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游戏竞技虚空极变TXT下载虚空极变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虚空极变全文阅读

作者:粽子也会飞     虚空极变txt下载     虚空极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494章 速归

    同一时间,后山山路之上,小楼主虽是御剑而行,却紧贴地面,并未凌空。而一路之上,其与紫裙女子皆沉默不语,气氛颇为沉寂,但两人的心态却截然不同。

    小楼主此时拿捏不准曲儿的心思,不知其将此女留下,究竟有何目的,又是否会加害于她。同时也担心此女留在残阳宫,会对残阳宫产生威胁,因此此刻进退两难。

    可紫裙女子此时,心中却如面上一般平静,如今自己实力十不存一,即便心急如焚,于当下而言也是于事无补。既然如此,那便也没有必要急于一时,既然对方肯让自己留下,那便来日方长。

    不多时,两女终于来到山腰木屋之外百步方位,小楼主一步自飞剑之上跃下,随即心念一转,飞剑便化光消失。好在飞剑距离地面本就颇近,紫裙女子虽然没有第一时间反应,倒也不至于摔落。

    身形稍稍踉跄过后,面色仍旧平静,只是打量了一眼前方木屋,便又恢复成之前那种万物与自己无关的模样。

    “你就没有什么想要说的?”

    小楼主性情喜动,最不喜欢的便是这种看似诸事平静,实则城府深沉之人。加之她如今心中所虑颇多,开口之间,便也没有什么好的语气,倒有几分莫名的怨气。

    紫裙女子闻言眉头轻佻,似是有些好奇对方为何如此发问。因为其性情与小楼主截然不同,并非故作面色平静,而是素来喜静,这一路之上两人相对无言,她反而觉得十分轻松。

    再加上眼前之人神水剑楼弟子这一层身份,自然便觉得亲近了几分,却未想到,对方所想,似乎与自己颇为不同。

    “嗯,多谢。”

    紫裙女子迟疑一瞬,而后似是找不出什么言语,终是只吐出了这三字。因为方才若不是小楼主相助,自己应该没有机会留在残阳宫,了解更多信息。

    “跟我来。”

    小楼主闻言眉头微皱,却不打算继续与对方多言,因为她很清楚对方背后的宗门,亦知其嫡系一脉修有秘法,能可窥探人心。虽然不知眼前此女,是否是星宗嫡系,但她的分海境修为,至少亦是亲传弟子。

    而星宗与剑楼虽然同属云州宗门,但品阶之上却也有差距,神水剑楼虽于五洲修士眼中,乃是一品宗门,但于一品宗门之中,却只是普通宗门。

    只是因为神水剑楼乃是为数不多的剑修宗门,所以才会在一流中品宗门之中颇为出彩。可是此女子所在的星宗,却是货真价实的云州五大宗门之一。

    虽说五大宗门的亲传弟子,与神水剑楼的小楼主于身份之上不分上下,但因为星宗前任首席弟子曾与剑楼一位师姐纠缠不清,最后双双失踪的缘故,使得她对星宗并无好感。

    虽然小楼主懂得恩怨分明,但却要建立在她对目标有好感的情况下,如今紫裙女子的表现,让她看不到一丝有趣之处,因此不想与其牵扯上太多,可是却又不得不留意于她,以免其对残阳宫不利。

    至于紫裙女子,却是不知小楼主心中有这般思索,只是觉得对方对她忽冷忽热,颇为古怪,使得她越发好奇对方心中所想。

    两人一路无话,不多时便已穿过后山木屋,来到药田之后,神水剑楼弟子搭建的临时据点之中。

    据点之外,聚灵阵法缓缓凝聚周围灵气,只是这阵法放在如今的残阳宫之内虽然少见,但落入紫裙女子眼中,却是太过平常,自然不会吸引其目光。

    真正让她好奇的是,眼前这据点之中,大多数皆是临时搭建的帐篷,简陋至极。而据点深处,一座两层的竹楼矗立于此,更显得格格不入。

    而就在紫裙女子分神之间,小楼主却淡淡开口,只是其所说的言语,却让前者越发好奇。

    “此地本是我神水剑楼弟子临时搭建的据点,如今她们皆已外出斩杀邪修,所以这些日子你便住在这里。至于之前你所见的木屋,便是那位前辈所在,前辈喜静,你若无事最好不要去打扰她。”

    小楼主的话说得极为冷淡,便像是交代下属一般,毫无感情可言。只是其话音落定,却见对方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古怪,不似之前那般平静,立时感觉心中一阵恶寒。

    却不知紫裙女子如今心中思索的,乃是神水剑楼弟子,来到残阳宫之内,竟会甘心住在后山荒芜之地,更是临时开辟出此等据点。虽说修士不拘于小节,便是换做自己,也不会追求这些外物。

    可是神水剑楼与残阳宫的关系,却是颇为特殊,一者乃是上宗,而另一者则算附属宗门。如此一来,待遇便不只关乎于个人,而是宗门礼数,亦是规矩。

    这神水剑楼的弟子,之前维护自己,定是因为同为云州宗门,也就是出于道义和宗门立场。因此她应该和自己一样,将宗门看得很重,可是这样的人,却甘心住在后山,这其中,倒是颇为有趣....

    故而连带之下,紫裙女子对于那木屋之内之人的身份,便更加在意了几分。

    “此地无人,你随意选择一处即可。”

    小楼主当然知道,对方此刻沉默不语,定然不是因为不知居住于何处,她这样说不过是为了转移话题,同样也阻止对方继续这样莫名的望着自己。

    却未想到下一刻,紫裙女子转身看向的,却是自己搭建的那座竹楼。紧接着,却听到一句意外之语:

    “虽然我不清楚你在担心什么,但若我住在这里,你是否会放心一些?”

    说话间,紫裙女子便朝竹楼走去,她虽无法施展修为,却并非丧失全部修为,至少神识仍在。早已将此地探查一番,也看出竹楼上下共有三间房间,应该是这一行弟子之中,较为高阶的三人。

    眼见小楼主默不作声,紫裙女子似是若有所思,此刻已捕捉到了小楼主几分心思,转过身去,继续朝着竹楼而去,同时轻声开口道:

    “你之前护我是出于宗门道义,而我来此则是为了还人情,人情于私,道义于本。”

    说罢,紫裙女子推门而入,却在入门的瞬间发出一阵轻咳,因为屋内气味实在刺鼻,便是修士之身,亦无法轻易忍受,不禁回身瞥了小楼主一眼。而后者此时,也正开口,却是一句:

    “去楼上住,这里是厨房。”

    .....

    时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夕阳隐去,明月初升。残阳宫外门之中,饭堂之前,众外门弟子又将今日门内发生之事,一一当做谈资,口无禁忌。

    而与此同时,楚宁月亦自大殿之中推门而出,面上尽是疲色,因为两位师兄针对李无术之事,与自己说了太多有的没的。最终才肯告知自己,究竟是从何处,听到李无术的名字。

    楚宁月知晓李无术乃是乾炎宗长老,而乾炎宗上下,除了那位武道六境的明心道人可比拟玄丹修士之外,全宗上下修为至高之人也不过虚丹之境。

    而李无术又是离宗多年,更是因为跟踪自己,才会与自己结识。如今想来,果然其身后另有势力。而如此推论之下,他那日跟踪自己,定然不是巧合看到,恐怕是有人守在残阳宫之下,方才会遇到自己。

    让她担心的是,这些人究竟来意为何,又与之前攻击残阳宫之人是否有关?至于李无术,如今已然回到乾炎宗,而乾炎宗正是百废待兴之时,他只怕不会再轻易离开,重返之前的组织。

    而自己短时间内,也不可能再前往乾炎宗,因此这一条线索,算是断绝于此。

    而真正让楚宁月疲惫的,则是自己不知哪句话触怒了二师兄,引得他一阵追问,险些便让自己将一些不能说的话说了出来。例如玄霜国之中,关于楚玄国的部分,再例如陆沉舟可能尚在人世。

    旁人不知,她可十分清楚,自己的二师兄在当年楚玄之乱中,扮演者何种角色,既然他们不想在自己面前重提旧事,那自己也没有必要在他们面前重提.....

    楚宁月暗叹一声,此刻运转遁术,准备前往后山,自己还有一些要事,必须询问曲儿前辈,十分迫切.....

    可就在此时,一道传音却忽然响彻在其耳中,唯有两字:

    “速归。”

第1495章 过错

    楚宁月闻声瞬间,便已听出此传音源自何人,心头立时一紧。因为她是清楚紫裙女子身份以及实力之人,此刻曲儿前辈传音自己速归,只怕后山生变。

    故而在接到传音的同时,其便已施展玄丹遁诀,化光消失在原地。

    不多时,楚宁月便出现在了后山山腰木屋,一眼望去神识离体而出,却并未发现任何异样。正打算进入木屋,找寻曲儿前辈了解事情经过之时,眼前却忽然物换星移,原本的明月当空瞬间化为夕阳西下。

    而自己眼前的木屋之外,则莫名多了两人....

    “嗯?”

    楚宁月眼见此番变化,只是稍稍迟疑,便联想到了曲儿前辈之前的空间术法。只是其不知曲儿前辈为何要如此做,更加不知小楼主为何会带着紫裙女子,站在木屋之前却不入内。

    “她们暂时无法看到你,先进来吧。”

    就在此时,曲儿的声音自木屋之内响起,却只有楚宁月一人可闻。后者闻声之下,心中松了一口气,虽然不解眼前发生何事,但至少可以说明后山并未发生何种不可逆转之祸。

    于是推门而入之下,进入木屋之内,却一眼看到了如今趴在桌面之上,昏睡不醒的素衣少女。

    “结界所能影响的范围正在不断缩小,而她已睡了一日,即将苏醒。如今她已是修士之身,一日之内多次对其施展此术,恐会伤其心神,因此我将你唤来,便是想要你暂时带她离开。”

    曲儿如今仍旧坐在窗前,开口之间颇为随意,仿佛桌面之上的素衣少女,不过是其所养的一只宠物,而楚宁月不过是伺宠之人,但其眼中的关切之意,却骗不了人。

    “外面...发生何事?”

    此时无需多言,楚宁月已知曲儿前辈此举的用意,不过却仍是好奇外面之事,更多的则是担心此事会影响到残阳宫。曲儿闻言,朝着其望了一眼,似是看穿其心中所思,紧接着轻声开口:

    “她虽暂时留下,却必定会与其背后的势力传讯,加之她所要找的人不一定是我,所以最好的办法,便是以幻境困之,使之自以为发出讯息,安心留在此地等待回信,实则却留存于空间之内。”

    “这....”

    楚宁月并未多问,只是她虽不说,却不代表心中默认此事。因为凭借她之心智,亦能看出此法之中,问题颇多,曲儿前辈不可能毫无所察,因此有些犹豫。

    “她先前试图施展天象之力,化消自己体内满溢灵气,但却未果。如今虽面上平静,心中应已动念。稍后我与她谈过,定能让她安心留在此地,你只需将这丫头带走一段时日,嗯.....便说是要传她下一层功法吧。”

    话音落罢,楚宁月点了点头,没有对此事追问,但她此行回来,却也有一个问题,迫在眉睫,需得询问曲儿。虽然对方只是要自己将这丫头带离几日,却毕竟要再等上一段时间,才能问清此事。

    而届时那人兴许早已苏醒,便为时已晚,所以自己同样等不及....

    “曲儿前辈,其实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

    闻言之间,曲儿好奇地望向楚宁月,不过心中却已有所思。可是等了半息功夫,却仍旧未见楚宁月问出口,似是不知如何开口,有难言之隐,故而轻笑一声道:

    “我知道你是想问,那女子来找的人究竟是不是我,其实这个问题尚未可知。不过你尽可放心,若真有那一日,我会主动离开残阳宫的,不会累及他人。”

    曲儿此言一出,楚宁月当即面色微变,她虽然心中同样存在这个问题,但却并未想要当面问出,可以说从未想过。因为一边是自己从小长大的宗门,而另一边则是亦师亦友,助自己散功重修,羽化重生之人。

    若真有那一日到来,自己虽不会有负宗门,但亦会护她离开....

    而此时想要询问的问题,却是自己识海之中,存在的那名黑袍人,来得诡异非常,如今正陷入沉睡。若此时不问,更待何....

    “曲儿....”

    就在此时,一声呢喃,忽然自一旁趴在桌面上昏睡的素衣少女口中传出,立时引得两女注意。而曲儿则是看向楚宁月,眼中首度出现一丝慌乱之色,轻声道:

    “快带她离开,门外之人虽然有伤在身,但神识仍在,我术力未复,支持不了多少时间。”

    楚宁月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之色,不过却终是出于对眼前这与自己关系甚大的两女考量,并未执着留下,而是点了点头应下的同时,将桌面上的素衣少女拉起,随后化作流光,消失不见。

    “不过几日而已,应当.....无碍。”

    心中虽是如此安慰自己,但却隐约不安,可虽是不安,此刻也不会为了询问这个问题,使得这已算是自己弟子的少女心境受损。故而几个呼吸之间,便已带着她来到残阳宫内门,自己曾经的住处。

    而与此同时,素衣少女亦缓缓睁开双眼,却因外力术法昏睡一日之故,五感未复,有些昏昏沉沉。

    “曲儿...”

    一声出口,素衣少女只隐约间看到前方有一道人影,便以为这是曲儿。可下一刻,却听到一声....

    “既然醒了,便让我看看,这半月以来你可有长进,有没有偷懒。”

    楚宁月此时开口,声音已如昔日三长老,而素衣少女闻言,此刻强自运转灵气,使得视觉清晰起来,看清眼前之人后,轻呼一声:

    “师...三长老,您回来了。”

    “你我已有师徒之实,正式入门只是时间问题,你提前喊我一声师父,并不过分。”

    楚宁月淡淡开口,语气平静,但看着眼前少女面上的欣喜之色,多少还是有些欣慰,好似想起自己刚入残阳宫时。而此一声落定,素衣少女面上欣喜之色不加掩饰,其早已将三长老,当做自己的师尊。

    可是就在其欣喜之际,却闻一声噩耗...

    “这几日你便随我修行,后山之事自有他人打理,未能通过试炼,你便不准回后山。”

    “啊?可是...”

    素衣少女此时如同大起大落,可见三长老面上严肃,似无转圜余地,此时不禁担心起曲儿来。毕竟在她眼中的曲儿,状况时好时坏,若无自己每日照料,恐怕....

    “没有可是,你既认我为师,在未通过试炼之前,便不得回去。亦或者,你自行打破禁制离去,如此便算我学艺不精,也不会怪你。”

    楚宁月话音落定,却是以玄丹修为运转残阳神诀,于此房间之内布下禁制。除非素衣少女能在短短几日之内,便赶超自己一月之功,否则断无可能离去。

    如此自己亦可安心,毕竟自己仍是残阳宫的传功长老,更有另外三名亲传弟子,不可能每日都陪着她,寸步不离.....

    一道月光透过偏殿门窗而入,映在桌案之上,一片光辉....

    .....

    “请前辈现身一见。”

    后山木屋之外,小楼主与紫裙女子仍旧站在此地,而前者清楚屋内状况,此时虽然出声,但也不过逢场作戏。至于紫裙女子,虽然的确想要一见曲儿,但也并非迫在眉睫。

    “吱呀...”

    就在此时,木门缓缓打开,而一身青白弟子服的曲儿,自木屋之内走出,仍旧戴着轻纱,与平日里颇为不同。而其看向两人的同时,轻声开口,却是一句:

    “我知道你们心中所想所虑,跟我来吧。”

    小楼主闻言之间,心中一愣,因为这和自己预想中的并不一样,这两女并未进入木屋之内长谈,仍旧要自己陪同。小楼主实在不喜欢这种演戏的感觉。

    “不知..道友如何称呼?”

    就在此时,小楼主耳旁忽然想起紫裙女子的声音,而后者自然不是为了询问这个问题,而是提醒她跟上。却未想到,小楼主真会开口,却说出三字:

    “我姓雨。”

    紫裙女子闻言,一直平静的双眸之中,出现一丝一闪即逝的意外之色。因为她身为星宗核心,自然多少了解一些云州宗门嫡系,知晓神水剑楼嫡系一脉,正是雨姓。

    如此说,她果然不是一般的剑楼弟子,而其肯向自己坦言,也说明自己之前的判断不错....

    只是紫裙女子念及此处,却见对方并未跟上曲儿,而是接着望向自己,意味深长。紫裙女子稍稍迟疑,而后无奈一笑,回以一句:

    “我单名一个星字。”

    话音方落,两女对视一眼,而后便朝曲儿的方向跟去,只是方才行出百丈,紫裙女子便闻一声足以任何人,轻易听到的“自言自语”,唯有三字:

    “没诚意。”

    紫裙女子无奈一笑,不予辩解,那块南玄剑试的令牌做不得假,而五洲历届魁首的名单,云州宗门自有典籍记录,属于常识。自己说出一字,便算是坦白身份,以为对方能可了解自己不能明说的苦衷。

    却未想到,自己终是多想了半招,对方毫无所察....

第1496章 洞府

    不知为何,曲儿前往山顶之时,同样没有施展遁术,使得小楼主心中不解,只得跟在其后,沉默不语。倒是紫裙女子觉得如此甚好,正好无需自己强自调用修为。

    山腰通往山顶之路颇为崎岖,因为平日里几乎无人前往此处,便是真有事前往山顶,亦会施展遁术,或者御使宝器。因此三人一路之上,花费了不少时间,幻境之中夕阳已尽,缓缓入夜。

    不知过了多久,三人终于来到后山山顶,而刚刚至此,前方不远处便升起数道华光,其中无数符文漂浮其上,隐约间自成一阵。

    “无妨。”

    三人一路无话,曲儿此时首度开口,而话音落时,周围华光顿时消散一空,随即一道人影诡异浮现在前方不远处,正是那名被其炼为神识傀儡的黑衣老者。

    此人忽然现身,小楼主倒不觉得意外,可紫裙女子之前毕竟与黑衣交手数合,此时自然有所反应。可是当其看向黑衣人之后,眼中却闪过一丝疑惑,因为她此刻自眼前之人身上,只能感觉到死气沉沉。

    仿佛之前与自己对战之人,并非是眼前此人,不过是与其样貌相同而已。

    曲儿轻轻挥手,黑衣便已朝一侧行去,而后席地而坐,继续研究起地上无数阵纹,似对其身后的两女丝毫不感兴趣。

    紫裙女子虽然修为未复,但神识仍在,此刻一眼望去,却并未发现此地有何特殊之处。当然,地面之上的无数阵纹,亦能说明此地非同小可,不过这些简单的阵法看在她的眼中,自然不能算是特殊。

    眼见曲儿继续朝前走去,可是其身前却是一片石壁,紫裙女子颇为好奇,但也瞬间猜出此处应是存在某种传送阵法。只是意外此阵法的品阶,竟可瞒过自己的神识,足见布阵之人修为不俗。

    至于小楼主,虽然对后山轻车熟路,也非第一次来到山顶,但却知道如今三人身在独立空间之中,因此实在不知曲儿的心思,又为何要弄出眼前的一幕。

    “进来吧,你们想要知道的秘密,便在此处。”

    曲儿再度开口,随即一步塔前,足下白光闪烁,而下一刻身影便已消失不见。身后两女对视一眼,也同时跟上,随着一阵白光浮现而起,同样没入石壁之中。

    眼前黑白转换之间,入眼者乃是一处简陋洞府,虽颇为简陋,但炼丹炼器以及修炼资源,一应俱全。虽然这些阵法已然年久失修,但若经过精通阵道之人修复,还是能够立即使用。

    紫裙女子将此地看在眼内,知晓自己距离真相已然不远,但心中却颇为平静。

    不多时,三人来到一处洞窟之中,只是此处显得颇为空荡,一目望去唯有一处泛着幽蓝色光芒的玉床,再无其他。可紫裙女子与小楼主看到这玉床之后,眼中却皆闪过一丝意外之色。

    因为身为云州大宗之人,眼界自然非同寻常,自是认得此玉。因为上届仙盟大会之上,三甲奖励之中,便有一枚扳指,是由此玉所造。此玉名唤九玄寒玉,对于修炼水火二相功法之人,益处颇丰。

    非但可以增幅功体,加快修炼速度一倍不止,更可助修士跨越境界需求,提前修炼水火二相高阶秘法。

    但此玉于五洲之间极为罕见,唯有一些密地洞府之中,方才存有少量,因此被仙盟炼器师视为珍宝。可是眼前玉床所耗费的九玄寒玉,只怕穷尽云州仙盟之力,也找不出此种数量。

    然而此玉,却是出现在地气受损,高阶修士断绝的南玄州,更是出现在这早已没落为三流中品宗门的残阳宫内,着实匪夷所思...

    不过转瞬之间,小楼主便已找到了一个解释,因为此地是曲儿所创的独立空间,因此眼前所见,自然是由其制造。想来这九玄寒玉,不过徒有其表,只是幻象而已。

    可是凝造出此种幻象,虽然可以使得此处更有说服力,但同样也会冒着极大的风险,毕竟这紫裙女子可是星宗分海境修士,是否能瞒过其神识,尚未可知。曲儿这一步棋,未免走得有些.....

    “嗯?”

    正当小楼主迟疑之际,却忽觉体内灵气一阵异动,身后一道蓝色虚影不受控制地浮现而出,似与九玄寒玉所发的幽光产生某种联系。而下一刻,其便察觉自身气息忽然躁动起来,意外之余立时施展修为压制。

    而此一幕落入曲儿与紫裙女子眼中,却皆都看出了这位小楼主隐藏的秘密,只是并未点破。而紫裙女子,更是微微上前一步,将九玄寒玉所泛幽光挡住大半,而小楼主身后虚影这才缓缓回归体内,渐渐平息。

    只是小楼主心中却大为疑惑,根本不知自己方才为何会与此玉床产生联系,更加不理解独立空间之内的幻象,会对自己产生实质影响。

    然而其却不知,曲儿的空间术法,早前便已在不断减弱,如今根本无法覆盖此地。自踏入洞府的那一刻起,她们三人便已不在洞府之中,而是脚踏实地。

    眼见曲儿沉默不语,而九玄寒玉之光,不减反增,影响逐渐扩大。自己修炼的功法虽然不会受幽光影响,但身后之人的体质,却会大受其所制。

    紫裙女子不知,曲儿明明与小楼主是同一路人,为何要在此时置她于不顾,难道自己都看得出的问题,她会不知?

    久久过后,紫裙女子忽然轻声开口,打破沉默:

    “此地便是道友修炼之所么?”

    曲儿闻言身形一颤,似是被打断了思绪,不过其此刻背对于两女,加之洞窟之内充斥幽光,此一幕倒没有为两女所见。

    “后山之地,原是残阳宫犯错弟子监禁之处,此地也应是残阳宫先祖所造,这间石室我也是在半月之前,偶然发现。”

    曲儿轻声开口,同时转过身来,只是目光却似乎对九玄寒玉颇为不舍,却不像是贪慕之色,倒像是别有所思。而她也没有说谎,上一次来此洞府之时,的确没有发现这件石室,不过却并非是半月之前发现,而是昨日。

    “这与道友口中的秘密,又有什么关系呢?”

    紫裙女子说话间,朝侧方走出半步,将身后的小楼主让出。因为此时九玄寒玉所泛幽光,已然收敛数分,不再与小楼主产生共鸣,这一点习练星宗秘法之人,不难看出。

    但虽是如此,她也不想在此地待上太久,因为心底总是隐约感觉到一丝不安。并非来自于眼前女子,而是来自于...九玄寒玉。

    “你们应该有所察觉,后山灵气极为匮乏,越是靠近山顶,此种现象便越明显。前些日子,残阳宫内曾发生两次灵气溃散之事,弟子体内灵气尽数外泄,汇于天象之中,传递于后山。

    但不久之后,后山之中,便又有无数精纯灵气反馈于山下众弟子,使得残阳宫大多数弟子为此收益,但也有少部分弟子,因此境界跌落,就好像..换洗。”

    曲儿轻声开口,却是将残阳宫之前发生的异象就此说出,此事对于残阳宫来说颇为秘密,不过神水剑楼弟子大多亲身感受此事,也注定此事无法隐瞒,因此小楼主倒也并不觉得有何不妥。

    只是不确定为何,对方会在此时提起此事,还有那九玄寒玉,方才与自己产生的联系或者说是压制,使得自己至今尚未完全恢复过来....

    “吸收灵气,又以精纯灵气反馈众人,此等异象,残阳宫应当不会轻视。”

    紫裙女子开口同时,心中却已有猜想,只是没有直接说出,而是以话轻点,想要了解更多信息。因为吸收修士灵气的阵法,于大宗之中并不罕见,例如五灵绝气阵,便可依生克之道,将修士灵气导引而出,为人所用。

    可是先吸收众人灵气,再将灵气提纯反馈众人,还能使大部分人受益的阵法,便是在云州亦是极为罕见,星宗典籍之上,也无记载,恐怕只有璇玑门的宗典之上能可得到答案,但现在显然并不现实。

    “残阳宫历任掌教,应与后山之事有所关联,这两次异象最终皆不了了之。但眼下可以确定的是,此种大阵绝非自行运转,必有人为,而能驱动此种阵法之人,或许便是....”

    可就在其话音将尽之时,一阵轰鸣之声,却忽然自洞府之中响起,而此洞府自有隔绝神识之故,使得三人亦不知发生何事。小楼主第一时间看向曲儿,只以为眼前变故亦在她算计之中。

    可就在此时,一声闷哼,却忽然自紫裙女子口中发出,而下一刻小楼主下意识回眸之间,却见其周身灵气变得异常狂暴,亦如当日刚刚施展秘术却被中断之时,俨然有爆体之相。

    然而自己与曲儿,却是安然无恙,丝毫不受影响.....

第1497章 回忆

    “唔...”

    一声闷哼出口,紫裙女子立时身形一颤,周身气息暴走的同时,双眸神光已有涣散之相。而与此同时,曲儿转身望向小楼主,轻声道:

    “是否是灵气溃散尚未可知,你速去残阳宫之内一看究竟。”

    小楼主闻言点头应下,随即便要施展遁术而去,可方才发动遁诀,却忽然想起紫裙女子的身份,和她之前来此的目的。不禁心中闪过一丝犹豫,若真将她留在此处,这位曲儿是否会对她不利....

    “放心,她无碍。”

    曲儿再度开口,同时一手轻抬,看似平平无奇的一凌空一握,却使得紫裙女子周身狂暴的气息为之一滞。但也就在此时,九玄寒玉原本已然黯淡的幽光,却在此时大盛,俨然又要将小楼主功体压制。

    后者见状,此刻只得相信曲儿,遁诀施展之下,化作一束白光,消失在洞府之内。可就在其消失之际,九玄寒玉之上的幽光却也同时黯淡,仿佛是人为一般。

    “道友...你想要做什么?”

    紫裙女子因为周身气息暂时稳定,故而虚弱开口,看向曲儿的目光中仍旧平静,但心中却已生涟漪。这一句话,既是提醒,亦有试探警醒之意。

    却未料下一刻对方之言语,可谓惊心...

    “地阶天市镜心诀修至半步陨天,你的资质尚可。只是以残功修炼,暗疾已深,若不散去分海修为,此生无望陨天。”

    “你...”

    紫裙女子闻言双目微凝,眼中惊疑之色久久未散,从来到残阳宫开始,其还是首度露出此神态。只是其之所以会如此,并非是因为心性修为不足,而是重伤之下,已无身处不败之地的前提,更是被人一语道破心中绝密。

    其所在的宗门,名唤陨星宗,乃云州五大宗门之一,便是于五洲之上,亦能排入前三。不只因为星宗秘术,可开星阵加持术法,达到变幻莫测,更是因为星宗传承功法乃是天阶六品。

    然而此女子修习的功法,却并非陨星宗功法,而是宗门秘境之中,所得的特殊传承。起始虽为玄阶中品,却可以天象之力进阶,最终突破天阶一品,踏入灵功之列。

    只是此传承太过特殊,而且在获取传承之时,心中便已被种下禁制。功法未至灵阶之前,无法对他人言及此事,否则便会心如刀绞。而因为这部功法,本就是陨星宗先人所创,故而与陨星宗传承功法极为相似。

    便连陨星宗内的陨天后期的长老,都未能看出此女之功法有何不同之处。

    紫裙女子入星宗的第三年,便将此功法晋升至地阶下品,修为也已至分海初期,曾被誉为陨星宗内千年难见之才,更是最年轻的分海境修士,被当做下任宗主培养。

    可是不知为何,进入分海境后,原本一日千里的修为,便像是遇到了瓶颈一般。消耗无数岁月,修为仍旧卡在分海之境,如今更是已在分海巅峰停留百年之久。

    虽然宗门之人,因为其师尊身份显赫,所以无人敢嘲笑于她,再加上其实力虽然卡在分海之境,无法突破陨天,却有数名当年跟在其身后的师弟师妹,如今已然成就陨天之境。

    一是感念当年旧恩,二则是因为其师尊身份依旧显赫,因此于宗门之中,倒也无人敢刁难于她。可是起初宗内还有长老,曾四处游走,找寻破解其修为停滞之法,后来却皆都纷纷失望而归。

    最后便连她那位一直没有放弃的师尊,也因为时间太久,心灰意冷,决定闭生死玄关,冲击陨天巅峰之境,试图一窥天道,找寻破解之法。可是百年岁月已过,她的那位师尊却仍未破关而出,虽未公布死讯,但已是生死未知。

    而因这位太上长老失踪多年,其于宗内逐渐失势,那些师弟师弟妹,虽有心维护,但身处长老之职,却不得不思考人情世故。终于在一次宗门秘境历练之时,有人因为她一直占据四大核心弟子之一名额,而就此发难。

    其虽侥幸未死,修为却不进反退,已至分海后期,决意外出寻找破境机缘。一是为了自己能够突破,不辜负师尊与自己的努力,二却也是因为两名始终站在她这一边的师弟师妹,若自己再留在宗内,势必会连累他们。

    而其下山之后,听闻北玄境有雪山秘境开启,传言其中有上古秘宝现世,可助人破入陨天之境,便前往此处一寻。殊料势单力薄,为数名散修所害,原以为便要身陨于此,却未想到为旁人所救。

    也是因为此事,就此欠下那人的人情,此后便一直留在那人的势力之中,担任闲散客卿之职。在其势力的等价交换之下,修为重回分海巅峰,却始终未能踏过那一道天堑。

    而距离当年相救之时的约定,残阳宫之行,便是她为那人所做的最后一件事。此事完成之后,她便可恢复自由之身,届时亦可返回陨星宗,接受此生注定无法破境的现实......

    ....

    “天市境心诀虽是上古星宗传承,却已不适合当下修炼。如今五洲地气逐渐失衡,星辰之力早已不足进阶此功法。你如今有两个法子。

    第一便是散去全部修为,重修星宗天阶功法,有天市境心诀为基,百年之内寿元尽前,或可重回分海。

    第二,便是凭借外力散去分海修为,重新感悟天象之力,转修太微幻心诀。但此法凶险,三年之内若不能重回分海,便会真气散溢而亡。”

    曲儿的声音淡淡传出,却有些不合时宜,因为此时异象已生,且紫裙女子周身灵气狂暴虽暂时得到抑制,但随时皆有可能复发。只是曲儿仍旧缓缓开口,似是要将此事利害尽数道明,如何选择但看对方。

    紫裙女子抬头望向眼前女子,心中惊涛骇浪已过,虽不知对方如何知晓这秘密,但此刻却猜得出对方想要自己作何选择,不禁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前辈..想要如何做?”

    相同的问题,不同的称谓,同样虚弱无力,但不同的却是用意。

    “此事你需考虑清楚,不必立即作答,至于眼下...”

    曲儿见对方如此简单便做出选择,眉头微微一皱,她之所以要在此时,将这些细节讲述清楚,便是不想过分沾染对方之因果。但有所取,必有所予,这便是其所修的因果大道。

    故而她所要的,乃是对方由心而发,自行做出选择,而非迫于局势,不得不如此行事。因此言之此处,忽然话锋一转,看向身后不远处的九玄寒玉道:

    “你身上灵气不稳,为秘法反噬所致,九玄寒玉虽仅有辅助水火二相修士修炼之功效,但九玄寒玉床却另有妙用。”

    曲儿言尽于此,不再开口,而是转身走出石室,不再看身后的紫裙女子一眼,同样也对对方的声音充耳不闻。似是对方的死活与她再无干系。

    紫裙女子闻言一笑,对方虽未左右自己,但自己能做出的选择,却寥寥无几。这种被他人控制命运的感觉实在很差,可是修为不足,便必定会陷入此境,正如分海修士可以左右转脉修士一般,这于修士一道,本就再为正常不过。

    心念至此,紫裙女子堪堪起身,朝着九玄寒玉床踉跄而去,然而刚刚靠近玉床,其上幽光便忽然黯淡。随即其便感觉眼前物换星移,视线逐渐模糊,当再睁开双眼之时,眼前却已出现一道幻影,身穿白袍,白发及腰。

    紫裙女子稍稍一愣,已然认出此人,只是却知道眼前所见,必是幻象,故而轻叹一声。

    却未想到一声轻叹过后,换来的却是幻影转身,和蔼一笑,言道:

    “你我师徒阔别百年,为何刚刚见面便唉声叹气,难道你也和其他师兄弟那般,以为为师早已身死道消,不存天地了么?”

    紫裙女子闻言沉默不语,虽然眼前之人言谈举止,皆与师尊一般无二,但她很是清楚,自己身在南玄,距离云州百万之隔,便是使用传送阵法,亦无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便回转宗门。

    更何况师尊仍在生死玄关之中,自己又岂会与他相见?可念及此处,却闻对方一声轻叹,随即便以手扶额,微微摇头道:

    “哎..看来星儿你这南玄一行,的确是遇到了许多麻烦,神识受损至斯啊。如今也只能待为师重塑肉身,慢慢助你恢复了。”

    话音落定,空间之内华光隐去,九玄寒玉幽光再起,紫裙女子睁开双眼,看清周围环境,知晓自己已然自幻境之中脱出,方才果然只是幻象而已,自己仍在此石室之中。

    可下一刻,其耳中却又忽然响起一个熟悉的苍老声音,缓缓道:

    “星儿,你难道真的不认得为师了?为师如今虽然肉身已毁,但魂体不灭,样貌应该也没有太多变化,你怎么就一副...嘶...哎...”

第1498章 重逢

    “师...尊?”

    眼见周围环境如旧,眼前人影更是真实无比,紫裙女子虽然心中仍旧迟疑,可眼下却已有了动摇之心,轻声试探出口的同时,自九玄寒玉床上坐起。

    “诶,正是,正是!”

    华音入耳,白色虚影似是心中欣喜,此刻开口之间,声音颇为激动,只是他这作态,却一点也不像是前辈高人,倒像是返老还童。

    “你..有何凭证?”

    紫裙女子站起身来,此刻仔细打量眼前之人,却见此人样貌,的确与师尊一般无二,只是原本的一头灰发,此时尽数雪白。而此人如今好似并非实体,身形虚化,周身幽光忽隐忽现,颇为诡异。

    而她虽是云州五大宗门核心弟子,更是分海境巅峰修士,却也从未听说过此种诡异离奇之事。师尊远在云州星宗之内,怎有可能跨越一州而来。

    只是老者并非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自言自语一般嘀咕道:

    “还好,还好...只要不是脑识受损,其他都可慢慢恢复,甚好。”

    片刻过后,老者略微收敛举止,此刻看向紫裙女子,缓缓出声道:

    “我知道星儿一时之间,难以接受此事,其实便是为师,也对此事存有颇多疑惑。当日为师距离破境,只余半步而已,却触发心魔大考,因执念过重,最终止步于此。

    原以为便会就此身陨道消,却未想到元神进入了一处密闭空间之中,与宗典之上记载的魂归星海倒有几分相似。只是星海之中,为师却未找到其他星宗前辈,一直孤身一人游荡空间之中....”

    老者缓缓开口,似是并不在意紫裙女子是否在听,而言之此处,原本因为师徒重逢而来的欣喜,此刻也淡化了许多,面上浮现一丝宁静与空无,接着开口道:

    “可就在为师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魂灭天地,归于虚无,进入亡者的世界之时。却见此界之中,出现一道大门,为师自门中感受到了我星宗同源之力,只以为是星宗先贤,前来指引与我。

    却未想到,看上去不远的道路,实际上却无穷无尽,为师无论施展何种手段,始终都无法靠近那道大门,而门中的星光亦是不断减弱,最终回归虚无。

    为师本以为自己错过机缘,再无机会,但若就此放弃,却也不知该前往何处。于是便在空间之内,不断朝着大门前行,不知过了多少岁月,不知等待了多久.....”

    老者言至此处,声音已非单纯的缓慢,而是带着一种虚无缥缈之意。起初紫裙女子只以为眼前所见,不过那位名唤曲儿的女子,刻意施展幻象而为。

    可是听到这与自己师尊样貌九分相似的老者讲述此事,她却有一种身不由己的感觉,试着去相信对方。同样也仿佛置身于那片虚无空间之内,看到那所谓的大门。

    “后来,大门再次开启,但这一次却并非我星宗同源之力,甚至并非我等修士所修之力,而是无边死气,似要吞噬一切。只是为师已经等了太久,久到再也不想继续等待下去,那时为师便在想,若是死气,也许就可以结束这一切了。

    可是死气蔓延空间之内,却会立刻被空间之中的黑暗吞噬,便是求死,亦是无门。死气不知持续了多久,那道大门再度闭合,而眼前的一切,又重新回归虚无,为师又开始了无尽的等待.....”

    说到此处,老者的声音已然细不可查,便连周身气息,亦有些气若游丝之意,好似随时都有可能归于寂灭。可就在紫裙女子打算做些什么,例如轻呼一声之时,老者却又猛然抬头,怪笑一声道:

    “可是空间之内希望不绝,希望不绝!那大门先后开启七次,每一次都让为师觉得距离大门又近了一步,更近了一步,也许下一次,下一次为师便能触及大门,便能拜托无尽的等待!”

    此时开口,老者一反之前说话神态,周身气息亦是迅速攀升,似是心境陡变。

    “终于...为师终于等到了那一日,大门第七次开启,也是第三次感受到星宗同源之力。为师...见到了一个人,一名来自我星宗的先贤大能,一名神态慵懒的红衣女子。

    自前辈口中得知了很多秘密,在五洲大地之上只有极少数人知晓得秘密,原来陨天境之上,尚有诸般妙法,原来丹青天下之所以是丹青天下并非毫无道理,原来我们所在的世界只不过是.....”

    言至此处,老者已是手舞足蹈,大有癫狂之色。可说至末尾,却忽然好似回光返照一般,强自镇定下来,转身看向紫裙女子,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道:

    “这些事以星儿如今的修为,听去有害无益,是为师方才失态了。”

    “之后呢,那位前辈还说了什么?”

    紫裙女子从未见过她的师尊有方才讲述经历之时的神情,但却不知为何,又觉得对方所言非虚。此刻心中颇为纠结,理智之上不应相信对方,可感性之上,却已信了七分。

    “前辈与为师说了诸多星宗之秘后,便道袍为师心中迷惘,原来为师早该在破境失败的那一刻,便身死道消,魂灭天地。奈何成败皆在一念之间,为师破境失败是因为执念太深,如今魂体不灭,亦是因为执念。

    正是因为此念过甚,加之为师修有星宗功法,已至半步涅槃之境,方才魂归星海,得见先贤。前辈本欲带我离开,以魂体之身继续修炼,但为师心中尚有执念,不愿就此离去。

    可是....”

    老者说至此处,忽然眉头轻皱,面上露出一丝狐疑之色,随即接着开口道:

    “可就在为师询问那位前辈...咳咳,那道大门之中,便有一道光束将为师拉扯其内。前辈见状,好似并不意外,只是叹了一声命不该绝,便消失不见。

    待为师再睁开双眼之时,便看到了星儿,也看到了这九玄寒玉,此事为师亦是颇为不解。不过星儿可以放心,为师如今虽肉身陨灭,但魂体已入涅槃之境,你身上的问题总有一日可以解决。

    说话间,老者朝紫裙女子走去,同时抬手便想摸一摸自己这徒儿的头,可是手刚刚抬到半空之中,便想起自己如今不过魂体,无法触碰他人,便又将手收了回去。

    而眼见对方不再靠近自己,紫裙女子忽然生出的警惕之心稍有衰退,可是要她就此相信眼前之人便是师尊,她却仍旧难以轻信。半息过后,平静开口,却又是一句:

    “你有何凭证?”

    老者闻言微微一愣,面上却并无失望之色,反而微微点头,随即苦笑一声:

    “星儿果然没有忘记为师当年的教导,外出行走不可诸事皆疑亦不可诸事尽信,可如今换做为师,却是不得不思考,当年教你这句,是否....”

    言至此处,老者忽然轻抬右手,指尖一股极为不稳的术力,正在身前凝聚,似在刻画符文。而紫裙女子见此符文,眼神微微一变,却在半息过后,听闻一声....

    “星儿可还记得,当年为师便是以此符咒,隐去你眉心印记,害你哭上半日。今日你我师徒重逢,你也已成分海之境,为师再不用担心你会被旁人掳走,便还了你此印吧。”

    说罢,老者手指轻颤,朝紫裙女子眉心点去,似是以魂体施展术法,负荷颇为严重。可就在符咒将成之际,紫裙女子却忽然出声制止,随即大声开口,一反常态:

    “曲道友,你以我心中之相刻画此阵,究竟意欲何为?你真以为我会如此轻信?!”

    却是在开口同时,传音四字入眼前老者耳中,正是...

    “拜见师尊。”

    ....

    传音过后,两人久久不语,然而空间之内,却无任何变化。便连九玄寒玉之上的幽光,亦是十分平静,并无半分异动。紫裙女子方才一声出口,既是真情流露,亦是最后的试探。

    眼前之人若为幻象,则势必是那曲儿所为,否则除她之外不会有人知晓自己心中之事,更不会知晓师尊与自己之间的过往。如若不是曲儿所为,那眼前之人,便不是幻象,真是师尊现身....

    而此时老者的反应,却一如往日师尊之态,得到传音过后,并未表现出丝毫异动,而是同时传音问道:

    “星儿,你口中的曲道友可是与你有什么过节?”

    紫裙女子施展神识,却见洞府之中毫无异动,更不见曲儿身影,此刻传音再起,却是:

    “师尊,星儿看得出来,您如今魂体之身尚不稳定,而那人修为深不可测,星儿如今亦身不由己,不可让她知道您的存在,否则事情无法估量。”

    只是其传音方落,白发老者却忽然大笑出声,随即开口道:

    “星儿你多虑了,如今为师魂体之身,虽然施展术法颇为吃力,但神魂却已非寻常涅槃圣境可以比拟,若非身负星宗同源术力之人,断无可能察觉为师的存在,你大可放心。”

    然而其刚刚说完,石室之外,便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响起的颇为突兀,更带着几分空洞之感。

    “确实看不见。”

第1499章 执念(上)

    传音入耳,白发老者面上的笑容立时凝固,因为其方才开口之前,已然施展神识将此空间扫荡数合,确定此地只有自己与徒儿两人,所以才会告诉她诸般经历。

    殊料此时不知从哪里忽然出现了第三个人,只能说明此人隐匿身形的手段之高明,已足够反抗陨天之上的神识。而对方会在此处,多半不会和自己一样是魂体之身,也就是说此地尚有另外一名,真正的涅槃圣境!

    “道友既已开口,何不现身一见?”

    老者说话之间,周身魂力波动,原本虚化的身影,此时也凝实了几分。其如今心中所想,便是隐瞒自己魂体之事,兴许对方未必能够看破此点。

    若对方将自己看做同境修士,那行事之前便必会将此事考量其内,自己与小徒弟亦可立于有利之地。

    “你以灵修之术,固魂修之体,若非凭借九玄寒玉床,只怕已然神魂溃散了。”

    石室之外,声音再度响起,而说话之间,一道人影便信步而来,出现在两人身前,看向白发老者的目光中,带着一丝好奇。不过也只是一瞬之间,便已消散,重归平静。

    “师尊...”

    紫裙女子闻言,立时一把朝挡在自己身前的老者抓去,不过老者如今只是魂体,她这一抓自然落空。曲儿的话她颇为相信,并非因为对方的为人,而是对方深不可测的实力。

    更何况方才师尊施展术法之时,她明显能够感觉到师尊十分吃力,像是之前那种符咒,只需分海境境修为便可轻松瞬发,师尊身为陨天巅峰甚至是陨天之上,又怎会一副气力不足的模样。

    “道友是在说笑么?”

    白发老者看向眼前女子,却根本无法看透对方修为,心中越发担忧。因为他很是清楚自己如今的状况,若当真与人动手,所能发挥的实力恐怕不足一成,不过....

    念及此处,白发老者忽然冷哼一声,他自是不愿承认对方所言,因为那样一来,自己两人便没有谈判的筹码,而是沦为任由对方摆布的鱼肉。所以绝境之下,只得贸然出手,试图使得对方心中有所忌惮。

    “哼...”

    一声过后,老者周身忽然散发出一阵化为实质的威压,一瞬之间石室之内尽是灰白之色,给人死寂之感,唯有其身后紫裙女子周围,尚有一丝光明,仿若净土。

    “九玄寒玉床虽有聚魂引魂之效,但却不可为魂修补充魂力,你如此浪费魂力,实在不智。”

    曲儿淡淡开口,随即便在威压之下,信步前行,踏至三步之时话已说完,却是缓缓抬起右手。紫裙女子见状,立时轻呼一声:

    “师尊!”

    白发老者闻声转头,却见小徒儿微微摇头,接着开口道:

    “我们敌不过她,先听一听她的条件吧。”

    “你...哎...”

    闻言之间,老者甚是无奈,似乎在他看来,自己只需再坚持片刻,那神秘女子便会先行撑不住,落入下风。不过既然徒儿已经示弱,自己也没有必要死撑下去,只是撤去威压之后,仍未挪开半步。

    然而就在其准备与对方谈判之时,却闻一句诛心之问:

    “你可知,自己为何破境失败?”

    老者于虚无空间之内徘徊不知多少年,如今虽重返丹青天下,可心中对于此事却仍旧耿耿于怀。方才与徒儿讲述之时,都险些情绪失控,此刻被这女子当面问出,而且是用如此随意的语气,如何能够平静待之?

    “你!”

    眼见对方一字出口,同时威压再出,曲儿无奈轻轻摇头,而后索性转过身去,不再看他,以防自己接下来的话,太过触怒对方。此老者如今刚刚聚魂,若是因为情绪太过激动而溃散于此,九玄寒玉可没有第二次聚魂的机会。

    “我想,你之所以无法找出你徒儿破境失败的问题所在,并非是因为境界不够,而是因为你所修炼的,也非如今星宗正统的功法吧?”

    此一问出口,白发老者面色骤变,一如之前紫裙女子初闻此言之时,只是惊惧之色更甚。因为紫裙女子的秘密,不过隐藏了百年,可他的秘密却是隐藏了千年之久。

    便连千年之前,诛魔大战之中身陨的星宗天才,已然踏入涅槃圣境中期的褚师兄,亦未能看出他身上的功法不同。可为何对方,能够知晓此事?

    “你...究竟是谁?”

    白发老者沉声发问,如若自己在全盛时期,如今必定要出手镇杀此女,可如今能够发挥的实力不足一成,若是贸然动手,不仅会害了自己,更会害了星儿。

    只是曲儿开口之间,答非所问,而是接着开口道:

    “你应该有所察觉,此套功法让你的寿元,远比陨天境修士要多上许多,可是修炼速度,却也比普通修士慢上许多。起初你应该只是当此功法特殊难练,才会有此状况,但如今的你,可曾想过为何?”

    “为何?”

    老者开口询问极为迅速,似是根本没有思考,只是旁人不知,他却心中有数,自己何尝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只是千年来毫无线索。而当初传授自己功法的那位太上长老,已然在诛魔大战之中身陨。

    而后来自己虽然亦成为了陨星宗太上长老,但却并非因此得知丝毫关于此功法之事,至于传闻中隐藏无数宗门秘密的秘境,却有着严苛的境界要求,只有转脉境之下的弟子才可进入。

    旁人便是想要压制修为,也会被秘境法则所噬,轻则重伤,重则身陨。

    因此他才会将心思放在收徒之上,想要自己的徒儿能够在秘境之中找出秘密,这样一来自己还有救。可是自己身为宗门太上长老,所能接触到的弟子,无一不是宗门精锐,早已突破至分海之境。

    便是其中天资绝代之人,亦是到了玄丹之境,才会上报于自己。故而自己想要收徒,便只能外出游历寻找,好在不负有心人,终于让他找到了几名适合的徒弟。

    但是因为此功法特殊,在问题未得到解决之前,他亦不愿为太多人知晓。所以每一次,他只会收下一名弟子,在对方识海之中种下禁制,不得将此事告知旁人。

    紧接着欣喜若狂之下,便将所学功法尽数传授于徒儿,更将修炼心得毫不藏私,倾囊相授。看着徒儿一日一日长大,修为虽然进步缓慢,但却始终在稳定增长,他觉得这样的感觉很好,很好....

    转眼之间,弟子已然达到开元境巅峰,可以进入宗门秘境,找寻属于自己的机缘。而他,则是在这一日之前,将自己当年进入秘境之时,所遇到的一切,尽数告知给弟子。

    可是不知为何,他所收的弟子,却皆在进入秘境之后一去不返,再无踪迹,使得他痛心疾首,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害了他们。

    而在花费了数百年岁月之后,他已然逐渐放弃此事,不过因为数百年间外出游历,找寻资质上佳且境界颇低弟子,已然成为习惯。加之越发感觉自己无力突破那最后一道玄关,决定为星宗留下些什么。

    于是便在一次外出中,收下了一名孤女,却并未传授她自己的功法,而是传授她星宗正统功法。只是希望自己能够培养出一名天才弟子,承接自己的衣钵,在自己寿元将尽之时,便将自己的功法告知对方。

    看看自己培养出的弟子,是否能找出此功法的秘密,而那时,自己的弟子也断不会转修此功法,落得和自己一样的下场。所以后来其进入秘境之时,他便没有告知这名孤女自己的秘密。

    果然,那名孤女最后安然无恙走出秘境,更是在秘境之中得到传承,自此修为一日千里。身为她的师尊,自己当然知道,她所得到的传承,定然不是自己这部功法,否则又怎会修为一日千里。

    那时的自己十分满足,只觉得兴许自己存在数百年的意义,便是为星宗培养出一位绝代天才,所以对这名孤女倾注颇多。更是一路看着此女,从一名普通弟子一路走到核心弟子的位置之上。

    不过碍于自己太上长老的身份,不能够直接收她为徒,所以便找了一位曾师侄,做她名义上的师父,实际则是由自己传授。

    可是,却没有想到,这名孤女,被自己视为一生价值的徒儿,修为竟会卡在分海境巅峰无法破入陨天。自己当然无法接受这个结果,自己不能接受数百年的努力,成为泡影。

    因此,最终化为执念,萦绕心头....

    “你知道自己所学的功法虽然修炼速度缓慢,但要比星宗正统强大许多,可是你却并未将此功法传授于她。起初,我以为你是在藏私,但方才我见了你们师徒相逢的一幕,可以确定的是,你应该清楚,自己的功法存在问题。

    也就是说,你之所以破境失败,并非天时地利不足,也非人为天祸所致,而是功法本就残缺,如何成功?”

第1500章 执念(中)

    曲儿一声落定,不再开口,石室之内一片沉寂,使得本就因为黯淡环境而有些压抑的气氛,此刻变得更为浓烈起来。而就在此时,白发老者却猛然抬头,一声疾呼出口:

    “一派胡言!此功法为我星宗先贤残念所传,我亲眼所见亲耳所听,岂会有错!”

    而其说话之前,却是仔细回想起那被自己深埋在心底的秘密,还有当年受道传功之时的点点滴滴,虽然历经千年,但仍旧仿若昨日。

    “你口中的星宗先贤,料想应该不会故意传你错误的功法,但你是否想过,其所知的功法,便一定是正确的么?”

    “你...”

    白发老者心中愤怒非常,眼前之女非但道破自己心中秘密,更是对先贤不敬,若非此刻自己身旁尚有徒儿,即便不敌于她,也要出手卫道。只是如今若自己逞一时之快,恐怕会连累星儿,如此得不偿失。

    “破而后立说起来很是简单,但做起来却非同小可。不是每一个人都有破而后立的勇气,自然也不是任何人都可以打破陈规,开辟新路。浮生若梦,在选择而已。”

    说话间曲儿朝石室之外走去,只是即将踏出石室之时,却忽然侧目,目光落在身后的紫裙女子身上,随即开口问道:

    “如何?作出是否散功重修的选择了么?”

    此问方出,原本极力压制怒火的白发老者,却忽然惊疑一声,转身看向徒儿。而紫裙女子方才听了许久却并未搭话,一是性格使然,二却是了解自己的师尊。

    此刻见师尊望向自己,知晓自己的秘密,应是隐瞒不住,轻叹一声后,出声道:

    “师尊,您当初只知我在秘境之中得到传承,却不听弟子详说,如今弟子终于有机会告诉您实情。其实弟子所修炼的功法,亦非星宗正统,而是秘境之中所得玉简之上记载的功法。”

    殊料此言虽出,白发老者面上的神色却颇为平静,使得紫裙女子微微迟疑。可就在此时,白发老者却忽然坦然一笑,接着开口道:

    “原来...师父没有看走眼,你修炼的,的确不是星宗正统功法。不过这样也好,至少不会无计可施,想必是与你功法特性有关,尚可....”

    只是老者的话未说完,便见徒儿微微摇头,随即轻声开口:

    “弟子百年间尝试了无数方法,却始终无法让此功法再进一步,而以其堪堪到达地阶中品的等级,修炼至分海巅峰,已是极限了。

    而此功法进阶的需要,乃是吸收星象之力,所以弟子原以为只要日积月累,终有一日可以突破,加之弟子接受传承之时,已被种下禁制,无法吐露此功法具体细节,所以才一直没有告知师尊。”

    话音落定,紫裙女子忽然长揖一礼,深深拜下,老者虽以手相托,但此时身为魂体,无能为力。

    “所以..这与散功重修有什么关系?”

    眼见徒儿起身,白发老者心中颇为复杂,不过此时仍旧想着之前曲儿给出的问题,迫切知晓答案。

    紫裙女子闻言,微微抿嘴,此刻却转身看向曲儿。因为想要解释此点,便必须将功法细节说出,可如此一来便会触发禁制。再者散功重修之法,乃是对方提出,究竟是否有效尚未可知,此事....

    “无妨,你二人所中禁制已然破除,功法之事大可详说。至于我所说之法,并非唯二,你还有第三种选择。”

    “什么选择?”

    未及紫裙女子开口,白发老者便先行追问,只是他此刻关心则乱,倒不如徒儿心中镇定。而紫裙女子见曲儿没有后话,便也清楚这第三种办法是什么。

    顺其自然,诸事皆休,一生停留于陨天巅峰之境,最后寿终正寝....

    “看来你这弟子更通透一些。”

    话音落定,三息无音,紫裙女子将方才曲儿所言,以传音之法转述于白发老者,后者自然觉不相信。虽然对方能够看破自己两人的秘密,但兴许只不过是认得此功法,却定然不会知道如何处理此事。

    “前辈还是说一说,师尊的功法如何残缺吧。”

    三息过后,紫裙女子轻声开口,而此一言落入曲儿耳中,却知其意。两人仍旧对自己存有疑虑,此为人之常情,说明星宗后人也不算太蠢。至于自己,今日倒是不介意多费一些唇舌,毕竟这两人可堪大用。

    而且自己若用这两人,并不会牵扯太多因果,因为这二人与自己的关系颇为微妙,即便听命行事,也不过是当年之因,今日之果而已。

    “说一说自无不可,只是我却觉得你未必想听,而你听过之后,恐怕....”

    言之此处,曲儿的面上忽然浮现起一丝笑容,而紫裙女子则是以为对方有意要自己回避,心想师尊已然苏醒,今日之事只要自己想要知道,日后师尊定会告诉自己,此刻离开亦无不可。

    可正想离开之时,白发老者却忽然冷声道:

    “道友不必支开旁人,你与我说了什么,稍后我便会转告星儿,因此无需浪费时间挑唆。”

    却未想到一句疑心出口,换来的却是曲儿无奈摇头,而后转过身去,淡淡出声道:

    “你弟子所修功法,名唤天市境心诀,此功法可吞噬星象之力进阶,最终位列灵功,同样也是.....”

    “这一段我已知晓,不必重复。”

    白发老者如今开口之时,所带敌意依旧,不过每每开口之时,心中却不似面上这般镇定,多少还是有些担心对方会就此发难。好在曲儿并不在意这两人的态度,若是此二人轻信于自己,才是难堪大任。

    “那便说说你吧,你所修炼的功法,名唤太微幻心诀,此功法无阶无品,全凭修炼者神魂强度,改变功法加持。若是修至极致,亦是一部灵功,但威力却不弱于一般圣阶。

    只是若神魂天资不够,强行修炼此法,便会如你这般,空有同阶修士三倍寿元,修炼速度却不足三分之一,最终大半会落得寿元枯竭,寿终正寝的结局。”

    曲儿开口之间虽然语气平淡,可所用字句听在白发老者耳中,却有讥讽之意。偏偏如今碍于对方修为,不敢发作,只得就对方所言之事,宣泄自己的不满。

    “你方才不是说我会如此,是因为所修功法残缺,并非人力之故么?”

    “的确,你所习功法若是完整无缺,即便天资不足,修炼速度亦会与寻常修士一般无二,不会至于如此境地。”

    白发老者闻言语塞,自己虽非同一代星宗弟子之中天资最为出众者,但修此功法之前亦算是三甲之列,为宗门资源倾斜,方才使得自己有机会深入秘境。

    可眼前女子却多次说自己天资不足,听在自己耳中,简直讽刺至极....

    “此功法之所以如此难以修炼,皆系创此功法之人,资质上佳,因此切合自身道韵,创出此功法,却并未考量后世弟子天资不足,如何修炼。

    而其在离去之时,曾补全此功法,写下破解天资限制之法,却因当时其传功之人早夭,而同辈之人大多与其同去,或者不在人世,故而断了此脉传承。

    加之其离去之时,星宗之内已无修炼天市境心诀之人,所以一个秘密也随着其离去,彻底埋在星宗历史之内。”

    白发老者听至此处,心中已有诸多疑惑,更是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加之对方如今所言,大多是自己未知之事,即便难分真假,却也不似之前那般排斥。

    迟疑半息过后,出声问道:

    “这与星儿...与天市境心诀有何关联?”

    “当初星宗三绝,同代争辉,外人只知三人一男两女,自小一同长大,师出同门,情同手足,却不知他们的关系其实颇为混乱。”

    曲儿言之此处,面上笑意更浓,只是她如今背对两人,倒是没有为两人所见。

    “创下天市境心诀者,乃是三人之中最小的师妹,却是幼时流落在外,为当初的大师姐外出历练所救。而那位大师姐,当年便已是星宗指定的下一任宗主,所以这位小师妹从入门的一刻起,便定下此生目标。

    以铜为镜,可正衣冠,以人为镜,可明得失。所以她便在那时起,决定以身为镜,辅佐大师姐成就星宗传说。而那位大师姐不喜麻烦,行事懒散,待人处事亦是如此,不过一旦接下委托,却也会尽心尽力。

    若非因为其天资极高,恐怕也不会被宗门定为下一任宗主。

    于是这位小师妹,便从小立志成为辅佐大师姐的左膀右臂,成为她手中的利剑。所以天市境心诀,修炼起来一日千里,修为进境极为迅速,却需要奔走五洲险地绝境,吸收大量星象之力,用以修炼。

    而创下太微幻心诀者,则是三人之中的二师弟,虽然于人前是一副道痴的模样,醉心于研究术法阵式,却罕有人知,其钟情于自己的小师妹,却一直不敢说出口。

    而偏偏挡住自己的,并非是其他男子,而是同为女子的大师姐。加上大师姐曾对自己有大恩,所以他断不会做出出格之事,只得隐忍千年,等待大师姐接任宗主,等待大师姐功行圆满。

    至于自己,就这样看着师妹,将这一份感情埋在心底,等待下去便好。至少自己与其他人相比,还能与这位师妹说上话,不似其他男修,根本难近其身,也许等下去,便有机会。

    殊料...这位大师姐在一次外出之时,结识了一名邪修,为此邪修所掳,从此便下落不明。师妹知晓此事之后,遍寻五洲无果,心中隐隐发誓,誓杀此邪修,自此修炼越发疯狂。

    这位二师弟原以为,只要自己替大师姐报了仇,便有机会对师妹说出自己心底隐藏的秘密,殊料这邪修从此销声匿迹,再也没有出现在丹青天下。

    而这位二师弟,始终都未等到邪修出现,也未等到与师妹坦白的时机,却是等到了师妹因为修炼功法太过激进,导致寿元枯竭,最终烟消云散的消息,天市境心诀更因此成为星宗禁术。

    被视为修炼至后期,便会影响心性,落入痴狂之境的邪功,如此便可诠释其修为进步为何一日千里,根本是以透支心境之力为代价,实在愚昧。

    星宗三绝,就此陨落,更因三人死因,使得星宗某些高层觉得面上无光,至此三绝之事,便永远沉埋在星宗历史之下,不为后人所知,而所流传下功法的弟子,则在寿终之时,自封于宗门秘境之中,使传承不断。

    而太微幻心诀创造之人,则将自己一生对于师妹的执念,尽数倾注于功法之中。而其一直隐瞒的秘密,便是此功法,若与修炼天市境心诀之人结为道侣同修,便可使二人兼备两部功法之长。

    既能使寿元比同阶修士多上三倍,亦能让修炼速度远超同阶修士,亦算是修炼此功法的后世子弟,全了先人遗愿....”

第1501章 执念(下)

    “你的意思是...我星宗传承的,实际是....是...”

    白发老者听至此处,心中虽仍有怀疑,却已信了三分,因为对方之前所言细节,根本不似编织而出,倒像是真有其事。更何况若对方所言皆是随意编织,又何须说出这一段过往呢?

    可是要自己相信,自己参悟千年的功法,竟是先人为解相思之苦,创造的一部异想之法,又如何能够接受?

    “不,星宗传承的正统,仍是紫薇陨星诀,本身并非双修功法。而那位小师妹虽然对大师姐用情至深,却并非双修之情,所以其功法于紫薇陨星诀虽有助益,却只是单方面的作用。

    而太微幻心诀,对于资质足够者来说,亦是一部再为正常不过的功法,而且威力巨大。至于天市境心诀的加持,对于天资正常者来说,自是锦上添花之物,并不是非此不可。

    但修炼太微幻心诀者,修为越高,便越会修炼天市境心诀者产生莫名好感,这一点,你应该有所察觉吧?”

    一声落定,曲儿不再开口,却是回身瞥向这看上去年纪足矣成为祖孙二人的师徒,眼中难得出现一丝趣意。而紫裙女子闻言,面上则是平静如旧,不过眼神却颇为躲闪。

    “一派胡言,一派胡言!”

    白发老者迟疑瞬间,立时大喊出声,对方屡次讥讽自己天资,更是说出此等言语。不过其却并非出手,更不是因为打不过对方,而是因为心中对于对方之前所言,已经信了七成。

    可是其却因为心境不稳,而忽略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那便是陨星宗正统功法的名字,并非紫薇陨星诀,而是引星诀,只因二者太过相近,所以被其忽略。

    而其之所以心境不稳,则是因为其当初,的确曾对自己的弟子,产生过莫名好感。

    只是当时以为自己产生了心魔,不惜以退回陨天后期修为未代价极力压制,方才躲过一劫。而那种莫名好感,则也由男女之意,变为了父女之意,越发觉得自己的徒儿完美。

    可是如此一来,若对方所言非虚,那她又是如何知晓这些星宗隐秘的?方才对方也说过,星宗对于此三绝之事避讳如深,又怎会让外人知晓,难道....

    “不过是一些陈年往事,今日倒是我多言了。我之前曾说你的弟子适合转修太微幻心诀,便是因为其天资在你之上,而修此法不必借助星象之力,亦不会受此界限制。

    至于你,便更加无需介怀往事,因为你如今已是魂修之身,先前所学功法早已散去。而且因为你神魂残缺,所以凭借自身之力重塑肉身是不可能了,唯有等你这弟子踏足陨天巅峰,引太微幻心诀同源之力,方可一试。

    在此之前,你只能以魂修之法修炼,灵修之术与你再无关系,当然功法所带来的的心境影响,亦会烟消云散。”

    曲儿话音至此,忽然手中白光一闪,随即两册玉简便出现在两人身前的地面之上。而玉简上空,漂浮星宗秘术所凝之特殊文字,其上赫然是两部功法的名字。

    “如何选择,但凭你们心中所愿,我不会干涉。”

    说罢,曲儿便朝石室之外走去,似乎根本不担心两人将两部功法同时取走,自此远遁残阳宫,再也不出现在自己面前。

    而其果然还未走出洞府,便听身后一声轻叹,随即传来一句:

    “前辈,其实我从一开始,便已经没得选了。”

    紫裙女子话音落定,微微一笑,却是苦笑。因为对方虽然要自己选择,选择权也仍旧在自己手中,但无论是出于为师尊重塑肉身,还是为自己的未来,都只有选择散功重修一条路。

    更何况天市境心诀,如前辈所言存在颇多无法解决的问题,即便自分海境重新修炼完整功法,日后亦会受其所困。至于师尊,自己一直将他当做爷爷看待,绝不可能与之....所以只剩下一个选择。

    “所以你选择什么?”

    曲儿明知故问,却是要让对方无悔,心甘情愿,不过她如此做,却已非出于不想沾染因果,而是习惯。

    “晚辈愿意散去修为,转修太微幻心诀,只是...还请前辈,助师尊稳定魂体,若晚辈万一不测,还请....”

    说话间,紫裙女子便要屈膝,曲儿见状右手一挥,一道柔风便将其托起,额头之上却渗出一丝冷汗,因为她此刻施展阵道之外的术法,颇为吃力。

    “你若是担心自己的资质,便是质疑我的眼光,而若是担心寿元问题....”

    说到这里,曲儿转身看向紫裙女子,而后遥遥一指其身旁道:

    “这九玄寒玉,可不止你们认知之中的那一点功效,更何况此玉品阶亦非寻常。总之你修至开元之前,便在此地不可外出,另外你师尊虽有修炼心得,但其资质不足,你切不可取。”

    一句出口,白发老者如遭重击,可此时对于此女的身份,心中已然开始不受控制地胡乱揣测,便是不满,亦难在此时表露出来。而与此同时,两枚玉简同时化光消失,化为两卷新的功法,落在原本的位置。

    “修炼至开元境,然后便来寻我,届时我自会传你后续功法,不可冒进,否则你步了你师尊的后尘,莫怪我没有提前说明。至于你,虽然天资不足,但神魂已达涅槃初境,这本基础功法,可以练第一层了。”

    说罢,紫裙女子右手侧的功法,便忽然化为无数星宗符文,瞬间没入其师尊的体内,而后者更是没有来得及反应,便陷入短暂失神之中。可半息过后,其有所反应之时,一句惊呼却脱口而出:

    “你究竟是谁?又为何要帮助我二人?!”

    却不想换来的,却是一道逐渐远去的背影,和一声轻叹,似是将四字印刻在其脑海之中....

    “天资不足,痴儿....”

    说罢,曲儿的身影,消失在洞府之中,借助传送阵法离去,却在出现在洞府之外的瞬间,脚步一阵虚浮不稳。可就在此时,一只手却忽然将其扶住,随即耳边传来:

    “我之前下山查看,残阳宫内并未发生灵气散溢事件,可再回来时便无法进入这洞府了。”

    曲儿转身看向此女,正是先前离去的神水剑楼小楼主,于是在站稳脚步之后,出声道:

    “那星宗女子已不会生事,我需要休养几日,这期间切莫让那小丫头回来看我,切记,切记。”

    说罢,曲儿身形一动,便消失在了原地,朝山腰木屋而去。而其刚刚进入木屋,开启阵法,便躺在床榻之上,安然入睡。。。。

    小楼主见状微微愣神,根本不知发生何事,在她看来,方才的灵气溃散,多半便是那紫裙女子所施展的手段。可是如今,自己并未从曲儿这里得知更多信息,看来只有进入此洞府之中,亲自一探....

    “嗯?”

    心念至此,小楼主已然动身,可是却如之前一般,仍旧无法触发传送阵法,进入此洞府之中。非但如此,前方石壁之上,还泛起了微微星光,将自己弹飞而出,虽未受伤,却也后力不弱。

    小楼主心中疑惑,决定前往山腰木屋询问曲儿,可当其到达木屋之时,却见木屋房门闭合,忘了以自己的身份,根本无法自由进入木屋,或者说无法进入到真正的木屋之内。

    唯有带着那素衣少女,才能见到曲儿,但又想到之前临走时的话,觉得这样做太过不妥。于是强自压下自己心中的疑惑与怀疑,朝着自己的居所而去,思考明日见到自己的小月儿,要如何提及此事.....

    而与此同时,山顶洞府之中,师徒两人对视之下,终于由紫裙女子率先开口,打破沉默:

    “师尊,您是否已经猜出那位前辈的身份了?”

    “哎..那女子..所言,为师信了七分,可是却无从考究,其是否所言属实。眼下除了相信之外,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

    老者开口之间,神态颇为踌躇,对于曲儿的称谓,亦是有些不大自然。而其如此作态,落入紫裙女子眼中,已然猜出师尊心中所想,与自己相差无几,只不过他至今并未全信于那位前辈。

    “方才那位前辈口述当年之事时,虽然背对我们,但我却以此物看到了其神色,不似作假,更似是身在其中。”

    紫裙女子轻声开口,而后自腰间取下一枚玉符,随即右手轻扬,一道光幕便出现在石室之中,其上曲儿方才讲述往事之时的神色一览无遗。

    “所以..弟子觉得,那位前辈所说的话不是假话,而且师尊曾经练过此功法,这功法是真是假,师尊一看便知。”

    说话间,其指尖轻抬,便将地面另一卷功法拿起,随后催动星宗秘法,一一展示在老者面前,接着开口道:

    “这功法之上的星宗秘法文字可以造假,但内容应该不会为外人所知。即便这位前辈是机缘巧合之下得到星宗功法,亦不会知晓当年之事。诸多巧合叠加之下,便不只是巧合这般简单,所以这位前辈的身份....”

    白发老者闻言,心中三分不信,已然开始动摇。但却觉得此等猜想过于荒谬,何况以自己之口说出,便是盖棺定论,星儿必定深信不疑,所以此言不该有自己说出,至少自己的立场不能太过确定。

    紫裙女子迟疑半息,而后轻声开口,却仍旧想要师尊相信这位前辈,因为只有这样,他才会安心修炼魂修功法。否则以她对师尊的了解,便是烟消云散,亦不会触碰此种不稳因素。

    “按照这位前辈的说法,当时的星宗三绝之中,小师妹寿元耗尽,确认已死。二师弟虽然在前辈口中只是离开,但却并未说去了哪里,可能是同样羽化而去,也有可能是传说中的飞升。

    唯有当年的大师姐,始终下落不明,更有理由关注此事,也是有可能自二师弟口中得知功法秘密的人。如若当年的大师姐,并非是被人掳走进而消失,而是出于某种不可违背的原因,便能解释为何会知晓这一切。

    所以,弟子大胆猜测,那位前辈的身份,应在两种可能之间。”

    白发老者闻言眉头微皱,却是不知徒儿口中的第二种可能是什么,而当其望向徒儿之时,却听一句:

    “那位前辈可能便是当年失踪的大师姐,亦或者是当年的那名...邪修。”

    闻言之下,白发老者倒吸一口冷气,不过转念之间,便已摆手道:

    “星儿,你这两个猜测实在太过大胆了一些。为师已活了千余载,却从未听过三绝之事,而那时我星宗尚在昌盛之时,位列五大宗门之首,宗内典籍更是存留完善。

    因此若三绝真正存在,又要久远到何时,才会让宗内无一人知晓当年旧事,无一人练得两人传承的功法呢?如若方才的女子是三绝之一,其修为又会到达何种境界,才能拥有此种寿元?”

    只是其提出质疑,只是为了警醒徒儿,不让她对此人尽信,可同时,自己动摇的三分,却已剩下一成不足,心中更如滔天巨浪,难以平静。

    因为他忽然想起,自己当年自秘境而出,得此功法,修炼至玄丹之境时。还对一名男子,产生过莫名好感,起初只以为是对大师兄的敬仰之情,如今细思之下,加之那位大师兄四处游走,混迹于各地秘境的事迹....

    如此看来,当年那位大师兄,极有可能便是修炼了天市境心诀,所以才会修为一日千里,更是成就了陨星宗近千年以来,第一个涅槃圣境,所以....

    当年南玄大乱,有隐世魔宗问世,作为几乎毫无干系的云州陨星宗大弟子,却主动联合云州修士,前往南玄开启诛魔一战,更为仙盟崛起奠定基石,如今想来,种种皆与方才神秘女子所言契合,此女身份当真....”

第1502章 冲突

    月明星众,灯火通明,残阳宫内门之内,一处偏殿之中,阵法符文萦绕四方,屏蔽气息与神识窥探。偏殿之内,此时共有五人,分处于阵内阵外。

    阵外三人,一人额头之上尽是虚汗,神情唯诺,似是因为眼前中年人的训斥,感觉到无地自容,却又无法离开。故而时不时朝着另外一名身材肥硕的男子望去,似是想要寻求帮助,但等来的却是一个微笑。

    “我残阳宫虽不讲究什么弟子排序,更无核心弟子一说,但你怎么说也是掌教亲传。可你看看自己,多年来修为毫无寸进,在众多亲传弟子之中,修为也是一直垫底。

    如此不知进取,真是将你们一脉的精髓学得七七八八,可我就是不解了,怎么优点一点没学去,学得都是这好吃懒做,游手好闲?难不成百年之后,我残阳宫就要跻身不入流宗门之列,一辈子抬不起头了?”

    中年男子一头黑发,却是双鬓微白,身穿一身深色锦服,看上去倒不似宗门长老,更像是世家长者,正是残阳宫的二长老方显。而此时被其训斥者,则是掌教丹松真人座下,唯一的亲传弟子。

    因为其名字太过普通,甚至与宗门修士格格不入,加之其又是掌教唯一的亲传弟子,更不似其他亲传弟子那般专注修炼,而是时常混迹于内外两门,处理杂事,故而人前弟子们皆会喊他一声大师兄。

    久而久之,宗门之内便很少有人记得他的本名,只知宗门之内,有这样一位身在亲传弟子之位,却行宗门长老之责的大师兄。

    “大勇啊,虽说你这十余年来,替为师解决了许多宗门之内的麻烦,可是因此耽搁了修炼,为师心中实在过意不去啊。”

    一旁的丹松真人笑着开口,但其言语之中所含之意,却是颇多。看似立场是在帮二长老激励弟子修炼,实则却是为弟子开脱,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而与师尊相识数十载,这位大师兄自是了解丹松真人的,此时对其投向感激的目光。可正当后者微微点头之时,却听身旁的方显师弟,忽然声调拔高数倍开口道:

    “是谁每日游手好闲,不思进取,又是谁当个甩手掌柜,将一切琐事交给徒弟处理?现在装起好人深明大义了?”

    掌教亲传闻声,看向自己师尊的眼神中,感激之意更甚,心想师尊不愧是师尊,竟然主动引祸于自身,替自己挡箭。却是不知丹松真人此刻心中叫苦不迭,他虽是身为掌教真人,但所行之事的确理亏,无力反驳。

    加之从小到大,一直被二师弟督促,早已成了习惯,气场一旦形成,想要改变便不是易事了。

    “咳咳...师妹这一手指导棋下得甚妙,看来此行下山,不止修为有所突破,便连心境也有所改变啊。”

    丹松真人轻咳一声过后,便试图转移话题,正巧阵内两女交手之时,出现一招妙手,于是丹松真人便把握住了这个机会。殊料...

    “听说你在后山下了半个月的棋,怎么?我们的掌教真人,这是放弃厨艺,转修棋道了?我看用不了百年之后,只需再过个十几年,残阳宫便可改换门庭,成为南玄州第一杂学宗门,也算某种意义上的复兴了。”

    二长老说话之间,瞥向阵内两女,其之所以对此不屑一顾,乃是因为这场战斗毫无悬念。交手的两人,虽然修为压制在同一境界,但实战经验与水平截然不同。

    而且那阵中的小丫头,虽然修为进步神速,可是却也受此所累,若非凝气境弟子根本无法破开转脉境修士的防御,恐怕随意一个凝气境弟子,都能轻松灭杀此女。

    至于自己的三师妹,则是想要言传身教,多次故意露出破绽引对方来抓,可是此女却始终无动于衷。于是师妹无奈之下,便开始引导对方攻击,试图以此法提升此女实战能力。

    可是此战已然持续了数个时辰,此女的实战能力虽有些许提升,但还是不堪入目。不过虽是如此,单以修为来说,也足以激励小辈修士,故而他便将内门精锐以及亲传弟子皆都招来此地观看。

    然而名为观看,实则却是被其训斥。花费半日时间,几乎将整个内门精锐弟子,尽数教育了一番。如今还留在此处的,便只剩下掌教亲传一人,能可听自己训斥至此,此子的心性倒是可取。

    阵内,三长老楚宁月,正与素衣少女对战,说是将修为压制于转脉之境,实则却早已降至开元。越是与对方交手,楚宁月心中便越是明了一个问题,那便是修为提升迅速带来的隐患,便是根基不稳。

    自己散功重修,修为提升速度可谓极快,然而自己却有百年玄丹经验为基,如今不过重回巅峰,虽然已非剑修,但万法之间总有共通之处。

    可是此女与自己却是不同,虽然修炼速度极快,或者说与残阳神诀极为契合,甚至修为增长速度比自己还要快上许多。可是其实战天赋却实在太差,不只是经验不足,而且不知变通。

    便像是一名学士,在死记硬背一片文章,到了应用之时,只会引用原文,而无半分内化。至于术法,更是只明其形,不明其理,无论自己施展多少次一成不变的攻势,其最初无法抵挡,如今仍旧无法抵挡。

    “罢了,再战无益,今日便到此结束吧。”

    三长老忽然开口,同时漫天流火消散一空,而一只即将落在对方肩头的手,此刻亦是散去术力,朝少女头顶抚去,眼中却带着几分失望。因为此女的修炼速度虽快,可是战斗天赋却是自己百年来所见修士最差之人。

    若其是一名阵修、符修亦或专修炼丹炼器之术,一生不出宗门与人交手,或可安然一生,然而其既然修炼了残阳神诀,便注定不可能平庸一生,便是她想,旁人亦不会允许。

    树欲静而风不止.....

    听到三长老的话音入耳,素衣少女如释重负,立时如同虚脱一般,身形瘫软而下,被三长老一手扶住。随即一道传音,便传入三长老耳中,带着几分愧疚。

    “对不起...让您失望了。”

    楚宁月并未回应她的话,而是侧目看向阵外的两位师兄,因为此阵并非自己所布,更是没有想到二师兄竟会召集众内门弟子来此观看,此举对于少女的心性,无疑是一种考验。

    “你先退下吧。”

    方显长老右手一挥间,偏殿之内的无数符文禁制,便就此没入地面,消散一空。而其紧接着,却是看向身后的掌教亲传,淡淡出声。后者闻言,如释重负,更是知晓二长老将自己支开,定有要事相商。

    这位掌教亲传虽然修为不高,但却深谙处世之道,此时自然懂得什么该听,什么不该知晓的道理,于是迅速离去,并未停留半分。只是其即将踏出偏殿之时,身后却又响起二长老的声音。

    “告诉你师妹,今日我们三人有要事相商,要她明日再来。”

    “是!”

    掌教亲传离去同时,心中亦是知晓二长老口中的师妹是谁,更是知道她此行前来,并非为了看什么打斗,而是为了见三长老。只可惜二长老这一句话,便让其一日功夫白费,多少还是有些可惜的。

    目送此子离去,二长老再度开启阵法,只是这一次却并非偏殿之内的普通阵法,而是笼罩整个偏殿的防御大阵。有此阵法护持之下,便是玄丹境修士来此,亦无法轻易破开禁制入内,更不可能知晓殿内所言。

    “师弟,你这是...?”

    丹松真人原以为今日之事已毕,自己可以回去继续钻研那盘棋局,可却未想到自己还未走出大殿,师弟便开启了偏殿阵法,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因为自从师妹返回残阳宫,二师弟的态度便一直有所异常,尤其是当三师妹与那素衣少女独处之时,二师弟的神色便越发不对。如今看来,想必已到了揭晓答案之时,只是其总觉得此事,不会简单。

    “此地只有你我四人,看了今日比斗之后,有一些话,不得不说了。”

    二长老忽然开口,目光却是落在了素衣少女的身上,眼神颇为锐利。而素衣少女本就与二长老没有什么交集,加之其常年居住后山,痕迹于外门之中,对于二长老的种种传闻颇为了解。

    于她而言,二长老便是凶神恶煞,执法严苛至极的代表,是万万不想招惹之人。因此被其如此一看,虽单单只是一眼,心中却也一颤,说不出的苦楚。

    “师兄有什么事?”

    楚宁月见状,将素衣少女挡在身后,同时看向二师兄,心中却隐约猜出对方想要说些什么,心下一沉的同时,不禁感叹终究还是躲不过这一日。

    “师弟,此女年纪尚轻,修炼时间亦是不长,实战经验这种东西总是需要慢慢培养的,她既有此修为,只需多加练习,终有一日可以....”

    丹松真人以为自己的师弟,在训斥完所有残阳宫内门精锐弟子之后,终于将目光放在了素衣少女的身上,打算用他独到的方式,训斥此女一番,赶忙出声缓解。

    因为他看得出来,此女如今已到了极限,凡事物极必反,若是逼的太紧,必定事倍功半。

    “你我能等,可残阳宫等不了!”

    二长老此声方出,偏殿之内便有一道声浪扩散而出,在触及阵法之时又再度回弹,顷刻之间便形成一股庞大术力,足以震颤神识。而此时的素衣少女,本就有些气空力尽,方才更是因为其眼神,心境有所失守。

    如今莫大术力忽然倾注其身,使得其识海如遭重击,口中闷哼一声,便就此晕厥过去。

    “二师兄!”

    楚宁月反应之下,虽然挡下正面术力,却未将阵法反弹,加持术力之事计算在内。此刻眼见素衣少女当场晕厥,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火气,可在三字出口的同时,却意识到一个问题。

    那便是自己离去的半月,二师兄的修为,似乎又有所精进,他上次所受的伤势,似乎已然痊愈。

    “此女心性太过脆弱,若你不怕其种下心魔,大可叫醒她。”

    “二师兄有什么话,可以直说了。”

    眼见师弟师妹,忽然针锋相对,丹松真人颇为无奈,正想开口之时,却听师弟率先出声,却是口出惊人之语道:

    “你们如今所学的功法,早已不是我残阳宫的残阳诀了吧?”

    此事丹松真人与方显长老心中其实早已有数,却是一直没有道破,其原因便在于此功法,必定是那位曲儿前辈所授。所以若此功法只有师妹一人习得,无法外传,他们也毫无办法。

    而此刻丹松真人稍加思索,便已猜出师弟心中所想,亦理解其心思,但这种做法,未免过激了一些。

    “我以为师兄早已察觉。”

    楚宁月对此并未隐瞒,因为残阳神诀与残阳诀虽皆出自于残阳宫,而且术力外放几乎相同,但却也有一些细节之上的不同。此事或可瞒过普通弟子,但却瞒不过修炼百年的两位师兄。

    “我们当然早已察觉,只当你是受制于人,身不由己,不得将此功法传于他人。可是如今,方才一战我看得十分清楚,此女天资极差,心境更是薄弱至极,修炼此功法根本是暴殄天物。

    可就连这种弟子,都能凭借此功法短时间内破入转脉之境,若是交由其他弟子修炼,根本无需半年时间,我残阳宫内门便能人人转脉,届时我残阳宫便可复兴!如此道理,师妹当真不知?”

    楚宁月闻言面色微寒,心中却是苦笑,师兄所言自己当然想过,而且曲儿前辈也并未明说,要求自己不可外传。可是这其中的道理,连自己都能想通,师兄又如何不知?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正如曲儿前辈所说的一般,若残阳宫内并无强者坐镇,即便人人皆为转脉,亦是上宗眼中之蝼蚁。届时非但不会复兴残阳宫,更是残阳宫覆灭之时。

    沉思半息,楚宁月再度开口,却口出惊心之语,一反常态:

    “师兄只看到残阳神诀令人修为一日千里,却看不到修炼此功法需要何种代价,当真...鼠目寸光,愚蠢至极!”

    “你!”

第1503章 隐秘(下)

    “师妹,你此言是何意啊?”

    丹松真人眼见三师妹一反常态,立时察觉此事并不单纯,至于二师弟心中所想,他其实心中早已有数。之所以没有将此事提起,便是因为那位曲儿前辈心思莫测,若万一铤而走险,得不偿失。

    故而在丹松真人看来,那位曲儿前辈身份不凡,定不会一直呆在残阳宫内。待到其离去的那一日,师妹所学,自然便是残阳宫所学,届时自然是残阳宫崛起之时。

    根本无需在此时撕破脸皮,更没有必要与师妹如此针锋相对。

    “寸有所长,尺有所短,师兄只知残阳神诀可以让人修为进步神速,却可曾想过此种功法,若是无需付出代价便可轻易修炼,残阳宫先辈又为何会没落衰败至如今呢?”

    这一番言语,极不像是师妹楚宁月能可说出,二长老方显深谙此理,此时面上虽然盛怒依旧,心中却已开始思量。而这时丹松真人亦继续开口,问道:

    “需要付出何种代价?”

    只是其话音方落,楚宁月却并未立时回答,而是反问一句...

    “师兄可知残阳宫近数百年来,包括师尊在内的众多前人,皆纷纷止步于玄丹之境,甚至未达玄丹圆满,便皆会陨落于破境之时?”

    此言一出,一语惊心,丹松真人亦是面色微变,面上一直带着的笑容,此时也敛去数分。因为当年师尊破境失败,陨落之事,于他心底一直耿耿于怀。

    因为师尊之天资远超自己,更是将残阳宫功法进一步完善,否则自己不可能到达半步分海之境。只是至今回想起来,自己仍旧能够清楚的记得当日师尊油尽灯枯之时,曾对自己交代的三件事。

    除开复兴残阳宫,以及后山的秘密之外,让自己最为不解的,便是要自己一生不可冲击分海境玄关。

    “为何?”

    正当丹松真人陷入沉思之际,二长老方显率先发问,虽然只有两字,但此时的语气,较之方才已然平静了许多,似是刻意压制情绪。

    “因为残阳宫如今所习之残阳诀并非祖红玉师传承的正统功法,而是由历代掌教修改所成,功法已失原本品阶,更是残缺不全。”

    “你...”

    二长老闻言一字出口,面上再生愠怒之色,只是其此刻心中却是清晰无比。之所以故作此态,不过是对师妹施压,以确保对方所言非虚,并非是为了转移话题,而胡乱编织。

    “如此说...师妹如今所习之功法,莫非便是当年祖师传承的正统?”

    丹松真人适时开口,却非空穴来风,而是早有猜测。因为他与二长老方显不同,后者所修虽亦是残阳诀,却是以残阳诀入修士之道,而后主修阵道功法,以残阳诀为辅助。

    可是丹松真人一身修为,却尽数来自于此残阳诀,故而对此功法所修成的术力极为敏感。而三长老所习功法,虽看似与残阳诀并无太多差别,可实际上却存在许多细节变化,这一点一直让丹松真人心中颇为疑惑。

    如今听到师妹亲口说出此种秘密,当即便想到这一种可能。而下一刻,便见师妹默默点头,心中所悬之石,立时石沉入海。可随即另一个疑惑,却自心底翻涌而出。

    “不对,若师妹所习功法才是残阳宫正统,那为何历代掌教皆会修改功法?形成如今的残阳诀?”

    只是其此问刚刚出口,便想到师妹方才所言之代价,此刻立时清醒。而其此言听入二师弟方显耳中,却大有引导思路,为师妹掩护之意。

    不过方显长老心中亦知,师兄绝不会以此等宗门大事为玩笑,更不会置残阳宫千年基业于不顾。所以此事,听听师妹所言,亦无不可。

    “三师妹,你有什么话,便在此刻直说吧。”

    二长老沉声开口,语气颇为平静,却是找了一张太师椅坐下,似乎心神颇为不稳。

    “据前辈所言,红玉祖师离开宗门之时,的确留下残阳神诀之传承。只是此功法为祖师契合自身所创,后世之人无此天资,强行修炼大多会在中途夭折。

    故而持续百年之后,终有一位掌教开始质疑此功法,于是便将其中部分容易致人陨落的凶险行气方式修改,保存大致修行体系不变,这才使得宗门得以延续。

    可是即便是修改过后,修炼至一定境界,却又会再度遭遇瓶颈。因此历任掌教,才会花费无数时间与代价,将此功法不断修缮,使得绝大部分弟子皆可修炼。

    但却也因为与祖师当年所创功法察觉愈大,故而失去原有威力,直至今时今日,此功法早已不是最初的残阳神诀。”

    楚宁月所言半真半假,其中真者自然是自曲儿口中得知,而假的则是其结合自身判断,和所知讯息内化所致。距离真相,已然有了几分出入。

    而其之所以如此做,便是不想两位师兄太过深入此事,以二师兄的心性,若执着于此事,无外乎两种结局。其一便是残阳宫复兴一时,而后怀璧其罪。其二则是其种下心魔,耿耿于怀。

    无论是哪一种结局,皆非自己所愿,唯有使得他们知难而退,方才可以终结此事。

    “那你呢,你又是如何一路修炼此功法,至今畅行无阻的?”

    方显长老此言方才出口,心中却是有些后悔,因为这句话,未免有些伤人。不过转念之间,其便觉得自己是在为了残阳宫千年基业索求真相,故而狠下心来。

    至于丹松真人,如今虽然有心回护,可是却也知晓今日之事既然已经说破,若没有一个结果的话,注定无法善终。

    却未想到,师妹并未因此伤心,反而反问一句:

    “两位师兄可能看出我如今是什么修为?”

    丹松与方显两人对视一眼,不明其意,后者虽然想要知晓真相,但也并不急于一时,前者则是率先开口:

    “看师妹如今的气息,修为应是已至玄丹初期了。”

    楚宁月并未回答,只是沉默摇头,并非其刻意在此时卖关子,而是唯有如此,才能让两位师兄惊讶,方才能看重看清此事。

    “难道你此次下山,另有机缘,非但破入紫府玄丹,更是踏入中期了?”

    眼见二师兄方显开口,楚宁月再度摇头,不过却未等两人再行猜测,而是口出惊人之语:

    “我只是转脉境。”

    “嗯?”

    方显长老闻言立时起身,他自然清楚师妹不会在此事之上欺骗自己两人,可是师妹的气息无论如何试探,皆与玄丹修士无异,又如何会只是区区转脉之境?

    只是还未及其细思,楚宁月便再度开口,其本意可并非是彰显残阳神诀之神通,只是想要虚与委蛇。

    “若要修此功法,必须以残阳诀根基散功重修,而修至转脉巅峰,便会引发初劫,生死未知。”

    楚宁月说话间斩钉截铁,眼中更是带着一丝无奈之色,而此言落定,丹松真人立时眉头紧皱,出声道:

    “师妹,你明知此功法有此弊端,又为何执意修炼,可是那人....”

    “修炼功法之事,皆是我自己所愿,与曲儿前辈无关,与其一生碌碌无为,倒不如放手一搏。”

    “哼,好个与其一生碌碌无为,不如放手一搏。怎么?在你三长老眼中,我残阳宫上下,除你之外,便再无一人心中明白这个道理了?”

    二长老并非不明事理之人,可是他此刻心中却另有所虑,故而行事激进。加之在他看来,虽然散功重修极为凶险,自己也不能为了宗门崛起,便强迫众弟子如此行事。

    但若将此功法之利害陈述于众人,到时愿者自取便好,他便不信偌大的残阳宫之内,只有这资质低下的丫头一人,能可习得师妹的功法。

    更何况,此功法本就是残阳宫祖师所传,虽不知为何会落在那位曲儿前辈手中,但最终用于残阳宫,自是理所应当,正常不过。

    “师兄以为,散功重修当真如此简单?”

    楚宁月再度开口,却是望向丹松真人,眼中不禁浮现起一丝歉然,因为她其实很是清楚,大师兄为何修为倒退。那日若非大师兄强行催动半步分海之力,镇压住自己周身灵气,加之曲儿前辈暗中出手的话...

    自己只怕散功之时,便会陨落当场,根本没有重修的机会。

    “既是放手一搏,自当做好随时身陨的准备。”

    然而二长老方显,却似乎已然忘却当日其散功重修的细节,仍旧固执己见。楚宁月心中暗叹一声,随即说出一句不该由她说出的话,正是:

    “当日若无大师兄以自身修为为代价,替我挡去大半反噬,我必死无疑。试问即便有残阳宫弟子自愿散功重修,又有何人助他们渡过生死玄关?”

第1504章 解释

    闻言之下,方显长老面色骤变,此时看向楚宁月的目光中,已然多了几分寒意。而其再度开口之时,亦是毫不避讳,大有诛心之意:

    “我残阳宫自然没有第二个师兄可以消耗自身修为,替他人选择付出代价。然修士之道,本就生死无常定,若要尝试奇功,付出代价理所应当,即便九死一生,无畏之士亦不会少,所以此功法必须.....”

    可就在其言至末尾,最后几字将将出口之际,一旁的丹松真人却忽然话锋一转,语气骤变,冷声道:

    “方显长老,可否听我一言呐?”

    四字入耳,宛如一盆冷水浇在头顶,使得思绪逐渐陷入偏执的二长老,忽然清醒了数分。而掌教师兄平日里,一向是以师兄弟相称,此时换了称谓,足见其接下来所说的话,颇为严重。

    而二长老平日里,虽然对掌教真人管束颇多,甚至一直不满其作为,多处越俎代庖,但其心中却是知晓自己的身份。此刻既然掌教真人以掌教相待,而非师兄,那自己便只得以长老身份自处。

    “掌教,请。”

    楚宁月虽为三长老,对于两位师兄亦是十分熟悉,但对于二者之间的一些细节,却不甚清楚。因而如今见两人面色阴沉,似有针锋相对之势,使得她心中颇为感伤。

    她最不愿意看到的,便是两位师兄反目,却不知两位师兄如今虽然看似冷漠,实则心中却是十分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并不会如她所想一般,做出什么出格之事。

    丹松真人闻听“掌教”二字,面上虽然还是一副严肃的模样,心中却有些叫苦不迭。然而今日之事既然已经说开,自己便也需强硬一回,因为已无回头之路。

    故而双目微凝,再度开口之时,一语惊心:

    “方显长老所虑,应是半年之后的南玄剑试,事关残阳宫留存仙盟之事吧?”

    丹松真人此言,可谓将最后一层薄纱揭开,同样亦有警醒三师妹之意。而楚宁月闻言,面上虽然并无声色,心中那一丝莫名感伤,却是消散了许多,二师兄在意的原来是南玄剑试。

    而二长老闻言沉默半息,随后轻叹一声,索性便将心中所想,尽数说出。他原本之所以隐瞒,乃是因为觉得此事太过沉重,自己与师兄心照不宣即可,无需让师妹牵扯其中。

    却不想事情发展至今,亦非个人之力,能可扭转。

    “不错,南玄剑试在即,你我修为未复,后山之人又身份不明,神水剑楼更是外客,根本无法替我残阳宫出战。如此一来,我残阳宫巅峰战力不足。

    而亲传弟子之中,掌教亲传修为卡在转脉中期十余年未曾寸进,而师妹座下三名亲传弟子,如今亦只是转脉后期修为。我的两名徒儿更是...夭折。

    如今残阳宫战力断层,且不说在南玄剑试之中大放光辉,振兴残阳宫,便是保存当前位阶,亦是绝难。难道掌教真人,当真愿意成为末代残阳宫之主,坐视残阳宫在你我手中,被仙盟除名,与不入流宗门为伍么?”

    言之此处,二长老再度将目光落在楚宁月的身上,在他看来,如今宗门已到生死存亡之刻。唯有借助此功法,使得宗门年青一代在半年之内,恒生出数位转脉境弟子,方能于南玄剑试保存当前位阶。

    而若无此功法相助,即便三师妹能可在短短半年之内达到玄丹大圆满,亦无法以一人之力,抗衡其他宗门全部巅峰战力。更何况南玄剑试比斗,主要还是考究弟子,作为长老虽可出战,却无缘魁首之位。

    至于那素衣丫头,二长老原本对其负于厚望,可是今日一见,却对其失望透顶。以此女的天资,即便如师妹一般修至玄丹之境,参加南玄剑试亦不过是个笑话。

    若到时以玄丹之境败给虚丹,甚至是转脉修士,那残阳宫之颜面,可谓尽数扫地。如此之人,如何堪当重任,如何能将南玄剑试之责,尽数依仗其一人?!

    “方显长老可是忘记了,南玄剑试共有三层,上者考究宗门巅峰战力,中者考究宗门中流砥柱,下者考究宗门血液。我残阳宫虽失巅峰战力,却仍有数位亲传弟子作为中流砥柱,例如前些日子加入宗门的商师侄便是如此。

    至于宗门血液,放眼南玄仙盟,可有任何一宗门,能比我残阳宫更加上下一心,同心同德?只要人心不散,宗门一息尚存,复兴之事便只是蓄势而发。

    此次南玄剑试,即便我残阳宫无法进阶宗门,甚至再度位列末居,亦不会为仙盟除名。难道在方显长老眼中,我残阳宫已然落寞至斯,比不得那些想要跻身仙盟之列的不入流宗门了么?”

    丹松真人言之凿凿,却是将徐徐图之的战略,说得冠冕堂皇,更是以对方的方式反唇相讥,使得二长老心中愠怒,可嘴上却因对方此时掌教之身份,不知如何给出有力反驳。

    而眼见二师弟蓄势待发,丹松真人立时明了,知晓自己如今必须乘胜追击,才能打消师弟激进的念头。加之师妹所忧,自己亦有所猜测,此刻也就不再顾虑什么,直言道:

    “再者,前日拜山的两人,以及先前攻山的散修,必定另有所谋,不似表面那般简单。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如若我残阳宫此时将残阳神诀公开于弟子,即便残阳弟子个个守口如瓶..

    但若要修炼此功法,却需散功重修,届时残阳宫诸多内门弟子散功而死,消息同样也会不胫而走。而到了那时,我残阳宫中流砥柱亦失,即便真有几人能可承载残阳神诀,以数人之力,又如何抗衡整个宗门?”

    二长老闻言语塞,此事他虽然有想过,但却并未深入思考。因为人在面临选择之时,对于自己付出努力而下定的决心,总是会下意识地进行回护,而越是偏执之人,回护力度便会越大。

    故而自然会排除一切可以反驳自身立场的言语,或是问题,亦是出于自我保护。可如此一来,便会闭塞视听,若未及时纠正,恐会越走越远,越行越偏,终至大错。

    而丹松真人见二师弟沉默不语,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面上的神色亦是缓和了许多。看来自己虽然久久不插手宗门大事,但师弟还是卖自己这个面子的,虽说今日之事以后万一暴露,免不了一番嘲笑,但也....

    “身负宝山却不加利用,难道我残阳宫只能继续隐忍,忍到外人可以肆无忌惮前来宗门窥视,忍到散修之流可以肆意攻击山门么?”

    然而就在此时,二长老再度开口,虽然已有动摇之势,但态度却依旧坚决。丹松真人闻言,面上刚刚缓和的神色忽然凝固,而后沉声开口,声音斩钉截铁道:

    “不错,只有等,等到此少女的修为等同如今的师妹,等到师妹的修为足以媲美分海境修士,等到我残阳宫拥有自己的巅峰战力,可以坐镇宗门,无惧外来之敌。方是将此功法传授众弟子,寻找自愿之人,一试之时!”

    话音方落,未及二长老开口,丹松真人便以命令的语气,看向楚宁月道:

    “三长老,今日之事不意外传,天色已晚,你便先带着此女下去休息吧。至于此事,需徐徐图之,不可冒进,若有人误宗门大计,我第一个不会轻饶!”

    说罢,丹松真人便朝师妹使了一个眼色,这才让已经心中溅起无数涟漪的楚宁月,忽然恢复了几分。看来至少大师兄,并未真正动怒,至于二师兄的执着,也非一日可以化解。

    “且慢!”

    正当三长老抱着素衣少女,准备离去之时,二长老却又再度开口。只是其刚刚出声,丹松真人便一步挡在其身前,面色微寒之下,沉声道: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残阳宫之没落,亦是千年而来。若想复兴残阳宫,必须徐徐图之,你我修士之身,莫说只是等上一甲子,便是等到寿元枯竭之时,亦要保证宗门万全,方可复兴。

    否则不过光辉一瞬,便一落千丈,届时你我才是残阳宫的罪人!”

    而其说话之间,一只背在身后的右手,则是朝着楚宁月轻轻一挥,后者见状,悄然朝着大殿门口而去。可就在此时,二长老却是忽然冷声开口,吐出一句:

    “哼,我若不告知她阵法暗门所在,她要如何出去?”

    丹松真人闻言一愣,随即干咳一声,让出半步。而二长老,却是没有直接开口,而是朝楚宁月走去,与丹松真人擦肩而过。却在来到楚宁月身前之时,一面将阵法暗门所在告知对方,同时一句传音,灌入另一人耳中。

    “小丫头,我不管你是为何踏足修士之列,既为残阳宫弟子,又得残阳宫传承,便由不得你懈怠。南玄剑试之上,若不能取得应有之成绩,休怪我翻手无情,将你珍视之物一一取之!”

    而其传音落定,躺在楚宁月怀中的素衣少女,睫毛轻轻一动,仿若清风拂过,自然所致.....

第1505章 惊变(上)

    明月仍在,夜深人静,丹松真人与方显长老于偏殿议事,彻夜未出。而当日被二长老叫来偏殿,遭受训斥的内门弟子,则只知那一夜偏殿阵法始终没有闭合,却不知内中究竟发生何事。

    至于三长老楚宁月,则是在离开偏殿之后,迅速带着素衣少女,回到自身修炼之所。却在进入石室之后,打开石室禁制,随即看向已被自己安置在一旁石桌之上的素衣少女,轻声道:

    “醒来多久了?”

    话音方落,素衣少女缓缓睁开双眼,只是睫毛之下早已湿润,她如今已是转脉境修士,即便方才身受方显长老施展气势压迫,以至心境失守昏迷,亦不会持续太久。

    而楚宁月如今的修为,非但相当于一般的紫府玄丹修士,更是身怀炼神诀此等奇功。故而神魂之力与神识,要远超同阶修士,因此二长老都能发现素衣少女在装晕,她又如何不能?

    “弟子...让师父失望了。”

    素衣少女颤声开口,倒并非是因为惧怕,而是当真心中有愧。因为在她看来,三长老选中她为弟子,传其功法,助其修炼,全然是出于其个人。

    因此即便自己的志向,并不在于修炼至多高的境界,获得多高的成就,但若让三长老面上无光,亦是万万不该。

    “错不在你,南玄剑试在即,二师兄因残阳宫之事忧心忡忡,他早已执念太深,因此他的话你不必尽信。”

    眼见少女依旧一副低头认错的模样,楚宁月忽然轻笑一声,接着开口道:

    “我传你功法之时,便知道你志不在此。依我看,你之所以成为修士,应该只是想有朝一日,找到如何治愈曲儿身上隐患的办法,所以你并没有错。”

    话音落定,素衣少女微微抬头,其之所以成为修士,初心的确是因为想要凭借自身之力,找出曲儿身上隐患,帮助其恢复。却一直担心三长老得知此事后,会觉得自己目光短浅,从而心生厌恶。

    却不想三长老竟然早就知道自己的心思,可一路之上却仍旧尽心传授自己功法。念及此处,素衣少女双眸之中,泪光再起,越发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有愧于三长老。

    楚宁月见状,心中颇为无奈,她虽然也有三名亲传弟子,但那三人除了那名是在自己下山外出游历之时,捡回来的符修弟子之外,皆都是经过宗门层层选拔而来的弟子。

    而无论是那名身负血仇的符修弟子,还是经历宗门层层选拔而来的其余两名亲传弟子,心性与心境皆都早已成熟。根本无需楚宁月自行开导,或是与之谈心。

    所以说实话,如何开导这年纪比之小楼主还要小上许多的素衣少女,楚宁月确实没有这个经验。头疼之下,只得继续开口道:

    “再者说,修士之道也并非只有与人争斗这一途。你若是散修在外,自然少不得与人争斗,所求者无非是存活下来。可你身为宗门修士,却要比散修之辈,存在许多活路。

    例如二师兄,一生修习阵道,也是鲜少与人动手,而且他如你这般年纪之时,成就不及你万分之一呢。”

    说至此处,楚宁月发现素衣少女的情绪,似乎略有开朗,心中略有侥幸。可就在这时,素衣少女却忽然轻声发问,只有三字:

    “真的么?”

    “当然,想要炼丹炼器,还是制符画阵,亦或是琴棋书画,诗书礼乐,皆可修行。你如今已是修士之身,时间比世俗之人要多上太多,只要百年之后,你有一技之长,无论你修为如何,都算不虚此行。”

    楚宁月说至此处,不再开口,而是因为其又想起一切关于二师兄的往事。至于自己说他如素衣少女这般年纪时,成就不及其万分之一,倒也并不是假话。

    因为按照自己所知的情况,师兄当年如她这般年纪时,应该正处于楚玄王朝更迭之时,也正与自己的王姐楚宁清....总之,这个时候的师兄,不过只是一名尚未踏足修士之列的世俗之人,自然不及素衣少女。

    “弟子必定,不虚此行。”

    然而就在此时,素衣少女忽然开口,语气却颇为坚定,眼中亦是神光焕发。楚宁月见状微微点头,心中感叹开导徒弟也并非太难,而后吩咐了一句道: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今夜天色已晚,你我师徒便在此入定吧。”

    “是。”

    素衣少女轻声应下,而后来到石室之中的一角,随即席地而坐,凝神入定。而楚宁月则是迅速将方才心中升起的涟漪抚平,而后也进入打坐之中,石室内外,一片宁静.....

    ....

    天已入夜,乌云盖顶,一轮明月,已被遮挡其中。残阳宫内外两门,如今沉寂无声,路上更是空无一人。掌教真人与二长老,仍在偏殿之中,阵法未闭,不知在商谈何事,而楚宁月与素衣少女,则在石室之中,入定凝神。

    “归来...魂兮....永固......”

    忽然间,一阵诡异之声,自石室之外幽幽传来。素衣少女如今打坐入定,对此诡异之声,毫无察觉。然而于一旁石阶之上打坐的楚宁月,此时额头之上却尽是汗珠,似乎心神不宁。

    如若其此刻是在修炼功法,而非打坐入定的话,恐怕已有走火入魔之相。好在其只是打坐凝神,引导灵气游走,此刻虽然心神不宁,倒也不会遭受反噬。

    “归来..速归!”

    心底一阵传音再起,声音低沉沙哑,如同九幽饿鬼索命,颇为诡谲。楚宁月猛然睁开双眼,神识迅速笼罩四方,顷刻之间,便将石室为中心,方圆数十里笼罩其内。

    然而其中,除自己残阳宫弟子之外,再无其他修士,而那诡异之声,仍旧在心中回荡,却根本无法找寻其踪迹。

    “是你么?是你?!”

    楚宁月轻声开口,似是不受控制,而下一刻,却是缓缓闭上双目。不过却早已并非打坐入定,而是以意识之体,进入自身识海之内。

    然而一眼望去,识海之中并无异样,依旧如同往昔一般,一望无际。而识海中枢,那块不该出现在此的玉璧依旧,而那名更加不该出现在自己识海之中的黑袍人,却如当日自己离去之时一般....

    仍旧安静地躺在原处,甚至连姿势也不曾有过些许改变。

    楚宁月上前仔细打量,因为在她眼中,此人极擅伪装,且城府颇深。自己如今虽在自身识海之中,也并非有绝对把握可以识破对方。虽然此人陷入沉睡之原因,自己着实有愧,但其之前种种,却让自己不得不防。

    加之自其陷入沉睡之后,自己脑海之中便再未响起过其他声音,如今传音再启,自己理所应当第一个怀疑到他的头上。

    “你还要装到何时?”

    楚宁月淡淡开口,似是已然成竹在胸,实则心中却皆是试探之意,并不确定眼前之人已经苏醒。

    而其一言落定,黑袍人却毫无反应,仍旧躺在地面之上,无所作为。使得楚宁月眉头轻皱,右手微微抬起,想要近一步试探此人,却似乎忘记了她的攻击,对此人毫无效用。

    “魂兮...速归...永固...速归...”

    就在此时,诡异之声再度响起,楚宁月心神立时一转,她未想到自己进入识海之中,竟仍能听到此声。然而此声响,却并非是由内而外,反而是从识海之中传来。

    其虽不知这是否是黑袍人刻意所为,但却清楚在此僵持毫无意义,于是心念一转,便出现在识海之外,瞥了一眼素衣少女后,决定以不变应万变。

    长出一口气的同时,再度打坐入定,对于这诡异之声,充耳不闻。只是声音伴随一夜,恼人心神。直待夜尽天明,方才缓缓消散...

第1506章 惊变(中)

    翌日,华阳正盛,万里无云,残阳宫外门一切如旧,只是内门弟子纷纷因昨日被二长老训诫之事,而显得分外勤奋。早早内门广场之上,便汇聚了无数弟子,切磋术法,探讨阵、符、丹、器之道。

    只是让众弟子没有想到的是,半日匆匆而过,却从未见二长老外出视察。一些想要表现一番的弟子,如今只得败兴而归,毕竟于广场之上与同门切磋,便必有输赢之分,输者与胜者心境自然不同。

    而闭门修炼,同样是修行之道,却无胜负之分,故而残阳宫的弟子,大多数还是选择此种途径。不过也正因如此,使得残阳宫弟子的实战能力,相较其他入品宗门来说,颇为不足。

    内门深处,三长老楚宁月正在传授素衣少女应敌之策,只是她的状态却颇为不佳。而素衣少女虽然对修行一道所知甚少,却能看得出三长老状况不佳。

    不过她虽然心中好奇,也同样关心,却没有问出口来。因为在她看来,对方所忧心之事,即便与自己无关,恐怕也与那所谓的南玄剑试脱不了干系。

    与其出言让三长老更加无奈,倒不如趁着这半年时间,快速增强自身实力。

    却是不知,楚宁月昨夜被诡异之声所扰,心神紊乱。而这传音,待到夜尽天明之时,便又消散一空,无迹可寻。如此反复之下,使得三长老的状况,越发不佳。

    却是无论其用出何种办法,皆都无法找出传音的源头。而其唯一能够想到的办法,便是询问曲儿前辈,可是前辈先前有所交代,如今尚未传讯于自己,应是后山之事未解。

    若自己此刻贸然前往后山,兴许便会坏事,所以抱着只需再等待几日,便可一探究竟的心思,楚宁月这几日来,一直在压抑此事。

    三日时光匆匆而过,二长老与丹松真人始终未现身宗门之内,若不是几名亲传弟子,仍旧照常前往大殿请安,恐怕便会有人怀疑,宗门之内是否发生了什么变故。

    至于三长老楚宁月之状况,却是越发不佳,自昨日开始,便不再亲自传授素衣少女战法,而是叫来了一名自己转脉后期的亲传弟子,自己当起了甩手掌柜。

    ....

    一日午时,楚宁月依旧坐在自身闭关的石室之中修炼,而那诡异传音,只会在夜晚来临,故而其此刻难得清宁。可就在此时,其闭关石室之中的法坛之前,忽然升起道道金色符文。

    楚宁月睁开双眼,随即一道讯息映入眼帘,正是掌教师兄以宗门秘法,传讯于自己。

    “速往偏殿,有事商谈。”

    楚宁月深知这三日来,两位师兄皆未在宗门之内露面,而此时传讯自己商谈要事,应该是与南玄剑试有关。虽然自己对这件事也十分头疼,但是却终究无法逃避。

    故而起身之下,便朝偏殿而去...

    不多时,楚宁月来到偏殿之中,可原以为偏殿之内,至少已经汇聚诸位亲传弟子,可是一眼望去,除了二师兄与大师兄外,再无旁人,不禁疑惑地望了丹松真人一眼。

    “师妹啊,此次叫你来呢,其实是因为师弟有话要对你说。”

    丹松真人见状,忽然开口,而楚宁月则是心下一沉,略有不安。不过转念之间,发现偏殿并未开启阵法,心中倒是放松了许多,因为两位师兄今日所说之事,可能并不严重。

    “据我门下所言,你这几日授课之时心不在焉,状态极差,可有此事啊?”

    二长老方显此时开口,语气严肃,大有追责之意。而楚宁月闻言,只得心中苦恼,那诡谲传音之事,自己即便说出,也无非是让一人烦恼,化为三人烦恼而已,徒劳无功。

    “师兄不必担心,课业....”

    “我当然担忧,担忧你日日如此,不仅耽搁自己,还会影响弟子修炼的情绪,如此岂非误人误己?”

    未及楚宁月将话说完,二长老便已是一声训斥出口,仿佛早已习惯这种说话方式。只是其话音落定之际,却闻身后丹松真人,忽然一声干咳,立时让他面色微变。

    倒不是反感或是动怒,而是忽然想起今日叫师妹来的初衷,此刻颇为尴尬,面色亦是忽明忽暗。

    楚宁月见二师兄如此作态,心中的莫名不安,又再度升起。她虽然心中已经打定主意,短时间内是绝不会将残阳神诀公之于众,使得残阳宫怀璧其罪的。

    可若是二师兄再度以此事相逼,却也终归是一种麻烦,因为若此人无关痛痒也就罢了,偏偏是从小到大一直管着自己和大师兄的二师兄,无法冷漠处之。

    然而就在楚宁月心神不宁之际,却闻一句:

    “三师妹,前日我的话,的确是有些...过了。”

    “弟子有事求见师尊!”

    正当二长老吐出“过了”二字之时,门外却忽然传来一声大喝,几近将此声盖过。而这种认错服软的言语,自二长老口中说出已然是珍奇之事,断无可能连说两次。

    不过其却是越发觉得这名喊话的掌教亲传,太过不成材了一些,大惊小怪,不成体统!

    “进来吧。”

    丹松真人一声落定,掌教亲传推门而入,却在进入偏殿之时,朝着自己师尊投去了一个眼神。丹松真人不明其意,但也微微颔首,随即便见自己这弟子,露出一副和善笑容,颇有几分自己当年之态。

    “你有何事要见为师啊?”

    掌教亲传闻言,此刻赶在二长老发怒之前,恭敬一礼,心中却是暗想,自己来的真是时候。说不准便帮三长老或是师尊,挡掉了二长老一次训斥。

    而在施礼过后,其便缓缓开口道:

    “启禀师尊,山门之外,有一女子....”

    然而其话尚未说完,二长老便眉头微皱,沉声开口:

    “怎么?那女子不是在后山?”

    “啊,二长老误会了,此番前来的,并非是之前那名女子,也并非修士,而是一名并无修为在身的世俗女子。”

    掌教亲传对于二长老训斥的抗性,可以说在残阳宫之中,仅仅逊色于其师尊丹松真人半分。此刻面对二长老随时可能爆发的态度,其心中颇为镇定,对答如流。

    “一个世俗女子,便能让你这掌教亲传亲自来报,将我残阳宫究竟当成什么地方,什么人都可来去自如?”

    掌教亲传此时知晓,二长老不过是郁气难消,此刻随意发泄而已,自己当然不会于他一般计较。所以无视了对方的音量,待对方话音落定之后,方才接着开口道:

    “那女子爬上山门之后,便昏迷过去,只是据看守弟子所言,那女子昏迷之前,曾要他将此物交由二长老,说只要二长老看了此物,一切便知。”

    丹松真人闻言,此刻立时来了兴致,与自己的亲传徒儿一同瞥向二长老,目光意味深长。而二长老此时则是面沉如水,他除了上一次外出寻药之外,已有数十年未曾下山离开残阳宫。

    便是与他所有来往的修士,也是屈指可数,怎有可能牵涉到世俗女子?若那女子真是来找他的,那便只有一种可能,修士伪装,刻意为之,以此事混入残阳宫。

    “将信物交我,然后将那女子带至外门客房,命内门执事严加看守,不可让其外出一步。其但有异动,可先灭之。”

    话音落定,掌教亲传为之一愣,不过还是恭敬应下,而后便将一枚玉佩双手递给二长老。后者则是随意接过,随即便直接放在一旁桌上,根本没有仔细查看,似乎根本不在意此玉佩具体样貌如何。

    掌教亲传见状,此刻恭敬退下,随即施展遁诀前往山门处理此事。心中虽然并未尽数看破二长老的心思,但也有所猜测。却不想自己离去之后,殿内....

    “我说师弟啊,你就这么确定,自己没有什么桃花债留在世俗之中,如今人家姑娘找上门来,呵呵....”

    丹松真人无情嘲笑,而后一把朝着玉佩抓去,至于二长老则是面色阴沉,对于那块玉佩不闻不问。可随即却听丹松真人,玩笑一般,随意开口说出一句:

    “嘶...这玉佩虽然只是凡品,但做工却也算精致,尤其是这个清字,颇为....”

    然而此言入耳,二长老面色骤变,忽然一把将此玉佩从丹松真人手中夺回,随即面上出现一丝惊愕之色。虽然只是持续一瞬,但却被楚宁月看在眼中。

    因为二长老露出此惊愕神色的瞬间,亦下意识地望向她这个方向,形如见鬼。

    而后一言不发,转瞬之间,便化作一道流光消失不见....

    丹松真人与楚宁越见状,对视一眼,而后前者轻呼一声:

    “不好,快追。”

第1507章 惊变(下)

    残阳宫外门山门,数名守卫弟子,如今正以简单术法,洗涤山道石阶,面色却颇为难看。因为这些守门弟子,大多只是凝气境开元境修为,尚未经历入世历练,常年居住于宗门之中。

    故而这些弟子,并未有机会见过太为血腥的场面。而上一次宗门遭受外人攻击之时,虽然内门实力受损,但也并未出现此等情景。因此面对这山道之上的斑驳血迹与陈尸上百,仍旧是有些心悸。

    此刻残阳宫山门之外,山道之上,虽未达到以鲜血扑成阶梯的程度,却也不逊色几分。一眼望去,尽是血色,虽然已经将那些尸身处理过,但留下的血迹,却非一时半刻可以清除。

    而这些人之中,并无修士的存在,而是一众世俗武者。击杀他们之人,同样亦是世俗武者。起初看守山门的弟子,只以为是世俗江湖私斗,误闯残阳宫山门,因此并未出手制止。

    直到这一群黑衣武者尽数被杀,而那名由众人拱卫的女子,拼死靠近山门百步,这才引起几名看守弟子的注意,不得不出声询问。可是一问之下,却只听到来人欲寻二长老,随后便晕死过去。

    数名看守对视一眼,眼见山下追兵再度朝着此女子冲杀而来,无奈之下,只得出手。而凝气境与开元境修士针对世俗武者,自是轻松无比,刚刚出手便将大半追兵斩杀于山道之上。

    少数残存之人见状,惊为鬼神,立即四处逃窜,朝山下而去。只留下山道之中,一片陈尸,以及难以清洗的血迹。

    虽有清风拂过,然而山门内外,却依旧泛着一阵淡淡的血腥之气,使得这些弟子眉头微皱,很是反感。

    就在此时,内门之中两道流光忽起,玄丹境修士的遁术,自非这些低阶弟子能可捕捉。故而在他们的眼中,身后人影出现的诡异非常,不过其中一人却迅速看清来人,立即恭声道:

    “拜见....”

    “不必多礼,你们刚刚可有看到方显长老啊?”

    丹松真人与楚宁月现身于此,前者缓缓开口的同时,朝着山道一眼望去。虽未亲眼看到之前两批世俗之人攻杀的场面,但此刻凭借这些血迹,亦能猜测出数分。

    再看这些看守弟子,虽然面色凝重,但身上毫无伤势,甚至气息都未曾有半分紊乱。显然方才山下之斗,他们并非参加,或者说已然出手,却轻松取胜。

    故而一眼之下,便可省去了诸多盘问,直奔主题。

    “弟子不曾见过二长老,不过大师兄刚刚来过。”

    此名守门弟子亦是不傻,知道掌教真人来到此处,定然是有人通报。所以掌教没有发文,他也不会将此处发生之事,一一详说。

    “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

    只是此问入耳,看守弟子却为之一愣,面上浮现起几分无奈之色,随即开口道:

    “弟子无能,大师兄遁术高觉,弟子未能察觉...”

    “无妨,你们也辛苦了,便将此处洒扫之后,换下一班人手吧。”

    丹松真人闻言,面上神色依旧温和,心中却是暗叹自己这些弟子,实力当真不济。自己那徒儿的遁术如何,自己心中难道不知,于残阳宫转脉境修士之中,即便算不得最弱,也是倒数之人。

    以开元境修为,足以.....

    “师兄,这边。”

    就在此时,楚宁月忽然出声,而后便朝其所指的方向走去。方才她来到山门之后,便施展神识查探整个外门,如今已然锁定了掌教亲传所在的位置,不过却是没有找到二师兄。

    丹松真人闻言,与楚宁月再度施展遁术离去,顷刻之间,便已来到其所指方位,一处再为普通不过的客房之外。

    而此时,那位掌教亲传正在安排内门执事,在此看守此女,然而名为看守,实则监视。这位掌教亲传,倒是将其师尊丹松真人的心意猜得准确无误,也告知了这些执事,此女身份可能不凡,务必不可掉以轻心。

    而如此一来,原本觉得有些被大材小用的内门执事,这才认真对待起此事。至于院外那些好事而来的外门弟子,他们则是直接无视,命令门下弟子,将人驱赶。

    “师尊。”

    掌教亲传正与众执事吩咐注意事项,却忽然转身,看向门外的方向,轻声开口。如此举动,使得三名内门执事为之一愣,随即却见掌教亲至此处,正要上前见礼,却听丹松真人开口道:

    “不必多礼,辛苦诸位看守此女了。”

    内门执事,大多是残阳宫之中,因为天资不足,侥幸突破转脉初期,但却一生无望更高境界的修士。因此能将更多的精力,放在打点宗门琐事之上,深谙察言观色之道。

    此刻见掌教真人如此低调,他们自然不会大声宣扬,对视一眼之后,极为默契地退出院外,将左右围观之人尽数驱散。

    “那女子如何了?”

    丹松真人虽是开口询问自己徒儿,但目光却落在楚宁月的身上,后者则是微微摇头,所答并非其所问,而是示意掌教师兄,二师兄并不在此处。

    “双腿半废,伤势极为沉重,若是换做寻常人,只怕早已气绝。”

    掌教亲传开口之间,面不改色,却是没有遗留重点。而作为其师尊的丹松真人,亦是瞬间捕捉到了这个重点,出声问道:

    “怎么?这女子真是修士伪装?”

    “回禀师尊,此女子并非修士,倒与典籍之中记载的武道中人有几分相似。其体内有一股真气游走护住心脉,若非如此,单是这失血量,便足以要了世俗之人的性命。”

    武道中人四字入耳,原本注意力不在此处,而是施展神识于整个残阳宫内,搜索二师兄下落的楚宁月,忽然眉头微皱。心中不知为何,升起一丝不详的预感。

    “那她如今....”

    “弟子已简单处理过那女子的伤势,只是其体内的那道真气,似与术法相抗,若强行施术,恐怕其身体无法承受。所以此女目下虽无性命之忧,但何时醒来,却要看她自己的意志了。”

    掌教亲传所言非虚,他方才亦是费了一番功夫,这才将这女子的伤势稳定。如果不是他平日里游手好闲,不将心思全部放在修炼和残阳宫术法之上,而是兼修了许多世俗医术,以及疗伤法门,恐怕此女子早已身死。

    “对了,还有一事....”

    就在此时,掌教亲传忽然开口,只是面上却带着几分狐疑,似对接下来的话,并无十全把握。丹松真人见状,立时出声询问,对于这个表情,他再为熟悉不过。

    “何事?只管说。”

    “弟子方才稳固此女伤势后,前往内门寻找管事,来去之间大概有十息功夫。回来之时,曾在院落内察觉到一丝气息,虽然稍纵即逝,但弟子可以确定,此人应是.....二长老。”

    此言一出,丹松真人立时眉头微皱,因为二师弟不过先自己两人一步而来,即便是以神识锁定此女位置,直奔此处而来,也不该毫无声息才是。

    恐怕此女或者说那枚玉佩的意义,于二师弟而言颇为重要,因此他才会行事如此怪异。

    “此事需保密,你先守在此处,我们去看看这女子。”

    丹松真人吩咐一声,而后与楚宁月先后进入屋内,刚刚入内,便闻一阵药香,扑面而来,且夹杂数分血气。

    “嘶...”

    就在此时,前者忽然倒吸一口冷气,因为其走在前面,率先看到了那床榻之上女子的伤势。虽然周身已被丝带包裹,但伤口渗出之血迹,亦足见伤口之众、之深。

    “这女子若是间人伪装,付出的代价也未免太大了一些。”

    丹松真人淡淡开口,并未自此女身上,看到任何可疑之处,也未发现其身上有任何灵气波动,此刻向左一步,让出半个身位,同时看向自己的师妹。

    其以知晓师妹修炼的功法品阶远超自己,所以自己看不住的问题,兴许她能看出。却未想到下一刻,其却自楚宁月的面上,看到一丝意外之色,似是....

    “师妹..你认得此女?”

    楚宁月闻言,并未立即回答,而是靠近了床榻之上,身穿黑衣,头戴黑色面纱的女子。此时右手轻轻一动,一缕清风吹下面纱,随即双眼微微一凝。

    “我的确认得她,只是....她不该知道残阳宫,也不该知道残阳宫的位置。”

    “但是她却说自己要找二师弟,并非找你。”

    丹松真人一语出口,却忽然间似乎想到了什么,看向楚宁月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异样神色。因为他已猜出,此女的身份,多半是与百年之前,师妹与师弟的身世有关......

    而楚宁月目光落在此女身上,却迟迟没有挪开,面色颇为凝重。却并非是因为担心此女安危,或者说关心此女生死,而是知晓一些躲不过的事,终究会来。

    因为这女子,正是她下山破境,前往玄霜国时,于出云山上结识的那位三姑娘。而此人真正的身份,乃是玄霜国流落在外多年的小公主,同样也因为自己的身份,此女屡次敌视于自己。

    然而自己与此女虽然没有什么交集,但却与她那位王姐算是相识一场。而自己与明心道人斩杀玄霜圣主之后,便匆匆离开玄霜境内,前往乾炎宗救援。

    而玄霜国失去那位圣主统治,低阶妖物自有乾炎宗处置。加之兮夜公主已与出云山建立盟约,如今妖祸已除,应该正是两方人马,复兴玄霜之时。

    而楚宁月本以为自己这一生,都不会再与玄霜国与楚玄国那些旧事有所交集,却未想到.....

    这位本该恢复公主身份,更是身为楚玄旧部出云山,与玄霜王室盟约枢纽的三姑娘,会出现在残阳宫,更是身受重伤,那便只能说明一件事...

    玄霜,大乱!

第1508章 旧人

    “师兄,此事....”

    楚宁月心念至此,心中颇为担忧,倒并非记挂玄霜国之人,而是担心二师兄会做出什么出格之事。毕竟她已知二师兄的身份,亦知当年发生何事,虽然不认得那块玉佩,但也能猜到和谁有关。

    可是二师兄这百年来,却从未在自己面前提及过此事,更是没有与玄霜国有任何交集。能够让一个人对此事如此漠视,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其心中早已将此事放下,因此漠不关心。

    二却是对此事耿耿于怀,方才会耗费诸多心力,装作漠不关心。而这种伪装,一旦有一日被迫揭开,便如洪水决堤,难以收拾。

    “此事与你无关,不过是一些前尘琐事罢了,你二师兄自有分寸。至于此女,待其醒来之后,一问便知。”

    丹松真人未等楚宁月将话说完,便率先开口,语气难得严肃。但其越是如此,却越无法让楚宁月平静处之,因为后者能可看出,其语气变化,势必是因为事态严重。

    眼见楚宁月似乎还有话要说,丹松真人心念一转,已然猜出自己师妹的心思。而为防止其下山,一个其无法拒绝的理由,脱口而出:

    “此女来得蹊跷,稍后我会仔细询问一番守卫弟子所见情形。至于二师弟,相信其自有分寸,不会贸然行事。只是如今师弟暂时离开残阳宫,有一件事便要落在师妹的肩头了。”

    楚宁月闻言,向丹松真人投去询问的目光,心中亦是真的有几分疑惑。而下一刻,便听师兄开口道:

    “近日来我残阳宫并不太平,先后皆有人伺机而动,如今二师弟外出,残阳宫阵法无人操持,导致守备空虚。若此女前来,是有人刻意调虎离山的话,想来这几日便会有所行动。届时残阳宫的安危,便要交由师妹手中了。”

    丹松真人开口之间,面不红亦心不跳,更加没有因为掌教身份,而碍于面子羞于开口。但也正因为其如此直接,使得楚宁月不得不答应留下戒备,因为在楚宁月看来,师兄修为之所以下跌,全然是因为自己。

    “但愿二师兄,能够掌握好分寸吧。”

    轻声开口之间,楚宁月心中已有决断,她此刻的确无法轻易离开残阳宫。不过她对二师兄的修为,倒也颇为信任,因为二师兄虽然鲜少与人动手,但却是如今残阳宫内,唯一的一名玄丹境大圆满。

    而且其深谙阵法之术,与人交手即便不敌,亦可凭借阵法而退,倒是无需自己太过担心。至于玄霜之乱究竟为何,此事并非自己应该关心之事,只需等到这女子醒来之后,一问便知。

    “嗯,我们先回去吧。”

    丹松真人淡淡出声,而后率先离开此处,楚宁月则是瞥了一眼如今躺在床榻之上,气若游丝的三姑娘,同时脑中浮现出一道与其有七分相似身影,迟疑半息之后,最终亦踏出了此地。

    ....

    半日匆匆而过,转眼之间,又是夕阳已没,明月将出之时。而之前山门之下发生的变故,虽然几名守卫弟子,已经得到过执事警告,不得将此事外传,可消息却依然不胫而走,传入众外门弟子耳中。

    而残阳宫外门弟子,大多只是凝气境修为,更有许多尚未引气入体的普通人,在好奇之下,看了那经过术法洗涤,却仍旧难以清洗的血色山道之后,仍然是心有余悸。

    故而今晚的外门伙堂,并不似往日那般热闹。虽然有弟子谈论此事,但也大多只是交头接耳,毕竟外门深处,还有三名内门执事,始终守在那里,驱散众人。

    而正当伙堂之内的众弟子已然用过晚饭,纷纷回转居所之时,天空之上忽然一道红光一闪而过。其中几名眼力不错的弟子,立时发现了这一道红光,轻呼之下,立即引得众人注意。

    只是众人抬头之际,红光却依然没入内门之中,早已了无生息。只有最初几名眼尖之人,看到这红芒一闪而过。在一番思索过后,仍是将此事上报给了外门执事,而后便纷纷回到居所。

    “你是说...有人潜入残阳宫?”

    内门深处,一处石室之内,掌教亲传睁开双眼,看着眼前不远处站着的一名外门执事。

    “正是,之前有弟子来报,说看到天空之上一道红芒闪过,应是....”

    “嗯,你做得不错,此事交我即可,不必声长。”

    说话间,掌教亲传取出数枚不知品阶的灵石,交给眼前之人,而这名外门执事则是意外之喜,赶忙接过灵石退下,不敢多言什么。

    而掌教亲传,则是手中白光一闪,随即一只符笔上手,于身前空中刻画一番。而后一只传讯纸鹤,便凭空浮现而出,朝着残阳宫主殿而去。

    残阳宫大殿之内灯火通明,丹松真人负手而立,眼中却大有担忧之色。先前他与师妹所说的话,不过是安慰于她,心中对于二师弟会做出何种选择,其实并无把握。

    因为当年自己将二师弟救回之时,他可以说是伤势严重,修为尽废,心境修为耗损更是严重。二师弟当年可是被师门赋予厚望,更是被誉为宗门之中最有可能成就分海之境的剑修。

    若非楚玄国一役,其身受重伤,修为尽废,如今残阳宫便会少了一位精通阵道的二长老,而多了一位剑修掌教。

    这百年岁月,二师弟虽然鲜少提及当年之事,但自己却很是清楚,其心中对于此事仍旧耿耿于怀。但因楚玄国已灭,加之当年有关之旧人,如今早已不在人世,所以他才不得不将此事一直按在心底。

    可是如今,那不知身份的女子忽然出现在残阳宫,更是将这枚信物一般的玉佩交给二师弟,也不知二师弟这一去,究竟是他个人的劫难,还是整个残阳宫的劫数.....

    “嗯?”

    就在此时,丹松真人忽然轻疑一声,而后窗外便飞来一只传讯纸鹤。其第一时间,只以为是二师弟传讯自己,于是颇为激动,可是下一刻,却听到自己徒儿的声音,不禁有些失望。

    “启禀师尊,外门执事来报,见到一道红光映入残阳宫内门,不知是何人。”

    这位掌教亲传传讯之时,并未将内容通过自己的理解加工,而是原本奉上。此举并非是因为他没有判断能力,恰恰相反,是因为在他的判断之中,此人也许并非敌人。

    丹松真人闻声之下,立时施展神识,试图于残阳宫内门搜索外来之人。可是神识才刚刚散出,便自头顶方向,察觉到一股强大气息,至少也是玄丹中期。

    “道友既然来了,不妨现身一见,何必故作神秘呢?”

    开口之间,面不改色,明明心中毫无底气,可是话却必须说得斩钉截铁。这便是丹松真人,身处掌教之位,必行之事。即便来人修为在自己之上,只要对方有所顾忌,那自己便要放大这份顾及,如此才能.....

    “哼。”

    就在此时,大殿之外忽然传来一声冷哼,随即一道红光窜入殿内,一道人影便出现在丹松真人身旁的一处太师椅上。而后者闻声之间,便是微微一愣,此刻回过神来,出声道:

    “师弟这一去,原以为少说十天半月,想不到回来得如此之快啊。”

    “你以为我去了哪里?”

    来人正是之前离去,不知所踪的二长老,而其如今安然回归,周身气息平稳,毫无异样,只是眼中似乎有些不快。

    “这...”

    丹松真人闻言语塞,他自然不愿意主动提及当年之事,倒是被对方这么一问,显得有些尴尬。

    “放心,时隔百年,我即便真想回楚玄国,也不会走得如此匆忙。更何况,我不是你,我还知道宗门安危。”

    “咳咳,师弟这是说哪里的话,师兄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啊?”

    听到二师弟坦然说出楚玄国三字,丹松真人心中却越发担心,不过既然对方想要轻描淡写的带过,那自己也没有戳破的理由。此刻装傻充楞,也算是转移话题。

    “我已入残阳宫百年,当年楚玄旧人早已身死,而那些....”

    言之此处,二长老忽然右手一挥,随即大殿之内,便有一道阵法浮现而出,将两人笼罩其中,并非是什么高阶阵法,而是普通的隔音法阵。

    “那些修炼了剑典的人,也早已被岩印宗剪除。世俗之人的寿元,根本活不到现在。所以那女子,根本不可能知晓我的存在,即便知道我未死,也找不到残阳宫的头上。”

    “可是她还是来了。”

    丹松真人闻言,知晓师弟此刻的心境稳定,理智十足,也不再装傻充愣,而是一语直击要害。

    “所以我才装作匆匆下山的模样,一是坐实可能存在的调虎离山之计,二则是看看这女子究竟是什么来路,或者说她这枚棋子幕后究竟是何人在执子。”

    “师弟可有进展?”

    开口之间,丹松真人亦坐到了二长老对面,拿起桌面上一壶普通的茶水,为自己倒满一杯。而此时,二长老亦缓缓开口道:

    “楚玄国究竟发生何事尚未可知,但我却发现追杀此女的,并非修士,而是一群世俗王国的士兵。并且此女并非是到了我残阳宫山下,方才上演了这一出苦肉计,而是当真被人追杀至此。

    因为我此行下山,发现一路之上陈尸无数,且无人掩埋,所以目下只有一点我们可以确定。”

    言之此处,二长老忽然话音一顿,而后眼中不快尽散,转而化为一抹颇为冰冷的笑容,接着开口道:

    “便是这幕后执子之人,知晓我的身份,亦知我未死,且为残阳宫所救。而满足此种条件者,屈指可数,若非当年参加灭国的岩印宗弟子,便是当年楚玄旧人。

    至于是非真相如何,等到那女子苏醒,哼哼....”

    二长老说至此处,不再开口,只是神色颇为阴森,而丹松真人看在眼中,心中颇为无奈。

    更是不知,若是当真到了那一日,自己该做出何种选择.....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1697/ 第一时间欣赏虚空极变最新章节! 作者:粽子也会飞所写的《虚空极变》为转载作品,虚空极变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虚空极变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虚空极变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虚空极变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虚空极变介绍:
失去部分记忆的青年,机缘巧合之下进入到充满疑点的游戏世界之中。
身为西大陆的魔法师却因为一块落石被砸入了没有元素之力,只有武林江湖、门派林立的东大陆。
以旁人眼中npc的身份,开启了一段游历天下的旅程。
但,这里存在着太多古怪。
精心布局反杀玩家的npc、一群自称是修士的中二病、能够抹除玩家记忆的副本,甚至还有疑似的穿越者与重生者。
而在无数的巧合与安排之下,一场阴谋,将要浮出水面。
但谁又清楚那被湮灭的真相,是否会拉开另一场阴谋的帷幕......
(群像--慢热文)虚空极变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虚空极变,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虚空极变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