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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粽子也会飞     虚空极变txt下载     虚空极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509章 魂兮(上)

    良久过后,二长老周身寒意散尽,面色亦恢复如初,眉头微微皱起,似是另有所思。而就在此时,丹松真人适时开口,一语中的。

    “师妹那边,你打算如何处置?”

    此言一出,二长老右手微微一颤,随即却是朝丹松真人凝神望去,随即开口问道:

    “当年是你将师妹带回宗门,她的记忆.....”

    只是话尚未说完,丹松真人便面色微变,正色道:

    “此事我自有把握,师妹当年虽然并非受伤,却因冲击过大,导致心境受损。加之其醒来之后,从未提及楚玄国之事,因此当年之事,她多半已经忘却。”

    二长老闻言稍作迟疑,半息过后,凝神道:

    “你莫忘记她之前下山,已去过玄霜国,虽然物是人非,但难免不会察觉一些蛛丝马迹。该来之事终归会来,当年之事于我而言,不过个人恩怨,但于师妹而言,却是毁家灭国之恨。

    你可曾想过,若师妹有一日当真成就了分海境,一心想要为当年楚玄国之事复仇。你我二人,应当作何选择?”

    话音落定,立时使得眼前气氛变得颇为凝重,此事丹松真人心中早就想过,但经历百年岁月,却迟迟没有想出结果。因为当年灭楚玄国之人,看似是邪修乱境,实则却是岩印宗伪装邪修所为。

    岩印宗这百年之间,一直蒸蒸日上,大有南玄州第一宗门之象。反观残阳宫则是逐渐没落,弟子实力断层严重,后继无人。如若二者一旦开战,残阳宫面临的便只有灭亡。

    除非....

    “若真到了那一日,你我自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丹松真人作为掌教,并非只是二人的师兄,所以他此刻的立场,无法给出明确的答案,只得以这种方式回答。至于二长老方显,则很是清楚此点,倒也没有追问,只是补充了一句道:

    “师妹近来心思颇重,或许已然知晓了当年之事,不过残阳宫实力如何,她这个三长老心中也一定有数。我相信她不会做出什么出格之事,至少在具备做出出格之事的实力之前。”

    “但愿如此。”

    四字落定,气氛稍稍缓和,二长老看向窗外,出声道:

    “我返回之事,明日可以让师妹知晓,至于其他人,还是暂时保密。若那女子此行到来真有目的,想必动手的时间,便是在这一两天之内了。”

    丹松真人闻言并未回应,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

    天已入夜,月隐星稀,虽未伸手不见五指,但亦不遑多让。残阳宫内门之中,一片肃寂,主殿与数座偏殿之内,亦是黯淡无光。唯有那三名内门执事,如今仍旧守在那处院落之外,恪尽职守。

    三人的修为,皆已到达转脉初期,而转脉境修士,根本无需入睡进食,只需转化灵气便可维持生命。虽然精力亦是有限,但只是一两日不打坐入定,还是不会丝毫影响的。

    三人守卫在此,倒是颇为无聊,因为屋内女子始终气若游丝,一举一动皆在三人神识之中。而周围除了残阳宫诸多外门弟子之外,根本没有其他人出现,此地修为最高者也就是自己三人。

    “嗯?”

    就在此时,其中一名身形干瘦的执事,口中忽然轻疑一声,立时引起身旁两人注意。而下一刻,其则是一指东南方向,出声道:

    “有玄丹境修士路过,看这气息,应是两位长老之一。”

    此言一出,其余两人立时松了一口气,不过也白了此人一眼。长老路过,也不是什么稀奇之事,何必如此大惊小怪?

    而这名出声的执事,自然也看得出两位同门的心思,苦笑一声道:

    “你们心中所想我当然知道,只是这位长老...有些古怪。”

    身旁两人初闻此言,心中颇为意外,看向对方的同时,便听对方开口道:

    “此人并未施展遁术,而是步行,且速度极为缓慢,远比寻常人要慢上许多。我觉得安全起见,还是去看一下比较好。”

    此言落定,三人对视一眼,自然清楚眼下之事,存在调虎离山的可能。于是其中一人,立时出声道:

    “此地交我,你们速去速回。”

    而其余两人见状,则是默默点头,随即施展遁术,朝着神识之中的身影而去。

    不多时,两名执事出现在外门深处,遥遥望去,远方确有一道身影,缓步向前。而如此距离之下,两名转脉境修士的神识,已然可以清晰视物,此刻一眼便认出了此人。

    “见过三长老!”

    出声同时,最初开口的那名执事一个闪身,便来到三长老身侧。只是一眼望去,心中却是一惊,因为此刻三长老的面色颇为难看,目光之中亦是带着几分冷漠。

    这名执事见状,心中立时起疑,因为他虽然和三长老不熟,但却知晓这位三长老,并非如此性情之人。同样他也知道三长老很是喜欢去往后山,但每一次皆都是施展遁术而去,鲜少步行。

    “三长老这么晚了,可是要前往后山啊?”

    执事恭声开口,却跟在三长老身后,另一名同伴见状,本欲现身跟上,却听到一句传音入耳:

    “三长老情况不对,你先跟在后面,若有变故也好随时策应。”

    然而就在其传音落定之时,原本一直缓步向前的三长老,却忽然间停下脚步,缓缓转身看向这名执事,随即轻疑一声。

    “嗯?”

    虽是一声轻疑,但却让此名执事,感觉到一股寒意袭身。心中甚至产生了一丝危机之感,但同样也越发确定三长老此时状态不对。可是他却也知道,三长老的修为乃是玄丹之境,绝非自己可以对抗。

    于是此刻盘算之下,恭敬一礼道:

    “弟子告退。”

    说罢,那名执事便已转身,可掌中却是暗运术力,已然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如若这名“三长老”有异,自己转身之时,对方八成就会动手。

    而自己早已传音另一名执事,倘若此人对自己动手,不必来援,立刻报往内门,宗门有玄丹修士潜入。

    可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位三长老并非出手,而是转过身去,轻声应了一句。

    “嗯,下去吧。”

    目送三长老缓步离去,这名执事方才放下心来,右手一挥间,藏身于暗处的那名执事,方才现身。两人对视一眼,前者却忽然出声道:

    “这事稍后再说,你先回去找他,我去一趟内门。”

    后者闻言,一头雾水,不过看眼前之人眼神坚定,无奈之下也只能依此法行事。道了一句“小心”之后,便朝外门那处院落而去,可直至回到院落之后,方才清楚,自己为何提醒了对方一句“小心”。

    .....

    “魂兮...归来...魂兮...永固....莫问...已旧....”

    三长老脑海之中,诡异之声回响不断,而其此刻意识半梦半醒,只知朝前走去,漫无目的,却又似受某种气机牵引,不断前行。

    不多时,楚宁月便已出现在后山山脚,却在此时止步不前,微微抬头之间,望向山腰方位,若有所思。

    而与此同时,身处山腰木屋之内,正睡眼朦胧的曲儿,忽然睁开双眼,亦是朝着山下方位看去,眼中却露出一种罕有的好奇。

    两女隔山而望,即便皆是修士,亦无法目光交汇,但三长老此时,却似乎有所察觉,眉头微微一皱之间,身前不远处的地面之上,异象忽生。

    只见原本黯淡无光的地面之上,忽然浮现起一阵微弱蓝光,其中似有八卦图像一闪即逝。

    而下一刻,楚宁月的身形便诡异地没入脚下泥土之中,速度颇为缓慢,却也正因如此,显得颇为骇人。

    另一边,曲儿眼中的好奇已然消散,此刻又再度收回视线,无奈摇了摇头,眼底却不知为何出现一丝失望。

    三长老周身被蓝光笼罩,身形没入泥土之中,而下一刻却诡异出现在了残阳宫后山山顶。只是其刚刚出现,便有一个声音,忽然自其身后响起:

    “原来是你啊,这么晚了,你来后山做什么?”

    说话之人,正是曲儿所炼制的那具,已然觉醒部分自我意识的神识傀儡,实力已至分海中期。

    方才其依旧在后山山顶,研究地面之上所留阵法符文,却忽然感觉到一股陌生气息浮现。以神识查看之下,方才发现了楚宁月的存在。

    然而三长老此时却并未回应,而是神色木讷地朝着四周望去,最终目光定格在一处石壁之上。

    若是换做二长老或是丹松真人在此,见其如此反应,定然心中起疑。可是此名黑衣人,却只是觉醒了部分自我意识,下山行事之时仍需曲儿借用其部分神识。

    如今神识离体,其判断能力比之常人,尚要弱上几分,思路更是颇为清奇。此刻见楚宁月不搭理自己,倒也没有动怒或是起疑。

    就这样转身朝着自己方才看到的那处阵纹而去,同时叮嘱了一句道:

    “你若是想找那星宗女子,恐怕要再等几日,此地已被设下禁制,依靠你我之力,纵使有心,也无法进入洞府之内。”

    可其话音方落,楚宁月的身形便已消失在原地,没入石壁之中。黑衣人缓缓回头看了其一眼,却是摇了摇头,并未搭理。

    因为在其看来,楚宁月此举,定是受了曲儿的安排,否则也不会如此简单便进入秘洞之内。。。。。

第1510章 魂兮(中)

    山顶洞府之中,随着一阵微光闪过,楚宁月的身形出现在一处角落。可其周身微光散尽,却仍旧站在原地,表情木讷,若有所思。

    而与此同时,洞府深处,一处石室之内,九玄寒玉幽光泛泛,一眼望去如同深渊鬼火,颇为骇人。而玉床一侧,一名身形虚化的白发老者,此时正漂浮在半空之中,闭目凝神。

    忽然间,老者睁开双眼,却是眉头微微一皱。而与此同时,其身旁不远处石壁之下打坐入定的紫裙女子,亦同时出声道:

    “师尊?”

    “看来这残阳宫没落也不冤枉,有玄丹境的小蚂蚁溜进后山都无人察觉。”

    老者缓缓出口,随即身形落地,便要朝石室之外而去。紫裙女子闻言,却是立时出声道:

    “师尊且慢,也许来人是友非敌。”

    紫裙女子全盛之时,乃是分海境巅峰修为,可其压制境界潜入残阳宫时,却仍旧为那名曲儿所察。因此这时有人进入此洞府之中,要么修为便是比自己还高许多,能可瞒过曲儿的耳目,要么便是其授意而来。

    自己当时已是分海境巅峰,若比自己高上许多,少说亦是陨天境修士。然而陨天境修士,于云州宗门之中,亦算是长老一级的人物,压制修为潜入残阳宫的可能,着实不大。

    所以她更加愿意相信,此人是曲儿授意来此,这样的话,便能解释得通,为何此人能够来到这里。

    “那人进入此地之后,便一直没有动静,若为师所料不差的话,其恐怕已经察觉了你的存在,正准备对你下手呢。”

    白发老者说话之间,便朝石室之外飘去,紫裙女子见状,无奈之下,唯有开口道:

    “师尊不可,您现在修为未复,还是交给弟子处置吧。”

    此言一出,白发老者为之一愣,而后立时反应过来,自己已不是那个陨星宗的太上长老,而是魂修之体。如今那女子给出的魂修功法,自己尚未参悟,与灵修动起手来,的确.....

    “防人之心不可无。”

    白发老者叮嘱一句,而后不再向前,但神识之力,却已将楚宁月所在层层笼罩。魂修之神识本就强于同阶灵修,加之此老者境界已破陨天,入涅槃圣境,故而即便楚宁月神识远超同阶,亦无法与之比拟。

    更何况,如今楚宁月意识混沌,早已失去自我判断能力,此时不过是被某种神秘气机牵引,方才一路至此。便是发现了此二人的存在,也未必能够做出相对的反应。

    “小心,那人动了。”

    就在此时,白发老者忽然开口,而后右手一挥,身前石壁之上,便浮现出道道符文。而这些符文迅速变幻,顷刻之间便绘成了此洞府的地图,其中一枚灵石大小的蓝色光晕,正朝着此石室的方向,缓缓前行,一目了然。

    而此时紫裙女子,亦施展神识,依照此画面尝试捕捉来人踪影。顷刻之间,便已锁定其身形,查探之下,气息果然是玄丹中期,只是不知为何,以自己的神识之力,竟无法看清此人样貌。

    “道友所来,是为何事?”

    心念一转,一道传音脱口而出,传入楚宁月耳中。紫裙女子此举,全然是出于试探,因为她并不知晓来人身份,更加不知其是否是曲儿授意而来。

    如今自己已然散功重修,若与玄丹修士交手,恐怕着实不利。不过凭借自身曾经达到分海境巅峰的经验,若能占据先机的话,或许可以凭借道宫九星变,与此人周旋。

    只是其一句传音落定,却迟迟不见对方回应,反见对方朝此而来的速度,快上了几分。不过虽是快上几分,其行进的速度,却仍旧慢于一般修士,甚至比之世俗之人,亦有些牵强。

    如此速度,着实让紫裙女子心中好奇,可因为其无法看清对方样貌,亦无法判断来人。

    “该出手了。”

    就在此时,白发老者忽然开口,却是出声提醒自己的徒儿。身为星宗长老,他自然清楚自家传承的功法特性,那神秘来人每向前一分,对战的优势便会减少一分。

    如今自己徒儿的修为,不过开元境巅峰,即便是实战经验和功法品阶远超对手,也无法跨越两个大境界,与玄丹中期修士平分秋色。若无先手优势,恐怕难以阻挡对方前进。

    虽说自己并非全然没有办法,但不到万不得已之时,自己还是不想参悟那神秘女子所留下的魂修功法。因为自己总有一种,上了贼船的感觉,觉得若是学了那功法,恐怕就要受制于人了。

    “此地是宗门禁地,若道友无理由再向前的话,我便要出手拦截了。”

    紫裙女子再度传音,却算是最后的通牒,同样也是最后的试探。如若来人当真没有回应,她便会当真出手。虽然不会在一开始便施展全力,但一些必行的布置,却要此时安排。

    “哼。”

    就在此时,洞府之内,忽然响起一声冷哼,虽只有一字,却尽是轻蔑之意。白发老者闻言眉头微皱,看向自家徒儿的同时,出声道:

    “动手!”

    话音方落,原本黯淡无光的洞府之内,忽然泛起道道蓝色光芒。顷刻之间,洞府石壁之上,便浮现起无数阵法符文,相互交织之下,宛如群星璀璨,一眼望去无穷无尽。

    可就在此时,洞府之内的温度,却陡然攀升,无数流火凭空浮现,俨然有将蓝色光辉吞没之势。上一刻还是群星璀璨,此时却是一片火海,月隐星稀。

    然而紫裙女子见状,却并非慌张,反而面上露出一丝疑惑之色,手中术诀亦为之一滞。

    “为何停下?”

    白发老者不解自己徒儿为何如此,他断不会觉得自己的徒弟,只有这点本事。而下一刻,果然听到弟子开口道:

    “这人的术力,似乎是残阳宫的三长老。”

    此言一出,白发老者眉头微皱,先前之事,他已从自己徒儿口中得知。亦是清楚,这位三长算是与自己徒儿有数面之缘,更与那神秘女子曲儿关系密切。

    可是此人既然是残阳宫之人,为何会忽然来到此处,又为何不发一言,这便有些匪夷所思了。然而转念之间,白发老者心中却有一个念头翻涌而出,随即双目一凝,转身看向紫裙女子道:

    “我知道了,此人定是受那神秘女子所托,来此考验于你。既是考验,便无需留手了。”

    白发老者此言落定,紫裙女子身形微微一滞,心中其实并不认同师尊这个说法。但眼下那位三长老不肯与自己交谈,的确是事实,半息沉思过后,不再传音,而是出声道:

    “既然三长老想要考究我这些日子的成果,那便有劳了。”

    话音方落,紫裙女子一指向地,一手指天,周身泛起道道术法涟漪,朝四面八方扩散而去,与此同时头顶上空,北斗星现。与此同时,洞府之内原本被火光充斥,而显得暗淡无光的星芒,此刻再度大盛。

    而楚宁月身前不远处的地面之上,则浮现出星宿之相,忽隐忽现,难辨虚实。

    只是紫裙女子虽已开启道宫九星变,却迟迟没有出手,并非因为不想冒进,而是心中仍有顾虑。她自然清楚,师尊那样说,无非是想要自己心无旁骛,全力出手,以保证自身优势。

    可是这位三长老,如今的举止,却着实有些古怪,与自己当日与其一见之时大相径庭。

    “叮....”

    就在此时,其耳中忽然响起一声轻响,与此同时,楚宁月的身形,正好进入其星阵之中。然而后者如今,却似乎对此毫无所察,仍旧不断朝着前方石室而去。

    至于漫天流火,虽然声势浩大,可实则却是护卫其身,追随左右,对于星宗阵式毫无影响。

    紫裙女子心中疑惑更甚,因为对方只要再过三息,仍旧未出手干预星宿演变,即便是玄丹修士,亦会被阵式浸染,成为星宿变化之中的一颗棋子。

    而此种情形,只有在修为远高于对手之时,或者对阵武道中人才会发生,一旦完成浸染,自己便可牵引对方之气力,化为自身之势,即便境界相差悬殊,亦可借势一战,只是......

    三息过后,楚宁月仍旧缓步向前,毫无反应,一如既往。反倒让此时的执棋之人举棋不定,不知如何下手,此刻身处石室之中,默然不语....

第1511章 举棋

    “还不出手,更待何时?!”

    白发老者眼见徒儿迟迟未曾有所动作,心中颇为焦急,开口的同时,手中微光一闪,先前那一本魂修功法,便已出现在眼前。

    这本功法他已读过,而其中记载的法门,其实已然烂熟如心,只是从未尝试。因为他始终觉得曲儿这般简单便将功法赠送于他,太过匪夷所思。

    作为曾经的陨星宗太上长老,他已不相信这世上会有白给的好处,有所得到的同时,便势必要有所付出。

    可是,眼下自己的徒儿,却碍于来人身份,不肯提前出手。若万一来者是敌非友,自己即便是当场参悟此功法,也未必有立即拿下此人的把握。

    先前破境失败,以为自己已然身陨道消,可是如今既然给了自己再一次的机会,目下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徒儿,都绝不允许有意外发生。

    “师尊,她...”

    紫裙女子心中如何不知,自己此举颇为危险,但却始终觉得那名神秘女子,定然会知晓此人的到来。加之这位残阳宫的三长老如今看上去,神态举止都大为反常,若是自己出手伤了她,只会让自己与师尊的处境更加尴尬。

    然而就在其三字出口之际,却忽闻身后一声冷哼,回眸之间,便见九玄寒玉之上幽光大盛,而师尊周身同时凝聚出万千光晕。原本身形虚化的师尊,顷刻之间便已凝实数分,一眼望去已与常人无二。

    “你若不愿出手,那便由为师代劳吧!”

    话音方落,紫裙女子只觉双耳之中一阵翁明,随即眼前光景便已物换星移,身处一片虚空之中。而其眼前不远处,白发老者的身形漂浮于上空,周身金光闪烁,忽隐忽现,似是修士元神。

    紫裙女子身为陨星宗核心弟子,虽然并未习得此类术法,但却从典籍之上,看过许多。她很清楚,师尊如今所施展的,并非是夺舍之法,而是某种短暂控制自己行动的术法。

    而若要破除此种术法,只需在幻境空间之内,找出对方的神识真身,而后凝聚精神力强攻,即可突破控制,甚至反噬施术之人。

    可是如今,一面是残阳宫的三长老,一面却是自己修为未复的师尊。两相权衡之下,如何选择,其心中自有决断,而且无需多想。只是不禁轻叹一声,师尊的性格仍是如此,竟用这种方式,逼自己不得干涉。

    同一时间,楚宁月缓步向前,距离石室所在,已不足百步距离。而其如今,已然深入星阵之中,周身气机已被星宿演变尽数锁定。其此刻所施术力,更是皆可为对方化用五成。

    “最后提醒一遍,停下。”

    就在此时,洞府深处石室之内,由白发老者控制的紫裙女子,缓缓出声,语气如旧。但与之前有所不同的是,其此刻开口之间,声音夹杂神魂冲击之法,伴随声音入耳的同时,直逼识海而去。

    如若受术之人神魂脆弱,此一举已可攻破识海,让对方一生痴傻,无药可救。

    好在白发老者如今虽然神魂强大,但所习魂修功法却只是刚刚入门,加之其此刻是借用徒儿的肉身施为,威力大有折损。因此声浪席卷之下,并未让楚宁月遭受实质伤害,只是让其识海之中,波涛不断。

    “既如此,便休怪我出手。”

    眼见楚宁月仍旧向前,白发老者心念一动,控制紫裙女子立即施为,脚下一道紫色光柱冲天而起,发出一阵沉重闷响。而与此同时,左右石壁之上星光变幻,随即竟是发出一阵浪潮拍岸之声。

    不断前行的楚宁越,此时似是本能间察觉危机,随着一阵翁明声响起,周身流火一化为三,顷刻之间便使得洞府之中的温度再升数分。

    可就在此时,原本干涸无比的洞府之内,却忽然间卷起一道滔天海浪,自两侧石壁之中突兀出现,朝其席卷而来。

    五行之相,水能克火,然而水火之间,却亦有强弱之分。此刻面对滔天海浪,楚宁月似是毫无反应,仍旧信步前行,可周身流火却已凝聚身前,顷刻之间编织成一座火网,将自身守护其中。

    水浪与流火接触瞬间,立时发出阵阵水气蒸发之声,而流火所成的火网,丝毫不见衰退之相,反倒是洞壁两侧的星光,此时逐渐暗淡了下去。

    “哼...”

    石室之内,白发老者心中冷笑一声,他从未想过一招制敌,自然不会因为这一步棋未能奏效而有所失望。此刻心念一转之间,漫天水浪忽然尽数化为水雾,笼罩于楚宁月周身。

    而这些水雾并非凡品,除了遮挡视线之外,更与道宫九星变相互加持,能可屏蔽修士部分神识,使之感应能力大幅下降。而就在水雾逐渐扩散至半数洞府之时,地面之中变故再生。

    无声无息之间,数十根石刺,忽然间自左右墙壁之内迸射而出,直朝火网之间空隙而去。而火网却似有所感应,瞬间收缩数分,顷刻之间彼此仍有空隙的火网,便化为一座火焰气罩,将楚宁月包裹其内。

    “咔嚓...”

    然而土刺接触气罩的瞬间,便使火焰气罩发出一阵脆响,似有崩坏之势。虽然楚宁月周身术力自主翻涌而出,迅速将漏洞填补,但其每踏前一步,便又有无数土刺自两侧石壁而出,似是无穷无尽。

    白发老者见状,眼中已浮现起一丝笑意,因为其知晓对方依然踏入自己的算计之中。方才水相攻击,其本意便不是压制对方,而是迫使其动用术法抵抗水浪。

    而对方方才施展的术力,此刻已有近六成被星阵气机牵引,加持到了后续攻击之中。此刻土刺连绵不绝,所消耗的灵气,绝大部分已并非是自身。

    眼见此女只守不攻,其实白发老者心中也有疑惑,但却见此女始终朝此靠近,而自己已然出手,已没有转圜的余地,心念一转,术力加催。

    “嗡....”

    就在此时,楚宁月周身忽然气息陡然一变,白发老者见状心中亦是一惊,却没有发现其背后的九玄寒玉,此刻幽光敛去,却泛起一丝不属于其的赤色光芒。

    而与此同时,楚宁月周身的火焰气罩,忽然间发出一阵不同于之前的脆响,随即怦然炸裂。却是化为无数火焰利刃,朝着四面八方破空斩去。

    顷刻之间,眼前无数土刺土崩瓦解,便连石壁之上早前便已布设好的星阵,都在此刻有所动摇,使得白发老者心中颇为意外。不过转念之间,便一声轻呼出口。

    “来得好!”

    一声落定,洞府之内石壁之上,土刺不再,忽然间寂静无声,只余下不断缓步前进的楚宁月,以及其周身不断朝四面八方迸射而出的火焰利刃。

    白发老者此时面带微笑,星宗气机牵引之术,一旦成功将入阵之人锁定,在破阵之前,便无惧对手修为强大,只担心对手出手之时,有所保留。

    因为气机演化所能化用的对方修为,只是前一刻对手施术之时所用的部分,若对手有所保留,下一刻出手之时,便胜负未知。可若是接下对方至强之招,便能化用至强之招对应的实力,如此一来便立于不败之地。

    “唔...”

    然而就在此时,紫裙女子却忽然闷哼一声,嘴角已渗出一丝朱红。白发老者见状一惊,原本将出的火相演化,立时散去,此刻眉头微皱,面上笑容立时消散。

    他此刻也是第一次施展这种控制旁人行动的术法,所以无法做到精准把控术力,更是察觉不到受术之人的状况。此刻回神之下,才想起星宗之阵虽能化消对方实力为自己所用,但却也并非毫无限制。

    只是....千年之前的那一战中,南玄州道统断绝,后继修士再无分海之境。不仅仅是因为地气受损,更是因为南玄宗门,大多传承断绝,又或者宗门传承已不适合此界修炼,必须做出调整。

    故而在他看来,这残阳宫的三长老所习功法,无外乎地阶甚至是玄阶,即便修至玄丹,论术力的精纯程度,应该也不如开启道宫九星变的徒儿才是。

    更何况,那神秘女子所留下的,乃是星宗先人所创之法,远非天功可比。

    可是眼下徒儿的状况,显然对手所释出的术力,已然超过其星阵所能化用的最大值,若继续化用修为,恐怕便会遭受反噬。

    可若自己此时收手,那女子一旦进入石室,自己的徒儿仍旧无法幸免。如今能解当下之局的唯一办法,便是集合当下星阵所化的全部术力,全力一击,成败如何,尽看一举。

    心念至此,白发老者手中术诀忽然变幻,洞府之内石壁之上,立时发出阵阵镜面破碎之声,顷刻之间星光瓦解,恢复如初,一片黯淡,而星光化为无数碎片,似受某种气机牵引,纷纷朝石室汇聚而去。

    可就在此时,老者却忽然发现,距离石室只有二十余步的女子,周身狂暴烈焰忽然间似是后力不足。火焰利刃消失之后,久久未见后续之术跟进,俨然一副灵气不足,术力不济之相。

    白发老者见状,心中一瞬之间,思绪良多,因为徒儿所虑,他也并非毫无思考。但眼下,为了徒儿与自己的安危,容不得自己去赌,这一招棋已然举起,便无不落之理......

第1512章 苏醒

    洞府之中,星阵瓦解,星纹流转,汇聚于白衣老者周身,而随即其虚化的身影,瞬间凝实数分,双掌交叉,手中法印变幻莫测,虚实难分。

    而其周身石室地面之上,则是无数星光重现,如无数粉尘一般朝着上空凝聚而去。星光之中,阵法符文忽隐忽现,顷刻之间,凝成一字,而与此同时白发老者缓缓出声,声如洪钟,似是丝毫不担心对方有所防备。

    “太微幻心,众星皆沉。”

    “皆”字方落,原本较为黯淡的洞府通道之内,忽然间白光大盛,如日中天。随即一股由楚宁月半数修为加之紫裙女子七成余力形成的莫大气流,凭空浮现而出,直逼楚宁月而去。

    洞府之内劲风席卷,更有冲击神魂之势,道宫九星变与太微幻心阵相辅相成,加之老者所施展得,并非一般星宗术法,而是移星九字诀,这最后一击之威力,已不弱于玄丹之境。

    “嗯?”

    而就在此时,原本眼神木讷,只知前行的楚宁月,忽然间口中轻疑一声。随即涣散的目光,忽然间恢复清明,而其脑海之中不断响起的诡异之声,亦是因为眼前气劲对神魂的冲击,消散一空。

    楚宁月见状,一股生死危机感,自心底油然而生。虽不知自己此刻为何在此,亦不知自己面对的是何对手,但却知晓若不全力以赴,此招过后自己即便不死,也要重伤。

    心念一转,火焰气罩再度凝成,可就在其准备施展遁术,向后疾退之时,却忽然间感觉体内灵气一阵迟滞,竟有后继无力之相。

    由于她并没有之前心境失守,被气机牵引至此过程之中的记忆,因此根本不知自己如今的身体状况,所做反应,不过是身为玄丹修士的本能。

    可如今灵气迟滞,术力不济,已然无法施展遁术离开此处。而火焰气罩后继无力,刚刚凝成阻挡气劲半息功夫,便已发出一声脆响,消失不见。

    楚宁月心中大惊,却知晓自己此刻武力无法反败为胜,唯有一搏。却不知为何,心念一转之间,竟在这最后关头,没有施术全力反抗,而是一声疾呼出口,:

    “你们是何人,竟敢擅闯我宗门禁地!”

    话声方出,眼前气劲便已临身,楚宁月只听周身骨骼发出一阵脆响之声,随即便朝后方倒飞而出,可除了周身剧痛之外,却似乎并未伤及根本。

    楚宁月倒吸一口冷气的同时,趁着倒飞而出的空隙,手中白光一闪,数枚丹药便出现在手中。然而此刻莫大气劲席卷之下,她却是无奈地发现,自己竟连吃下丹药这般简单的动作,都已无法完成。

    ....

    白发老者此刻周身气息仍不断攀升,方才一式远不止这点威力,只是其此刻眉头微皱,因为他确实听到了方才楚宁月的话。可是如今九字诀已出,若是自己全盛之时,自然可以收放自如。

    然而如今术法,却是太微幻心阵,借用对手修为所出,远远超过自身能可控制的范围。若是自己贸然收手,只怕会遭受此术反噬,虽不会伤及性命,但也势必会重伤不起。

    老者念及此处,面色微寒,如若是自己用出此招,以伤势换取立场,也未尝不可。可是如今自己却是控制徒儿用出此招,而徒儿如今修为未复,且不说能否承担术法反噬,单是会遭受反噬这一点,便让他心中不愿。

    陌生人的生死,如何能与自己徒儿相比,即便对方是残阳宫之人,那又如何?

    心念至此,白发老者忽然出手,洞府之内席卷而出的莫大气劲,此时尽数朝其手中汇聚而去。随即其身前三道由无数星辰组成的圆盘依次旋转,似已掌控眼前女子的命盘。

    “你天命如此,怪不得我。”

    老者心中如是想,叹息一声的同时,手中掌印按下,三道星盘瞬间便自石室之中迸发而出,直朝此刻仍在半空之中的楚宁月攻去,星盘所过之处,洞府石壁尽数化作齑粉,然而顷刻之间,却又恢复如初。

    只是老者此刻,已然顾不及此洞府有何玄妙,九字诀出,生死已定。此刻迅速撤手,依照那本魂修功法之上的犯法,解除了对徒儿的控制。

    而紫裙女子恢复自由的同时,身形立时萎靡了几分,同时额头之上尽是冷汗,却是有气无力地轻声开口道:

    “师尊..你不该...”

    “事已至此,有什么后果为师来抗。”

    白发老者撤手过后,轻叹一声,而与此同时,洞府之中亦传来一阵轰鸣之声。此刻其已无需施展神识,查看楚宁月之状况,因为在其眼中,楚宁月已然魂灭天地。

    若是自己的九字诀,没有太微幻心阵吸纳对手修为辅助,或是没有道宫九星变加持,亦或者对方应招之时,并非气空力尽,后继不足,那对方皆有一丝凭借玄丹中期修为生还的可能。

    可是如今天时地利人和三者合一,他实在想不出任何那女子能够存活的可能,同时也想好了如何应对之前赠与功法的神秘女子。那人赠自己魂修功法,无外乎便是想要自己为其所用。

    若真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自己便是投其所好亦无不可,自己就不相信,一个涅槃圣境魂修的价值,比不过一个玄丹中期的小修士。无论如何,自己都能保下徒儿,至于那残阳宫的三长老,只能怪她......

    “你既已知我身份,又为何亡我之心不死啊?”

    就在此时,老者脑海深处,忽然响起一个陌生女子的声音。其眉头微皱之间,已然听出此女的声音,正是之前的那位残阳宫三长老,心中颇为意外。

    他实在想不到,此女有何种办法,能可在方才的攻势之下存活。不过他却是清楚,自己徒儿如今虽然还剩下三成气力,但却是开元境的三成,根本无法与此人一战。

    所能依靠者,便只有自己这位师父,还有眼前这部魂修功法。这一刻,白发老者开始有些后悔,为什么自己没有一开始便参悟此功法,虽然自己触类旁通,但也需要时间。

    于是心念一转,朗声开口道:

    “道友既是高人派来验收成果的,老夫自然该全力以赴,否则如何对得起高人赠书之情呢?”

    “你怎知我是来验收结果,而非巡山至此,发现有外人闯入禁地,特来追查呢?”

    女子声音再度响起,不过这一次,却并非是从老者脑海深处响起,而是自洞府之中回响而出。老者眉头微皱,但此刻心神,却大半皆在那部魂修功法之上,此刻开口,不过拖延时间。

    “道友修为不俗,看来老夫的功法,尚需精进一番,倒是让高人失望了。”

    白发老者此时开口,答非所问,全然是一字拖之。而紫裙女子,此刻则是施展神识,迅速自洞府之中找到了另外一人。可是让她意外的是,石室百步之外所站的,的确是自己曾见过的残阳宫三长老。

    可是自己却无法从对方身上,感觉到一丝修为,更是清晰地看到对方的神色样貌。虽然不似之前那般木讷,但仍旧是有些反常,因为此女如今面上的笑容,实在有些阴森可怖。

    “师尊...她此刻有些不对。”

    紫裙女子如今虽然修为境界不足,但曾为分海境修士的直觉仍在,传音师尊的同时,并非是有意干扰其参悟功法,而是想要提醒师尊,不要贸然出手。

    “哪里不对?”

    “修为,还有神态,与我之前所见的大相径庭。”

    白发老者仍旧将大部分心神用于参悟功法,他此刻所求之术,乃是利用自身涅槃圣境的魂修之力,与灵修斗法之术。这与之前暂时控制徒儿施术的辅助术法,大有出入。

    故而方才几乎瞬间便参悟的功法,如今参悟起来却是颇为棘手,因为像是踏足了一个全然未知的领域,自己毕生所学,根本无法借鉴一二,此刻心中越是焦急,便越是偏离轨迹。

    “哼哼...”

    就在此时,两人所在石室之中,忽然间传来一声怪叫。紫裙女子侧目望去,却见一头野猪不知何时出现在此,虽然生得青面獠牙,但是身上却同样没有半分灵气,不似妖兽灵宠。

    加之这头野猪出现之后,只是待在角落之中,远远望向两人,使得紫裙女子心中颇为异样。不过在她看来,这头突兀出现的野猪,既然没有攻击意图,那便也无需率先出手,以防有诈。

    如今自己的当务之急,一是为师尊护法,二是拦下师尊,不能让他再度贸然出手。

    可就在此时,紫裙女子神识覆盖之中,前一刻还在百步之外的残阳宫三长老,此刻却忽然间出现在石室之外二十步方位,随即声音冷冷响起,却是....

    “临阵学武,的确勇气可嘉,只是不知道你的勇气,能否支撑到学完这本功法。”

    话音方落,两人所在石室的角落之中,忽然间发出一阵土石崩裂之音,随即一颗参天古树,忽然间破土而出。而此古树一眼望去,尽是死气与破败,树冠之上数张人脸,诡异至极。

    “区区树妖而已,道友的考验,未免太简单了一些。”

    白发老者此时心中大为疑惑不解,以他之身份,亦不知这树妖是如何忽然出现在此的。但却知晓此刻面上,绝对不能露怯,于是再度开口,佯装镇定。

    可下一刻,却听石室之外的女子轻笑一声,随即开口,但语气却带几分玩味。

    “你眼前所见的,可并非只是区区树妖,而是玄霜圣主。虽然实力不足本体五成,但对付她,却已足够。”

    话音方落,巨大古树忽然赤芒大盛,随即树冠之上便凝聚出一双血眼,凝视紫裙女子。而白发老者闻言,此时即便明知对方是有意干扰自己,但仍旧难免分神,对方这招攻我必救,着实狠辣。

    可就在紫裙女子准备勉强应敌之时,却忽然听到三长老轻呼一声:

    “你都做了什么?”

    随即便见其自言自语一般,轻声回道:

    “放宽心,这位玄霜圣主,如今对他们来说,是敌非友。”

第1513章 利息

    眼见楚宁月自言自语,神色变幻之间已有癫狂之态,白发老者眉头微皱,看向自己徒儿的同时,疾呼一声道:

    “此女方才已然灵气枯竭,与我一同拿下此女,扭转战局!”

    说话间,白发老者身形一动,一道虚幻残影便朝“楚宁月”而去。可就在此时,那颗参天古树之内,却忽然发出一阵尖锐嘶吼,随即石室之中便有无数妖藤拔地而起。

    紫裙女子心中本就不赞成师尊攻击残阳宫的三长老,方才闻声之时,动作已有迟滞,加之她如今所剩实力不足三成,速度自然要比白发老者慢上许多。

    此刻妖藤树牢奇快无比,此消彼长之下,几乎瞬间便将整个石室覆盖其中,而紫裙女子周身,更有数道藤蔓锐刺朝其攻去,使得其不得不施术抵挡。

    “将身体还我!”

    就在此时,楚宁月忽然再度出声,语气之中却颇为焦急。因为在她看来,玄霜圣主忽然现身,正可解释之前紫裙女子为何会攻击自己,此刻必须一致对外,方可取胜。

    可是那黑袍人,却不知为何忽然苏醒,而且此时更是直接取代了自己的身体控制权,更是站在原地,一副坐看事态发展的模样。如若这紫裙女子当真因妖物之故死在残阳宫,那将会为残阳宫带来未知的祸端。

    这一点自己万不能接受!

    而与此同时,白发老者已至石室洞口,面对眼前树牢,心下一横。他早已看到身后徒儿的状况,此刻自保尚可,却决计无法再与自己一同出手。

    而那忽然出现的树妖,实力恐怕至少也相当于转脉境修士,若与其长时间消耗,落败得一定是自己两人。如今唯一能够转败为胜的可能,便是冲破此树牢,迅速拿下眼前女子。

    这树妖出现得如此突兀,定然是与这女子有关,只要将之制服,危机自然解除。

    “故弄玄虚!”

    白发老者出声同时,抬手一掌便朝眼前树牢而去,面对楚宁月如今癫狂之神色,眼中尽是成竹。可就在其手掌接触树牢的瞬间,却意外地发现,自己竟然直接穿过树牢,并未受到半分阻挡。

    心下疑惑的同时,却也有几分意外之喜,当即身形一闪,便穿出树牢,直逼楚宁月而去。

    “此地灵气匮乏,而你早已气空力尽,若将身体还你,你当真能够战胜眼前魂修?”

    “楚宁月”出声同时,原本已然临近其的白发老者,却忽然见眼前之人所在方位忽然浮现起一道蓝色光幕,随即身形一闪,便出现在了数十步开外,自己这一掌当即落空,心下却升起一丝异样。

    因为自己的存在,理论之中只有徒儿一人可以看到,而那名神秘女子曲儿,修为高深莫测,自也算是一个例外。可是眼前这玄丹境的后辈,又是如何躲过自己方才一掌的?

    分神之间,老者一掌落空,稍有迟滞,心中却颇为无奈。自己如今只是魂体而无肉身,倘若能够施展丁点灵修术法,岂容眼前这玄丹小辈猖狂?

    可如今自己尚未完全参悟那本魂修功法,目前所掌握的攻击手段,便也只有这一招噬魂掌。心念一动之下,立时又是化作一道残影激射而出,直朝楚宁月而去。

    “什么魂修?”

    楚宁月再度开口,神色又是一变,方才她只看到石室之中忽然出现的玄霜圣主与那星宗女子,却不见旁人。所以她的第一反应,才是那星宗女子方才攻击自己,是受了惑心术影响,才会想要出手合力退敌。

    可是如今魂修二字入耳,却让楚宁月心中想起了一些不太好的回忆,却是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不知从何时开始,便已经对黑袍人所说的话深信不疑。以至于此刻根本没有思考,对方是否信口胡诌。

    “就是你眼前这位....”

    话音至此,“楚宁月”右手轻抬,朝着前方遥遥一指,而这一次蓝色光幕却没有出现在她的脚下,而是瞬间将近在咫尺的白发老者笼罩其中。

    白发老者原本眼见楚宁月第一次闪身离去,心中已有防备,故而此次出手,气息有所调整。而方才虽然近在咫尺,但老者心中却并非放松警惕,因为在他看来,只要自己一掌击出,对方便又会瞬间出现在身后远方。

    故而他这一掌在出手之时便有所变化,乃是直朝前方延伸而去,一往无前,而非定点一式。此掌只为伤敌,而非一举取胜。

    而下一刻,“楚宁月”没有说完的二字终于出口,却是:

    “蠢材。”

    两字入耳,白发老者丝毫不为其所动,因为眼前女子在自己眼中,已然如同待宰羔羊。只是让他有些意外的是,眼前此女并未再施展之前的瞬移之法,心道果然上一次只是碰巧。

    随即心下一横,魂力加催....

    可就在此时,蓝色光幕瞬间消散,而石室之内,却忽然传来一声闷哼。“楚宁月”仍旧站在原地,缓缓落下方才抬起的右手,微微点头之间,似是对方才的“实验”颇为满意。

    心道这传送术果然与其他技能一样,未必要作用于自身,同样可以作用于旁人,只不过比起正常释放,需要消耗更多心力与精准计算而已。

    “徒儿!”

    石室之中,一声苍老的嘶吼忽然响起,似有些撕心裂肺。而与此同时,楚宁月神色又是一变,口中疾呼一声,颇有几分质问之意:

    “你可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可是下一刻,其神色便又变得十分平静,语速缓慢地开口。一问一答之间,神色变幻无常,若有人目睹这一幕,定会以为自己见鬼,或是眼前之人得了失心疯。

    “他们师徒想要取你性命,难道你还要以德报怨?”

    “我如何对待他们与你何干?!”

    “你若身死,我不知道自己会发生何事,所以你不能死。”

    “我今日不会死,但那星宗女子却要死了,你可知道今日过后,我残阳宫会面对何种局面?!”

    “楚宁月”闻言,一直平静的神色,终于有了几分起伏,先是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而后轻吹了一口气道:

    “原来你是在担心这个,放心,那女子还死不了。”

    话音方落,“楚宁月”忽然朝石室方向走去,而每迈出一步,石室之中的妖藤便减少一分。待到其来到石室洞口之时,洞内妖藤已尽数消失,而那所谓的玄霜圣主,却正挡在洞口。

    只是这一次,还未及真正的楚宁月出声,眼下之人便开口道:

    “放心,这不是真正的玄霜圣主,不过对付这两人,尚可。”

    楚宁月见状,看向眼前不远处的参天古树,其样貌与自己当日在玄霜王宫所见一般无二,便连身上气息亦是如此,树冠之上的赤芒更是作不得假。

    然而眼前这一幕,却就这样浮现在自己面前,如若这是真正的玄霜圣主,那它如今见自己走来,绝不会如此平静。可是,它怎会出现在此,它怎该出现在此?

    就在真正的楚宁月陷入短暂思索之时,黑袍人所控制的楚宁月再度开口,目光却是落在了前方不远处,此刻坐在紫裙女子身旁,拼命朝其灌输魂力,使得自身身影越发虚化的白发老者身上。

    可随即却是吸了一口冷气道:

    “嘶...你和你这徒儿有仇?”

    白发老者如今心急如焚,自己徒儿本就所剩三成修为,抵挡那些妖藤正是势均力敌,可是自己方才被此女算计,一掌竟打中了自己徒儿。

    这噬魂掌之威力,他心中自然知晓,虽然方才的一掌意在伤敌,而非杀敌。可是他要伤的却是一名玄丹修士,如今落在自己不足转脉境修为的徒儿身上,足以致死。

    但如今自己徒儿一息尚存,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既然噬魂掌所造成的是神魂之伤,那自己以魂力灌输徒儿,兴许便能....

    “你若想杀她,只需朝眉心补上一掌即可,以她如今的状态,必会魂灭天地。可你却以这种折磨人的法子,对其慢慢消磨,我真的好奇,你们到底有什么血海深仇,非要如此不可。”

    “妖女!你在胡说什么?!”

    白发老者心急如焚,本不愿理会此人,可是对方所说之事,却关乎徒儿性命。即便理智不想听此言语,本能却也将之纳入耳中,此刻开口,不过是下意识所为。

    “这人原本只是昏迷,如今却被你重伤,若你继续用这法子折磨人的话,大概不出十息,你就可以准备夺舍了。”

    “什么意思?”

    就在此时,真正的楚宁月已恢复心境,于她而言,无论紫裙女子方才是否出于本心攻击自己,其此刻都不能死在残阳宫,更不能死在自己眼前。

    并非是自己慈悲心肠,而是因为残阳宫大势在前,自己身为宗门长老,必须考虑周全。所以这个问题,不仅仅是白发老者想要知晓答案,她亦是如此。

    “你还看不出,自己的魂力,正慢慢覆盖此女周身百骸么?”

    白发老者闻言心惊,灌输魂力的手,此刻猛然撤回。其方才虽然心急,但修士的本能尚在,对方所说的这一点,自己如何不知?只是在自己看来,这种状况乃是此举生效的表现。

    也许当魂力充斥徒儿体内之时,她便会醒来,可是若对方所言不虚,那自己此刻,便是在.....

    “不错,魂修所修乃是自身神魂,所凭借得乃是魂力,而灵修则是灵气。若你徒儿周身充斥魂力而非灵气,那她究竟是灵修,还是魂修呢?”

    白发老者撤掌瞬间,便见徒儿越发微弱的气息,开始有了细微好转,心下不禁一惊。可转念之间,却又想到了一个问题,怒声开口:

    “你!为何现在才说?!”

    却不想此言一出,眼前女子面上,却出现了一抹如最初之时的阴森笑容,而后淡淡出声道:

    “做错了事,总归要付出些代价。”

第1514章 买卖

    白发老者撤手不前,此刻虽感受到徒儿的气息不再逐渐微弱,但却也不知有何办法,能够彻底救徒儿于水火之中。加之眼前女子言之凿凿,必是来者不善,心思莫测。

    但无论如何莫测,此时顺水推舟,其目的只怕皆与那神秘女子曲儿一般无二。心念至此,白发老者忽然心念一转,想到了一个办法,于是主动出声道:

    “你想要老夫如何做?”

    此言一出,“楚宁月”面上略显阴森的的笑容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则是灿烂一笑。若非白发老者下年曾看过此女面上的变化,怕是真有可能因为当下这个笑容而放松警惕。

    不过他此刻心中盘算,却是那神秘女子曲儿想要让自己为其所用,而眼前此女亦不外如是。故而只要自己暂时听命于眼前此女,那么便会激发其与那神秘女子的矛盾,如此一来,两者必有一伤。

    只是正当“楚宁月”即将开口之际,其左手却忽然突兀地抬起,随即朝着右脸便扇了过去。随着一声脆响传出,“楚宁月”面色微微呆滞,随即便又自言自语一般开口道:

    “我残阳宫不需要。”

    眼见眼前女子神态疯癫,白发老者心中却喜忧参半,忧虑者自是眼前女子,是否真的有办法治疗自己徒儿的伤势,而窃喜者,则是此女意识混乱,若自己真与其定下什么约定,亦可.....

    “罢了,此地便交给你吧。”

    随着一声轻叹自“楚宁月”口中传出,其脚步忽然一阵踉跄,身形立时萎靡了数分。白发老者见状,知晓如今正是偷袭的最好时机,可是他却不敢用自己徒儿的性命去赌,只得忍耐。

    三息过后,楚宁月缓缓睁开双眼,却是彻底重新取回了身体的控制权,感受不到其他意志驱使身体。心中正疑惑间,脑海之中却响起了黑袍人的传音。

    “你有自伤八百的前例,我担心这次你再故技重施,到时平白送上一具肉身,给这魂修借体重生。”

    不过楚宁月并未回应,只是眉头微皱,看向眼前两人。因为她的确没有什么办法,能够治疗这星宗女子的伤势。但若要自己再求助于那黑袍人,却是不可能的。

    故而楚宁月心念一转间,第一时间便想到了曲儿,这两人既然在此,应该便是曲儿前辈的安排。如今曲儿前辈若是亲至,自然有办法处理此事。

    只是.....

    “这伤势虽不难救,但却不能由我来救,你们在此稍等片刻,我将人带往此处。”

    楚宁月再度开口,却是极力模仿之前黑袍人控制自己身体时的语气,心底里则是对这种说话方式颇为厌恶。而白发老者,此时全然不知其心思,但听其要离去,却也并未阻拦。

    因为他并不觉得对方处心积虑至此,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所谓的找人来救,不过是想要让治疗的方法,看起来颇为复杂,以此提升代价筹码而已。

    “如此,便有劳道友了。”

    白发老者的客套,如今的楚宁月可无法察觉,因为她根本感知不到老者的存在。半息过后,眼见周围无事发生,楚宁月便朝洞府之外而去,经由传送阵法,重新出现在了洞府之外。

    可是就在此时,她却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便是那所谓的魂修与星宗女子,已然看过自己方才被占据身体,举止癫狂的一幕。若自己此时将曲儿前辈找来,此事便断然无法隐瞒。

    届时以曲儿前辈的神通,定能找出抹杀黑袍人存在的办法,还自己识海清宁。但....此人一路之上,虽多次控制自己行事,却从某种意义上助自己良多。

    虽然自己面上从未领情,更是几度想过如何将之除掉,可是真到了临门一脚之时,却有些犹豫了,只觉如此做,似乎有些违背自己一直以来处事的道心。

    “哼。”

    楚宁月忽然冷哼一声,却是再度转身,朝着石壁靠近,想要回转洞府之内,警告那两人一番。要他们种下心魔大誓,不得将今日之事外传,如此自己再去寻找曲儿前辈。

    可是就在其靠近石壁之时,却忽然间感觉到一股莫大阻力出现在眼前,几乎瞬间身形便朝后方倒飞而出。而与此同时,山顶一道黑芒忽然冲天而起,随即便听身后传来一个沙哑地声音。

    “何人前来找死?”

    话音方落,楚宁月便感觉身后一阵威压袭来,只是这威压刚刚临近自己,却忽然间消散一空。转头之下,却见不远处站着一人,正是那位自称残阳宫前代长老的黑衣前辈。

    “原来是你啊,事情办完了?”

    黑衣神魂残缺,判断能力略低于常人,故而只认出了楚宁月,却并未细想,为何之前她能轻易进入阵法,如今却会被阵法抵挡在外。

    然而还未及楚宁月开口回答,黑衣便转头朝着前方走去,刚刚走出七步,身形便化作一道黑雾,再度消失不见,隐藏于夜色之中,颇为诡异。

    楚宁月面上不动声色,心底却是升起一丝不安,因为自己此刻若再想进入洞府,便唯有.....

    “那魂修不会说,也不敢说。”

    就在此时,其脑海之中,再度响起黑袍人的声音,语气颇为自信。却似是看穿了楚宁月的心思,使得其心中不禁产生些许反感。故而对于对方的这句传音,她选择充耳不闻,冷哼一声过后,便朝山腰而去。

    ....

    不多时,楚宁月出现在山腰木屋之外,却见曲儿此刻正站在木屋外,朝自己的方向望来,似乎早已察觉自己。

    “后山那两人...是你安排在那里的吧?”

    曲儿微微点头,并非否认,随即眼神中出现一丝询问之色。而后者见状,心中却早已准备好了理由,此刻出声道:

    “我近日来心神不宁,每每入夜之时,便会听到一个古怪声音。今日我照常打坐入定,却不慎心神失守,之后发生何事我便记得十分模糊了。”

    “嗯?”

    曲儿闻言轻疑一声,脑中回想起之前山脚处,感觉到的一丝异样。不过短暂迟疑过后,心中却似已有了结论,轻声开口道:

    “你身上似有被某种气机牵引的迹象,若是一开始你便来寻我,或许还可以找到幕后之人,但如今...气机已断,以我如今的状况,也是无能为力了。”

    说到这里,曲儿微微一笑,眼底却浮现起一丝难以察觉的疑惑。

    “还有一事,我之前进入洞府时,曾与那紫裙女子交手,其如今所受伤势,已不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所以想请你一同前往山顶,查看一番。”

    曲儿对于楚宁月来说亦师亦友,所以她并未客气,也没有大师兄对她那般恭敬。至于曲儿自己,却似乎更欣赏楚宁月这种相处模式,故而对于她的求助,也大多应允。

    此刻闻言之下,没有多加询问,只是微微点头,随即轻声开口:

    “你前方带路吧。”

    可是心中,却是已经看出楚宁月对此事,多有隐瞒,但既然她不愿说破,自己也没有理由拆穿。至于之前察觉到的那一丝异样,日后自有时间去查证,并不急于一时。

    而楚宁月见曲儿没有多问,心中亦是清楚,对方多半有所察觉。此时没有点破,自己便能瞒一时是一时。

    至少要将是否告知曲儿真相的决定权,掌握在自己手中,而非取决于旁人。

    如此,便是心照不宣。。。。

第1515章 魂兮(下)

    后山山顶,洞府之中,石室之内。白发老者与虚弱不堪的紫裙女子,此时临近坐在九玄寒玉之下,望向眼前两女,眼中神色复杂。白发老者眼中,更多的是狐疑与不解,而紫裙女子则是庆幸。

    她庆幸师尊没有真正伤害到这位残阳宫三长老,否则此时面对的,恐怕就不是这般和善的神秘女子了。

    至于白发老者,心中本就对人极有防备,即便如今的确是那赠书的神秘女子,出手救了自己徒儿性命。可其心底,却仍旧觉得其用心叵测,不过是为了收服自己二人为其所用罢了。

    故而他明知楚宁月方才神态癫狂,仿佛体内还有另外一人,但此刻眼见楚宁月有意隐瞒此事,他便对此事绝口不提。

    并非是因为他想要做给楚宁月一个顺水人情,而是在他看来,眼前这两女之间,越是有此种隐藏的秘密,便越有可能在将来的某一日出现分歧。

    只要对立阵营之人,人心不稳,那对于自己来说,便是受益之事。所以他自然没有理由,帮助对方在此时解决隐患,唯有等隐患不断发展,最终足够覆灭大局之时,才是正确的选择。

    “这样说,你们也不知她为何会来到此处了?”

    曲儿淡淡开口,目光落在白发老者身上,但注意力却放在了两人身后的九玄寒玉床之上。因为这九玄寒玉床,已然发挥出了它本身作为九玄寒玉,不该拥有的作用。

    先前曲儿还并未在意此点,但方才自己出手之时,却是发现并非牵动体内旧伤,更未消耗精纯灵气。仿佛只要靠近这九玄寒玉床,便能使自身术法,不受施展条件限制。

    如此功效,可绝非普通的九玄寒玉所制床榻能可达到,除非...眼前这看似床榻的九玄寒玉,并非.....

    “不错,方才这位道友的确双眼空洞无神,且对外界声响毫无反应,老夫不知来人是敌是友,为保徒儿安全,只得贸然出手。殊料功法不精,这才使得徒儿遭受反噬,还好前辈....来得及时。”

    白发老者缓缓开口,语气真诚,因为他此刻所言,并非是假话,之前他之所以出手,的确是因为这个原因。只不过后来已经确定对方的确是残阳宫的三长老,而且已然气空力尽,但出于自保还是决定出手斩杀此女。

    当然这一点,他此时断然不会主动提及,也相信自己没有多话,这位三长老同样不会多言,也算是等价交换。

    “嗯,既然无碍,你们便继续留在此处修炼功法吧,三日之后,我会再来。”

    曲儿闻言,微微点头,而后意味深长地看了楚宁月一眼,随即转身离去。楚宁月则是紧跟其后,并非回头看向白发老者,但心中却始终想不通,对方为何没有拆穿自己。

    不多时,两女回到山腰木屋,楚宁月则是站在木屋门外,举止之间显得颇为不自然。

    曲儿进入木屋,随手拿起茶壶倒满两只茶杯,而后轻声开口道:

    “进来吧,我知道你有话想说。”

    楚宁月原本并非是这种扭捏的性格,但如今却因为陷入两难境地,加之眼前之人于自己而言亦师亦友,故而有些不知所措。此刻闻言之下,便也进入木屋之内,坐在圆桌一旁。

    眼见楚宁月默不作声,曲儿随手拿起茶杯,而后一饮而尽,倒不像是在饮茶,随即抬头看向窗外,而后出声道:

    “我其实看得出来,你们有事隐瞒,只是你不必为此烦恼。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既然被称作秘密,便不应该随意与人分享。”

    “我....”

    听到对方如此说,楚宁月心中犹豫,非但没有减少,反而加剧了几分。只是还未及其开口,却听对方先她一步,语气凝重地开口道:

    “我之所学,与你们颇有差异,故而处事心境,亦有所不同。所以你不必担心我会因为此事,而有其他想法,因为这些事对我来说,便如....”

    说到这里,曲儿面上忽然出现一丝微笑,而后一指木屋角落之中,存放的一只食盒,而后接着开口道:

    “便如这食盒对于修士一般,食之有趣,若无亦可。”

    闻言之间,楚宁月忽然想起,眼前这位曲儿前辈,修为高深,身份更是神秘。自己心中的两难,其实也许根本不是问题,无非是庸人自扰而已。

    心念至此,原本十分犹豫的她,立时放松了许多,拿起桌上茶杯,同样一饮而尽。

    “至于你之前提过的传音,可还记得具体说了些什么?”

    对于这个问题,楚宁月心中并不犹豫,也无隐瞒的理由,虽然那些传音很是让她心烦意乱,但如今回想起来,好像也不成字句,无非便是一些断断续续的话,不断重复而已。

    “传音之人,或者说那声音颇为中性,说不出男女老幼,而且传音总是断断续续,只有几字。大概便是,魂兮,永固,归来,速归。”

    “若是只有这些,一时半刻恐怕并无头绪,不过你身上的气机虽断,但只要此事是有心人所为,那目的没有达成前,便会再次出手,届时便有迹可循。这期间我会留意你一些,若是再听到这些传音,可以来此寻我。”

    楚宁月话音方落,曲儿便已开口回应,面色十分平静,而在说完这句话之后,便默然不语,只是微笑看着前者,却不似在看眼前之人,眼神颇为古怪。

    “如此,有劳了。”

    楚宁月见状,以为对方是在暗示自己是时候离去,于是便起身一礼,而后转身离去。却是没有第一时间回到修炼之处,而是前往了残阳宫长老闭关之所,开启了禁制之后,双眼微闭,进入自身识海空间之内。

    识海一切如旧,只是比起突破之前,更为广阔了一些。但识海中心的孤岛,以及孤岛中心的玉璧,却与之前没有半分改变,同样没有改变的,还有那身处玉璧之前,一动不动的黑袍人。

    “你是何时苏醒的?”

    楚宁月来到黑袍人身前,开口之间,语气之中已有了几分质问之意。后者闻声,则是缓缓转过身来,五官仍旧隐藏在黑袍之下,看不清分毫,却发出一声轻笑道:

    “哈..你是想问,自己忽然前往后山,是否与我有关吧?”

    “不错。”

    对于此人,楚宁月觉得没有迂回的必要,也更加无需如此。所以对当面说出怀疑对方的话,她心中毫无顾虑,并不会觉得让对方难看,更加不会思考对方会有何种感受。

    “咳咳...”

    黑袍人闻言轻咳一声,却不知是不是因为对方太过直接,有些尴尬。半息过后,方才开口道:

    “准确说,应该有关。”

    “应该?”

    楚宁月两字淡淡出口,却并未动怒,此举倒是似乎有些出乎黑袍人的意料。而下一刻,黑袍人的解释,却让她有些无语。

    “其实我最初以为,自己这次沉睡,便会回到原本的世界。却未想到醒来之时,还是在你的识海之中,这时我终于可以百分百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而若无特殊原因,我不该苏醒的如此迅速,所以你被控制心神前往后山,与我苏醒确实有关。”

    面对黑袍人的言语,楚宁月无言语对,因为这些话对于她来说,根本是无用信息,更是答非所问。而此时她虽然看不到黑袍人的面容,却能察觉到对方的语气之中,似乎带着几分惬意。

    不知为何,心中忽然无名火起,冷声开口道:

    “你心情很好?”

    黑袍人闻言,似是察觉到了对方语气之中的不善,此刻收敛了几分心思,正色道:

    “我刚刚苏醒,掌握的信息尚且不全,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便是后山山顶的洞府,绝对非同寻常。因为我第一次苏醒,便是在你们去过那洞府之后,只是当时太过虚弱,并非用心留意四周。”

    “你想说什么?”

    楚宁月之所以来到这残阳宫长老闭关之地,打开禁制,然后才进入识海之内,便是不想旁人察觉,包括曲儿。所以她想要得到的信息,自然不是黑袍人信口胡诌。

    只是后者如今的心情,似乎的确很好,好到有些一反常态,说起话来也与之前有些不同。

    “莫急,我是想说,这一次苏醒,发现了一些不同之处。比如你刚刚进入的那间石室之中,似乎隐藏着我那个世界的东西,所以我方才出手之时,才能随心所欲,更是小有突破。

    也许牵引你去后山的人,并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我。或者说...你们这个世界之中,像我这样的存在,不只有一个。”

    黑袍人说到这里,心中越发觉得自己这个猜想,才可以解释自己为何忽然出现在此。但若要自己将其中道理,全然解释给楚宁月听,恐怕是要比瞬间成为修士更难。

    可就在黑袍人沉思之时,楚宁月却冷哼一声,随即开口问道:

    “你这算是自大,还是无知?”

    黑袍人闻言一滞,而后再度轻笑一声道:

    “也许都有,不过眼下你倒无需担心这个。因为若那声音再想要控制你,必会在我这儿留下蛛丝马迹,届时我们便不难找出真相。而若那声音从此销声匿迹,你也少了一个烦恼,无需为此事分神。

    不过...眼下倒是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

    言至末尾,黑袍人的声音忽然严肃起来,这倒是少有。楚宁月虽然并不待见对方,但此刻也没有出言拒绝。

    可是下一刻,却听对方赫然开口,口出惊人之语:

    “我看方才木屋内的女子十分顺眼,你若有时间,便多与她走动一些。”

第1516章 面对

    夜色将尽,天色渐明,山腰木屋之内,曲儿依旧坐在竹椅之上,望向窗外,眼底却有一丝无奈。

    先前其曾说过最近一段时间会留意楚宁月,并非只是说说而已,而是在其离去之时,便已对其留下印记。此举并不是为了监视,而是提防那后山的神秘存在,再度对其动手。

    可是方才楚宁月离去之后,却是一路朝着残阳宫长老闭关之所而去,最终更是进入专属洞府之内,开启了禁制。此禁制虽能阻隔一般修士之神识,但对于曲儿来说却如若无物。

    可是其所知之物,也仅限于楚宁月进入洞府,然后打坐入定。直至如今,皆都没有任何变化,仿佛是当真有所感悟,正在修炼之中。

    然而曲儿却是清楚,自己传授其的功法,断无可能短时间内感悟突破,加之以楚宁月的心性,即便是要破境,亦不会专程前往这闭关之所开启禁制。

    如今唯一能够肯定的,便是此女心中对自己已有防备,或者说其心中隐藏的秘密,在其判断之中,会影响当下大势。

    “哎...”

    曲儿轻叹一声,倒是并未生出什么失望的情绪,因为正如她之前所说一般,残阳宫之事于她而言,便如修士之饭菜,有则生趣,无则亦可。既然对方不愿告知自己真相,那自己也算是省去沾染一番因果的可能。

    只是有一件事,让她不得不在意,那便是之前自山脚处,感觉到的那一丝熟悉又陌生的气息。熟悉的是,此气息与自己同根共源,而陌生的则是自己记忆之中,并无此人存在。

    如今回忆起种种迹象,如后山之上灵气匮乏,距离山顶越近,这种情况便越发明显,尤其那洞府之内几尽灵气真空。再如先前残阳宫两次爆发灵气溃散,最终灵气走向皆为后山山顶。

    加上这一次,楚宁月遭受神秘气机牵引,前往后山,更是无声无息之间,破开自己留下的禁制,轻易进入洞府之内。而后来其恢复意识之后,却无法二度进入洞府之中。

    还有那间石室之内,自己所见的九玄寒玉床,其实自己当时所说,只是半真半假。真的是,九玄寒玉确有对水火二相功法修炼者,增益修炼之效。

    而假的,却是即便将九玄寒玉制成床榻,也不会使之凭空出现聚魂之效。而且即便是聚魂法阵,也不可能将远在数十万里之外的云州宗门内,破境身陨的太上长老聚魂于此。

    此种聚魂之力,已然远超自己所知的一些上古大阵,而这些阵法布置起来,无一不是消耗巨大,且耗时耗力。此种阵法,便是云州之中,也不见得有几个宗门能可拥有,更加不可能出现在残阳宫此等落魄宗门之中。

    那,若是残阳宫无力布置此阵法,便只能说明自己猜想之中,那隐藏于残阳宫后山的存在,修为超凡,拥有自己尚且不知的手段。可这样一来,便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便是他,亦非此界之人。

    ....

    多想无益,曲儿心中已然有数,日后行事之时,还需将此点考量其中。至于楚宁月,相信她自己亦有造化,若当真到了无法控制之时,其向自己求助,再出手亦无不可。

    心念至此,曲儿缓缓转头,看向木屋角落之中存放的食盒,轻轻摇头之间,小声说了一句:

    “还需三日,只需三日了。”

    ....

    一夜匆匆而过,夜尽天明,华阳正盛。三长老楚宁月自闭关之所而出,可谓容光焕发,一身气息已然稳定在玄丹中期。刚刚踏出闭关之所,一缕清风拂面而来,其方才意识到自己已然回到现实之中。

    昨夜黑袍人忽然醒来,再与自己对谈之后,却是提出了一种另类的修炼之法。于是自己识海之中的天地,便开始天翻地覆,物换星移,凭空浮现出无数对手,其中有武道六境,亦有玄丹剑修。

    而经历昨夜于识海之中的一番争斗,终是将原本有些虚浮的修为彻底稳固,同样也自残阳神诀之中,学习了一些“低阶”术法。而在施展之后,其方才知晓,为何残阳神诀之中,从未记载玄丹之下的术法。

    原因只有一个,便是因为这些术法消耗莫大,威力亦是不俗。如今自己真实的修为,只是转脉中期,相当于普通的玄丹中期修士。而施展起残阳神诀之中,最为低阶的术法,都会瞬间被抽空灵气,只能用出一式。

    若非在自身识海之中,气空力尽之后,只有虚弱之感,却不会真正灵气耗尽的话,恐怕这一番争斗之下所获得的好处,亦不会有如此之多。

    只是不知为何,待自己离去之时,并未见到黑袍人的存在。而方才自己再度进入识海之时,却见其重新出现在了玉璧之前,却站在原地纹丝不动,仿佛一座雕塑,拒绝与自己交谈。

    心中虽有疑惑,但眼下自己已经“失踪”了半日,如何也该出现在内门一遭,加之二师兄外出久久未归,亦不知此时返回宗门没有。于是心念至此,她便打算先前往偏殿,安排一下那素衣少女今日课程,然后去见大师兄。

    “三长老,原来您在这里啊。”

    就在此时,前方不远处,一道传音忽然响起。因为这长老闭关之所,平日里鲜少有人前来,故而一路走来,几乎没有遇到内门弟子。此刻其一眼望去,立即便看到了传音之人,正是大师兄的那位亲传弟子。

    “何事?”

    “师尊请您过去,有要事商谈。”

    掌教亲传施了一礼,而后轻声开口,只是面色颇为凝重,显然是知道自己师尊找三长老所为何事。

    “师兄找我?”

    楚宁月轻声开口,同时已施展遁术,准备赶往主殿,却听身后再度响起那位掌教的声音。

    “还有一事,我先前曾在路上见到商师妹面色不佳,似是亦有急事找三长老,或许与师尊之事有关,她此刻应在执法殿。”

    传音入耳,楚宁月稍稍迟疑,不过转瞬之间,便已分出轻重。商梦云找寻自己,应是因为自己回山之后,几乎未与其见过,想要找自己叙旧,而大师兄派人传讯自己,定然是有大事发生。

    于是两相权衡之下,她自然毫不犹豫便选择了前往主殿,待诸事了结之后,再前往偏殿亦是不迟。

    “你..确定这样选择么?”

    正当楚宁月施展遁术,已然距离残阳宫主殿不足二十丈时,脑海之中,却忽然响起了黑袍人的传音。

    “嗯?”

    楚宁月轻疑一声,已算回应,足下遁术亦有减缓,此刻最后一段距离,步行亦可。可随即,却听黑袍人轻声道:

    “她...我是说那位商姑娘,也许真有急事找你,而你大师兄找你,多半是因为你二师兄如今已经身处大殿之中。”

    黑袍人出声提醒,实在因为角度不同,加之昨夜有了那样的猜想,觉得此种分歧,绝不简单。若是其作出了选择,固有所得,亦有所失,自己作为旁观者既然看到了这一点,就该提醒一下。

    不过至于如何选择,还是要看楚宁月,自己绝不会为此事,干预于她。

    却未想到,迎来的却是一句让他意外的言语:

    “怎么?你也看她顺眼,要我多与她走动一些?”

    黑袍人闻言语塞,半息过后方才传音道:

    “罢了,你现在想走也来不及了。”

    话音方落,大殿之内便传来丹松真人的声音:

    “师妹既然来了,便即刻入内吧。”

    听到大师兄的言语,颇为严肃,楚宁月心中已然产生了几分不祥的预感。此刻立时进入大殿之内,将黑袍人所说的言语抛诸脑后,并未多想。

    而刚一进入大殿,便感觉身后升起数道阵法,隔绝内外。与此同时,一眼便望见了此刻坐在一旁,面色凝重的二师兄方显。

    眼见三师妹现身,原本面色严肃的丹松真人,此刻却显得有些扭捏,上前之后,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而一旁的二长老,此刻则是将头偏向一方,眼神余光却不断朝此瞥来。

    “究竟发生何事了?”

    眼见两位师兄如此,楚宁月心中不安更甚几分,却也更加不解,两人为何有如此神情,好像此事与自己有关。

    “人是你当年带回来的,这话你不说,难道让我来开口么?”

    就在此时,二长老忽然出声,双眼盯向丹松真人。而后者闻言无奈,此刻抬头看向师妹,最终轻叹一声道:

    “师妹啊,师兄有一件事要问你,此事干系甚大,你可莫要....”

    “师兄请问。”

    两人如此举止,已让楚宁月心中颇为焦急,只以为残阳宫是因为自己惹上了什么麻烦。然而下一刻,便见大师兄面上,经历了反复数次举棋不定后,终于开口问出一句....

    “师妹啊,当年楚玄之事,你可是都想起来了?”

    此言方出,楚宁月身形后退半步,面色陡变,而二长老与丹松真人见状,亦是忽然认真了起来。却是由于担心过度,根本没有发现,自己师妹并非是因为惊讶而做出如此举动,而是因为松了一口气。

    “两位师兄,是何时知道的?”

    楚宁月轻声开口,语气之中听不出喜怒,却让这两位师兄,心中颇为忐忑。因为两人皆都瞒了师妹百年之久,如今已到了无法隐瞒之际,实在无法想象师妹得知真相之后,要如何面对于她.....

    最终还是由二长老起身,吐出两字,斩钉截铁:

    “今日。”

第1517章 大乱

    “之前上山求援的那名女子,如今已经醒了。”

    眼见师弟开口,丹松真人亦凑上前来,有些问题总要面对,而如今话已说破,便该是面对之时。

    “她不该知道我在残阳宫。”

    楚宁月原以为残阳宫有大事发生,因此心情颇为沉重,可此时见两位师兄只是介怀于对隐瞒当年之事,心中反而轻松了许多。此刻开口间,语气较为平静,只是这份平静看在二人眼中,却是爆发的前兆。

    “是我主动询问她,是否见过你的。”

    二长老方显开口之间,依旧底气十足,却是一副豁出去的模样。此刻虽然正视楚月,不过眼底的神色,却不似面上这般强硬。

    “那...她可有说来此所为何事?”

    眼见楚宁月开口之时的重点,并不在当年旧事之上,丹松真人与方显长老对视一眼。可正当前者正欲顺着师妹的话,将此话题就此扯远之时,二长老方显却忽然双目一凝道:

    “师妹,当年之事牵扯颇多,大师兄之所以隐瞒此事,是不想你冲动行事,过早夭折。”

    丹松真人闻言语塞,因为二师弟这看似是在为自己解释,实则却是将矛头对准了自己。不过作为大师兄,这口黑锅自己的确非背不可,况且对方所言,也非虚假。

    “的确,岩印宗并非如今的我们可以轻易撼动,还需隐忍,徐徐以....”

    “两位师兄。”

    楚宁月原本不想说破此事,只想要三人之间心照不宣即可,因为当年楚玄旧事,其实她早已放下大半。心中更是知晓两位师兄隐瞒自己,是不想自己找上岩印宗送死。

    若是自己刚刚修炼之时得知此消息,也许当真会冲动行事,可是如今百年已过,自己已是玄丹长老,行事之间又怎会那般冒失?更何况之前于小元山封印之中,遭受神魂空间考验之时,此心魔已然解开。

    之前前往玄霜国时,更是再一次正面面对当年之事,甚至重见昔日王兄。虽至今无法分辨,那人是否真是王兄,但当年之事却早已化为尘埃,除非有一日自己翻手之间便可覆灭岩印宗,否则断不会轻易出手。

    而其心中真正在意的,则是两位师兄对此事的态度,或者说二师兄这些年来,对自己的态度,以及他看自己的眼神。所以于楚宁月而言,问题只在于不知如何面对二师兄,而非埋怨两位师兄隐瞒真相。

    “如何?”

    方显长老两字出口,心中却已做好接受决断的准备。因为当年楚玄国灭,虽然与自己并无直接关系,但陆沉舟与岩印宗之间的联系,是否与自己和长公主之事有关,尚未可知。

    加之自己这些年来,的确有时会将师妹看成长公主的影子,但更多的时候,却是将她当成女儿照顾,而非是自己情人的小妹。

    “其实当年之事,我早已知情,也早已放下。至于当年旧事,也早已尘埃落定,玄霜国与玄远军如何,于我或是于残阳宫而言,皆属无关。否则前日来残阳宫求援的,便不会是那位玄霜国的小公主,而是我了。”

    楚宁月稍稍迟疑,而后开口,语气坚定,只是说话间,目光始终落在大师兄身上,却从未看向二师兄方显。而这一道心结,只能通过时间化解,并非一时半刻可以消除。

    “师妹你...当真看开了?”

    丹松真人闻言,似是颇为意外,因为当年之事,一直是困扰自己师弟师妹的心结,这一点他作为大师兄很是清楚。二师弟虽然百年之间对此事绝口不提,但心中执念,他却是十分清楚。

    可如今见师妹可以坦言此事,自然是让他有些意外,同时感叹师妹这次下山历练,看来除了修为有所精进之外,就连心境亦比从前坚韧了许多,实乃残阳宫之幸。

    “是否看开,一试便知。”

    就在此时,方显长老忽然开口,而说话之间,便已解开大殿门前的阵法,朝外走去。

    丹松真人见状,立时猜到了师弟的心思,心中却是暗叹一声。因为他看得出来,无论师妹是否放下,自己的二师弟却始终放不下当年之人,看来当年那名女子对他的影响,的确很深。

    “那女子如今状况稳定,我们也该去看上一眼了。”

    听到大师兄如此开口,楚宁月微微点头,就此跟上。对于玄霜国后续之事,若说漠不关心倒是假话,不过这种关心,却也只局限于好奇,不会为了这些事,将残阳宫拉下泥潭之中。

    不多时,三人出现在外门深处,院落之中。而那三名内门执事,眼见两位长老与掌教真人齐至,自然知晓问题的严重性,立时将此地人群驱散了一番,分别守在院外。

    只是三人之中,一名较为年长之人,看向三长老时的目光中,带着几分疑惑之色。昨夜便是他,率先发现三长老神态古怪,朝后山而去,同时也是他将此事上报给掌教亲传。

    只是不知为何,昨夜始终未见内门有派人前往后山查看,此事也就不了不了之。但如今见三长老与其他两人同来,这位年长执事心中的疑惑,也算暂时压下,并未提出。

    “是谁?”

    就在二长老推门而入之际,屋内立时响起了那位三姑娘的声音,凭此声音而言,其如今的伤势的确有所好转,至少有了几分底气。可就在此女的目光,自先前两人身上挪过,落在三长老身上之时,面色陡然一变。

    “你..你是她对不对?”

    耳闻此女出言古怪,丹松真人不禁看向自己师妹,不过转念之间,却是想到,自己师妹下山游历,多半是施展了什么改换容貌的术法,并不会以真面目示人。

    只是这种改换容貌的术法,虽然于丹青天下之中,有高阶的存在,但不巧的是,在残阳宫之内,便只有修士界常见的凡品术法。而这种术法虽能改换容貌,却改不了气息,故而此女认出三师妹,亦在情理之中。

    “玄霜国发生何事,你又为何来此?”

    对于此女,楚宁月虽不厌恶,但也绝无好感,因为几次交集,对方皆都针对自己。不过她的这种针对,于楚宁月而言,与蝼蚁并无二致,所以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是她,你真是清宁公主?”

    四字入耳,二长老面色陡变,不过却被一旁的丹松真人按住,随即一道传音入耳,强自镇定之下,亦是想通了其中道理。因为自己师妹刚刚成年之时,容貌的确与清宁公主有七分相似。

    而这些后世之人能够知晓清宁公主,想必是依靠画像或是留影石等物品,故而将师妹误认成她,亦是情理之中。

    “说吧,究竟发生何事?”

    楚宁月开口之时,语气平淡,但心中颇为好奇。因为自己离去之时,圣主之乱已经平息,玄远军与玄霜王室,更是定下和平盟约,而且势均力敌。

    而那位玄霜女君,救出其时,其已是信命垂危,此刻的女君,应该已是那位有勇有谋的兮夜公主。而正是其与出云山三堂,定下盟约,此时玄霜国内,应是一片大好才是。

    即便玄远军真想推翻玄霜国,重建楚玄王朝,亦需要时间发展,在短时间之内,断无可能举事。所以自己当初离去之时,才会走得那般迅速,而且丝毫没有留下后手,因为没有必要。

    然而下一刻,却见三姑娘忽然自床榻之上跌落而下,随即出声:

    “玄霜王室围攻出云山,情势岌岌可危!”

    楚宁月将此一幕看在眼内,却不免觉得对方的作态,有些刻意。抬眼看向自己两位师兄,也同样未见他们伸手去扶,故而淡淡开口问了一句:

    “我记得,玄霜王室不是早已只剩你们三人了么?难道是你王姐背信弃义,撕毁当日盟约,过河拆桥,围攻出云山?”

    “王姐...王姐如今...已被母后幽禁,生死不知。”

    三姑娘由下自上,抬眼望向楚宁月,声音之中,却已有几分轻颤。可是她从始至终,却仍是没有说出残阳宫之人所要的重点,她作为世俗王朝之内,流落在外的公主...

    是如何知晓残阳宫所在,又是如何知晓百年之前那一战的幸存者身在残阳宫,更是如何前往残阳宫求援的?

    所以在楚宁月眼中,此女目下所做一切,不过做戏,于是开口之间,却道破了对方诸多破绽之一,声音也冷了几分道:

    “照你所说,你王姐被玄霜女君软禁,而你的立场则在出云山与玄霜王室之间。你既是来残阳宫求援,便是有益于出云山,他们自然不可能派人追杀于你,那试问追杀你的人,难道是你的母后,虎毒食女么?”

    楚宁月问出此言,脑海中已升起当日玄霜女君刚刚得救后,与这位三姑娘之间的种种,分明是亲近无比。若说其幽禁兮夜公主或许还有几分可能,但若说其追杀此女,却是绝无可能了。

    除非其此举,亦是做戏......

    却未想这位三姑娘,竟真的点了点头,眼中泪光浮现而出,低声道:

    “母后本欲传位于我,却在大典当日性情大变,当场将王姐....幽禁。”

    言至此处,三姑娘忽然一手朝心口按去,似是情绪激动,呼吸困难。而楚宁月对此,自是无动于衷,半息过后,三姑娘继续开口:

    “后来,乾炎宗上师忽然来访,母后便御驾亲征....前往...前往出云关,斩...斩影堂主于出云山下....至此....”

    话音及此,其声音已开始断断续续,泣不成声,只是这演技却着实有些拙劣,并不像是因为情绪激动,泣不成声,而像是旧伤复发,即将远去。

    “至此如何?”

    “至此...玄远军旧部..皆以退回....出云山...”

    话音落定,屋内除了啜泣之声,再无其他。楚宁月看向两位师兄,眼中神色平静,可就在丹松真人欲开口,再行询问一二之际,二长老方显却忽然间面色一变,轻呼一声...

    “速退!”

第1518章 无妄

    “轰!!”

    残阳宫外门深处,一阵惊爆之声响彻天际,立时引来无数弟子注意。而守在院落之外的三名内门执事,此刻亦是立即警觉,不过却没有第一时间冲入院落,而是镇守于此,阻止外门弟子进入。

    而同一时间,亦是有控制事态发展,防止有心人浑水摸鱼之意。

    院落之内,紫雾萦绕,空气中尽是血腥之气,颇为刺鼻。而紫雾之中,隐约浮现出三道人影,正是楚宁月与其两位师兄。

    “你们方才为何不退?!”

    二长老沉声开口,语气之中却有质问之意,因为他是玄丹阵修,对于阵法符咒一类颇有研究。方才忽然间自那名三姑娘体内,感觉到一股极为危险的气息,所以才会要两位同门速退。

    至于他自己,则是留下布置临时阵法,阻止这股气息蔓延,防止危害残阳宫外门。

    然而自己方才一言已出,两位同门却仍旧站在原地没有离开,而那女子体内潜藏的危险,更远比自己预料的要凶险许多。只是半息功夫,便已爆发而出,若非是自己及时布置出一道防御阵法,恐怕此时三人皆已负伤。

    丹松真人此刻站在二长老身旁,两人皆是百年修为,而且见识颇广,亦曾见过许多血腥场面。可是如今看到眼前这一幕后,却仍旧为方才发生之事,心有余悸。

    丹松真人此刻,已经下意识地上前一步,将楚宁月挡在身后,因为他觉得此种画面,师妹兴许无法接受。

    可是两人背对于楚宁月,却是没有发现,方才眼前的那女子体内,忽然爆发出诡异紫雾之时,自己师妹亦同时出手。而两人更是不知,若无楚宁月方才及时出手,单凭二长老的防御阵法,根本无法阻挡此咒印爆发。

    而也就在此时,楚宁月脑海中,再度响起黑袍人的声音,声音淡漠,却颇为理智。

    “此女所中术法在我认知之外,方才虽然出手,但为时已晚。如今我只护住其心脉,其是否能够存活,还要看自身根基。不过于她而言,还是一命呜呼,更好一些。”

    “她如何了?”

    楚宁月下意识出声询问,却是在问黑袍人,而非自己的两位师兄。其实方才黑袍人只是在一瞬之间控制了其身体出手,之后便已将控制权归还,故而此刻她已可施展神识,查看眼前发生之事。

    不过此问出口,却是基于先前黑袍人的所说的话,加之此刻师兄挡在自己身前,也足以说明事态严重。

    “师妹,我们还是先离开此处吧,此地就交给你二师兄处理。这些紫雾,虽然无法对你我产生影响,但对低阶弟子却未可知,还需联手镇压驱散才是。”

    丹松真人开口回应,而同时却是伸出一只肥硕的大手,将楚宁月的双眼遮住,而后直接拉着其朝院落之中走去。楚宁月知晓,师兄此举,已然相当于回答了这个问题,但....

    “四肢尽断,武脉已废,若非其活着尚且有用,此时杀了她反而是帮她。”

    黑袍人再度传音,可其言语在楚宁月听来却颇为冷血,心中对其的恶感,不禁又添加了几分。不过如此一来,她倒也不必再施展神识,亲眼一看惨状。

    不多时,楚宁月与丹松真人便已来到院落之中,两人联手之下,虽耗费了一番功夫,但还是在紫雾扩散而出之前,以残阳术法将之炼化。而这一幕,落入那三名镇守在外的内门执事眼中,亦算是最好的定心丸。

    待到两人施术完毕,屋内的二长老亦同时走出,立时迎来两人的目光。可此刻的二长老,却说了一句让楚宁月有些意外的话:

    “那女子伤势太重,生不如死,我已送了她一程。”

    “哎...”

    丹松真人轻叹一声,并未觉得师弟的做法有何不妥,因为在修士眼中,世俗之人本就大多如同花草,并非同类。所以他们并未思考,那位三姑娘是否有求生意志,便为其作出了选择。

    楚宁月闻言,心底生出一丝莫名的感觉,但却并未在意,也是接受了这个事实。唯有藏身于楚宁月识海之中的黑袍人,此刻无奈一笑,方才其之所以说出的那些冷血的言语,便是因为其知晓这丹青天下,世道如此。

    自己方才所言,不过是这些修士心中所想,但碍于正道立场,却不愿直接承认而已。既然最终结果都是如此,那不如跳过中间的过程,直取结果。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回去。”

    就在此时,二长老再度开口,打破眼下沉默,而与此同时,手中术诀变幻之下,却是在此院落内外,布下数重阵法。如此举动,落入楚宁月眼中颇为不解,但落入丹松真人眼中,却是猜出了师弟想要做什么。

    此举无疑是故布疑阵,做出那女子未死的假象,如若残阳宫内真有内鬼的话,眼见事态发展超出其原本的估算,则必定会现身确认,如此一来便能顺藤摸瓜。

    ....

    不多时,三人重新回到大殿之中,而二长老则是面色凝重,望了丹松真人一眼,接着开口道:

    “此女一死,玄霜国之事便算断了线索,此事你们如何看?”

    丹松真人心中早有猜测,此刻见师弟发问,自然也无需隐瞒在场之人,不过开口之时,却仍是习惯性的铺垫了一番。

    “此女之前所言,只是些许片段,信息尚有残缺之处,例如她如何来到残阳宫,又是如何确定要找之人便在残阳宫,这些重点皆无答案。单凭此女一面之词,尚无法确定玄霜国究竟发生何事,不过....”

    说到这里,其面色却是微微一变,看向方显长老的同时,出声问出一句似乎于当下话题无关紧要的问题:

    “师弟可知道,此女所中的是何种术法?”

    方显闻言眉头微皱,一是这术法颇为邪门,自己也只是从一本古籍之上,看过些类似的描述,尚无法确定是否便是此术。二来则是搞不清楚,为何大师兄会在此时提及此事。

    “此女所中的,应是一种咒命真言,据古籍记载,千年之前那场大乱之中,万蛊魔宗便有此等术法。而此术一旦种下,受术之人只要说出关键信息,便会立即爆体身亡,且威力不俗。

    只是方才此女体内气息爆发之时,威力与古籍之上记载天差地别,所化紫雾更无毒性,所以尚且无法确定,此术来源。”

    言之此处,话音一顿,因为二长老看到大师兄面上,原本成竹在胸的表情,此刻转为一丝狐疑,不知其心中想到何处。然而下一刻,丹松真人却注意到自己师妹眉头微皱,此刻像是找到了什么突破口一般,出声道:

    “师妹可是想起了什么?”

    听到师兄如此一问,楚宁月有些意外,不过自己对于万蛊仙宗之事,却也有几分了解。而且自己之前下山,于出云山上佯装破境,想要引玄霜圣主一战之时,曾遭遇过一名擅长蛊毒的老妪。

    而此人所施展的术法,虽与师兄口中的咒命真言大相径庭,但如果自己没有记错的话,她应与玄霜王室之中,存在的那颗生死蛊有关。

    当日自己便在怀疑,玄霜王室身为世俗王国,是如何与千年之前霍乱五洲的万蛊仙宗有所联系。如今这一桩一件,似乎都有了某种联系,如若玄霜国之乱,与万蛊仙宗余孽有关,那一切便.....

    “两位师兄,其实我此行下山,隐瞒了一些事....”

    心念至此,加之楚宁月之前,已将自己知晓百年前真相之事与两位师兄说开,故而也就没有隐瞒出云山之人,乃楚玄国玄远军后裔的理由。

    当然,她心中也清楚二师兄与陆沉舟的恩怨,虽说陆沉舟如今已经身死,但自己一直怀疑他只是诈死。可是如今若让二师兄知晓陆沉舟可能尚在人世,只怕届时残阳宫定会被拉下泥潭,这并非自己乐见。

    “你果然有事瞒着我们,不过你确定现在是说出这些事的时候?”

    二长老闻言,此刻开口毫不客气,他虽然很是好奇,师妹这次下山究竟经历何事,但也分得清轻重缓急,以及何为大局。只是此问方出,却见师妹认真点头,随即开口道:

    “不错,我要说的是,出云山之人,正是楚玄国玄远军后裔。而我在出云山时,曾与一名老妪交手,其身份,或许与当年的万蛊仙宗有关,而且玄霜王室之中,亦出现过万蛊仙宗独有之物,那万蛊仙宗.....”

    言至此处,丹松真人却忽然出声,只是其举止,却有些大反常态,让方显长老与楚宁月皆都一愣。因为其如今所言,似乎于当下话题来说,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疏忽.....

    “千年之前,魔宗祸乱南玄州,身为南玄修士人人得而诛之!这世上只有那邪教魔宗,没有什么万蛊仙宗!这仙宗二字....师妹以后万万不可再提,切记!”

    一向说话和善,难得严肃,更是几无动怒之时的丹松真人,却忽然间因为此事,勃然大怒。楚宁月与方显长老对视一眼,似想要从二师兄那里找出答案,可惜后者对此亦是毫不知情。

    甚至对大师兄忽然反常,有些措手不及,下意识当起了极少扮演的和事老角色。

    “师兄,眼下不是计较这个问题的时候,还是让师妹继续说完吧,那万蛊....”

    “魔宗!”

    就在此时,丹松真人忽然接话,大喝一声,若非二长老进入大殿之时,已然开启隔音阵法,只怕此刻巡逻弟子,已然冲入殿内。

    楚宁月闻言一愣,而后轻声开口,暂避锋芒...

    “额..魔宗,那魔宗似有余孽,潜藏玄霜国....”

第1519章 分歧

    “你可确定?”

    楚宁月话音方落,丹松真人便立即开口,语气颇为严肃,双目之中似有火光。相识百年,楚宁月还是首度见大师兄有此作态,心中不中一惊。

    可是就连二师兄都不知道,大师兄为何对千年之前的万蛊仙宗如此执着,单凭自己猜想,定然得不出答案。

    “玄霜国王室之中,的确出现过万蛊魔宗之物,但如今是否还有魔宗余孽潜藏玄霜,犹未可知。”

    楚宁月的回答已算是中肯,并未添油加醋,亦未隐瞒真相。只是其开口之时,心中便已隐约有所感觉,只怕残阳宫这一次,是万万无法置身事外。

    “师兄....”

    二长老同样感觉到大师兄的异样,此刻出声,却是想要提醒他,不可轻易入局。因为那女子前来残阳宫,必定是有人刻意安排。

    却不想,正当楚宁月与方显长老做好准备,等待丹松真人做出选择之时,后者却忽然面色一变,大笑出声。

    “哈哈哈哈...果然如此,果然如此!”

    “大师兄....”

    见其忽然大笑不止,楚宁月心下有些担忧,因为大师兄如今本就重伤未愈,虽然不会因为一时心境失守便引发暗伤,但此种异于寻常的举动,却还是有些欠妥。

    可就在其想要劝说几句之时,却见丹松真人之面色,已恢复如常,微微摇头道:

    “不必担忧,我尚且记得自己是残阳宫掌教,即便是要报仇,亦要等到残阳宫真正复兴之时。”

    丹松真人此言,乃是下意识所发,而刚刚说完,便意识到自己险些说漏了嘴。当即不给两人发问的机会,便接着开口道:

    “我之前便在思考,那女子能够来到我残阳宫,并且指明要见二师弟,其背后之人,究竟意欲何为。而方才那女子体内咒命真言爆发,使得信息残缺不全,我便怀疑背后之人是有意激起我等好奇。

    因为我们倘若知晓玄霜国全部信息,便会将情报整合,纳入考量之中。可是那女子身亡,若当时在场的并非你我三人,而是其他亲传弟子,亦或内门弟子,只怕早已有所死伤。

    如此一来,玄霜国情报不全,加之我残阳宫有所损失,无论出于情理,皆有可能派出弟子,前往玄霜国查探虚实。而如此一来,有心之人便可利用我残阳宫弟子,大做文章。”

    丹松真人此刻将方才所思尽数说出,立时引起其余两人的注意,倒是一时间没有在意其所说的报仇之事。而听到大师兄如此开口,楚宁月心中也立时有了几分推测。

    “还有一事,令我百思不得其解....”

    就在此时,丹松真人继续开口,眉头却是微微一皱,目光落在楚宁月的身上。可是细思之后,却终是没有开口,因为此事涉及到残阳宫历任掌教才知晓的秘密。

    并非是他不信任两位同门,而是因为不想要两位同门在残阳宫复兴之前,将心思放在此种虚无缥缈之事上,平白浪费心力。

    “何事?”

    二长老方显,似是看出丹松真人有所迟疑,但却猜不到其难言之隐,是因为历代掌教遗命。

    “师妹方才说,玄霜王室之中曾出现魔宗之物,而其曾遇到一位老妪,出手亦似乎与魔宗有关。可是魔宗覆灭已有千年之久,分海境修士的寿元尚且只在五百年间,若是当年真有魔宗余孽存活至今,其修为.....

    可若是那样的话,师妹如今绝不会安然回来,玄霜国之妖乱,亦不会如此轻易化解。”

    “兴许是魔宗后人呢?”

    方显长老对丹松真人了解颇深,虽然他此刻所提出的问题同样难解,但却说不上百思不得其解。因此他知道,大师兄方才定然想问的并非是这个问题,只是碍于某种原因,无法开口。

    既然如此,那自己不如就顺水推舟,助他一把,彻底将这个话题掩盖过去。

    “不会,魔宗功法奇特,需以气血炼化精元,所行之事与邪修无异。更何况若有魔宗后人现世,修为不足玄丹之时,根本无法隐匿魔宗功法独有的气息,于南玄州内绝无销声匿迹之可能。

    但若此人修为在玄丹之上,又无法说通其为何留在玄霜国此等世俗王国之中,更与玄霜王室扯上关系。”

    “若是如此...便难缠了。”

    二长老适时开口,做出沉思之态,眼神余光却落在楚宁月身上,不过在见到其面色正常,似未差距端倪之后,心中总算松了一口气。想来师兄隐瞒的问题,也是不想将师妹牵扯其中。

    “也不算太过难缠,我们如今至少可以确定,那幕后之人是有意引我残阳宫入局。虽然不知其为何如此,但眼下我们只需静观其变,不让其如意即可。

    再者说,如今玄霜国之乱,并非妖魔之乱,而是世俗王朝更迭之战,你我修士本就不该掺入其中。只是,二师弟与三师妹对当年之事,当真看得开么?”

    丹松真人再度开口,却是说出了其判断,以及残阳宫接下来的应对方针。不过他却还是有些担心,两位同门面上看开当年之事,实则心底仍旧存在心结。

    与其将这些藏在心底,日后暗中观察,倒不如趁着今日,直接问出口来。

    “自然。”

    楚宁月此时出声,并未有半分虚假,因为她的确已看开当年之事。不过若有朝一日,自己翻手之间便能处置此事之时,亦不介意翻上一回,只是现在实在无关紧要。

    而二长老方显,此刻虽然没有表态,却一副狐疑地望向楚宁月,似是在警告她,不要说一套做一套,要记得自己残阳宫长老的身份,半息过后,忽然开口:

    “好了师妹,今日之事便暂告一段落,你先回去修炼吧,早一日突破,残阳宫便早一些拥有话语权。”

    楚宁月对于此时的逐客令,并未感觉到意外,因为她知到,两位师兄定然还有细节要商谈。加之她这边亦有事情要处理,所以并未说破,只是轻声开口应下,而后转身离去。

    目送其离去之后,二长老方才开口道:

    “师兄,先下你可以说,方才究竟想到什么问题了吧?”

    却未想到,丹松真人开口之际,却是:

    “师弟,三日时间,你速去速回,此去只为查探,不可贸然入局。”

    眼见大师兄正色开口,二长老心中疑问,立时被压在心底,看向大师兄的目光,凝固了半息功夫,接着轻叹一声....

    “还是瞒不了你。”

    随即,转身之间,便施展遁术,消失在原地....

    .....

    与此同时,行出大殿的楚宁月,此刻眉头微皱,因为方才两位师兄开口之时,她脑海之中,正响起黑袍人的传音。而大师兄那个没有说出的问题,如今她已知晓了几分。

    “你大师兄没有说出问题,应是那幕后之人,是否将你所知的情报,亦算计在其中,又是否清楚,你大师兄与万蛊仙宗之仇怨。而如若那人知晓你的存在,那其身份可能的范围便缩小了许多,可同样却又有一个新的问题。

    如果他清楚残阳宫与万蛊仙宗的仇怨,又为何一定要那报信的女子死。或许是出于保障,毕竟那人也无法确定你一定会开口提及万蛊仙宗之事,但也有可能,布局者并非是同一个人。

    当然,这些问题只是猜测,目前情报不足,若是将猜测当做结论,便既是失策,又是失智了。”

    ....

    楚宁月心中若有所思,此刻缓步朝着偏殿而去,行出数十步后,方才忽然想起自己原本要做什么。掌教亲传之前来找自己,曾说过商梦云在执法殿等待自己,似有要事。

    如今既然大殿之事已解,那自然该去见一见自己这位朋友,虽然说自己已猜得出,她所谓的要事,无外乎与自己叙旧,但也该....

    “三长老,原来你在此处!”

    就在此时,前方一道人影忽然朝此而来,却正是之前那位掌教亲传。

    “嗯,何事?”

    “先前长老前往大殿,我便打算先去执法殿,告知商师妹一声。可是刚刚师妹接到一传音纸鹤,神色之间似是颇为紧张,随后便留下此传讯玉简,匆匆离去了。”

    掌教亲传开口之间,已将玉简递给三长老,在其解开禁制的同时,出声解释。然而待其将说完之时,楚宁月却仍旧没能解开此玉简之上的禁制,因为此术法,并非残阳宫之术。

    “此事做得不错,掌教正与方显长老在大殿议事,你若无事可以过去看看。”

    楚宁月随意开口一句,而后施展遁术,直奔后山.....

第1520章 变故

    随着残阳宫外门弟子眼中,天际一道流光划过,楚宁月已现身残阳宫后山,前往山腰木屋找寻曲儿。其之所以第一时间寻找曲儿解开玉简禁制,而不是去追商梦云,便是因为其早已施展过神识,确定商梦云已不在残阳宫范围。

    加之如今其心中颇为焦急,倒是失去了部分判断能力,能够第一时间想到的,便也只有其最为依仗之人。

    “前辈可在?”

    木屋房门紧闭,其中布有空间禁制,若无曲儿主动邀约,或是素衣少女带路,旁人即便推门而入,所见亦非真正的木屋。所以即便楚宁月此刻心中焦急,却还是选择站在屋外,出声询问。

    只是其话音落定许久,屋内却不见回应,正想继续开口之时,却见灵田方向,一道人影朝此而来。

    “今日曲儿前辈不在,小月儿来后山,可是想要找我切磋啊?”

    声音响起同时,神水剑楼小楼主快步而来,只是当其看到楚宁月神色之时,心中却有所察,面上笑容微微一凝后,接着问道:

    “发生何事?”

    “商梦云不告而别,只留下此玉简,但其上禁制并非残阳宫术法,若强行解除,恐怕....”

    小楼主的话,楚宁月听在耳中,自然捕捉到了那句重点。至于商梦云之事,对于小楼主来说也并非秘密,而此时开口,亦有询问她是否有办法解除禁制之意。

    “让我看看。”

    后者轻声开口,而后自楚宁月手中接过玉简,随即却是忽然眉头微皱,只是刚刚经手,便将此玉简还给了楚宁月,接着开口道:

    “这并非普通禁制,我方才只是刚刚经手,便感觉此玉简之内有狂躁气息涌现,此刻交还与你又立即平复,依我所见,应是需要满足特定条件之人方能接触。”

    楚宁月闻言,眉头微皱,其实这禁制对于玄丹修士来说并不困难,但其却担心施展蛮力破解禁制,会使得玉简之中的内容残缺,或者发生改变。

    她知晓商梦云并非喜欢多事之人,既然她设下禁制,便一定有其用意。而此时,小楼主亦是接着开口道:

    “以我对商丫头的了解,她所设的禁制,你一定可以打开,而且只有你能够打开。所以你不妨思考一下,她临走之前可有给你留下什么信息,或者是信物什么的。”

    一句提醒入耳,楚宁月立时犹如醍醐灌顶。她本来也不是愚钝之人,只是因为此时担心商梦云处境,方才失去怕断能力。此刻被提醒之下,立时便想起自己腰间挂着的,商梦云送自己的祖师葫芦。

    只是....

    “看来小月儿是发现问题关键了,那这里...应该就不需要我了,天气不错,是时候打理一下灵田了。”

    就在此时,小楼主忽然轻声开口,而后便转身原路返回,朝着灵田而去,可谓十分善解人意。而楚宁月见状,也没有拦住对方,只是心底里记得对方的好,无需多言。

    不多时,楚宁月回到修炼之所,而后便将腰间葫芦取下,将一缕灵气灌入其中,使得其泛起微光。紧接着,便取出玉简,以气机牵引之术,使得二者勾连。

    只是半息过后,其眉头却微微一皱,因为玉简之上的禁制,并无丝毫松动迹象,而那祖师葫芦,同样也没有发生任何改变。

    至于此葫芦,的确是能够延迟传讯于商梦云,却是单线传递信息,无法即时沟通,方才她已然传讯,可如今却迟迟没有接到答复。

    “我开始好奇,自己沉睡的这些时间里,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就在此时,楚宁月脑海之中,再度响起黑袍人的声音,只是无论语气还是字句,都始终那般令楚宁月反感。

    “什么意思?”

    “简单说,你要比我认识的那个三长老,笨上一些。”

    四字入耳,楚宁月面色微寒,然而去拿对方没有什么办法,此时索性不加理会。而黑袍人却似乎是太久没有与人交流,此刻见对方不加理会,便自言自语一般传音道:

    “我可是还记得,之前那位掌教亲传和小楼主说的话,目下信息已足,如果是我.....”

    “重点!”

    楚宁月淡淡开口吐出两字,打断了对方的“循循善诱”,脑海中的传音立时一顿,半息过后,吐出五字。

    “用残阳术力。”

    虽然对黑袍人颇为反感,但楚宁月对于他的话,心底却十分相信,此刻并未犹豫,立时施展残阳术力,如先前之法。而这一次,只是刚刚施术,葫芦与玉简便产生联系,二者之上同时浮现出一道金色光晕。

    然而就在此时,那枚玉简之中,却忽然间发出一声脆响,随即竟在楚宁月手中湮灭,使得其有些措手不及。不过下一刻,天空之上两道光晕,便合二为一,一道虚化的人影,立时出现在楚宁月身前。

    虽然人影轮廓模糊,但楚宁月却还是能够一眼分辨出来,此人正是商梦云。

    而下一刻,人影缓缓开口,虽只有寥寥一句,却是惊心。

    “小元山生变,刀剑二脉合一,欲覆灭其余五脉。身为一脉之主,我责无旁贷。”

    话音方落,天空金光消散,人影亦消失不见,仿佛一切皆不曾发生。只是楚宁月的面色,此刻却颇为凝重,因为她与商梦云,是亲身经历了阴墟之事,更是清楚小元山之下封印的究竟是什么。

    如若小元山当真发生巨大变故,所影响者便不只是小元山本身,而是整个南玄州,甚至丹青天下。

    可是让自己不解的是,如此重大之事,师兄上报仙盟之后,却迟迟不见消息。如今小元山生变,是否与仙盟插手有关,尚未可知。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便是以商梦云如今的修为回去,根本无济于事。

    “你可有计划?”

    就在此时,楚宁月脑海之中的声音再度响起,却似是想要其冷静下来,分析接下来如何行事。

    “去见师兄,然后下山。”

    开口之间,楚宁月已朝大殿而去,只是刚刚来到内门深处,便又见到了那位掌教亲传。而眼前的画面极为相似,这位掌教亲传,又是正在找寻自己。

    “三长老,师尊....”

    不过五字刚刚出口,其便意识到这句话应该传音,于是心念一动接着道:

    “二长老如今已不在山上,需三日返回,师尊有要事请三长老过去一趟。”

    楚宁月闻言一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对方虽然没有明说,只说此刻二师兄不在山上,可是自己如何猜不到,二师兄如今去了哪里?只怕他如今,已然前往玄霜国。

    虽然二师兄的修为已经恢复,以其玄丹大圆满的实力,即便乾炎宗残存之人系数联手,也未必能够将之困住,但那幕后之人的修为,却是尚未可知。

    而且他一心想要残阳宫入局,师兄此去在明,而对方在暗,行事之间必会掣肘.....

    心念至此,楚宁月不再多想,便朝大殿而去,只是刚刚进入大殿,还未来得及说出商梦云留信一事,便见讶异的一幕。

    “大师兄!”

    一声疾呼出口,楚宁月立时出现在丹松真人身旁,而后者此时,却是瘫坐在太师椅之下,面色惨白,似是气血不足。而地面之上,则散落着无数黑白棋子,不成章法。

    此刻丹松真人眼见师妹到来,面上堆起一丝微笑,在其搀扶之下,方才踉跄站起,坐回了太师椅上。

    可下一刻,楚宁月却是发现了一件惊愕之事,立时挥手之间以术力关闭大殿殿门,而后传音问道:

    “大师兄...你的修为...?”

    “没事...没事的,大师兄只是参悟了这棋局,破而后立,羽化....羽化....”

    丹松真人言之此处,气力不足,似是昏睡一般,朝桌面之上摊倒而下。然而下一刻,其面容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衰老下去,原本肥硕的身形,亦迅速缩水。

    顷刻之间,便从一名身材壮硕的中年男子,化为了一名枯瘦老人,白眉白发。若非楚宁月亲眼看着眼前之人发生转变,否则绝不会相信眼前之人,便是自己的大师兄。

    楚宁月见状,此刻陷入短暂失神之中,因为他感觉到大师兄的修为,正在迅速消散。而这种消散,不同于施展术法之时的自然消耗,而像是不可逆的退化。

    然而就在此时,其脑海之中的声音再度响起,却是带着几分玩味的语气,轻叹一声道:

    “哎...先是你,而后又是那星宗女子,那名曲儿姑娘,为何如此喜欢教人散功重修呢?”

第1521章 蜕变

    四字入耳,楚宁月心头一紧,她自然不会因为黑袍人的一句话,便怀疑自己一直相信的曲儿前辈别有所图,但却意识到大师兄如今的状况,的确像极了散功重修。

    可是此时二师兄不在残阳宫,而自己的修为也只是玄丹之境,以大师兄的心性,怎有可能选在当下这种时机散功重修?即便他不知散功的凶险,也应该知晓大局,这实在不像是大师兄能做出之事。

    除非...其散功之举,并非主动....

    “先前你在后山,的确没有找到她。”

    就在此时,黑袍人的传音再起,却是精准把握住了楚宁月心神空档。只是楚宁月闻声之际,非但没有被其引导思维,更是在此时怒声道:

    “你若想栽赃陷害,怕是既找错了人,亦找错了时候!”

    一声落定,不见回声,楚宁月当即收拢心神,将体内灵气,朝眼前大师兄气海灌输而去。散功重修的凶险,可不止修为散尽,暗伤爆发,还有寿元之限。

    虽说寿元尽时,并不会立即一命呜呼,而是会回光返照。但其时间却毕竟有限,而且每个人状况不同,所能持续的时间亦是不同。

    自己当初散功之时,是先有大师兄以半步分海之修为,动用些许天象之力镇压反噬,后又有曲儿前辈以残阳祖师道袍,转化灵气充足己身,助自己稳固修为,这才堪堪成功。

    然而如今大师兄周身,除了自己之外再无其他外力相助,此刻其修为已将近全失。自己实在不敢想象,若是大师兄修为尽失之后,还未醒来引气入体的话,其寿元是否能够支撑。

    “你若再不收手,他可要死在你的手上了。”

    就在这时,楚宁月脑海之中传音再起,语气之中却带着一丝无奈。楚宁月闻言,手中动作立时一滞,只是还未及其发问,便听传音继续响起道:

    “你大师兄修为将尽,届时便不是修士之身,如何承载你这玄丹修士的术力?即便他能在昏迷之中引气入体,重新恢复修士之身,也恐怕还未来得及转化灵气,便被你直接撑死,届时你大师兄可算死得冤枉至极。”

    此言一出,楚宁月当即停手,眉头微皱,方才她的确是失了方寸,此刻感知之下,的确发现自己注入大师兄体内的灵气,没有丝毫作用。便像是一潭死水,根本无法融入即将干涸的湖泊之中。

    “我虽不知你们修士散功之时具体细节如何,但却隐约觉得你大师兄的状况有些不太正常。因为他如今已然陷入昏迷,可体内属于他的灵气却仍旧在不断消散。

    即便你们修士散功之时,并非一步到位,可若无己身施展术法,又如何持续散功呢?而且,散功之时,散去的修为,究竟去了哪里?”

    黑袍人再度传音,不过这一次倒是没有引祸之意,因为其虽然身在楚宁月识海之中,却也能对外界有所感应。其看得出眼前之人,虽然体内修为不断消散,却像是凭空消失,而非转移他处。

    “你有什么办法?”

    在楚宁月听来,黑袍人前面的话或许有用,但到了后面,却又开始试图挑拨离间。她实在不知,此人为何一定挑唆自己怀疑曲儿前辈,但眼下却不愿意浪费心神思考这个问题,所以避而不答。

    至于对方所言,她作为玄丹修士自然清楚,散功之时,虽并非真正意义上的一步到位,却也相差无几。虽然施展术法之时需准备较长,但真正散功之际,却也只是半息之间。

    而若在散功之时昏迷不醒,则多半会是身陨道消的结局,因为昏迷之后无法引气入体,无论是之前因为修为而显得无关紧要,甚至根本无法察觉的暗伤,还是寿元限制,都会让失去修为的玄丹修士,一命呜呼。

    可是如今大师兄的状况,却如对方所说一般,体内灵气不断枯竭,但速度却较为缓慢。至少自己赶来此处已有一段时间,可是大师兄的体内,却仍旧存在自身灵气,并未散尽。

    “我的办法对修士来说不一定有用,但却要比你的办法,有....”

    “什么办法?”

    未及黑袍人将话说完,楚宁月便将之打断,虽然她并不能真正打断对方的传音,但后续的内容,却是一个字都没有听见。

    “借你身体一用。”

    话音方落,未及楚宁月给出答复,其眼前便物换星移,以意识灵体的存在,出现在了自己的识海之中。虽然她很想叮嘱,甚至是警告对方几句,要他一定要治好大师兄,但却终究没有开口,因为心下清楚,此举徒劳无功。

    而下一刻,其便见黑袍人控制自己的身体,在这大殿之中四处闲逛起来,对自己的大师兄不闻不问。心中疑惑,终究是战胜了理智,一声疾呼出口:

    “你到底在做什么!”

    却见自己的身形稍稍一顿,而后识海之中,便响起对方的传音,语气平静自然,好似理所应当。

    “谁叫你上次在乾炎宗,没有顺手将琴收入储物戒指之中,如今到了用时,可不就只能就地取材了?”

    “唔...”

    就在黑袍人控制楚宁月的身体,在乾炎宗大殿之中四处闲逛之时,一旁昏迷不醒的丹松真人,忽然口中闷哼一声。紧接着头顶一片紫气,忽然冲冠而起,立时让这位残阳宫掌教披头散发。

    紧接着,其周身便不断发出阵阵骨骼碎裂之声,伴随着丹松真人阵阵嘶吼,颇为骇人。而其头顶紫雾,则是随着时间推移,不断浸入体内,每浸入一分,便让丹松真人面色惨白一分。

    然而黑袍人却只是朝着那个方向望了一眼,随后便又漫无目的的闲逛起来,同时像是屏蔽了楚宁月的声音一般,任由其如何出声,皆尽充耳不闻。

    直到三息过后.....

    “住手。”

    黑袍人忽然出声,因为此时身处识海的楚宁月,正抬手朝识海中枢的玉璧拍去。

    “将身体还我,否则....”

    楚宁月冷声开口,右手再度朝玉璧靠近两分。黑袍人见状,心念一转间,便已回到识海之中,随即无奈开口道:

    “我的确说过,你死之后,我不知出现在哪里。但你也没有必要,每一次都用这种自残的法子。这玉璧乃是你的识海神关,可并非我栖身之地,你若毁了它....”

    “砰....”

    正当黑袍人缓缓开口之际,楚宁月的一掌,却依然印在玉璧之上,发出一声闷响。随即整个识海,皆都发出一阵剧烈摇晃,似是随时皆有可能崩塌。

    而楚宁月的意识灵体,亦因这一掌而虚化了三分,但是黑袍人却仍旧站在原地,纹丝不动。此刻虽然看不到隐藏在黑袍之下的五官,但他却一定在笑。

    “都说了你这是自残,还一定要尝试一番才肯相信。再者说,你于识海之中击碎神关,后果便是识海崩塌,神识溃散。届时你这肉身,我便有可能直接接管,你说你此举,究竟有何意义呢?”

    黑袍人此时虽然回归识海,但却仍旧没有交出身体的控制权,以至于楚宁月此时,仍旧无法回归外界。而方才一掌之下,其的确感觉到神识震颤,而对方似乎毫不受其影响。

    一阵无力之感,立时自心底升起,难道自己当真就没有任何办法,可以将此人祛除了么?

    有,如果是曲儿前辈的话,兴许便会有这个办法,所以此人才会一直挑唆自己怀疑曲儿前辈。原来此人心中,一直是打着这个算盘,亏得自己还曾碍于道义,向曲儿前辈隐瞒他的存在,他实在.....

    “时间差不多了,你可以去看看你师兄了。”

    就在楚宁月沉思之际,眼前光景却又忽然物换星移,其竟从自己的识海之中,被强制脱离而出。可是下一刻,其却想到了自己的大师兄,还在性命垂危,立时转身望去。

    可是这一望之下,却是愣神当场,因为眼前所见的,哪里还有自己的大师兄?此刻太师椅上熟睡者,乃是一名身材高挑的白发青年。

    “也不知你们这里有没有吕洞宾,哎....”

    就在此时,黑袍人传音再起,却是轻叹一声,没有后话。心中却是暗想,若非自己这般吸引其注意,拖延时间,以其担心师兄的心思,如何能够坐视事态发展而不加理会?

    但若她加以干涉,眼下事态究竟会朝何种方向发展,却是犹未可知,自己的猜想,更是无从验证。所以唯有此法,才能让对方坐视不理,拖延时间。

    如今诸事已毕,自己自然也没有继续控制其身形的理由,只是他也知道,自己所做之事,对方怕是没有机会知晓真相了。不过反正此女讨厌自己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不差这一点讨厌。

    而楚宁月自然不会去细想,对方到底说得是什么意思,此时回过神来,定睛朝那白发青年望去,却见其身穿一件宽松道袍,正是自己大师兄之前所穿的掌教服饰。

    而其面孔,细看之下更有几分眼熟。楚宁月近前两步,仔细打量之下,却是意外发现,此子的面容,与藏在自己脑海深处的一人极为相似,只是一时之间难以记起,因为时间相隔太久。

    直到白发青年缓缓睁开双眼,面上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而后轻声开口道:

    “师妹,你为何如此看着....”

    然而其话尚未说完,便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发生了变化,眉头微皱之下低头看去,却见自己一身道袍宽松无比,立时心中暗惊。不过联想到之前那盘棋局的演变,心中亦有所猜测,想必自己的变化,与之有关。

    当即心念一动,眼前白光浮现而出,顷刻之间,身形样貌,又再度化为之前身材壮硕的中年男子模样。只是这声音,一时半刻,却是改不过来。

    “三师妹,此事还需听我慢慢解释....”

第1522章 布局

    “你...是谁?”

    眼见白发青年施展术法改换容貌,此刻已化为大师兄的模样,可是其声音却与大师兄大相径庭。虽然其说话的语气与模样,隐约能看出几分大师兄的影子,但要楚宁月就此相信对方的话,却是没有这么简单。

    “师妹,此事说来话长,你先坐下。”

    “既然话长,那便长话短说。”

    楚宁月此时淡淡开口,而其并未直接出手的原因,却是此人的样貌,自己似曾相识。若非如此,方才其已会出手将此人拿下,之后如何调查,便全由她主导。

    丹松真人闻言,无奈一笑,而后缓缓出声,却是并未长话短说,因为其多年来说话,已然养成了习惯,并非一时半刻可以更改:

    “师妹之前下山之时,那位曲儿前辈,每日皆都要我去后山陪她下棋。起初,我只以为是前辈无聊,找我打发时间,而我的棋艺,自是远不如二师弟。所以本打算,陪前辈下上一日,便抛砖引玉。

    却不想,前辈明明下得十分随意,毫无乐趣可言,却仍旧要我第二日准时前往后山。碍于其....所以我也只能每日前往后山,而每日皆是落败而回,日复一日,直到师妹你回山的那一天之前。

    前辈说我不必再来,而后又点出那大半月以来的棋中隐秘,要我回去好生参悟。可是以我的棋艺,却很难从棋局之中,参悟出什么心得,本想着可能这机缘并不属于我,却是没有想到....

    这些棋局的棋形,便像是星辰流转,早已印刻脑海之中,平日我闲暇之时,便会参悟棋局,虽然表面上一无所获,但实则体内灵气,却自行依照其星辰流转而动。

    而那一日.....”

    说到这里,丹松真人抬头望了楚宁月一眼,似是意识到自己的话,似乎有些太长。可是一眼望去,却见自己的师妹,面上并无不快,心中正思索之际,却闻一声...

    “然后呢?那一日如何?”

    “那一日,听到师妹讲述残阳神诀之事,散功重修,破而后立,心中便隐约有所猜测。亦是从那一日开始,察觉我体内功法已生变化,与正统残阳诀大相径庭,更非师妹所习的残阳神诀。

    而此功法,已渐渐脱离掌控,便是我自己,亦无法干预此功法运转。同时亦是感觉到自身修为,开始有了松动的迹象,那时我便有预感,或许某一日,此功法便会自行发作。

    可是残阳宫如今危机暗藏,此功法一旦全面运转,于残阳宫大局不利。而近日来,我每动用一次灵气,此功法便脱离我掌控一分,直到昨日,我隐约感觉到,此功法已无法继续压制,只得放手一搏。

    加上你二师兄,多年来虽对楚玄旧事只字不提,但心中心结已成,亦不是那么容易怯除的。所以我便趁着功法即将不受控制之时,答应你二师兄下山三日,如此一来,于他于残阳宫皆好。”

    言之此处,丹松真人话音一顿,看向楚宁月的目光之中,却有了几分歉意,而后接着开口道:

    “以你二师兄的性格,倘若见我如此,恐怕又会做出一些自损修为之事。残阳宫可以没有我这个虚丹掌教,但若没了二师弟这个玄丹大圆满,此次南玄剑试便根本无需参加,便已失去保留宗门品阶的资格。

    而如若我此时已不在,残阳宫的重任,便要落在你们的身上了。”

    说到这里,丹松真人闭口不言,却是右手一挥之间,以无形气劲牵引,将地面之上散落的棋子摆放回原位。而下一刻,未及楚宁月有所反应,其周身便现起一阵紫芒。

    而顷刻之间紫芒入体,其眉心之处,一柄倒悬的小剑忽然凭空浮现,不过却是一瞬之间,便已隐去。

    “真的是...曲儿前辈?”

    楚宁月此时轻声开口,其已看出,眼前之人方才顷刻之间,已然引气入体,重归修士之身。而方才她之所以耐着性子听对方讲完一切,便是想要借此分辨其是否真是自己的大师兄。

    如今听完这些之后,她对于眼前之人的身份,已然十分确信,因为若是外人伪装,绝不会对残阳宫,有此种归属感。

    可是,如大师兄所言,其体内功法发生变异,全系参悟棋局所致,而此棋局,则是曲儿前辈所授。如若是前辈赐予机缘,那自然是莫大的好事,可是所谓机缘,却要建立在选择之上。

    然而大师兄体内功法破而后立,依其所言,显然是根本无法自行控制。如若自己的大师兄,就此因为功法破而后立,身死道消,此事又当如何?

    这种不顾旁人生死,强行赋予的机缘,与黑袍人几度控制自己的身体行事,又有何种区别?此行为,似乎太过......

    “师妹不必多心,师兄现在完好无损,虽然修为已散,但体内功法却已在掌握之中。而上一次...所受的暗伤,也已尽数痊愈,如今虽然只是刚刚引气入体,却比身为虚丹修士之时,畅快无比。

    而且此功法另有玄妙之处,似乎无需打坐入定,便会自行吸纳灵气转化修为。相信假以时日,定会恢复如初的,说不定师兄还会后来居上,修为先你一步呢?”

    丹松真人话至末尾,面上再度浮现起和善笑容,亦是打破了楚宁月一时沉寂。此刻楚宁月心神收拢,想起自己方才,竟真的去怀疑传授自己一身修为的曲儿前辈,立时有些愧疚。

    而其下一刻,便抱着一副理所当然的心思,将这件事“归功”于其识海之中的黑袍人,只当是其又在趁虚而入,挑唆自己。

    至于大师兄,如今虽然看似乐观,但其如今不过只是刚刚引气入体,想要恢复到虚丹之境,甚至是玄丹之境,又谈何容易?

    “好了师妹,眼下还有一件要事,需要你我联手去办。”

    就在此时,丹松真人忽然收敛面上笑意,而后正色开口。然而其这一句话,却算是彻底让楚宁月,忘记自己此行前来找大师兄的初衷,乃是想要下山前往小元山,找回商梦云。

    “如今我只是刚刚引气入体,此事决不能让第三人知晓,包括你二师兄在内。再者,残阳宫之中,如我所料不错,已有其他势力之人潜入,而那女子的住处,便是一处诱饵。

    只是单有这一处诱饵,尚且不足以钓出大鱼,目下我们正可以借这三日时间,引此人现身。稍后师妹出去,便宣告内门,称我行功走火,虽被你救下,但寿元大损,如今已被迫闭生死玄关,以求突破玄丹之境。

    届时残阳宫明面之上坐镇之人,除了神水剑楼与后山那位前辈之外,便只剩下你这平日里不怎么接触内门事宜的传功长老。如此一来,便能让对方放心行事。

    而我则可以用新面目,趁机混入新晋弟子之中,你我一明一暗,定能找出潜藏在残阳之人。”

    丹松真人平日里看起来游手好闲,虽任残阳宫掌教,却是一副甩手掌柜的模样。然而如今筹划起来,却当真有几分掌教之势,也算果决,更是不惜以身犯险。

    只是....

    “师兄,你宣称闭关自无不可,但混入新晋弟子之事,万不可行。”

    楚宁月微微皱眉,她虽然没有二师兄那般偏执,但却也不会坐视大师兄,做出一些冒险之事。眼见大师兄还想说些什么,其当下心念一转间,却是想到了一句无懈可击的话。

    “更何况,大师兄你如今只是刚刚引气入体,即便想要混入新晋弟子,能够让你混入的,怕是也只有外门弟子。等到你晋升内门之时,恐怕那潜藏之人,早就功成身退了。”

    “其实..师妹有所不知....”

    丹松真人闻言似是有些尴尬,不过转念之间,周身气息却陡然一变。前一刻还只是刚刚引气入体的低阶修士,如今却顷刻之间,散发出转脉境气息。

    而此气息,便连楚宁月此等神识远高于同阶修士之人,都无法看穿其真实实力。但若要她相信,师兄顷刻之间,便破境如此,自是难如登天了。

    “这功法玄妙之处,远不止于此,所以师妹无需担心。只是这三日之间,需师妹尽力配合,更要肩负起守护残阳宫的重责。若二师弟三日之后回到残阳宫,你身上的担子便能轻上一些,可若是他不回来.....”

    “我明白....”

    楚宁月闻言,缓缓吐出三字,心中却是清宁无比。其实她作为残阳宫三长老,心中很是清楚自己的责任和立场,远没有两位师兄想得那般天真无邪。

    更何况自己就算是一头猪,在残阳宫待了百年岁月,耳濡目染之下,也多少会有一些影响,岂会一直如刚刚入门之时,一成不变?

    “嗯,这三日,便交给你了.....”

    说罢,丹松真人便自太师椅上站起,脚步跄踉地朝大殿深处而去,可是其刚刚踏出几步,却听身后师妹,忽然淡淡出声:

    “此事还有一些细节,需要商榷。”

    前者缓缓转身,看向师妹,却见其一双眼眸之中,神色颇为冷清,心下不由得一愣。却听眼前之人再度开口....

    “若当真如此布局,那人非但不会上钩,亦会打草惊邪。”

第1523章 入戏

    “你又想做什么?!”

    楚宁月识海之中,再度被强行拉至此处的她,面色十分难看,看着眼前不远处,站在原地的黑袍人,怒声开口。然而下一刻,其眼前光景,却又忽然转换,重新取得了身体的控制权。

    只是此刻,面对正盯着自己的大师兄,却有些不知所措。她眼下虽然讨厌黑袍人的存在,但还不想暴露其存在,一是因为此人虽然讨厌,而且行事极端,但所做之事,细思之下,却对自己有利无害。

    二则是因为,先前玄霜王都之时,的确是自己有负道义,若此时再将其存在之事说出,必定会传入曲儿前辈耳中。而看这黑袍人如此数次挑唆自己与曲儿前辈,只怕两者之间另有关联。

    如若自己就此说出其存在,届时曲儿前辈,未必会留其活路。至少在这份道义带来的耐心耗尽之前,她不会如此行事。

    “你大师兄方才谋划虽然看似靠谱,但实则却有些想当然。如果这丹青天下,人人皆是那三姑娘之辈,也许此计还能成事。但我一路看来,无论是陆沉舟还是玄霜国的兮夜公主,亦或是只出场过一次的玄霜女君....

    嗯,皆非易于之辈。所以作为意图拉残阳宫下泥潭,好借此大做文章的幕后之人,所安排在残阳宫之中的眼线,这个人的心思,也不会如同那位三姑娘一般“单纯”。”

    黑袍人之传音,自楚宁月脑海之中缓缓响起,只是其当下所言,却解不了眼下之“危”。面对大师兄异样的眼神,楚宁月心中十分无奈,因为这黑袍人的传音并非瞬间完成,而是与缓缓开口无异。

    心念一转之间,只得开口应付道:

    “师兄之前所说计划之中,尚有一些不妥之处,如果潜藏之人心思缜密,恐怕不会轻易上钩。”

    丹松真人对自己的师妹再为熟悉不过,虽然楚宁月此时刻意模仿黑袍人控制身体之时,说话的语气,但前者却仍旧是感觉到,自己师妹似乎与之前叫住自己之时,有所不同。

    “有何不妥之处啊?”

    开口间,丹松真人面带笑容,一副十分好奇的模样,此时又坐回到太师椅上。只是此时心下,却已开始留意师妹的举止,虽不至于因为一个眼神和一句话,便怀疑起师妹,但心中却还是有所担心。

    因为在他看来,师妹一向不喜欢打理门内之事,自己忽然将重责交由她手,对她来说,实则是一项重大负担。担心师妹会因为这负担,而影响心境稳固。

    见师兄重新落座,楚宁月却是不急不缓地同样坐到了其对面,手中白光一闪,一壶灵茶已然上手。平日里几乎不饮茶的她,如今缓缓品茗的模样,着实有些古怪。

    “师妹啊,你是不是....”

    然而就在楚宁月嫌弃黑袍人说话太慢,而丹松真人心中担忧更甚之时,黑袍人的传音终于完结,开始步入正题。而楚宁月则是以自己的方式,将他的话“翻译”了出来,告知大师兄。

    “你大师兄想要以闭关之事,营造出残阳宫实力空虚之象,引潜藏之人露出马甲,此计本身不置可否。只是若要施展,却不能直接宣告内门,你大师兄练功走火,闭生死玄关。

    否则那人定会思考,为何此事发生的如此凑巧,未必会真正上钩。而一旦三日之内此人并非现身,待到二长老回来之后,他便更加不会出手,如此一来,此计便会失败。

    所以正确的选择是,利用你不谙内门诸事的人设,做出一副神色紧张模样,同时下令内门弟子,将此地严密看守,任何人不得入内。再吐露出风声,由守卫弟子将两个消息扩散。

    一者说你大师兄是行功走火,虽被救回,但却寿元大损,不得已才闭生死玄关。二者则是说你大师兄,其实是被神秘人潜入重伤,事态危机。

    如此两种传言互相冲突,自内门而出,经历无数人以讹传讹,必会延伸出不同版本,足以混肴试听。而当残阳宫上下人心惶惶,乱象频生,你这三长老却担心师兄伤势,终日守在大殿之时....

    便是此人最好的出手时机了。”

    楚宁月理解过后,转述出口,心中也已是另有所思。而丹松真人听后,看向楚宁月的目光之中,担忧之色却更为明显。因为二者皆知,此计甚为凶险,因为一旦如此行事,必会当真让残阳宫陷入人心惶惶之中。

    若是最后钓出的鱼太过庞大,亦或者钓出的并不是一条鱼,如何收场,便成了最大的问题......

    “....师兄不必担心,只要届时你完好无损,现身人前,那一切谣言自会攻破。而且如此一来,之前相信了谣言的弟子,心中更会对谣言产生抵抗,更会增加对残阳宫的...凝聚力。”

    楚宁月将黑袍人所说,尽数“翻译”完成,告知于自己的大师兄,而最后一句话,亦是来得十分及时,同样更是猜到了黑袍人几分用意,此刻心中颇为复杂。

    因为以自己大师兄的心性,在了解这最后一句话之后,便从根本杜绝了其铤而走险的可能。因为即便他想要历险,也要思考一下,如若自己最后不能完好无损的出现在众人面前,残阳宫之处境会是如何恶劣。

    届时他布局却不能收网,便是最大的罪人,所以他出于这层考量,行事之时,断然不会铤而走险。

    然而就在此时,丹松真人却忽然叹息一声,正色问出一句惊心之语:

    “师妹啊,这些话,当真是你自己想出来的么?”

    “嗯?”

    楚宁月轻疑一声,故作镇定,之所以能够如此,却是因为脑海之中,早已响起黑袍人的预警。知晓大师兄必会起疑,所以提前准备好了应对。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自己的大师兄,并非是怀疑自己,而是怀疑这些话,皆是曲儿前辈所教,不过是接着师妹的口,对自己说出来而已。

    若是这样的话,恐怕自己体内功法之事,便不是偶然,而是早前便有所计算......如果是那样的话,她又是如何算到半月之后发生的事?此人....便太过可怕了一些....

    “哈哈哈,看来师兄,的确是小瞧师妹了。既然如此,那此事便全权交给师妹处理,只是切记一旦发现潜藏之人,切不可贸然出手。我们所图并非拿住这一人,而是顺藤摸瓜,找到幕后所在。”

    丹松真人忽然一笑出声,而后正色开口,其此刻虽然并不确定,这些话是否真是师妹自己想出来的,但眼下既然她已说出这些计划,自己也无阻拦的理由。

    无外乎自己行事之事,多注意几分便是.....

    而这一次,楚宁月则目送着自己的大师兄,前往大殿深处,开启阵法,消失不见。紧接着,忽然抬起一指,点向自己心口,随着一道火光闪现而出,其嘴角已流下一道血线。

    “你是不是也有什么特殊喜好,所以才要自残?”

    识海之中,黑袍人忽然传声,只是语速却不似之前那般缓慢,语气中更是多了几分不悦。

    “既是演戏...自然要做全套,否则...如何瞒得过那位掌教亲传?”

    楚宁月开口之间,气喘吁吁,额头之上已满布冷汗,但此刻面上,却带起一丝微笑。紧接着,便朝门外而去,面上装出一副不安模样,神识当即四散而出,立即便找到了那位掌教亲传的所在。

    .....

    那位掌教亲传,此时虽看似在内门之中闲逛,实则却是在不经意间,安排平日里与其交好的几名内门精锐,夜间留意内门。更是安排了其中一名,素来与三位执事交好的弟子,夜间前往那处院落,加固防御。

    当然,为了不让有心人注意自己,他这一路之上,也与不少师弟师妹“谈心论道”,故而一番拜访过后,此时已明日高悬。

    “也不知...商师妹如今如何了....”

    其自言自语一句的同时,转身朝内门深处,大殿的方向望了一眼,脑中浮现起那位商师妹的模样。此女虽然并非残阳宫之人,只是名义上成为二长老的弟子,但平日里,亦会指点本门弟子修炼。

    加之其修为,如今已临近虚丹之境,冠绝残阳宫弟子一辈。加上其素来不太给自己面子,不似其他亲传那般,因为自己是掌教亲传,多少会与自己客套一番。

    反而使得自己,对此女另眼相看,觉得她十分有趣,所以平日里,才会时常去执法殿看看。殊料今日前去,却碰上了这样一幕,也不知商师妹这一去,三长老是否能将人寻回。

    若是一去不返,对自己来说,可算是一幢憾事了.....

    “方师侄...”

    就在此时,一道略显虚弱的传音忽然入耳,掌教亲传立时一愣。因为整个残阳宫之中,能够如此喊自己的女修,便只有三长老一人。可是以她的性格,是绝不可能如此喊自己的,更加不会是这种语气。

    “速来..执法殿...不得有误。”

    传音再起,掌教亲传立时面色一凝,因为这句话,倒像是三长老所说,可是不知为何,其传音如此虚弱。而其心念一转之间,已是朝着执法殿而去,只是刚刚施展遁术,便又闻一声。

    “不可施展遁术...不可引人注意....”

    闻此传音,掌教亲传心中更为疑惑,此刻便快步朝执法殿而去。这一路之上,虽然也遇到一些熟人,但这些人,皆都知道他对那位商师姐,似乎别有独钟。

    故而见其如此,心中也并不觉得奇怪,虽然有好事之人想要跟上一探究竟,但想起那里二长老的地盘,却终是打了退堂鼓,心中暗自称赞,不愧是大师兄,果然胆识非凡.....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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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空极变介绍:
失去部分记忆的青年,机缘巧合之下进入到充满疑点的游戏世界之中。
身为西大陆的魔法师却因为一块落石被砸入了没有元素之力,只有武林江湖、门派林立的东大陆。
以旁人眼中npc的身份,开启了一段游历天下的旅程。
但,这里存在着太多古怪。
精心布局反杀玩家的npc、一群自称是修士的中二病、能够抹除玩家记忆的副本,甚至还有疑似的穿越者与重生者。
而在无数的巧合与安排之下,一场阴谋,将要浮出水面。
但谁又清楚那被湮灭的真相,是否会拉开另一场阴谋的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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