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3 菜系
说到底，不管是人是仙，都有舒服其的法则和规章制度，灶王爷不解决这件事，根本没办法放过自己。
而柯百佳一介老百姓，要想帮它了结这个因果，就只有一个途径，那就是：进入七二年的那次外国访华承办的国宴，多做几份吃的，务必全程盯紧那道菜，不出岔子。
可是她要进入国宴的会场，只有那么两三个可行的办法。
比如说当官，步步高升到能接待访华领导的位置。
比如说混进去做个服务生，到时候盯着那道菜。
比如说……成为国宴的首席厨子。
第一项，柯百佳提前排除了，因为这个方法有可行度，但是失败的几率特别大，其实她并不擅长虚与委蛇，什么统筹目光，她都没有，而且就她的性子，在这个时节上赶着做什么干部，必须要摒弃掉一部分良心，那样，她做不到，也担心自己连一个小镇的干部都爬不到。
第二项，听起来是最简单的，做服务员嘛，有什么难度，可是试想一下，国宴这个场合，是能东张西望左顾右盼的吗，她一个端菜的进入厨房还想自由行事，估计门都没有。
只有最后一项，看上去最困难，耗时最长，却是三个选择里最靠谱的一个。
国宴的厨师，选调于全国各地，政治业务，文化素质都要高，政治面貌上，她是战斗英雄的小孙女，全家没有作奸犯科的，往上三代五代都是贫农，面貌绝对清白任由查证，文化素质和手艺上，她不敢说现在的自己是数一数二的，起码再给她一些时间，绝对能成为他们省出名的厨子，看过的那本总裁追着小甜心的文，她学会了几个词。
比如饭圈，比如炒作，在书里，这两个词似乎是很让人厌恶的并且伴随着令人不适的情节一起出现的，柯百佳却从中看出了提高自己名气的办法，再过两年，会有厨师定级考级出现，只要她本来就积累了名气，到时候考级再拿出比所有参加定级考试的厨子都要好的菜肴。
那么，选调的时候，她绝对占便宜。
只是第三条路，并不好走，而且要付出更多的辛苦，学习更多得本土菜色，才能走得稳，切游刃有余。
华国饮食文化历史悠久，在烹饪中有着许多流派，川菜、鲁菜、粤菜、苏菜四大菜系形成历史比较早，由来的浙菜、闽菜、湘菜、徽菜也逐渐出名，于是形成了华国的八大采集，八大菜系，即鲁、川、粤、苏、闽、浙、湘、徽。
除开比较出名的八大菜系外，还有药膳、东北菜、赣菜、豫菜、本帮菜客家菜等地方特色菜系，代表了各地的色香味形俱佳的传统特色烹饪技巧。
炒、爆、熘、炸、烹、煮、炖等方式更是基础。
要想成为出色的且出名的厨子，她最少要熟练烹饪三种以上的菜系，掌握所有基础烹饪方式，还要有创新会融会贯通，要在厨师圈子里露脸。
634 素鸡
最关键的是，她对国宴所知道的，也只是表皮罢了，翻过几本书吧里的书之后，柯百佳就察觉出来一件事，好像这些书特别的喜欢夸张、含糊、避开重点谈噱头等方式来诠释一些东西。
比如说什么震惊，xxxxx竟然xxxx，骇人听闻，这道菜这样做竟能xxxxx.
看过几次，柯百佳也就烦了这种类型的标题和表达手法。
此时的她，非常非常想，且需要认识一个国宴或者是在厨师圈子里出名的人物，跟着学习。
只是放眼和平镇，并没有这样一个人物，根据邵同志流露出来的一些对阳城饭馆的评价，似乎阳城国营饭馆厨子的手艺，也都不如她柯百佳。
那么，省会城市呢，会不会有自己想找的人物？
怀着对这些事的思考，柯百佳边喝着蛋花汤，边在商城逛了起来。
最近市面上的肉类供应还是没恢复过来，之前封的坛子肉早就消耗得差不多了。
为了缓解这个吃肉的压力，经理也是焦头烂额的，柯百佳倒是有很多肉，但是只要h市的生意没得到缓解，委会依旧那么紧迫盯人的话，那她也没有渠道的说头，因此也算是有心无力。
她转悠了一圈，心道那个看不出半点肉的淀粉肠倒是适合用来做最近生意维持的特色菜。
刚去火腿肠那边的区域挑选，柯百佳就看到了不远处的素鸡两个字。
鸡是荤菜，素鸡，是什么意思。
她拆开包装尝了一下，心中有数了，有肉味，但不是荤菜，她吃出来肯定有淀粉和豆腐干之类的。
但这是零食，也没办法当做食材。
柯百佳上了书吧，查找了很久，都没发现素鸡的做法，有的只是如何进行烹调的做法。
翻看了好几本菜谱都没找到想要的内容，柯百佳合上书本，离开了书吧，回现实中睡觉去了。
这次带出来一张冰凉的垫子，加上静音风扇的加持，这个夜晚也是舒舒服服的度过。
次日起来，身上一点汗都没有，换衣服、洗漱，柯百佳开了门出去，装作无意的靠近了昨天和黄豆约定的地点，但是有了昨天的前车之鉴，她特别注意周边的动静。
黄豆已经等在那边了，柯百佳见到他之后却拉着他去了别的地方。
“昨天你走后，我被委会的人请去问话了。”柯百佳见到对方脸上的愧疚和担忧，没停下话头，继续说：“但是没问两句我就被放出来了，只要没有证据，他们也不能对我怎么样，我的事你别担心，
对了，你们t市那边怎么样了。”
说起这个，黄豆的话就多了；“还没来得及给您磕头感谢——”
柯百佳赶紧拦住黄豆要作揖再到跪下的大礼：“说话就说话，别做这些。”
黄豆没继续行大礼了，只将他带着那么多看似草料闻起来也不怎么样的“饲料饼子”回去后，是个什么光景，一一道来。
“那些个揩油的人，根本看不上这些看起来跟饲料饼子一样的东西，他们有粮食吃，自然不稀罕我们这个，可这些东西进了我老家，那绝对是救命的东西，当天我们家就先分了一些。”
635 三苦
毕竟那么多粮食是他运回去的，肯定是要紧着家里人的。
是人都有私心，尽管黄豆不好意思，但还是实话实说了后来发生的事情。
“我们家藏了一些够我们吃上半拉月的干粮饼之后，我爹就去找了几个队上比较说得上话的长辈们，由他们牵线搭桥，每家来个人到我这头买粮，您放心，我绝对没有多收，只回了本。”
柯百佳嗯了一声，又听他说大家这半个多月是不操心饿肚子了，放心了不少。
因为这一出救济，才让柯百佳顺利继承了灶王爷的因果还有那个空间商城，她并没有做过这一次好事就将这事搁下了。“我会继续给你送这些，以后就一周左右交易一次吧，还是我之前的那些规矩，不许暴利，你要是能离开你家那一块多去帮帮其他饿得要死的百姓，这个价格我还可以再让利。”
“不不不，这个价格已经是在送了，不能叫您再吃亏了。”因为对柯百佳的感激，黄豆一着急还用了敬称。“我没有什么能报答你的，这点豆干是我们大队的人家凑出来的干净水和黄豆一起做的，送给您聊表心意。”
柯百佳闻了一下那豆干。
不是出于嫌弃或者什么的，而是一个厨子的下意识的反应；“味道很香。”
“您是个识货的，我们家的豆腐豆干，可以说是全城最好吃的，祖上曾经在江浙一带做素鸡——”黄豆咧嘴笑笑，因为气愤相对轻松，说起了自己祖上的事情。
柯百佳顿了顿，不可思议；“你家，是磨豆腐的手艺人？”
不对，比这个更重要的是：“你家会做素鸡？”
“嘿嘿，是的。”
黄豆的名字就是因为他爹是做这个行当的，觉得黄豆能磨豆腐做豆干，是手艺的基石，而给孩子取的名字。
寓意也是希望孩子衣食无忧，能有个手艺混口饭吃。
以前老人们说人生三苦，打铁、撑船、磨豆腐。
打铁的苦是因为成天要受到火炉的高温烤，热铁烫，工作环境苦还伴随着危险，成天抡大锤没黑没白的干一样的动作，是个煎熬的行当。
撑船的苦代表了在风吹日晒雨淋的江面上撑船，耗尽自己的怨气，都在船上过着居无定所的日子，遇上大风浪和暗石，命都没了。
磨豆腐的苦在于成天起早贪黑推磨磨浆，还要制作豆腐以及出去叫卖，天天脚不沾地的忙活，挣不了几个钱还累死累活。
只不过到如今，撑船载客都归了集体管，有固定的工资或者公分，打铁的也几乎不见，正在往工业化的方面走，只有磨豆腐这个所谓的人生三苦之一，还继续作为一个正儿八经的职业流传着，哪怕苦累，靠着这个手艺和勤快劲儿，磨豆腐的家里条件绝对差不了。
要是手艺更好点，做出豆皮豆干豆花豆浆啥的，那可好，生活水平都能被带着往上蹿。
“那，你们家的素鸡愿意教授出去吗？”柯百佳说道：“要是你们家的素鸡是我想要的那种素鸡，我可以跟做交换，比如……”
636 千张
“比如，肉、蛋、大米，面粉，糖，都可以。”
黄豆本来想说素鸡是祖上的手艺，他们不能外传的。
但是……
见鬼了！
这同志说的每一项，他都想要，也都拒绝不了。
天人挣扎中的黄豆露出了痛苦思考的表情。
柯百佳很有耐心的等待。
柯百佳前一天还在想素鸡的事情，今天就有眉目了，心中真是感慨万千。
大力出奇迹，大礼出神迹。
这么巧合的巧合，非神迹所能不能解释了。
黄豆想了好一会，约莫有五六分钟，咬牙说道：“成交。”
竟是直接就同意了；“我先给你做一份素鸡出来，要是你觉得是你想要的，那我会把方子交给你，并且教到你会自己制作素鸡为止。”
柯百佳嗯了一声，问他想要什么。
黄豆想说啥都想要，但是又觉得太贪心，眼前人前不久才帮了他父老乡亲，其实哪怕是送给她，都没关系的。
“那，那我想要一些白面大米，还有糖油，可以吗？”又说；“这件事，我还得跟家里的老爹说一声。”
“可以。”柯百佳让他过两天继续这个时候来这边等自己：“既然那些人晚上巡逻，那你晚上就别出来走动了，我们就这个点碰面，那天我会再给你一批做成饲料饼子的干粮的，顺便再把你要的给你。”
“可是我还没给你素鸡，也还没教你。”
柯百佳还是那句话：“我相信你。”
柯百佳估摸着上班的时间快要到了，就要离开，却被黄豆叫住了。
他当场就交代了素鸡的做法。
将千张用清水喷软，之后将每张豆腐皮摊平，重叠一起再卷紧，放在一块干净的布料上面，包成圆棍形，用细麻绳捆紧，之后旺火烧水，水开后将豆腐皮卷煮上一个钟头左右，冷却后解开麻绳，就可以开始进行烹调了。
豆干以及豆干制品，本身口感就有嚼劲又浑厚，虽说能吃出来并非是肉，只要烹调得当，就能跟肉菜不相上下。
柯百佳记下了，打算回头去实验一下。“也谢谢你相信我，对了，你们那片要是有厨子，或者是祖上有厨子，且做过名菜或者名小吃的，你留意一下，回头告诉我，我还愿意换东西。”
黄豆连连点头：“我会留意的。”
两人谈妥了之后就各自离开。
柯百佳到饭馆的时候也就八点刚过二十分钟，饭馆的人才刚做上清洁工作和准备工作。
到十点，开始卖包子的时候，经理过来了，跟大家说了一件不那么美妙的事情。
“那些肉罐头，盘肠，肉之类的东西，都没办法跟之前那样供应了，上面要求我们简朴，节约。”张经理叹了一口气；“这个节骨眼，谁敢大鱼大肉，肯定要被人举报了，可饭馆不卖这些，谁上门吃啊，咱工资，从哪里出来啊。”
别以为国营饭馆的食材都是天上掉下来的，巧妇都难为无米之炊呢，这不给荤菜，做不出荤菜，谁会特地花钱上饭馆打牙祭啊，咋可能呢。
637 说蛋
“以后，就只有鸡蛋是荤菜了，可现在也收不到多少，还得自己下乡去收。”张经理只觉得自己本来就不茂密的头发，又要掉一茬了。
之所以说要下乡去收，是因为镇上不许养鸡鸭等家禽，乡下和专门的养殖场才可以养殖。
不过哪怕是乡下人家，一户人家最多就只能养两只，要想收蛋上来，那是意见比较繁琐的事情。
不过这事儿对于别人来说很繁琐，对于柯百佳来说却是个机遇来着。
她跟经理说：“要不我回去多产大队收吧，我是土生土长的乡下人，我去收鸡蛋，肯定要比您的速度快点，而且我了解谁家的鸡蛋好，谁家的不好，您只要把想要的数量和收购价给我就行了。”
张经理想想也是，而且柯百佳来工作都快一年了，他也清楚柯百佳的来历，放心的给柯百佳开了介绍信盖了章；“如今是到哪儿都需要一个章一封介绍信，你拿着去收购，除了你们大队，相邻大队或者公社，你也有权利收鸡蛋，至于多少……”
张经理本来想说你有多少收多少，但是心里忽然一个激灵。
佳佳这姑娘，每次完成任务都是超额的，他还真有点担心柯百佳能一次收个几百个。
“那啥，其实一周收五六十个鸡蛋就足够用了，要是有靠谱的老乡，你可以认识几个，到时候让他们随时送几个新鲜的来。”
柯百佳可不知道张经理心里想了那么多，接到了任务，就给自己安排上行程了：“那我明天搞定这件事。”
张经理让丽华给柯百佳开了二十元钱，之后要是能联系到人送鸡蛋，就收一次鸡蛋给一次鸡蛋的钱。
大家也因此知道了柯百佳跟那工厂的采购员一样，得出去收鸡蛋了。
柯百佳也没忸怩，反而问大家娘家或者婆家有没有养鸡，要是有的话……；“一周能攒上几个鸡蛋换几分吃盐的钱也好啊。”
“也是，这两月也不知道咋了，总是在掏钱出去，不节约一点真是要喝西北风了。”王芳附和道，顺便介绍了一下自家：“我是王屋大队的，从这边往阳城方向骑半小时车，见到路标拐进去就是我们大队了，队上倒是有几个比较会伺弄鸡鸭的大姐婶子的，我都给你写下，你回头要是去那边，好歹也找得到靠谱人。”
柯百佳收好了纸条，又看向了其他人。
丽华自己也是镇上的，没有可以推荐的，陈婆子倒是想说什么，但是没有当着大家的面说，而是趁着大家没在意的时间点，拉着柯百佳到后门说话。
“你知道小陈庄么，也就是闲在的陈庄公社。”
柯百佳回忆了一下，好像是他们多产大队朝北边走的一个公社吧，便说知道。
陈婆子：“陈庄大队最里头有座山，山上原先有一座道观，早几年被除四旧除掉了里头那些封建迷信的东西，不过因为那时候里面住了不少身体有残疾的人，别处又找不到地方收容那些百姓，就将道观留给他们作为遮风挡雨的家，
638 猪狗
山上的人啊，有六指头的，有缺胳膊少腿的，有脸上长了一大块黑斑的，也有些发育不全的，但再怎么残疾和怪模样，也是人命，当时政府就给了他们一些活路，允许他们在山上生活，还可以在山上种菜养鸡，他们就一直靠着政府的恩惠在山上生活下来了，
那些鸡鸭和鸡蛋鸭蛋，隔三差五就会弄下来换粮食，你要是需要……”
陈婆子有所犹豫。
柯百佳追问：“你是要我过去收吗？还是有什么顾虑，觉得不妥当？”
“就是担心你被吓到。”陈婆子说完了，又说了两个人名儿。
柯百佳记住了，表示自己明天去的时候，会留意的。
刚说完话，正好到了饭点，陆陆续续有人过来吃饭。
丽华进去点菜：“来五碗面，都要卧鸡蛋。”
柯百佳回了一句；“鸡蛋只有四个了。”
丽华出去说了一下，回来说道：“哦，商干事说那他的就不要鸡蛋了。”
商干事。
柯百佳从窗户里头看外边，果然见到联合工会几个人正在外边吃饭。
不知道是不是注意到这边的视线了，商振清的眼睛也朝着这边看，跟柯百佳的视线装了个正着。
她先是下意识的躲闪，随后觉得自己这样很难看，也就大大方方的端了一碟子酱菜出去，跟商振清打招呼。
“我们没点这个啊。”翟干事开口道。
“送你们的。”柯百佳故作无事的表情，看得商振清又牙酸了。
不过她出来跟自己说话，商振清心里又隐隐的高兴。
送完酱菜，柯百佳进去调面汤煎鸡蛋，只等柯姑父那边的面条烫熟了就可以捞起来。
送出去的时候，柯百佳也搭把手端面碗。
刚把面放下呢，就听到他们在说什么那么长的针扎进去。
柯百佳没在意，还是翟干事提了一句，给他们带两馒头吧，他们从多产大队走到这边，好像还没吃饭，看那个女人脸色都惨白惨白的。
“多产大队？”柯百佳好奇的搭话。
本来就是熟人，一起过来的曲小花就没有设防：“是啊，多产大队的一个妇女同志，带着她闺女跑到镇上来求助了，她闺女的头顶被她婆婆扎了针，说是这样以后女胎就不敢进他们家门了。”
柯百佳眉头一跳，啥？
她没听错吧？
这猪狗不如的事儿是人干的，还是他们多产大队的人干出来的？
商振清解释后续；“本来人家来找派出所的，不知道怎么的找到了委会那边，委会的人又转给了我们，我们跟民兵队的还有派出所的刚才一起走访了一下，确定了这件事是真的，这不，刚把人母女四个送到诊所。”
正是那婆婆非要一个大孙子，才一直催儿媳妇生娃，进门五年生了四个孩子，因为都是女娃，被嫌弃得不行，以前也干过要用尿桶淹死女婴的事，被拦住了，还被大队干部教育了，才消停的，这次也不知道哪里看来的阴间招数，用在了第四个孙女的身上。
639 豆花
咋一听这事，柯百佳真是无名火起。
这世上咋能有这么恶毒的人呢，喜欢扎人咋不在自己身上扎。
“那小孩~”柯百佳想知道那孩子咋样了。
“送温大夫那边检查治疗，说是在想办法，那孩子的针，应该是更小的时候扎进去的，反正结果不乐观。”
说完，商振清自己也叹了一口气。
工会干事这个活儿，他也做了半年多，可这种事还真是第一次亲身参与，亲眼见到。
以往那些调节的矛盾，在这样的事情面前，都显得苍白了很多。
人性之恶，有时候真不是一句感慨就能道尽的。
面条很快吃完了，钱票都是吃饭前付过的，几人起身朝着外面走。
商振清才走两步就被拉住了。
身后的姑娘递过来两颗糖，两粒糖就躺在手心，也不知道是糖衬托得手看起来甜美，还是手衬托得糖果美观。
反正商振清是说不出拒绝。
“这是干嘛。”
“你刚才没吃到鸡蛋。”柯百佳说道：“就吃颗糖平衡下。”
平衡？
商振清在心里念叨了两遍，随后说道：“谢谢。”
糖他收了。
两人这十天左右的冷淡氛围也该结束了。
不管柯百佳是什么想法，他都认了。
只不过，不是放弃，而是妥协于对她的亲近，他不想再跟个变态一样，经常在某个拐角或者远处望着她的必经之路。
先就这么处着吧。
不是说没有挖不动的墙角，只有不够硬的锄头么。
他就不信，自己硬不过柯百佳的心肠。
柯百佳见他收了糖还对自己笑了，看上去就跟以前两人相处的那样没变化，心中松快了不少，傻站在原地目送他离开。
中午午休时间，柯百佳照常回去，因为认识了黄豆这么个做豆腐的人，柯百佳忽然想尝试一下自己做——豆浆或者豆花。
做豆腐的工序很复杂耗时也长，她目前是没有这个心思的。
她打算豆浆豆花都一起做了。
家里两个弟弟上看护班去了，姑姑姑父也不在，正好方便了她利用空间商城的东西。
关好门进了空间商城，柯百佳先是找了黄豆，豆浆机，又找到了内脂，和一个电饭锅。
按照在书吧里查找的方式现学现做。
本来吧一般的工序是需要将黄豆泡半天的，但是一楼商城已经有泡好的黄豆，干脆就捡了个现成，将黄豆装了一大碗，放入豆浆机里配上十倍的水开始打发，顺便一键煮熟，随后用纱布过滤掉豆渣，这样出来的豆浆才会更加的细腻。
过滤后的豆浆煮沸，这时候将准备好的内脂放到电饭锅内胆的锅底，随后将煮沸的大部分豆浆倒进去，开保温档，等候十分钟。
小部分豆浆，她加了糖喝了，口感香醇，尽管是热乎的，可在夏天，喝起来照样顺口舒服。
在等候的时间里，她准备了一甜一咸两个碗底。
甜的那一碗，放了白砂糖，咸的那一碗，放了虾皮紫菜，生抽，一点点盐，和一点点香油。
640 再看
豆花嫩白，细滑，不管是吃咸的还是甜的，都非常适合，主要看各人喜欢什么口味。
像是柯百佳，就更偏爱甜的。
因为喜欢，而且一次成功，柯百佳就来了兴致，一个多小时的时间里，做出来一大桶的豆花，赶紧趁热送去五楼保温着。
这才从商城空间出来。
看了一下时间，已经三点过二十分钟了，柯百佳将手表放回去，离开了院子去上班。
忙碌到傍晚的时候，先下班的柯姑姑带着两孩子过来，看样子是来等柯百佳一起下班的。
“之前不是有个院子的主人没回来么，上次咱就没看成，今天那主人家回来了，知道了我想看房子，就约了明天过去瞧瞧。”
知道柯百佳的时间安排，柯姑姑就说要不她先帮忙看看？
“可以，姑姑帮我看吧。”柯百佳只是重复了一遍她的要求：“干净整洁，要够大。”
柯姑姑说道：“没问题了，对了，我来等你下班，是因为上次咱们看的那个大院子，人家松口降价了，现在只要一千三，不过我觉得还是小贵的。”
柯百佳纳闷，十多天之前，还一副少一块钱都是他们吃亏的样子，怎么忽然就想通了要“低价”卖出去了。
“这事不着急，回头打听下什么问题吧，要是有纠纷的房子，再低也不要。”
柯百佳想起振清哥曾经跟她说过一个矛盾的例子，说的是一家有两个儿子，这家男主人偏爱小儿子，可是惦记着要大儿子养老，于是明着说房子给大儿子，背地里却经常跟小儿子说这房子还是会留给小儿子的，于是矛盾就产生了。
夫妻两个得了病，要去大城市看病，大儿子没钱小儿子联系不上，为了给爹妈治病，大儿子只能卖了房子，凑了两三百带着爹妈瞧病去了，可才住院两三天，两家买主找过来闹事。
一个说大儿子卖了房子给他们，怎么又跑出来一个从小儿子手里过户屋子的买主。
一个说他有证件有主人家的原件一起办的手续，证明这院子是小儿子的。
后来一问才知道两个儿子都卖了房子，老大呢是把房子卖给亲戚，亲戚自以为知根知底，觉得男主人已经公开说了给大儿子分房子，就不会有错误，不需要那么麻烦到处跑证明。
小儿子却心眼子多，见亲爹大病了，肯定不能再帮衬，所以赶紧卖房子，能变成多少钱是多少钱。
这么着，两个买主闹了很久，谁也没能住进去。
有纠纷的房子，麻烦之处就在这里了，别想住得安宁，纯属花钱买罪受。
柯姑姑：“是这么回事，我再多问问。”
反正柯百佳也不是很着急马上要搬走，说了这件事后，也就这哪是搁下了。
晚上，柯百佳将黄豆翻找出来浸泡，柯姑姑见了问她这是要做啥，听到柯百佳回答要做豆浆，柯姑姑表示，她明天会早点起来的。
石磨是两三个月之前柯百佳特意问家里要的，没想到今天了才派上用场。
641 鱼鳞
次日一早，柯姑姑就帮着柯百佳磨豆子。
等豆浆弄出来了，柯百佳将内脂给拿了出来，如法炮制了豆花。
全程目睹的柯姑姑：……
再多两道工序，柯百佳这姑娘是不是就要整出豆腐了！
今天早上，五人是吃得津津有味。
柯百佳还把没动过的其余豆花给带到国营饭馆去了。
豆浆香甜，豆花嫩滑，自然是又受到大家的喜爱和追捧，还询问是不是要在饭馆进行售卖了。
好像也是个不错的主意，但柯百佳目前没考虑这个，大约八点半，她回去院子里，推了自行车，挎包里装着钱和介绍信，之前准备的衬衫烟丝等东西，也都捆在车后座，朝着多产大队而去。
此时，多产大队众人正在劳作，林子深处一点的地方，两人在这边割草，仔细看去，两人附近的一个角落里，竟然有一块平整的石板，在接受烈火的烘烤。
在石板上面，则是一片片鱼鳞。
朝夕一开始都懵了，这东西也能吃？
“只要没毒，为什么不能吃？”东盛说道：“鱼鳞是个好东西，刮下来的鱼鳞洗干净后放到锅里加水用文火炖上一个下士，煮到鱼鳞变白、卷曲以至于汤都呈现糊状，就可以将鱼鳞捞出来了，锅里头加入切碎的葱蒜一点味精拌匀，冷却后就成了胶冻，还可以油炸，油炸把鱼鳞炸脆了也好吃，但是没有油，只能选择烘烤了。”
那几年虽说什么都吃，但目前大家更倾向于吃玉米面馒头碴子粥之类方便管饱的食物，没有人会特意搜集鱼鳞来做成吃的。
要不是这样，也轮不到东盛等人捡漏了。
只要是吃的，他们几个人都会用心对待，毕竟现在这个境地，能吃饱已经是唯一的目标了。
鱼鳞烘烤了很久，水分基本是没有了。
朝夕到底是少年心性，知道鱼鳞没毒，就馋了，偷摸着捏了一个吃。
嗯~嘎嘣脆，除了没啥味儿，啥都好。
忽然，他朝着前面快走了几步，林子下面，有人推着自行车顺着林子里被人走出来的道，朝着老支书的家里走去。
是个非常漂亮的姑娘，气色好衣服好看人也好看。
早听说老支书有两个出息孙女，一个是委会的，一个是国营饭馆的厨娘，不知道这是哪一个？
东盛一转头没看到在原地忙活的朝夕，直起身才找到他的身影。
见他出神一样傻站着，就问他：“看什么呢？”
朝夕收回视线，摇摇头；“没，没啥。”
“那就加快速度干活，我看这天儿跟要下雨一样，要是下雨了还在外面可不好。”东盛说完继续弯腰干活了。
朝夕点点头，往之前在忙活的地方走，走了几步，还是忍不住看向了老支书的家。
听说，老支书家里的小孙女天真单蠢，为了一个脚踏两条船的知青送吃送喝。
就算他是男的，可戏子行当里，能找到个满足自己需求的主家，就是个幸运的事儿，不可能做出这种背叛的行为。
要是她能看上自己，自己绝对不会干脚踩两条船这种事的。
收回视线，朝夕机械的干着活。
642 会藏
柯百佳已经推着车进了家门。
今天轮到柯妈妈在家里收拾家务带孩子以及做饭，正在准备一会要送到地里头的水呢，就看到闺女回来了。
她惊讶，闺女的工作是一个月差不多有那么一两天假期，可上次昏睡都睡了三天，这个月应该是没时间回来了啊。
“老闺啊，进来进来，今个咋回来啦。”
屋内，听到动静的柯奶奶也出来看。“佳回来啦。”
柯百佳点点头，手上动作不停，解开了困在车后座上的包裹。
这熟悉的袋子和熟悉的鼓起来的幅度，让柯妈妈下意识的去把大门关了。
柯百佳将包裹搬到奶奶屋子里才开始解开，一边往外掏东西一边说；“奶，我知道爷说过不能高调，所以我就不特地在家里其他人面前展示了，都给您保管。”
软乎乎的语气，还有这红润的气色，让柯奶奶的心安定了不少。
就算儿媳妇带来佳佳已经醒了的消息，可作为长辈的，总是会时不时的惦记，现在亲眼看到了，才叫人心里不那么空落落的。
定睛一看她拿回家的东西，柯奶奶那刚放下来的心又悬了起来：“你这妮儿，又去那里了？”
要不是去h市，哪能找到那么多款式新又好看品类全的衣服。
就她工资那些布票，一个月下来的量还做不了一条背心呢。
“奶，您别担心，我之前做了吃的，帮了一个人的大忙，他的渠道很广啥都有，而且很感激我，我只跟他互相交换，我做吃的给他寄卖，他的东西低价卖我，不会有事的啊。”
柯奶奶：“真的？”
“真的真的。”柯百佳觉得，自己两辈子的谎言，都用在如何给自己带回来的物资找来处上了。
再三确认后，柯奶奶才放心了，开始整理地上的东西。
哎呦东西是真不少，还有两捆纸呢。
自从柯百佳带动大家用纸，现在柯家人也开始习惯用这个东西了，别说，擦一下就扔掉，是要比土坷垃竹片子那些要好得多。
将柯百佳带回来的衬衫啊背心啊小孩衣服啊，还有藕粉，烟丝，白纸，两包糖和一瓶酱油都收好，见柯百佳好奇的看着奶奶：“不藏柜子里了？”
柯奶奶嗯了一声，没去跟佳佳说之前百华带人来家里搜查的时候，她就已经改了放东西的位置，从藏到柜子变成藏到炕里头。
好在现在是夏天，早已经堵了烟道没烧火暖炕，要不藏东西要更费事。
柯百佳也就是稀奇了一下下，毕竟怎么都没想到，爷爷奶奶睡觉的炕里头都能藏东西。
她忽然打量了一下屋子：“红军他们几个呢。”
柯妈妈刚才出去灌水泡茶了，此时正好进来听到闺女在问。
回了一句：“红军小强刚才被王沟子叫去家里玩了，细妹今天非要跟着她妈去田边，也不在家。”
一大早的家里人下地干活，柯大嫂就带着小席子出门了，找个看得见的树荫，把席子那么一铺，闺女那么一放，也能看顾孩子，还满足了孩子的请求。
643 公干
柯百佳哦了一声，见到妈妈手里的瓦罐篮子和一碟碗，知道妈妈一会要送水，主动说自己去吧，刚好也有事要找爷爷说。
“你有啥事要说。”
“我这次回来是来公干的。”柯百佳说道：“这段时间荤菜不好弄了，t市那块不是遭灾了么，弄得不遭灾的周边地区都要紧吧着过日子，这些肉蛋之类的供应，数量是越来越少了，经理要下乡收蛋，我就主动请缨过来了，毕竟我是多产大队的姑娘嘛，我肯定要比张经理亲自来收蛋要管用的。”
柯妈妈笑眯眯，哎呦，公干啊，这两字真好听。
不知道自己这种叫做儿女控的柯妈妈，完全忽略了收蛋这个公干，不算什么正经要事。
最主要的是，她老闺真出息，十八岁就有公干了。
“好好，那你去吧。”
柯百佳找奶奶要回来几块饼干，一会哄侄子侄女们玩呢。
柯奶奶也随她。
等柯百佳出门了，才叫来儿媳妇，又把里头的衣服拿出来：“我想了想，这些东西肯定是应季的，这衣服啊柯都是短袖，就不藏起来了，你一会拿回去，等晚上她们下工了，你叫道你屋里头去把东西都分下去。”
柯妈妈点点头，去年开始婆婆就有意识的将家里管事的权利慢慢让渡给自己，估计是要让自己开始操持这个家了。
她也是在婆婆眼皮子地下过日子的，算是学了不少婆婆的分配还有持家的一些窍门和方法，就算接手，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柯百佳已经一手拎着瓦罐，一手挎着篮子走到了田边，冲着自家人劳作的那一块位置喊了几声，柯家人陆陆续续就靠过来了。
柯百佳拎着瓦罐又走了几步，到了坐着细妹的树荫下，开始倒水，等家里人过来喝。
“姑、”柯细妹叫了一声。
“哎呦，细妹还记得姑啊，来，给你吃个饼干。”柯百佳笑嘻嘻的将饼干递了一块过去，还端了半碗水喂她。
柯细妹眉开眼笑，就差没手舞足蹈了，连续叫了好几遍姑。
柯家人也都洗了手冲了脚过来了，一人端了一碗水咕嘟咕嘟的喝。
“我来喂吧，细妹吃东西磨蹭。”柯大嫂说道，蹲了下来。
柯百佳将碗递给柯大嫂，问爷爷在哪儿呢。
“刚才还在啊。”柯振兴环顾一圈，没看到爷爷的身影。
柯大力说道；“有人刚才找你爷爷说事儿，你爷现在应该在大队部。”
“哦哦。”柯百佳说道；“那你们先喝水，我一会再来收，我得去找爷爷一趟。”
说着已经起来，朝着大队部去了。
柯二嫂又干完了一碗水，忽然看着佳佳的背影说道：“我咋感觉佳佳现在走路都有那啥，有气质了呢，像个干部一样。”
她的话引起了柯家其他人的注意。
于是，就出现了六七个人端着水一边喝一边看着柯百佳走路的画面。
柯百佳只感觉背后忽然凉飕飕又热辣辣的，赶紧加快脚步。
大队部跟田间地头的距离也不算远，柯百佳已经看到了大队部的门口。
644 坏蛋
柯镇夜已经跟人商量完事儿了，正抽空吸个旱烟，冷不丁就听到孙女的叫唤了。
他起身朝着外面瞧，果然看到小孙女朝着这边走。
“回来了？”
柯百佳快走几步：“爷，我找你有事说。”
“哦哦，说吧。”柯镇夜让柯百佳进屋坐下，随后问她要说啥。
柯百佳将收蛋的事情说了，柯镇夜想了想：“那你一会是不是还要去那陈庄大队收？”
“对。”其实周边大队还有柯云他们那边，只是她有点膈应不太想去。
“哦哦，那你着急不。”
“不算着急，但是今天肯定是要带鸡蛋回去交差的。”
柯镇夜点点头，然后操起喇叭就出去了，柯百佳也追了出去。
只见柯镇夜在田埂边站定，举起喇叭就吆喝：“队员们啊，通知个事，国营饭馆要下乡收鸡蛋，家里有鸡蛋攒着的，想换钱的，马上去大队部交换，过了饭点就不候着了，再说一遍：国营饭馆要下乡收鸡蛋，家里有鸡蛋攒着的，想换钱的，马上去大队部交换，过了饭点就不候着了。”
说完之后，柯镇夜又补充了一句；“鸡蛋换钱，现结。”
这句话的杀伤力，要比前面的通知大多了，立马出现了不少确认的声音，还有各家的婶子小媳妇的，立刻从地里头出来往家里赶，应该就是去拿鸡蛋了。
“走吧，等着去。”柯镇夜带着孙女又回了大队部。
不多时，要换鸡蛋的人都来了，最显眼的，是王婶儿家里的，足足有三四十个的样子。
来人不少，都挤在一起就有点乱糟糟的。
“都排队，不排队的自己带着鸡蛋回去。”柯镇夜深谙跟队员们打交道的套路，这么一吆喝，场面还真的镇住了，一个二个的都安静了不少。
排在最前面的是个老太太，数了六枚鸡蛋出来。
柯百佳检查了一下，觉得没问题，就登记了一下，给了她
镇上的鸡蛋，一个约莫是五分钱，个头特别大的能卖到八分，但这老太太的鸡蛋显然不够格。
六个鸡蛋一共是三角钱，记好之后柯百佳立刻数钱给她。
哎呦，真的马上就拿到三角钱了，老太太捏着钱，高兴的离开了。
有了一个不错的开头，大家卖鸡蛋的兴致就更高了。
柯百佳这边，钱几毛钱几毛钱的出去。
毕竟最多的就带了八个蛋。
直到排到王婶儿了，她的鸡蛋拿出来一数，足足有三十七个，那可不少。
柯百佳简单检查了一遍，加上对王婶儿的信任，正要算钱，王婶儿咦了一声，挑出来一个：“这蛋不卖。”
柯百佳看了她一眼，王婶儿立刻解释：“这蛋看起来不对头，我怀疑不新鲜。”
排在她后面的人心道，咋有那么傻的人，鸡蛋都是一个样儿的，她不说，别人怎么能分辨的出来。
柯百佳还真没看出来，王婶儿也不吝啬，告诉她自己为什么觉得这个蛋不对头。
柯百佳点点头，随后将三十六个鸡蛋的钱都数了出来，递给了王婶儿，并且多给了一点。
645 牛肉
“婶儿的鸡蛋好，人心眼也实在，您的鸡蛋我收一个六分钱。”
王婶儿搓搓手：“那怎么好意思呢。”
“您的鸡蛋值这个价钱，谁的鸡蛋要是比您好，我也收六分。”这话柯百佳是说给大家听的，说出口后，之前还在狐疑的打量这边的视线就少了很多。
只有排在王婶儿身后的三条腿不屑的嘀咕，还不是偏心。
毕竟王婶儿跟柯家的私交就不错。
王婶儿拿了两块一毛六，心里也美着呢。
除了钱多一点，还有就是柯百佳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肯定她鸡蛋的价值，让她打心眼里高兴。
这一高兴，就主动揽活了，问柯百佳需不需要一个帮她看鸡蛋的：“你看，你要登记还要数数，还要分钱出来，多忙啊，我帮你看鸡蛋，要是有坏的，你找我，我准赔。”
柯百佳答应了，王婶儿就将自家的篮子随意一放，开始检查下一个人的鸡蛋，进入角色十分之快，快得让三条腿想插科打诨都没了办法。
她一脸菜色的看到自己带来的四个鸡蛋被挑出来两个。
“王家的，你这是故意针对我吧，哪有人这样的，我就四个鸡蛋你给我挑出来俩，你是自己赚钱了就不想别人得钱是吧。”
柯百佳也不跟她废话，直接敲了两个蛋，结果一股恶臭扑面而来。
三条腿直接愣在原地，柯百佳递过去：“您要是觉得这蛋好，我们不跟您争，拿回去慢慢吃。”
在众人的鄙视和议论之下，三条腿腿肚子都发抖了，一脸难堪的的捏着一角钱和坏鸡蛋离开了。
柯百佳的这一手，完全跟她嫩呼呼的脸蛋大相径庭。
看着软绵可爱的样子，说出来的话跟扎人也没啥区别了。
去了镇上工作，到底是不一样了啊，众人心道。
接下来的收蛋过程格外的顺利。
柯百佳的二十块还剩下十二块八毛钱，鸡蛋收了一百二十五个，中途有几个蛋品相好还大个，也是按照六分钱收的。
一百多个蛋，还真是蛮壮观的，装了一个桶。
等大家都回去了，时间也到了吃饭的点，柯百佳刚和爷爷一起将鸡蛋带回家呢，天忽然就暗了下来，看样子是要下一场雨了。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饭，因为柯百佳回来了，柯家人今天的伙食要比平常好那么一点，多了一道炒鸡蛋，还将柯百佳带回来的牛肉粒摆上了。
那牛肉粒是柯百佳拆了一袋子的香辣牛肉粒，非常的有嚼劲，吃起来还辣丝丝的。
下酒和零吃都是极好的。
柯镇夜就挺中意的，柯百佳寻思着回头再拆两袋子回来。
可能家里人永远不会知道，就那么一小粒指甲盖儿大小的牛肉粒，赶得上家里吃十多天的糊糊的价值了。
不过这种甜蜜的落差，就她自己一个人承担好了。
已经下雨了，柯百佳就不着急往道观那边去了，而是一家人吃完之后还坐在前厅唠嗑。
柯红军过来，跟姑姑撒娇，要留一个牛肉粒给他的好朋友王沟子吃，他不敢自己拿，妈妈说那都是姑姑挣钱买来的，属于姑姑的东西，所以他想要就得跟姑姑说一声。
646 姜汤
柯百佳同意了，亲自拿了两粒，又拿了两块饼干；“你可以把这些一起送给王沟子。”
两家人的关系不差，王婶儿今天还帮了她的忙，于情于理，送块饼干送个牛肉粒，也不是过分的事。
正聊着呢，一个少年冒雨冲了过来，头上只顶着一片叶子编出来的草帽。
其实跟没遮挡也差不离了。
柯镇夜起身去询问。
柯百佳好奇的看了他一眼：“这是谁啊。”
柯妈妈回了一句，这是被下放下来的坏分子。
落汤鸡一样的少年正是朝夕，柯百佳没见过也正常，朝夕来的时候柯百佳还在镇上工作。
至于坏分子三个字，她倒是没有多少感触。
这十年的冤假错案那么多，也不是顶着个坏分子名头就是大恶人的。
朝夕进来之后一直下意识的观察柯百佳，见他听到自己的身份后没露出什么不好的表情，心里忽然挺高兴的，还有点莫名的眼红，好在刚淋了雨，没人往他是忽然被感动到眼红上去想。
“你说的事我知道了，一会我就给你们那边送锅姜汤去。”柯镇夜掏出来两角钱；“去赤脚大夫那边拿两个退烧药是够了的。”
朝夕一再谢过，又匆匆离开了。
“那边有人病了？”
“是那个叫春分的姑娘，身子骨不如其他人，一下雨淋到了，就发烧了。”柯镇夜说道：“好在他们那边还有个中医，在照顾那姑娘，还托朝夕问我要点姜汤给大家预防。”
大夫？
柯百佳记起一件事，温大夫的哥哥，好像就在这里。
只不过，他既然被打成坏分子，她不能上赶着去接触。
一瞬间，脑子里还是闪过很多思绪的。
镇上
商振清今天又去吃面，却没发现柯百佳的身影。
他犹豫了一下，询问柯百佳是不是没上班。
“佳佳有公干，下乡收鸡蛋去了。”被叫住问话的丽华说道。“你有啥事么，要不等她回来了，我转告她，或者让她找你去？”
“不用不用，就是问问。”商振清专心吃面了。
丽华忍不住把这个事情分享给王芳和陈婆子。
三个女人得出一个结论，这商干事还真是一刻见不到人心里都猫抓一样吧，平常来的时候胃口挺好的，除了面还要有馒头啥的，今天就光捞着面吃，这是见不到人连饭量都小了。
大家也看着这两人相处和接触的，之前吧还觉得商振清的外在不太好，看起来也凶悍。
可知道商干事是面恶心软的好人之后，大家又觉得可以了。
毕竟他和佳佳之见的那个氛围，让她们这几个已经结婚生子甚至有孙子的女人都觉得又酸又甜的。
就连外在都不是啥问题了，还别说，商干事看久了，只觉得特靠谱特有男人味。
多产大队的柯家，柯百佳哈求哈求的打了好几个喷嚏。
“也没淋到雨啊，不会是着凉了吧。”柯奶奶一边说着，让儿媳妇去端碗姜汤过来叫柯百佳喝下。
说实话，姜汤真不是什么好喝的东西。
柯百佳心道。
647 懵了
“坏分子”们，正在喝暖呼呼的姜汤。
不管是温生尘，还是朝夕，去求助也只是碰碰运气，毕竟春分是真的病了，总要试试求情管不管用，没想到老支书不但帮忙了，还同意了熬制姜汤的请求并且熬好了给送过来。
这份情，在场所有人都受惠，也都记在了心底。
下雨天，外面都没人走动了，广播里也喊着雨停了再劳作，对于他们来说是难得偷闲，一个个还起了聊天的兴致。
起码彼此都知道了对方的来处和被打成坏分子的原因。
其中最惨的莫过于温生尘，一再被家里人救，却一再被毒打虐待，不见天日一般过了一段时日，竟是觉得如今住在这个破屋子里已经是一种享受。
其中最心寒的莫过于东盛：“我有个徒弟，生怕我这个师傅挡在他前头抢了他的光辉吧，非要把我以前练习时候的事情渲染成我铺张浪费，我就来了。”
简单两句，可谁都听得出来，话语里的悲伤和心寒。
明显是被细心教导培养的白眼狼给送下来的。
东盛的年纪长，经历的事情也多，有时候会跟大家讲讲他以前学厨以及学成的时候一些趣事。
也会说说厨师怎么才叫真正的浪费。
“若说我以前尝试复刻北京烤鸭的味道，而连续使用四五只鸭子寻找最完美比例是浪费，那我师伯简直是奢靡，他老人家虽然西去数十年了，可我没少听我师父说，当初我师伯为了做一道掌中宝，宰杀数十只鸭子，只取鸭掌中心那一小块肉，那其余的肉，他竟是都埋了。”
这话一出，其余几人脸色大变。
他们以前的日子可都不赖，但也没有想到会有人这么的浪费。
这才是所谓的浪费啊。
“就是当个趣闻，那年头，饿的能饿死，有钱的能撑死。”东盛说的事情已经是民国时代的事了，说起来也么啥负担，总不能来个人去把他师伯挖出来定成分吧。
正说着呢，外面有个声音喊了一句，温大夫在吗？
温生尘一个激灵，这大雨天的，女人的声音，只找他，让他有点毛骨悚然。
朝夕去看了一眼，惊讶；“是柯家的女同志。”
回头对温生尘解释道：“就是队上的人在讨论的那个柯百佳。”
哦，国营饭馆工作的那姑娘啊，大家就都知道了。
只不过，她来找温生尘干什么？
怀着疑惑，温生尘招呼她进来。
反正就这么个破屋子，也没什么可图的。
朝夕赶紧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角裤腿啥的，又将头发顺顺，露出自己清秀的脸。
柯百佳进来却目不斜视，直接找温生尘，说有事跟他单独说。
温生尘沉吟，随后看向了其他人，大家都很自觉，将空间让给两人。
“您见谅，我不太适合在这里呆久了就长话短说，我是温白草大夫的朋友，她也知道您在这，放心，我不是外人，对了，这是给您带的红糖和正气水，您拿好，我该回去了，对了，有什么需要的以后我们碰面了您下次也可以告诉我，我帮您转达。”
温生尘。
温生尘他都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