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游戏竞技虚空极变TXT下载虚空极变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虚空极变全文阅读

作者:粽子也会飞     虚空极变txt下载     虚空极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209章 系铃

    “师姐太客气了,只是我才疏学浅,可能真的帮不上师姐的忙。”

    少女笑着开口,迎出了木屋,虽然嘴上说着拒绝的话,却丝毫没有下逐客令的意思。

    此时伪装成内门弟子的某人,立即在心中将对方鄙视了数遍,她甚至生出一个念头,若是自己当真转身就走,不知对方会是什么表情。

    “深夜造访本就不该,至于此行结果如何..但看天意吧...”

    来人穿着一身青色长裙,此时开口之间,声音之中带着几分若隐若无的伤感,此时木屋之中的若非少女,而是换成一些定力不高的男弟子,只怕心中的保护欲已然萌动十分,无法压制。

    长裙女子话音落罢,却是一抬手,将一只袋子以气劲送到了少女身前。袋中灵气涌动,虽是三十枚下品灵石,可在下品之中的成色,却属上等。

    “更深露重,既然师姐执意,那我也只好...师姐里边说话吧。”

    少女故作扭捏之态,然而其眼中看着灵石袋所放出的光芒,却无法骗过长裙女弟子。后者此时看着前者,心下却是有些无奈,倒不是鄙夷对方贪财,而是突然感慨自己残阳宫竟没落至此,外门弟子看着一袋下品灵石,便像是得到了什么天材地宝一般。

    “好..”

    长裙女子跟随少女其后,朝着木屋内走去,而当其踏上木阶,刚刚进入木屋之际,却是立时注意到此时屋内左侧躺椅之上,正背对着门口坐着一人。

    其见状心下一惊,虽然她此行之前,本就是听了少女金屋藏娇的传言,所以前来一探,心中早有准备。可是如今见了这么一个大活人,就这样出现在自己身前,而自己方才虽说是没有调转神识探查周围,但却也是真的没有发现这里还有一人。

    然而就在其惊讶未定之时,她却又被另一件事吸引了目光。因为那道背影,看起来实在有几分眼熟,可是一时之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在哪里看到过对方。

    外门少女眼见这位内门师姐,看着自己捡回来的长发女子愣愣出神,只以为她是认定了此人不是自己残阳宫弟子,将要发作,赶忙出声解释道:

    “师姐,她是我...”

    然而少女这个用了无数次的理由,尚未出口之际,长裙女子便先她一步收回了视线,随即轻声开口道:

    “看来我来得..的确不是时候。”

    话声落定,刚刚坐下的长裙女子,便作势起身欲走,而她如此作态,自然是要让少女主动开口,留下自己这个财神爷。至于房中的另外一人,自然是要她先行回避。

    然而长裙女子,却还是低估了这位外门小师妹的人情世故,又或者说太高看了对方的处事能力。这少女居然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意图,此刻任由自己起身,既不挽留,也不说让那人暂且回避。

    长裙女子有些尴尬,不过起身之后,虽已转过身去,却是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心念一转,朝着房中的长发女子探知了过去。

    “没有修为...”

    半息过后,其双眼微眯,因为她感知到对方体内,并无任何灵气波动,也无任何气息流转。加之对方的背影,也不像是那些体修,所以几乎可以得出结论。

    而就在这时,少女迟来的解释,也缓缓出口:

    “不瞒师姐,其实..我姐姐她天生失语,而自从管事婆婆失踪之后,她人便就此木讷了下来。所以我们的谈话她不会听到的,即便是听到,也不能说出口的。”

    少女说这些话时,眉宇之间多了几分哀伤之意,却与之前的做戏不走心截然不同。长裙女子见状,心下却不知这鬼丫头说得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唯独一点可以肯定,那便是坐在躺椅之上的女子,从始至终身上皆无气息流转。

    而方才少女说这些话时,她的呼吸频率也不曾有过半分改变,仿佛对方所言的人,与她毫无关系一般。

    “原来如此,倒是苦了你们了...”

    长裙女子闻言顺势坐回原位,面上尽是同情之色,而下一刻,其又是顺手掏出一袋下品灵石,递到了少女的手中道:

    “这是我对你姐姐的一点心意,虽然不多,但还请许我尽些绵薄之力。”

    长裙女子递出钱袋,看似合情合理顺理成章,然而其递出之时,眼中却闪过一丝狡黠。倘若少女接过钱袋之时,眼中的哀伤有丝毫改变,她立时便会清楚对方方才所言是虚非真。

    并非是因为她擅长察言观色以断其行,而是因为她年轻之时,这些套路自己都曾用过,也犯过和这少女一样的错误。所以此时看到对方如此作态,自然而然地便起了怀疑。

    “师姐,这我万不能再收了。”

    少女的反应,让长裙女子有些意外,方才自己所递出的不过是三十枚下品灵石,便让少女双眼放光。可是如今,自己所递出的这一袋,可是足有二十枚中品灵石,对于外门弟子而言,无疑是一笔巨大财富。

    可是眼前少女拒绝之时,眼神却十分坚定,丝毫不为这些灵石所动,甚至眼底还有一丝歉意,似乎是真的受之有愧。

    长裙女子没有执意送出这袋灵石,但是其也并未收回灵石,只是将这灵石袋放在桌上,不去理会。不得不说,她的确很有侦查的潜质,她之所以这样做,仍旧是一种试探。

    因为她知道,对于贪财之人来说,巨大的财富摆在眼前,或许能够装得了一时,却无法装一世,而大多数时候,根本不用一世,只需要片刻,便能露出蛛丝马迹,例如下意识地偷瞄灵石袋。

    “师姐,还是说说你来找我,是想让我做些什么吧。”

    少女的反应,不仅出乎长裙女子的意料,就连一旁留给两人背影的长发女子,此时也是抿了抿嘴角。

    然而两女去哪里会知道少女方才的想法,她方才之所以会那样反应,并不是因为看出了对方是在试探自己,也不是因为这个说了无数次的理由,真的让她入戏已深,动了情绪。

    而是因为她忽然想到管事婆婆常说的一句话,叫做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也就是说,自己如果真的接了这么多灵石,恐怕是有命接,没命花...

    虽然在宗门之中,倒不至于被同门见财起意,杀人越货,但是自己凭空多出这么多财富,肯定是会招人眼红的。如果没有与宝物匹配的实力,那么宝物其实有时候并不是什么好东西,而是烫手山芋。

    虽然与人处事这方面,少女的确十分欠缺,可是那位严厉的管事婆婆,却的的确确教了她一些,在这丹青天下行走,所必须要知道的做人道理。

    而这些道理,其实也是那位婆婆晚年被罚在这里管理药园,方才想通的精华之处,若是她一开始就知道这些道理,也不会落得如今这般下场了。

    “近日来,我的确有一件事放在心上,如今隐约已成心结。内门之中,有许多弟子说起师妹来,皆是称赞有加,说是很多心结,在师妹这里都得到了解答,所以我便也想来试一试。”

    长裙女子开口之间,黯然神伤,楚楚可怜,话至末尾,看向少女之时,眼中尽是求助之意。奈何少女闻言,面上挂着一丝苦笑,心中却是万分不解,自己明明和那些师姐只是谈些有的没的,然后就送她们离开,并没有所谓的解开心结啊。

    可是为什么,最近来找自己的内门师姐越来越多,弄得自己感觉最近睡眠质量超级差,身体都有些吃不消了。可是来找自己的人,又都是内门弟子,自己一个外门弟子,根本不好意思拒绝,所以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师姐如果有什么事,是我可以帮得上忙的,师姐但说无妨。”

    少女缓缓开口,同时坐在了长裙女子对面,两人之间那一根蜡烛,燃烧地越发明亮,映衬着烛光之下两张脸颊,与往日之相,别有一番风味。而两人四目相对,原本坐直的身体,此时也在不知不觉间,缓缓朝着桌上趴去,眼中只有彼....

    “其实..我所挂心之事,与师妹有关。”

    就在这“诡异”的气氛不知要蔓延到何时之际,长裙女子忽然开口,率先打破了这一刻的宁静。她并未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而以她的身份,却也自然不会真有什么心结,需要找一个外门弟子解答。

    说话之间,长裙女子忽然坐直了身形,双眼如焗般看着眼前的少女,宛如一只巨鹰,此时盯上了猎物,心下却尽是玩味之意。因为她已经想到了,自己接下来要怎么说,如何将对方的军。

    “啊?师姐你...”

    少女闻言一愣,只觉得对方的眼神,看得自己有些不大自在,此时映着烛光,脑海中却是不禁想起近日来那些对自己的传闻。此时再看眼前之人,心下却是一寒,暗道一声....

    “难道这师姐,她..她对我...”

    而就在这时,长裙女子忽然开口,却是说出了一句让少女感觉到不妙的话,并非是什么你情我意,而是:

    “其实我一直喜欢一位喜欢饮酒的师兄,原本打算等那位师兄历练完成之后,便与他提起此事。却未想到,他回转内门的路上,却看上了旁人。我想知道他到底看上了谁,所以便暗中关注,后来我发现他们两人的确是...”

    说到这里,长裙女子忽然哽咽了一下,紧接着继续开口道:

    “的确是两情相悦...那一日,我取出了原本打算与他结为道侣之时,方饮的美酒,打算将之送与他,算是一个了断。谁知..谁知他竟然...”

    言至此处,长裙女子情绪波动,抬起右手,将袖子挡在了眼前,过了半息功夫方才开口道:

    “他竟然拿着那坛酒,跑去和那女子同饮,更是将那女子抱回了住处....”

    一旁的少女听到这里,身体已是不禁的发颤,因为她只觉得这个故事太过耳熟,太过熟悉...熟悉得自己根本不需要思考,就知道她口中的师兄是谁,甚至也知道那女子是谁...

    而就在这时,长裙女子忽然轻叹了一声,而后说出最后一段话:

    “我待他真心,他却如此对我,不知是遭了报应,还是别的原因。第二天我便得到他得了失心疯的消息,自此闭关不出,不见旁人。我本告诉自己,对于这等人无需在意,只是近日来此事于心间萦绕不断,已渐渐形成心结...所谓解铃还需系铃人...”

    言至此处,长裙女子忽然站起身来,看着对面的少女,口中幽幽的出声道:

    “师妹...助我解铃...可好?”

第1210章 解铃

    长裙女子开口之时,周身没有半点气息运转,一旁烛台之上的蜡烛,亦光明依旧,墙上两人倒影也无甚变化,可此时少女闻言之间,却觉得心中极寒无比,如坐针毡。

    此时对方都将话说得如此明白,她又如何能想不到,对方所说故事中的男主,便是之前那个莫名其妙对自己极好的内门师兄,而她口中的“别人”,可不就是自己么。

    若是被其他年长一些的弟子看到,只怕会在心中暗叹一声修罗场,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修罗场。情敌见面,分外眼红,而这对情敌更是身份相差悬殊,却又十分微妙。

    一人乃是修为在身的内门弟子,一人只不过是外门打杂,可是这外门弟子,却又偏偏被三长老看重...

    然而他们却不知道,少女此时心中所想,却全然不是一个不知情的前提下,横刀夺他人之爱的少女应有的心思,而是在感觉到寒意阵阵的同时,觉得十分头疼。

    “哎..已经收了钱了,这我怎么办啊...”

    这个在旁人眼中,兴许是改变命运的事件,在少女的眼中,却从头到尾都是一个乌龙。她还记得,那日自己不过是日常下山,领取今日的饭食份额,却有一名男子,忽然对自己示好。

    平日里几乎没有什么朋友的少女,最初的心思并不像旁人眼中那般,是灰姑娘终于遇到了命定之人,于是春心萌动,而是从心底里,觉得对方有病...

    于是她那日没有说话,赶忙回了上山,一路上走得很急,生怕对方跟上来。殊不知,她当日的这一幕,却被众外门弟子,当做了害羞跑路。

    那日之后,她本以为逃得一难,谁想到第二天自己再度下山之时,那名男弟子,却已经等在了路上。而偏偏这条路,又是通往饭堂的必经之路,午饭时间人又是最多的时候,便不免有人认出他的身份,高呼内门师兄。

    这一下,少女心头一颤,脚步一顿,可在旁人看来,灰姑娘的这位命定之人,竟还是一位王子。谁知,少女此时心中忐忑不安,却根本不是觉得一个内门师兄如此对自己,是自己转了运,而是在第一时间,便给对方套上了一个“另有所求”的标签。

    “师姐..其实你..误会了。”

    少女心知这样不开口也不是办法,此时只得硬着头皮说话,只是声音比起收钱之时的底气十足,就要弱上许多。

    “误会?”

    长裙女子将误字咬的很重,却没有立即发作,而是看向前方少女。只是她此刻的眼神虽在对方身上,心神却皆在一旁躺椅之上的那道身影之上。

    她总觉得,那女子似乎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可对方确实没有修为在身,而且从自己进屋以来,无论是呼吸频率,还是坐姿动作,都没有一成改变。

    而下一刻,少女再度开口,然而其耿直的言语,却让另一旁坐在躺椅之上的长发女子,再度抿起了嘴角。

    “师姐,其实...其实我不喜欢他的,而且从一开始,就觉得那个人接近我一定是不怀好意的。”

    少女的话,若真是被一个看着自己所爱之人喜欢旁人的女子,当面从她这个当事人口中听到的话,那么十有八九会作如下理解。

    她竟然当着对方的面,告诉对方,你心中所爱之人喜欢我,但是我却看不上他,而且一开始就在防着他。从头到尾都是他一个人在一厢情愿,我从来就没有将他当成一回事。

    而有了这个前提之下,这位伤心之人又如何能不多想,觉得原来自己一厢情愿,暗中喜欢的师兄,竟宁可去喜欢一位根本不喜欢他的女子,也不肯看自己一眼,那自己又该处于何地呢?

    但好在,长裙女子并未忘记自己来这里的初衷,而方才的故事,也并非是她亲身经历。虽然少女的“开导”,耿直得有些让她接不下去,但还是强忍住了显露身份的念头,只是默不作声。

    “师姐?”

    少女开口之时,战战兢兢,若不是她说之前那些话时,眼神十分真诚,而且从头到尾都带着一种谨小慎微之意,恐怕真要让眼前的长裙女子,觉得她这是在刻意攻击自己。

    而缺乏与人交谈经验的少女,此时见眼前的师姐默不作声,只以为是自己的话起到了作用,于是暗自松了一口气,紧接着便将自己当日的想法,倒豆子一般说了出来:

    “那日他向我示好之后,我心中便已知道,他一个内门弟子,忽然出来对我一个外门弟子如此热情,一定是别有所求。可是我身上就没有法宝灵物,也没有灵石神药,所以能够想到的原因,只有最近门中的传言了。

    可是我自己的情况,我自己再清楚不过,知道对方最后一定会竹篮打水一场空,所以那些天过得其实都战战兢兢的。后来,我实在觉得这样不好,应该告诉对方实情,所以我便找了一个机会,想告诉他这些。”

    说到这里,少女抬头瞄了一眼长裙女子,见对方神色平静,于是又接着开口道:

    “谁知道,我说完这些话之后,他却说自己早知道这些,对我好只不过是出于眼缘,而不是其他。当时他手里有酒,说着说着自救就喝了起来,后来还让我与他一起。

    当时我觉得自己告诉他这些,他说自己早知道,一定是怕当面下不来台,所以才故意那样说,其实心底此时懊恼不已,不然也不会借酒消愁。我当时害怕他落差之下迁怒于我,如果他对我出手,我肯定是打不过的,所以也就只能跟着他喝了。

    想着只要灌醉他,我再趁机离开就是了,可谁知道那酒里....”

    言至此处,少女忽然话音一顿,而后看向眼前的长裙女子,眼睛眨了数下,最后还是没有问出那句自有取死之道的一句话。她方才差一点点,就问出对方,既然酒是师姐给得,那酒里的药,莫非也是师姐下的?难道...原本师姐是打算和那人...

    “酒里如何?”

    长裙女子收回对一旁躺椅之上之人的锁定,此时将心神放在眼前少女的身上,却正好听到了对方上一句话,当即眉头一皱出声询问。

    其实少女之前说得那些话,她根本就不在意,也是左耳听右耳出,根本没有用心。可是最后的这半句话,却让她不得不在意起来,因为她也是一个女子,而且身份不凡。

    在听到自己门派之中,居然有男弟子给女弟子下药这种事,而且下药的人还是内门弟子,被下药的还是一个外门弟子,这实在让她无法坐视。

    此刻她心中只是想着,那名男子若是没有疯,自己一定要让他后悔生而为人。可是转念一想,眼前这丫头开导人的方式,也太过离谱了一些,难道自己残阳宫中的内门弟子,皆都是一些性情怪癖之人?

    对方如此开导旁人,那些女弟子回去都还能对她称赞有加,若不是今日自己见了鬼,便是那些女弟子,都....

    想到这里,长裙女子忽然灵光一闪,像是捕捉到了什么一般。而这时,少女亦是接着方才的话,开口说道:

    “酒里不知被放了什么东西,我非但没有将他灌醉,却把自己弄得昏昏沉沉。意识朦胧间,我隐约看到他将我带到了我的住处,然后他就看到了我姐...”

    长裙女子闻言双眼一凝,她方才所捕捉到的那一点,便是这事件之中的关键转折,似乎有些不对。此时少女的话,无疑是为她提了一个醒,这关键的症结,仍在那女子身上。

    若是眼前少女所言非虚,那她那日已经昏昏沉沉,又是如何从那名内门弟子手中逃脱?而那名内门弟子,又是如何得了失心疯?她可并不相信,真是因为见到少女房中还有别的女人,便误以为对方不喜欢男人,所以受不了打击疯了这种鬼话。

    再联想起这丫头开导人和给人添堵的本事,还有那些回到内门后,对其称赞不绝的女弟子,诸多事件中的关键转折,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她们所见的少女,与自己所见之人存在巨大差异。

    而造成这个差异的人,只会是那名长发女子,也只能是她暗中做了手脚,才能将一切说得合理...

    就在长裙女子想通一切之时,猛然起身之下,手中已是掐了一个剑诀,准备直接对那长发女子出手。对方究竟伪装如何,自己一试便知。

    可就在她起身之时,却是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似乎...自己眼前的光线,有些不大正常...没错,的确很不正常,因为很暗...

    此时在她眼中,烛台之上的火焰,已然不知何时熄灭。而她赶忙低头看向眼前的少女,却见少女此时趴在桌面,已是昏沉大睡过去。可就在这时,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却在其耳中响起:

    “呵,你还不算太笨。”

    长裙女子抬头之间,原本坐在躺椅之上一动不动人影,此时已然出现在木屋之外,只留给她一道背影。而长裙女子此时如何不知,自己的猜测果然不错,一切的古怪症结,果然都在这长发女子身上。

    此时已然确定真伪,自然不会再有留手,玄丹初期的真元立时运发全身,抬手之间一道剑光已朝着对方后颈而去。

    “咔嚓!”

    随着一声脆响,剑光所指的一颗大树,忽然间炸裂开来,可是原本其轨迹之上的长发女子,如今却已消失不见。然而还未及其收回心神之际,耳中便又是一道声音响起。

    “先礼后兵不好么?”

    长裙女子闻言转身,却见原本已经消失不见的长发女子,此时已然又重新出现在躺椅之上,只是她此刻的神情并非如之前那般木讷,而是带着一抹笑容。

    只是她那一双蓝色眼眸,加上此刻惨白的面色,在此刻周围这缺乏光线的环境之下,实在显得诡异非常。即便原本的笑容很美,此时也只剩下诡异二字。

    长裙女子知晓对方实力不可小觑,但却在心中推算,对方应当也是看出了自己的修为,因此不愿与自己贸然动手。于是其右手一搭桌上的少女,而后立时飞身出了木屋。

    可当她立足与木屋之外之际,却忽然发现自己手中空无一物,那明明已经被自己带出去的少女,如今却又回到了原位,这实在....

    “幻阵!”

    长裙女子当即做出判断,而她此时也知对方修为莫测,自己万不能再顾忌留手,于是又是掌指连发,点出数道剑光朝着前方而去。与此同时,周身光芒一闪,已然卸下了伪装,法衣上身的同时,飞剑已然祭出,终于露出了原本的样貌。

    三长老此时现身,原以为会让对方有所忌惮,然而却见对方面上笑意依旧,而面对自己方才随手发出的几道剑光,此时闲庭信步一般朝前走来,不避不闪。

    那些剑光瞬息而过,却对其毫发未伤,反而朝着木屋攻去。三长老见状,此时却是担心起那屋内的少女来,可当剑光触及木屋之际,却已然消失不见,化作无形。

    长发女子走出木屋,而三长老此时已在凝聚剑势,她知对方非同小可,寻常法术根本无法取胜。然而面对这一剑,长发女子没有做出丝毫应对,只是面带微笑地抬头,看向山道的方向。而后仿佛自言自语一般,淡淡的开口问了一句:

    “还不打算出来么?”

    而其言语,对于此时的三长老而言,不过故布疑阵,断然不会阻其剑诀。可就在此时,另一个不速之客,忽然现身,却是在现身同时,急呼一声:

    “师妹,快住手!”

第1211章 仙运隆昌

    话音入耳,三长老凝剑之间分神一瞬,只因这声音不是旁人,正是掌教丹松真人。然而下一瞬间,其已想起自己如今身在幻阵之中,一切言语声音皆为虚妄。

    故而凝神之间,手中剑诀一横,同时口中冷哼一声,似是笑对方技俩粗浅,更似道破迷瘴,残阳掠空之式,应声而出。

    “哼!”

    声出同时,一道巨大剑光以其两指为基,冲天而起,随即轰然降下,剑身周围火星四溅,化作道道火焰旋风朝着眼前之人急掠而去,声势浩大。

    而出此一剑的同时,三长老亦同时陷入回气空隙之中,短时间内无法再出第二剑绝招。

    反观三长老前方不远处的的长发女子,自踏出木屋之际,面上便带着一抹微笑,信步向前,从未消散。而这一刻,面对眼前声势浩大之招,面上笑容却依旧不改,甚至毫无应招之意。

    三长老见状,丝毫不敢大意,其此刻不进反退,抽身遁出数丈,正是担心对方有何秘法傍身。而一旦自己与其拉开距离,便能施展后续剑招,以远程手段消磨对方,不求即胜,但求不败。

    因为她心知自己此招一出,宗门之内必有感应,因此自己根本无需战胜对手,只需拖到两位师兄赶到,便是反攻之时。

    “哎!”

    就在此时,一声叹息忽然响起,正是火焰巨剑即将斩落在木屋上空之时,一道庞大的身影,忽然间闯入战局之中,此刻却是立身挡在了长发女子身前。

    而面对迎面降下的一剑,身影的主人忽然右手一抬,一块拳头大小的玉牌忽然漂飞而起,却在脱手瞬间变大数十倍,化作一块圆形盾牌,遮挡在了巨剑即将斩落的方位。

    “咔嚓..”

    剑与盾即将交接,然而一声宛如玻璃碎裂的脆响,却忽然自空间四方响起。剑盾交接应出现的震天轰鸣之声迟迟未至,而空中的火焰巨剑,却在其声传出的同时,破碎消散。

    空中的大盾悬浮片刻,而后缓缓降下,恢复成原本玉牌的模样,落入那后来现身之人的手中。可其面色,却是有些古怪,因为其完全不知方才发生何事。

    只是其此刻背对长发女子,却未发现在那声脆响传出的同时,其面上一直带着的微笑,终于消失了去。

    “啊?!”

    眼前喧嚣,尘埃落定,已抽身而出数丈的三长老,原本准备运发第二剑,却看到了之前的那一顶大盾,此时早已停手。那面大盾在旁人眼中,可能只是一般的防御法宝,可在残阳宫长老眼中,却知那面盾牌的本相,正是掌门信物玉牌。

    在三长老眼中,自己的一剑斩落,之所以对方毫发无损,而自己的巨剑破碎,正是因为掌门玉牌所化巨盾,正是残阳宫功法之克星,所以她觉得理所应当,同时也判断出眼前之人真是师兄,而非幻象。

    只是她这个出手之人不清楚自己到底斩在了何物之上,丹松这个接招之人,确实实实在在清楚方才巨剑破碎,绝非自己之功。

    然而下一刻,其却是在三长老错愕的眼神中,转身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

    “前辈,我残阳宫并无意与您交恶。”

    丹松真人此时转身之际,已是将玉牌收回,同时恭恭敬敬,朝着身后的长发女子一记长揖。三长老见状,立时飞身来到丹松真人身旁,却是抬手欲将其拉起。

    “道友怕是认错人了吧?”

    长发女子侧身让过对方这一拜,同时轻声开口,而后目光从丹松真人身上挪过,转移到了三长老的身上。她此刻看到这位三长老,又想起她方才装作小弟子之时的模样,心下又觉得对方有趣了几分。

    道友两字入耳,丹松真人这才抬起头来,仔细看向眼前的女子。他之所以会赶到此地,是因为自己正在打坐之中,脑海之中却忽然响起那日外门厨房之外,神秘女子的声音,语气之中带着几分怒意。

    而他如今赶来,却见到了自己的师妹,正对着眼前之人出手,又亲身经历了方才巨剑斩落的那一幕。所以自然而然地,便将眼前的女子,当做了那日那位以威压便让自己难以起身的神秘前辈。

    “这...”

    丹松真人打量了女子几眼,而后又看向自己师妹,两人对望之下,后者也想到了师兄的念头,却是冲着他微微摇了摇头。

    “道..友,既然你不是那位...哎,那你怎会出现在我残阳宫之内啊?”

    丹松真人开口之间,总是觉得有些不大自在,而他说的话,也可以说是吞吞吐吐,十分迂回。他真正想要问的,自然不是眼下这么简单。

    而是想要知道,一个连法宝都没祭出,便能随意接下自己玄丹初期的师妹,以残阳剑诀全力一击之人,如今却甘愿屈居于自己这等三流门派的外门之中,究竟是想图谋什么不轨?

    “掌教想要问的,应是以我之修为,藏身残阳宫外门之中,究竟意欲何为吧?”

    长发女子淡淡地开口,却是说中了眼前两人心中所想之事,若非丹松真人之前已领教过对方的修为,加上此时不知对方身份来历,不敢贸然出手,恐怕单是这一句话,便会让他动了先行出手的念头。

    女子见状,会心一笑,可随即其开口之时,却是道出了一个可能会招来杀身之祸的秘密:

    “实不相瞒,我与木屋内的丫头,已成一段因果,在了却这番因果之前,自是不会离开此地。何况,我如今伤势未愈,一时间也无处可去。”

    女子在说这后半句话时,面上微笑再出,却是用心观察者眼前两人的一举一动。方才动手施为,已让她这一个月的修养付之一炬,眼前她看似风轻云淡,实则强弩之末。

    可这一句话,于此刻而言,既是试探,却也是示弱。倘若这两人真有心做出错误的决定,以她之心性,即便拼着当场伤势爆发而死,亦或是一生无法恢复巅峰实力,也会将眼前两人送入轮回。

    丹松真人闻言双眼一凝,然而其凝神之时机,却并非是在女子后半句话出口之时,这一点女子心知肚明,所以并未动作。其之所以会有这种反应,乃是因为他想起当初那道神秘身影,似乎也曾说过类似的因果循环之事。

    而三长老此时看向自己的师兄,却忽然间想到了什么,立时又望向了木屋之内的少女,最后传音于师兄道:

    “师兄,我们可能一开始便弄错了人。”

    “嗯?”

    丹松真人轻疑一声,然而其心思却不想身体肥硕一般行动缓慢,已然是领悟了师妹言下之意,此时回想起最初那神秘女子消散之前所说。半息过后,恍然大悟。

    那日神秘女子忽然现身,对于两人的心中压力皆是极大,所以两人当初看似镇定,可对于事情的处理,却有了些许偏差。此刻他们方才想起,当日那女子所说,分明是她的后人与那丫头有一番因果,要自己等人护她百年周全,而非是说那丫头便是她的后人。

    当日自己等人,想当然便以为她要自己等人,护这丫头百年,便是因为这丫头就是她的后人,如今想来...原来这人说的因果,才是那日那位神秘女子,口中所言之事。

    “道友身上有伤?不知我残阳宫,是否能尽...”

    丹松真人开口之间,已经决定了自身的立场如何,做出了亲善对方的决定。然而他的话,却仍旧有所保留,仍旧有所迂回,这是连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

    因为毕竟他是残阳宫的掌教,做出决断之前,必须考量宗门得失。交好这样一位强者的后人,自然是一件好事,可若是此人受伤,躲在了残阳宫之内,却为其仇人找上门来,到时自己残阳宫受了无妄之灾,那便....

    “我身上所受之伤,实属秘法反噬,非药石可能医治,当今之计,唯有静养而已。至于道友所担心之事,却属多余...”

    长发女子此时既已摊牌,便不会在对方心中留下猜忌的种子,她虽无惧于对方,却不代表愿意轻易付出代价去做一件毫无意义之事。所以她很清楚当下做出何种选择,将局面引导至何种地步,才是最好的处理方案。

    “这...”

    丹松真人闻言有些迷茫,因为他并不知道,对方所言自己担心之事,究竟为何。然而一旁的三师妹,此时却是认真地看向眼前的女子,似是在等她的答案。

    “道友所忧心之事,莫过于伤我之人,日后是否会寻仇此地,迁怒残阳。然..当初伤我之人,已尽数为我所灭,而我更是在遁走过程之中,因秘法反噬方才跌入残阳后山。故如今知我在残阳宫者,唯有那丫头一人。”

    女子在说这些话时,语气平淡至极,然而听在丹松真人与三长老耳中,除开解惑之意,更有警告之心。两人相视一眼,皆心中有数,心照不宣,再度望向女子,却是想要询问日后安置之事。

    毕竟如今对方身份已然坦白,自不似从前那般轻易,若是....

    然而当两人看向长发女子之时,却见其已微微颔首,双手作揖一礼,轻声道:

    “外门弟子曲儿,见过掌教真人,传功长老。”

    丹松真人与三长老皆非蠢笨之人,对视一眼,前者当即开口:

    “道..哈..”

    一字出口,一声憨笑,随即却掐了一个道诀,道上一句:

    “仙运隆昌。”

第1212章 意难平(中)

    一夜过后,残阳宫内外两门,皆如往常一般,并无出奇之事发生。而外门之中,也并没有一位名叫曲儿的女子,忽然间一枝独秀,人们心中所记挂者,仍旧是那位被三长老看重,却不知其全部名讳的少女。

    由此一来,加上那位少女,在如今的残阳宫弟子之中,的确年岁最小,所以大多数人便以“小师妹”相称。加上之前那些去过后山,返回内门之后对其称赞有加的内门弟子口口相传,久而久之之下,少女便由外门小师妹,成了整个残阳宫的小师妹。

    对于这个称呼,少女自己一头雾水,甚至最开始几天,还有些战战兢兢。后来一众内门弟子口口相传之下,终于将这个称谓,传到了一向最重门规教条的二长老耳中。

    可正当众内门弟子,以为自己这一次是免不了一番责罚之际,那位二长老却是出奇地没有就此事发作,反而像是默许了这个称呼一般。

    当日值守执法殿的弟子,后来将这个消息传出,于是众内门弟子之中有心者,便越发确定,关于外门那位小师妹的传言,是真非虚。因为二长老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说明此女早晚都会转入内门,因此这称谓自然无碍。

    只是次日,三长老却忽然颁发了一条律令,便是内门弟子,子时过后不得再擅自前往后山。一直以来,众人心照不宣的秘密,如今被三长老当面禁止,众女弟子心中自然疑惑不已,却也没人愿意触其眉头。

    而三长老之所以会颁布如此律令,却不是因为最近门中“小师妹”之事,而是有两个原因。第一个原因,自是她用来说服丹松真人的原因,也是可以放在明面之上言说的原因。

    其与丹松真人合计过后,提出总觉得自己等人将那么一位修为可能在玄丹之上的人物,放在自己外门有些失了礼数。那既然待遇方面已然失礼,便不该再让门中弟子,夜半造访,打扰对方休息。

    一是于礼法不该,二则是不想自己门中弟子,过多与那人沾染她口中所说的“因果”。毕竟无论是那日的神秘女子,还是这位曲儿姑娘,都将这因果看得极重,也许想要突破玄丹境的关键,便在了却因果?

    丹松真人自是十分愿意相信这个结论,因为他并不愿意承认,是残阳宫祖师所留功法存在缺陷,导致一众同门明明资质甚佳,却只有三人最终破入玄丹境。

    然而三长老做出这个决定真正的原因,却并非是她嘴上对师兄说得这般简单。她固然是不想门中弟子与那曲儿沾染太过因果,可她会在此时做出这种决定,真正的原因,还是因为...

    就在前一日晚上,她忽然再度心血来潮,又化身成了年轻弟子,前往后山。却不料,刚刚到了后山木屋,却撞上了别的弟子。而那弟子见她脸生,加上她不愿与对方多话,反而引得对方怀疑。

    最后那女弟子竟是生出了自己遇到的人呢,是什么奸邪之辈,混入残阳宫,欲伤害小师妹,于是她便大打出手。三长老不愿暴露身份,更加不可能对自己门中弟子出手,于是只守不攻。

    最终还是那位曲儿姑娘,忽然现身,以某种手段让那名内门弟子陷入昏迷。之后,更是当着三长老的面,以玄妙之术,让那名弟子说出心结,当场解惑。

    于是,内门之中便又多了一位对小师妹赞不绝口的师姐,而这位小师妹,又一天被强行催入梦中,第二天起身之下,对于昨日记忆十分模糊,而且觉得浑身上下酸痛不已。

    律令颁发之下,自然无人敢越雷池一步,即便是不怕三长老,也要考虑一下如何面对二长老。因而从那日之后,前往后山找那曲儿姑娘谈心一事,便成了三长老一人的专利。

    起初三长老不过是抱着试探的想法,想要知道对方施展的法术,对于自己残阳宫弟子,是否会有损神识。而那名曲儿姑娘,自三长老第一次来时,便已看出对方的念头,却并未出言道破。

    于是三长老从每七日来一次,慢慢变成三日来一次,最后更是每日到访。因为来的次数多了,两人也慢慢熟络下来,三长老从一开始的试探,转变为不以为意的询问,最后化作真正的请教。

    就这样,三个月的时间转瞬而过,三长老每隔三日便来此一次,可所谈之事,早已不局限于心中藏着的前尘往事,有时还会提出一些修炼之上的困难。

    当然,她在最开始询问之时,其实并没有抱着什么太大的希望,且不说对方未必会将修炼心得分享于自己,单是对方的修为,便不一定能解答出自己也想不通的问题。

    可是后来,她却发现对方对此似乎并不介意,对于这些修炼问题,对方同样来者不拒,一一解答。又是一个月的时间匆匆而过,三长老所问的问题,也终于从一些粗浅皮毛的试探,到无伤大雅的招式施展,转变为了她真正修炼的功法之上。

    时如白驹过隙,自那位小师妹将曲儿姑娘从后山捡回,已有半年时光。而在这半年时间之内,曲儿从未在少女眼前开口说过话,整个残阳宫之内,除了丹松真人与三长老外,再无人关注于她。

    至于原本那些前来拜访过的内门女弟子,他们的记忆之中,却根本没有曲儿这个人的存在,取而代之的则是那位小师妹。

    而这半年之间,残阳宫之中,发生了一件大事,震惊内外两门。

    事情的最开始,一切还不是那么惊人,只是一直在门中修炼的三长老,忽然间提出想要外出游历。自她接任传功长老之后,已有数十年未踏出残阳宫,如今忽然提出想要下山游历,自然引起了丹松真人与二长老的关注。

    丹松真人担心师妹忽然下山游历,是因为修炼之上出了什么岔子,不愿意告诉自己与二师弟,所以想要独自一人承担。要知道,残阳宫除了掌门之外,还是有一位大长老的,可是那位大长老,正是多年前以游历为名下山,便一去不返。

    多年之后,其后人方才持其信物,重新拜入残阳宫,也向丹松真人说明当年的真相,正是其修炼的功法出了不可挽回的差错。

    所以前车之鉴历历在目,丹松真人这一脉本来有十位杰出同门,可如今尚在人世的,却只剩下四人。而除了自己三人破入玄丹境外,另外那一人,却是当年破境失败,本难逃一死,却及时散去修为,方才保住性命。

    如今...整个残阳宫内,唯有丹松真人知晓他的身份,那人..正是醉心厨艺,最喜欢旁人吃自己所做饭菜的,外门厨房大厨...

    “师妹,你这是...可是修炼遇到了什么...”

    丹松真人想要询问对方缘由,却又不愿直接提及当年之人,所以吞吞吐吐。而另一旁的二长老,却是十分直接,开口之间,以对方身为传功长老,残阳宫不可无传功之人为由,直接阻止其下山。

    三长老对此十分无奈,最终只得叹息一声,而后十分坚定地开口道:

    “我并非是修炼出了岔子,想要找一处无人的所在安静离开,而是真有感悟,需要游历突破。我可以答应你们,以半月为期,必定赶回。”

    而话至末尾,丹松真人已然松了一口气,反而觉得师妹下山游历,若真能感悟突破,倒也是好事。可此时,二长老却坚持不让三长老下山,三长老终于忍无可忍,落下了一句狠话:

    “如今的我也已是玄丹境,如今我去意已决,二师兄你未必拦得住我!”

    话音方落,二长老却为之一愣,因为师妹诚然许久没有说出这般言语,可当他反应过来之时,师妹已经施展遁术下山而去。此时挡在其身前的,却成了那块掌教玉牌化作的防御盾牌。

    三长老下山之事已成定局,二长老纵使有气,也只能等她回来再发,至于大师兄的阻拦,他却也心中理解。不过虽然理解,面上却下不来台,于是长达半月,二长老只要见到丹松真人便会吹胡子瞪眼,不与其说一句话。

    更有甚者,这半月之中恰逢宗门内门大比,两人之间必须的交流,且明明就坐在彼此身旁,竟是要靠一位内门弟子转述。而对外的解释,则是掌教真人正在修炼一门秘法,因此听力受损。

    这半个月来,二长老看似一直在赌气,实则却是心中担忧。而丹松真人在三长老下山之后的七日之内,一切如常,可到了第八日开始,却是莫名担忧起来。

    终于,两人在第十四天的夜晚,终于彼此主动见面说了一句话,却是不约而同:

    “已经过去半个月了,这人怎么还不回来!”

    一句话后,两人相视一眼,长笑一声,半月来的赌气暗斗,烟消云散...此时的两人,心中皆念着下山游历的三师妹,只是心中所想,却有些细微的差别。

    丹松真人心中,对于三长老的关心,更像是师兄对师妹的关怀,可是二长老心中,却总有一种女儿嫁出去了,回不来的难受...

    终于,第十五日,两人终于有些坐不住,竟于午时不约而同的到了山门,着实震惊了当日的山门守卫弟子。而两人更是毫不顾忌弟子在场,竟当场据理力争,可所争的却不是当日的对错,而是谁该留在残阳宫镇守宗门,而另一个人下山找寻师妹。

    两人从午时开始争辩,一直争到子时方休,因为他们发现山门周围,已经围上了不下百余号内外门弟子。而这些弟子之中,一道身影极为显眼,其穿着一身青色长裙,泯于众人的发髻之上插着一根耀眼的玉簪,此时面上笑意正浓,正看着两人。

    “你!胡闹!”

    二人发现这道身影之后,皆是怒喝一声,而后纷纷拂袖而去,直奔大殿。然而两人离去之时,却是七步一回头,似是生怕什么东西跑了一般。

    众弟子不明所以,皆都跟随其后,而那道身影的主人,也一直跟着众人到了大殿之前。却在此时,听到大殿之内一声沉喝:

    “你们都在这里做什么?难道不用练功,不用睡觉的么?!”

    不得不说,一些根深蒂固的东西,是种在众弟子灵魂深处的,这一点无法改变,比如二长老的训斥之声。这些弟子听到这个声音之后,立时纷纷退散,倒是也没有人注意到,众弟子纷纷离去之时,那名长裙女子却趁机进入了大殿之中....

第1213章 传道

    次日,残阳宫内众人方才知晓,原来三长老昨夜已然回转宗门,安然无恙。于是其三名亲传弟子,皆在辰时前往闻道堂,拜谒师尊回归。

    三人拜谒过后,见二长老与掌教真人联袂而来,言谈之间已无半月之间的对峙,知晓解铃还须系铃人,于是在告退之后,纷纷告知众真传弟子,又让真传告知内门。

    于是只不过短短半个时辰的功夫,残阳宫之内,关于二长老与掌教真人不和的传言,终于彻底告破。

    可就当众人以为,三长老这次游历外出的事件,到了这里便算是完美终结之际,一个新的消息,却从内门之中传出。那便是三长老外出游历有所感悟,所以开坛传道,无论是内外两门弟子,皆可前往宗门广场闻道。

    此消息一出,内门弟子自有动容者,却也并非趋之若鹜,因为他们知道自身修为进境如何,像是感悟突破这种天降鸿运的美事,大多数弟子却不觉得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不过这毕竟是三长老开坛传道,自己即便是不太愿意去,也总归是要给个面子的,否则外一冷场,岂不是悖了传功长老的面子?如此一来,内门弟子前往宗门广场,自是不大积极。

    可是这种机会,对于外门弟子来说,却无疑是一种机遇,因为他们大多数人皆是被内门淘汰之人,身在外门皆是修为进境无望,或者希望渺茫之人。

    在这些失去希望的人心中,最是相信天降鸿运可能会出现在自己的身上,因为他们心中还有希望,并不绝望。因此,但凡一丝突破的可能,他们都会去尝试一二,绝不会轻易放弃。

    于是,当众内门弟子赶到之时,有趣的一幕却发生在眼前,那便是除了三长老自身一脉的弟子,早就坐满了最前排之外,放眼望去,尽是外门弟子。

    而这些晚到的内门弟子,便只能屈居于末座,甚至有的人不得一席之地,只能站着旁听。虽然这些人心中,不乏有对内外门身份成见者,但不得不说,残阳宫虽然没落,人情冷暖这一块却是做得极好。

    这些人虽然心中不悦,但是也没有人站出来,强迫外门弟子让出位置。更多的内门弟子,则是直接选择站在了一旁,其实是坐是站,对于他们而言,并不重要。

    “叮..叮...叮.....”

    随着三声钟鸣,一阵劲风席卷而来,风中三道人影,落在传道广场正中的石台上三个空位之中。只不过与往日不同的是,居中之人并非是掌教真人,而是今日开坛传道的三长老。

    不知为何,三长老今日穿着与往日大有不同,往日三长老皆是穿着一身灰色道袍,至于发髻则是随意打理,可如今的三长老,却是一身皆白,头上还束着一缕白色纶巾。

    而此时,掌教真人起身,开口之间,却是担起了开场白的角色,声音以术法传递而出,久久回响不断:

    “今日三长老开坛讲道,在场之人,无内外两门之分,皆可闻道。众人凝神静气,三息过后,开坛。”

    三息过后,掌教真人与一旁的二长老对望一眼,皆坐回了原位,因为他们知道,今日的主角,是下山游历回归的师妹,而非自己。而他们两人,也想知道师妹此番游历,到底有了什么感悟,所以也调整了心境,准备聆听。

    起初,三长老开口之间,所讲述的不过是一些他们早已堪破的道法,两人兴致不高,却作为表率,不得不装出一副听得聚精会神的模样,着实辛苦了两人。

    这些道法对于外门弟子而言,自是甘之若饴,如视珍宝,可对于一些天资敏锐的内门弟子,甚至真传亲传弟子而言,便没了什么新鲜感,甚至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半柱香过后,三长老所讲之道,却从修炼的道法,转为了做人处事的道理。听她讲得头头是道,一旁已经快要睡去的二长老,此时却是忽然精神了起来,心中暗叹...

    “哎..女..师妹这一次下山,果然是获益不少,这些道理虽然浅显,但大多数人却只是将其挂在嘴上,从未深思。”

    众弟子听到这里,不免有些无奈,因为这些话,二长老平日训斥自己等人之时,基本上都已说过。只不过二长老当时说这些话时,是带着怒意,骂在自己等人耳中,不像三长老如今说这些话时,和颜悦色,声音轻柔。

    可就算是声音轻柔,众人也不愿就这样浪费时间,听对方说这些与修炼看似毫无关联的做人道理,已然有一些内门弟子,以各种奇葩的理由,悄无声息的离去。

    “师..师妹,你这...”

    “嗯?”

    一旁的丹松真人本就昏昏欲睡,听到三长老将这些道理,更加是觉得脑海之中,苍蝇乱飞,终是忍不住开口打断了对方。而二长老此时闻声,却是朝着丹松真人瞪了过去,仿佛自己正在欣赏什么仙音神乐,却被对方打断了一般。

    丹松真人无奈摇头,而此时的三长老,却忽然转过身来,对着其会心一笑。随即,周身气息猛然涌动,轻柔的声音亦是陡然一变,忽然间气势十足,开口道:

    “我与你们说这些道理,便是要你们明白,修道之人术法次之,道心为上。了却红尘,并非只是断了俗世联系,而是了却心中红尘。若破境之时,自身所结因果繁多,自称心结困境,则此生难以突破玄关,唯有....”

    言至此处,三长老周身气息已然十分凌厉,如此变化着实让众弟子与丹松真人一惊,就连一旁之前听得津津有味的二长老,此时也是眉头一挑。

    可就在这时,三长老忽然抬起右手,手中光芒一闪,随身法剑已然上手,随即朝着空中随手一斩,而后吐出最后极有气势的四字:

    “以道斩之!”

    此言一出,震惊四野,众弟子所惊者,并非其言语本身,而是那一剑之威。因为三长老随手一剑发出,却让众弟子当空之处,一瞬阴云蔽日,一瞬消散一空。

    却唯有丹松真人与二长老,此时看出师妹端倪,前者此时所关注的,乃是师妹所言,并非以剑斩之,而是以道斩之,加上之前她对自己的那个会心一笑,让自己感觉到一种不祥的预感。

    而另一旁的二长老,此时却是忽然起身,面上却带着几分惊喜之色,开口问道:

    “师妹!你已破入玄丹后期?”

    二长老说这话时,虽然并未加催术力传音,可坐在传道高台周围最近者,却皆都是三长老一脉的弟子,这些人自是听得十分清晰。而他们更是知道,师尊自破入玄丹境之后,多年来便卡在玄丹初期无法突破,下山游历之时,也只是玄丹初期。

    可如今这才过了短短十五日,师尊再度回山之时,竟已是玄丹后期,距离二长老与掌教真人的玄丹巅峰,已只剩一步之遥。至于二长老的判断,他们自然不会怀疑,因为这位执法长老想来不苟言笑,更是不可能用这种事开玩笑。

    然而其话音方落,三长老并未开口回应,只见其周身气息再度攀升,却在提至玄丹后期圆满之时终于停歇。二长老见状,面上的喜色更甚,一句话已然出口:

    “恭喜师妹感悟...”

    然而突破两字尚未出口,三长老却忽然席地而坐,周身飞速运转元功,原本外放的气息,尽数收敛入体,周围不断刮起的劲风,也在这一刻彻底停歇下来。

    正当众人以为,这插曲即将烟消云散之际,不知是谁下意识地朝上空望了一眼,随即轻呼出声:

    “快看!”

    一声方出,众人齐齐抬头,哗然之声接连响起。只见传道台上,原本万里晴空无云,如今却忽然秧云汇聚,隐约形成一道龙卷之相。而这一道龙卷行云,却只是聚集于传道台正上空,周遭仍旧晴空无云。

    “这...”

    二长老见状一惊,此时立即转头看向丹松真人,却见对方一副愣愣出神的模样,此时也不顾众弟子在场,当即拍了他一巴掌,将之震得清醒,后者望了前者一眼,却在下一刻,两人同时瞳孔收缩...

    同一时间,残阳宫后山山道之上,素衣少女此时步履艰难地朝着山下广场走去,速度比之蜗牛只怕也强不了多少。而她之所以会如此,却是因为其背后还站着一人,而这人正用手死死抓着她的衣襟,不肯放手。

    这抓人的女子,正是曲儿,而她此时面色呆滞,只是静静地看着前往,手却一直抓在前方的少女身上。而少女对此虽然十分无奈,眼中却没有半点厌烦之意,因为她知道,对方会变成这个样子,都是因为自己...

    而她如今没办法开口说话,之所以故意抓着自己,只怕是另有他意。可是三长老开坛传道,自己怎么说也应该去听上一听,虽然她觉得自己不大可能因为听了这一场传道便改变什么,但有些事即便知道没有结果,却一样还是要去的。

    只是少女此时步履维艰,又不愿施展功法强行睁开身后之人,就只能这样慢慢前进,算是背着一个不愿意跟自己走的人,前行..

    所以她根本没有余力,回身时时查看曲儿的状况,自然也没有发现,她此时嘴唇微动,似是无声之间说了什么,她永远也不会知道,身后的女子那句没有说出口的话是:

    “你终归还是选择走这一步了么?”

第1214章 重修

    天空之上异象忽生,三长老此时席地而坐,元功运转,于外界已然切断感知联系。而其身旁的二长老与丹松真人当机立断,后者留在传道台上,右手一挥直接祭出了掌门玉牌,而另一人则飞身而下,组织众弟子撤离宗门广场。

    一众外门弟子见天生异象,根本不知发生何事,顿时乱作一团,只以为是有人奇袭残阳宫。此时二长老飞身而下,其实正是为了这些外门弟子,在其组织之下,这些人迅速撤离此地。

    而众内门弟子,此时无需二长老多言,便皆已撤出数十丈远,却并未彻底离开此地,而是站在原地观望。二长老对此,不置可否,并未阻拦,却是将目光落在了距离传道台最近,却始终没有离去的三名三长老一脉亲传弟子,四名真传弟子身上。

    “你们立即离开,不得停留片刻,速去!”

    二长老本想以积威喝之,这是让这些人立即离开的最快办法,可这些人当即却没有选择离去,反倒是一名亲传女弟子硬着头皮,抬起头看向二长老,回顶了一句。

    “师尊生死未卜,我们如何能就此离开?”

    其话音方落,身旁另一名亲传女弟子,便将之挡在了身后,同时拉了她一下,阻止她继续做出错误之事。然而就在二长老闻言之际,却是出乎这几人意料地,并非动怒,而是极为反常地解释了一句:

    “你们师尊无碍,她只是传道有感,因此感悟突破了。好了,你们速速离去,这里有我和掌教看顾,你们无需担心。”

    一直没有开口的那名亲传弟子,此时回身挥了挥手,而其身后之人,虽然面有疑虑,却终究还是皆都撤离出了数十丈距离,站在一旁,看着传道台之上的师尊。

    “你为何还不离开?”

    二长老见众弟子离去,可方才说话的那名亲传弟子还站在这里,不由得心中一怒,暗骂对方不识大体。而此时,那位亲传弟子,方才极为认真地开口道:

    “若是一般的感悟突破,又怎会引发天地异象?其实弟子当年...”

    二长老听到这里,没有再给对方说话的机会,当即打断了对方的话,却是一语道破对方心中的秘密:

    “我知道你是符修,但你师尊如今是感悟天道,又岂是一般符咒与阵法能可抗衡的?若是阵法有用..哼!速速离开!”

    说罢,二长老没有给对方反应的时机,直接抬手一掌,将对方送了出去。而这名亲传弟子,安然无恙地落在同门身旁,却是没有再上前一步,因为她脑中还回荡着对方最后的半句话。

    是了,若是阵法有用,以二长老的性格,只怕早已发动护宗大阵,又岂会等到现在?

    二长老将传道广场周围之人驱散过后,看向了那些退至数十丈外的内门弟子,随即轻叹一声,自知这些人或是出于对三师妹的担心,又或是不想错过这百年难见的一次天道感悟,皆都留在了此处。

    可若三师妹真是天道感悟破入分海,又岂是退出数十丈便能免受波及的?

    于是,他心念一转之间,已然祭出了自身的法器,却是一块八卦罗盘,用以沟通宗门护宗大阵。此时罗盘转动之下,宗门地下的护宗大阵虽未开启,却衍生出诸多变数,在这些变数之上,二长老全力施为,已然缔结出数个防御阵法。

    而其所作的一切,皆都是为了护住这些内门弟子,虽然他一向致力于门规教条的施行,可也知道有些时候,法不外乎人情...

    “轰!!!”

    天空之上,一阵闷雷乍响忽然传出,可是空中龙卷行云,却未曾有半点改变,也未有雷光闪现。反观一旁的三长老,此时气息越发内敛,周身未有半点波动,远远望去,倒像是一名毫无修为的女子,此时安静入睡一般。

    看着眼前的一幕,原本已经打算施展秘法,助师妹一臂之力的丹松真人,此刻却是愣在原地。因为他发现,此时天空之上的异象,与自己等人当初破入玄丹巅峰之时引发的异象并不相同。

    自己与二师弟当年破入玄丹巅峰之时是以肉身应劫,异象之中会有雷光闪动,化作雷蛇翻涌而下,只需要施展防御之法抗住三波攻势,便可渡过此劫。

    而雷鸣声出同时,雷蛇转瞬即至,绝非像如今师妹这般,雷鸣声出已久,雷光却半点不见。

    又是一阵轰鸣声起,在众弟子心中,便如一记记重锤,敲打在心门之上。虽然他们所在的方位,早已被二长老布下了防御阵法,可是这些阵法只能阻隔攻势,却无法阻挡声音对这些弟子的震撼。

    这些内门弟子,实力良莠不齐,其中修为差者,如今仅闻雷声,已经是面色极为难看。而队伍之中属于二长老那一脉的执法真传弟子,一旦发现身旁有师弟师妹陷入此境,便会立即手起掌落,直接将人打晕送,根本不给对方强撑的机会。

    三声雷鸣已过,天空之上秧云未散,气息仍旧,而传道台上,亦从始至终没有什么动静。反倒是周围观看的众弟子众,已有三成抵挡不住雷鸣摄心,从而提前离去。

    然而其实这三成之中,至少有七成弟子,若是强撑下来,并不会有性命之忧,充其量只是心境紊乱而已,却被执法一脉的真传弟子,直接打晕送走...

    而此时二长老,早已重新回到传道台上,虽然一旁的丹松真人,极力劝阻他留下,可其还是执意没有退去。两人虽然在众弟子眼中,皆都是玄丹境巅峰圆满,可是丹松真人自己却是十分清楚,即便是同一大境界,同一小境界,也会有强弱之分...

    二师弟因为一向操控护宗大阵,所以他当初并未习练宗门功法,而是挑选了一步宗门收录而下的阵道功法。更是连本命法器,都直接淬炼了那块可以沟通护宗大阵的罗盘,可以说是为残阳宫尽职尽责。

    所以同是玄丹境圆满,二长老却因功法偏向阵道之故,实力要比修习残阳功法的丹松真人差上一些。而丹松真人,其实还有一张底牌,从来没有施展,也没有告知给这位其实好胜心很强的二师弟。

    那便是他如今的修为,其实已经到了半步分海,距离突破不过半步之遥。而他之所以迟迟没有突破,却是因为上代掌教,也就是他们三人的师尊,正是死于破境之时,并在弥留之际,传音给了他四字:

    “天道有缺。”

    所以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压制修为,同时做出一副甩手掌柜的模样,将诸多本应由他主持的事务,皆都交给二师弟处理,而且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则故意出错,让二师弟来收尾。

    他这样做的目的,正是将二师弟培养成下一任掌教,推他上位。那么这样一来,自己就可以放心破境,即便是最后身死道消,也不会让残阳宫进入混乱之中。

    “唔..”

    就在此时,三长老口中忽然发出一声闷哼,声音极轻,却立时引起了近在咫尺的两名师兄的注意。而丹松真人,更是立即发现,师妹此时眉头轻皱,面色惨白,而唇间却分外红润,显然是已经...

    “不好,她并非是以肉身应劫,而是以神魂应劫!而此境亦非玄丹巅峰,而是...”

    丹松真人情急之下,已然伪装多年的声音,忽然间有了变化,只是二长老此时同样心急如焚,并未察觉。下一瞬间,两人齐齐出口,正是:

    “分海境!”

    而与此同时,丹松真人那原本因为身材高大肥硕,而显得有些佝偻的身形,此时也开始缓缓变化。二长老此时并未察觉,其周身真元正迅速凝聚,冲破多年因强行压制修为,而导致的经脉桎梏。

    他亦不知,丹松真人如今心中已生决意,准备先师妹一步,以半步分海之身,强行调用分海境玄功,助师妹抵御神魂劫。如此一来,虽然自己必遭反噬,轻则修为全失,重则身死道消,却有八成把握,能够助师妹渡过此劫,为残阳宫成就百年来第一位分海境。

    到时即便师妹不是以自身实力渡过神魂劫,破入分海实力会有所折扣,但即便是最弱的分海境,也能敌得过那些隐世宗门中的天道玄丹,届时残阳宫,兴矣!

    “噗..”

    然而就在丹松真人心中决断,已生死志之时,原本毫无动静的三长老,却是忽然喷出一道血雾,染红一身白衣。

    “师妹!”

    丹松真人见状,立时中断了冲破周身桎梏之势,虽然立遭反噬,身上如同万虫噬咬,此时却只是眨了眨眼,因为额头之上的冷汗,流入了眼中..

    此时反噬之力,只是浑身剧痛,并不会损失修为,而此时半步分海的丹松真人,立即认出师妹如今状况,正与当年师尊破境失败之时极为相似。

    只见原本一袭白衣的三长老,如今整个上身已大半染成了红色,方才一道血雾喷出之后,虽然其立刻强撑身体,再度运转元功,可是咬住的玉齿却无法挡住气血翻涌,嘴角不断溢出血线。

    一旁的二长老见状,此时已然完全失了方寸,师尊当日破境失败,自己见他之时,他已是弥留之际,所以并未见过破境失败的模样。可如今他却能感觉到师妹在自己眼前生机不断流逝,而他却无可奈何,此刻呆在原地,宛如一座雕塑...

    而已然承受过反噬之力的丹松真人,此时猛然抬掌,朝着三长老肩头按去,随即将真元源源不断地灌入对方体内,却是发现这些真元皆被挡在了体外,无法进入分毫。

    “老二!!”

    丹松真人见自己一己之力,无法突破师妹破境之时,周身气息所凝壁障,终于不得不让二长老一同出手。其实他方才早已发现二师弟神色异常,待在原地没有出手,只是他并不怪对方失态,同时也不希望对方插手。

    毕竟自己若是能以一人之力,灌输真元救回师妹,那残阳宫最终还能保有二师弟一位玄丹大圆满,可若是两人一同出手,只怕救回师妹之后,两人实力皆会跌落至玄丹初期。

    然而此时见自己一人徒劳无功,师妹性命攸关,一向在残阳宫与个人得失之间,毫不犹豫选择前者的丹松真人,掌教真人,这一次..却是豪不犹豫,选择了叫上二师弟一同施为...

    即便救回的只是一个没有修为的师妹,但...足够了。

    二长老闻声之间,立时反应过来,同时赞掌而出,真元亦是不要命地朝着三长老体内灌入,其出手之时,论及疯狂程度还要在丹松真人之上。

    “快了..快了!”

    丹松真人感觉到二师弟真元加入,原本无法突破的护身壁障,如今已有了松动的迹象,他此时已顾不得其他,狂喜着开口。然而就在两人急催真元,即将突破三长老护身壁障之时,一道白光,却忽然间笼罩三长老其身。

    白光十分耀眼,而且直入神魂,任是丹松真人与二长老如今救人心切,却还是不得不避其锋芒,微闭双眼。可就在二人再度睁眼之时,自己两人却已出现在了传道台之下,而三师妹身上的白光此时也已消散。

    “啊?!”

    一声惊呼,自丹松真人口中传出,因为他率先发现,白光之中,三师妹已然站立起身,而其原本一身白衣,于众人眼中已尽数化为血色。可就在这时,丹松真人,却是率先发现端倪...

    不对,那并不是血衣....

    而这个念头刚刚升起,一旁的二长老,便也已看出异样,这时白光彻底消失不见,三长老立于传道台上,身上却是披着一件火红色长袍,长袍的颜色与其身上的血衣颜色极为相近,早已分不出彼此...

    然而这一件长袍,却正是他们残阳宫祖师殿中供奉,也是祖师当年离去之时,所唯一遗留之物...

    此时,三长老手中持剑,剑指秧云,其神色严肃,周身气息若隐若现,却十分平和,丝毫不像是重伤之人。

    而下一刻,其却缓缓开口,声音响彻四方,宛如是在传之前未完之道,气势十足。

    可是这些话听在丹松真人与二长老耳中,眼前情形看在眼内,却不似是师妹在开口讲道,反像是祖师显化法相,亲临残阳...

    “修道者一生之中,必有诸多心魔大考,诸般险阻,唯道心不破。若人阻我,剑不能斩之,便斩心。若剑阻我,道不能斩之,便斩意。若道阻我....”

    三长老开口之间,声音越来越大,而其手中本命法剑,此时斜指青天,却似受到某种牵引一般,隐隐律动,更似感应到莫大危机,故而律动。

    而其言至此处之时,秧云亦有所变,似被一剑划开的江河一般,朝着四面八方蔓延而去,顷刻之间整个残阳宫山顶阴云密布,遮天蔽日,诡异至极。

    然而丹松真人却是一眼看出师妹如今的修为,已然是成功破入了分海境,这上空云意便是最好的写照。此时心中狂喜,一是感叹师妹进境神速,为她由衷感到欣喜,二是知晓残阳宫自此有了一名分海境坐阵,时局必定大为不同。

    可就在这时,这位在众弟子眼中,拥有通天彻地之能,在丹松真人眼中,被视为残阳宫希望之火的分海境三长老。

    却是忽然开口说出了一句骇人听闻的话,同时做出了一个让丹松真人怒极攻心,险些当场伤势爆发,一命呜呼的举动...

    “若道阻我...当破而后立,斩道!重修!”

    话音方落,还未及众人反应,脑海之中尚是其声音回转之间,三长老手中真元一催...

    本命法剑,碎!

    丹松真人闷哼一声,仰面而倒......

第1215章 闭关

    本命剑碎,秧云消散,这萦绕在众人心头的插曲,终于告一段落。而当后山之上的那位外门小师妹,拖着身后之人赶到现场之时,所见的却只有一座空无一人的传道广场。

    少女站在原地,眼中尽是无奈,回身看了一眼仍旧抓着自己衣裳的长发女子,无邪的脸上忽然出现一抹笑容。而后轻叹一声,笑着道:

    “哎..走了走了,回去给你做好吃的。”

    长发女子松开了抓住对方衣裳的手,面上神色却依旧呆滞,只是缓缓转身,朝着来时的路走去。素衣少女跟在其后,行至十步之时,少女回身再度看了一眼传道广场,而后脚步加快,朝前而去...

    ...

    这一日传道,终是以三长老感悟天道,破入分海境,成就残阳宫百年来第一位分海修士,可却最终自散修为,斩道重修而结束。那一日传道台上下之景,深深刻入残阳宫弟子心中,尤其是亲眼目睹三长老破境而后斩道散功全部过程的内门弟子。

    这些人之中,有人暗自钦佩三长老可以为了一时顿悟,便斩去百年所修,实在是英姿飒爽,女中豪杰。可也有人觉得,她如此做法太过愚蠢,非但是置自身安危于不顾,更是置残阳宫之未来于不顾。

    只是无论这些人心中如何思索,却是终究无人敢在当下这个时机,将这些话放在明面上讲出,因为那样做,无疑是撞在了因为此事耿耿于怀的二长老枪口之上。

    传道次日,残阳宫掌教丹松真人,便进入闭关,将门中一切事务,尽数交给二长老搭理。众弟子对此猜测万般,众说纷纭,却绝大部分都以为,掌教真人这次对于三长老的行为,是动了真怒,此时闭关也只是为了眼不见心不烦。

    然而让众弟子意外的是,二长老自接手代理掌教之位后,面色便一直十分难看,而且行踪越发隐秘。本是常年待在执法殿,如一尊门神一般,镇守宗门大阵阵枢的他,如今却是时时不在岗位之上。

    师尊的变化,其两名执法殿亲传弟子,自然是看在眼中,而别人不知道那一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却是多少猜测到了一些事

    不过他们两人的性格,却与他们的师父如出一辙,并不是喜欢传这些消息的人,所以便也没有将这个足以动摇残阳宫根本的消息传将出去。而两人的猜测,其实已经十分接近真相。

    那一日三长老破入分海之前,破境速度太过迅速,根基不稳,所以无法承受神魂劫,原本已经到了兵解的边缘。而那时,丹松真人与二长老两人当机立断,将自身真元灌入对方体内。

    在突破其护身壁障的一瞬之间,使得原本即将溃散元神的三长老,迈过了那最后一道门槛。可是凡事有所得,便一定有所失,天道循环正是如此。

    丹松真人之所以闭关,对于三长老的行为痛心疾首自是一方面,可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那一日他先是前行冲破身体桎梏,而后遭受反噬,紧接着又将自身真元灌入师妹体内。

    最终的结果,便是他虽然没有性命之忧,可修为境界却从半步分海,直接跌落至玄丹初期,甚至实力还要比一般的玄丹初期弱上许多。这样的代价如何,丹松真人心中十分明了。

    残阳宫这百年间,本就是一路下滑,已跌至了三流门派之中的中等门派,而之所以仍是中等门派,便是因为门中有两位玄丹境大圆满坐阵。可若是自己堕境的消息,一旦传出外界,那么等待残阳宫的命运,只怕便是直接下降为下等门派。

    虽然只是看似一阶之差,可是每年门派所能招手的弟子名额,以及试炼秘境等等资源,便会一损俱损。他之所以要将一切事物交给二长老,而后自己闭关,便是因为他知那日二师弟同样出手灌输真元,虽说他是后来加入,而且先前并未遭受反噬,可是...

    可是他却知道,二师弟如今的修为,也一定有所降低,应该已是降到了玄丹境后期左右。而如今,三师妹自散修为,且不说她这一生还能否修炼,即便是能够重回玄丹境,也只怕不是几年之内便能做到之事。

    所以此时,自己唯有闭关稳固修为,同时封锁一切消息,将原本打算在几年后才开始施行的计划,提到今日。他知道,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必须尽早让二师弟接手掌教之位,而自己则可去尝试那个师尊当年没有走完的老路。

    若自己成功,虽无法复兴残阳宫,却能保证它不会衰败在自己手里。可若是自己失败,那一切也不会比现在更坏,自己算是机缘不足,天命尽失,残阳宫便只有交给师弟,以图后日...

    奈何,丹松真人闭关之前,已有不成功便成仁之死志。他以为二师弟此时接手残阳宫,应当是游刃有余,所以闭关之前,根本没有交代自己何时出关。

    可是,他却忘了一件事,也低估了一件事。他忘得是残阳宫内,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像他一般,将残阳宫看得比个人要重许多。而他低估的,则是二长老对于当年还是少年之时,一句玩笑话的执念。

    桃花树下,三名少年少女促膝而坐,其中最年长者,此时缓缓拿起一只茶杯,欲品杯中香茗。而两人,则是对立而坐,少男少女各自因为之前师尊讲的故事,开始憧憬未来....

    少年仰起头来,看着头顶的桃花树,忽然拱了拱手道:

    “若师兄真当了世俗之中的一国之君,那我一定是那一国的丞相,辅佐师兄壮大国力,他日一统天下,留名青史。”

    少女闻言眉头一皱,像是被人抢了什么心爱之物一般,摆了摆手道:

    “不行不行!你要是当了丞相,那我做什么?”

    少年脸色一变,嘴角带笑,眼神却像极了他们那位师尊说教之时的模样:

    “胡闹,师妹你一个女子,如何成为一国丞相?我看...”

    言至此处,话音一顿,而后少年面色忽然转肃为喜,挤兑道:

    “你还是考虑做王后吧。”

    “噗...”

    一旁正要品茗的年长少年,一口茶水喷到了两人眼前,一瞬出神的少女,忽然间反应过来,却是哼了一声道:

    “王后?没兴趣,我觉得,我可以做太后。”

    ...

    “一定有办法,一定可以做到...”

    残阳宫内,夜半时分,执法殿内仍未见到二长老的影子,却在一处不为人知的密道之中,二长老发髻凌乱,蹲在地面之上,手中拿着一卷玉简,自言自语,时喜时悲,神态疯狂。

    “不错!我二人是以元功助旁人渡劫,受天道反噬堕境,如此...与自散修为不同,自是有法补救...只是...”

    “谬极,谬极!此法虽可救人,却无异等同于杀人,透支寿元之法,这等邪魔外道之术,怎会存于残阳宫!”

    二长老忽然怒上心头,只闻手中一声爆响,而后其手中玉简登时碎裂,化作其身后地面之上,无数玉简残骸之中的沧海一粟。

    “呵呵哈哈哈,哼哼哼...天道有缺,天道有缺...”

    低语狂笑之声,自二长老一人之口,时时传出,好在他如今所在之密道,除了他与丹松真人之外,再无旁人知晓。这是少年之时,两人曾因师尊的一个故事,而一时兴起,萌生出为宗门留下一条危机之时,可以逃生的秘密通道的念头。

    只是当时的两人,不过是凝气境的孩子,根本无法在师者发觉不到的前提下,弄出太多的动静。所以便只能将绝大部分的术力,投入在了布置隔音法阵之上,以工具挖掘这条密道。

    于是两人足足用了一年的功夫,方才挖出了这一条由两人居所而入,不知通往何处的密道。

    谁知天意弄人,两人将密道挖通的第二天,正准备沿着密道深入,想看看自己两人的杰作,到底通往何处之时。方才走到了密道的尽头,通过前方的漏洞,进入到一个崭新的空间之内,便触动了某种禁制。

    而当初还是执法长老的师尊,第一次徇私舞弊,也是为了两人徇私舞弊。其通过护宗大阵,感应到后山禁地有所异样之后,便立即赶到后山,却发现是自己的两名弟子,挖通了这一条密道。

    两人平日里是何心性,他这个师尊自不会不知,也不会去怀疑自己的徒弟是其他门派安插而来的奸细。可他这个执法长老相信自己的弟子,却知道旁人不会轻易相信。

    于是,他们的师尊并没有展现出,身为执法长老一贯的不知变通,反而是头一次,让两人重新认识了自己的师尊。当时他们的师尊心中所想十分简单,那便是自己相信他们,也会查明此事原委,若是两人真有问题,他会自己清理门户。

    可在这之前,这件事到此为止,如何处置,也是自己的问题,无需外人掺入。而今日之事,一旦被旁人知悉,即便自己两位弟子,真是机缘巧合挖一条地道,挖到了宗门后山禁地之下,那也是绝难逃脱一个废功抹识的下场。

    残阳宫平日里对弟子一向在小事上极为宽松,可若是一旦触碰到了底线,却是绝对不会心慈手软,这一点他作为执法长老很是清楚。

    而那一日之后,这一条密道,便被其师尊以术法隐去,同时严令两人不得再靠近密道入口半步。更是为此,将两人住处迁走,将原本这处的地貌改变。

    转眼间,百年已过,二长老心急之下重游故地,这才想起还有一个可能,一份希望,所以他便在每个夜深人静之时,偷偷潜入密道,去往当年意外挖通的禁地之中,找寻希望。

    果然,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还是让他发现了端倪,找到了这一处存放典籍之处....

    而就在三长老传道之事发生后,第十五日,也就是二长老进入密道第十三日,残阳宫之中,再度发生了一件大事,一件足以震惊内门的大事...

    二长老召集众内门弟子于内门广场之上,郑重其事的宣布道:

    “我近日来处置宗门诸事,颇有一番感悟,虽自知无法破入分海境,但亦需一些时间掌握这层玄妙。因此自今日起,我会闭关一段时间,这些时间里众人须恪守门规,勤修苦练,切记不可懈怠。

    执法殿诸多事宜,由我两名亲传弟子代为处理,而宗门一应事物,则由掌教一脉亲传,与内门执事堂商议处理。若遇事不决,或争议不止者,三长老可行代理掌教之权。”

第1216章 分辨

    “谨遵长老号令!”

    二长老一声落罢,站在最前排的六名亲传弟子,立时沉声回应,却像是早就知情一般,对于今日之事,并未像其他弟子一般,此时瞠目结舌。

    一时间,大殿之中除了六名亲传弟子,以术法加催的声音回响不绝之外,再无旁人开口回应。并非是这些弟子,不懂得什么叫大势所趋,大局为重,而是因为二长老的言语,实在太过惊人。

    “可是三长老她...”

    终于,还是有一名平日里胆大的真传弟子,此时被众人推出来,问出了这个众人心中最大的疑惑。然而等待他的,却是二长老一个锐利的眼神,还有两名执法殿亲传弟子,悄无声息地来到其身后。

    这名弟子立时觉得寒意袭身,原本准备当众问出的话,终是止于此地,不得寸进。而就在这时,二长老再度开口,却不知算不算是回答了他的问题:

    “我意已决,此事不必再议。何况我此番感悟,慢则一月,快则几日,若有于这些时日中懈怠练功,亦或心存侥幸者,待我出关之后,自会一一清算。”

    此言一出,在场的众弟子,再无人敢开口应答。若是这句话由掌教真人说出,也许还真的会有人提出,如今的三长老不适合管理门派,可是如今由这位积威已久的二长老开口,却是无人敢再越雷池一步。

    “好了,今日叫你们来,正是为了宣布此事。如今事情已了,都各自回去修炼吧。”

    二长老说话间,已是遁光一闪,随即先众人一步离开。他虽在下次命令之时,面上严肃无比,说话毋庸置疑,可其心中却是知道,这些弟子必定会私下议论,与其等他们各自回去之后多加揣摩,不如自己先行离开,让他们当场解惑。

    当然,事情的真相,除了他自己之外,再无人知晓,就连那几名亲传弟子,也只是知道他要闭关参悟功法,却不知他是以闭关为名,打算偷偷下山,去找寻那一丝希望。

    “演道果...我一定会为你寻来...”

    同一时间,内门广场之上,由于二长老离去,场上只余下几名亲传弟子,加上这些人的性格参差不齐,自是镇不住眼下所有的弟子。于是在短暂沉默之后,场上终于是出现了其他的声音。

    这些弟子皆不是白痴,也皆都或多或少关注着宗门大事。例如那一日,三长老开坛讲道,最后却又斩道重修,虽然这些弟子由于实力不足,并不知道长老口中的斩道重修究竟是什么,但却明白一件事...

    那便是那位三长老,当日斩道斩得可谓毫不拖泥带水,然而这重修两字,如今已过去近半月时光,却迟迟不见其动作。如今整个残阳宫上下,只怕就连杂役弟子的修为,都要在这位三长老之上。

    因为三长老在斩道之后,不仅是性情大变,修为亦是毫无进展,据说如今半月已过,她却连最基本的引气入体都未做到。如今的三长老,于残阳宫之中,可谓是最为奇葩的存在,明明身居长老高位,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凡俗之人。

    然而这样的人,又如何做残阳宫的代理掌教,要知道此职并非只是文职,还有震慑周围地域的责任,倘若真是在二长老出关之前,残阳宫周围地域之中,忽然出了什么大事,难道真要三长老以凡人之身,与修士拼死一战不成?

    终于,之前那个被震慑的弟子,再一次被众人推了出来,不过他却是吸取了上次的教训,没有直接大声开口发问,而是绕过了两名执法殿亲传弟子,跑到了掌教真人那一脉的亲传弟子身旁。

    与丹松真人的体型不同,那名亲传弟子看起来倒像是一名文弱书生,十分好说话的样子。而这名被众人推出来的真传弟子,之所以选择靠近他,却也是因为与他颇有交情。

    “吴师兄,今日之事的确来得太过突然了一些,方才看你们答应得如此迅速,想必是知道一些内幕吧。这些事反正大家早晚都会知道,不如..现在告诉小弟一二,一来是可以解惑,二来也好让众弟子放心不是。”

    被称作吴师兄的亲传弟子微微一笑,他虽看似文弱,却是残阳宫六位亲传弟子之中,最为腹黑的一个。此时他已猜到了二师叔之所以如此迅速地离去,究竟用意为何,所以转身看向这名真传弟子,便要开口。

    “吴师弟且慢!”

    其正欲开口,一位执法殿亲传弟子,却是打断了其言语。至于他的这个有些奇怪的称呼,倒是没有引起众人的注意。之所以说是奇怪,乃是因为这位吴姓亲传,对二长老称呼二师叔,可是二师叔的弟子,却称他这个掌教唯一亲传弟子为师弟。

    其实道理很简单,无论是残阳宫也好,还是这丹青天下其他宗门,在同一门派身份位阶的前提下,皆是以修为论长幼。之前那名胆大的真传弟子,修为其实要在他的吴师兄之上,然而由于他是真传,而对方是亲传,所以必须称一声师兄。

    而这位执法殿的亲传弟子,由于和掌教真传同阶,皆是亲传弟子,所以便是以修为论长幼。

    “师兄可有事?”

    掌教亲传笑着看向执法殿亲传二弟子,此时却将焦点落在了其身后正朝这个方向走来的大弟子身上,与之互换了一个眼神。

    “师弟,方才师尊所言已经...”

    “无妨,师尊是师尊,我们是我们。”

    眼神互换之下,那位后赶来的执法段大亲传,出声打断了二亲传的言语,随即更是更是拉了他一般。两人平素里便交情极好,因此后者虽然不解,却未不悦,立时止住了言语。

    而他这话一出,声音着实不小,却是让周围无数内门弟子,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无形之间,便觉得这两位执法殿的亲传弟子,看起来顺眼了许多。

    两位执法殿亲传说完这些话后,转身便朝着其他方向离去,在走出一段距离之后,两人一阵交头接耳,那名二亲传方才恍然大悟,暗道自己险些坏了师尊的好事。

    而掌教亲传目送两人离去,此时再度转身看向那位真传弟子,自然毫不避讳地开口道:

    “其实我们也是提前知道了一点点消息,二师叔其实这么多年来,正在练一门阵道功法,前些日子终于找到了突破的契机,机缘之道转瞬即逝,而这部功法与修缮宗门大阵有关,于是师叔权衡之下,还是选择先行闭关。”

    “护宗大阵!”

    那名真传弟子听到这四字之时,不由得开口复述出来,而他这一声轻呼,立时引得周围人的注意,原本有些嘈杂的广场,此时迅速安静下来。而吴师兄,却像是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一般,依旧保持着方才的语气与声音开口道:

    “不错,二师叔之所以会选择此时闭关,正是因为那部功法一旦突破,便有把握完善宗门大阵。若是宗门大阵真能修缮一二,对于残阳宫而言,势必是一场大的机缘。”

    真传弟子闻言进入短暂沉思,而沉思之后,却是又想起了之前的那个问题:

    “如此说来,二长老闭关实在是刻不容缓,只是..三长老她,毕竟...”

    身为真传弟子,何况三长老的三位亲传弟子,如今就在一旁,他总归不好说得太过直接,于是言语之间有所保留。然而其却没有想到,这位吴师兄,居然会冒天下之大不韪,此时率然开口道:

    “我知道你是担心以三长老的修为,不可胜任此职,可是你却没有注意一件事,那便是二师叔当初说这些话时,是将这句话放在了最后。”

    “这...放在最后,不正是显得重要...”

    这位真传弟子,与他的吴师兄平日里也算交好,于是开口询问之时,只要不涉及安危之事,却也没有什么太多的顾忌。吴师兄闻言摇了摇头,随即接着方才的话道:

    “若是放在平日,自是会将重要的事放在最后或者最开始去说,但..你仔细回忆一下,当时二师叔说这些话时的神态,然后你便会明白。二师叔先是说一切宗门事物,皆交由亲传弟子与执事殿商议决定,而后方才说,若遇事不决,才去询问三长老。

    换句话说,二师叔之所以这样安排,便是想要让三长老,在我们争论不下之时,做出一票否决,阻止宗门因事物争执生乱而已。也就是说,如果我们遇事可决,便不需要去询问三长老。”

    “这...这...”

    那名真传弟子听了这番言语之后,实在是有些惊讶,因为他的确从未如此想过,不过对方虽然分析得头头是道,但却总感觉,还是少了点儿什么...

    而就在这时,那位吴师兄,终于将这少了的一点,恰到好处地补充了上去,正是:

    “何况,你我能够想到问题,你觉得二师叔可能会想不到么?师叔方才已经说过,长则一月,短则数日,一月的时间对于我等修士来说,实在太短暂了。而即便真是有了什么大事,师尊与二师叔不过是普通闭关,到时大不了提前破关而出,无需担心。”

    眼见掌教亲传弟子表现得如此轻松写意,并不像是刻意为之,众真传弟子,此时放下心来,也开始游说众人放下心来,不必担忧。这位胆大的真传弟子,在得到吴师兄的回答后,终于将心神从此事之上收了回来,却与此同时,感受到两道锐利的眼神...

    “呃..咳咳,师兄,我还有事,先行一步,先行一步啊...”

    一旁三长老门下的三位亲传弟子之中,两名女修此时死死盯着这个方向,若不是那位男弟子挡在两人身前,只怕方才吴师弟的一番话,便已让她们针对一二。

    “哈..今日天气实在不错,最适合补上一觉,时不我待,时不我待呀..”

    随着这位掌教亲传弟子,在众人的目光中离去,今日内门广场之上的插曲,便就此告一段落。众弟子纷纷朝着各自居所而去,准备开启这一日的日常活动,而三长老一脉的那位符修男弟子,则是收获了来自两位师姐的各自一声冷哼。

    然而这些身在局中之人,却永远不会知道,残阳宫近日来这两件大事的始作俑者究竟是谁。三长老最初,又是为什么忽然提出下山游历,之后回来便发生了这一系列的大事。

    唯有门中一些比较清闲的外门弟子,无意之间得到了一些,可以堪破真相的蛛丝马迹。可是站在他们的角度,又怎会将这些线索串联起来,更加不会认真思考。

    至于那线索...

    便是三长老下山之前,总有一名内门女弟子,夜半之时朝着后山方向而去,直至天明时分方回。而三长老传道过后,便多了一名外门女弟子,同样夜半之时摸去后山,同样天明时分方才返回。

    可是这名女弟子来无踪去无影,从未有人见过她的样貌,只是远远望去,见她身穿青色长裙....

第1217章 万物有灵

    残阳宫之内,近一月以来接连发生两件大事,因此内外两门皆是因此沸沸扬扬。而人的精力有限,将关注点放在了这些大事之上,自然便很少有人再去关注一些风闻八卦。

    于是,前些日子于外门之中声名鹊起的小师妹,这些日子却又变回了那个默默无闻,待在后山木屋的路人少女。

    一些心思缜密的内门女弟子,倒是曾想到这位小师妹,却不免为其遭遇感到可怜。要知道,这位小师妹,之所以会被内外两门弟子推出来,正是因为三长老对其看重。

    可是如今,三长老自己散功重修,其长老之位已是名存实亡。这位小师妹当初从籍籍无名,到现在被众人推到了高位,却又受此变数,一朝被打回原形,这种落差...若是道心不坚,怕是会留下阴影。

    只是这些内门弟子心中虽想到了这一点,可是却终究还是无人前去后山探看一二,至于是碍于三长老之前所颁门规,不准内门弟子前往后山,还是这些人其实是用这一点做说服自己的托词,便只有这些人自己心中知晓。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那位小师妹如今所过的生活,才是她心中所向,非但没有半点落差,反而觉得一切终于风平浪静,回到了正确的道路之上。

    至于宗门待遇问题,的确不如从前,比如修炼资源亦或用度,皆不似前些日子那般宽松。不过少女对此,倒是并不在意,因为她心中知晓,之前那些东西,本来就是天降横财,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用着也觉得心中难安。

    而最让她心安的,却是外门对于吃食的供应,仍旧如前日一般,未曾有半点克扣。在少女看来,只要自己与捡回来的大姐姐不会饿死,那后者的伤势就会随着时间慢慢恢复,她虽然不能治疗对方,但就这样慢慢修养却还是可以的。

    可正当少女,以为一切都将回归正轨,一切都将如最初一般之时,一个烦恼,却是找上了门来。便是不知为何,自三长老传道之后,每到夜晚之时,之前那位长裙师姐,便会来这木屋后山找自己谈心。

    而每次自己都说着说着便睡了过去,第二日醒来之后,全身酸痛不已。如此日复一日,夜复一夜,少女只觉得自己的睡眠质量越来越差,很是烦恼,甚至已经开始怀疑,自己见到的长裙师姐,会不会是做梦,或者什么精怪...

    ...

    这一日,夜深人静,明月高悬,众外门弟子早已安歇,外门道路之上,鲜有人烟。月下,一道人影缓步向前,若是有外门弟子在此,便可一眼认出,此人便是最近传闻中,那名神出鬼没的女弟子。

    然而他们却哪里知道,这人根本不是普通弟子,正是那位风口浪尖之中的风云人物,正是那位斩道重修的三长老。

    其实说来也怪,三长老的道龄,已然超过百岁,照理说她斩道重修,散去周身修为,容貌应是会迅速衰老才是。可是不知为何,其非但没有衰老,反而日复一日年轻了许多。

    之前其修为在身之时,是刻意化身于当年刚入门之时的模样,前往后山查探端倪。可如今,她却是真的变成了这副模样,怕是整个残阳宫之中,除了二长老与丹松真人之外,再无一人可以证明她就是三长老。

    长裙女子行至后山山道之下,脚步却显得有些踌躇,似是心事重重。其抬起头来,看向天空一轮明月,月光映衬在脸颊之上,照映出一副精致的五官,只是其双鬓之处,却略有微霜,与这一张俏脸格格不入。

    “哎...”

    长裙女子轻叹一声,低头看向自己手中所拿之物,那是一团被油纸包裹的东西,虽然看不出其中装的究竟是什么,却可从其面色之上,读出此物之重要。

    女子再度抬头看向山道,心中却似是做出了什么决定,终于还是踏出了这一步,朝着山道之上而去。不多时,其出现在山腰之处,距离山腰木屋,已不过百余步距离。

    可这一路上山之时的一往无前,在这最后百余步距离,却又烟消云散,变得犹豫不决起来。

    木屋内,灯火依旧,素衣少女坐在桌前,却是看着桌上一本残破的古书愣愣出神,时不时揉捏一下自己的脸颊,似是有些烦恼。而一旁的躺椅之上,曲儿悠闲地坐在那里,此时看着少女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

    就在这时,曲儿的目光忽然一转,其虽坐在屋内,却忽然朝着屋外的方向望去,随即嘴角微微挂起一抹弧度。也许是她之前太久没有笑过,又或者最近这几个月来她抿嘴一笑的次数太多,以至于她的笑容其实并不如何好看,至少配不上其面容。

    好在她每一次抿嘴之时,都无人发现,包括近在咫尺的少女,至今都以为她神志未复,不能言语。

    “师妹,休息了么?”

    就在这时,木屋之外,传来长裙女子的声音,而她这句话,却是喊得明知故问。因为木屋之内,如今正燃着蜡烛,甚至少女的影子,还映衬在墙壁之上,她即便是修为全失,又如何能不知此事。

    “啊?没..没...”

    少女似是被这一声突然的呼唤惊得不轻,赶忙手忙脚乱的将眼前桌上那一本古书收了起来,只是她答话之时,自己也没有注意到,她在说“没”的时候,自己是多么的无力与烦恼。

    “那..我可否进来说话?”

    长裙女子轻车熟路,加上如今虽然她修为全废,可她仍旧还是残阳宫的三长老,前往外门弟子居所,那些俗礼,其实早在最开始来的几次,便已经悉数用完。

    而她也看得出,屋内的少女似乎并不在意这些,那她自然也没有必要,每一次都按照那些固定的套路,客气来客气去浪费时间。于是,她便将诸多繁琐礼仪,尽数化作一句问候。

    她之前那所谓的明知故问,其实就是简单直白地告诉对方,我来了,我要进来。

    “可..”

    未及少女将话说完,长裙女子便已踏上了木阶,少女转头望去,心中十分无奈。她也不知,对方怎么就这么喜欢和自己说话,居然每夜都来,可是自己一个外门弟子,也不好拒绝内门师姐,只能被动接招了。

    长裙女子进入木屋,却是扫了桌面之上的蜡烛一眼,她来了数次,早已猜到这木屋之内,那曲儿所布幻阵的阵眼,只怕就在这根蜡烛之上。不过她虽知阵眼所在,却是再无可能用到此处,因为她现在与对方的关系,可以说十分微妙...

    “哈?”

    女子忽然轻呼一声,眼神错过少女,看向其身后,面露惊恐之色。少女见状,立时心中升起一种不详的预感,加上最近睡眠一直不大好,如今深夜之下,本就容易胡思乱想,立时缓缓转过头去。

    而就在其转身之际,长裙女子忽然抬起手掌,朝着其后颈便要一掌拍去,这是想要直接将她拍晕。可是其手掌尚未接触到少女,少女的身形却忽然朝着前方栽倒了下去,这一幕让出手的她,亦是为之一愣。

    “我似乎并未允许你这样对她。”

    随着一个冷漠的声音入耳,原本即将与地面情亲密接触的少女,此时却落入了一旁曲儿的怀中。此时曲儿蹲在地上,将少女抱在怀中,这动作倒不像是在抱一个孩子,倒像是在抱一只小猫小狗。

    “道...”

    长裙女子一句道友尚未出口,却只觉迎面一股不可抗拒的巨力袭来,随即整个人身形自木屋内倒飞而出,此时其无修为在身,断然无法控制身形,可就在其即将摔落地面之时,却又感觉到一股柔风将身体拖了起来,免于一头栽倒在地。

    “在你重回分海境之前,还是应该称我一句前辈,如此更合乎规矩。”

    三长老的性格,本也是不畏强权,迎难而上,若是往常遇到这样对待自己的人,即便实力超过自己,她也会有所反应,出手一战。可是眼前这个人,于她而言却与一般人不同,更是非常之时。

    因为通过这几个月的相处,眼前之人于她而言,早已是亦师亦友的存在。何况对方会有如此反应,的确是自己之前有些过火,加上修士之间以修为定长幼也是常理,这前辈二字,不过称呼而已。

    三长老正想开口叫一声前辈,曲儿却是从房中走了出来,不过其面色,亦不似方才那般冷漠,反而点了点头道:

    “嗯,你的确有按照我的话,这半个月来没有修炼。”

    三长老闻言,面上浮现出一丝无奈,原来对方方才对自己出手,是为了知道自己是不是...哎...可就在这时,曲儿却再度开口,虽然语气温和了许多,可后者听在耳中,却还是觉得心下一寒。

    “我虽没有真的生气,但你却要明白一点,里面那丫头是我的人,所以我能打晕她,至于旁人..呵。”

    正当三长老出神之际,曲儿却已来到其身前三步站立,而后再度轻声开口道:

    “好了,重归正题吧,你这次来找我,可是将东西带来了?”

    三长老听到此言,立时将心神聚拢回来,看向眼前的长发女子,却是重重地点了点头,随即将手中那一团被油纸包裹的物件拿了出来,然后当着对方的面将其拆开。

    其内,装着一本古书,书面之上尽是尘埃,显然已是多年未曾开启。三长老看着手中的古书,眼中却尽是少有的恭敬之意,倒不是对眼前的曲儿,而是因为这本古书,乃是残阳宫立派之本,残阳真诀的孤本。

    “你可知道,这本书是何人所写?”

    曲儿的话,让三长老心中疑惑,可她此时面对祖师之物,心中多少还是有几分敬意,自是不会去多加揣测曲儿此言的用意,而是毫不犹豫地开口道:

    “自然是红玉祖师所创。”

    “呵..那你又是否知晓,如今你们这一代所练的功法,全名叫做什么?”

    三长老心中疑惑更甚,但她如今已经来了此处,便是做出了决定,因此对方的言语纵使万般古怪,她也会照实回答。

    “残阳真诀。”

    只是其话音方落,曲儿却忽然笑出声来,抬起右手一指其手上的古书道:

    “那你倒是仔细看看,这本古书之上,功法的名字叫做什么?”

    三长老闻言一惊,只觉得心头莫名一颤,立时低头去看,却见封皮之上,写着三个字,而非四个字,正是残阳诀。可一字之差,又能说明什么?

    “一字之差,谬之千里,其实你说的不对,这本书并非是红玉..呵,并非是你们祖师所创,只是她所写。而她所练之功法,也并非自创,而是受他人传承。

    你们祖师当年所练的,可是一部圣阶功法,然而这本残阳诀,却被她活生生写成了天阶功法。你可知道,这其中的原因为何?”

    曲儿说这些话时,表现得风轻云淡,再为随意不过,却不知自己若非与眼前之人已有数月之交,她此刻怕是早已出手与自己拼死一战。因为这些话虽是事实,却大有辱人师门之感。

    “好..不说你们的祖师,便说回残阳宫所传承的功法。其实若是你们一直坚持修炼这本残阳诀,历经数代牺牲,天资绝顶者,或许穷尽一生,只能止步于陨天,却可以书中所记之法,修缮宗门大阵,造福后世弟子。

    可惜你们的前辈高人太过惜命,以至于在这本残阳诀上,再行改编。将这本书上原本容易练死人的字句,尽数改之,终于通过数百年的努力,将一部天阶功法,活生生改成了一部玄阶功法。

    玄丹之前,再无性命之忧,可玄丹瓶颈,却成了一道天堑。即便是有人破入玄丹,一生也只得止步玄丹圆满,妄入分海,便是你之前的下场。”

    曲儿所说之事,桩桩件件,对于三长老而言皆是晴天霹雳,匪夷所思。她根本不知自己宗门的传承功法,竟还有这样一番周折,更加不知当年祖师所习功法,竟非自创,而是受人传承。

    诸多的震惊加持在一起,却足以动摇对眼前人,三个月来建立的信任,让她不得不怀疑,对方是在信口开河。可就在这时,曲儿却说出了一件让她愣神之事:

    “你可还记得,那日你破境失败之时,是谁救了你的性命?”

    三长老愣神过后,却以为对方是要提醒自己,如今自己这条性命,是对方所救,所以自己便要相信她的话...可若是这样...

    “是前辈..”

    其话音未完,曲儿却是将话接了回来,笑着开口道:

    “你说的不错,的确是你的前辈所救,只不过这人并不是我,或者说这也许并不是人。你可还记得,你们祖师殿上,长年供奉的那件祖师衣袍?”

    三长老闻言瞳孔骤然收缩,因为她想起自己那日破境失败,的确是那件红袍从天而降,莫名其妙到了自己身上,随即自己便感觉濒临破碎的身体,迅速恢复,只是体内真元越发膨胀,若当日她不挥剑斩道,最终便是爆体身亡的下场。

    而此时,曲儿对着她招了招手,而后朝着自己的小木屋走去,临进门之前随口说了一句:

    “受千年之间,万千修士参拜之愿力加成,试问..这些愿力并未反馈红玉之身,那..究竟去了哪里呢?”

    “而我之所以会知道这些隐秘,并非因为我是当年之人,自也不是信口开河,而是因为...

    万物有灵。”

第1218章 智者无情(上)

    “为何..?”

    之前诸般言语,对于如今的三长老而言,自然皆是惊心动魄之事,虽看上去匪夷所思,可细想之下却也有迹可循。此时其两字出口,心境却远不如这两字这般简单,其可谓心乱如麻。

    而她对于之前对方说的那些话,此时心中已信了大半,可是作为残阳宫三长老的她,脑海深处却仿佛有一个声音,告诉她一定要慎而又慎,不能轻信于人。

    可同样,她的理智如今却在试图找寻各种可能,反驳这脑海深处的声音,为得便是一个心安。于是她最终做出了选择,那便是开口,将这个一直该问的问题问出,看看对方说这些话,到底要做什么,然后再去思考她的目的。

    “嗯?”

    然而长发女子并没有多话,只是回以三长老一声轻疑,这声音之中说不上疑惑,却似是在提醒着什么一般。只是短短一字,便让三长老心境越发紊乱,脑海中亦开始胡思乱想。

    例如眼前之人究竟是谁,她为何会知晓这些?她与当日现身残阳宫外门的神秘女子,当真是后人的关系?还有她方才说那些话时浑不在意的模样,说什么历经数代牺牲,终其一生或可止步陨天...

    三长老其实并不知道对方口中个止步陨天是何意,但却足够让她怀疑,眼下这些言语,当真是一个玄丹境修士能够如此说出口的?就算退一步来说,对方所言不虚,那日出现在自己身上的奇迹,当真是万物有灵...

    可祖师遗物所生的器灵,又如何会将这些残阳宫秘辛,悉数告知给一个外人?所以要么器灵之事是假,要么便是此人的身份,并非自己眼下所认知的这般简单。

    可是这些是是非非,弯弯绕绕,却的的确确不是现在的三长老,有心思一一想通的...

    “我是想问,你为何要对我说这些话,或者..为何要帮我?”

    三长老在逐渐混乱的心境之下,终究是选择了用发问代替思考。而一只脚已经踏回木屋的曲儿,此时收住了脚步,却是背对着三长老,说了一句让后者精神一振的话。

    “还不算太笨。”

    “你..”

    三长老一个你字险些出口,却还是被她压了下去,并非是因为眼前之人说话的语气,根本不像是同境界..曾经同境界的道友,倒像是一名前辈高人,教导晚辈一般。

    而是因为她忽然回想起,那日外门厨房之外,那忽然现身的神秘女子,也说过一模一样的话,而且语气有七分相似。若不是曲儿的背影与气质,与当日的凤冠女子天差地别,她怕是真要怀疑,两人是同一个人。

    曲儿缓缓转过身来,面上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浅笑,其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感叹对方终于问出了这一句话。其实她想要的很简单,并非是要对方完全相信自己的话,她要的便是对方如今这份将信将疑。

    如此一来,她反而会为了印证一些事,更好地去做自己安排的事,而即便自己棋差一招,又或是中途出了什么变故,于她而言,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本残阳诀我并未看过,也不知其修炼之法,只是最初见你之时,发现你周身气机与你大师兄一般无二,却与你二师兄相差颇大,一时间起了兴趣,于是多留意了些。”

    曲儿忽然开口,却让三长老有些不知如何应对,她本以为对方会开门见山,提出条件,却不想她会将话题引来此处。三长老权当对方此举,是一句试探,试探的不是自家底细,而是自己对她的态度。

    而她此时,对于眼前之人,可以说是真心请教,所以她自然没有隐瞒的必要,因为她相信以对方的能力,一定早已有了答案:

    “二师兄所习,是一部宗门收录的阵道功法,并非是残阳诀,自然与我们是不同的。”

    只是其话音方落,曲儿却摇了摇头,随即瞥了其一眼,这一眼让她觉得心中有些异样,她已多数十年未曾有过这种感觉,倒像是做错了事,被人当场抓包一般。

    “我所说的气机,与你所认知的气息不同,这其中的差别,你日后自会明白。你们所习的残阳诀,于玄丹之下,应是要比一般功法强上许多,故而玄丹之下,实力要比寻常门派强上一些。

    可玄丹瓶颈,对于此功法而言,却成了一道天堑,能可破入玄丹者屈指可数。而破境之时,会引发天地异象,这是普通玄丹修士不曾有的经历,我所言可有疏漏?”

    曲儿言至此处,稍稍一顿,而方才因自知多心,而被对方一眼看得心虚的三长老,此时下意识点了点头。虽说心中对于眼前之人是如何得知这些信息的,仍存疑虑,但无疑对方所言,皆是事实。

    可就在下一刻,另一个晴天霹雳,却降临在其面前..

    “但你可知道,由于这部功法自身不足,原本玄丹已是瓶颈,强行破境者,如若一生止步玄丹初期,那便与玄丹修士别无二致,甚至还要略强一些。可一旦修为达到中期,便像是偷工减料的堤坝,再也无法轻易抵挡江水拍岸。”

    似是看出了三长老此时眼中的抵触,曲儿并不在意,只是接着开口解释道:

    “凡事皆有过程,即便是江水拍岸,也绝非一朝一夕便可冲破堤坝。一般修士修炼功法,体内江水不断增加,同时堤坝也将不断筑固,可是你们的功法有却,堤坝自是偷工减料。

    所以一开始看不出什么,可是随着修为增长,江水不再平静,而是变得波涛汹涌,可是堤坝却仍旧维持在最初筑起的那一刻。即便堤坝没有彻底被冲垮,却也距离江水决堤而出,时日不远。”

    “前辈!”

    三长老听到这里,终于是忍不住开口打断了对方,她对残阳宫的执着,虽然没有大师兄那般强烈,可是残阳宫虽然弱小,门中弟子对于它的归属感,却是极强,这一点三长老自也不例外。

    如今眼前之人,正是试图告知自己,残阳宫功法的确有缺陷,并且再而三的强调此事,这让她心中极度不忿。这便是她为自己,当下这句打断,找的心安理得的理由...

    可是曲儿看在眼中,心中却十分明了,如若她真是因为这个原因,那么一开始便会表现出强烈地抗拒,根本不会等到此时。她之所以会这样做,怕是连她也不清楚,自己在意的究竟是因为眼前之人诋毁残阳宫传承,还是其所要说的话,可能伤害到她在意的人。

    “你说残阳诀本身有缺,你说这功法练到玄丹初期便是终点,若强行修炼,便会受到反噬。可是前辈,且不说我大师兄在玄丹境圆满已停留多年却安然无恙,单是我..短短半月从初期破入后期,不也一样安然?”

    三长老说前半句话时,可谓底气十足,可到了后半句说自己时,却显得有些中气不足。她之所以中气不足,却是因为她心中知晓,自己之所以会在短时间内突破,皆是眼前之人的功劳,而自己之所以下山游历那半月,正是要做出下山之前没有做出的决定。

    而这一切的一切,皆是与眼前之人有关,可以说若是没有眼前之人与自己探讨功法,根本不会有传道台上的那一幕。关于自己斩道重修之事,自己从未后悔,也不会因为此时怪罪旁人,可此时拿这件事来当做证据,证明对方是错的,她始终有些歉意...

    “哈..其实,你早已开始怀疑了,是不是?”

    就在此时,曲儿一声轻笑,却直入三长老之心,这一句轻描淡写的话,却是将她心中所隐藏的秘密,揭露无疑。

    “你..”

    这一次,她终于说出了这一个你字,正是因为对方所言非虚,自己的确早就有所猜测,只是当时那些猜测不过无端。然而如今在得到了对方所说的这些信息之后,之前的那些猜测,便在脑海深处,一一勾连起来。

    只是她心底并不愿意承认这一点,所以才一直抗拒,她并不是不愿意承认残阳宫功法有缺,而是不愿意面对真相,面对练了这功法,所以发生巨大变化的那个人...

    就在三长老沉默之际,曲儿再度开口,却毫无怜悯之意地将对方所隐藏之事,说了出来:

    “我之前说有一件事你并不知情,如今看来,你可能并非不知,只是不愿看破而已。现在我便将此事告知与你,你的大师兄,也就是残阳宫掌教,其真实修为,并非玄丹境圆满,而是半步分海,或者说..只要他想,随时都可以破入分海。”

    “不可能!这不是真的!”

    三长老心中最大的秘密,此刻被人当面说穿,立时表现出一种极难在她身上看到的神情举止,像极了一个情窦初开,面对情郎,说着违心话语的少女..

    曲儿对此只是微微一笑,并未真正在意对方的举止,只是半息过后,却是问了一个有些古怪的问题:

    “你师兄的身形,原本不是现在这副样子吧?或者说,他变成如今这副模样,是在几年前,还是十几年前?”

    三长老没有说话,可是她的沉默,已让曲儿得到了答案。于是她转过身去,再度开口之时,又将话引回到了功法之上:

    “江水不断增加,堤坝却无法加固,若不能将江水移出,又或者将江水散去..我想,开渠应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此时曲儿背对三长老,却未发现其右手已经下意识的攥紧,同时眼中尽是后怕之意。她只是继续自己的言语,接着开口道:

    “只是修士不同江水与堤坝,一旦决堤而出,罹难者不会是临江百姓,只可能是修士本人。同样,开渠也并非一件易事,不过是将江水引入内部储存下来。

    可是原本应该用来承载土壤的所在,如今却被用来储存江水,一开始必定是水土不服,自生变故。而时日一旦长久,水土不服便不再是问题,却并不是因为适应了环境,而是因为那处所在,早已....”

    “够了!”

    也就在此时,一直沉默的三长老,终于爆发出一声低喝,曲儿闻言止住了言语,再度回身看着对方,露出一抹浅笑...

第1219章 智者无情(中)

    “嗯,是时候做出选择了。”

    曲儿浅笑过后,淡淡开口,却是无视了眼前之人的怒容。因为她知道对方之怒,怒在不愿接受的真相,被人当面说穿,不得不面对现实,而这样的怒,正在她的预测之中。

    曲儿的声音十分平静,看着眼前三长老不断变换的神色,却是始终安静地待在原地,不再开口相逼,也不转身离去。

    “为什么,一定要让我明白这些?”

    三长老无论如何,也身负百年修为的修士,方才之所以失态于人,自是因为心境起伏严重所致。如今短暂沉默,其心境渐渐收缓,因而开口之时,语气已经平复了许多。

    “你当初自散修为之时曾说过,破而后立,斩道重修。这些事放在心中总归不好,我既然要你做出选择,自然要将选择的基础打好。”

    三长老闻言双眼缓缓闭合,原本紊乱的呼吸,在这一刻终于彻底恢复平静。而其下一刻开口之时,却让已做好引导准备的曲儿,省下了许多言语。

    “我早已做出选择,如今..还有的选么?”

    苦笑一声,三长老睁开双眼,望向眼前之人,眼中的抵触之意,已经迅速消散。她说得没错,早在她散功的那一刻,便是相信了对方之前的话,将自己的道途交到了对方的手上。

    这一刻,自己早已回不了头,只能选择做一辈子的凡俗之人,又或者继续这条未知的路,走下去。

    “既然你已做出选择,我便告诉你一个消息,此事于残阳宫而言也许是坏事,但于你而言却是好事。”

    三长老没有答话,只是抬头看了女子一眼,只觉得此刻眼前之人,似乎与半月之前那个与自己夜谈的女子,有些细微不同。比如她的话,似乎比原来多了一些...

    只是下一刻,当曲儿的话出口之时,三长老便再也没有心思去理会这些细节,因为这句话的内容,她不得不关心。

    “若我推算不差,你师兄当日以自身修为助你应劫,如今之修为,应已降到了玄丹初期,即便闭关苦修,数年之内也无法有所进境。”

    三长老闻言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意外,因为师兄受创之事,只有自己与二师兄知晓,旁人自不可能知晓得如此清楚。可是其转念在想,对方口中所说的推算,莫不是在让自己做出第一次选择之前,便已经预料到师兄会以修为助自己渡劫?

    如果之前发生的一切,皆在对方的算计之中,那这个人,着实可怕...

    “我是人,不是神,所以无法预测未来。若你那日选择执意破入分海,后续之事如何变化,我自然无从预料,所以...”

    “你早就知道师兄为了救我,因此堕境?”

    三长老语气再度强硬了几分,曲儿对此却是表现得十分默然,只是心中暗道一声,多情自古空余恨。在半息沉默过后,在三长老情绪缓和之后,曲儿再度开口,却是应下了这一问。

    “不错。”

    两字出口,木屋之外风平浪静,三长老看向眼前之人,眼神之中虽有抵触,却无敌意,这一点曲儿看在眼中,心下却庆幸对方过了这一关。

    “只是按照我原本的推测,丹松真人为助你稳固神魂,应是会冲破自身经脉桎梏,强行调用分海之能。只是那日出了一些变故,让我不得不改变计划,否则他如今的修为,应在玄丹之下。”

    “我需要一个理由。”

    三长老淡淡地开口,语气十分平静,而其眼前的长发女子,对她这般态度,却似浑不在意。半息过后,方才接着开口道:

    “我方才说得很清楚,堤坝无法筑固,便只能治标分渠,亦或引水治本。你师兄堕境于残阳宫而言自是一件坏事,可其一旦堕境,性命却再不会受功法之扰,身形也会逐渐恢复正常,这对你来说,不是好事么?”

    “即便对我来说是好事,可你又怎会知道,我师兄将残阳宫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你这样做,他即便能够活下来,也是生不如死,你...”

    三长老还想继续说些什么,却见曲儿抬起了右手制止了她,随即摇了摇头道:

    “你师兄若是真将残阳宫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便不会在你应劫之时全力出手,即便他是想要牺牲自己,为残阳宫成就一位分海境修士,在你破境失败之后,也该阻止你二师兄同样灌输真元给你才是。

    届时他牺牲自己,一样有七成把握将你救回,如此一来,残阳宫至少还能保留一位玄丹境圆满。可是他最后的选择,你应该明白...”

    曲儿言至此处,忽然看了一眼木屋内的少女,而后当其目光再度落在三长老身上之时,语气却变得冷漠下来,淡淡地道:

    “好了,我不想在此事之上花费太多言语,若你依旧存疑,我可以给你三个建议。第一个建议,立即转身下山,以后再也不用出现在后山,这样做,我便没有机会在你身上得到什么。

    第二个建议,此时全力出手,赌我与你多言至此,是因为受伤沉重,重到已经无法对付一名凡俗之人。最后一个建议,很简单,你无须多加思考,只需当场自尽。这样就不用面对事实,不用为当初的选择后悔,也不用担心我在你身上有所图谋。”

    曲儿说这番话时,仿佛忽然间变了一个人,让三长老赶到莫名心惊的同时,十分陌生。仿佛之前两个月来的相处,不过是认识了眼前之人一些皮毛,而如今眼前的这个人,才是本质。

    “选吧,机会只有一次。”

    曲儿淡淡开口,而后再度转过身去,朝着木屋内走去,眼神落在趴在桌上的少女身上,眼中神色缓和了几分。

    “我觉得自己,还有一个选择!”

    就在此时,三长老忽然出声,语调却是颇高,只是她的言语尚未出口,曲儿便已猜出对方接下来的话,大体是何种路数。

    “我先假意答应你的要求,之后修为恢复,再为今日之事,做一个了断。”

    三长老一句出口,缓缓踏出一步,在这一瞬间,其周身的气质,到有几分凛然赴死之意。只是她看似以死试探的言语,听在曲儿耳中,却是最后的倔强,她已然动心...

    “我倒希望有这一天。”

    曲儿淡淡出声,随即右手一挥,原本安静躺在桌前少女身前的古书,此时伴随一阵劲风,飞出了木屋,朝着三长老急射而去。三长老此时虽已无修为在身,可身为玄丹境修士的眼疾手快,即便没有修为,也不会退步太多。

    其将古书接在手中,却没有第一时间低头查看,反而望着眼前的长发女子,在等对方一个解释。

    “我之前说过,红玉之功法,并非其所创,而是受他人传承。而她当日所写,的确是残阳诀功法修炼之法,可是却不知功法在前,因人而异的道理。

    她所写得功法既然是要流传后世,自然不可能故意将功法写错,让后世子弟无法继承其所学。可是问题就在,其接受那传承之时,身体曾受遗迹洗礼,因而神魂强于同境修士,可其所写功法之上,却皆是功法本身修炼之道,并无炼神之法。”

    三长老闻言一惊,此时低头看向手中古书,却见其封面之上,赫然写着“炼神诀”三字。而此时,曲儿的声音,亦在一旁同时响起:

    “你们祖师红玉所得传承,名曰残阳神诀,而其所写的残阳诀,准确来说只是残阳神诀的上半部。因此除红玉之外,若想有第二人练成残阳神诀,则必须练全这下半部炼神诀,唯有上下相辅,方是残阳神诀。”

    “传承有缺,难道..当年是你...”

    三长老一句话脱口而出,却让紧绷着脸颊的曲儿,忍不住笑了出来,此时回身看向木屋之外,台阶之下的三长老,无奈摇了摇头道:

    “你这孩子想法倒算是清奇,我若与红玉是同一辈修士,如今怎会在你们残阳宫?”

    三长老闻言语塞,缺不单单是因为被对方称作孩子,而是因为对方今日的说辞,无论是哪一件,都让她觉得匪夷所思,却又极有可能是事实。

    “你跟我学这炼神诀,不必有什么负担,不算改投他门,也不算背叛门派,因为这本就是残阳神诀的一部分。只是在教你之前,我有一个忠告,也有一个条件。”

    听至此处,三长老不知为何,反而心中轻松了许多。若是对方迟迟不提出条件,反而会让她心中难安,如今对方肯提出条件,对于她而言,便是一颗定心丸。

    “我不但会教你炼神诀,还会指点你修炼之法,助你迅速提升修为。但你需要答应我一个条件,很简单,便是我教你,你教她。”

    曲儿回身一指趴在桌面上的少女,而后重新将目光放在了三长老的身上,果然在其眼中,发现了疑惑的神色。

    “这弟子究竟是你什么人,你要做到如此地步?而且..你为何不自己教她?”

    曲儿缓步走下台阶,看向三长老,而后轻声道:

    “是这丫头将我背回残阳宫,我教你,是全残阳宫之因果,你教她,是全你我之因果。而我借你之手教她,却是因为...”

    “也是为了你口中的因果?”

    因果之事,三长老虽然听过,却从未见人如此在意,因为在她看来,若是事事皆遵循因果之道,那岂不是步步维艰。曲儿闻言一笑,随即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却不知为何,变得十分温柔。

    “我总有一日会离开残阳宫,这丫头跟着我并非好事,她属于这里,便不该与外人有太多牵连。若我亲自教她,我离去之时,便又是一番因果,可若借你之手教她,于她而言....”

    说到这里,曲儿没有继续开口,眼中的柔和也渐渐恢复平静,最后消失不见,抬头看向三长老之时,眉头微微一皱,说出了那个条件之外的忠告,可是在三长老听来,却像是一句警告...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欲修残阳神诀,必须破而后立。若你此时便将这秘密散于旁人,且不说是否有人当真会相信你的话,与你一般散功重修,即便是真有这等傻子...

    如今的残阳宫,支撑得住这般重修之途么?”

第1220章 智者无情(下)

    “我..明白。”

    三长老轻声开口,却像是泄气的皮球一般,周身气场一蹶不振,仿佛在得到希望之后,重新经历失望。她原本在得到炼神诀的消息之后,第一时间所想的,并非是自己可以修成残阳神诀,而是师兄的身体有了希望。

    可是如今听过这些话后,她却是比谁都明白,若是炼神诀之事,自己当真说给了师兄听,那么他所作出的决定,一定与眼前之人所言无二,他绝对不会允许这件事,广为人知。

    “也许三年,也许十年,当你以残阳神诀破入分海境时,对此方残破大阵必有助益,或许不需要破入陨天,便能修缮大阵。届时,你便可将这秘密的全部,告知与你师兄。”

    曲儿淡淡的开口,语气漫不经心,而她早就知道,要眼前之人对此事守口如瓶,丝毫不吐露出去,自是不可为。因为以她对其师兄的执念,定会将此事告知给对方。

    可自己如此提醒之下,其中利弊她自会知晓,即便日后当真做出错误的决定,也与自己再无关系。

    “好了,今日已耽搁太多时间,我便先传你炼神诀入门之法,从明日起,你便以此法修炼,同时引气入体,修习残阳诀。切记,七日之内只可引气,不可破入凝气,书上内容不可贪多,待七日过后,再来此地寻我。

    届时希望你已准备好感悟,如何教这丫头,引气入体。”

    三长老闻言之间,收敛心中杂念,却是不禁好奇,对方为何要补充最后那两句话。修士引气入体乃是根本,而后气修圆满,方能凝气破境。可即便自己是散功重修,也不可能在短短七日之内,便从一个好无修为之人,破入凝气境。

    对方的言语,似乎有些多此一举...而更让她在意的是,对方说七日之后,要自己再来找她,却是为了让自己教那少女修炼。怎么有一种,自己好像是实验品的错觉...

    可就在这时,曲儿却是首度会错了她的意,无奈开口道:

    “我知你散功重修,自是看不上引气入体,我之所以要你七日后再来,乃是因为这丫头近日来睡眠不足,身体每况日下。她尚未引气入体,算不得修士,自然还是需要睡觉,比不得你们这些玄丹修士。”

    三长老呆立当场,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原来在对方心中,自己如此被高看...

    ...

    一夜漫长,三长老天明之时,方才下山而去,由于走得太过匆忙,路上倒是忘了避开外门弟子外出的路线,被不少人看到身形。只是这些人中,大多数人皆以为自己起得太早,所以出现了幻觉,这才看到了那名传闻中的长裙女子。

    三长老下山之后,一路朝传功殿而去,打算闭关七日,然而刚刚进门,却是遇到了自己的三位亲传弟子。这三人对她如今的样貌,自然很是陌生,更有一人直接开口质问她的身份。

    随后三人便见眼前这看不出修为的女子,当着自己三位亲传弟子的面,拿出了一副师尊平日里才有的作态和口吻,对着自己三人说话,甚至可以说是吩咐。

    三人先是有些错愕,随后一名女子怒上眉梢,正要出手教训,却见眼前女子不慌不忙,将腰间长老信物拿了出来。

    “怎么?不相信?”

    那女亲传眼见女子拿出了长老信物,第一时间自然是以为这女子用了什么手段,这才从自散修为的师尊手中,抢来了此物。登时周身气息暴涨,已是有了杀心。

    可下一刻,眼前女子,却是忽然喊出了两个字,两字出口,一旁的那位男弟子,忽然间挡在了两人之间,神情凝重至极。

    这两个字,是男子入残阳宫之前的名字,如今残阳宫之内知情者算上他自己,也不超过四人。即便是这女子通过手段,抢走了师尊的信物,但也绝不可能从师尊口中,问出这个根本无关紧要的答案。

    “师尊?”

    三长老闻声大感欣慰,同时也不怪罪之前那名起了杀心的弟子,知道她之所以如此,皆是因为自己如今的样貌,的确与之前大为不同。而其余两名女弟子,在得到这个真相之后,惊讶之余,便赶忙上前见礼。

    三长老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吩咐三人,不要将自己容貌改变之事告知旁人,同时自己要闭关七日。三人听到已经“放浪形骸”半月有余的师尊,终于要开始重新修行,自然心中欢喜,于是赶忙应下。

    而这三人目送三长老进入修炼室闭关之后,更是自发为师尊轮流护法,一日十二个时辰门前从未少过人。

    三日匆匆而过,这三日来传功殿不知为何,成了内门弟子的禁区,只因为内中三位亲传弟子,轮流在其中值守。一旦有人发出什么声响,便会迎来这三人的锐利眼神。

    因此时日一久,来这里问询功法困阻的弟子,也就多少猜到了一些端倪。不知是其中有心思敏锐者,还是三位真传护法之间,不小心说漏了嘴,三长老闭关重新修炼的事,立时在内门之中,传的沸沸扬扬。

    三大亲传对此不置可否,像是默认了此事,更加这个消息,于门派之中不胫而走。到了子时时分,传功殿前已聚集了近百名内门弟子,他们中自然有人是真心关心三长老,如她那一脉的众弟子,也有人是单纯好奇八卦,如掌门一脉,以那位吴师兄为首的弟子。

    自然也有怕如此多的弟子,聚集于此地,影响三长老闭关的人,例如执法殿一脉的弟子。可大部分人,还是出于从众,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总之好友都来了,自己也就跟着来凑个人数。

    就在三大亲传,觉得外面的人越来越多,事情可能已经到了自己掌握之外,已有一名亲传去请执法殿两位亲传到场镇压之际,传功殿中忽然传来一声轻疑,却让门外之人,皆听得十分清晰。

    “怎么?二师兄闭关之后,便无人督促你们练功了?是否是最近安排的课业太轻,所以你们都有时间,来此看热闹了?”

    三长老的声音忽然响起,传功殿内的三位亲传弟子,立时心中一惊。起初之惊心,是因为师尊曾说要闭关七日,可如今三日便破关而出,定是受了这些人的打扰,自己等人当真办事不利...

    可是转念之下,他们却忽然意识到,师尊说话之间,似是以术力加持,而并非大喊。也就是说,师尊已经成功引气入体,三日引气,在残阳宫历史之上并不算什么惊才绝艳之辈,但却也算是十分罕见了。

    “嗯?可是我如今修为不如你们,说的话便失去分量了?”

    一声轻疑再度自传功殿深处传出,而三大真传刚想加催术力,借着师尊的话,震慑门外众内门弟子,却见传功殿深处,一块铜镜忽然飞了出来,迅速朝着门外而去。

    虽对于三位亲传而言,这御物的速度着实不快,却也足够他们看清那面铜镜,并非是什么凡物,而是传功殿之中,用于弟子自省的省心境,那是一块货真价实的宝器。

    “是凝气境..三日凝气!”

    门外不知是谁,忽然指着殿外悬浮在半空之中的铜镜,惊呼出声。凡人引气入体,便成为修士,修士气修圆满,方能凝气破境,御使宝器。

    门外之人,正是因为认出了这一块省心镜,方才肯定御使者镜子的人,乃是凝气境以上的修为。虽说在场的弟子之中,最弱的人也有凝气境修为,可是他们却皆知这省心境平日放在何处,断然不会有弟子敢御此器。

    “啊?!三日凝气!”

    兴许是此人激动之下,喊话的声音太强,周围之人其实并没有听到他前半句呢喃,可对于其后半句大喊,却是记忆深刻。三日引气入体,于残阳宫历史之上,的确不算什么,可是三日凝气者,却已算是凤毛麟角。

    “还不离去,更待何时?”

    就在此时,殿中的声音再度响起,而那面省心镜的镜面之上,赫然出现了一个众人皆能看到的“走”字,其中一部分人见状,已是真的按照三长老的话,开始离去。

    三息过后,原本百余名弟子,如今已只剩下数十人,而镜面之上的字,却在此时陡然变成了“离”。一字之差,又有十几名弟子相继离开,心中相信三长老的确三日凝气,这对于残阳宫而言,自是好事,他们也面上有光。

    可最后仍有十几名弟子不肯离去,因为在他们心中,这一切不过都是三长老一脉故弄玄虚,那内中的人根本就不是三长老。至于这宝器,自然是那三位亲传弟子的手笔。

    于是在此时,镜面之上的字,终于变成了“滚”字。

    “既然你们如此好学,那就留下好好复习一番。”

    三长老的声音再度响起,这些人心中上下忐忑,却也有心志坚定者,脚步稳若泰山。可就在这时,这些人心下最后的一丝执着,却因为眼前传功殿中走出的一道人影而彻底终结。

    三长老此时缓缓自传功殿之中走出,而她如今的模样,已不再是之前的长裙女子,而是她散功重修之前,身着的道袍发髻,气势十足。

    那一夜,对于很多人来说十分短暂,因为他们急着天明之时,将这个消息,传给其余同门。可对于某些人来说,却十分漫长,因为他们被留在传功殿,接受三位传功殿亲传弟子的轮番教导,最后被抬出了传功殿...

    只是无论如何,三长老三日破入凝气境的消息,已在残阳宫之内流传开来,消息自然而然地,也就传到了下山去领吃食的外门小师妹耳中,于是...次日午时,素衣少女兴致冲冲地跑回木屋,然后对着依旧坐在躺椅上发呆的曲儿,开心的说道:

    “你知道么,三长老她吉人自有天相,门中都在传她三日凝气呢,我就说三长老不会毫无把握便斩道重修的。”

    只是其说完这些话后,转身去收拾饭菜之际,却忽然间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哼...”

    “你..你笑了?”

    少女立时回身,面上尚未消失的笑容,此时笑的更加开心,因为她方才好像听到了自己捡回来的大姐姐终于开口笑了,虽然只是发出声音,但也总比一直发呆好了许多。这是不是说明,自己一直的努力没有白费,只要继续吃饭睡觉,终有一日,她能够恢复的。

    只是少女如今背对着曲儿,而曲儿也同样背对着她,她根本看不到曲儿此时的面色,有些森然...

第1221章 乱残阳

    三长老三日凝气之事,在残阳宫之内沸沸扬扬,然而执法殿亲传,却是在次日严令众人,不得将此事外传他人。虽说严令之下,可以堵住许多人的嘴,但终究却是堵不住所有人的嘴。

    这一点,三长老很是清楚,所以她那一日,才会临时用一张俗世中才会用的法子,易容成自己原来的模样,算是留了一手。而执法殿亲传同样明白,严令之下,只能延缓消息传递,却不能彻底遏制消息。

    本来打算闭关七日,然后前往后山复命的三长老,三日便已破关而出,她心中其实同样十分惊讶。只是惊讶之余,不知是因为没有听从曲儿的话,还是因为她真的遵守约定,迟迟没有前往后山。

    而本来以为三长老会一路势如破竹,重回玄丹之境的众弟子,却发现这位长老在凝气破境之后,居然又恢复到了之前那种放浪形骸的作风,每日在门派之中游走,甚至还去外门食堂用饭。

    而这四日以来,她从未修炼,至少从未在人前修炼....

    总算到了第七日,三长老深夜之时,卸下易容伪装,健步如飞地朝着后山而去。因为这一次已经有了修为,所以十分轻易便避开了外门弟子,来到了木屋之外。

    可她到达木屋之前,心中十分迫不及待,可真正到了木屋之后,却开始有些犹豫。因为她不知道,对方是不是误会了自己没有遵守约定,所以才会...关了木屋的门。

    忽然间,木屋内燃着的蜡烛熄灭,随即曲儿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其身前,木屋的门却仍旧关着。此时后者默不作声,只是安静地看着前者,可其淡漠的眼神,却让三长老心中十分异样,觉得压力十足。

    “我并未破入凝气境!”

    三长老忽然开口,却是说出了她这四日来,一直隐瞒的真相,此时话一出口,周身立时感觉压力一轻。而眼前原本眼神淡漠的曲儿,此时面上也露出一抹浅笑,而后轻声道:

    “我知道你没有那么蠢,方才不过是一个玩笑而已。”

    三长老闻言语塞,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半息过后,终是选择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将话题引到了正题之上。

    “我虽未凝气,却已有凝气初期的实力,更可施展凝气境的术法,这就是残阳神诀么...”

    “你如今所见,不过皮毛而已,不必窃喜。倒是你,应该没有忘记,我当日的条件吧?”

    曲儿淡淡的开口,右手一挥间,木屋内的蜡烛重新燃起,而三长老眼中,眼前的曲儿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敞开的木门,还有墙壁之上,两道人影。

    次日凌晨,素衣少女起了一个大早,却是没有如往日一般,将药篓背在身后,而是轻装朝着后山药田方向而去。坐在躺椅之上的曲儿目送少女离去,而后起身之间,朝着门外自言自语一般说了一句:

    “已是百年修士了,还如此沉不住气。”

    话音方落,木屋外走入一道人影,正是身着青色长裙的三长老,此时其背后负剑,看上去倒有几分英姿飒爽。

    “说来惭愧,我这百年来,实是没有教过人如何引气入体...”

    三长老的话十分真诚,因为她身为传功长老,所选的亲传弟子,也是从内门优秀弟子之中挑选而来。而这些弟子,最弱的当初也已经是凝气后期,自己根本就没有机会教人如何引气入体。

    “现在后悔已然太晚,你已上了贼船,便只能走下去了。你一日教不会她引气入体,我便一日不传你接下来的修炼之法,至于那两本古书,且不说你能否看懂...即便你能看懂,照着书上的练法,穷尽一生...”

    “前辈!我教...我教...”

    三长老打断了曲儿的话,却不知为何,短短一夜之间,两人的交情似乎好了许多,而三长老在喊出前辈两字之时,也没有最开始那种若有若无的屈辱感...

    “哼..”

    随着一声轻哼,前一刻还在木屋内的三长老,已然出现在了木屋之外,而木门紧闭,仿佛她从未来过,只是后者对此已经见怪不怪,朝着后山药田方向而去。

    午时,曲儿在屋内徘徊,脚步十分缓慢,却是时不时地朝着药田的方向望去。不知为何,自己明明早已不需要进食,可是如今竟有点想那个丫头每日带回来的饭菜,这实在有些....

    终于,木屋之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曲儿转过身来,却看到来人并不是带着午饭而来的少女,而是一头大汗的三长老。

    三长老此刻宛如自来熟一般,进入木屋之后,直接坐在了桌前,自己倒上了一杯茶一饮而尽,而后看向曲儿,却是犹豫着问道:

    “前辈,你确定..那丫头有灵根?”

    听她这样一说,曲儿立时知道,这一上午的传授,已是徒劳无功,心下忽然间觉得有些不快..却不是因为对方质疑自己,而是对方占用了自己午饭的时间,耽搁了送午饭的人,来送午饭的时间...

    “确定。”

    最终,曲儿只回了对方两字,三长老还想要说什么,可最后还是咽了回去,因为她已感觉到了对方的不快,却无论如何都猜不到对方真正不快的原因,赶忙消失在了她眼前。

    三个时辰匆匆而过,曲儿已在屋内徘徊得有些无聊,此时已走出了木屋。可就在这时,身后一阵清风吹拂而来,曲儿侧身望去,却又见到了三长老,而不是自己的晚饭,立时眉头一皱...

    可就在此时,三长老却像是一个极为贪财之人,意外见到了宝贝一般,来到曲儿面前,终于压抑不住,大笑一声道:

    “哈..那丫头,半日引气,天才!我教的!”

    不知为何,三长老此时的语气,太不像是平日的她,倒有几分邀功之意。曲儿看在眼内,面上十分平静,心下却是对于断粮一日的怨念,因为对方这副模样着实有趣,稍稍缓解了一二。

    “今日你便回去休息吧,明日一早,来教她如何修炼后续,之后我便传你凝气境的功法。”

    “好。”

    三长老并没有觉得对方卸磨杀驴,而是十分爽快地转身离去,因为这一日,她实在是用尽了浑身解数,这才教会了一个连一点点修行常识都没有的人,引气入体。抛开对方的天赋不言,单是这份成就感,就让她十分欣慰。

    何况,这样天赋的弟子,自己就算收了她做亲传也不为过,她终究是残阳宫的弟子,自己能够亲身教导这样一个天才弟子,对于残阳宫的未来,也是一件好事。

    如果大师兄知道了,也一定会为此感到欣慰,也许大师兄出关之时,自己可以用这个弟子当做给对方的一个惊喜....

    次日,三长老一早便来到木屋之外,等着素衣少女蹑手蹑脚,朝着药田而去之后,再次进入了木屋之中。可是她却发现一日不见,眼前的曲儿,似乎气色比昨天差了许多。

    “我今日心情不好,直奔正题吧。记住了,规矩依旧,我今日所传功法,是凝气境之功法,你依旧七日后来找我,期间不可破境,然后准备好感悟,教那丫头如何凝气。”

    “是。”

    三长老答应得十分痛快,而随即其便屏息凝神,用心记住对方的讲解,却是没有注意到,对方最后的半句话,“教那丫头,如何凝气”。

    一日匆匆而过,夜半时分,三长老回到木屋复命,却不知为何,吃了对方一个闭门羹,更是被对方赶出了后山,叫自己赶紧去闭关,七日内不要出现在此。

    三长老觉得莫名其妙,不过却也不愿纠结此事,毕竟修炼才是当务之急,于是她便回到传功殿,在三名亲传弟子诧异的眼神中,再一次走入了修炼室闭关。

    三名亲传弟子互看了一眼,实在想不通,前些日子明明三日凝气,却又继续放弃修炼,足足过了七日,却又忽然想起了修炼,自己这位师尊的心性,何时变得如此跳脱,这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而有了上一次的经验,三位弟子这一次的护法,并未劳师动众,而是小心进行。可即便是如此,在三日未见三长老出现在外门食堂之后,终于还是有人起了好奇之心,最终又发现了在传功殿徘徊不去的三位亲传弟子。

    虽说之前的一幕,没有再次重演,毕竟上次最后那波被抬出去的弟子,如今还在床上没有下来。可是一些好奇心过盛的弟子,却还是选择铤而走险,通过一些人脉,去打探这些消息。

    终于,在三长老闭关第五日中午时分,传功殿外再度汇聚了众多弟子。而这一次,三长老并没有在殿内传音,又或者用什么宝器证明自己的境界,而是直接从传功殿中走了出来,随即散发周身威压,对着这一行弟子之中唯一的一个凝气中期全力施为。

    只是片刻之间,这名弟子便已趴了下去,满头大汗,口中却连求饶的话也说不出半个字来。三长老从始至终没有开口说过一个字,只是做完一切之后,当着众人的面,一路朝着外门食堂扬长而去...

    “开..开..开开元!”

    压力顿失的弟子,从地面之上站起身来,却是双腿一软,坐在了地面之上,口中磕磕绊绊地说出两个字。然而其声音着实不小,而闻言者皆面面相觑...

    次日,三长老天资绝代,三日凝气,十二日开元的消息不胫而走,众内门弟子瞠目结舌,外门弟子更是个个将之看做奇迹,再无人因为当日其斩道重修的行为,觉得其太过冲动。

    终于,又是三日过后,当三长老重新出现在木屋之时,正想解释点什么的她,却看着眼前正在熟睡的少女愣愣出神...

    “气修圆满?”

    三长老自言自语,她自知自己修为进境如此之快,那是因为自己原本就是玄丹修士,加之残阳神诀之妙,自然不同凡响,所以对于众弟子口中所说的什么风华绝代,她只是一笑置之。

    可是眼前的少女,自己可是最为清楚她的底细,她引气入体都是自己所教,怎会....

    三长老短暂失神之后,自然将一切异常,皆归因于一旁坐在躺椅上,假装发呆的曲儿身上。可就在此时,一声钟鸣忽然响起,响彻残阳宫内外两门,即便是这人迹罕至的后山,却也听得十分清楚...

    三长老闻声面色大变,脸上的惊喜瞬间消失一空,可其转身之际,眼前景物瞬间变幻,其已出现在后山药园之内,而曲儿此时背对着她,站在不远处,缓缓道:

    “钟鸣七响,应是有人攻山,你如今虽有开元实力,却终究还是凝气修士,莫说是玄丹境,即便是转脉修士,你也毫无胜算。所以这一次,我先传你开元功法,只是不知你可敢临阵破境?”

    “可是..如今外敌来犯,宗门需要有人主持大局,稳定...”

    三长老的话,没有尽数说完,因为她已见眼前之人摇头,此时心中虽然焦急,但却也知道对方所言非虚。开元实力,即便是在三流门派之中,也只能算是内门之中的中上水准,尚不能算是真传弟子。

    唯有破入转脉境,方能算是真传弟子,修习宗门术法。而其中天资卓越者,便会被选为亲传弟子,如今残阳宫六位亲传之中最弱的那位吴姓掌教亲传,也是转脉后期。

    在三流门派的宗门之战中,凝气境弟子相当于炮灰,而开元境可以调用部分元气,用以阻挡攻势,或助长攻势,因此属于中坚力量。至于转脉境,则可结成术阵法相,属于攻城利器。而玄丹境,则是坐阵宗门中枢,亦或进攻阵枢,担任将领之责。

    “不必担忧,我能感觉到残阳宫大阵已隐约有所活动,应是你某位师兄提前出关了。你放心破境,待你破入开元之时,我与你一同下山。”

    曲儿的前半句话,听在三长老耳中,非但没有让她有半点放心,反而十分担忧。因为他知道,无论是大师兄还是二师兄,此时被迫出关,一定元气有所耗损,实力大不如前,若再耗力主持大阵,只怕元气耗损更重..

    可是其随意而出的后半句话,却让三长老心中立时放松下来,一切烦恼仿佛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因为她说,待自己破入开元,她便与自己一同下山,只要有她在,谁能乱残阳...

第1222章 攻山(上)

    三长老此时心知对方所言非虚,而她更是得到了对方的承诺,因此放下心来。只是其虽然放心,可破境之前,调整心境却是必不可少的一步,而这调心的过程,在如此紧急的关头之下,终是会耗去比平常更久的时间。

    残阳宫内,钟鸣七响,外门弟子已尽数聚集于残阳宫内门之中,这些弟子大多数人没有修为在身,即便是一小部分被内门淘汰的弟子,也大多是修为低下,道途受阻之人。

    残阳宫虽然已经没落,却是十分团结,更加不会让这些外门弟子,在与修士对战之时,担任炮灰冲锋陷阵。平日里宗门建设,一应杂事皆由外门弟子处理,而到了如今外敌在前之时,却正是内门弟子现身,守护外门之时,这一点与许多门派大相径庭。

    内门广场之上,除了众外门弟子之外,其实真正的内门弟子到场人数并不是很多,因为这些人早已到了各自的岗位之上。宗门之战,不同于修士之间的战斗,绝非一人之事。

    例如宗门护山大阵,一旦开启,固然会消耗极大的资源,可也同样能够抵挡修为高强的来犯之敌,在破开护山大阵之前,敌方人马皆无法御剑行空,更不能进入大阵范围之内。

    然而宗门大阵,却也并非毫无破绽,除了强攻破阵之外,破坏阵枢,也同样可以减弱大阵之力。因此一些宗门在攻山之时,会派遣并无修为在身的外门弟子充当炮灰,而这些毫无修为的凡人,并不会为宗门大阵所防。

    这些提前镇守各自岗位的内门弟子,正是为了防止在这个时候,有人浑水摸鱼上山。

    比起忙碌的内门弟子,这些外门弟子心中,却要更多的关注于宗门现况。自然其中也不乏贪生者,打算审时度势,找寻机会偷偷下山,可是他们并不知晓,如果对方真是有意攻山,此时他们下山只有死路一条。

    聪明人自然知道此时不是下山的时机,所以即便有人想要逃出山门,也大多被这些人外门弟子阻止,如今大多数人虽然与宗门上下一心,可也有少部分人,已开始审视当下时局。

    人的精力有限,根据天赋不同,付出虽然与回报未必相同,但却一定息息相关。内门弟子将心神放在修炼之上,即便是其中有心者,所算计的也不过是与修炼提升修为有关之事。

    而他们这些人,由于角度不同,所处的位置不同,所以相对外门弟子来说,看待一些问题时,其实未必比他们更加通透。因为外门弟子大多知道自己道途断绝,自然也就会将心力放在其他之事,因此他们也并非一无是处。

    虽然今日残阳宫内钟鸣七响,召集门中弟子集合于此,可大多数外门却只知道有人攻山,却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时,一个人的才智与能力如何,便显露无疑。其中,便有一位年长的有心之人,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残阳宫早已没落为三流门派,百年之间也根本没有经历过如今这般,有人明目张胆攻山之事。因此一众内门弟子,如今照常理来说,不该有这番细致入微的准备,可如今这些人有条不紊,显然是有人坐阵中枢。

    如今残阳宫内,能够调动众内门弟子的,除了六大亲传之外,便只有掌教与两位长老,而如今六大亲传就在广场之上,几乎可以排除其可能。

    接着,三长老自散修为,而后虽然三日凝气,半月开元,早已是成了残阳宫众人口中,百年难见的天才,可是以三长老的性子,显然没有这种坐阵中枢,指挥门派行动的能力。

    而剩下两个人选,无外乎掌教真人与二长老,可是无论此时坐阵中枢的是他们其中的哪一个,那么另外一个人,都该出现在此地,稳定人心,而不是选择隐匿身形。

    如此推测之下,只怕是两人之间,如今只出关一人。可是宗门面对外敌来犯,已算得上是宗门大事,面对这等大事,两位闭关的领导人物,如今却只出关一人,这无外乎便是两种可能。

    第一,来犯之敌实力其实很差,根本用不着两位高层同时现身,虽说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可若是对方不过是一些散修,宗门如此处理倒也正常。

    第二,却是掌教与二长老之中,那个没有出关的人,判断此时的宗门危机,不如自己的闭关修炼,又或者说,他是出于某种不可抗拒的因素,无法提前破关而出。

    而这位年长的有心人,在外门之中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并不是因为他的修为如何,也不是因为他在外门之中的威信如何,而是因为整个外门之中,无人与他没有关系。

    因为这个人,正是外门厨房之中,那位平日里最喜欢看别人,品尝自己做出菜色的大厨。正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众外门弟子对于他的话,多少还是相信的。

    因此...这位大厨,并没有将第二种可能说与众人,而是经过了一系列的铺垫,最后给出了第一种可能,并且告知众人,只有这种可能。

    虽说外门弟子之中,也未必对他的话尽信,可是毕竟有人带头提出了判断,追随者瞬间增长,浮动的人心也逐渐平缓。只是不会有人知道,这位此时满脸笑容,甚至已经开始讨论,今晚要做什么菜色的大厨,此时心中却是暗叹了一声:

    “希望二师兄这次的选择,没有错...”

    ...

    就在此时,残阳宫内,执法殿方向,一声传音忽然响彻整个内门广场,声音极为雄厚。众多在场的内门弟子听到这个声音后,都是心下一惊,因为他们听出这个声音的主人,正是执法长老。

    “外敌来犯,内门弟子当各司其职,不可懈怠。众外门速入传功殿,无修为者不可擅出。令出后,以半柱香为限,护山大阵即将开启,届时山门戒严,违令者门规无情。”

    传音落罢,六大亲传齐声称是,而后回首之间看向众弟子。其身后诸位真传内门见状,立时开始组织外门弟子行动,而六位亲传弟子,也纷纷朝着六个不同的方位而去,他们六人皆是转脉境修士,自当镇守阵眼所在。

    只是六位亲传淡出众人视线过后,其中两名执法殿亲传弟子,却又重新聚首,而后悄然朝着执法殿方向而去....

    半柱香匆匆而过,外门弟子已尽数退入传功殿,有那位大厨在场,众人的气氛,自然不算压抑。而当众人退入执法殿后,一众真传弟子,立时开启了执法殿防御阵法,一是为了这些人的安危,二却是阻止其中有人走出这执法殿。

    如此一来,护宗大阵无法阻挡的无修为之人,一旦出现在宗门之内,众弟子便会立即群起而攻之,因为这一定是对方派来的外门先锋弟子。二长老一生苦修阵道,为的便是护宗门周全,因此他对于攻山之事极为了解。

    他甚至还记得,五十年前曾有一百花门,正是因为被攻山的对手派遣外门弟子潜入宗门,易容成了她们自己的外门弟子,导致宗门大阵被由内瓦解。

    因此眼前一切措施,皆是为了防患于未然...

    同一时间,残阳宫后山山腰,木屋之中,素衣少女昏昏入睡,在床榻之上极为安静。而坐在桌前的曲儿,此时却望着窗外,只是她并未看着三长老此时身处的药天方向,而是望着山顶的方向。

    “残阳宫后山,果然还有其他人存在...”

    曲儿得出了这个结论,不是因为旁的,正是因为她此时感知到了残阳宫大阵开启。原本在她的预料中,后山区域并不在大阵守护的范围之内,因为这后山除了已近荒废的药田之外,也再无什么有价值的事物。

    残阳宫不可能在这种危机时刻,还为了一名可能没有被着急到广场之上的外门弟子,便临时更改阵法范围。所以唯一的可能,便是这后山山顶,还有其他人存在,而这些人对于残阳宫来说十分重要,同样不容有失。

    可是这几个月来,自己住在山腰木屋之内,对于此地有无外人前来,自己再为清楚不过。实是没有发现除了那丫头之外,还有什么人会越过这木屋,朝着山顶方向走上几步。

    修士固然可以辟谷,无需吃饭维持生命,却仍旧需要灵气来饮气。可是这几个月来,她却发现后山灵气极为匮乏,越是靠近山顶,灵气便越为稀少,这也是为什么后山药田之中,所种的不过都是一些凡俗之物,根本没有什么灵植,甚至算不得灵田。

    那么..后山之上的这些存在,修为到底如何,却是成了一个谜团。因为若是一般的修士,恐怕早已因为灵气匮乏,又没有灵石灵米供给,早就一命呜呼。

    唯有修为到了玄丹境,方可在长时间缺乏灵气无法饮气,更加没有食物供给的情况下,方可维持生命,只不过修为停滞不前。可若是后山这些人,修为已经到了玄丹境,又为何会隐匿至今,未曾现身?

    若他们是残阳宫的友,如今宗门有外敌来犯,他们无动于衷,不符合常理。而若他们是敌,以如今残阳宫的实力,即便是能够镇得住他们,如今这种外人攻山的时机,他们又怎么会一直没有动静,不把握这时机破关而出呢?

    “前辈!”

    就在此时,木屋外忽然想起了三长老的声音,而她如今更是对于这个称呼,喊得已经毫无心理负担。

    曲儿转过头来,看向已经出现在木屋外的长裙女子,上下打量一眼过后,知道她如今方才是真正破入了开元境,其修为可比得上一般的开元后期,可较之转脉修士,却还是差了一些。

    “这丫头在这里应该无碍,你既已破入开元,我自然会随你一同下山看看。只是到了现在,有一件事我觉得你应该知情。”

    三长老听到曲儿说前半句话时,心中已经是信心十足,正打算应声称是,然后随着她一同下山处理那些外敌。可就在这时,对方的一盆疑似冷水,却忽然泼了下来,这让顿时她心头一凛。

    “不必担忧,我既答应你下山看看,自然会酌情出手,只是...”

    曲儿只当三长老是担心,自己要告诉她自己伤势未愈,所以不能出手,只是过去看看,于是十分难得地解释了一句。

    “只是什么?”

    三长老听到她这样说,心下的担忧,已经散去了许多,此时问询之下,语气也轻松了一些。可下一刻,对方口中的言语,却让她这一瞬轻松,荡然无存...

    曲儿开口之时,身形已然出现在木屋之外,朝着山下方向而去,语气有条不紊:

    “我能感知到,如今残阳宫大阵虽然开启,但却极不稳定,这种不稳,应与大阵本身无关。因此,我判断是坐阵中枢的人出了问题,倒像是修为不足,强行维系阵枢运转...”

第1223章 攻山(中)

    残阳宫虽已没落,然而其宗门大阵,却是其祖师当年所设,如今虽然年久失修,只剩下守护宗门这一项能力,可若单论防御能力,却也超过许多二流,甚至一流宗门的大阵。

    只是大阵虽强,却终归只是死物,而残阳宫如今的积累,虽可以维系这一次宗门大阵开启,却仍旧无法让大阵自行运转,必须以人力坐阵中枢。

    而这样一来,大阵的实力能够发挥几成,更多的便是看这坐阵中枢之人,能有几分应变,以及几分修为。

    如今残阳宫方圆五十里范围上空,已然被一道肉眼可见的巨大光幕笼罩,光幕范围已将整个残阳宫区域,以及其后山囊括其中。光幕内部,五道冲天光柱拔地而起,于空中各自绘出四道光线,连接彼此。

    随着空中阵图越发清晰,周围光幕也越发凝实,单从外围来看,此时残阳宫大阵坚不可摧,毫无曲儿口中所说的“大阵不稳”的情况出现。

    残阳宫山门之外十里,一处高坡之上,数十名黑衣蒙面修士,此时五人为一组,对坐在地面之上。而地面上,则有着以红色朱砂刻画的阵图,远远望去,倒像是以血刻阵,加上这些人的衣着,显得有些诡异。

    这些人的正上空,三座人面蛇身,足有数十丈高的法相,赫然立于高坡左右。三座法相周围,不断有流火飞射而出,朝着残阳宫大阵周围的光幕轰击而去,每一道流火触及光幕,便会传来一声震响。

    高坡之顶,一人负手而立,虽是黑衣蒙面看不清其样貌,可其灰色长髯却十分显眼。而其身后站着的两人,样貌上除了眼神有些锐利之外,倒是完全看不出与一般修士有何不同。

    “老三,你真要为了那颗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果子,去攻打这宗门?”

    右侧之人虽然开口是对着身旁另一人说话,可是他却并不看着对方,反而盯着眼前的背影。而这名被称为老三的男子,在回答其言语的同时,也同样目不转睛地望着前方:

    “那人于我有恩,他既然需要这果子救命,我就一定要拿到手。再说,只要帮了他这次,人情就算是还了,日后也省得麻烦。”

    右侧之人闻言,心下一股无名怒火立时升腾起来,语气急促地开口,却是女声:

    “我就不明白了,报恩明明有很多办法,为什么一定要选择这种铤而走险的方式?!再说了,我真不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隐瞒那人的身份,你告诉我那个人是谁,然后我们帮你报恩,这不是很简单么?”

    然而其急促的语气,换来的却仍旧只有冷冷的一句:

    “我说过,有恩必偿,有仇必报,这是我的道。何况,我从来也没有逼着你们来。”

    “你..你气死我了!”

    一旁的女子被气得胸口上下起伏,可有些话却难以说出口,也不会说出口。比如自己绝不可能放着他一个人来攻山,比如自己不能看着他冒险,所以陪他一起来,再比如...

    被称作老三的男子闻声,眼神朝着身侧瞟了一眼,眼底闪过一丝复杂,只是动作有些僵硬。因为明明他只需要转身,就能看到身旁之人,可如今却要极为费力,才能瞥到对方的侧脸。

    而与此同时,其再度淡淡的开口,可是他的话却忽然间多了许多,倒像是在解释什么:

    “之前带走果子的人,动手之前曾说自己为了救人,所以志在必得,希望以其他代价交换。而我追来此地之前,也已做足了调查,知道他所在宗门,是一个三流小门派,内中只有三名玄丹修士。

    而我麾下,则同样有三名玄丹修士,即便之前有一人与那带走果子的人交手之时受了重伤,算上我,也同样还有三名玄丹修士。何况那人虽是玄丹境圆满,但却已经被我重伤,如今修为不足为惧。

    加之他之前所言,试问门中究竟是谁需要此果救命,需要出动宗门内三名玄丹之一,独自一人外出?因此,我推断此时对方宗门之内,已有两位玄丹修士受了重伤,只剩一人可堪一战。所以我说,我自己便已足够,无需旁人出手。”

    听到他如此分析,一旁的女子只是冷哼一声,眼睛却在上下转动,似是在想什么问题。终于,半息过后,其忽然开口道:

    “可你别忘了,就算人家的宗门再如何不入流,也还是个三流宗门,也还有护宗大阵。如果没有我..我们帮忙,单是你破开护宗大阵的功夫,只怕早就引起了此地上位宗门的注意,到时还不是要我们来救你?”

    男子并未回应这句话,只是沉默不语,而一旁的女子则以为他哑口无言,冷哼一声道:

    “怎么?没话说了吧?还是你觉得自己玄丹圆满的修为,可以一己之力破开眼前的大阵?”

    只是其话音方落,男子却答非所问,更似是接着方才对方上一句话开口,只是这言语,有些古怪:

    “若是这样,那他就不会出现在这里。”

    此言一出,女子方才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强行压下了心中的无名火,重新将目光放在了眼前负手而立的男子身上,神色复杂。

    “能想到这一点,不错。”

    一直没有开口的男子,此时忽然出声,而其出声之时,身后却有一道劲风拂过。劲风过处,身后两道原本宛如雕塑一般站得笔直的两人,忽然间身形一松,两人面上皆是闪过一丝意外。

    而与此同时,那名被称为老三的男子,忽然间自腰间一抹,一把血色长刀便已出鞘。可就在这时,仍旧背对着他的长髯男子,却忽然淡淡地开口道:

    “你不该这么蠢。”

    “嗡...”

    话音方落,刀却停在了距离长髯男子一寸的距离,刀的主人此时歪头看着前方长髯男子,默不作声。而从始至终,长髯男子都没有任何反应,即便是刀距离自己不过一寸,也没有出手的打算。

    “快住手。”

    一旁的女子见状,此时忽然闪身来到两人身前,轻声开口的同时,将手搭在了男子握刀的手臂之上。后者见状,触电一般将刀收了回来,却又是冷哼一声,转过身去道:

    “若我自己前来,与你一战未必会输。”

    用刀男子平日里是极为自信之人,可是如今他开口之间,用词却是未必会输,而非一定会赢,这让身前女子,已然知道身后的长髯男子,实力究竟如何。

    老三素来自信,而他是货真价实的玄丹大圆满,他说自己未必会输,便是觉得长髯男子修为在他之上。可是女子却很清楚,这长髯男子虽强,但却绝对不是分海境,所以只剩下一个可能。

    他是已经迈出了半步,摸到了那一道门槛的半步分海,也只有如此,才会在自己方才与老三争执之时,在自己两人未察觉间忽然现身。而后迅速出手,让自己两人带来的部下,甚至没有反应过来,便将自己两人定在了原地。

    其出手之时,虽有偷袭之利,可是自身实力若非凌驾于自己与老三之上,也绝对无法定住自己与他如此之久了。

    “不必猜忌,不必担忧,我所求之物并不是演道果。破阵之后,我自会出手压制那剩下的玄丹修士,之后各取所需,只是你们要明白一件事。”

    长髯男子开口之间,带着一种毋庸置疑之意,仿佛身后两人,早已是他的手下。虽然他这副口吻,让身后的用刀男子很是反感,可是他心底却也知道,眼下即便是两人联手,对付此人也只能做到不会输,却没有把握得胜,而那样一来,攻山无望。

    “什么事?”

    女子见用刀男子不说话,此时代为发问,同时转身看向长髯男子。而后者则是淡淡地开口,却说了一句让两人有些意外的话:

    “你们求财,而我找人,与这宗门并无血海深仇。所以破开大阵之后,你们可以洗劫宗门宝库,对于反抗者,可以镇压,但不能杀人。”

    而下一刻,还未及用刀男子说些什么,威胁的言语便已入耳,虽是敌意十足,但却是不争的事实...

    “倘若你们做不到这一点,我或许不能杀了你们,但你们身后的这些人,哼...”

    ....

    同一时间,残阳宫执法殿深处一间密室之中,正是残阳宫宗门大阵中枢所在。而此刻,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坐在密室中央,手掐法诀,闭目凝神,可其眼前不远处,却跪着一男一女。

    “师尊!您重伤在身,当真不能再强行维系阵法了,让我们两人接手吧!”

    其中的女子开口之时,声音已带着几分哽咽,而一旁的男子虽未开口,眼神却是极为坚定。

    “你们修为不足,若接手阵法,无异于以卵击石,到时阵法溃散,便不只是你们二人要遭受反噬,宗门弟子也将陷入危机之中,得不偿失。”

    老者开口之间,语速极为缓慢,这一句话已足足说了三息功夫。跪在不远处的一男一女,虽然心中十分焦急,却始终没有在老者说完这些话前开口打断。

    如若此时在场有第四名残阳宫弟子在场,见了这三人,一定会大为吃惊。因为地面上此刻跪着的,正是平日里行事雷厉风行,不苟言笑的两位执法殿亲传弟子。

    而这个人若是见到了此时坐在密室中心的老者,却会为之一愣,随即便会去想,这到底是宗门中哪位隐世不出的前辈?自己为何从未见过。

    可若是他听到了这两名亲传弟子的声音,只怕心中的惊讶会升至顶点,因为这两人喊眼前的老者为师尊,他们只会有一个师尊,那便是半月前宣布闭关,实则下山寻药的执法长老。

    然而半月之前,二长老闭关之时,还是一副中年男子的模样,如今却成了年迈老者,须发皆白,变化可谓极大。原本的二长老一副中年男子模样,即便不说话,亦是给人一种不怒自威之感。

    可是如今的年迈老者,却是一脸的平静祥和,说起话来十分缓慢,与之前判若两人。

    眼见师尊将话说完,那一男一女两位亲传弟子,此时却是相互对望一眼。而下一刻,那名男弟子,忽然间从地面上站了起来,而后躬身一礼,开口间却十分强硬,倒有了几分二长老之前的影子。

    “师尊,你如今强行维系阵法,已是在损耗寿元,若您执意不肯换我们两人接手阵法,那弟子唯有不尊师命一次,请掌教真人出关,主持大局!”

    话音方落,这名亲传弟子转身便走,可其方才走出两步,却觉身后一阵巨大吸力传来,随即整个身形倒飞而出,狠狠撞在了一旁的石壁之上,因为事发突然,他毫无防备,所以再度起身之时,面上已尽是血迹,脚步虚浮不稳,身形摇摇欲坠。

    “逆徒,退下!”

    那名亲传女弟子见师尊出手如此之狠,一时间愣在原地,竟不知是否该去搀扶师兄,还是继续劝说师尊。而男弟子虽然脚步虚浮不稳,却还是踉跄着朝着门外的方向挪去,至于身后的二长老,他却看也不看一眼。

    须发皆白的二长老出手之后,手臂轻微颤抖,看着眼前不断朝着门口挪去的弟子,几次抬起右手,却还是放了下去。最终,忽然间看向一旁跪着的女弟子,沉声喝了一句:

    “还不将你师兄拦住?!难道...难道你..”

    说到这里,二长老似是有些气息不济,声音小了许多,而那名女弟子,则是朝着其靠了过去,似是想要听清他在说什么。终于,她听到了师尊带着颤音说出的话,那是...

    “难道你..真想看着为师..亲手..杀你师兄?”

    于是,这名一直跪着得女弟子,忽然抬头看向师尊,而后已经近在其咫尺之前的她轻声开口,却是回了一句:

    “不想。”

    “那还不赶...”

    二长老闻声心下一怒,可其一句话尚未开口,却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随即脑海之中,便只剩下一句话,一句眼前女弟子的轻声呢喃,还有心口的一阵刺痛。

    “所以..莫怪徒儿。”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1697/ 第一时间欣赏虚空极变最新章节! 作者:粽子也会飞所写的《虚空极变》为转载作品,虚空极变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虚空极变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虚空极变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虚空极变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虚空极变介绍:
失去部分记忆的青年,机缘巧合之下进入到充满疑点的游戏世界之中。
身为西大陆的魔法师却因为一块落石被砸入了没有元素之力,只有武林江湖、门派林立的东大陆。
以旁人眼中npc的身份,开启了一段游历天下的旅程。
但,这里存在着太多古怪。
精心布局反杀玩家的npc、一群自称是修士的中二病、能够抹除玩家记忆的副本,甚至还有疑似的穿越者与重生者。
而在无数的巧合与安排之下,一场阴谋,将要浮出水面。
但谁又清楚那被湮灭的真相,是否会拉开另一场阴谋的帷幕......
(群像--慢热文)虚空极变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虚空极变,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虚空极变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