想要框我,你还嫩得很!”

    是了,在白发狼首的心中,这少年一路都未曾开口,如今忽然开口,又是以此种语气,定然是他外强中干,难以支持,所以才会想要自己放弃。

    如果他真有本事,早就可以追上自己,又何必废话至此?

    所以,只要自己赶到据点,即便不能群起而攻之,也能拖延他的脚步,争取撤退的时间!

    只是他如何知道,楚宁月之所以不拦住他,并不是因为速度不及于他,而是想要借助他的轻功,判断一下自己的遁术,相较此界武者的速度如何。

    更是想要借此,尽可能地远离原本的山寨,同时找寻一处无人之地,确保自己出手之时,不会被第三人瞧见。

    而此时,楚宁月的实验已然结束,此地的地形,也满足无人之地的条件。但既然对方想要前方那处营地,她也并不反对,至少营地之中,出现旁人的可能更小....

第1722章 威逼

    荒山之上,残月如旧,白发狼首前方急急而奔,心中忐忑不安,而楚宁月则如一只鬼魂一般,始终紧随其后,如影随形,不发一言。

    “可恶..可恶!”

    一路逃亡,已然使得原本就身负重伤的白发狼首,心力俱疲。加之身后少年诡异身法,使得他的心境,越发紊乱。

    刚刚自己还曾经判断出,这少年兴许是后继无力,所以才会出言阻止自己继续前行。可是如今又过去了一炷香的时间,对方却仍旧紧随在自己身后,丝毫未显疲态。

    感受着身后的危机,白发狼首此刻,已然失去了大半的判断能力。此刻的他,脑海之中无数个念头不可抑制地翻涌而出。

    其中就包括了自己到达据点,找到因为一些琐事,没有前来自己山寨赴宴的手下。然后这些手下,成功将这少年拦下,自己则是自密道逃生。

    可是刚刚自密道下山,却又撞上了这少年,开启下一段逃亡的路程。

    看着眼前之人一路奔逃,却从不放弃,楚宁月的耐心,无限增加。并不是她身为修士,喜欢猫捉老鼠,玩弄普通武者,而是觉得现下如此选择,乃是一个不错的办法。

    在这种追逐之中,自己的消耗趋近于无,而对方的消耗,却决计不只是体力,还有心境。而且修士遁术与武者轻功最大的区别,便是前者可以持久,可以用来赶路,可是后者却受体力影响。

    若非这白发狼首,乃是大毅力之人,数次破而后立,死里逃生,养成了一副坚韧的心性。此刻怕是早已因为体力耗尽,被迫停下脚步。

    “快了..快了!”

    不多时,随着周围树木越发稀少,山中雾气愈浓,白发狼首的心中,逐渐燃起希望之火。因为他记得那处据点相对自己之前走过的路程而言,已算是咫尺之遥。

    更令他信心大振的是,此刻朝着山顶望去,已是可以隐约看到火光,这说明内中定然有人,绝非是那少年之前的危言耸听。

    他此刻觉得胜利就在眼前,所以自然是没有心思,回头去看身后紧追不舍的少年。自然也就更加不可能猜到,如今的楚宁月,亦是颇具心事。

    先前楚宁月判断出对方要去的据点之中无人,自是因为她提前施展神识扫过,知晓其内并无活物,可是却并没有仔细打量。

    然而如今肉眼可见的火光,却是吸引了楚宁月的注意力....

    此等火光,可以穿透山中迷雾,已然不是单纯的营地篝火,山间岗哨这般简单。也就是说,这处据点之中,怕是发生了什么。

    不过楚宁月也没有太过在意此事,毕竟其神识探查之内,方圆一里之中,并未发现自己与白发狼首之外的活物。

    即便是据点之中,当真发生了什么变故,那也是对方应该考虑的,而不是自己。

    “马上..马上就可以摆脱...”

    人在何时最容易放松,往往不是事件的开始,而是眼见胜利在前,觉得自己万无一失之际。一路之上的疲惫,使得白发狼首心中出现了一丝放松。

    因为他距离山顶,只剩下十丈之遥....

    可是就在下一刻,这一场没有意义的追逐,却在此时宣布终结。因为白发狼首立身于山顶之上,看着眼前的一幕,停下了脚步。

    “是谁..是谁?!!”

    希望之后,便是绝望,绝望之余,则是对摧毁希望之人的无尽愤怒。

    山顶,火光冲天,白发狼首记忆之中的据点,如今已然付之一炬,满目凄凉。而他更是因为先前的一瞬放松,使得一直压制的疲惫,瞬间蔓延全身。

    此时只觉得手脚麻木,仿佛再一动一分,都是奢望。

    “是你!!”

    终于,愤怒之中的狼首,似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仿佛此时只要找到了破坏自己计划的元凶,就是对此行最好的结束。

    此刻的他,根本没有心力去思考,自己如何面对元凶,只想着能够找到对方,便是最大的胜利。

    “此地非我所为,不过却是你的终点了。”

    楚宁月淡淡开口,同时以神识笼罩四周,心中的警觉,此时也已减轻了些许,因为她发现据点的大火,并不是术力所为。

    如今的自己,修为已跌落至凝气境,乃是修士体系之中,最为低阶的存在。虽然自己的神魂之力,并未减弱,以至于神识仍旧如初,可是自己却无法确定,探查之力是否受境界跌落影响。

    也就是说,此地若是存在一名修为在其之上的修士,那么她的神识探测,便可能出现误判的情况。所以她一开始,心中才会持有警觉,防止此地还有其他修士伺机出手。

    可是如今,据点之内并无术力残留,这些大火也并非术力所化。虽然并不排除,修士刻意隐藏修为,手动点火烧毁据点的可能,但对方的动机,却耐人寻味。

    身为残阳宫长老,楚宁月对于火相术法颇为了解,连带之下对于凡火的了解,也要超过寻常人。此刻看这火势和据点之内的建筑残骸,大致可以推断出大火燃起的时间,是在半个时辰之内。

    可是此地除了建筑残骸之外,却无半分血气与怨气,半个时辰的时间,血气与怨气除非刻意净化,否则必有残留,也就是说这场大火并没有烧死人。

    那么这场大火的原因.....

    “嗯?”

    就在楚宁月思索之际,白发狼首却似是觉得自己,再一次得到了生机。于是趁她不备,抬手一刀便朝其斩去。

    白发狼首如今已经明白,以自己的速度,逃出生天是根本不可能的,只有杀了眼前之人,才有可能博得一线生机。

    只可惜,这个道理自己明白得太晚,或者说自己觉悟得太晚,始终觉得还有其他方法可行,以至于让自己如今的筹码,微乎其微。

    白发狼首一刀斩出,其威力与速度,却与身处沙匪营地之时,大相径庭。落入楚宁月眼中,速度便更加缓慢,宛如稚童嬉戏,不值一提。

    此刻身形一闪,便来到其身后,一只手已是按在对方肋骨之上,随即微微一握,一道红光浮现,将一缕火相术力打入了对方的身体之中。

    “我若是你,便会保留体力,不会做这无用之功。”

    说话间,楚宁月施展遁术,化为一道残影,再度出现在白发狼首身前十丈。经过这一路追击,她已然明白了自己的速度,相对于此界武者究竟如何。

    虽然眼前之人有伤在身,但这并不影响楚宁月自行向下取整。

    “你...”

    白发狼首一刀劈空,已然是他最后的气力,如今身形一阵踉跄,下意识以手中宝刀支撑。却在宝刀接触到地面之时,泛起一阵肉眼不可察的赤芒。

    武者肉眼虽不可查,修士神识却看得清楚,楚宁月此时越发确定,他手中那柄虎头大刀的确不凡,而这个秘密接下来将不再是秘密了。

    “呵呵哈哈哈,我纵横南域十余年,想不到今日竟会折在一个少年的身上,何其悲凉....”

    白发狼首仰天大笑,似是知晓自己今日在劫难逃,言至末尾,忽然眼神犀利,抬手之间,袍袖之中窜出一道指刃,便朝自己眉心按去,竟是想要当场自尽。

    可是他才刚刚出手,便忽觉体内一阵烈焰灼烧之感,席卷周身,整条手臂立时便如断裂一般的剧痛,失去了知觉和行动能力。

    便是他这般心性,亦免不了一声痛呼。

    “不必庸人自扰,眼下你还有活路。”

    楚宁月操控着方才打入对方体内的火焰术力,面无表情地望着对方,淡淡开口。此时的白发狼首,生死皆在其掌握之中,便是自尽亦是痴人说梦。

    “哼哼哼,你若是想要说,老夫罪孽深重,需要官府来惩治,用余生赎罪,那大可不必了。”

    白发狼首自知自己这些年来,为祸南域,乃是南域诸城的眼中钉,肉中刺。而这些年来,也曾有过许多江湖人,潜入山寨刺杀自己,每个人的说辞都相差无几,其中以年轻人居多。

    所以眼见楚宁月拦下自己自尽,他第一个反应,便是对方想要将自己送去官府。可是自己却知道,一旦被送往官府,那接下来面对的,便是生不如死。

    “南域之事与我无关,我感兴趣的只有那柄刀。”

    听到楚宁月以平静至极的语气说出的话,白发狼首只觉眼前一黑,险些当场猝死,心中懊恼无比。心道你一路追杀于我,追出了数里之遥,竟然只是为了我手中的刀?

    那你倒是早说啊,我何必一路逃亡至此,险些累死在路上?

    不过这般愤怒,只是持续了一瞬,便已被其压制下来,因为在他看来,少年的话,不过是一句托词,他肯定还是想要将自己送往官府。

    可下一刻,他却感觉到自己的身形一栽,险些倒地,下意识低头间方才发现,是自己失去知觉的那条手臂之中,虎头宝刀脱手而出,悬浮在少年身前。

    这一刻,他瞬间想起了先前营地之中,那些莫名攻击自己的弯刀...

    可是一句“是你”还未及出口,便听少年淡淡出声:

    “说吧,我要知道关于此物的一切,包括你是如何得到,从何得到,还有此物的背景。至于你是否说谎,我自有判断,你已经没了一条手臂,所以你还有三次说谎的可能。”

第1723章 坍塌

    眼见身前少年以平静的语气,说出了此等威胁的言语,白发狼首的第一反应,自是不屑。可是随即他便想起了先前自己想要自我了断之时的一幕,还有之前少年于自己肋骨处的一按。

    “你对我做了什么?!”

    白发狼首此时回味过来,当即出声喝问,与此同时亦是调用所剩无几的内力,内省自身。却是发现自己丹田之处,有一团不属于自己的气流,正于此地汇聚成旋。

    当即是催动内力,想要将着一股气流,逼出体外。

    “我劝你不要乱动,若是提前激发了气机,我亦无法救你。”

    楚宁月的话方才出口,白发狼首的口中,便发出一阵撕心裂肺地惨嚎。因为他只相信自己的判断,只当楚宁月话乃是危言耸听。

    体内残存的内力,刚刚与火相术力碰撞,便迸发出一道气机,宛如火药引爆,以摧枯拉朽之势,在其经脉之中肆虐横行,如履平地。

    白发狼首此刻半跪于地,其右手与左腿,已然失去了知觉。只是他并不知道,这种伤势,并非是不可治愈的,他之所以失去感知,全然是因为这股术力在楚宁月的精准控制下,屏蔽了关键联系。

    只需将这一股术力引导出体外,躺个十天半月,便可痊愈。只是这切断联系过程之中带来的苦楚,却是与断手断脚无异。

    楚宁月并非邪修,不会当真为了逼问讯息,便断人手脚。不过她却也是清楚,对付白发狼首这种人,若是不施以强硬手段,等待她的便只有坐地起价。

    所以她才会选择在对方心中,种下恐惧,以此为突破口,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

    “你...用得究竟是什么邪术?”

    十息过后,白发狼首恢复平静,此刻心中却已经做出了选择。因为在他的认知之中,自己身上发生之事,匪夷所思,对方所用手段,更是生平仅见。

    而他这一句话问出口来,脑海中却是忽然想起,自己少年之时,于无双郡游历,曾听旁人提起过一个说法。

    便是江湖之中,除了武者体系之外,还有一种截然不同的修炼法门,名曰奇术。而奇术二字,又几乎与西疆妖人四字绑定,因为只有特殊体质之人,方可修炼。

    而西疆妖人因为内乱频频,甚少踏足江湖,前往西疆的江湖人士,也极少有人活着回来,所以关于西疆奇术的消息,像是他们这种低阶武者是无从知晓的。

    只知道,中原五洲有着一个不成文的规定,便是无论正邪两道,一旦遭遇西疆妖人,都需一致对外,斩妖除魔。因为这不只是黑白正邪之争,更是国仇家恨,涉及到种族。

    “你的伤势并非不可逆,但也存在时限,若你继续拖延下去,即便我放你离开,你这一生也只得是单手单脚了。”

    楚宁月开口之间,继续施压,但却明白钓鱼需得张弛有度,不可一味用力,使得对方心生绝望。若是此亡命之徒,一心求死的话,虽然对于自己来说没有什么损失,但也是无法从他这里得到情报。

    “西疆妖人!”

    就在此时,白发狼首四字出口,却让楚宁月有些意外。自己方才的出手,隐藏得颇为巧妙,并非显露出丝毫火焰,她实在不知,此人是如何得出这个结论的。

    不过对方既然已经将自己,朝着那个方向想去,那么仅凭自己的一面之词,是注定无法扭转的。故而为了此界武者,当真对那所谓的西疆妖人同仇敌忾,自己不得不选择下一剂猛药。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现在没了耐心,你剩下的这一条手臂,不必存在了。”

    说话间,楚宁月心念一动,便开始催动对方体内的一丝火焰术力,只不过将这个催动的过程,无限延长。使得对方可以清晰地感觉到,体内五脏六腑炙烤之感,却又无能为力。

    此间之煎熬,不可言喻。

    “等等!”

    就在此时,白发狼首忽然开口,剩下的那一条手臂,也是下意识举了起来。他此时已是心神俱疲,方才更是生不如死,如今连求死也无法做到,心中最后一丝防线,终于溃散。

    他可并非是自幼便被灌输正义,肯舍身忘死之人,如今比起自己的性命来说,对方是否是西疆妖人,根本无足轻重。

    其实在听到对方的目标,乃是他手中宝刀的那一刻,他便已经决定了妥协。如今所谓的坚持,不过是想要在这桩交易之中,获取更多的利益而已。

    但如今的他,只想要保住自己的性命,安然活下去....

    “嗯?”

    楚宁月一字出口,术力加催几分,使得白发狼首面色骤变,首度浮现出慌张之色。见他如此,楚宁月很是满意,当即命那一丝火焰术力,退回其丹田之外,不再进犯。

    感受到周身炙烤之感消退,白发狼首松了一口气,抬头望向此刻悬浮在少年身前的虎头宝刀,缓缓出声道:

    “此物无名,乃是我七年前,自南域一处古墓所得。其材质虽只是普通精铁,但却无坚不摧,所以一直被我带在身上。”

    说到这里,白发狼首的话音为之一顿,因为关于这柄刀的信息,自己知道的也就仅限于此。可是他看眼前少年的表情,显然颇为不满,当即在自己脑海之中,搜寻到了一项其他的信息。

    于是接着开口道:

    “直到三年前的一次意外,我发现此刀每逢月圆之夜,便会泛起红色微光,若此时击杀七品以上武者,则可令此刀血气充盈。而次日,其上的血气,则会反馈我身,加速内功修炼。

    因此我这三年来的功力突飞猛进,这才让凛风....起了必杀之心。”

    言至末尾,白发狼首险些将另外一幢秘密,顺口说出,此刻临时转口,心中颇为后怕,担心眼前少年会揪住此事不放。

    如果今日自己侥幸离开,此事便是自己东山再起最大的底牌,倘若要外人知晓,自己便会失去东山再起的机会。

    “你是如何找到的那处古墓?古墓之中除了这柄刀外,还有其他什么特殊之处?”

    而下一刻,听到少年没有询问自己末尾处,不小心袒露的消息,白发狼首心中暗喜。所以对于对方的问题,没有刻意保留,此时开口,全然是为了掩盖住方才的顺口。

    “古墓所在,乃是我当年截杀了一队商旅,得到了一份地图,其上记载所致。而这柄宝刀,全然是意外之喜,因为我们到达古墓之时,那里已然被旁人捷足先登了。”

    回忆起当年古墓之行,白发狼首心底仍是一阵恶寒,因为同行数十人中,只有他一人存活,其余人皆死于古墓返回的途中,且死因诡异,乃是他决计不愿回想的记忆。

    古墓,又是古墓。楚宁月闻言细思数息,不曾开口,而白发狼首则是等在一旁,既不敢出手偷袭,也不敢趁机离开,因为他知道自己如今的筹码,经不起试错。

    “那份地图呢?可还带在身上?”

    半息过后,楚宁月再度开口,决定自己亲自前往他所说的那处古墓,一探究竟。至于对方的所言,她此刻倒是并未怀疑,因为除开修士的直觉不讲,对方之前的神色,也不似在信口胡诌。

    “那份地图...如今应是在先前山寨的宝库之中。不过...尘封多年,其上的字迹恐怕....”

    白发狼首这最后半句,虽说得乃是实情,但更多的却是担心自己说了这些信息之后,对眼前之人无用,被其灭口,所以留了一个心思。

    只是他说话之时,每一个表情与停顿,皆都清晰地落入楚宁月眼中,其自是不难判断,对方所言真假,亦猜得出他是为了保命,才说出这样的话。

    凡是特殊地图,尤其是记载这等存在的地图,必然都经过特殊的处理,不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使字迹变得模糊。

    更何况,楚宁月如今已在此人身上,留下了神识印记,只要他仍在南域,想要找到他便不是难事。但比起此事,她倒是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嗯,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三年前,你究竟遇到了什么意外?又是如何得到那个结果的?”

    此言一出,白发狼首当即眉头微皱,此事虽然相比之前的秘密来说,微乎其微,但也是一项鲜为人知的秘密。

    更何况,这秘密直接关乎到凛风城包括凌家在内的数个家族。若是这少年,与那些家族有关,恐怕....

    但就在其产生这种想法的同时,却又感受到体内沉寂已久的火焰,有了复苏之势,当即精神一振,找到了说服自己的理由。

    不,不对...这名少年所用的手段,极有可能便是西疆奇术,而身负奇术之人,又怎可能与凛风城此等落寞之地的小家族扯上关系?

    再说当年那处古墓如此诡异,恐怕正是与西疆妖人有关,自己没有必要为了帮凛风城三大家族保守秘密,付出代价。

第1724章 古墓

    荒山山道,楚宁月独自一人,缓步而行,心中却是在思考,如何编织一个合理的理由,解释自己方才忽然离开山寨。

    至于白发狼首,自己则是按照最初所说的那般,并未取其性命,但是也并未彻底治愈他的伤势。准确来说,白发狼首如今,是被其放在了据点之外,自生自灭。

    而凭借火焰术力对其造成的伤害,少则三月多则一年,他都无法再施展功力,只能做一个普通人。这一点,在临行之时,楚宁月已然告诫过对方,至于对方是否相信,便不在她的考量之列了。

    白发狼首最终,还是将三年前的秘密,告知给了楚宁月。只不过他所说的内容,在楚宁月听来,尚有几分疑点。

    按照对方的说法,三年之前,凛风城三大家族与城主府联手,暗中运送一批物资,前往一处密地。白发狼首以为对方是要对付自己,所以便暗中派人跟随。

    可是没有想到,探子来报,这一群人之中,竟包括了三大家主,以及当时的少城主,他们皆都穿着家族护卫的衣服,躲藏在队列之中。

    这让白发狼首,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所以亲自前往,暗中跟随,一是想要看看这些人究竟意欲何为,二来则是想要看看能否趁机出手,讨来一些好处。

    可是就在三日之后,白发狼首却是发现,这些人行进的路线,自己似乎有些眼熟。因为这个方向,并不是自己总寨所在,而是南域东北方的一片绿洲。

    此地,正是自己梦魇一般记忆的开始,那座神秘古墓的所在。

    白发狼首看清这一点之后,想到当年自己的遭遇,没有带着手下进去送死,而是选择独自一人,尾随在一众人马之后。

    因为他也是想要知道,当年之事的真相,解开心中的心结。再者说,当年自己所带的人马,实力远不及这支队伍,若真的遇上什么意外,这些人也未必会是当年的下场。

    而最关键的是,这些人于自己而言,皆是未来可能存在的大敌。如果能够趁着这次机会,将他们重创或者是击杀的话,那么自己在南域将会一马平川。

    当然,白发狼首在讲述之时,进行了巧妙修饰,对于古墓可能存在的危机,是只字不提,只说自己是想要找机会,干掉这些家主以绝后患。

    时隔四年,白发狼首重回故地,却发现此地一切如旧,唯有绿洲山谷之中的植物,更加茂密,也让他不寒而栗。

    他暗中跟随众人,来到古墓入口,却发现当年自己来时,明明已被破坏的古墓入口,如今竟已完好无损。看到这一幕,他心中更是恶寒,觉得四年前发生的事,并不是偶然。

    而引三大家族来此之人,多半便与当年害自己之人有关,想到这一点,他便更想要知道真相。于是按捺住好奇心,继续躲在暗处,同时凭借当年的记忆,找到了一处较为安全的所在。

    三大家族似乎对古墓入口,早有准备,随行之人中,除了精锐武夫之外,还有能工巧匠。可尽管如此,他们破解古墓的入口,却也是用了一日之久。

    终于在入夜时分,成功破解了古墓入口,这一日,月亮很圆。随后三大家族之人进入古墓,所见的景象,则与狼首当年所见一般无二。

    除了遍地机关残骸之外,便是连一柄像样的兵器,也没有找到。此时队伍之中,也是产生了分歧,觉得此地可能早已被人捷足先登。

    可就在此时,少城主却命人取出了数枚铜镜,在巧妙排布之下,竟是将古墓之外的月光,映射在古墓之中,开启了古墓深处的大门。

    看到这一幕,白发狼首方才明白,自己当年只是进入到了古墓的外围,只以为自己所见的机关残骸,便是古墓的尽头。

    而那一座被自己当做壁画的石壁,竟是需要月圆之夜的月光照射,方才可以打开。

    可是随着三大家族之人,深入古墓,以他如今的位置,已经看不到内中的情况。而三大家族,更是留了不少人,在古墓外围,他知道自己若此时进去,定会被发现发生战斗。

    可就在此时,古墓深处,却传来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女子尖叫,可是一行人中,却没有女子。紧接着,古墓之中的三大家族之人,便发生了一阵骚乱。

    远在古墓之外的白发狼首,看不清楚古墓之内究竟发生了什么,心中犹豫之下,还是选择按兵不动,毕竟敌众我寡。

    可是就在不久之后,先前进入了巨大石门的三大家族精锐,如今却只是出来了寥寥数人。而这些人的眼神,更是颇为古怪,其中就包括了三大家族的家主,以及少城主。

    而下一刻,让白发狼首没有想到的是,这一群人竟然会毫无征兆地动手,其中叶家与柳家两位家主,率先发难,竟是要击杀少城主。

    而凌家家主,则因为其子凌青山与少城主的关系,此刻站出来以二对二之势,拦住其他两家。一时之间,古墓之中打斗之声此起彼伏,白发狼首根本不知发生何事。

    此一战,持续了半个时辰之久,以柳家家主身死,叶家家主重伤而结束。至于凌家家主,却只是气空力尽,并未受伤。

    看到凌家之人,与城主府之人走出古墓,白发狼首心中大感疑惑。身为凛风城三大家族,其实个体实力相差不多,虽然凌家家主的功力,略高一些,可是少城主的功力却与他们相差甚远。

    照理说,叶家与柳家联手,即便是杀不了凌家家主,也能重伤于他,万不该是这般结局。只可惜,当日白发狼首所在的位置,看不清古墓内具体交手的细节,亦不知究竟发生何事。

    但是他却觉得眼下众人身疲力竭,乃是一个最佳出手的时机。所以他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衣服换上,以黑巾蒙面,忽然发难。

    凌家家主已是气空力气尽,强弩之末,不足为惧,而少城主的功力,要在自己之下。因此白发狼首想得很简单,自己此行出手,为得便是一绝后患...

    所以在不暴露自己身份的前提下,要尽可能削减三大家族的实力,因此他出手攻击的目标,既不是凌家家主,也不是少城主,而是奄奄一息,已经重伤濒死的叶家家主。

    一刀斩落,叶家家主惨死,而白发狼首此时,也是发现了手中虎头宝刀的秘密。因为叶家家主,乃是六品武夫,血气凝于刀身不散,使得自身能力大幅提升。

    感受到自身变化,白发狼首信心十足,于是接连斩杀无数叶家重伤之人。却是发现,只有在击杀七品以上武者之时,刀身才会吸夺对方血气之力,化为己用。

    他原本打算,借助宝刀之力,将这些人悉数斩杀,如此便可动摇凛风城的根基,届时南域再无人可以撼动自己的地位。

    可是他却万万没有想到,有着诸多武者血气加持的自己,对上原本功力应该远在自己之下的少城主,竟然只用了三招,便被对方长枪挑飞,现出原本面目。

    若不是血气加持,自己可能早已身死当场,但却又不知为何,自己逃窜之时,那位少城主并未追击,而是任由自己离开。

    再后来,白发狼首身负重伤,自是一路逃亡,没有顾得上三大家族之人的后续。次日华阳当空,自己以内力压制伤势之时,则是发现了宝刀之上的血气,转化为了精纯内力,归自己所用。

    最后,白发狼首回到山寨之时,重伤之身,已经只是轻伤,也并未遭遇当年归途之上的离奇事件。却在不久之后,听说凌家家主,因为伤势过于沉重,武脉尽废,成了一个废人。

    从此之后,凌家便将这笔账,算在了自己的头上。可是自己当年,明明没有对凌家家主出手,他只是气空力尽,没有受伤。

    所以,接下来发生何事,怕是只有当年的凌家家主和少城主知晓了....

    当然,这其中的细节,白发狼首再与楚宁月讲述之时,多有保留,亦有篡改,只说明了其中几处关键。比如少城主功力大增,比如关于自己如何发现那柄宝刀异样的过程。

    至于古墓可能存在的危险,返回途中可能遭遇的离奇之事,以及那些越发茂盛的植物,白发狼首根本是只字不提。

    因为他已看出楚宁月,拿到地图之后,定会前往那处古墓一探究竟。而到时候,自己就只希望那些古墓之中的离奇事件,可以将这少年彻底留下。

    如此,也算是报了今日之仇....

    “哎...也不知他们如何了。”

    楚宁月轻叹一声,想到了最好的解释,那就是不解释。因为她回往山寨之时,并未施展遁术,速度慢得可怜。

    而她并不觉得便宜师兄和道袍青年,会留在原地等她,即便这两人愿意,那中年男子也不会愿意。所以,自己根本不必面对他们。

第1725章 学子

    夜色已尽,华阳初上,荒山之中,却仍旧迷雾萦绕,一片凄凉。楚宁月独自一人,行走在山道之中,但此时的她,面色却有些难看。

    自然不是因为周围的迷雾,对她这位修士产生了什么影响,而是因为即便没有这些迷雾,她也无法顺利找到自己想要去的地方。

    原因只有一个,当日她是追击白发狼首,所以才横穿了数个山头,来到此地。如今想要回到最初的山寨,的确不是什么简单之事,可以说是无异于大海捞针。

    若不是她记得大致方向的话,恐怕至今还在据点所在的山头乱转,徒劳无功。

    “失策。”

    楚宁月轻叹一声,随即施展遁术,身形离地而起。她如今无法判断道路,虽说理智之上清楚,并不是因为这些迷雾,但在内心层次,却还是觉得这些迷雾,挡了自己的视线。

    可是其施展遁术,唯一的变化,便是眼前的迷雾不足以触及这个高度,至于来时的路,却仍旧记不起分毫。

    无奈之下,楚宁月只得施展遁术,朝着自己记忆之中的方向飞去,想着至少先走出这座山头。

    不多时,楚宁月安然落地,眼前迷雾已散,摆在她面前的,乃是光明大道。路上黄沙依旧,华阳当空,更有微风拂过,相对于荒山绝景而言,如同黑暗中的光。

    可是她此时的面色,却更加难看了几分,她知道自己如今就连方向也是错了。虽然自己并不记得,追击狼首之时的细节,但却记得始终是在崎岖山路之中,从未到过这种地形。

    “罢了...”

    楚宁月知晓,以自己如今对南域地形的了解,即便重新返回此山,也未必能够找到当日的山寨所在。眼下自己能做的,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可是紧接着,她便又陷入了另外一幢困境之中,那便是没了便宜师兄和道袍青年引路,她又要面对南域黄沙,不知前往何处。

    唯一不同的是,她昨夜于山寨之中,可谓酒足饭饱,不必再为体力不足而担忧。

    正当楚宁月漫无目的,行走在黄沙之上,甚至连一条有车马痕迹的路也未曾寻到,心生无奈之时。其耳中,却忽然间传来了一阵马蹄之声,使得其眼前一亮。

    “驾,驾!!”

    若是行至此处的商旅,听到这等马蹄之声,恐怕第一个反应,便是自觉倒霉。因为在这黄沙之中,能够准确出现在这种荒无人烟之地的,除了沙匪之外,也再没有其他的可能。

    可是楚宁月不同,她此刻最想要看到的,便是沙匪。因为只要找到沙匪,她就可以从他们身上,得到地形的线索,从而找到最初的那座山寨。

    凭借狼首的名声,即便不是同一伙沙匪,想必也不会太过陌生。

    然而下一刻,她便明白了何为天不遂人愿,因为其神识已然看清了三名来者的穿着。这并非是什么沙匪的打扮,虽说人不可貌相,但若是沙匪穿成这样出来打劫,那此地的风情可当真....

    这三名策马之人,皆都身穿一身灰衣,头戴布冠,虽是策马而行,但身上却无半分风尘。随着三人靠近,楚宁月细看之下,更是发现这三人的手掌,皆不似先前沙匪那般,手生老茧。

    而且若非修士,常年于风沙之中来往,受烈阳曝晒,其肤色定然古铜黝黑,不会如这三人一般白净。所以这三人,多半不是沙匪一流。

    得出这个结论之后,楚宁月心中有些失望,不过也是决定拦下三人,至少可以问出距离此地最近的城镇,打探更多消息。

    “吁...”

    三人原本策马向前,因为坡地的缘故,并未看到楚宁月。如今乍然发现前方有人拦路,当即勒住缰绳,阻止坐骑继续前行。

    不得不说,这三人的骑术皆是不错,否则此时以坡地之故,怕是真要撞在楚宁月的身上。而楚宁月此时方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看着三人,乃是凭借神识,倒是漏算了这一点。

    “你这少年郎行事如此鲁莽,可知贸然拦马,十分凶险?”

    三人之中,较为年轻的人,走上前来,望着楚宁月。而后者注意到,这三人下马之后,姿势竟是出奇地一致,皆都是一只手拖在丹田,另一手负在身后,颇为古怪。

    而当楚宁月注意到对方的说辞之后,便更加觉得费解,因为正常人被拦住之后,首先应该要询问的,应该是“你是何人,拦我何事?”。

    更何况,此地荒无人烟,怕是大半人被拦住之时,根本不会停下,而是选择冲过去,或者直接动手。像是这三人,非但下马,更是第一时间教育对方的,实在罕见。

    见楚宁月默不作声,三人开始仔细打量起她来,不多时便发现了她腰间缠着的绷带,还有锦衣之上的血污。其中一人,不禁眉头微皱,而另外一名年纪较大之人,则是出声道: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你这少年先前负伤,今日拦马,可真是在通往鬼门关这条路上不遗余力。今日你遇到的若不是我们三人,而是此地沙匪的话,恐怕你是直接走了人生的捷径啊。”

    这年纪较大之人,看上去约莫三十出头,说话之时摇头晃脑,看在楚宁月眼中,更加觉得古怪。若不是这三人从始至终,身上从未展露过半分敌意,此刻楚宁月怕是早已动手,武力镇压。

    “不必担忧,我们三人乃是书院学子,不会伤害于你的。”

    就在此时,先前一直沉默,后又眉头微皱的年轻人,此时终于开口。相较其他两人,他的亲和力,便要更胜一筹,不只是说话的声音,更是举止。

    只可惜,站在他们面前的,并不是一个在黄沙之中遭遇沙匪,负伤不轻,侥幸脱逃的受惊少年,而是一个化身为少年的百年玄丹。

    楚宁月此时,丝毫感觉不到对方的善意,只是觉得这三人,古怪非常。尤其是年纪较大的那人,明明说得乃是劝诫的话,但说话的方式,却十分毒舌,让她不禁想起了另外一个人。

    一瞬失神过后,楚宁月回味起第三人所说的话,他说他们三人,乃是书院学子。可是普通的书院之人,应该不会有这等骑术,也不会有这种在野外随意与陌生人对话的底气。

    如此联想起来,使得楚宁月不禁想起,自己那便宜师兄,口中说过的天启五院。但是她却清楚,如果自己开口之间,直接询问这三人是不是天启五院之人,定然会引起对方的怀疑。

    所以尽管她很不适应,却还是装出一副少年的语气,轻声开口道:

    “我与师兄前来南域,结果路上遭遇了沙匪,与师兄走散。不知三位可知,这附近有什么落脚的城镇,我想要打听一下师兄的消息。”

    楚宁月化身为此少年,说话的声音,本来就不是女声,加之如今刻意佯装,使得她的声音,听上去十分软弱无力。

    三人闻言,相互对望一眼,最终却将目光,停留在那名年纪最大者的身上。后者见状,轻咳两声,紧接着又是摇头晃脑道:

    “见死不救非君子,见义不为实小人。我等如今虽然还算不上是君子,但这也只是时间问题。所以少年郎,只要你答应我们,愿意在通往阎罗殿的路上迷途知返,我们还是愿意帮一帮你的。”

    说罢,此人便朝楚宁月走来,距离其越来越近,身上却始终未现出丝毫敌意。楚宁月看着此人,心中虽然不适,却也并未发作,能够和平解决问题,她并不想事事皆靠武力镇压。

    而下一刻,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先前还一副毒舌模样的男子,此时走到她身前,竟是忽然对着其作揖一礼,而后出声道:

    “在下柳..大壮,不知这位小兄弟如何称呼啊?”

    如果对方没有在姓氏之后停顿那一下,或许楚宁月真会有那么一丝的可能,觉得他报出的名字不是假名。而楚宁月,则也是学着对方的模样,还了一礼。

    想起这三人可能是天启五院之人,也就是说,自己还有可能和便宜师兄再见,所以这个假名字,也不能太过造假,毕竟她并不知道便宜师兄知道自己多少嫡系。

    于是其回想起当日在湖畔之时,肥硕男子曾喊自己宋小友,那么自己化身的少年,至少可以确定是姓宋。而自己刚刚,则是在无数个山头之中脱出,于是随口编了一个名字:

    “在下宋连山。”

    听到这个名字之后,三人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而距离楚宁月最近的柳大壮,则是一抱拳,接着语速极快地开口道:

    “啊,原来是宋小友,在下久仰大名,如雷贯耳,今日一会,实属....”

    可是他那句三生有幸尚未出口,便意识到,自己这番说辞,乃是平日里和江湖人说惯了,一时间没收住嘴。

    而楚宁月,则是看得出来,此人何其敷衍,并未在意....

    “嗯,如此便有劳柳兄,带着这少年先前往聚风镇了。我与叶兄找到那人之后,自会前往聚风镇与你们会和。”

    话音落罢,其余两人,冲着楚宁月微微一笑,而后翻身上马,策马而去,动作行云流水,不带丝毫犹豫。却是根本没人询问一下,楚宁月到底愿不愿意和这位柳..大壮同行。

    柳大壮看向身旁的少年,尴尬一笑,而后轻声开口道:

    “其实,我不叫柳大壮,不过我的名字,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楚宁月回以其一个同样尴尬且敷衍的笑容,而后出声道:

    “如此,便有劳了。”

第1726章 驿站

    天启五城,分别位列五洲之地,百年之前,皆是繁华。便是南域此等一目黄沙之地,亦有无数来往客商,颇为富饶,不似如今这般惨淡。

    所以曾经的南域,并非只有凛风城一座主城,而是由四处沙城,组成外城,以如今的凛风城为内城,占地何其广大。

    然而如今百年岁月,已使得南域光辉不复,昔日的四处沙城,如今也是城墙崩坏,规模更是自从属城,降低为了镇,加之沙匪横行之故,使得此地显得颇为贫瘠,稍有破败。

    一副文人打扮,自称书院学子,年约三十出头的男子,如今正在前方牵马。马背之上,则坐着化身为少年的楚宁月。两人刚一进入聚风阵,便吸引来了无数目光。

    楚宁月此时化名宋连山,而这男子则是化名柳大壮,她本以为对方这个名字,只是信口胡诌,因为对方的身形比起那些沙匪来说,根本算不得壮实。

    可是如今他在前方牵马开路,楚宁月方才知晓,他这化名,也是有几分真实含量。

    因为楚宁月神识在身,不难分辨出,此镇之中的行人,目光虽然是朝着自己两人望来,但更多的却是落在柳大壮的身上。

    而这些人的眼神,则是各不相同,其中既有厌烦,也有感激,更有少部分人恐惧。显然这位柳大壮,并不是第一次来到聚风镇,甚至可以说是这里的常客。

    而就在这时,前方有些拥挤的道路之中,出现了三名争执之人,两人背对于楚宁月,口中喋喋不休,似是没有察觉到异样。

    可是正对着楚宁月的那一人,在看到柳大壮之后,面色却是陡然一变,立时闭口不言,仿佛白日撞鬼,变得战战兢兢。

    而就在此时,柳大壮的声音缓缓响起,说话之时,又是摇头晃脑: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你等速速退去,不得滋事,否则若是在前往鬼门关的路上,一去不返,便是我有心也救不了你们。”

    听到他的话,那两名正在争吵,喋喋不休男子表情立时僵硬,随即闭口不言,竟真按照他所说的那般,退在了左右两侧。

    楚宁月将一切看在眼内,并未开口询问,面上也没有露出好奇之色,更加不担心这所谓的柳大壮,会对自己图谋不轨。

    一是出于对自己如今实力的自信,二来则是觉得对方没有必要出手,而自己则是没有必要在意这些无关之事。

    “是他,就是他,他就是柳瘟!”

    “柳瘟怎么忽然回来了?他不是在凛风城么?快去禀报老爷!”

    楚宁月神识之中,不断传来身后远方行人的声音,让她对于眼前之人的了解,更深了一分。她此刻在意的,只有这人的身份,究竟是否与天启五院有关。

    至于他在此镇之中名声如何,并不是自己需要考虑的事情。

    不多时,在这位柳大壮的引路之下,两人进入了一处类似驿站的存在。之所以说是类似驿站,乃是因为此地的布局,太过简陋,虽有马棚,但其中却无骏马,大多皆是老弱病残,根本无法远行。

    而院落之中,则是停放着些许不知荒废了多少年的马车,两人进入此地,更是没有一个人出来招呼。

    “此地便是这聚风镇消息最为灵通之地,如果你那师兄来过此地,那么老板定然有印象,你这便随我进去吧。”

    不知为何,柳大壮此时开口,无论是语气还是举止,都显得正常了许多,不似先前那般摇头晃脑。但楚宁月却也发现,此人此刻的脚步,相较进入此镇之时,要沉重许多。

    这处驿站,对于他而言,恐怕有什么特殊的意义,或是此地不似看上去那般普通。否则,此地也不会成为他口中,消息最为灵通之地。

    楚宁月跟随柳大壮,才刚刚进入大堂,便听到内中,响起一个老者,爱答不理的声音。

    “哟,这不是三公子么,是什么风,把你从凛风城吹到这里来了?”

    循声望去,楚宁月找到了老者所在,他此刻正躺在一张竹椅之上,而此竹椅则是在柜台之后,挡住了其身形。

    其说话之间,只是抬眼瞥了一眼门口的方向,随后便又将注意力,放在了自己眼前的一本医书之上,眼底尽是轻蔑之色,与外面那些人看柳大壮的眼神,截然不同。

    “我今日回来并非是为了家事,而是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做。”

    听到柳大壮的话后,老者的面上,浮现起一丝不耐烦,丝毫不掩饰他对对方的轻蔑,当即开口道:

    “怎么,我叫你一声三公子,你还当真觉得,自己就是柳家的三公子了?别人怕你柳瘟之名,可在我眼中,你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废物。”

    两字入耳,被称作柳瘟的男子,眉头微皱,此刻却是下意识瞥了楚宁月一眼,而后阴沉着脸,缓缓开口道:

    “这少年郎并非南域之人,看他穿着,也非常人。反正今日,我便是将他带来了此地,外面的行人都可以作证,你若见死不救,他出了什么三长两短,你便是为柳家招来了他背后势力的祸端!”

    言至此处,楚宁月方才明白,为何对方之前,执意要自己骑马入镇。明明此镇之中,道路拥挤,根本容不得策马而行,他却偏偏执意如此。

    只是让楚宁月不解的是,此人与自己不过一面之缘,当真有必要,做到这种地步么?除非,他另有所求,目的并不单纯。

    “人是你带来的,若是出了事,也是你负责,休要在我面前危言耸听,我可不吃你柳瘟那一套。你的毒,在我面前就和稚童手中的泥巴没有任何区别,而除了毒,你一无所有。”

    老者说话的语气中,愤怒占据了大半,而后半句,则完全像是在泄愤与警告。只是他的话刚刚出口,柳瘟早已准备好的说辞,便接踵而至,让他哑口无言。

    “你说得对,人的确是我带来的,但只要我那好父亲,一日没有公开解除我与他的关系,我便一日还是柳家之人。

    你说说看,他们是会将此事算在我这个风鸣院弟子的身上,还是算在你这个下人的身上呢?”

    柳瘟开口之间,将风鸣院与下人五字,说得音量颇重,仿佛是在刻意强调,两者之间的身份差距。却不想他的话,正中楚宁月下怀。

    楚宁月如今,最想要知道的,便是他的身份,如今他自曝于前,虽然这话未必可信,但却也有这种可能性,至少说明此子与风鸣院有关。

    “你!!”

    老者气急败坏,立时自竹椅之上窜起,此刻抬手一掌,便击出一道气劲,朝着柳瘟攻去。而下一刻,柳瘟的身形,便又丝毫不像他化名的柳大壮那般健硕,被这一道气劲,直接席卷而出。

    落地之时,撞在一旁的桌椅之上,将桌椅咋得四分五裂。

    先前楚宁月便发现了一个问题,那便是这位柳大壮的身上,没有半分武者内息。先前她还只是觉得,可能自己的神识,因为堕境的缘故,受到了影响。

    但是如今看来,他恐怕真的是没了修为,或者说是因为什么原因废了修为。当然,还有一种可能,便是他刻意在自己面前做戏,这一出不过是苦肉计。

    楚宁月始终站在大堂刚刚进入门口的方位,对于眼前发生的一幕,虽然看在眼中,却没有丝毫反应和表情,仿佛一切与自己无关。

    而下一刻,柳大壮自地面之上爬起,虽然摔得灰头土脸,却也并未受伤。因为这老者,用得乃是震力,震而不伤。

    就在此时,老者也注意到了楚宁月,此时朝着其望去。先前他便有留意楚宁月的反应,也看到了她腰间的绷带,和锦衣之上的血污。

    如今发现,眼前少年从始至终,都没有什么反应,包括自己一掌击飞柳瘟之时,对方都没有出现什么担忧之色。

    足以看出,这少年与柳瘟的关系不佳,或者说,只是刚刚认识。

    以这少年的心性来看,或许他当真不是普通人....

    “你的伤对我来说,的确不是难事,但你却需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听到老者如此说,楚宁月微微颔首,示意对方可以发问。但同时,却注意到柳大壮的眼底,闪过一丝狡黠,这让她心中警觉。

    可下一刻,她却没有想到,对方的问题,竟然只是....

    “告诉我你的姓氏。”

    “宋,连山。”

    对于这个假名,楚宁月自然不会隐瞒,同时好奇对方为何只是问自己这么一个简单的问题。只是她并不知道,眼前的老者,一生皆致力于建立情报网,所以对于其他四洲之事,也知晓不少。

    他之所以询问楚宁月姓氏,不单单是故作高深,同样也是一种试探。他觉得,只要对方的家族,不是什么藉藉无名之辈,自己定然可以有所推断。

    “这...可是天北宋家?”

    老者沉吟半息,而后出声询问,但楚宁月却是清楚,自己对于此界之事,知之甚少,势力就更是如此。所以并不能排除,对方是刻意说出了一个不存在的势力,来试探自己。

    因此,他只是给了对方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并未用言语回答。

    而这种回答,对于眼前佝偻老者这种最喜欢推断,最相信自己的人来说,正是对症下药,十分贴切。

第1727章 治疗

    眼见老者如此反应,楚宁月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将“天北宋家”这四个字,刻在脑海之中。但随即,心中却也升起诸般疑惑。

    例如自己如今化身的少年,若真是江湖世家之人,为何会出现在偏远山村?为何会出现在公孙坊主的画舫之上?是谁将他带到了此处?

    再者,身为江湖世家之人,此少年的肉身体质,不该如此孱弱。甚至可以说,只比寻常人,稍稍强上一些,恐怕还比不上最低阶的武者。

    最后,便是自己进入此界,化身为少年,究竟是巧合所致,还是有人刻意安排?若是前者尚且好说,可若是后者的话,却会让之前发生的所有事,蒙上一层未知的迷雾,不知何时挥散。

    “此子若是天北宋家之人,以我柳家如今的实力,断不能与之交恶。若是结下一番善缘,或可...”

    佝偻老者心中如是想,面上的表情,立时如同换脸一般,和颜悦色。此刻望着楚宁月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友善和炙热。

    “小友,你身上的伤....”

    由于心中太过激动,佝偻老者的话,显得有些不大得体。而他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声音一顿。江湖中人,互相未有交情之前,最忌讳的便是交浅言深。

    除非两人皆是没有江湖经验,初入江湖之人。所以,打探别人伤势,或是受伤的来源,皆可能会引起对方的警觉,甚至恶感。

    于是老者停顿了一瞬过后,便接着开口道:

    “伤...并无大碍,请跟我入内。”

    说罢,老者便面带微笑,看着眼前的少年,余光却是撇在一旁的柳瘟身上。若是眼神的余光能够杀人,那此刻柳瘟的身上,已然是千疮百孔。

    被称作柳瘟的男子,此时眉头微皱,他虽未听过什么天北宋家,但也知晓必定是江湖之中,有头有脸的家族。所以他自是能够猜得出来,眼前这势利小人,心中所想。

    “少年郎,你放心随他入内,若是你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定会将此事宣扬出去,届时...哼。”

    “竖子!”

    老者闻言,心中暗骂一声,险些直接出口。不过好在,如今楚宁月就在其身前,他要为了自己的形象做考虑,因此没有发作。

    此时冲着楚宁月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随后转身进入了内堂之中。

    楚宁月闻言,看向柳瘟,而对方则冲着其微微颔首。楚宁月脚步微顿,似是想要开口对此人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跟随老者进入内堂。

    内堂之中,丝毫不像是驿站的内堂,因为这里弥漫着各种香气。这其中,便有酒香与药香,俨然是一座打着驿站旗号的仓库。

    怕是谁也无法想到,会有人将仓库,建在此驿站之中。

    楚宁月此时,并不担心对方对自己不利,一方面是有恃无恐,另一方面则是顺势而为。如今她体内压制的星辰之力,已然与怨气和自身大半修为,同归于尽。

    如今虽然境界大跌,但也没了先前随时可能爆体身亡的危险。而自己如今,凭借的乃是这少年的肉身,其腰间的伤口,便成了唯一的劣势。

    若是此时能够让这伤口痊愈,自己行动起来,也会方便许多。所以对于对方的提议,她并不反对。

    至于男女之别...一来这老者年事已高,二来自己如今所用的,乃是少年的肉身,而非自己。所以从心理上来说,并无此障碍。

    柳瘟等在内堂之外,此刻看着内堂的方向,眼中倒无担忧之色。身为柳家之人,柳家如今是何状况,他心中再为清楚不过。

    因此少年郎若真有背景,柳家是万万不敢得罪的。身为曾经的柳家二公子,这一项判断,定然不会有错。

    是了,柳瘟的身份,除了风鸣院学子之外,便是柳家二公子。原本天资上佳,十六岁时便已踏足六品,二十岁时则是达到了五品之境,但为人却是十分刁钻,极喜好捉弄同族之人。

    而柳家长子,虽然同样天资不错,却无法超越这个庶出的弟弟半分,面上风轻云淡,翩翩君子,实则心中早有积怨,人面兽心。

    而后来,柳瘟更是被风鸣院,收为门下学子,虽然风鸣院已然没落,但在凛风城中,仍旧算是一股超然三大家族与城主府之外的大势力。

    而柳家家主,更是力排众议,决定立庶不立嫡,将之当做柳家下一任家主培养。如此做法,使得柳家大公子,心中的怨恨更重,亦开始谋划了一件事。

    而在四年前,三大家族一同前往古墓,叶柳两家家主身死,柳瘟得知此事之中,心境受损,行功走岔,身受重伤。

    却未想到,自己本是回到家族养伤,却被大哥与大长老联手偷袭,废去了全身武脉。而柳家大公子使用的不知是什么手段,只是废除了他的武脉,却留下了他的性命。

    事后,便对外宣称,家主之死与柳瘟有关,现柳瘟已然被家族长老控制,平定此事。

    只是他们并未想到,风鸣院虽然势微,但对于书院学子,却是十分护短。尤其是他们清楚,三大家族外出之时,柳瘟就在书院之中,是因为练功走火,方才回家休养。

    而书院则是知道,其回家名曰休养,实则是接掌柳家,所以并未拦阻。岂料数日之后,柳家继任家主的,竟是那位大公子,而柳瘟则是下落不明。

    得知此事,柳瘟的师长震怒,当即率领一众学子,前往柳家要人。却未想到,赶到之时,柳瘟武脉已然尽废。

    柳家大公子,更是以此为由,游说风鸣院,言明如今柳瘟已是废物一个,为了他与柳家敌对,实属有害无利。

    然而当时的风鸣院,却并未因为柳瘟武脉被废,而放弃这名书院学子。而是选择了派出高品武者,强势镇压柳家。

    但凛风城之中,三大家族,五大势力,一直是保持着一个微妙的平衡。没有人愿意看到这个平衡,被人轻易打破,尤其是城主府。

    而凛风城如今已然没落,甲子之内,都无上级官员来此。所以此地的城主府,权力无限扩大,作为这等存在,希望看到的,应该是其他势力三足鼎立,而不是其中一方消亡。

    更加不会允许,存在风鸣院这等,超然与势力之外的强大存在。

    所以,城主府在此次事件之中,公开支持柳家大公子,同样派出高品武者打压风鸣院。因为此事,使得柳家所在的聚风镇,百姓苦不堪言。

    因为高品武者战斗,气机四散之下,普通人根本无法抵挡,房屋建筑亦是难以幸存。

    最终这一战,更是引动了城主与风鸣院山长,两人皆是四品上境。不过两人之战,发生得颇为隐秘,没有人知道这一战的结果,只知此战过后,山长与城主,各自选择闭关不出。

    而城主府则与风鸣院,达成了某种共识,最终柳瘟被风鸣院接回,从此脱离柳家。而柳家,则是继续由柳家大公子执掌。

    而经此一事之后,柳瘟亦是心性大变,方才成了如今这般,逢人便喜欢说教,摇头晃脑的模样。毕竟从前的他,乃是一言不合,就对旁人动手的。

    “嗯?”

    就在此时,柳瘟注意到了内堂之中,走出的佝偻老者,却并未看到其后的少年,不禁眉头微皱。而后者则是瞥了他一眼,想到之前对方说的话,冷声开口道:

    “宋小友在内中更衣,要我先出来片刻。”

    话音刚落,内堂之中,楚宁月便走了出来。如今的她,已然将那一身满是血污的锦衣褪去,穿得乃是一件青色长袍,看起来虽然有些宽大,但不失文雅之色。

    “你这是什么意思?!”

    然而就在此时,柳瘟忽然开口,语气之中,带着几分愠怒。而楚宁月也是发现,对方的目光,并不是落在老者的身上,而是自己的身上。

    准确说,乃是自己这件长袍之上....

    “宋小友身份特殊,我这驿站之中,没有适合他的衣物。唯有这件家主曾经之物,可以配得上宋小友我的身份,怎么...你这个外人如今还有意见?”

    老者此时开口,自以为是在为楚宁月说话,所以十分有底气。不过他之所以选择了这件长袍,也有自己的考量。

    虽然一件衣服说明不了什么,但是却免不得有人心中要将这少年,朝着自己柳家靠拢。至于这件长袍,不过是前任家主曾经拥有之物罢了,如今已经尘封。

    “你...”

    柳瘟此时面色难看,可是他却知晓,自己功体全废,断然无法战胜眼前之人。而少年郎,不过是被其利用,自己亦不可迁怒于他。

    沉吟半息过后,柳瘟忽然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楚宁月见状,则是冲着老者微微颔首,而后留下一句话,便追着柳瘟而去。

    “今日之事,多谢你与柳家了。”

    而这句话,听在老者耳中,自是让他心中欣喜,因为对方说得乃是“你与柳家”,既明白自己帮他是为了柳家,也肯定了自己的帮助。

    既然这少年如此上道,那自己也没有必要,非将他留下......

第1728章 离去

    楚宁月离开驿站,已然不见柳瘟的踪影,但双目一合一开之间,神识四散而出,已然于这聚风镇中,锁定了其所在的方位。

    这位喜欢摇头晃脑的书院学子,如今似是一刻也不想在此多待,仿佛此地有着什么洪水猛兽一般。只是他行进的脚步虽然急促,可是速度却只是略快于普通人。

    楚宁月发觉这一点后,联想到先前自己感知那三名书院学子的气息,得出了一个结论。风鸣院学子,可能并不是武者.....

    如今的楚宁月身穿柳家嫡系服饰,于聚风镇内前行,虽看似只是闲庭信步,实则却是暗中施展修士遁术。因此她的脚步看起来悠闲无比,速度却是惊人。

    而这一幕,落入周围的百姓与行人眼中,虽收获了许多目光,但也并无惊奇之色。前方但有拥挤之行人,见其服饰,纷纷退避左右,更有人对其微微颔首。

    原因无他,聚风镇百年之前,正是柳家属地,如今柳家虽然没落,但聚风镇内,大多数百姓亦是依附于柳家。所以她此刻身穿柳家嫡系长袍,这些人即便没有见过她这张生面孔,亦是会给几分薄面。

    “柳兄。”

    不多时,楚宁月出现在柳瘟身后,但这二字出口,对方却没有任何反应,使得楚宁月眉头微皱。只是她并不知道,聚风镇内,乃是柳姓最多之处,她这声柳兄,实在难以分辨。

    楚宁月并非对柳瘟,当真产生了什么感激之心,只是觉得对方带自己来此,无论如何都算是帮助了自己一次。而他在此地,似乎极不受欢迎,自己身上更似是没有功力。

    自己此刻跟随于他,目的有二,其一乃是此地之人,尤其是先前的老者,有可能暗中派人跟随他出镇,欲行不轨。

    其二,便是自己来此,并未捕捉到便宜师兄等人的气息,他们并不在聚风镇。所以,自己需要柳瘟带路,至少不是待在此地。

    因此无论出于哪种原因,此时的楚宁月,都只能跟上对方,看看他想要去往何地。

    “大壮。”

    就在此时,楚宁月足下遁术加催,身形一动,化作一道残影,拦在了柳瘟身前。同时抬起一只手,示意对方站住,同时叫出了这两字。

    “嗯?是你?”

    柳瘟显然有些意外,他意外这位少年郎,竟然没有留在驿站,成为柳家的座上宾。虽然他知道,自己不该迁怒于少年郎,可是一看到他穿得这件长袍,心中就会无名火起。

    因为,这毕竟是害自己一身武脉尽废的,罪魁祸首。

    楚宁月没有回答他这句话,而是微微颔首,随即跟在了其身侧。柳瘟的脚步依旧,但他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甩开身旁的少年。

    他如今虽然武脉尽废,但曾经也是天才武者,眼力耳力尚有留存。初见少年郎时,他便看出对方身上没有内力,因此一直以为对方不会武功。

    却是没有想到,对方虽然不会武功,可这轻功却是不错。今日自己若想以沉默,拉开距离甩开此人,怕是绝无可能,只得....徐徐道之。

    “为人者,当择其善者而从之,少年郎,你为何不留在驿站呐?”

    柳瘟开口之间,又是摇头晃脑,语速缓慢。但不知为何,先前面上的阴郁,此时消减了几分,好像周围那些锐利甚至是仇恨的目光,如今也平歇了许多。

    只是他并不知道,如今那些百姓与行人心中,已然是一团浆糊。他们无法理解,柳家嫡系,为何会与这瘟神在一起同行?

    难道柳家忘了四年之前,高品武者之战,便是因为此人展开?更是因此,毁了半个聚风镇,死伤无数。

    “那人亦不知我师兄在哪,多留无益。”

    听到少年郎如此说,柳瘟的面色再度缓和了几分,他本以为,对方会说什么,既是同行而来,便要同行而去的客套话,却未想到对方直接说出了心中所想。

    虽然没有直说,需要自己继续带他寻找师兄,但也总好过虚情假意一番,再引出这句话来得要好。

    “乐善好施,能服于人,上善若水,厚德载物。话虽如此,但行善者,亦需与所行之善,相当的实力,否则贸然行善,便只是一厢情愿,害人害己。”

    见柳瘟摇头晃脑,开启说教模式,不过这一次却是没有将话说明。楚宁月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会意了七成。

    对方所说的实力不足,并不是在提醒自己,接下来可能遭遇什么危机。而是想要说明,他自身的实力不足,因此若继续行善,便是害人害己。

    所以他希望自己可以知难而退,不要自误。只是他并不清楚,如今自己最好的选择,便是跟随其离去,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动摇。

    更何况,他这话可能也是一语双关。

    “我在旁跟随便可。”

    楚宁月淡淡开口,却已然是表明了立场,柳瘟闻言眉头微皱,但想到自己如今的脚力,根本不可能甩开对方,于是无奈摇了摇头。

    少顷,两人一左一右,走出了聚风镇,一路无话,但是二者心境,却是截然不同。楚宁月如今,心中古井无波,风平浪静,而柳瘟心中,却是越发感到不自在,总有一种自己被绑架了的错觉。

    可其几次想要开口,劝回身旁的少年郎,却都因为对方坚定的目光,改变了主意。可对方虽说是不必自己带路,只是跟随自己,但若自己当真不管他,心中多少还是会有些.....

    “小心。”

    就在此时,柳瘟身侧,忽然响起楚宁月的声音,他先是微微一愣,而后便听到了一阵破风之声接连响起。曾经武者的警觉,立时升腾而起,浑身汗毛倒竖,宛如惊弓之鸟。

    可下一刻,其却见眼前的少年郎,双手负于身后,左脚轻踏地面,随即周围地面之上,便有数十枚石子悬浮而起。

    还未及其看清楚,对方究竟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这些石子,便已然朝着自己身后的方向,激射而去,随即于空中发出阵阵脆响,带起一阵火花。

    “快走,这些东西挡不了多久。”

    话音落罢,楚宁月当即一把抓在柳瘟的手臂之上,而下一刻,则是施展遁术,带着他一同前行。修士遁术之于武道轻功,不同之处便在于前者持久,且不会因为带人而减速。

    而后者更擅长短时间内的爆发速度,但却会因为带着人,减少自身速度。

    楚宁月入境境界大跌,已然是修士体系最低阶的凝气境,不过此界之中,她尚未发现除自己之外的修士。而经过先前追击白发狼首,她亦推断出此界武者的速度。

    例如自己凝气境的遁术,应该是相当于丹青天下之中,一二境的武夫。可是于此界之中,似乎要超过许多人。

    先前白发狼首坦白之时曾经说过,当年他是在重伤之下,逃离了三大家族的追杀。也就是说,他的实力,应该是相当于凛风城三大家族的家主。

    虽然自己并不清楚他们的确切实力,但也能够猜得到,应该不弱。

    而身后忽然出现的那些黑衣人,不用细想也知道,定是柳家之人。所以自己推断,自己的速度,应该在他们之上。

    只是楚宁月此时,心中思绪飞转,只为当下计,却是没有注意到柳瘟此刻看自己的眼神,十分复杂。其中有感谢,也有无奈,更有一丝隐藏得极好的失望和怨恨。

    只可惜,楚宁月对此,毫无所察....

    不多时,楚宁月停下了脚步,因为在她的神识之中,已然看不到那些人的存在。也就是说,此地已然安全。

    心念至此,楚宁月松开了对方的手臂,再度站在了其身侧,望着对方的同时淡淡开口,问出了一句:

    “是柳家之人么?”

    对于这个问题,柳瘟有些心悸,因为他知道事情的真相。此时只是沉默不语,面色有些难看。

    见其如此反应,楚宁月倒并无意外,被同族背叛追杀,自是心中苦楚。而自己之所以伤口撒盐,也是希望对方可以认识到这一点。

    沉默良久,风吹几许,柳瘟终于开口,却是沉声吐出一句:

    “这一次,我欠你一个人情。”

    只是他未想到,眼前的少年郎,又一次超出他的预料。并没有说,你之前帮过我一次,这次就算我们扯平,而是开口道:

    “既如此,现在便将这个人情还了吧。”

    柳瘟眉头微皱,他此刻心中只以为,对会要求自己,帮助他找师兄。看来无论迂回几次,对方都会绕回这个问题之上,先前那句话,根本不是直接,而是更大的虚伪...

    这种人....

    “同我讲一下此界.....我是说江湖之中武者的等级划分吧。”

    “你...”

    楚宁月的话,打断了对方的思绪,甚至让柳瘟觉得,自己方才实在是小人之心,根本没有注意到,楚宁月言语的本身。

    因为在他看来,江湖之中武者等级的划分,乃是家喻户晓之事,便是并未习武的寻常人,也是多少知道一些的。

    所以,这少年郎如此说,可以说是浪费了这个人情,也可以说是变相与先前之事抵消。

    这让柳瘟,一时之间,对眼前之人产生了一种复杂之感...

第1729章 实力

    华阳当空,炽热无比,南域黄沙之上,两道身影,一左一右,朝前缓步而行,显得漫无目的。但两人的心境,却并未因为炎热的环境,而有丝毫浮躁之意。

    “武者共分九品,一品最强,九品最弱,而每一品级,都分上中下三等。凡是刚刚习武之人,但有一技之长,都算作九品武者,但这些人在真正的武者面前不值一提,所以又被称为不入流。

    接下来的八品武者,标志则是内力入品,可短时间内,将内力凝聚于外物之上,加催外物杀伤之力,一旦踏足八品,凭借的便不再是自身蛮力,而是武者内力。

    而八品至三品的划分,其实准确来说,并不严谨。因为八品至三品,皆以是内力衡量,内力越高,品级越高,但不代表实力越强。

    因为对敌经验,内外双招,杀招绝式这些,并不是空有内力便可。所以三品至八品之间,越境杀之事,不在少数。

    不过踏足三品之境后,武者自身便可形成护身气罩,以内力抵挡攻击。若非内力与其相当,极难破开护身气罩,除非使用特殊的破体功法,因此越境杀在三品之中并不常见。

    然后便是二品,二品武者之所以绝不会发生越境杀之事,便是因为一旦踏足二品,护身气罩将不再需要主动施展,而是恒定存在。

    准确地说,此时的护身气罩,已经不能叫做气罩,而应该是先天罡气。不仅能够防护内外双招,便是破体功法,刀剑暗器,亦是能够防御。

    三品武者,能可以一敌百,甚至千军之中,来去自如。可若面对千军万马,却还是会被累死,耗死。但二品武者,却可以一人之力,对抗千军万马,虽不能尽斩千军万马,却能立于不败之地。

    至于传说中的一品武者.....据我所知,近三百余年之间,只出现过两人。其中一人,便是当时天启五院的创立者,而另外一人,如今尚在人世.....”

    柳瘟开口之时,虽然明知少年郎可能知晓这些事,但还是事无巨细,一一道来。但是他并不知道,自己说得这些话,于楚宁月而言,十分受用。

    而他在说到这最后半句之时,却是忽然抬手,朝着天边抱拳一礼,而后十分自豪地开口道:

    “便是如今东龙之主,当今圣上。”

    “那一品武者呢,相较二品,可有何特殊之处?”

    听到楚宁月如此说,柳瘟面上闪过一丝不悦,他身为书院学子,所习的乃是儒家体系,因此心中有忠君爱国之夙愿。

    看到眼前的少年郎,在听到如今在世,唯一的一品武者,乃是当今圣上之时,竟无半分敬意,他心中多少是有些不满的。

    不过下一刻,他却也是将这种情绪压制,而后接着开口,吐出三字:

    “不知道。”

    是了,一品武者实力如何,他的确是不知道,其实从三品开始,他便是从典籍之上了解到的。因为风鸣院山长,与其他天启四院的山长,皆都是四品之境。

    若非自己风鸣院的山长,乃是五人之中唯一的半步三品,以风鸣院如今的状况,恐怕早已沦为其他四院的附属。

    但是因为山长四年之前,为自己的事出手,至今还在闭关,所以这四年来,风鸣院逐渐势微,如今已是风雨欲来之势.....

    眼见柳瘟不再开口,楚宁月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对此界武者的实力,有了更新层次的认知。按照对方的说法,此界武者九品实力,相较丹青天下应是略弱一筹。

    但从三品开始,便是极快的跨越,三品武者应是相当于丹青天下的五境通识,而二品武者...虽然自己对武道一途,了解不深,但以修士体系推断的话,应是相当于七境贯通。

    至于一品么,目前掌握的情报太少,而自己这异界之行,也不大可能遇上所谓的东龙之主。所以此时考量,倒也不必。

    以自己如今修士体系凝气境的修为,对抗此界之中,五品以下武者,应该能可立于不败之地。但楚宁月对于此界之事,却仍有情报误差,因为她并不知晓,此界武者,还有另一套体系。

    而这一套体系,只有少部分人知晓,可以说是一脉相传。以她如今的修为,若是对上这一套体系的存在,便是连八品都无法战胜。

    因为关键之处,便在于这一套体系的核心,乃是修五识,而非修本体。一旦凝气境修士的术法,可以被对方窥破轨迹,那么躲闪起来,其实难度不大。

    而一旦失去这种天然的差距,那么修士体系中,最为低阶的凝气境,便与其他体系之中的一境没有什么区别。

    “少年郎,你可还有什么问题么?”

    柳瘟说完一大段话后,只觉得有些口干舌燥,只可惜如今两人,已然行出数久,距离聚风镇太远。即便是自己说服自己,愿意回去,折返回去于时间之上也不现实。

    而眼下这个方向,最近的城镇,应是曾经归属于叶家的引风镇了。

    “多谢柳兄解惑,这个人情已然是还了。”

    楚宁月淡淡开口,此时心中却是在思考,下一步如何行事。眼下自己刚刚找到一丝,恢复灵气的迹象,便是当日于沙匪山寨之中,服食麦饼。

    可是后来却发现,通过这种手段,获取的灵气微乎其微,后来更是再无收益。紧接着,便又知晓了白发狼首那柄能可短暂转化灵气的虎头宝刀的秘密。

    因此自己先前的目标,乃是找到最初的沙匪山寨,自其宝库之中,获取白发狼首当年持有的那张地图。可是眼下,自己已然不记得沙匪山寨的方位,必须凭借他人引路方可。

    而身旁之人,显然没有理由,带自己前往沙匪山寨.....

    所以眼下,自己要做的事,便是先行弄清楚,自己如何从麦饼之中获取灵气。待实力恢复些许过后,找到道袍青年和便宜师兄,届时自是可以回到当初的山寨。

    柳瘟闻言一笑,他越发觉得,眼前的少年郎有些意思。书院的师长,常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讲究得便是世间游历,增长见闻。

    如今自己遇到了这么一位,和其他人不大一样的少年郎,也许便是一种特殊的见闻。更何况,自己眼下除了回书院之外,也没有什么其他的选择。

    贸然带外人回书院自是不妥,所以便不如带着这少年郎,于三镇一城游历一番,或许能够找到他那位师兄,如此也算是仁至义尽,于是又是摇头晃脑道:

    “来而不往非礼也,这人情虽然算是还了,但我也不能当真放着你不管,任由你在这南域黄沙之中游荡。眼下,你便继续跟着我,前往下一处城镇吧,或许那里会有你师兄的消息。”

    楚宁月闻言,自是不会反对,她虽然不是路痴,但也需要周围有物体可以参照。像是如今二人所在,一目望去尽是黄沙,道路之上并无车马,她的神识根本无从施展。

    所以如今她也的确需要一个引路人....

    两个时辰匆匆而过,这一路之上,柳瘟又滔滔不绝,向楚宁月介绍了许多南域之事。例如四年之前,三大家族的变故,再例如城主府如何一家独大,如何压榨旁人。

    虽然他对风鸣院只字未提,但看他对城主府的怨念,也能多少推断出一些问题。

    至于楚宁月,则是迫于无奈,告知了对方一些,丹青天下之事。不过她自然没有告诉对方,自己并非此界之人,而是说明自己来自很远的远方。

    丹青天下,宗门林立,修士武者无数,这些事自然是柳瘟不曾听过的。于是两人一路,也不算无聊,柳瘟越发觉得这个少年郎有趣,虽然对于他讲的故事,不大相信。

    .....

    南域东南,引风镇,其名由来,并非是此地常年伴有大风,而是因为当年引风镇尚是凛风城的外城之时,专司储存之职,乃是凛风城仓库所在。

    但也因此,时常招来许多江湖人士以及盗贼,而当年的南域,尚未破败,城中守备充足。当年的城主,曾多次布暗兵于此,伏击来此偷盗之人。

    一来二去之间,赚取了许多赎金,反而让这处仓库,成了城中较为繁华的所在,所以才得了引风二字。

    可是后来南域破败,这引风外城,也已然沦落为引风镇,为叶家所控。虽然当年那些仓库仍在,如今却是显得有些荒凉,其中居民,亦是三镇一城之中,最少的一处。

    楚宁月与柳瘟,现身于引风镇外,而此一目望去,路上竟是没有一个行人,与在先前专司贸易的聚风镇时,截然不同。

    两人对望一眼,皆看出对方眼中的不解,而这分不解,由属柳瘟更重。原因很简单,他本就是南域之人,对于南域三镇一城极为了解。

    虽然自己也是一年未至引风镇,知晓这里居民不多,但也不至于家家闭门不出,路上这般荒凉才是。

    “难道..是叶家出了什么事?”

第1730章 相信

    引风镇街道之上,寂静无声,楚宁月与柳瘟并列而行,后者面上尽是疑惑之色,而前者则是不动声色。此时楚宁月以神识窥探引风镇全貌,已然知晓其中发生何事。

    此地并未遭遇什么灾难,此时街道之上,之所以空无一人,乃是因为此刻镇中之人,皆都汇聚去了同一个地点。

    引风镇深处,一座高坡之上,一颗不知存在多久的参天大树,矗立于此,好似便是此座城镇的守护者。参天大树之上,挂满红色布条,乃是先前居民祈福所用。

    只是随着引风镇逐渐没落,这颗古树亦是无人问津,来往之人,越发稀少。

    可是今日,这颗古树之下,再现昔日盛景,只是来此之人,再也不是为了祈福,而是为了一分胜负。

    众人大致分为三个阵营,左方阵营之中,以一名佝偻老者为首,其身边则站着一名,身形高挑的华服男子,看此地布设,今日似是要在此地举行什么仪式,而他便是主角。

    而右方阵营之中,则以一名二十出头,却面上带有疤痕,样貌可憎的青年为首。其身后,则是站着一众与其服饰相近的青年,其中大多数人双掌之上皆生有老茧,与左方阵营之人细皮嫩肉不同。

    至于第三阵营,则是站在高坡之下,人数众多,但这些人皆都是引风镇之内的平头百姓,他们今日来此只是受叶家之邀,来此观礼罢了。

    谁曾想,就在家主继任大典之上,叶家的二公子,竟会忽然现身,更是率领一众族人,站出来反对,今日叶家可谓是家丑外扬。

    “大哥,我万万没有想到,你竟会为了权势,对我下手!”

    刀疤青年冷声开口,此时望着华服男子,但这一声大哥,已是不带半分情感,此刻只想要将对方,斩于刀下。

    “叶琼,你敢对家主无礼,该当何罪?!”

    华服男子并未开口,始终站在原地,看向昔日二弟的眼神,亦是平静无比,仿佛对方所言,与自己毫无干系。倒是其身旁的佝偻老者,开口之间,以木杖拄地。

    “家主?大长老,原来你眼中还有家主,那你又为何对家主之命,阳奉阴违?!”

    说话间,刀疤青年自腰间取出一张竹简,当即打开,握在手中。而叶家大长老见状,当即眉头微皱,朝着身旁的华服男子看去。

    他先前多次派人截杀,围追堵截,便是为了毁掉此物。却不想今日,还是落入了眼前之人的手中,眼下之局,怕是有些棘手了。

    而此文书一出,观礼的第三阵营之中,立时发出一片哗然。他们虽然未必看得清楚,那竹简之上的文字,但身为引风镇的老居民,对于叶家传统自是有几分了解。

    眼下既然叶家二公子,拿出了家主遗命,想必这其中,定然有所隐情。

    可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华服男子,终于淡淡出声道:

    “二弟,父亲当年留有遗命,若其意外身死,你我将于三年之后,公平比试,以比试的结果确定家主继任者。然而一年前,你因外出游历受伤,我并未趁机取下家主之位,而是选择等你一年。”

    说到此处,华服男子的声音刻意一顿,为得便是给围观之人,消化的时间。而这些人,也果然如同他预料的那般,觉得他乃是一位仁义君子。

    华服男子见状,对此很是满意,于是接着开口道:

    “而三日之前,你我于族内公平比斗,战况如何,众人皆亲眼所见,你今日又为何率众谋逆,与我同室操戈呢?”

    此言一出,第三阵营之中,又是一片喧哗,因为事情出现了翻转。先前众人,皆以为比斗的结果,与他们见到的有所初入,所以叶家二公子才会闹出今日这一幕。

    却不想,真相竟是如此,竟是那叶家二公子为了权力,不惜同室操戈。

    叶家族内比武的结果,并未向外公开,一是因为没有必要,二是因为没有先例。所以围观的众人,没有掌握到一手信息。

    而华服男子此时,将这一条信息,当众说出,虽然有些违反先例,但却在众人心中,占据了先入为主的先机。

    “不错!叶琼,当日比武结果众人皆知,若非家主手下留情,你今日焉能站在这里?”

    “呵呵哈哈哈,手下留情...手下留情?!”

    就在此时,刀疤青年口中,忽然发出一阵大笑,形似癫狂。这一幕看在众人眼中,因为先入为主的观念,已然不会觉得他是心中失望,心境大变,而是觉得他阴谋败露,原形毕露。

    眼见如此发展,叶家大长老悬着的一颗心,就此放下,心中更加笃定,自己的选择没有错。只有大公子这样的人,才有心机城府,率领叶家重复昔日光辉。

    而像是叶琼这般的人,作为家族长老,或可辅佐家族,但若成为家主,则会加速家族的灭亡。

    可是下一刻,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自己一心追随的大公子,竟然开口自误....

    “华儿的事,与我的确脱不了干系,但此事终归是我与她的私事...二弟,你切不可因为儿女私情,做出有害家族之事。”

    “啊?!”

    围观的众人闻言,先是微微一愣,而后面面相觑。华儿是谁?谁是华儿?难道这场家族之争,同室操戈的大戏,竟然是为了一名女子?

    这..这岂非滑天下之大稽?!

    “住口!你不配提她的名字!”

    刀疤青年一声大喝,立时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却无人看到,先前开口的华服男子嘴角,微微泛起一丝弧度。

    他之所以主动开口,便是因为想要将先入为主的优势,发挥到底。对于叶家之外的人而言,真相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相信什么。

    所以下一刻,华服男子再度开口之时,一直平静的语气,开始有了几分波动,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颤颤出声道:

    “华儿..华儿是我的未婚妻子,她意外身死,我的痛....我的痛不会比你少。只是...如今家族每况日下,决计无法经受一次内乱,若非如此...若非如此....你...”

    言至末尾,华服男子的眼中,浮现出一丝不可抑制的怒意。而围观的众人,则是全然不知,这其中究竟发生何事,只是隐约猜测出,这叶家二公子,怕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大公子的事。

    而大公子,则是为了大局,一直隐忍至此。

    “满口胡言,分明是你....”

    刀疤青年闻言,似乎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浑身汗毛倒竖,一句话脱口而出。只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眼前的大哥捷足先登。

    “你以为我还会容你这杀人凶手,继续安然?!”

    华服男子说话之时,暗运内力,开口之时声如洪钟,响彻四方。声浪早已盖过刀疤青年,并无内力加持的一句话。

    而柳家大公子,于人前之时,一向是心平气和,休养极高的形象。如今他这一声近乎咆哮的质问声,落入众人耳中,引起的呼声只要一个。

    那便大公子如今实在是忍无可忍....

    “杀人凶手?!难道...难道是二公子,杀了大公子的未婚妻?”

    不知是谁,在人群之中,提出了这个推断。一时之间,便如一块巨石,投入湖面一般,涟漪迅速朝着四面八方蔓延开来。

    第三阵营之中,已然有大部分人的心,站在了大公子一方。甚至他们开始觉得,二公子无论是武功、人品,甚至是样貌,都完全不适合担任家主之位,倒更像是山贼莽夫。

    “你...你们!”

    眼见场下之人,已然心有定数,便是连自己身后追随之人,都开始动摇。叶家二公子,终于后知后觉,知道平日里喜欢下棋的大哥,这一步走得究竟是什么棋。

    他笃定自己不会,也无法说出真相,所以利用舆论,彻底压倒自己。如今对于这些人而言,真相已经不再重要,因为自己,已经百口莫辩。

    “今日...既然你们皆不信我,那华儿的仇,便由我自己来报!”

    话音方落,刀疤青年周身气息翻涌,汇聚于双掌之上,此刻俨然是要动武。殊不知,华服男子便是因为太过了解自己这个弟弟,所以才会选择以言语取胜。

    为得,正是逼他出手。

    只要他出手,自己等人,便有理由将之拿下,即便日后处决,也不会留下骂名。世人只会说,是叶家大公子为妻子报仇,而不会说他弑杀同族兄弟。

    可就在这时,一个令人意外的声音,忽然自第三阵营,人群之后响起....

    “我相信你!”

    声出同时,无数道目光朝此汇聚而来,目光所至之处,无关之人纷纷左右退避,生怕别人以为,说话的便是自己。

    顷刻之间,第三阵营之中,已然分开一条大路。而路中,两人并列而来,一人身穿柳家嫡系服饰,而另一人,则是书院学子打扮。

    柳瘟见状,再度淡淡开口,轻声吐出一句:

    “叶琼,我相信你。”

第1731章 引导

    一声入耳,刀疤青年身形一颤,因为这个声音,他颇为耳熟。此刻回身之间,赫然见到柳瘟与一名少年并列而来,但下一刻他便看出两人的气息趋近于无,功力远不及自己。

    “你来这里做什么?叶家不欢迎你!”

    刀疤青年虽是冷声开口,却在以眼神,示意柳瘟快点离开。因为今日,自己免不得要一番苦战,若是柳瘟恢复的实力,自可并肩同行,可是以他如今的状况,站在自己这一边就是送死。

    柳瘟闻言,却是直接无视了刀疤青年的话,此时微微侧身,看向楚宁月,而后摊了摊手道:

    “看吧,我已然说过,此行会有凶险。少年郎,此事与你无关,你现在离开,还不会引火上身。”

    先前两人并列而行之时,楚宁月便以神识,窥探到了此高坡之上的全部。对于今日之事,心中已然有数,也算到了柳瘟或许,有借自己之手,相助这刀疤青年的意思。

    不过先前柳瘟,的确相助于自己,自己的确是欠他一个人情。之前自己助他打退追兵,还得乃是驿站之内,求治之情,却不是黄沙之上引路之情。

    因此此刻,她明知对方可能有意利用自己,也不介意帮对方出手一次。因为在来此的路上,她想通了一件事,便是与其人生地不熟的自己,一个一个城镇的去找便宜师兄,不如让他来找自己。

    那么最好的办法,便是做出一些出格之事,名扬南域。

    当然,她定然是不会当众施展火相术法,成为众人心中的西疆妖人。不过凝气境修士,除了本相术法之外,也不是毫无攻击手段。

    “我既随你来此,便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何事。”

    听到楚宁月淡淡开口,柳瘟微微一愣,看向少年郎的眼神中,又多了几分复杂,感激、愧疚、懊恼、无奈。

    “今日,是我叶家家主继任大典,柳家派人前来观礼,我等自是该以礼相待。可若柳家,想要插手我叶家内部之事,却未免有些管得太宽了吧?”

    就在此时,短暂沉默的叶家大长老,忽然沉声开口。因为他虽看到了楚宁月身上所穿的柳家嫡系服饰,却也确定柳家没有这号人物。

    更何况,柳家嫡系弟子,如何会与这个柳家的叛逆,如今已然是书院学子的柳瘟混在一起?所以他这一句话,既算是敲山震虎,亦算是投石问路,想要看看对方究竟意欲何为。

    “哼哼哼,天下人管天下事,若有不公,人尽管之。我此行的立场,不代表柳家,亦不代表书院,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南域人。”

    柳瘟开口之间,摇头晃脑,仿佛养天地之正气于心。只可惜,他这话落入叶家大长老耳中,却成了取死之道。

    因为他最忌惮的,便是柳瘟此行,乃是风鸣院暗中授意。柳家当年,便是因为风鸣院介入,才落得如今破败的下场,如若自己叶家也重蹈覆辙,那么如今的凌家便会一家独大。

    以凌家如今与城主府的关系,怕是不出几年,叶家与柳家便会被吞并。而为了阻止这种情况发生,目前唯一的办法,便是与柳家联盟。

    所以,柳瘟此行,无论是代表风鸣院的立场,还是柳家的立场,这位叶家大长老都不敢得罪。可是眼下,他却说自己不代表任何人,这便意味着他失去了保护伞。

    “你糊涂啊!”

    就在此时,刀疤青年忽然开口,因为他认得曾经的天之骄子柳瘟,却不认得如今心性大变的柳瘟。此时眼见他说出此等愚蠢的言语,自己是万万没有想到。

    此时,他只希望自己为数不多的朋友,能够安然离开此地。至于自己,今日...定要为华儿报仇!

    叶家大长老此时的目光,一直落在楚宁月的身上,因为他想要分辨出,这少年的深浅,和他的立场。可是,他却没有从对方的面上,看到丝毫情绪波动。

    尽管他同行之人,说出了此等取死之道,这少年都始终没有表情。这样的反应,有两种可能,第一是他心虚,所以故作镇定,以免多说多错。

    第二,则是有恃无恐....

    “来人!此子冒充柳家嫡系,乱我叶家大典,速速将之擒下,送往柳家处置!”

    瞬息过后,叶家大长老做出判断,此刻下令亦是颇为取巧。他所言,并不是要自己处置眼前之人,而是要送往柳家。

    也就是说,即便这少年真是柳家嫡系,届时自己也可以说是一场误会,只是怀疑此子的身份,所以才将人拿下。

    不过,他口中虽然说得是拿下,可实际上,却不会只是拿下这般简单。而且他顾虑的,只是少年身上的嫡系长袍,而不是柳瘟。

    柳瘟一直便是现任柳家家主的心病,若是自己能够杀了此人,日后与柳家达成联盟,便会更加容易。所以眼下,自己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攻!”

    叶家大长老一声落定,其后立时有十余人,朝着楚宁月与柳瘟攻去,速度不慢。这些人的实力,大多是八品与七品之间,算不得什么叶家巅峰战力。

    但是柳瘟如今,武脉尽废,虽然眼力与招式仍在,武力也只不过是略强于常人而已。若今日没有楚宁月在侧,这十余人,足以将其灭杀于此。

    这也是楚宁月心中的另一个疑惑,便是他如何确定,自己一定会出手。再者说,他如何确定自己出手之后,一定能全身而退?

    又或者他并没有将自己算在行动之中,那么他又要如何脱困?

    这一瞬迟疑之间,楚宁月并没有第一时间施展术法,而是侧目看着柳瘟。却见对方此时,并未看着自己,面上也无焦急之色,仿佛另有计划。

    “嗯?”

    先前于柳家之时,楚宁月并未留意柳瘟的神情,可是如今,她心中却已经有了几分疑惑,总觉得此人似乎隐藏了什么,似乎有备而来。

    “二哥!”

    然而就在此时,一声疾呼,自场上最令人意外的一人口中脱口而出,正是刀疤青年。而其出声的同时,身形已然踏地而起,朝着柳瘟跃来。

    他如今的功力,已然是六品中境,虽然身上有伤,只能发挥出六品下境的实力,但也比那些八品武者,速度快上太多。

    此刻翻身之间,便落在了柳瘟身前,抬手一掌,气息翻涌。而那些叶家之人见状,则是纷纷停下了脚步,他们不是莽夫,也不是盲目遵从命令的死士,他们知道叶琼的实力不是自己能抵挡的。

    而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仿佛刚刚从巨大情绪波动之中,恢复过来的叶家大公子,此时轻声开口,语气沉重,仿佛心中十分失望。

    “二弟,我想不通,你如何能为了权力勾结外人,谋取家主之位,将事情做得这般绝。华儿之事,我可以不追究,但是你今日所为,已然越界。

    若你肯迷途知返,我便是拼得家主之位不要,也会保你性命。但若你执迷不悟,便.....只得清理门户了。”

    话音至此,叶家大公子看向叶琼,眼神之中,尽是失望与叹息。不得不说,他于人前作态,已然成了习惯,这一番言谈行云流水,仿佛真情流露。

    只可惜,刀疤青年已然清楚,自己的大哥究竟是什么货色,亦猜得出他这样说,是为了师出有名。不过一切都已不再重要,今日自己要的,只是一个公道。

    如果众人给不了自己这个公道,那自己便亲手去取,大长老派人伏击自己,致使华儿身死,这个仇,自己一定要报!

    此刻自己已然顾不上,周围围观之人的谩骂与憎恶,他们在意的,永远不是真相如何,而是自己以为的真相如何。

    “愚民。”

    就在此时,柳瘟忽然开口,却是吐出了一句嘲讽之语。只是他的声音太小,根本不足以穿透围观之人的谩骂声浪,此时深吸一气,正要再度开口,却未想到身旁的少年郎,竟会先他一步。

    “尔等愚民,可知何为先入为主?”

    楚宁月此时淡淡开口,语气虽然平淡,声音却经由术力,扩散而出,传入众人耳中,振聋发聩,立时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叶家今日,既要你们前来观礼,为得便是公正于天下。可你等却因心中定见,听信一面之词,不给旁人解释的机会,如此受人愚弄而不知,当真是愚不可及。”

    再度开口之间,楚宁月双手负于身后,面对无数百姓的怒眼,此时心中古井无波。她本就是修士,而丹青天下的修士,一向视世俗之人如草芥。

    所以即便她与大多数修士不同,但这种根深蒂固的思想,还是能够让她,轻易无视这些普通人的情绪与想法。

    此刻她要的,便是此时的宁静,但仅凭言语还不够,想要震慑众人,就需要展露实力。而展露实力,则需要有相对的契机。

    于是,虽然楚宁月心中不屑,却还是用了一招,只有那个人才会施展的烂招。此刻她将一句话,单独传音至了那位叶家大长老的耳中。

    后者闻声面色骤变,怒道:

    “庶子妖言惑众,速速给我拿下!”

第1732章 出手

    叶家大长老气急败坏,并不全然是因为楚宁月对他传音的一句嘲讽,更是因为看出了后者的威胁。叶家行事,虽然无需顾虑平头百姓,但是人言可畏的道理,却不该不懂。

    眼下,大公子需要的乃是名正言顺,而非背负弑杀同族的骂名,所以在他看来,眼下阻止此人开口,乃是唯一的上策。

    话音方落,古树之后,忽然有数十人陆续现身,这些人先前并未出现在大典之上,正是叶家大长老暗中培植的势力。

    他如今已然是选择站在了大公子的立场上,如果今日失败,那么等待自己的,将不只是身败名裂,更是死无全尸。

    所以眼下容不得半分保留,即便是暴露自己作为底牌,用来他日制衡大公子的暗卫,也在所不惜。

    原因很简单,眼下对手三人,柳瘟不足为惧,叶琼却是六品之境,而开口的少年,则看不穿实力。而眼下叶家之人,大多只是八品少有七品,对上叶琼优势不大。

    而此种情形,大公子又不可能亲自出手,所以便只能由自己代劳了。

    “哼...”

    楚宁月冷哼一声,旋即不再开口,她的本意,并不是为了叶琼说话,也不是真的要替他,教化叶家之人。而是想要借此机会,于南域扬名,如此一来方可让便宜师兄找到自己。

    所以她想要的,一直便是一场冲突,如今对方出手,正中其下怀。她自是没有理由继续开口,而是身形一闪,化作一道残影,出现在了叶琼身前,淡淡出声道:

    “带他离开。”

    叶琼闻言微微一愣,自己的本意,明明是今日和这些人拼了,定要为华儿报仇,如何就演变成了如今这般境地?

    不过下一刻,他便看出了那些暗卫的实力,每个人都是七品上境,虽然人数不多,但对上如今的自己,却是绰绰有余。

    不行,自己已然失去了华儿,如今没有理由,再让二哥因自己而死。可若是错过了今日这个报仇的机会,他日叶家有了防备,自己...将再难有一线可能成功。

    “斯人已逝,眼下为重。”

    就在此时,楚宁月的八字出口,以一道修士术力加持,灌入叶琼脑海之中。此法虽无蛊惑人心之用,但却振聋发聩,后者闻言,双目微凝,随即做出了选择。

    “好!”

    一字出口,叶琼不再犹豫,也并未多言,当即一把抓住柳瘟,不顾对方的反抗,强行拉着对方,朝后疾退。

    两人身后的方向,本就因为先前的到来,使得围观之人分开左右。如今以这些人的立场,也是没有理由拦阻他们,于是这两人的退路,畅通无阻。

    “不可!”

    柳瘟如今武脉尽废,身体素质只是略高于常人,根本无法阻挡六品武夫的强行拉扯。此时在叶琼的控制之下,只是喊出了这两字,同时看着视线之中,逐渐消失的少年郎。

    楚宁月站在原地,微微侧目,目送柳瘟与叶琼离去。却是不知,叶琼心中已然打定主意,只要将柳瘟安全送离,他便会折返此地。

    因为叶琼今日,已然生了死志,并不打算轻易离开。

    “舍身断后,勇气可嘉,只可惜你妖言惑众,罪不容诛!”

    叶家大长老此时冷声开口,而数十名暗卫,也已完成合围,尽封楚宁月退路。如今的后者,只是凝气境修为,其遁术的速度,只是相当于丹青天下的武道二境。

    而先前她已然用白发狼首做过实验,对方虽然有伤在身,但慌忙逃窜之下,却必定使出全力。而白发狼首当日,已然是五品实力,所以她对自己的速度颇为自信。

    更何况,她今日根本不想逃走,而是.....

    “天北宋家,宋连山,请。”

    自报名号....

    叶家大长老闻言,双目微凝,而下一刻,则是右手一挥,下令暗卫围杀。如此作为,与柳家驿站之中的管事,截然不同,正是彰显叶柳两家行事作风的不同。

    柳家的聚风镇,百年之前司贸易之事,因此思绪通达,想要结交天下之人。如今虽然破败,但这种思想犹在,所以面对楚宁月时,第一个念头乃是拉拢,以结交外域之人。

    可是叶家不同,叶家当年乃司储藏之则,更是招来无数外域之人觊觎。所以他们从骨子里,便不喜欢外域之人,如今的叶家大长老,正是持着“鞭长莫及”的念头,觉得对方是何身份无关紧要。

    更何况,若对方当真是他口中所谓的什么天北宋家,那他就不是柳家嫡系。穿着这一身嫡系服饰,便是伪装,自己将其拿下,或是当场格杀,都不会有人说三道四。

    因为自己叶家,是在为南域除害。

    “咔嚓...”

    就在此时,楚宁月一脚塌向地面,周围数十块碎石,立时悬浮而起,萦绕在其身旁。如此术法,不过是凝气境修士,最为擅长的御物之术。

    只不过平日里,凝气境修士攻击,除了本相术法之外,便是御使飞剑宝器,而如今她所御的只是普通石子而已。

    原本冲向楚宁月的暗卫,见了眼前原本周身毫无气息的少年,忽然使出了这样的手段,当即心中有所波澜。这些人乃是叶家大长老豢养的暗卫,但却不是死士,所以他们也有自己的判断。

    不过这一群人中,终究还是有愣头愣脑之人,亦或是对叶家忠心耿耿之人,如今已是先停滞脚步的同伴一步,朝着少年攻去。

    “嗖...”

    楚宁月双手始终背在身后,因为御器之术,更多凭借得乃是神识之力,而非灵气。她如今虽然因为灵气匮乏,堕境至凝气,但神识之力却并未受损。

    如今同时控制数十块碎石,自是游刃有余,加之她此时的目的是为了扬名,自然是要将气质拿捏一番。

    暗卫之中,五人前冲在前,面对负手而立的少年,虽然心中存有疑惑,但出手之间,已然是凌空拍出数道气机。

    而与此同时,楚宁月周身碎石,亦像是一群列阵的士兵,受到了挑衅一般,当即发出道道破风之声,朝着五人头顶攻去。

    然而楚宁月心中知晓,自己如今灵气有限,无法将术力覆盖于每一块碎石之上。也就是说,这些碎石,只是原本的碎石,攻击与防御只有碎石的本身。

    因此若是让这些碎石,正面与那些武者的气机碰撞,其结果定然是崩碎四方。因此在楚宁月的精准控制之下,这些碎石没有一颗,撞在武者气机之上,而是准确无误地绕过气机,攻向额心。

    “砰砰砰....”

    数十碎石之中,仅有三枚碎石,被楚宁月赋予术力加持。而其御器的速度,要比这些七品武者的气机快上许多,此时围观的人群之中,已然发出一声哗然。

    只因为,随着三声闷响,先前冲出的五人,已有三人仰面而倒,周身生机迅速流逝,只因....飞石穿脑,血雾喷洒,神仙难救。

    “果然....”

    楚宁月瞬杀三人,此时心中古井无波,身为修士,与人动手自是家常便饭。更何况,于丹青天下而言,世俗之人于眼中便是草芥,所以击杀这些人,楚宁月心中不会有任何负担。

    而其心中暗道一声果然的同时,亦是对于此界武者,有了更新层次的认知。先前柳瘟讲述的,终究只是理论,只有经过尝试,方才可以确定。

    比如这些暗卫,自身肉身的防御力,便根本无法抵挡有术力包裹的石子。换言之,自己若是此刻施展火相术法,亦可将他们全部炼化。

    不过,楚宁月如今所求者,乃是扬名,而不是成为魔头。此界之中,似乎对火相术法讳莫如深,更有相似之物存在,所以楚宁月并不愿意,为他人背锅。

    “砰...”

    与此同时,楚宁月身形朝后闪出三丈,而其原本所在的方位,五道武者的气机,碰撞在一起,散发出耀眼光芒,一瞬即逝,被她轻易躲过。

    其实若是同阶武者对战,因为眼力与实力相近,所以根本做不到轻易躲闪对方的气机,只是能够在气机临身之时感应到,同时出手拦阻。

    可是楚宁月不同,她身负神识,自对方出手之时,便已经判断出了对方招式的落点。此刻施展遁术,不过是完成预先的设想而已。

    “这...”

    眼见三名同伴,顷刻身死,那幸免于难的两人,立时也停住了脚步,因为他们发现,身前已然又有数十枚碎石,悬浮而起,临阵待发。

    先前那些碎石,也击打在了他们的身上,可是没有术力的加持,只是让他们感觉到阵痛,却无法造成伤势,他们本以为这少年不过是故弄玄虚。

    可是如今,看着身死的三人,他们心中却是胆寒,无法判断出,那三人是如何被石子洞穿的。最终,只得到了一个结论,便是少年于碎石之中,暗藏了特殊的暗器。

    殊不知,楚宁月此招,如今意在震慑,已然无法再用。因为只要对方有所防备,对每一颗碎石,皆认真对待,以气机拦阻,其实自己想要趁乱取胜,并不是易事。

    只是她更加清楚,先前三人的身死,已然如同一颗巨石沉入湖水,恐惧与未知的涟漪,逐渐扩散在众人的心湖之中,只会愈演愈烈。

第1733章 立威

    引风镇内,高坡之上,古树之下,楚宁月周身碎石悬浮,数十名暗卫,将其牢牢围住,然而此刻却是不敢寸进,生怕下一刻身死的,便是自己。

    叶家大长老见状,双目微咪,如今叶家之中,除了这些七品暗卫之外,便只剩下自己和大公子乃是六品之境。而自己与他,却又不能轻易出手,若要出手,也必须一击致命。

    此刻其豢养的暗卫,缺点已然展露无疑,便是这些人只是暗卫,而不是死士,并非对叶家忠心耿耿。此时眼见强敌在前,他们已然是没有出手的信心,一支军队士气低迷,必败。

    然而就在此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叶家大公子,忽然沉声开口,又是引导人心。

    “阁下只身闯南域,假柳家之名,公然插手我叶家之事,当真是欺我南域无人了么?”

    此一言出口,叶家大公子随即踏前一步,周身气息翻涌。他与叶家大长老不同,他更擅长观测人心,知晓此时已经到了自己出手的时候,至少需要给众人一个群起而攻之的契机。

    楚宁月此时,全然是为了扬名南域,所以她并不在意对方引导人心,更不在意对方的说辞。只是让她介怀的是,自己之所以要扬名,是为了让便宜师兄找到自己,而不是成为南域的魔头。

    自己方才击杀了三名叶家暗卫,这并不能说明什么,可若是当众击杀叶家家主,恐怕自己在南域,会惹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对于此人,需得伤而不杀,这....对于如今攻击力未知的自己,实在有些困难。

    “阁下既然执迷不悟,便休怪我等为护南域,联手诛邪了!”

    就在此时,叶家大公子赫然开口,于此同时身形一闪,带起一道残影,直朝楚宁月攻去。后者见状,心中一疑,因为此人爆发出的速度,似乎要在白发狼首之上。

    楚宁月之所以有此疑问,乃是因为她不知此界武者品级的细节。其实当日柳瘟与她说过,此界武者三品到八品,皆是按照内力强弱划分,而轻功与外招,并不在内力之列。

    也就是说,八品武夫,也可能学习到一些高深身法,虽然施展内招之时,注定无法比拟高品武者,但是若以外招近身缠斗,或是身法速度,也能取得一定的优势。

    一旦三品以下的武者出现疏漏,便很有可能被低阶武者越境杀。

    心念一动,楚宁月双手仍旧负于身后,足尖却是轻点地面,整个人宛如飘叶一般,朝后方上空漂浮而起,同时身前悬浮的碎石,直朝叶家大公子攻去,其中暗含术力的两枚石子,对准了其双膝。

    凝气境修士,可御法剑凌空,但不可凭借自身之力凌空,所以楚宁月此时,只是借助遁术,短暂滞空,并不能一直待在空中。

    她如今只是这少年郎,身上并无丹青天下之时留存的法器,所以也就没有法剑可用。至于炼器,虽然她拥有玄丹修士,应该知晓的炼器基础,但以她的炼器术,想要炼制法器,灵气便是第一关。

    更何况,此界之中,有没有合适的材料,更是十分未知。所以当下之重,还是找到便宜师兄,让他带自己前往当初的山寨,取得那张地图,然后前往古墓,寻找灵气复苏的契机。

    只有自己恢复实力,方才拥有在此界行走的资本,而眼下这华服男子,便是自己的踏脚石。

    “砰!!”

    就在此时,一声闷响传出,众人清晰可见,那些飞速射出的碎石,已然洞穿了大公子的身躯。可是让人意外的是,大公子身后,并无血雾喷洒而出,而是带起了一道火花。

    楚宁月见状,心中又是轻疑一声,因为她已然发现,眼前这道人影,竟是幻象。嘶...以自己的神识之力,竟无法第一时间窥破,更加没有找到其本体所在。

    这究竟是因为自己的境界大跌,连带神识大损,还是因为自己对此界武者轻敌,他们其实还有许多自己未知的特性,以及特殊的功法?

    心思及此,楚宁月已是安然落地,神识有意控制之下,四散而出。而下一刻,其则是缓缓抬手,朝头顶一掌托出,当这后发的一掌,达到既定位置之时,正好撞上柳家大公子的一掌。

    “咔嚓!”

    两人手掌交接瞬间,一声脆响,响彻四方,楚宁月眉头微皱,而柳家大公子的身形,则是朝后飞出,落地之时站在原地,外人根本看不清方才发生何事。

    “砰...”

    又是一声闷响传出,而这一次的结果,却是让众人哗然。因为这一次,不再是叶家之人处于下风,而是那个神秘的少年,肩头染血,方才抬起的一只手臂,就此垂下。

    楚宁月此时左臂遭受重创,口中却没有发出丝毫闷哼,虽然如今她使用的少年的肉身,但这点伤势,比起散功重修,灵脉重聚之痛,根本微不足道。

    而真正让她在意的是,自己方才出掌之时,分明已施展术力包裹手掌。但是其结果,却仍旧是自己的手臂遭受重创,而手掌却是完好无损。

    看来下一次出手之时,需得将灵气包裹整个手臂,方才能够接下此界武者的近身攻击。只是这样一来,对于灵气的消耗,便会加倍,于如今自己的状况而言,十分不妥。

    “看!大公子胜了!大公子将那人重创了!”

    不知是谁,在人群之中大喝一声,围观之人中,立时爆发出一阵喝彩。叶家大长老见状,立时带头出声,因为他已然看出,大公子之所以出手,便是为了稳定人心。

    数十名暗卫眼见方才顷刻出手,便取自己三人同袍性命的少年,此时手臂重创,心中立时信心大起。

    这一刻,他们似乎都没有去想,自己等人最强的,也是七品上镜,大公子虽是六品,但却是六品下境,如何能取得如此巨大的落差?

    不对,大公子从落地开始,便一直站在原地,未曾开口,也未曾说话。难道这一掌的结果,另有隐情?

    心念至此,半数暗卫跃跃欲试,想要群起而攻之,围杀少年。而半数暗卫,则是心中狐疑,想要再观望片刻,绝不做那炮灰之人。

    而下一刻,叶家大公子赫然开口,他的话,已然解释了众人的疑惑,宛如一颗定心丸。

    “阁下的功法,的确十分特殊,但阁下乱我南域,欺我叶家,更试图挑起叶柳两家之乱,自有取死之道。今日,我等身为南域儿郎,自当为护南域,斩妖除魔!”

    一声出口,周围之人,立时群情激昂,数十名暗卫信心大增,心中疑虑全无。纵使少年周身,又有无数碎石悬浮而起,看在他们眼中,也只是雕虫小技,因为大公子在前。

    却不知他们的大公子,正一步一步,踏入对方的算计之中。先前叶家大公子,之所以站在原地,久久不动,不是因为他要故作高深,而是因为察觉到了一股异种真气,打入自己体内,心中恶寒。

    所以他才在落地之时,运转功力,将这股异种真气尽数吞没。直到将这股真气,全然吞没过后,方才大声开口,振奋人心。

    楚宁月站在原地,看着这些人,仿佛大局已定般的欢呼,面上没有丝毫表情。自己方才的一掌,出手之前,便知道这一掌的结局未知,所以又如何会去做丝毫无利之事?

    若非她此刻要的,乃是对这柳家大公子伤而不杀的话,以方才一掌近距离交接,足以她在众目睽睽之下,神不知鬼不觉地施展本相术法,让其落地之时,便气绝身亡。

    而就在叶家众人,士气如虹,准备出手之际,叶家大公子终于下令:

    “众人随我,攻敌,讨.....”

    然而就在其最后的一个“贼”字,即将出口之际,众人注视之下,却见大公子忽然低头,看向自己身前丹田。

    紧接着一声震响,自其体内传出,其丹田之处,一股气劲立时破体而出,随着四道血箭喷洒,众目睽睽之下,身形应声而倒...

    “大公子!”

    站在高坡之上的叶家大长老,此刻望着倒下的大公子,一切都发生在片刻之间,他根本无法预测。前一刻,还是士气如虹,还是胜券在握,如何这一刻便是身死当场?!

    是了,在他看来,柳家大公子丹田碎裂,的确是身死当场。可是他并不知道,楚宁月埋入其体内的术力,乃是经由其精心控制的。

    先前大公子以自身内力,将这股术力,当做异种真气,试图吞没之时,楚宁月便暗中引导,分化出一部分术力自行散去,做出被吞没的假象。

    而实际上,却是将术力隐藏在对方丹田几近之处,正是灯下黑。

    此时一举引爆,在其精准控制之下,对丹田只伤不毁,所以这叶家大公子,虽然重伤不起,但却并无性命之忧,除非叶家之人,看着他流血而死。

    而就在对方乱作一团之际,楚宁月亦知今日名声已足,不必再留,当即身形踏地,漂浮而起,直朝引风镇内最近的一处建筑之顶落去。

    然而就在其踏足建筑之顶之刻,却发现此地,竟还有一人....

    而此人此刻,见面之间,便是抬手朝自己右臂按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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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1697/ 第一时间欣赏虚空极变最新章节! 作者:粽子也会飞所写的《虚空极变》为转载作品,虚空极变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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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空极变介绍:
失去部分记忆的青年,机缘巧合之下进入到充满疑点的游戏世界之中。
身为西大陆的魔法师却因为一块落石被砸入了没有元素之力,只有武林江湖、门派林立的东大陆。
以旁人眼中npc的身份,开启了一段游历天下的旅程。
但,这里存在着太多古怪。
精心布局反杀玩家的npc、一群自称是修士的中二病、能够抹除玩家记忆的副本,甚至还有疑似的穿越者与重生者。
而在无数的巧合与安排之下,一场阴谋,将要浮出水面。
但谁又清楚那被湮灭的真相,是否会拉开另一场阴谋的帷幕......
(群像--慢热文)虚空极变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虚空极变,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虚空极变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