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 承诺
商振清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没事，不管怎么说，我身体是没问题的。”
商老爷子的心里才稍微慰藉一点，之前只是看电报里说是为了厂子受伤了，还是伤在脸上，所以一直提心吊胆的，脸上不就是脑袋么，脑袋要是受伤了那还得了？
眼下看孙子身体是强壮板正的，一拍就感受到了腱子肉紧实，一看就好身板，担心也去了一些。
“我去叫你奶回来，给你做点好吃的。”商老爷子对老妻很好，除了下厨这件事，其他的活都是他能干就干了。
因为商老爷子信奉君子远庖厨，一次厨房也没下过，这会想给商振清弄点吃的，自然是要叫老婆子来的。
老婆子的手艺虽然也不好，但是到底比他要强一些，起码下锅的东西能看出点花样来。
“好，那我等你们回来，我先归置下东西。”
“嗯，你屋还是那个位置，里面的东西都没啥变化，你慢慢归置吧。”商老爷子背着手出门了。
商振清拎着行李去了自己的屋子里面，里面的陈设和自己离开的时候相比，并没有多大的的变化，商振清心中一暖，收拾了起来。
不多时，商奶奶就迈着小脚回来了，一口一个心肝的喊着，等叙旧完了，忍不住念叨起了前两天柯家要退亲的事情。
商振清听了个大概，也没强求。
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感受，许是冷眼和不公平的待遇也不是一次两次的降临他的生活中，因此没有商奶奶那么激动。
“没关系，退亲也好，总比以后闹出更大的事情好，毕竟感情的事情可没办法强求。”商振清看上去并没多余情绪，一点也没有被退亲的狼狈。
他对那个所谓的小福星柯百佳没什么感情，不管她是肥是瘦，是美是丑，是穷或富，本就是陌生人一样，退亲了也没什么可惜的。
商奶奶眼泪还没擦干，她可没那么平淡的心思，老太太的心里早就把柯百佳当做孙媳妇的，再说了柯百佳小时候有福气，她还寻思着这份福气能照应照应她家振清呢。
唉，这都什么事啊。
一家人亲亲热热吃了饭，聊起了未来的安排。
另一边，林建业正好找到了柯百佳，要质问她为什么没给自己肉吃。
柯百佳皱眉：“我昨天有说要给你吃鹅肉？”
林建业脱口而出；“可是那，那是我买的。”
柯百佳都笑了；“那不是你花了五毛钱送我的礼物吗？你打算要回去是吗？”
饶是林建业心里是这么想的，那也不能这么承认啊，只是到底不甘心：“可是你以前说过的，养大了要给我吃的，我只是没想到你说过的话不算数。”
说过的话不算数！
柯百佳一直压抑的情绪，被这句话勾了出来，愤恨瞬间上升到了顶点！
豆腐渣一样的男人，好意思说这种话！
上辈子他说过的话，有哪句兑现了？
从第一次见面到她临死前，他的话句句都是谎言，骗了她十年。
骗了她的命，骗得她全家没有好下场，她的凄惨固然有自己愚蠢无知，可开端，是来自这个不要脸的林建业的谎言。
这样的人跟自己说承诺？
017 进水
注意到了柯百佳的眼睛红了，林建业还以为是自己说的话让柯百佳愧疚了，故作大度；“算了，你吃了就吃了吧，只是我以为你会说道做到，所以昨晚一直没吃，等着你的手艺，哎，看来是没这个荣幸了，也不知道下次还能不能吃到你做的肉了。”
肉这个字，他的音落得特别的重，还朝着柯家的厨房看了一眼。
那么大一头鹅，也许没吃完？
听到林建业这么说话，柯百佳差点连‘你吃s吧’这四个字都要脱口而出。
她强行按捺了下来，现在跟林建业还不能撕破脸，毕竟自己还有个把柄在他手里，还需要把那个东西弄回来才行。
思及此，柯百佳只能僵硬笑笑；“等你弄到肉，我愿意帮你做来吃的。”
林建业不说话了，浑身散发着一种冷气。“嗯，弄到肉了会请你帮忙的，到时候可别又忘了肉是我的。”
他没想到自己都暗示到这个份上了，柯百佳竟然还不开窍，这人不但是个胖子还是个傻子么。
没要到吃的，林建业一刻钟都不想逗留，注意到柯家后门有个瘦弱的人影离开了，他眼神一闪，跟柯百佳说自己要回去做工了，说完转身就走。
柯百佳没注意到柯朵朵不知道什么从后门出去了，只是回了院子收拾菜地，一边收拾一边想事情。
不是她不想现在就跟林建业摊牌或者明面上整他，而是自己存在几个受限因素。
公社要建小学了，作为去年来垦农的城市知识青年林建业，会因此得到一份机遇，顺利靠着花言巧语和阳奉阴违当上小学老师，而他们家几个侄子侄女的都快到上学的时候。
因为在农村所谓的批老师现象还是少的，所以学能继续上，而林建业做了老师，那就没办法得罪除非自己想到让他下台的办法。
至于第二点……
是她之前被怂恿，拿了一个很私密的东西送给了林建业表达自己的“爱意”和抗争的“勇气”，那东西要是被利用，影响不小，她拿到那东西之前，不能把他逼急了，所以刚才才说什么有肉会帮着做而不是直接骂走他。
“唉，当初脑子进的水，如今要抓心挠肝的挤出来。”简直是一脑门的官司。
边走边上山，如今满目的都是枯枝多，毕竟秋收后的十一月，在北省这一块已经开始寒冷了。
身体好的穿两件，身体不好耐不住冻的早早就穿袄子了。
想要摘野菜蘑菇什么的，基本是没戏，她寻思着说发现野鸡抱窝自己撞见的这个借口，可行性有多少。
“这不是佳佳么，佳佳，你干嘛呢。”有人喊了一声。
柯百佳抬头，看到一个跟她一般圆脸的女人走了过来，那熟悉的五官和笑容，让柯百佳不由自主的甜笑：“姑，你回来啦。”
柯姑姑见今天这娃格外的嘴甜讨喜，恨不得将怀里的东西全都给她：“姑给你带好吃的了，咱回去吃？”
柯姑姑外嫁生了两个儿子，在婆家是站稳脚跟了，但是人都说越没有越想要什么，她没有闺女，自然是疼爱这个从小就一直照顾着的小胖妞。
018 枕巾
就算人人都说胖妞懒货，那又怎么样，也没吃人家一口饭一口水，切。
姑侄两个朝着柯家走，柯姑姑有大半个月没回家了，冬天比较清闲，这不，供销社里上新了一双特别好看的鞋子，适合年轻小姑娘，她是各种跟人家淘换，换了足够的工业券，用十二块钱给侄女买了一双。
大侄女的脚小，买不着，所以买的是小侄女的三十八码的鞋子。
回到家立马让柯百佳在炕上试了一下，正正好，白嫩嫩的脚套上软皮鞋，好看得紧。
“这么好看的鞋不配布拉吉可惜了，你这胖妞，再瘦个二十斤，好看的布拉吉多得是……”柯姑姑脱口而出，发现自己说到了柯百佳的痛脚，赶紧住嘴了。
以往柯百佳可都是要噘嘴生气的。
柯姑姑补充一句：“其实衬衫裤子来搭配皮鞋，也好看。”
“姑姑说的对。”柯百佳一点没因为她说自己胖妞生气，还说道：“那我要是瘦了，就缠着姑姑买裙子。”
“好好好。”柯姑姑被柯百佳哄得笑眯眯的，哪里还想得到以前柯百佳是个啥脾性，抱着心肝肉一样的亲密。
姑侄两个还没说两句话，到点就从地里回家做饭的柯百华就回来了。
这姑娘稍微有点黑，毕竟勤快的下地干活，听到笑声了就过来看，发现是姑姑，也满脸惊喜。
“华儿，过来。”柯姑姑也没厚此薄彼，都是哥哥的闺女，她肯定也爱的，拿出来一件毛衣，还有一个红色的枕巾。
枕巾的正红色，看着就喜庆，这可是她好不容易抢来的，这颜色可不常见。
柯姑姑说道：“华儿毛衣你试试看合不合身，至于枕巾，是大红色的，一会你给你妈收着，正好给你攒嫁妆。”
柯百华被姑姑爽朗的话语说得脸红红的。
柯百华最近正在议亲，对方是隔壁公社的供电局的小伙子，柯百华跟他相看过，两人都没什么意见，要是跟他相处个半年没问题，估计就扯证办席了。
就这还算是所谓自由恋爱了，时下不少人都是看对眼了就说亲定日期，甚至当天就跟人家过日子了。
还是柯姑姑去城里，见识多，知道结婚证明的重要性，也知道现在时代不同了，不能盲婚哑嫁，才多干涉，让两人先处处。
听到姑姑提起姐姐的亲事，柯百佳眼神闪闪，没说话。
“姑姑，你来了啊。”柯朵朵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站在门口，渴望的看着红枕巾和毛衣，还有柯百佳还没脱下来的鞋子。“这些，真好看啊，看着真鲜亮。”
柯姑姑的眉头及不可见的皱了起来，这姑娘，又来这出邪性的把戏了，也不知道这次小胖妞会不会把东西都给她。
她是真不喜欢这个亲爹因为情面收下的柯朵朵，别的不说，她两个亲侄女，看到自己回来了，说的那是姑姑回来了，代表什么，就代表娘家对她随时敞开大门，这就是她的家！
可那柯朵朵呢，一句来了，跟待客一样，不知道哪里来的脸当主人一样。
“好看吧，我亲亲的姑姑买的。”柯百佳毫无城府的样子：“你要是喜欢……”
019 废片
柯朵朵眼含期待，视线都要将柯百佳手里的皮鞋烧破了一般，脑中疯狂的运转，心道哪件衣服跟这双皮鞋相配。
毕竟柯百佳以往都要讨好自己，让自己给她出主意呢，肯定会给自己的。
见状，柯百华和柯姑姑都以为柯百佳又要糊涂了，纷纷要张口帮衬，担心柯百佳又脑抽抽了。
就听到柯百佳说；“你要是喜欢，你小姨在隔壁公社呢，她嫁的还是公社会计，肯定也很多好东西，你放心，你去要回来你想要的，我们保证不眼馋你的，毕竟又不是我小姨，我不会那么不要脸的惦记你的东西的。”
言下之意，这是我姑姑给的东西，你要是要脸，就收着点你那眼神，要什么东西找你亲戚去要去。
听出意思后，柯朵朵面上瞬间烧了起来，注意到屋里的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自己，她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僵硬的笑笑：“我，我小姨家里也不怎么样。”
说完，拿眼尾的余光扫她，似乎不敢置信柯百佳这死胖子能说出这种话来。
柯百佳没理会，爱惜的将皮鞋包起来放在柜子旁边，上面还盖着纸不叫灰尘之类的弄脏了皮鞋。
柯朵朵羞愤的走了，这次没占到便宜，让她心里恨毒了柯百佳，恨不得扒了她的皮。
柯百华是个话少多做事的，收了东西，就准备下厨了，柯百佳一起帮忙，姑侄三个一起做饭，做饭的时候，柯百佳要讲故事。
她们两个随她。
“我就是听人说了一个菜的来历，有一道菜叫夫妻肺片，是川省的菜肴，据说鲜香爽辣，看着就红火，不过夫妻肺片这个名字早年的时候叫废片呢，就是废料的废，是从国营饭馆垃圾堆里翻出来的下水挑拣。”
“还有这事儿？不过下水也是一道菜啊，干嘛扔掉，真是浪费。”柯姑姑一边说话，一边烧火，对这个故事还觉得挺可惜的，下水处理好了也是硬菜啊。
柯百佳接着姑姑的话茬：“是啊，不过他们那边好像是什么不吃内脏的民族，姑姑，你说会不会有的人跟这废料一样，包装得红红火火，然后骗人家的眼睛啊。”
“你这脑袋瓜，成天都在想什么。”柯百华失笑，点点妹妹的脑门。
听故事的两人都没在意柯百佳的这个故事有什么深意。
直到柯家众人下工，洗手上桌，柯姑姑把这故事讲了，众人笑柯百佳这故事稀奇古怪的时候，柯奶奶却别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
这故事，明显的话中有话啊，但是只有柯奶奶听出来了。
佳佳这孩子，故事的内涵说的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吗，说的又是谁呢，是林建业？柯朵朵？柯姑姑的婆家？还是另有其人？
吃了饭，姑姑还要赶回去做家里的家务呢，她婆家没分家，三个妯娌住在一个大院子里，平时要是少做点啥要被人数落半天，干脆早点回去处理了。
柯百佳自告奋勇要去送柯姑姑，家里人也没拦着，其他人都下地，就柯百佳闲着，愿意送就送吧。
趁着姑姑在门口跟柯家人说话，柯百佳关门闭眼，进入空间，从空间里移出来一包水果糖，还有一袋子精白米，白米原本是透明塑料包装的，只要撕去贴在上面的带有数字的标签，就什么都看不出来了，她追出来，将东西都装进柯姑姑的篮子里，出门等柯姑姑和柯奶奶说完话。
020 不缺
柯姑姑对亲娘说：“下个月你们家姑爷发福利，我给家里带点肉和棒骨回来，棒骨敲碎了炖汤，给家里人补补，我看百华这个气色要调调了，还有嫂子，我见她又瘦了点，还有娘，我这次给你带的鸡蛋可别再都省给孩子们吃了啊，孩子们吃好东西的日子还长着呢，不必省。”
柯奶奶可不要：“不要带了，你婆家那么多眼睛盯着呢，家里都有，你别操心，倒是回头找时间送两个娃娃回来玩，得有两个月没瞧见了。”
“哎，妈，我记得了，过几天我就带回来给你们瞧瞧，这两孩子越长大是越皮实了……”等说完话，柯姑姑就跟着柯百佳朝着公社路口走，从这里到镇上也还要走一个半小时，也就是柯姑姑了，愿意这样来回奔波看望娘家。
“就送到这里吧，快回去吧，姑自己走。”柯姑姑接过自己的篮子，察觉重量不对，狐疑的掀开了盖在上面的花布。
定睛一看，里边有塑料纸包着的各色糖果，还有塑料装着的大白米。
“这，这东西……”柯姑姑话都说不利索了。
“给为国为民两兄弟打牙祭的。”柯百佳将布帘子又盖上了。
“不是……我知道这是精白米和糖啊，家里有这些你就留着吃或者孝顺爷奶爹妈去，姑姑在城里工作你姑父也是有工作的，我们不缺吃的，你两个弟也不缺，都不缺。”
这是多怕自己破费啊，才说了那么多个不缺，柯百佳都快笑出来了。
柯姑姑可不敢收，这糖果颜色那么鲜亮，又那么齐整，包装上还带着光呢，还有这大白米透着塑料膜能清楚看到这粮食的品质，绝对是上等的精粮，都是稀罕东西，她哪能这么收啊。
当年家里几个哥哥给自己供着上了初中，又给自己添了好几十的嫁妆，才叫自己能在供销社上班，嫁到城里也不会被婆家低看，自然是感念娘家的好。
这年头，就算是城里人也是等着吃供应的，一个人二十多斤粮食，小孩子更是不到二十斤，七七八八一点肉菜蛋，一天吃三顿，一大家子的凑合着划算才刚吃饱，
能吃饱就算是福气了，哪里可能不缺呢，可这些东西太稀罕了，她不能收。
“姑姑，您就收着吧，前两天家里吃鹅肉了，已经是打过牙祭了。”柯百佳轻轻推了一下。
柯姑姑倒是听爹妈说了一嘴：“你倒是长大了，还会做鹅吃了。”
“收着吧收着吧姑姑，要不然下次我也不敢要你的东西了，你放心，家里都知道呢，不会少了吃的。”
柯姑姑考虑了一下，还是塞回来一半的糖；“那我就收着了，这些拿回去，跟你几个侄子一起吃了啊。”
“我知道了姑姑。”
一个半小时后，柯姑姑拎着篮子朝家里去，他们住的院子，乌压压的住了十几个人，本来就不算大的面积，这么多人住在一起平时是非也不少。
这不，见到她回来，大嫂就刺挠人了：“回娘家了？东西都送回去了？”
柯姑姑默默收回了自己本来打算掀开篮子分几个糖的打算。
算了，给了也没一句好话。
干脆说：“是啊，都给了。”
转身回屋，将门关了。
021 好甜
门外的妯娌还好奇呢，她以前多少带点东西回来的，怎么这次不给了？
不由得撇撇嘴；“切，就知道往娘家搂。”
就是个没良心的，谁稀罕她的东西。
家里，为国为民两兄弟正在写作业，不过写作业的是哥哥为国，弟弟就是瞎写。
见到妈妈回来，两小孩都凑过来。“妈妈你回来了。”
“给，你们佳佳姐姐给的，一颗现在吃，剩下的妈帮你们收着。”柯姑姑说着递出来两个水果糖，两兄弟吃了眼神都亮了。
“妈妈这个糖好甜啊，这是佳佳姐姐给的？”为国问道，他今年九岁了，刚上二年级，先帮五岁的弟弟剥好了糖纸，才自己吃的。
“对，不要说出去，你姐姐就这么点，自己都舍不得吃，给咱们分了一大半。”
“嗯嗯，姐姐太好了。”两兄弟头点蒜一般，心中想着啥时候能一起去姥爷家里找姐姐玩。
两人还把亮晶晶的糖纸给洗干净了擦干，夹在以前的课本里。
晚上柯姑父回来，简单的吃过了晚饭，就去自己房间跟家里人一起泡脚准备休息了，谁知道冷不丁被妻子塞了一口糖。
“哎呦好甜啊，这是你们供销社的新货？”柯姑父问道。“这味道很清甜，吃了没有那种麻麻的感觉，回头你给我带点，我给领导送去。”
柯姑父是国营饭馆的工人，姓李，是李家的老二，上面一个哥哥下面一个弟弟，还有外嫁的妹妹。
李老二早年在煤矿做饭，做了没两年想了路子，寻到国营饭馆里干活，如今在饭馆里有些年头了，也着急要找个门路升个管理什么的，见到好东西，就动了心思想要。
柯姑姑摇头：“是佳佳给的，我回头帮你问问是哪里买的吧，对了，我今天给娘家送了点东西过去。”
柯姑父点点头，对柯姑姑后半句话没什么意见。
他虽然是城里人，也拿着国营饭店的正式工工资，可早年因为高低脚找不到城里媳妇。
后来不是朋友介绍了上了初中还好看的柯家姑娘么就互相看上了，人家虽然是农村对自己也没大要求，他老丈人看自己是个好的，也就松口结亲，不但没要高彩礼，还贴了六十几块的嫁妆。
嫁妆带着六十几块来李家，那不仅是柯家有名气，他这个因为高低脚，被人说半残废以后娶媳妇肯定要花大价钱的李家老二，面上也有光，还说他有魅力呢，娶了初中文化还家庭不吸血的媳妇。
而且媳妇知道自己高低脚老是被人笑，还给他做了高度不一样的鞋子，让他只要不是跑着的，走起路来和正常人也没差别，他以前活了二十几年，只有媳妇对他这般好。
所以媳妇对娘家好，他一点意见都没，也不担心会掏空家里，老丈人且有数呢，一到过年就全返回来了，除了送杀猪肉，还有上百斤粮食，几斤面粉，还有那鸡蛋酱菜咸菜什么的，凑在一起一家人能吃两个多月，这就比什么都金贵。
着实是个好的岳家。
“睡吧，这孩子有心了，我们国营饭馆过几天来半片猪，有猪肺猪肠子猪肝内部消化，回头我装一饭盒子你带回去。”柯姑父说道。
022 白糖
家里那个军绿色的饭盒子没少用，有啥稀罕的好菜都用这个装，一个饭盒爱惜的用了七八年也还在用着呢。
柯姑姑早就知道这事儿了，就等着丈夫确定呢。“哎，我记着了，到时候我就顺便带孩子去家里坐坐，爹妈想孩子了。”
“那成，自行车你骑回去。”
两口子说了几句家常，就眯眼睡去。
距离吃鹅肉过去了五日，柯百佳没有立刻改变得自己变得特别勤快什么的，反常必有妖，她要学会谨慎。
晚上，柯百佳忍不住拿了一大包白糖。
这白糖可真细，她都没敢拿出来用。
就算是镇上供销社，也找不出比这个白糖更白更细更好看的。
柯百佳伸出舌头，尝了一点，甜蜜的味道袭来，像是在舌尖上跳了一曲甜蜜的舞蹈，让人不自觉心生愉悦。
“不能多吃，这个好像吃多了人爱发胖。”一边嘀咕着，柯百佳收起白糖，沉沉睡去。
时间一天一天朝前，地里的活儿是越来越少，天气也越来越冷了，大队的大磨盘那边，围成一团唠嗑闲话的人也少了，都开始在家里烤火呢。
柯百佳的炕也烧起来了，她盘腿坐在炕上忙活。
这几日的商城拿东西份额，她可没浪费，每天都有拿东西出来，基本都是比较小件的，而且还发现一个商城的隐形功能。
那就是空间的楼梯上可以放东西，不会直接消除掉。
只要自己拿了东西后不想着够了够了，而是想着要收好，就成。
这个功能给柯百佳带来了更大的便利。
这几日柯百佳分别从商城里面拿了两瓶酒，两件不出格的蓝灰色调的衬衫，一件标着羽绒服的大衣，和一条很轻的被子一床厚重的被子，一瓶一斤多的油，两罐子抹脸油。
标签和包装什么的都处理过了，她都收了起来，加上之前的白糖，一把水果糖还有没用完的两小袋炖肉料，收藏真的是挺丰富的，好在平时没人来她的房间，要不然掀开柜子跟打开百宝箱一样。
坐在炕上，柯百佳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减肥的办法，人人都说少吃多动，这大冬天的上哪儿动去啊。
对了，灶间的活儿，暖和又热乎，热了就会流汗，多流汗人也瘦得快，要不自己以后把灶间的活儿都给做了？
兴许能瘦点？
柯百佳给自己计划了一下，今天开始饭量减半，吃营养好东西，但是糖，鸡皮，大肥肉，都不吃，参照柯朵朵几年后给自己吃的这些东西，只要反着来，选择少吃，肯定能瘦不少。
这会没事做，柯百佳将厚重的被子套在了自己半旧的被单里面，还有多出来的缝隙就平整一下，之前的被子就垫在了下面，躺上去只觉得舒服了不少，还有一条很轻的被子，她打算给爷奶送过去的，但是还没找到机会，只能先改善自己。
在柯百佳接下来发愁要上哪儿找借口补贴家里的时候，还是姑姑送来了及时雨。
她带为国为民两孩子来娘家串门的时候，提了一嘴：“你姑父不是国营饭馆的么，有这么个人家，家里的孩子得了一个先进什么奖，人家老娘疼他，要请酒，我寻思着前段你奶不是说了你弄那个大鹅好吃么，你要是愿意，跟你姑父搭把手，不白干，有东西补贴。”
柯姑姑说完，就打量小侄女的神色。
023 上学
要是她不乐意，自己就跟孩子他爸说不去了，没得为了两块钱让小侄女不高兴的。
柯百佳眼前一亮；“真的啊，那我去。”
“成，就在后天下午，这两天你需要什么料，能自己配的配一下，没办法配的就跟姑说。”说定了这件事，见小侄女没什么不满的还很高兴的样子，柯姑姑又风风火火的走了。
只留下两个孩子在这过个周末。
家里孩子本来就不少，多两个也没差，柯百佳就在家呆着弟弟们和侄女侄子们玩呢，大家在桌边，有的坐着有的靠在桌旁，都看着为国，听为国说学校的事。
“我们公社也要开小学了呢。”听为国说了那么多，柯红军也跃跃欲试：“爷奶说，明年要是公社小学开了，让我也去上学。”
“上学！”三岁的小强重复堂哥说的话：“小强也上。”
几个孩子嘀嘀咕咕的说得可带劲了，上学多好啊，有书本有铅笔用，考了高分家里还奖励鸡蛋吃。
“姑姑，你上学吗？”冷不丁的，小娃娃问了这么一句话。
柯百佳摇摇头；“姑姑不上学，姑姑已经是大人了，但是姑姑认字的，你放心吧，以后你们不会的，我教你们。”
几个孩子对视眼；“那不就是老师嘛，姑姑你要是当老师就太好了。”
柯百佳含笑不语。
公社小学确实会成立，但是招的老师也是要上过初中的，她不够格。
柯百佳清楚的记得，林建业会去当老师。
去年来垦农的林建业，实则是城里供应不够才下乡的，他知道自己身子骨斗不过也不想回去没口饱饭吃，只能留下当大队的鸡头。
所谓鸡头，顾名思义，就是宁做鸡头不做凤尾的鸡头之意，他的初中文化，在乡下还是很够看的。
还在神游呢，就听到五岁大的为民拉着她的袖子撒娇：“姐，我想吃那个糖，就是那个红色的黄色的那种。”
柯红军几个娃看了过来，姑姑有糖？
柯百佳想起，这两兄弟说的应该是水果糖，她手里确实有。“啊，你说那个啊，我手里只剩下几颗了。”
柯红军噘嘴，将姑姑可能更疼为国的这个发现憋回去。
最近姑姑对他太好啦，又是给肉吃还分饭给他吃，他心里也希望自己是姑姑最喜欢的小孩。
看到几个孩子的小表情，柯百佳乐坏了；“不过呢，我觉得你们非常的乖，就把那些糖都拿出来给你们分享吧，但是要记住，不可以跟外面的小朋友说哦，咱们家就这么几颗了。”
她担心家里的小孩子没交代一声，跟为国一样喊出来了，那就不得了了，在队上，一个破鞋面都是宝，要知道她有那么金贵的东西还说不出来由……
那可就为难了。
她去屋子里拿了剩下的几个出来分，还嘱咐包装纸不能乱扔，要交给自己。
“好的姑姑，我听话。”
“知道了佳佳姐姐。”
因为一颗糖，柯百佳管孩子都不费什么心思，到了点就做饭去。
今天柯姑姑来，带了十二个鸡蛋和一包红糖还有一条咸鱼，以及一盒子已经煮熟的猪内脏。
柯百佳就将其中准备做饭的五个小鸡蛋换成了自己商城里的大鸡蛋，其余的没变都在篮子里放着。
024 长大
五个大鸡蛋最少堪比八九个小鸡蛋，所以今天中午的炒鸡蛋是一大盘子，还另外打了鸡蛋白菜汤，咸鱼炖了菜干，蒸了杂粮面窝窝头，中途柯朵朵要进来帮忙，都被柯百佳打发走了，开玩笑，要是她在，自己的大鸡蛋和今天换出来的味精啥的岂不是就暴露了。
大家做完活回来，看到的就是一桌子热腾腾的饭菜。
“哎呦，这味道怪香的。”注意到柯朵朵正摆着碗筷，柯镇夜以为是她做的，还夸赞了一句；“这是你做的吧？辛苦了。”
柯朵朵拘谨的笑笑：“应该的，不辛苦。”
柯大力倒是不好意思的说了一句：“佳佳这孩子，是不是又偷懒了，孩子她妈，一会好好说说她。”
柯妈妈抿嘴，不是很甘愿的说了好。“一会我跟佳说说。”
心里也不爽，自家闺女有啥问题，不能在屋里说吗，这木头疙瘩，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到底是给了他几分面子，没当面拂了他的意思。
看到这对夫妻的样子，柯朵朵嘴角动了动，还是什么都没说，招呼大家吃饭。“吃饭吧，大家今天辛苦了。”
不远处的为民听到了柯大力的话，小跑过来，清澈的眼神里都是对柯大力的控诉：“舅舅，佳佳姐姐没偷懒！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是佳佳姐姐做的，好香好香。”
小家伙指了桌上所有的菜，给柯百佳做小小代言人，眼睛瞪圆，像是为了柯百佳鸣不平一般。
柯朵朵立刻低头：“对，对啊，所以我说不辛苦了。”
一句话将自己之前误导人的模棱两可的态度给抹去。
其余人觉得就是个普通对话，柯奶奶却再次看了柯朵朵一眼。
这不是柯奶奶第一次察觉到柯朵朵的不对劲了，之前佳佳杀鹅分菜的时候，柯朵朵也表露出了和平时温顺完全不同的态度，眼前这点小伎俩，柯奶奶看得门清。
她没有揭穿，而是打算跟佳佳好好谈谈这其中发生了什么。
饭桌上，大家自然是捧场，柯妈妈见桌上有炒鸡蛋还有鸡蛋汤，还以为佳佳把大姑子送来的鸡蛋全做了呢，害怕人家说她浪费，造东西，结果柯百佳说这就五个鸡蛋而已。
“啥，五个鸡蛋就做出来那么多蛋的样子！”柯妈妈眼睛都瞪大了，光是汤里面的鸡蛋少说都三个了吧。
柯百佳说：“是因为加了一点淀粉，看着就显得多一点。”
“难怪吃着厚实呢，好吃！我闺女就是聪明。”
柯妈妈与有荣焉，她是个儿孙控，也没那重男轻女的思想，属于孩子好就是她好，孩子的出息就是她的出息那种人。
一顿饭，大家吃得都香得很，有鸡蛋，还有柯姑姑送来的猪内脏稍微加工了一下，简直是丰盛的一餐，就连前段时间还因为一个鹅翅尖对柯百佳怀恨在心的柯朵朵，也是不搞人设大口吃菜了。
经过这顿饭，以及对之前炖鹅的记忆，柯家人砸吧着嘴，对柯百佳要去帮忙做席面的事情也放心了不少，就这手艺，不只是炖鹅啊，炒菜也香得很，去帮忙姑父，还真不会给人添乱。
柯奶奶在饭后找柯百佳聊天了，柯百佳多想抱着柯奶奶好好的大哭一场，然后说完未来十年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
可是她不能，于是只能说；“只是长大了，我只是长大了奶奶，我以后会好好孝顺你和爷爷，对家里人好的。”
柯奶奶摸摸她的头发；“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等你想说的时候，奶奶等你。”
025 直白
柯百佳喉间一哽，酸涩的感觉从心底蔓延至喉间，再上行到眼眶，故作轻松道：“我知道的奶奶，我还有点东西要缝补，我先去屋里了。”
“好，去吧，要是补不好，过来奶奶帮你补。”
柯百佳也不算是找借口离开，她那边确实有东西要修补一下，这一补，就补到了后晌，咕咕的腹鸣响起，她摸了摸肚子，将手里的活计扔在炕上，朝着灶间走去。
谁知刚走出来，门就被推开，她直接对上了几个小萝卜头的视线。
那视线，贼直白。
“姑姑，你饿了吗？”
话音刚落，几个孩子的肚子咕咕咕，应景的配合起来，比柯百佳还没出口的回答还要快速。
几个孩子默默的后退，挤到为国的身后。
柯百佳没有人见人爱的魅力，外形也肥，这几个娃娃这么期待的看着自己，估计还是因为好吃的了。
不过她自己也饿了，柯百佳继续朝着灶间走。
柯家的灶还是前两年才恢复使用的，里面是双口灶上面两个锅，一个烧水一个炒菜的，都有修补过的痕迹，七八平米左右的灶间，墙壁是黄泥土平坯子，要是碰到了，准掉渣呢。
空间里一小半是双口大灶的位置，一小半是柴堆，以及角落里立着一个摇摇欲坠的五斗柜。
五斗柜子里面是筷子和碗碟之类的，五斗柜最上面是两个袋子，她伸手翻找了一下，发现里面，就几个红薯、一碗多的玉米面、两斤糙米、还有黑乎乎的面粉，也不知道什么粮食磨成的。
房梁上吊下来一个篮子，里面是一点干香菇和萝卜干，墙角堆着三四个罐子，全部都是咸菜，这东西倒是用不着收起来，随便夹着吃。
就这些咸菜，还是秋天收菜的时候，家里女人和小孩子们从收获的菜里收拾出来的，用的是菜外面的那几层又大又厚实的大叶子晒出来的。
在灶间将视线往上一看，五斗柜最上面一层摆着个簸箕，里还看得到几碗晒干的玉米粒和菜干。
这就是现在所有的吃食了，其实柯家不止这些个吃食，这些都是当家的柯奶奶拿出来放在外面供应一家人做饭的。
看着都是粗粮的灶间，柯百佳她现在忽然无比希望那席面快点开，好让她借着这个借口多拿些东西回来补贴家里。
对了！
暂时看不到肉，可是可以吃蛋啊。
她这两天可是拿过一版鸡蛋的！
“我记得王婶子家里分家了，喂了鸡蛋都是王婶子收着的，你这样，悄悄的去找王婶子，买几个蛋回来。”
柯百佳说的王婶子是队上一个有名的人家，为什么有名呢，主要这婶子家里虽然分家了，但是基本上各家养的鸡鸭生蛋都是她统一管着，偏人家家里五六个儿子家里都没有人有意见。
不管是因为什么，反正找她换鸡蛋，那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她不会差鸡蛋，也不会把换鸡蛋的人抖落出来。
她的钱目前已经被柯朵朵和林建业合伙骗了大半，全身也就十块钱不到了，一块钱一拿出来，也就剩下八块一了。
026 为难
得知今天晚上有鸡蛋吃后，下一秒为国就奔跑出去嗷嗷叫着冲村里那个王婶子家里跑去。
“婶儿，我要换一块钱的鸡蛋，要大个的！”为国认真的说道。
“要换一块钱的大鸡蛋啊。”王婶子哈哈笑了。
她认出了眼前的小男娃是柯家的，拿了钱也没多问，确定是一块钱后，去了后院的灶膛旁边的架子上，数出来十二个鸡蛋。
城里供销社的鸡蛋大约是一块八毛一斤，差不多是十个，但是他们送去收购站换钱和票，就更低。
所以一块钱，她给了为国十二个，也是希望下一次柯百佳继续来找她换，她也能多存点钱，以后给家里几个孙辈的都上学，家里需要钱也不会拿不出手，这也是家里儿媳妇对她统一管鸡蛋没有意见的原因。
柯红军洗了菜进来，要帮忙，柯百佳打发他擦桌子摆碗筷去了。
很快饭做好了，有了为国拿回来的鸡蛋后柯百佳还炒了葱花鸡蛋，酱菜捞了一碟子，用麻油拌了野菜，端了粥和馒头到堂屋，几个孩子看着吃的口水一直咽。
以前，他们只能吃一把糙米下锅熬半锅水的粥，加一点酱菜就是一顿饭了。
今天竟然有菜有馒头，粥还是那么稠的，可不高兴坏了？
柯大嫂英红眼神朝着柯百佳脸上略过，又在她看过来之前移开了视线。
“别看，都吃吧。”柯爷爷说完，几个孩子狼吞虎咽起来，看了让人着实辛酸。
柯家是有分饭的这个规矩的，但是也是受家庭情况所迫，今天柯爷爷特地交代别分饭了，可几个孩子都很克制，只吃了柯百佳分的馒头，喝了第一碗的粥，其他多出来的都不会拿，还是柯百佳用干净的筷子给几个孩子碗里倒鸡蛋块。
从王婶子那边换来的鸡蛋小小一个，她只留下了五个放在灶间里，表示鸡蛋是她换来的，上桌的用的可都是大鸡蛋。
她有一天选的一板鸡蛋，上面有二十几个，到现在都还没用完，空出来的小洞，也换成了土鸡蛋。
眼看着又要凑成一板了。
一顿饭结束，可香气却是久久不散，整个小院的范围都能闻到。
为国为民两兄弟就在柯百佳这边住了两天而已，柯姑姑也不喜欢给家里添麻烦，第三天赶紧过来接人，顺便将柯百佳也一起接去。
依旧是累人的步行方式去镇上，柯姑父的家里就一辆自行车，基本是家里上初中的侄子在用，骑了一学期就好像这车子属于他一个人，不管别人有什么正当理由都不借，完全忘记了自行车票和自行车一半的费用都是柯姑父出的。
差不多走了一个半小时，柯百佳差点一口气上不来，吭哧吭哧的就差没吐舌头了，腿也软了。
走那么久的路，确实是为难自己这个身板了。
柯姑姑要让她在家里休息一下再动身，柯百佳深呼吸几次，摇摇头：“算了，不休息了，还是做正事要紧。”
前面，过来接人的柯姑父听到了，赞许的点点头。
027 戏码
既然柯百佳不休息，那就边走便说了。“办席面的地址就在镇子最东边，吃的人大概五桌每桌大概十个到十二个左右，可能有的位置上会附带了小孩子……
这老人家很不喜欢奢侈，要不是为了后辈也不会这么大办，所以有了那些食材，咱们千万认真对待，上去的菜可别有浪费的行为出现，要是吃不好人家肯定不会怪客人肯定怪厨子，你说是吧。”
柯姑父顿了顿，继续说：“今天灶间帮工就是她家里几个媳妇子，我在宴席上主厨，我那个炸物也不适合憋在灶间跟你们抢位置用，人多了，炸东西就容易伤到人，
今天是请你来搭把手的，听说你炖鹅很好吃，今个儿摆桌五桌，你就炖五头吧，这个大菜解决了，你再弄几个冷盘，就算是给我帮大忙了，对了我要先过去那边炸小物了，你有问题随时找我，还有就是你可以拿两块钱的工钱，你看行吗。”
“嗯，好的。”柯百佳答应了，两块钱对工人来说不是什么大钱，毕竟正式工一个月二十几，沪市那边的工资更是达到了三十六，但是对于乡下人来说，两块钱是一个月的油盐酱醋钱了，有的人家省着用还用不完，做一顿能这样就不少了。
去了灶间，柯百佳还没开始干活呢，就有个人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对着自己翻白眼，好像跟自己有仇一样。
柯百佳一问才知道，这翻白眼的妇女，是那位东道主的儿媳妇，觉得柯姑父横插一手请外人做饭，不如请她的亲戚做饭，她亲戚好歹四五十岁了，做饭经验很多，何必浪费两块钱给外人，给她不行吗。
她的原话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能做出什么饭菜来。
“做饭久做的次数多，不一定代表好吃。”柯百佳就回了这么一句。
她只是来帮厨的，最起码要把大鹅炖好。
那儿媳妇冷笑一声，不知道跟旁边的人说了什么，等主人家定的大鹅被送进后院的时候，这么多媳妇子的，竟然没一个来帮忙柯百佳杀鹅拔毛。
不仅如此，柯百佳之前来灶间，看到的两种大料也不见了，用来去腥的白酒更是只剩下一个瓶底。
柯百佳回望那个儿媳妇，对方一点也不心虚，等着看柯百佳的笑话。
她们觉得柯百佳年纪小，面皮薄，一会就有好戏看了。
可她只是看了一眼几人，问道：“你们不帮忙吗？”
“哎呀，我这后腰不能蹲啊。”
“真是的，怎么今天天气这么邪性呢，我的风湿都要犯了。”
几人纷纷找借口，没有一个回应柯百佳，只等着柯百佳去告状。
等她去告状的时候，大家再一起干活，不就能给她小鞋穿了么，她们几个女人家，就靠着这个排挤了好几个有本事的，用一个小团队之力，垄断公社及周边席面的帮忙，这一块的收益和好处自然也是她们几个人的。
柯百佳却直接转身，不知道去了哪里，她们都以为柯百佳去告状了，纷纷假装烧水，将灶台上的大锅也烧热了。
028 问题
柯百佳回来的时候，身后却没跟着人，她迎着几人僵硬的目光，拎着一瓶没有标签的液体进来。
等她开始用那瓶液体灌几头大白鹅，并且磨刀的时候，那些人才回过神来，柯百佳手里的是白酒？
那酒气都散出来了。
然而，更让几个老婆子老妇女震惊的是，柯百佳还从身上的挎包里拿出来了好几样大料，洗干净手，开始在锅里调制炖鹅的汤底，随着高温舔舐锅底，空气和微风，将开始加热的汤底的香气给四散出去。
接下来，她手起刀落，拔毛去脚掌皮质，切块焯水，开始清炖。
炖鹅最少也要有一个半小时的功夫，这段时间里，她拌了凉菜，自己用灶间地上洗干净的碗碟将灶间本来就有的酱菜泡菜都装好。
不仅如此，就着几样干菜，还做出花样来了。
有茄子干泡发摆成鱼的形状，上面炒制大酱和冬笋颗粒，覆盖在“鱼身”上，第二个是腐竹泡发切成肉丝的模样，有木耳干泡发了之后跟红萝卜一起炒，鱼香肉丝的那样儿就出来了好看好吃，口感爽脆。
有了这几样叫得出名号的吉祥菜，到时候再配上柯姑父那边的炸物和几样硬菜，就够了。
柯百佳是只等着炖鹅熟，那边传菜就好，并将自己带来的东西都整理好。
这时候那几个婆子慌了，今天后厨的活儿，除了因为要膈应人烧的水和柴火，他们是什么都没做啊，就看着柯百佳两个小时搞定了那么多！
这这这，这要是柯百佳这时候出去说道，是要出问题的啊。
捶捶酸痛的手臂，全程都是靠着意志力和一股气撑着的柯百佳，表示自己累了，没那力气去告状。
而且自己是来帮工的，在人家的席面上告状不是给人添堵么，大不了当自己今天多做了点活。
开始上菜了，那几个婆子媳妇的可老实了，一个个的有序的端菜去前面招呼大家吃。
那东道主家的老太太说是不喜欢铺张浪费，可耐不住底下的孩子孝顺还都有孝顺的本钱，一桌子十来个菜还有大馒头，吃得宾主尽欢。
特别是那炖鹅，味道鲜香回味悠长，东家老太太还吃了有好几块。
要知道老人家的胃口跟年轻人不能相比，平时也没见老太太这么喜欢吃一道菜，那家的大儿子就去后厨问这菜是谁做的。
几个婆子你挤我我挤你的，还是大儿媳妇出来说话；“咋了哇，那菜不合胃口？”
天知道，她还真的希望那炖鹅老太太不喜欢呢，自己还能发作一二。
“不是，老太太喜欢这个菜，我寻思着叫做菜的留个方子，放心，不白要，我们给报酬的，对了，到底是哪位婶子做的菜呢？”
说话的这位手里钱可不少，开口要给厨子报酬了，引得这些婆子媳妇子的眼睛都红了。
沉默片刻，到底是没人说是自己做的。
她们倒是想啊，但是方子拿不出来啊，那做菜做出来味道不一样了，那还得了？
于是支支吾吾的都不说话，她们自己要不到好处，就不想叫别人得了这个好处。
这家的大儿子，人称方主任，见状皱眉，还没等继续追问，柯姑父从外面来了。
029 报酬
“方主任啊，这席面也做完了，我这小侄女也忙活半天了，我这就带她回去了？”
柯姑姑之前交代了自家男人，回头让百佳忙完了去家里坐坐，这会子他就是来看看，能不能让柯百佳先走了。
毕竟请柯百佳过来，是来分担他的压力的，这群媳妇子的那点小心机他也有所耳闻，席面的菜都做完了，就不想让柯百佳留在这里，省得她年纪小抹不开面子被人欺负。
“你说你侄女也来后厨了？”方主任没在意，只是客气的跟柯姑父说辛苦了麻烦了之类的话。
转脸还在问炖鹅是谁做的，那边柯百佳洗了手出来了，闻言询问；“怎么，炖鹅有什么问题吗？”
柯姑父也纳闷呢，今天炖鹅是百佳这孩子做的，他之前过来闻了一下，很香，汤也鲜美，怎么要特特在这边问是谁做的炖鹅？
方主任眼皮都不自觉的抬高了，那么好吃的东西，是个年纪轻轻的乡下丫头做出来的？
不过看着这丫头一身的肥肉，方主任心想这孩子还真有可能有好厨艺，大多厨子都能把自己吃胖。
“这炖鹅是你做的？”方主任解释道：“我母亲很喜欢这道炖鹅，既然是你做的……”
注意到旁边几个婆子都在看这边，方主任指了指不远处：“咱们去那边说话吧，小柯你也来。”
柯姑父走在前面，柯百佳跟在后面，也就十几步路，三人站定。
方主任将自己的鞋子在一旁凸出来的碎石子上摩一下，将刚才踩到的菜叶子撇下来。
才说道：“是这样的，我母亲很喜欢你做的炖鹅，要是你愿意把方子告诉我，我给你一定的报酬。”
柯百佳眉心一跳，她确实需要个好理由，补贴家里照顾老小，眼下这不就是个好机会吗？
“给我多少报酬。”
柯百佳倒是直接了，毕竟前世活到了三十来岁，说话真没有小姑娘的含蓄。
一旁的柯姑父都尴尬出一身的冷汗了。“小孩子不会说话，方主任你别介意。”
“没事没事，互相交换，本来就要说清楚的。”方主任想了想：“这样，我给你二十块钱，再给你二十张工业券，两个肉罐头两个水果罐头，怎么样。”
二十块，都抵得上镇上工人的一个月工钱了。
柯百佳也没狮子大开口，她答应了。
方主任不差钱，也跟柯姑父有交情，在柯百佳给他写了方子并说要是还不懂，自己可以来教一次后，方主任直接掏钱，又说许诺的其他东西都会给柯姑父转交。
“好，那谢谢了。”柯姑父晕晕乎乎的带着侄女朝着李家的方向走。
自己之前还想着走方主任的门路送个重礼来着，怎么就因为一道炖鹅，自己就跟方主任有了下一次的接触，哎呦，这胖丫头，可真是自己的福星。
之前媳妇老说柯百佳是个有福气的，自己还不怎么信的，没想到媳妇说的还成真了。
去了李家，柯姑姑也听说过了来龙去脉，高兴得不得了，又是张罗做好吃的，又是连声夸赞，弄得柯百佳都不好意思了。
030 哭了
吃了饭，柯百佳捏着到手的二十二元钱的报酬，和工业券，跟着柯姑姑去了供销社，最后钱变成了两个暖水瓶，还有几样做菜的佐料，和几双袜子。
肉罐头和水果罐头都被柯百佳各拿了一罐出来留在了李家，其余的柯百佳都带回去了。
回到家后，柯百佳将东西都先放在自己的屋子里，家里人都在，因为随着天气愈发冷了，地里还真没什么活了，陆陆续续的，到现在每家只要去一两个帮工就行。
今天是柯家老二夫妻两个去忙活，其余人都在忙活家里的家务事，有的缝补东西，有的出门去砍了点树枝回来烧。
听到柯百佳回来的动静，柯妈妈赶忙过来，询问今天出去帮工的事：“咋样？累不累人？有没有吃饱，妈给你下碗面条去？”
柯百佳摇摇头；“在姑姑家吃饭了的，妈，我这次领了二十二的工资。”
“哦在你姑姑家吃饱了就行——~！你说啥？你领了多少钱工钱？二十二！”
她没听错吧，老天爷啊，这年头去镇上帮工，一天不到就有二十二，不会是天上掉馅饼了吧。
看到妈妈精彩的表情，柯百佳的圆脸都笑得更圆乎了：“妈，是真的，两块钱是我的帮工钱，还有二十块钱是我的炖鹅人家喜欢，用二十块和一些东西帮我换的。”
柯百佳详细的说了换了什么，自然也说自己留了两个罐头在姑姑家作为介绍的谢礼。
柯妈妈没心疼两个罐头，反而觉得这是闺女长大，知道人情往来了，心里热乎又酸涩。
自家姑娘往常的表现，说难听一点，那都是骄横懒惰贪嘴，没想到临了了，就因为一个退亲开始，有了这么大的变化。
她没办法不想歪：“你是不是因为，那个什么林建业才变这样的。”
如果是，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了，闺女为了一个男人才变得懂事，以后是不是也会因为这个男人，变化更多，改变更多？
柯妈妈有点难过。
柯百佳多想说妈妈，我不喜欢林建业了，我这辈子不会让他和柯朵朵这对奸夫**趴在我身上吸血了。
上辈子那短暂的十年时光里，她被两人耍得团团转，更是被柯朵朵利用，困在小小的院子里，成天做饭，被那两个人拿出去换好处，自己不得动弹不得出门。
烟熏火燎的过了几年，她的肺开始不舒服，脸色油腻蜡黄全都是痘，身上的肥胖只有增加，因为柯朵朵每次都让她吃很多的剩饭，说要不然就是浪费林建业的钱了。
后来，柯百佳疲惫不堪生病后，林建业又不知道哪里找来什么特效药，让她都充满精神，眼睛再疲惫浑身再酸疼，都无比精神，精神到睡不着，只会成天每日没夜的继续干活，可都这样了，体重也在每年几十斤的增长。
直到柯百佳的泪水掉下来，她才发现那些不堪的记忆，原来一直深埋在自己心里，重生之后，她只是下意识的逃避了那些回忆。
“乖囡，咋哭了。”柯妈妈心里咯噔一下，抓着闺女的手连声问道。
柯百佳不好意思的笑笑，随后擦掉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