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亭山血战！
“不如，现在就退军吧！”山间的雾霭散开，赤金色的阳光照在诸葛亮的脸上！
他伸手掐了掐自己的脸！
脸上的皮肉松弛，没有弹性！
他捋了捋发髻，带下了几根髻发来。
他看着手里的银丝。
自己也老了呢！
江山代有才人出！
未来，是后辈的天下。
无论是正值如日中天的曹雄，还是仍在韬晦的姜维！
诸葛亮在山间的身影变得渺小！
山道原地上的汉军在雍凉天地间就像是躇动的黑蚁！
现在，这支黑蚁军要撤退了！
街亭山上。
无数的曹军和汉军纠缠在山间！
汉军凭借俯冲的优势，一次次把曹军拦在了矮山下面！
战斗从上午持续到日过中天！
曹爽的刀刃都砍缺口了！
一贯消极避战、争取保全优势兵力的汉军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
无论督战士兵砍了多少人，曹军都攻不上山头！
曹真的脸色都黑透了！
如马谡所言，街亭山上的枝干、硬土和碎石，沾满了鲜红的血！
汇集在一起的血流，缓缓的淌在崎岖的山土间，凝结，风干！
早间负责偷袭的将士们，仅仅休息了一个时辰，就再次投入了战斗！
经过晨曦间被张郃掩杀汉军的尾巴后，那些杀回来的汉军眼色更红！
他们提着长枪就杀入了山腰！
直接把张郃亲自率领的曹军精锐撞下了山去！
张郃自认为武艺高强，人老心不老，可是一双肌肉结实的双臂，也早已发酸了！
马谡还时不时的让人往山下射一轮箭雨！
这给分批围山的曹营将士，无疑是雪上加霜！
这些人还没碰到汉军，士气就被锉去了一半！
马谡在临时搭建的木楼上看着山间的战斗！
木楼上寒风大，马谡的双眼却猩红。
眼眶就像是镀了一层红边。
马谡双手拄在木栏上，甲胄上披着大衣！
旁边还煮了一碗烈酒！
“战斗快结束了吧。”马谡喃喃着。
打仗本来就是一件耗费心力的事情！
他的思维很活跃，无奈身体却疲惫不已！
山下的曹真也早就从马上下来，在山道上踱来踱去！
“这汉军战斗力一般，坚韧性倒是无比强劲！”
不论曹真派多少营士兵上去，汉军都可以抵挡的住！
原以为街亭山会在长安军的猛攻下被撕开一个口子！
相反，围绕整个街亭山，他看不到一个可以被撕裂的地方！
双方的战意早就被磨尽！
现在拼的，就是谁先耗光最后一口气罢了！
“第一场仗就打成这样，真的是......”曹真牙关咬紧，脸侧的筋肉凸起！
“这是败兴！”
他原本想一仗夺下街亭，给后面的战事打下一个不错的开端的！
双方都是强弩之末！
再战无意了！
山下传来了沉重的号角声！
雄浑低扬的号角声传荡开去！
围绕着街亭山的号角声逐渐响起！
曹军终于要放弃攻山了！
在街亭山上，木楼上的马谡心里像是放下了一块儿重石！
“你去下令，严防死守，防止曹军再来袭！”马谡对身旁的都统言语！
“是！”都统领命下去了。
被盘的褶褶发亮的美髯！
马谡握在木栏上的手僵硬的失去了知觉！
他颤抖的把手脱离木栏，像热酒摸去！
他感觉胸前一阵扎痛，似乎有一股液体在咕噜着！
双手颤抖着摸到了碗侧，他把酒端了起来！
闻不到酒香，热气腾腾的酒气倒是扑面而来！
马谡张口一口饮尽！
热烫的酒水灌进了喉咙里，咽了下去！
“好烫。”马谡想吐槽一下，可是喉咙里咕噜噜的，什么也说不出来。
喉咙间一股血腥气涌上来，马谡嘴里带着鼻子里都喷出一股血。
他的身子一歪，就倒了下去！
街亭山重新被曹真围了起来！
这次攻山，曹军和汉军都伤亡惨重！
张郃看着山脚下留下的曹军尸首，脸色愈发的黑了。
曹真父子早已没了人影，回中军大帐休息去了。
张郃独自一人，带人重新巩固着防线！
蜀下江阳。
天气晴朗，风和日丽。
遮日掩光的军帐下。
关羽正在一处暖炉前温着酒喝。
他一只手摸着美髯，一只手拿着一卷战策看着！
他最近越来越喜欢捋自己的美髯了！
长须美髯被他盘的褶褶发亮。
在平日里都闪着油光！
帐外木阶下穿来了一阵脚步声！
脚步声一直传到帐帘外，却消失了。
关羽眼也没抬，自顾的看着战策！
“马良吧？进来吧。”关羽磁性的声音传了出去。
马良走了进来。
他懦手懦脚的走到关羽面前，手里攥着一卷书信！
关羽稍微抬眼看了看马良。
马良一幅吃了坏酸菜的表情。
让人看着就不舒服。
“怎么？莫非那个毛头小儿被种地的给收拾了？”
“不，于禁一败再败，周舫已经攻入三江口。”
荆州的局势，也如马良和关羽期待的那般，于禁不卑不亢、不知不觉、不出意外的被周舫打败了。
“那你怎么一幅坏了菜的样子？”
关羽最见不得的，就是人的丧气脸了！
马良是知道关羽脾气的！
关羽虽然平时坐在铜案前还有一点儒将的风度，可马良丝毫不怀疑关羽的脾气会在张飞之下。
“君侯，张将军离世了。”
关羽捋髯的手一滞，眯了眯眼后接着捋了起来。
“哪个张将军啊？”关羽故作镇定的问道，
马良咽了口唾沫，拱起手说，“车骑将军，张翼德、张飞将军！”
马良跪在地上，高举双手，把手里熟悉递了出去，“这是张将军之女，张星彩亲自写来的书信！传信人是燕云十八骑中的两人。如今燕云十八骑已听命于星彩，陇西大军又星彩暂领！”
关羽手里的战策悄然落了下去！
他颤抖着缓缓伸手，然后一把紧握住书信！
“去......去，把那二人叫进来。我有话问他们！”
“君侯，大军与荆州的大战在即，君侯切莫失心过度，要以大局为重！”
‘啪’的一声！关羽一掌拍在了铜案上！
马良被震吓了一跳，身上的汗毛倒竖！
“去！把那二人叫进来！”
“诺。”马良站起来，拱着手倒退出去了。
关羽斜过面庞，深吸了一口气。
一滴热泪从眼眶里滑落！
我爱将才！却不惜将命！
他紧闭了一下眼睛，然后睁开，拭去了脸上的泪。
可是，越是想面对现实，就越会想起三弟那张黑脸，眼泪就越止不住落下！
关羽把张星彩的书信铺在铜案上，看着信的内容！
荆州，江陵。
于禁在自己的将屋里揉搓着脸！
今年的冬天来的出奇的早。
寒风飒飒，把于禁的热血吹冻了。
他感觉自己血管里的血已经结冰，化为了蓝色。
周舫带着水师在江水上横行就算了！
听说蜀中的关羽，都带兵来给插他的两肋了！
不厚道啊！
于禁的十指插到头发里，发型散乱，长发乱披！
于禁不想再看军报了。
反正都是败报！
‘咚咚咚’屋门被敲响了。
“谁啊？”于禁不耐烦的吼着。
“我，庞德。”庞德在门外候着。
屋里的于禁没理他，庞德自己推门进去了。
“临江的败报到了？”于禁斜眼瞅着他。
“不。”庞德眼睛里泛着光，“汉军退军了！”
如庞德所说。
巴东以西的汉军在一夜间消失的一干二净！
原本已经被汉军攻克的临江，也是没一个汉军的影子！
听说，投降的曹军将士全部被斩首。
一个监狱里的牢头都被拉出来祭天了！
总之，就是关羽撤军了！
陈仓城中。
看不到的紫星所在的位置。
八颗星辰，已经淡去了五颗！
最中间的一颗星辰紫光极亮，像是崩碎之前的绽光。
陈仓城的中央祭坛！
吴懿半个身子的甲胄已经被剜去！
他浑身纤细的伤口流血不止。
他双手持着重棍，整个身子微微颤抖，却不是因为刺骨的严寒。
曹雄看着成为半个血人的吴懿，手臂勒着一个白毦兵，柔剑轻轻从喉咙出拉过！
白毦兵的脖颈前先裂出一道血纹，然后鲜血止不住的溅射出来。
“归降于我，做我帐下一员偏将，不丢人。”
曹雄甩着柔剑，剑身上的血珠弹去！
“大汉！大魏！势不两立！”吴懿浑身上下没一块儿好肉了，嘴却倔强着！
“大魏就是大汉，没有大魏，哪里来的大汉呢？”
曹雄摇头轻谈。
这些汉军的人一直不明白一个道理。
如果没有曹操，大汉天子早就死了！
没有曹操，大汉早就被灭了！
皇朝改朝换代，众将改旗易帜，这都是迟早的事情。
难道，曹操请命授于魏王，天子真的就那么痛恨曹操吗？
想想当年的董卓。
再想想心术不正的袁术、袁绍两兄弟。
换任何一人坐到当今曹操的位置，大汉天下都不姓刘了。
“很可惜，我爱将才，却并不惜将命。”
曹雄把天星剑指向于吴懿的眉间。
“让其他人停止抵抗！我可以饶你一命！”
曹雄的眼神凛然寒冷起来。
吴懿死不死无所谓，身边的数百白毦兵却将祭坛守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八十名鬼蝠也到了强弩之末了！
就算是再精锐的战士，力气也有用完的时候。
“你杀了我吧！”吴懿相当男人的侧脸闭上了眼！
“贼人休得猖狂！”
忽然从西道之外，穿来了一声大喝！
曹雄转头，远远望见一个身影骑马持枪向祭坛奔来！
陈仓的驻城大将！
“陈仓的驻军大将，终于出现了么？”曹雄挑了挑眉毛！
这么晚才出现，曹雄也是意外！
日上三竿，曹雄几乎就要得手了！
“唉，要是吕玲绮在就好了。”曹雄看着雾霭后威风凛凛的将军。
曹雄微微出神。
快到新年了，瀛洲岛全境也快解放了！
吴懿也看到了张苞的身影！
他发狠的脸色刚变过来，眼前的银剑却飞快的点了两下，然后抽剑而去！
“曹演！”曹雄望向了曹演那边，
曹演就快得手了！
陈仓城的上空正在放亮，阴云正在散去！
城中开始充斥着氤氲的雾气！
但是，城中的寒风依然飞而不止！
这说明，陈仓城中的其他的几处阵位祭坛已经失效了！
曹演身前几根长枪向他刺来！
他索性矮下身，向前翻滚了出去，然后撞到了白毦兵的怀里！
曹演转身站起来，从白毦兵的身侧绕了过去，直奔悬天石！
被他撞到了白毦兵腿一软，跪在了地上，腹部的甲胄被刺出了一个大口，黑红的鲜血止不住的淌出来。
曹演环在石柱旁，伸手向悬天石探去！
“要得手了！”曹演心里略喜！
眼前的悬天石，比其他阵位中的石身也更大！
“嗖！”
箭矢破空声！
曹雄暗道一身不好！
一支长羽箭簇远远的从外射来，从白毦兵的身间腋下穿了过去。
羽箭刚好射在了曹演的小臂上！
曹演翻身落地，滚了出去！
他半跪起身，右手拿着短刃劈开刺过来的枪戟！
他的左手手臂被羽箭洞穿，箭簇上留着余血！
不过还好，他身后鬼蝠得手了！
一个鬼蝠用手探进了防护影里，从指尖到腕上的甲胄都被灼烧着。
终于把悬天石抠了出来！
鬼蝠的身前也出现了几支枪头！
身后被三支长枪刺穿！
石柱后银光三i点！
三个白毦兵的人头都被利剑削了下来！
曹雄赶到曹演身旁！把曹演扶了起来！
“撤退！”曹雄大声吼着！
城中的寒风像是失去了源风。
瞬间就消殆了下去！
一个多月后，天空中的一抹阳光再次透过阴云照进了陈仓城中。
张苞战马的马蹄声已经很明显了！
随着一声战马的长嘶，战马带着张苞高高跃起，跳到了祭坛上！
透过氤氲的雾气，曹雄看到西道上出现了大量的汉军！
鬼蝠已经纷纷抽身，从和白毦兵的战斗中脱离出来！
曹雄也带着曹演，开始向东退去！
张苞刚想纵马追上来，几名鬼蝠已经潜到了他的身侧！
鬼蝠的动作很利落，没有刺杀张苞，而是把匕刃刺刀了马肚子里，然后用力搅动！
一名鬼蝠更是窜到马蹄下，将马蹄一刀两断！
战马发出了惨烈的嘶鸣声，然后侧翻倒地！
张苞拎着长枪跃到了地面上，一旁的两名鬼蝠也被张苞一枪打翻！
被打翻的鬼蝠很快被白毦兵包围，乱枪刺死！
“世子！”曹演一只手攀着曹雄的肩膀，摇了摇头，“这就是鬼蝠的使命！”
曹雄回过头带着曹演就跑！
任务完成！
接下来唯一的事儿，就是研究如何跑路了！
奇正之阵破！
看到陈仓山上的阴云散去，狂风止息！
赵云和黄忠的大军也该动了！
东边的大道口，又出来了很多的鬼蝠！
“这是从其他阵位赶过来的鬼蝠。”曹演对曹雄说。
这些鬼蝠动作整齐的向曹雄冲了过来！
曹雄看着眼前的鬼蝠和自己擦肩而过！
曹雄抿着嘴，和曹演一起向城楼去了！
陈仓驻守的士兵似乎都睡过头了。
曹雄带着曹演和一队鬼蝠在返回城楼的路上，并没有遇到多少阻拦。
直到杀到了城门前，才发现城楼下已经尸横遍野！
有汉军的，也有稀疏鬼蝠的！
曹演即使左臂受伤，还是一马当先冲了上去！
曹雄轻握着天星剑，跟在了鬼蝙围靠的曹演身后。
陈仓城门的机括已经被毁坏。
他只能和鬼幅登上城楼，顺着绳索离开陈仓！
毁掉阵眼的祭坛花了太多时间！
通往城楼阶梯已经被汉军围住了！
“冲过去！”
曹雄果断的下令！
只能冲上去了！
所有人都挤在一起，鬼幅在这种人多势众的战场中显得有些乏力！
三三五五的鬼幅开始默契的组到了一起。
他们渗入到了人汉军中，开始杀死杀伤大量的汉军！
鬼幅的动作阴险犀利，肘膝并使！很多人只是要害被抹了一道刀，身子就软了下去！
通往城楼的阶梯之下渐渐被清开了一条路！
曹雄手中的柔剑连连点出银光，将握枪的汉军刺伤！
只是在他们的手边划了一剑，剑身就透进了腕骨深处！
城楼上的尸首铺满了石砖，无数的人哀嚎着，鲜血顺着阶梯滴滴点点的流下。
城楼上的鬼幅配合着曹雄的劲头杀下了阶梯。
在鬼蝠的刺杀下，曹雄和城楼上的鬼幅擦肩而过。
他一脚踏上了最后一层阶梯，终于可以安全的撤出陈仓城！
日光悬起！青光刺眼！
按照曹雄预定的计划，赵云和黄忠的大军，在看到陈仓成外没有凄厉的寒风，就会即刻开始攻城、封道！
曹演在通向城楼的玄阶上竭力挥着右臂！弹开刺过来的枪刃！
城下围过来的汉军越来越多！
一个营的弓箭手已经就位了！
他们之所以没有放箭，只是因为汉军还在和鬼幅缠斗在一起！
这个时候，城楼上的汉军已经被消殆完尽了！
在嚣杂的战场外，一骑正在飞来。
张苞握着长枪，从西道杀了过来，身后跟着一队骑兵！
看来，前去阻敌的鬼幅已经阵亡了。
“向城楼放箭！”张苞一骑从弓箭营身后奔过，果断的下令！
曹演正是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整齐的弦弓弹响声，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的左臂早已经发麻！
连带着整个左半身都使不上劲！
又是几个汉军枪刺从一旁刺来！曹演躲闪不急，下意识的后仰了出去！
“完蛋了。”曹演这次摔下去之后，迎面而来的就是被汉军乱枪刺死的结局吧？
“想我曹演二十岁大好年龄，执行第一个任务就战死沙场。我还没好好跟父亲唠过嗑，喝过酒！”
父亲戎马半生，都在保护魏王的安全。
我也算是为保护世子的安全，竭尽全力了吧！
曹演刚打算闭上眼，右肩就被一只铁爪般的大掌抓住了！
逃离陈仓城！
“回来！”曹雄大吼一声，抓着曹演的肩膀把他向城楼甩了上去！
曹演瞠目结舌的在空中听到了世子的声音。
他只听到耳边风声一响，自己的身子就摔到了城楼上！
“噗！”曹演喉咙哽咽，吐出了一口鲜血！
他翻身坐起来，看见只边战边撤的世子还在城楼玄阶口！
“世子快撤，自有鬼幅垫后！”曹演大喊着！
曹雄再次劈砍下几个汉军的头颅后，震慑开了几个汉军，他抽身就向城墙口的悬绳跑去！
赵云的大军已经出动！
临跃下城墙口前，曹雄看见了山口外的军队！
看到曹雄撤下去了，曹演把手里的长刺抛了出去，正中冲上城楼的一个汉军胸口！
曹演单手握紧粗绳，用右臂钩住绳子，然后和一旁的鬼幅对视了一眼。
两人双双点头，曹演轻轻一跃也从城墙口跳了下去！
绳索和护掌的黑甲磨的“莎莎”作响！
曹演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坠了下去，在临落地前手掌用力，勉强安全落到了地面上！
城墙上有稀疏的鬼幅顺着绳索下来！
曹雄看着身边的鬼幅。
趁夜来时，他看不清城墙下围靠了多少鬼幅。
现在天已经大亮，除了脚下被厚雪覆盖的人以外，身边的鬼幅不过寥寥几十人了。
他看了曹演一眼，曹演的眼神告诉他应该撤回山中了。
“撤！”曹雄大喝一声，从城墙下遁走。
在最后一批鬼幅离开的时候，城墙口的绳索开始被切断，顺着城墙掉下来。
也有鬼幅的身体被人从城墙上抛下来！
张苞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气冲冲的爬上了城楼！
城楼上躺满了尸体，足足可以铺满两层城楼！
最上面一层的尸首上尽是羽箭！
张苞从城墙口处探出脑袋，看着远处的曹军身影！
他的目光所及已经不是零零散散的鬼幅残影了。
而是黑压压的赵云大军。
“可恶啊！”张苞一拳头杵在墙面上，由不得他丧气，只能愤怒的转身，然后率军守城！
大量的曹军开始围靠到陈仓城边。
赵云看着陈仓城两边的天险峭壁，脸色铁青！
这次，他一定要把陈仓城夺下来！
“攻城！”赵云拔剑指着陈仓城头！
铺天盖地的喊杀声向陈仓传荡而去，两边山峭的回响让这喊杀声更震耳！
扛着攻城梯的曹军小队冲到了陈仓城下，把攻城梯竖了起来！
大量裹着火油的山石也由投石机抛上了城头！
此时，城中的阵眼祭坛处已经仅是白毦兵亲兵了！
吴懿半跪在祭坛上，头低垂着，像是跪坐着睡了过去。
他脖颈上的鲜血早已风干。
身上脱离了甲胄的皮肤甚至染上了一层白霜色。
蒋琬站在吴懿面前，默默的注视着他。
他转眼看向祭坛中央的石柱，上面的悬天石已经不见了。
城中的祭坛尽毁。
于吉和诸葛亮布下的奇正之阵被破了！
陈仓城中洒满了久违的阳光，此时祭坛上却寂寥无比！
蒋琬到这儿时，已经是张苞离开这里半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
张苞始终没有归来收拾战场，说明城楼处已经爆发了战事！
黄忠大军夜间遇袭！
蒋琬猜了猜，估计是赵云的大军从正面攻城了！
他咽了口唾沫，然后挥了挥手。
几个白毦兵过来，向蒋琬行礼之后，把吴懿的尸身抬下去了！
“把将军的遗体运回天水，厚葬！”
蒋琬目送着吴懿的身体被抬了下去、
蒋琬目光有点闪动，他的内心也有点紧张。
按照常理来说，陈仓城中的驻军是不会这么晚了才出现的。
即使，曹军的动作已经很快了。
即使是蒋琬也没想到，曹军竟然会派进来这么一支部队，来破袭陈仓中的阵位！
无论如何，是他失算了！
这个后果很严重，比他和张苞前夜做的事情相比，后者显得有些无关紧要。
前夜，蒋琬和张苞率重军从西门出城，向西边山坳中的黄忠大军去了！
他做的很隐蔽！
陈仓城周围有奇正之阵的加持，狂风吹的黄忠中军动弹不得。
不过，天上斗转星移，星位总会变化的！
昨晚，是西边丁未风位最弱的一晚。
这样的机会，用于黄忠袭城封道远远不够。
但是，让张苞出城去破军足够了！
陈仓西门在风吼声中悄然的开启，铁骑在前，步兵在后，张苞带着大军出城了！
“参军你也要去吗？”
出兵前，张苞疑惑的看着蒋琬。
“我领中军，你领骑兵，破了黄忠的大营后即可回城，片刻不可延误！”
“是。一切皆听参军吩咐！”张苞勒着马嚼去了！
趁夜，张苞领的数千铁骑举火执仗，踏过了黄忠山坳中的大营。
一时间，油火借着寒风在山坳中肆虐，长营的山火把黑夜照亮！
按照预定的计划，张苞带着铁骑一路放火。
山间的箭雨从黑暗的天空中落下！
黄忠在睡梦中被箭啸声惊醒！
他猛地睁开眼，发现脸侧立着一支箭！
蒋琬带着的中军已经铺到了山中。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所有的弓箭都射了出去！
“杀！”蒋琬下了令！
汉军从山口处杀了进去！
黄忠背负长弓，手里握着长刀从军帐翻帘出来，顺便面不改色的砍翻了一支从天空中掉下来的火箭！
“众军莫慌，随我迎敌！”
即使黄忠这么吼着，但是，声音还是很快被喧嚣声和风声压了下去！
他看着天空，风是比平时少了一些。
难怪曹军会突然出现！
张苞已经带着铁骑从山脉的另一端杀了回来！
山间喊杀声一片，双方已经交战在一起！
本来黑暗中敌我难辨，但是油袋里的油火借着寒风，映亮了不少的人影。
山中突然升起了几支哨箭！
凄厉的鸣镝声划破了长空，声音尖锐刺耳，就像是夹雪的寒风划过人的脸！
潜藏侧面山脉间的几支重军像是黑暗中沉息的雄狮。
却在片刻之后，纷纷从营地的大帐间跑了出来！
奔来黑暗的山脉只能看的见几个星点，现在，金光闪烁的点却越来越多，纷繁复杂了起来！
山坳间难以放下一整个大军。
呈回字形的山脉间，黄忠的中军扎在了中央！
虽然是中军，却还有另外分了三支重军在旁边的山谷里！
现在，陈仓西南山外，渭水之北驻扎的曹军才被完全惊醒！
黄毛小儿张苞
在山口外，蒋琬一直手拎着酒袋，时不时的灌口酒喝！
在如此凄厉寒冷的地方，即使是躲在山石外面，也还是受不了这种低温。
他为了避免自己喝上头，每次只是喝一点。
正当他喝完一口的时候，山间传出了一阵鸣镝声！
“不愧是黄忠的军队啊。”蒋琬擦着嘴角的酒痕。
他一口气喝光了剩下的酒，空酒袋扔到了篝火里。
他从山石间走出来，外面是几个白毦兵，都看向着山口着火的方向。
黄忠的提前示警打破了他的计划！
看来，夜晚奇袭的计划，要提前终止了！
他在亲兵白毦兵耳前低语了几句！
三个白毦兵去一旁翻身上马，奔向山口去了！
蒋琬抱着双臂站到山石上。
张苞的战骑冲杀的也差不多了！
山间！
张苞一边向外冲杀，一边找着黄忠的身影。
黄忠是曹军的先锋大军，若是有机会斩了黄忠，这支部队立刻就会溃散！
可是，张苞绕了一圈回来了，也没遇到黄忠的身影！
正当他准备向山外冲去的时候，背后却传来一声大喝！
“曹将休走！”
一阵马蹄声袭来，战马越过木栏，撞翻了火盆，直向张苞冲过来。
声音苍老犀利，必然是黄老将军了！
张苞扭过头，正好看到了战马跃到半空的黄忠弯弓搭箭，向他射来。
箭声和箭身一齐到了！
张苞用力挥枪，枪矛怼在了箭身上，但是.....
“好重的箭！”张苞瞠目，羽箭擦着耳垂射了过去！
铁柄吗！
张苞难以置信的看着老将黄忠！
他居然射出来一支铁箭！
从箭簇到箭身皆是铁制！
铁箭的尾羽擦破了他的耳朵，射入了身后的白毦兵身体里。
铁箭洞穿身体，再射入后面的白毦兵身体。
铁箭连续洞穿了两人的身骨后，箭身低垂，撞进了一块山石中，箭簇完全末入了进去！
张苞觉得完全没有把握和黄忠一战！
上次，他和赵云交完手后，觉得自己的武艺低人一等！
现在，他见识里黄忠的箭术和臂力！
就连黄忠握着的那把长弓，他都不曾见过。
他完全没见过那么大的弓身，也只有如此超过五尺的长弓，才能爆发出如此的威力！
“驾！”他打算硬着头皮接下黄忠的一刀！
就算他贸然骑马离去，也难免不会被黄忠射中后背而死吧！？
黄忠已经转弓为刀，手里握着一把金背赤红色的刀，向张苞奔来！
枪刀相撞，黄忠赫然劈下！
张苞只觉得自己的枪不受控制一般，下一刻刀已经嵌入了地面。
火花溅起！
双马交错而过，张苞下意识的低下了头。
刀风从他身上吹过。
黄忠反手一刀削在了张苞的头上，差点把他头皮削了！
张苞好不容易稳住了马身，却看到黄忠已经杀进了白毦兵群中。
“黄毛小儿！胆敢袭我军营，还不下马投降！”黄忠一边大喝，一边冲他喊着。
“黄毛小儿？”张苞咽了口唾沫！
自己堂堂张翼德之子，诸葛军师下的先锋大将，怎么到你嘴里就成小儿了！？
张苞很讨厌别人叫自己小儿。
祸起萧墙陈仓危！
虽然，他战场上逢遇的将军，年岁大都大他二三十岁！
“驾！”张苞愤愤的调转马头，主动向黄忠冲杀而去！
“武——曲——”张苞一只手握住枪中，一只手端着枪尾！
钢枪出刺！
枪刃像是刺破了空气，发出了一阵嗡鸣声，狠狠的钻向了黄忠的心口！
“锵”的一声！
长枪脱离了张苞的双手，在空中打转，弹向了高空！
黄忠单手握着金背刀，反手向上一挑，把张苞的钢枪挑飞了出去！
张苞顺势从黄忠身边擦身而过，向山外奔了出去！
这次，黄忠没有反刀攻击！
银白的长须在火风中飞舞！
黄忠调转过马身，从背上取下了铁胎弓！
贴身的箭壶中还有十一支铁箭！
黄忠捏出了一支，弯弓搭箭，悬在了弓身上！
铁箭在颤抖着。
黄忠的右手握不稳，指着张苞后心的箭身不停的抖动！
“嗐！”黄忠泄了气，放下了铁箭，“好一手枪刺法！”
黄忠赞叹着张苞刚才的一枪！
的确是枪法中的上乘了！
可惜，枪身不够重，张苞本身的力气也不够足！
在第一次的交手中，黄忠就试探出了张苞能力的深浅！
否则，刚才那一枪，黄忠就不会用刀砍，而是侧身躲开了。
营火间的张苞边奔驰便流着冷汗。
黄忠的实力太强了！
不，是自己太弱了！
他自认为是年轻一代武将中的翘楚，可是，在老一代的武将面前根本就不够看！
正当他挥枪打开一个曹兵的时候，听到了纤细的骨哨声！
这是白毦兵特有的骨哨传音声。
声音纤细，却能穿的很远！
每个白毦兵身上都戴着一只骨哨。
他们通过哨音传达指令！
每个白毦兵都会吹响骨哨，在战阵中将指令传达覆盖到整个战场！
“要撤退了么？”
张苞听到了黄忠中军的鸣镝声，却没想到蒋琬这么痛快的下达了撤军的指令！
“撤军吧。”蒋琬悠然的站在山谷外喃喃，“陈仓要紧，若是因小失大，那就太得不偿失了！”
即使如此，他和张苞在这一战中，对黄忠中军也造成足够大的创伤了！
一直吹着的寒风突然缓了一下！
然后，这股风就再没起来过，
蒋琬愣了一下，然后转头看向了陈仓方向。
一股不好的感觉油然而生！
蒋琬闭上眼睛，揉了揉眼睛。
转眼之后，蒋琬已经站在阵眼祭坛的位置了。
奇正之阵被破。
快马百里加急，这个消息必须尽快送到诸葛亮的面前！
一队白毦兵向西门纵去。
蒋琬看着他们的背影，可能消息传到诸葛亮面前的时候，陈仓城已经破了！
祸起萧墙。
等天色亮起来，黄忠才发现，山中的奇风居然消失了。
山脉间的大军调动，也正好集中了起来。
黄忠左手手腕下，一滴血珠正在凝结。
啪嗒一声。
血珠滴到了硬土上化开。
事实上，汉军的流箭射到了他的左臂，箭中不深，但是箭簇刚好没过肉臂！
这也是张苞为什么在一开始找不到黄忠的原因之一。
黄忠草草处理了伤口，又射了张苞一箭！
左臂用力，伤口迸裂开，血流也停不下来！
小个子关嫣关银屏！
寒风中，黄忠刀削骨刻般的脸坚毅无比！
“大军虽然受损，但是攻城之事决不容缓！”
“世子有令！风停之后，众军出山，把守各路山隘，绝不能容汉军一兵一卒过去！”
秦川山下里。
关兴无聊的坐在山头上，双翼刀平放在身边。
山上插满了“兴”字旌旗！
同样的，在对面的山头上，插满了写着“超”字的旌旗。
关兴和马超在此处山间对峙了一个月。
双方一战未战！
关兴是想战不敢战！
马超是敢战不想战！
关兴的任务是拦住马超的军队，绕道陇山，前往街亭。
马超的任务是拦住关兴的军队，绕道陇山，前往街亭。
“嗐！”关兴败兴的叹了口气！
这段日子，是他随诸葛军师兵出祁山以来，最无聊的一个月了。
马超倒是在军营里喝的风生水起！
在有节制的情况下，天天在军营里和西凉的老部将们搏击摔跤！
开心的不亦乐乎！
马超自打知道出道陇西的曹军主将是曹真后，马超面儿都没和曹真、张郃相见，就让他们去了。
他守着后方挺好的。
曹氏亲贵们接触不得。
马超也不喜欢与他们接触！
唯有世子曹雄懂他，那就够了。
马超有一天和将士们格斗，格斗到了山上，给关兴看的摔壶而去！
“受不了了！”
关兴在大帐里踱步来回走了一个多时辰后，最终决定，去碰一碰马超！
“马超，你给我出来！”
关兴双手持着翼刀，率兵在山下挑战！
当然，迎接他的是一轮箭雨。
而且，只有一轮！
“你回去吧，将军没工夫搭理你！”山上的曹军小兵喊着。
关兴摔刀而去！
关兴再一次坐在了山头上。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避免刺激到关兴。
马超在没有当着关兴的面格斗。
一个小小的身影从山坡上悄悄的爬了上来。
小小的身子笨拙的在山地上爬着。
好像是不常攀山爬树的样子，小个子悄悄喘着粗气，来到了关兴身边。
“铛铛铛铛！”关嫣拿着一把扇子伸到了关兴面前。
穿着橘色黄衣的关嫣脸上展现着可爱的笑容，想给关兴一个惊喜！
但是，关兴好像没被吓到的样子。
“银屏，不许捣蛋！”关兴索然无味的说着。
关嫣的最立刻就从上挑变成了下拉！
“哥哥！”关嫣生气地跑到关兴的面前跑来跑去，蹭来蹭去，双手挠着关兴的发髻！
关兴拉过了嫣儿的胳膊，把她摁在怀里，“谁让你上来的，不知道在打仗吗？”
“没有打仗啊。”关嫣眨眨眼，“我趁哨兵没看到，就悄悄的上来了。”
和关嫣一脸无邪的模样相反。
关兴严肃的看着关嫣！
是时候收拾收拾哨兵了！
执勤都这么马虎！
关嫣没告诉他，实际上是哨兵故意放她上来的。
反正也没有危险！
“快下去！去去去去！”关兴把关嫣推到一边，想让她离开这里。
万一马超真的带兵攻过来了呢？
那关嫣不就危险了！
“哥哥~”关嫣撒着娇站到哥哥身侧。
扭了扭身子后，再次把扇刃拿了出来。
“哥哥看！”关嫣甜甜的看着关心，“这是师傅给我做的新武器！”
调皮捣蛋关银屏！
关嫣的师傅给她做武器了？
关兴有点意外，瞪了关嫣一眼，然后目视武器。
一把扇子，只不过是轻铁扇，扇刃边缘锋利无比，外刃宽，内刃窄！
“它叫做扇刃！还是一对儿哦！”
关嫣又拿出了一把。
两把扇刃的区别是刃向不同，明显是左右手一手一把！
“嗯~~~”关兴满意的点点头。
关嫣也乐了！
眼前黑影摸过，关兴眼疾手快，眨眼间，便把两把扇刃夺到了手里。
关嫣的表情瞬间凝滞。
她的一双小手里已经是空空如也！
扇刃也变到了关兴的手里。
“你不能使用武器，这对儿武器太危险了！哥哥先帮你收着！”关兴站起身来把玩着扇刃！
“哥哥！把我的武器还给我！”
关嫣一边喊着，一边跳着想要夺回自己的新武器！
关兴把扇刃举高，可惜关嫣个子太小，够不到关兴的胳膊！
“哥哥坏！”关嫣皱着鼻子，气鼓鼓地说！
“银屏，不是哥哥不给你，是你还太小，这个武器不适合你！”关兴伸手对着她摇摇手指头。
“我！我！”关嫣气愤的原地跺脚，然后原地转了几圈，“我告诉师傅去！”
关嫣正要走，却被一双大手拦了下来。
关兴的神色无力起来。
关嫣似乎发现了关兴的弱点，然后嘴角咧开，明眸轻笑！
关兴挑眉，无奈的点点头，示意认输了。
谁让她的师傅是黄月英呢？
黄月英一直在天水守着城池。
事实上，黄月英一直跟着夫君诸葛亮在九州奔波，却很少换地方。
先是嫁给诸葛亮后就住在茅庐里。
后来诸葛亮被刘备请出山后，黄月英就一直住在江夏。
再后来，黄月英在柴桑住了一段时间后，就转到了江阳。
诸葛亮兵出祁山，攻克天水的第二天，黄月英就住进了天水城里！
不知道什么时候，黄月英给关嫣设计了这把扇刃，送给了她。
关兴把扇刃拿到手里，仔细端详把玩着。
这件武器像是黄月英做出来的。
也适合小个子、可爱的银屏，给她作为护身器刃不错。
只是．．．．．．
关兴抚摸扇刃，看向了关嫣甜白的脸蛋儿。
他倒希望妹妹永远不会上战场！
关嫣师承黄月英，学一些诗书，摆弄一些雕木就好。
身上带个武器，让关兴有点不适应。
“还给你咯。”关兴把扇刃递还给银屏，银屏认真的收下了。
“这还差不多。”关嫣看出了关兴脸上的无聊。
所以，她今天是特意来给关兴找乐子的！
“哥哥，如果我告诉你，我有办法让马超出来，你会不会开心点呢？”关嫣调皮的仰头看着关兴，那样子似乎是在让关兴求她。
“不会！”关兴一巴掌摁住了她的小脑袋。
“今后不许你参与战事的讨论，也不许对谋事发表看法！”关兴严肃的看着关嫣，“你在秦川再玩两天，过两天我就让亲兵送你回天水。”
关兴看着撅起嘴的关嫣，面色并没有改变，“你就留在师傅身边吧，想玩的话，就去上方谷找关索去！”
关索很帅，帅炸天际！
瘦了一整圈的王平！
可惜，在关嫣眼里，关索似乎更无趣一点。
“哼，好吧。”关嫣泄气着。
看着妹妹黯然离去的背影。
关兴觉得是时候给父亲打一个小报告了。
关嫣开始有不安分的想法了！
她还太小！
应该被送回江阳去。
秦川往西，直到陇山山口。
街亭山上。
马谡亲手操作着一架弓弩！
平机十箭！
这是诸葛亮临走前，分到他弓箭营里的一批连弩机弩！
就是这个玩意儿，射碎了曹真拿下山头的想法！
“威力不小！”马谡赞叹着。
半个月了。
街亭山依旧在马谡手里。
他的脸色也越来越红润。
当然，曹真的脸色也越来越红润。
曹真已经忘记了头次血战街亭山的失利。
现在终日在中军饮酒作乐。
反正被围困的也不是他曹真。
张郃在这段日子里稍微和曹爽的话头多了点儿。
曹爽似乎也对父亲的生活态度不是很满意。
曹爽更喜欢横刀立马，纵横沙场的日子。
看着比自己小三四十岁的曹爽，张郃有点回忆起年轻时候的自己。
张郃日日巡山，街亭山上的山石间尸身血迹留存。
偶尔能看到隐藏汉军的影子。
他知道，被断了水源的马谡撑不了多久了！
夺下街亭，刻不容缓。
此事已经被拖了很久了！
不知道世子曹雄那边的战事怎么样了。
五路总口，大道之上。
王平脸都瘦了一圈。
他的眼眶微陷，双肩略微耷拉着。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被围在山上困了半个多月。
但是，他还是很佩服马谡的谋略和胆识！
马谡凭着赌运气的方式，硬是守住了街亭山。
而且，似乎还能撑一段时间。
“马将军军中的水源不知道找到了没有，还剩多少。”旁边一个小都统顺口说道。
王平立刻扭头瞪了他一眼！
小都统说的，正是王平担心的！
现在，谁都知道马谡什么都不缺，就缺水！
连一个小都统都知道，行军打仗什么都可以缺，就是不能缺水！
水源一断，一万军和一千军、十万军没区别。
水源断七天，街亭山上的就不是守军了，是待宰割的人肉。
王平真想送点水给他过去。
想到这儿，王平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小子还真是个人才！”王平指着小都统夸赞。
江东，建业。
南山上，孙尚香收拾着自己的小包裹，挂在身上紧了紧！
“姑姑......”孙登犹豫着看着她。
“你有什么想说的？”孙尚香只是给孙登露出了一个眼角，就足矣震慑到他。
孙登巴咂着嘴，还是没说出口。
昨天，孙尚香一天都在屋子里感受云夕剑身上传来的剑意。
直到晚上睡觉的时候，孙尚香仍让能从云夕身上感受到温暖。
那是曹雄在用天星剑杀敌了！
天星云夕。
孙尚香抚摸着云夕的剑鞘。
她的师傅风陵师太已经离开建业，去庐江去了。
听说，来了个故人来找她，约在庐江。
关于那个人的事情，风陵师太都没说。
孙尚香只知道师傅的故人姓童。
真是奇怪的姓氏呢。
“姑姑，你真的要去雍凉吗？”孙登有点担心。
给阵亡的鬼蝠搭个祭台！
“你要么跟我一块儿去，要么就闭嘴！”孙尚香紧了紧衣身，感觉没问题。
云夕剑卷在腰身，掩在垂下来的衣绸下。
孙尚香对这一身行衣还算满意。
孙登其实是支持姑姑去找雄哥哥的，只是......
要是父亲孙权知道这件事儿了，不知道会不会直接废了他。
孙权一向是对外软，对内硬。
“嗐，怎么办才好呢？”孙登捂着额头叹息着。
陈仓东，赵云的中军大帐里。
曹雄平稳的睡着。
所有的鬼蝠都休息了。
天色已经放晴，恢复了正常。
曹雄如果带着鬼蝠回原来的山坳里休息，难免不会被赵云的斥候发现。
与其到时候解释，不如直接来赵云的中军休息。
一直到傍晚的时候，曹雄才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看到了泛着光亮的营帐。
转过头，外面很安静。
帐帘铺下来，屋子里有一盘柴火燃烧着。
还算是温暖。
曹雄站起身来，披上了绒氅，掀帘走向外面。
在门口，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曹演。
“世子。”曹演行礼，左手被白布捆了个结结实实。
看着曹演负伤的样子，曹雄有点想笑。
“让几个鬼蝠站岗就好了，不用亲自过来。”
“是。”
曹雄向中军营地外面走去。
虽然山间的温度很低，但是比起之前狂风呼啸来说，已经好很多了。
执勤的战士也多了不少。
“曹演，这次鬼蝠损失了多少？”
“回世子，损失了一百五十六人。”曹演有点心疼的说。
脚步停了下来，曹雄转身看了曹演一眼，眼神给了他些鼓舞后，继续向前面走。
“损毁祭坛并没有阵亡多少鬼蝠将士，但是，最后在撤退时候丢下了不少人，毕竟要在箭雨中拦下汉军的将士。陈仓城门的机括被毁，也耽误了不少事儿。”
曹雄默然的向前走了一段距离。
“搜集回来的悬天石呢？”曹雄突然问。
“一共五颗，都带回来了。”
“那就用这几颗悬天石，为一百五十六名鬼蝠战士送行！”
赵云的中军营地东面，特意为鬼蝠划出了一营。
夜间的时候，在山腰的一处崖口处，曹演和鬼蝠搭刻出了一处简易的石台。
这个崖口处可以直接看到对面的陈仓城。
小小的烽火燃起，曹雄亲自拿着布袋，走到石台祭坛边。
他把五颗悬天石放在了石台的凹口处。
“建兴二三零年一月三十一日，诸君助我袭陈仓，破奇阵，献其身。如今建此台，告汝一百五十六郎灵。”
阿门。
曹雄颔首，心里为他们祈祷。
“阿门~”曹演在他旁边也学着祷告了一声。
曹雄听到这声儿差点平底摔出去。
山腰的鬼蝠披着黑绒，为他们祈天、祷地。
鬼蝠本就是潜藏于黑暗的山洞中、树掩下。
即使是告慰他们在天之灵，也不会大张旗鼓的去做。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后。
曹雄带着鬼蝠下山去了。
“回邺城后，在敬轩阁为鬼蝠设一位，祈一石，作为聚灵位吧。”
曹演低声答应。
刻苦学习的左慈！
曹雄伸展着胳膊，嘴里呼着白汽！
奇正之阵已破！
拿下陈仓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是时候考虑下一步大军的计划了！
本来他打算留在赵云军中，等陈仓城破。
可是略微思索后，觉得不妥。
他留在这儿，只会影响赵云的作战。
不如趁夜，返回新平，等候赵云的捷报！
远在新平城。
左慈在屋中，研习着《推背图》！
他的眼睛里泛着紫光，一页页的翻看着《推背图》！
左慈摸着自己的白须，一手抹下后，白须变成了黑须，之后又缓缓恢复原色！
今日白天里，天上的紫辰已经全灭，带着阵术的星光四散去，回归了原位。
曹雄应该是得手了！
但是，左慈却对以后的战事儿不是那么乐观！
于吉似乎还藏着大招没放！
“还好有推背图。”左慈嘟囔着。
不过，光有占星卜位的书不够！
这样下去，他还不是于吉的对手！
他的方术长进的越快，就愈发能感受到和于吉的差距！
于吉这个老不死的！
究竟为什么找上诸葛亮？
左慈百思不得其解。
还好世子曹雄势盛，无论是战将还是疆土，都远盛于诸葛亮。
如此逼迫下去！
于吉不为人知的一面迟早会表露出来！
“我得好好算算未来。”左慈尝试着摆弄算筹。
论穿越时空，隔空取物，这是左慈的拿手好戏！
但论占卜算筹，摆弄未来，他并不如于吉。
屋子里，甚至院落里，已经洒满了左慈摆弄的算筹！
左慈在屋子里不停的占卜着。
事实上，他已经卜算了一天的时间了。
他的脸上却并看不到疲惫的样子。
时间在他身上仿佛是无效的。
他的肉体和灵魂似乎也是分离。
夜空中斗转星移，天色轮换，黑暗中升起了亮光。
左慈的身影在屋外屋里现来现去。
不需要吃饭，也不需要睡觉。
川蜀之地，江口涪陵。
关羽正在大帐里平息着呼吸，面色很差。
他日夜睡不着，索性就盘腿坐在席子上，闭眼休息。
自从大军回到涪陵之后，关羽这个样子就没变过。
“君侯，喝口汤水吧。”马良面色也很不好，不过相比起关羽，算不得什么了。
关羽先是闭眼捋了把胡须，然后微微睁眼。
眼睛里血丝密布，泪眼猩红。
眼眶也带着眼皮凹陷了回去。
看着关羽这样，马良暗叹一声，不禁更担心了。
“大军怎么样了？”关羽隐隐问。
“君侯，大军已经安然退回涪陵了。”
关羽轻捋胡须，这一切在意料之中，也在情理之中。
于禁和庞德只知道关羽退兵了。
却不知道关羽吐血了。
在关羽得知张飞离世的消息后，当晚呕了次血，晕眩了过去。
临晕过去前，让大军停止进攻，退守临江。
大军既出，岂有无功而返，空耗钱粮一说？
马良知晓关羽的意思，可是奈何关羽一睡就是三天。
大军军心不定，关平、周仓守在一旁拿不出个主意。
荆州是重要。
但是，关羽更重要。
“撤吧。”马良脚一跺，心一横！
大军连夜搬出了临江，逆江而退，返回了涪陵。
关羽呕血！
“马良，你说，我现在是应该攻荆州，还是固守江阳？”
“君侯，你伤病未痊，等身体好些了，再想这些吧。”
“等伤好？荆州坐落天下之腹，战机又稍纵即逝。我和大哥三弟走南闯北几十年，身上刀剑之伤无数咳咳......”
“君侯。”马良操心着这个九尺大汉，这种象征着军队之魂的男人，隐隐有些要倒的样子。
关羽伸出一手，示意他无恙。
马良站起来思忖着，帮关羽想着大军军略。
关羽一双大手捧起小碗，一口口喝着热汤。
“我认为，君侯可以一战。”
关羽眼皮抬了一下。
马良继续说，“荆州之战，既可以帮君侯多夺一些地盘，为今后汉军再入主中原做准备；也可以加深和吴国的联系，促使两国联手抗曹。”
“要是那周舫小儿不愿意和我共取荆州呢？”
关羽并不觉得，现在的年轻人有多好说话。
江东兵出建业，快除夕夜了还在打仗，马上要到手的荆州，会愿意和关羽共分一碗羹吗？
“那就看君侯领的江阳军，能抢下荆州多少地盘了。”马良的眼里绽射着精光，“手里的地盘越多，本钱越厚，腰板就越硬！”
两个人相对而视，眼睛里射出精光。
只是，关羽想到自己离世的三弟，心里就一顿刀搅般的刺痛。
“君侯。”马良看着关羽扎心的样子，心里有点不忍。
“军国大事为重！”关羽叹息了一口气，“军师把江阳托付于我，我不能辜负军师的重托。荆州之地，像是喂到我嘴边的鱼肉，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若错事此机会，我不仅没脸去见军师，九泉之下，更没脸去见大哥和三弟！”
“君侯为何提到‘九泉之下’四个字？”马良皱眉。
关羽一副要交代后事儿的样子。
“马良啊。”关羽一掌拍在马良肩膀上，揉捏着他的肩膀推来推去，“你和诸葛亮还真像。”
关羽勉强站起来，双手捋着白髯，大步行走在屋间，“有些话我不便和诸葛亮说，透露给你却无妨。当年在三弟的桃园里，我和大哥、翼德三人结义，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大哥走后，我就一直心怀不安，如今三弟也走了，我反而是有种释怀之感。”
“我的时间不多了，为了大哥复兴汉室的梦想，我愿意尽最后的一份力。待我走后，剩下的事情，就交给诸葛军师了。”
“这.....”马良眦眼看着关羽，“君侯，这话可随意说不得啊。”
“嗯？”关羽冷眼瞧了马良一眼，“有什么说不得？”
“怕影响军心。”马良实话实说。
“笑话！”关羽甩髯，“我亲手调i教的江阳军，有我没我，战斗力都是一等一的强悍。就算我坐镇江阳，关平带着的大军照样能杀到荆州城下！”
关羽一口气喘不上，差点又咳嗽起来！
“君侯。”马良不忍的看着他。
“如何？”
“君侯保重身体。”马良拱手，“想必在诸葛军师的眼里，一座荆州城也是换不来一个美髯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