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才是天下第一铁骑!
“好!”
城头上穿来了一阵叫好声!
可是叫好声还没停,城内就传来了敌袭的空鼓声!
“城内被袭击了?”
马玩皱着眉头,转身望向了城内。
如今大战在即,战备绝不会出现疏漏!
用来示警的空鼓,也绝不会被无端的敲响!
空鼓声只持续了十几声,鼓声便在夜空中消失了。
北城木楼之上的空鼓旁边。
一个黑甲的武士捏碎了曹兵斥候的脖颈,将他的身子扔到了木楼下。
区区血肉之躯被摔的变形扭曲,炸开了一团血,就炸在张星彩的面前。
张星彩侧过了头,用手摸了摸臂甲,擦去了溅上的残血!
“夺下北门,破城!”
黑暗中,一支数千人黑甲兵团向城门口冲了过去!
“悬箭!”西南边的城道上,曹雄带着玄甲铁骑赶到了!
“破敌!”
在赤色的月光下,一轮箭雨向前射了出去!
玄甲铁骑侧锋的骑兵腰间都挎着长弓!
长箭带着风啸声,向北城门方向射了出去。
黑甲兵团纷纷的扬起了衣袖,抬起了藤盾,向西南方向举起。
西南方向突然杀出一支精锐的铁骑,让张星彩有点措手不及!
张星彩立马止住了马脚,数千人整齐的绕了半弯,然后望向了西南方向。
曹雄披着的火焰甲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借着乌骓的狂奔之力,向前纵驰去!
“乌骓!”
张星彩认出了那匹马。
那匹马,张飞也曾经非常喜欢,张星彩也很喜欢!
“你去破了城门,我去拦下这支骑兵!”张星彩随口对旁边的一个偏将说。
“你的人马不够,对面的骑兵是精锐,和我们的人一样精锐!”偏将有些担忧!
“哦?是吗?”
张星彩提起了蛇戟,戟尖在赤色的月光下仍反着黑光!
“可惜燕云营不在这儿!否则,我定让曹氏的将军们看看,谁的骑兵才是天下第一铁骑!”
燕云骑是出了名的轻骑。
但是,给这些人马换上铁甲之后,一样是一等一的精锐!
“驾!”张星彩骑马飞奔了出去!
“小姐!小心啊!”
偏将担忧的看着张星彩远去了。
百步的距离,顷刻间便到了!
曹雄手里提着一柄锻银钢枪,迎面就向张星彩而去!
黑甲兵团纷纷调转马身向西南陌生的骑兵奔来。
“锵”的一声!
乌骓和一只黑马擦身而过!
曹雄轻握着钢枪,感受着枪柄上穿来的力道!
“力道外刚内柔!?”曹雄有点意外的看着和自己擦身而过的汉兵将领!
鼻尖处还漫着一股奶香的味道!
“女人?”
张星彩调转了马头,倔强的看着曹雄。
刚才曹雄看似奋力的挑开自己的戟,实则一副游刃有余的感觉!
是个使枪的老手!
而且臂力相当强!
“你叫什么名字?!”张星彩张开嘴想大声讲话,却发现嘴里已经发不出响亮的声音了。
中台上星赋予了她不死的能力,却也夺走了她的声音!
曹雄看着眼前的对手似乎说了什么话,却什么也没听清。
曹雄感觉胸前发亮!
不用察看,也知道是喑天珠亮到了极致!
就是这支黑甲兵团了!
杀死!杀死!杀死你!
身边的玄甲骑兵和黑甲兵团交错,瞬时厮杀了起来!
双方的人都避开了曹雄和张星彩,两个人都冷静的直视着对方!
“今晚,没有人能阻止我破城!”
张星彩握紧了戟杆,双腿夹着马肚子,胯下战马就向前飞奔去。
“没想到,这黑甲兵团的统领,居然是个女人!”
曹雄勒着马,嘴角轻挽着。
他有种预感,眼前的女人,就是自己先前在天水城头上看到的那个女子!
长矛拉在地上,张星彩纵马疾驰过来,地上拉起了一阵火星。
“拖刀术?”
曹雄骑马横在原地,转瞬之间,张星彩就已经到了眼前。
张星彩骑着的黑马前蹄抬起,然后挥起叉矛,向曹雄挥了过来。
曹雄双腿扣紧脚蹬,双手举起钢枪,迎着蛇戟举了上去。
“锵”的一声,曹雄觉得自己的身子沉下去了一截儿!
乌骓发出了一声嘶鸣,但是四条腿勉强没有跪下去。
乌骓身型不稳,止不住的向后退了几步。
曹雄沉呼着气!感觉弘二头肌绷紧,手臂发了麻的疼。
“好大的力气……”
从刚才的一击来看,对手的气力就已经不在许褚之下了。
曹雄目光死死盯着再次勒转了马身的敌人。
一双泛着紫色的眼眸,在黑暗中闪亮着。
中天的赤月闪亮,荡出一圈圈看不见的波纹。
张星彩感觉自己消耗的力气又被补了上来。
“杀死……杀死……杀死你!”
张星彩想说出这句话,可是喉咙发哑,无论怎么用力,都说不出话来了。
曹雄拿出了喑天珠,喑天珠已经变成了湛绿色,也夜晚中发着冷光。
玄甲骑兵和黑衣兵团已经完全厮杀在了一起!
“拿下此人,尸阵就可以破除了!”
曹雄看着眼前的女人,无论如何,都必须杀死眼前的这个人。
“斜穿秋水~”
曹雄深吸了一口气,将单手握在枪柄偏后的位置。
曹雄很少展露自己枪法。
不过,昔日,他和童渊也喝过几次茶。
童渊看中曹雄的筋骨,虽然没有亲身传授他枪术,但是,童渊还是教授了曹雄几招枪决!
以曹雄的悟性,若是可以深喑这几招枪法,再加以创新,曹雄的枪法也会提升到一流的境界!
乌骓感受到了曹雄的心意,后蹄轻轻启动,隔着十米的距离,乌骓就轻轻跃起,向张星彩跳了过去!
悬空的曹雄一只手攥着枪杆,另一只手的掌心把钢枪推了出去!
夜空中闪过一丝流光,张星彩只是觉得眼前一道银光闪过,巨大危机的就传了过来。
蛇戟猛挥!
两柄铁器相撞,再次爆出一阵火星。
伴随“锵”的一声爆鸣!钢枪转着圈飞了出去!
然后狠狠的刺进了地面,尾间微微颤抖着。
“这样的速度也能跟的上吗?”
曹雄瞠目看着敌人!
刚才自己的枪尖明明已经要刺到对方的身体了,可是对手挥矛的动作只留下了一道残影,便将自己的武器打飞了出去。
“杀死……杀死你!”
张星彩咬着牙,双腿把马肚子用力夹紧,黑马嘶叫着向曹雄冲了过来!
她身上的黑巾已经被撕破,穿着的蓝铠漏了出来。
天星剑VS蛇戟!
曹雄凝眼注视着飞奔而来的蓝铠将军,微微有些出神。
“汉将的张星彩是张飞之女,曾经大破曹彰,统兵数万,战力不在马赵黄之下。”鬼蝠给曹雄带来的消息,“此女将身披蓝铠,常常身先士卒,单枪匹马出阵挑i衅夺营。昔日,曹彰公子就是这么把城丢了的。”
所有关于张星彩的信息都在曹雄的记忆里涌出来。
百闻不如,今天亲眼见了张星彩,如此的武力,难怪可以做汉军的上i将了!
得此女将,不亚于再得一典满、许仪。
张星彩一戟刺过来,曹雄侧身躲开。横过来的一矛,曹雄顺着拔出腰间的天星剑,四两拨千斤,拔黑戟打偏了出去。
“当年没能把吕绮玲留在身边,是一大遗憾。今日,要是能把张星彩收了,完全可以顶一个吕绮玲!”
曹雄一只手挡着张星彩的进攻,一边细想着。
张星彩的打法大开大合,虽然力量强劲,招招都往曹雄要害上招呼,可是动作明显,反而被曹雄玩弄在了股掌之间。
张星彩刺过曹雄的左肩后露出了破绽,空中立刻银花三i点,天星剑在张星彩身上一划拉,她的蓝铠就被拆出去了一块。
瞬时露出了半个衣肩!
“你不是我的对手,投降的话,我可以不杀你!”
曹雄驾着乌骓侧开了两步,张星彩又打空了。
这次,乌骓贴近黑马的身子,曹雄手中的天星剑一舞,张星彩的后甲又被劈开了一块儿!
“啊~”
张星彩的喉咙里还是发出了一阵惨叫声!
神力带给了她大幅力量加成的同时,对疼痛的敏感度也提升了不止一倍!
现在,她转个身子,都觉得前肩和后背火辣辣的疼。
一边是紫星神力带给她源源不断的暖流般的神力,一边是火辣辣的生疼。
她的眼泪流了下来,却不知道为什么流。
“好疼……杀了他!”
张星彩严重的紫色黯淡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泛着灰光的眼瞳。
“要失去意识了吗?”
曹雄看着张星彩的模样,心里顿时担忧了起来。
就像身边看到的黑甲兵团的战士一样,大多数被玄甲铁骑砍死砍伤的人,眼瞳都变成了死灰,然后再次拎刀站了起来!
分明是玄甲亲兵占优,可是杀不死、杀不完的黑甲兵团从马上掉下来后,又诡异的站了起来,模样更加诡异、恐怖!
曹雄横起天星剑,有些不舍的看着张星彩。
“真的要杀了你吗?”
张星彩的脸上,已经有些狰狞,除了眼睛里泛着轻紫,已经看不出保留意识的迹象了。
万辉同光!
天上的星辰通通闪亮了起来!
相反,血色的月亮,反而在天空中显得有些黯淡!
正当曹雄感到惊惑的时候,黑甲兵团的动作变得迟滞了起来。
“世子!”
夜空中传来了左慈空灵的声音。
此时不见其人,胜见其人!
“这是我布下的天星大阵,所有被神力‘眷顾’的人,动作都会迟滞下来,可是,我身体虚弱,只能维持一会儿,希望可以助世子一臂之力!”
天星大阵!
左慈干的漂亮!
虽然仅仅是一会儿,可是就足以数以百计的黑甲兵团的人被砍下了脑袋!
天星剑一闪!
曹雄抓住机会,几乎是一瞬间,他手中的天星剑就抵到了张星彩的喉间!
只要他的手臂再往前探一寸,萦绕着天水的尸阵就破了。
天星之阵还在维系着……
可是,战场上雪人僵硬的动作已经开始恢复正常。
【李世民:你在犹豫什么呢?杀了她,天水的奇阵一破,你就赢了!】
【朱由校:我猜他又想给自己的后宫添一员了。】
【曹雄: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李世民、刘邦:啧啧啧。】
【嬴政:后宫是什么?】
曹雄感觉怀中的喑天珠在萦动着。
他的领口泛着绿光,喑天珠从他的怀中的飞了出来。
喑天珠悬在张星彩的额头前,冷色萤光愈发的亮了。
张星彩的眼瞳已经紫透,她的握着叉矛的右手又握紧了!
“额——”
张星彩缓慢的吐息着,喑天珠在摄取在她体内溢出的星辰力。
紫色的光沙从她的眼眸里渗了出来。
空气中像是传出了一声嗡鸣声!
短暂的天星大阵结束了!
张星彩咬紧了牙,右手握紧了蛇戟向眼前的敌人刺了过去。
可是,蛇戟很快就被对方摁住了。
曹雄左手攥住张星彩刺来的蛇戟,蛇戟上传来的力道小了很多!
任由张星彩的力气再大,也不过是一介女流而已。
面对曹雄,她的力气还是弱了许多,更别提她体内的神力还在被慢慢的夺去了。
战场上的黑甲兵团又活了过来。
躺在地面上的尸体,肢体也开始扭动。
一个玄甲骑的战士正在拔出腰刀斜刺着对手,身下的战马却栽了下去。
马下的一具残尸,伸出僵硬的手臂,一把将马蹄拉了出去!
【曹雄:喑天珠什么时候能将尸母体内的星辰力吸收完?】
【杨广: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见喑天珠主动靠近尸母,吸收神力的。】
【曹雄:淦!】
张星彩放弃了蛇戟,从马上跃起,飞起一脚踢向了她面前的喑天珠。
喑天珠灵动的向上一飞,躲开了一击。
张星彩翻身落回了马上,勒马转身就要逃。
可惜,乌骓轻轻跃起,就窜到了她的黑马旁边。
曹雄是绝对不会放她走的。
就算杀了她,也不能放她走!
只能尽快将她制服了!
曹雄伸出手,一把抓到了张星彩的肩膀上,往后用力一拉一甩,张星彩的身子就像一片飘叶一样飞了出去。
北边突然传来了‘轰隆’的声音!
天水的北城门被打开了。
曹雄侧头看着北方,光凭想象,他都能想象到北门门口是什么场景。
喑天珠已经再次落到了张星彩的面前,张星彩爬起来半跪在地上,双手勉强撑着地面。
面前穿来了一阵脚踏碎石的声音,曹雄这次将剑抵在了她的眉间。
她的眼皮无力的耷拉着,紫色光沙从她眼睛里渗出去。
片刻之后,张星彩闭上了眼睛,喑天珠慢悠悠的飞回到了曹雄的手里。
“结束了吗?”
玄甲铁骑和黑甲兵团的战斗已经从马背上转移到了马下。
尸母不是张星彩!
仅仅一顿饭的功夫,战场上就已经横尸遍野,烟火四起!
但是,北门的战斗似乎并没有结束。
身后穿来一阵沙哑的呢喃声。
一个被砍掉小半个头的黑甲士兵,在拖着瘸腿慢慢向曹雄挪过来。
空中银光一闪,黑甲士兵的头就被砍下去了,他的身子也彻底安静下去,脖颈间只剩几滴粘稠的血流了下去。
“你失算了。”张星彩抬起头,无力的说道。
曹雄转回身看着她,张星彩的眼瞳并没有变成应该有的黑色,而仍然是一双赤色的血瞳。
“你认识我?”
“曹雄。”张星彩瞪着曹雄,她的眼睛里写满了仇恨,“我认识你的眼睛,和曹彰一样的眼睛。”
曹雄淡然的看了看她。
“没错。我就是曹氏的世子,曹雄!”。
张星彩的眼神除了愤恨,似乎还包含着一些戏谑。
“你输了。”张星彩伸出手,握住了天星剑的剑身,鲜红的血顺着她的手腕流了下去,“北门已经被打开,你会死在天水城中。”
“哦?是吗?”曹雄隐隐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我只要杀了你,诸葛亮和于吉给天水布下的大阵就会结束。”
“是么,尸母?”曹雄把剑身抵近了一些,张星彩握剑的手颤抖着。
“可惜,我不是尸母。”张星彩笑了,然后猛烈的咳嗽了起来。
一口血雾从她嘴里喷了出来。
她已经恢复了正常的身体,胸前和背后的伤口绽裂开,一股冰凉的气息传遍了她的身体。
“父亲,我来见你了。”张星彩闭上了眼睛,松开了握剑的手。
曹雄看着张星彩的身子向后仰面倒下,头微微侧向北边的方向,最后嘴角恬笑。
“张星彩不是尸母?”
曹雄看着四周仍在作战的玄甲亲兵们,和曹军作战的黑甲兵团也并没有倒下。
双方势均力敌,可是倒下黑甲士兵又一次次的站了起来,即使意识越来越浅,但仍旧抓着战场的曹军撕扯着。
曹雄犯了一个错误,他已经下意识的认定这场尸阵的尸母就一定存在于天水城中。
尸母的角色一定是由一名女性,汉军之中,没有比张星彩更合适的女人了。
曹雄愣出了神,眼看着一个黑甲骑兵向他冲了过来。
“尸母另有其人!”曹雄攥紧了天星,“该死!”
可是,时间来不及了,北边的城门已经被打开。
数不尽的雪人都会从城门冲进来!
北城门失守,整个天水城都有可能覆灭。
“小姐!”
黑马上的偏将吴班望着倒在曹雄面前的张星彩大喊者。
顾不上的面对曹雄的危险,他必须要把张星彩救下来!
大约三十步的时候,吴班单手举起了手里的长枪,就像一个手持标枪的运动员。
他透过紫红色的视野,锁定了曹雄的位置,快马奔驰,借着马速,他把长枪抛了出去。
一杆长枪就像是一支攻城弩一样被抛射了出去!
曹雄看着一柄漆黑的长枪穿过了黑夜,向他飞了过来。
他稍微向后退了一步,枪尖直撞进石砖的地面,枪尾剧烈的颤动着,如果是普通战士的木强,恐怕枪柄已经断裂了!
长野!吴班!
“小姐!”一匹黑马从曹雄眼前掠过,吴班侧翻下身子,单手抓住了张星彩的衣襟,强行把她拉上了马。
“想跑?”
曹雄从衣甲里拿出了一套机括长盒,端于手掌之上。扣下盒子中心的按钮,机括立刻展开,一个十字架弓完整的展现在他的手中。
十字弓上自带三跟银箭,可三发连射。
最强的是,弓端处,还加上了一个机械瞄准镜!
“平稳呼吸。”
曹雄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呼了出去。
指尖轻扣!
“嗖!”
一根银箭射了出去,一道流光划过夜空,直追纵马奔驰的吴班!
银箭从他的背后射穿了出去。
“驾!”吴班狠劲的夹着马肚子!一只手握着马缰,一只手拢着张星彩的身子。
“嗖!”
又是一跟银箭扎在了他的胸口上。
胸口传来了一阵骨折般的碎响,自己的肋骨被射穿了!
星辰的力量维持着他不死的生命,他的眼瞳开始泛上了一层灰色!
吴班绕了一个大圈后一路向北而去,他只要能冲出北门,就能带小姐离开了。
“将军……”张星彩嘴里喃喃着,一口痰血卡在喉咙口咳不出来。
“小姐,你再坚持一下!”
吴班的眼前一道银色的流光飞过,却不是从他的身体里穿过去的。
“长野……”
吴班的赤瞳收缩,一根粗长的银箭从他胯下的黑马长野身躯里穿刺了过去。
长野的鼻息开始加重,呼出的白汽里开始带着血色!
前面是一道宽两丈的沟I壑,吴班轻勒马嚼,长野抬起马蹄跃了过去,在半空中,吴班看到了长野嘴边含着的红血。
长野还是带着两个人越了过去!
只是,长野落地的时候,前蹄彻底松垮了下去,整个马身侧歪,重重的摔了出去。
吴班带着张星彩摔了出去!
身边都是流箭在飞,吴班赶紧爬起来护在了张星彩身边。
他把张星彩扶到了一处断墙后面,看着长野在不远处慢慢停止了呼吸。
星辰之力不会作用到战马上。
吴班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致命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了。伤口结痂,血液也变得粘稠起来。
他的意识也变得模糊,身体也变得轻飘了起来。
一阵马蹄声传来,马影掠过沟I壑,转眼间就来到了吴班的面前。
曹雄骑在乌骓上,看着墙边的两个人。
吴班也站了起来,一双死灰色的眼睛盯着曹雄,盯得曹雄一阵鸡皮疙瘩。
“原来被丧尸盯着是这种感觉……”
曹雄感觉看自己的死尸眼睛没有焦距,视线穿过自己的身体望向了身后,
可是,眼前丧尸的目标的确是自己。
“虽然张星彩不是尸母,我也一样要带走她。”乌骓载着曹雄踱来踱去。
吴班脸的朝向,却始终朝着曹雄。
“真正是尸母,会在哪儿呢?”
曹雄深呼了一口气。
天水城外,西门新掘的河道边。
黄月英正在河边梳着自己的头发,要四月份了。
河水早就已经化冻,但是河水依旧冰凉。
月英用手舀着冰水,捋着长发,双手冰青,脸色也泛着青色。
“师傅……”身后传来一阵唤声。
光膀子的马玩!
背后,鲍三娘扶着关索来到了她的身后。
月英并没有转身。
“关索,你要小心。”鲍三娘叮嘱着他。
关索看了三娘一眼,还是靠近了月英几步。
黄月英转过头来,一双紫眼茫然的看着关索。
“师……傅。”关索的脚步被吓住了。
他事先完全不知道黄月英在这儿的消息。
也不知道,军师和于吉布下的尸天大阵,尸母和尸女,竟然选择了黄月英和张星彩。
黄月英转回身,不再看二人。
关索这才注意到,黄月英的双腿都耷拉在冰河里,任由冰凉的河水泡着双腿。
“师傅在三天前,就已经没有说话,没有进食了。”
关索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感觉一阵心疼,又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战争就是这样的,不择手段,在关键时候,会有很多人,选择站出来牺牲自己。
所有被星辰力牵引的人,都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
而由尸母和尸女带领的黑甲兵团,都是主动献祭给尸阵的。
这个秘密,于吉没有告诉过任何一个人,甚至是诸葛亮。
但是,所有人都认为,既然是献祭,那就是付出自己的生命了。
终于……
关索被由三娘扶着离开河边了。
尸母在这里,天水城里的尸兵就会不断的复活,战斗。
听着两人离开的脚步声不断走远。
黄月英像是叹了一口气,然后回首望了两人的背影一眼。
百米以内,一直有卫兵在守着她。
她痴痴地把手重新伸进冰水里,继续梳洗着自己的头发。
天水城中,北门处已经是一片火海了。
“不许退!不许退!”马玩光着膀子迎着西北风站在一堆尸体上。
他脚下的一些尸体四肢还在扭动着。
“把这些该死的死人统统烧死!”
他一边说着,一边拉开长弓,身侧小兵帮他点燃了箭簇,然后指尖松动,一支火箭射了出去!
前面的巷道已经是一片火海,数不尽的尸兵掉进燃着火油的巷道里,身子燃烧的恶臭味四处传溢着。
一群嘶叫嘶吼的雪人尸兵从火墙后跑了出来,巷道被尸体填满,再也没有东西能挡住尸兵了。
弓箭营的前方,是蹲守待命的盾甲兵,他们的钢枪搭在前兵的肩膀上,面容冷峻,丝毫不为身边鲜血淋漓的战场所动!
这是守卫北城最后的一道防线,他们背后就是弓箭营,然后是通往城中的大道。
曹雄看着北门方向,像是一堵黑墙挺立了起来。
那是盾甲营的士兵站起来了。
他们从容的向前一步步迈了过去,整齐划一!
这些由盾甲兵本来是对付汉军的铁骑绝佳的方阵,可是,现在他们的敌人,是杀不死的尸兵。
曹雄的手里捧着喑天珠,闪着萤色亮光的珠子表示这场战斗还没有结束。
尸母还在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活着。
现在,曹雄终于明白了……
取得这场战争胜利唯一的方式,就是把这些尸兵杀光。
北城门边,无论是沟I壑、巷道、深垒、闭瓮和火器,都要比其他三个城门少了许多。
这是曹雄故意卖给黑甲兵团的破绽!
这有这样,张星彩率领的黑甲兵团才会选择北门作为里应外合的破城点!
邺城的剧变!
现在,北门已经被打开!
就像是一张完美的保护膜,被撕开了一个口子。
燃着火焰的尸人冲进了盾甲阵里!
很快,陷入盾甲阵的尸人就被乱刀砍死!
也有一些尸人撞入盾甲阵后,一嘴咬破了一个士兵的脖子,一股鲜血像泉水一样喷射出来。
盾甲阵还在向前,一直向前,迎着火墙和尸人人海推过去!
直至覆盖尸人的战场!
“真是一群恶心的人啊!”
马玩也玩够了,盾甲兵推进到尸人的人堆中后,弓箭营就失去了支援的作用,
他把旁边插在地上的长刀拔了起来,一柄斩马刀随他大小征战了十余年,从未分离!
今天,这柄斩马刀已经劈豁了口,可是仍然要作战!
“弓箭手留守!其他的西凉战士,跟我冲上去!”
“劈碎这群该死的、见鬼的东西!”
在马玩的眼里,这些尸人既不是战死的汉兵,也不是战死的曹兵。
它们可以是任何东西,反正不是人!
“杀啊!”
马玩身先士卒的冲了上去!
身后几十个随身的亲兵,也握着刀剑跟他冲了上去。
曹雄看着镇守北门最后的一点兵力,全部陷入了战场。
他蹲下身子,检查着张星彩的伤势。
星彩已经奄奄一息,可是赤月映照在她身上的力量,在维系着她最后一口气。
曹雄的背后,是滚落在地上的吴班的人头。
三千玄甲亲兵,砍翻了所有的黑甲兵团。
现在,还存活着的不足一千的士兵,还在和死而复生的尸人战斗着。
所有人都到了强弩之末,就看谁能坚持喘下最后一口气!
北城门内不知道还能守多久。
曹雄把张星彩扶到乌骓的马背上,捆缚结实后,他抚着乌骓的马脸。
“好马儿,把她送到府楼去。”
一枪棍打在乌骓的屁股上,乌骓长奔而去,逐渐消失在了曹雄的视野里!
在乌骓消失在腥红之月下的暗城中尽头的时候,和一队骑兵的兵马交错而过!
“世子!”
“曹雄!”
许仪和马云禄分别带着一队骑兵杀过来了!
曹雄看着乌泱泱数不尽的骑兵,心里松懈了一口气……
西南和东南杀过来两队铁骑,马上弓箭骑射,一轮轮纷乱的箭雨落向了北门处!
即使没有火箭,这些箭雨也能将尸人射成刺猬了!
此时,千里之外!
邺城,铜雀台上!
曹丕站在漳河的楼阁之上,望着夜空的皓月。
不知怎么的,今夜的月亮泛着红色,和平日里不一般。
“是到了橙月的日子了吗?”
夜深早已过了丑时。
曹丕却仍然没有睡觉。
这两天,不仅雍凉在爆发着改变历史格局的大事儿。
邺城中,也在发生着剧变!
曹丕在迅速清理着朝中的“逆党”!
仅仅不到十天,就已经有三位王公大臣神秘的“消失了”。
今夜,第四位即将消失。
一阵夜风吹过,诡异呼啸的风声让曹丕有些不安。
“公子,得手了。”
身后阁廊的阴影里,传来了一个声音。
“嗯。”
曹丕点了点头。
现在,他可以睡个好觉了。
一流酒水洒进了漳河里,廊道上的人已经消失了。
尸母和尸女!
天水西城,新水河边。
赤月已经由中天向西落去。
可是,新水边的汉军却整备完毕,随时准备向天水发起攻击。
关索和鲍三娘骑马在新水边,一直等候着一个人的消息。
这个人的消息,决定了这支部队是向东攻城,还是西退北原。
黄月英双手握在腹前,一头长发在清风中飘飞着。
赤红色的月亮将大地映上了一层血红色,连新水都反衬着淡淡的红色。
她的眼帘低垂着,浅紫色的眼眸半掩在长发下。
今夜,她的容貌很美~
黄月英浅浅的笑了,她的唇齿轻启,在无声的诉说着什么。
如果在马背上望着黄月英的关索不是在背面,而是在她的面前,会发现黄月英的雍容浅笑是多么的迷人。
黄月英一直鲜于打扮自己。
五十年过去了。
她在新婚之夜都没有过多的打扮过自己。
今夜,她认真的梳洗了自己的头发,捧着自己的脸蛋儿,看着河面映着自己的脸。
“孔明,你还没有见过这样的我吧。”
黄月英痴痴的望着自己的脸,想象着十多岁的时候,自己白皙的皮肤,也曾那么的精致。
“星彩死了。”
黄月英抬起眼光看着猩红之月,西北的中台星辰也开始暗弱。
诸葛亮的身体撑不过一整夜,黄月英也一样。
“回江阳吧,那里的山水也很清秀,很适合安家呢。”
黄月英的眼角淌着泪。
“黄氏……”
冀城里,祭台上,诸葛亮跪坐在地面上,感受着黄月英的心意。
旁边的姜维为诸葛亮守着夜,手执旌旗,站立了一夜!
天水城,北门。
高三丈,宽五丈的木城楼的已经推了上来!
马云禄和许仪带着的铁骑纵横分割着丧尸,弓箭手和盾甲兵为护着木城楼靠近。
马玩用和北门守城士兵全体的生命,将尸人拦在了巷道之前。
被门处已经没有醒着的雪人了,被杀死几次后,全部变成了没有意识的丧尸!
数不清的油囊被抛到了围困丧尸的楼阵里,火箭纵天而起,纷纷落到阵中。
身上燃烧着火油的丧尸扑倒木城楼面前,木盾铁牌之间刺出的枪戟把这些人抵在了木楼之外。
这个时候,曹雄已经退到了战线的后营。
身边都是残骑单兵。
三千玄甲铁骑,只剩下不到五百人。
这些人,拼光了整个黑甲兵团。
曹雄站在乌骓旁边,遥望着北方。
北门方向燃烧着熊熊烈火,漫天黑烟飘起,空气中弥漫着尸体烧焦的味道。
“没想到,尸母竟然不在城中。”
曹雄惨然的笑了笑。
虽然,他对这场战争做齐了准备,可是,还是低估了大阵的能力。
现在在北门处作战的丧尸,有一半都是夜间战死的曹兵变的。
“我也没想到,尸母和尸女,竟然一个在内,一个在外。”
左慈歉意的在曹雄旁边抚手站着。
他算了天上的星位,越算越不对劲,直到来到了战场,才发现,原来,于吉早已布下了尸母和尸女两个棋子。
这场战争里,黄月英和张星彩被牺牲了。
变成了一座死城的上邦!
曹雄仰望着漫天的星辰,看到开始不时的有流星划过天空。
“城中伤亡如何?”
“伤亡共计不下十万。”左慈垂首,“大军已经伤了元气,即使没有这般损伤,经历今夜一战,怕是短时间内,战士们再也无法追击汉军了。”
是啊。
曹雄也叹了口气。
从冀州带来的精锐,一战就要折损殆尽了。
北城哀嚎声一片,丧尸身上烧出的尸油噼啪作响,可是一只只僵直的指尖仍在探向活人。
受了重伤的曹兵宁愿被战友刺穿心脏,也不愿意变成丧尸。
一个玄甲兵看着自己的同袍渐渐尸化,眼神灰白,嘴巴也越张越大,牙床开始裸露出来。
他提起长刀刺入了兄弟的心口,心脏处挤溅出了一堆黏血,溅在了他的脸色。
一行血泪留下,滴到了逐渐放松的战友身上。
一滴纯净的眼泪落下,滴到了湾水里。
黄月英举起一把扇子,指向苍天,在头顶画了个圈,向后挥下。
“撤!”
鲍三娘果断的下了令!
令行禁止!
除了关索,所有汉军立刻调转方向,向西退去。
“师傅……”
关索望着黄月英的背影,“师傅!”
黄月英顺势将扇刃扎进了自己的心口,然后倒头摔进了旁边的新水里!
关索再也看不到自己的师傅了。
天上的乌云开始从西天挪了过来,将赤月隐在了大片的乌云之后。
中台上星已经仅泛着一丝紫色,漫天的星辰也不再闪闪发亮,光线黯淡了下去。
冀县,祭台上。
姜维背着晕过去的诸葛亮下了祭台,一群白毦兵立刻上来,把诸葛亮扶下去救治去了。
姜维驻立在原地,看着一群战士把诸葛亮抬走。
他也转头望向东方,在天际的星辰处,一场惊天的战争,也要结束了。
这场不在现场的决战,以诸葛亮失败告终。
隐在乌云后的皓月,也恢复了金色。
祁山山道被启动。
先锋军在前,粮草在中,先打通回江阳的路,后军整备完毕后,自会从祁山道退兵。
天水以南,上邦城。
上邦已经成为了一座死城!
城中到处都是丧尸漫无目的的游荡者。
一些丧尸还在啃食着地面上的残肢。
城中孤楼之上,典满驻刀端坐在楼上,闭眼凝息着。
“天水城战败了呢。”
蒋琬望着北方的星辰,中台上星已经黯淡,军师和于吉布下的大阵就要结束了。
如果天水战事顺利,诸葛亮就会主动撤下星辰之阵。
“可惜了。”
蒋琬惋惜着。
诸葛亮败了。
从此汉军会被赶出西凉,退回江阳,偏居一隅,慢性死亡。
“哦,败了呢。”
张苞擦着自己的宝剑。
上邦城的尸兵和曹兵厮杀了五天五夜,终于把上邦城做成了一座死城!
可惜,小城取胜,并不能改变汉军在西凉的颓势。
“我们什么时候走?”张苞问他。
“今夜就走吧。”蒋琬说,“越早越好,此地多留无益,若是想赏一方红月,倒是可以多看一会儿。”
“我对黄的还是红的月亮没兴趣。”张苞将宝剑入鞘,“我只想知道,下一场战斗在哪儿。”
“想知道么?”蒋琬笑着挑逗他。
“莫非你又猜到了?”张苞已经习惯了蒋琬那近乎预知的脑力。
蒋琬挥手将手里的石子丢了出去,抛入了黑夜。
“司马懿不会让我们安然回到江阳的,祁山道,剑阁道。甚至于益州的张任,也可能伏兵而起。”
汉军留了一座空营!
天光破晓,白光浮现,晨曦终于还是来了。
曹雄亲自带着铁骑背着晨光出城,铁骑奔向天水城西,汉军昨夜还在驻扎的地方。
不过远远的望去,汉营中早已是人去营空,一点人烟都看不到了。
铁骑穿插绕营而走,后面的步兵紧跟着,冲入了汉军的营地里。
身边的战士奔涌而过,曹雄骑着乌骓在营地里踱步着。
就像他看到的那样,方圆几里的营地空空如也,只剩下一座空营和燃尽的火堆。
已经有上千人进去巡查这座汉军留下的营地了。
曹雄骑着乌骓一路来到新掘的支流旁,顺着营外的长水走着。
这条河流挖了数十里,引来了渭水的支流,围绕着汉军的营地。
也正是这湾水,阻断了汉军的气味,让天水城门外的雪人难以寻味而来。
曹雄放下戒心,从容地走了一会儿。
不一会儿,空中开始飘着一股熟悉的香草般的味道。
不远的前方,曹雄看到一身道袍的左慈正站在河岸边,背负着双手,遥望着南方。
左慈长发后的发带随风起落。
他又恢复了曹雄第一次见到他时候的样子,胸前的道袍上还印着阴阳的图案。
乌骓清脆的马蹄声‘啪嗒啪嗒’的漫步到左慈身边。
曹雄看着左慈的侧脸,像是沧桑了很多日子。
“世子。”他不紧不慢的转过身,向曹雄作揖。
曹雄轻跃而起,翻身下马,和他一同站在长河岸边。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曹雄转过头看着左慈的眼睛,“是来辞别的吧?”
“正是。”左慈还在弯着的腰。
曹雄把他扶了起来,然后看着这个老头子,觉得左慈有些陌生了。
左慈就像是一阵风,有一天‘呼’的就来了。
现在,这阵风要吹走了。
“我身边缺一个出谋划策的幕僚——你是个不错的人选。”
曹雄一只手抓住他的手腕,不想轻易放这个人走,“先生何不考虑一下,留在我身边?”
“老夫只是一个方士,不足为道也。”
要不是看此人年老色衰,年过一百!
曹雄真想给他面门杵一拳头!
“你是个普通的方士吗?”
曹雄松开了他的手腕。
曹雄抻了抻腰板,然后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仗打了一夜,我乏了!”
“世子,张星彩此人戾气暗重,最好还是不要留在身边得好。”
“作为三军上i将,领军打仗,冲锋陷阵,又有几个人没些戾气的?”
曹雄摘下戴着的火焰盔,傍在腋下,转过身面对着左慈,“你是不是还欠了什么东西,没有还给我?”
“欠了什么东西?”左慈当场就愣住了。
曹雄犀利的眼神,透过左慈的瞳孔望到了他的心里。
左慈故作震惊,两个人对视了几秒……
左慈终于忍不下了。
他歉然的笑了笑,然后伸出双手!
掌间灵光一闪,一本厚书就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光芒散去,曹雄侧眼瞅着那本天书,正是先前他送给左慈的《推背图》。
“如果你留在我身边,就可以继续研读这本古书。”曹雄露着一副奸商的嘴脸,“我就把这本书送给你!”
左慈!我先溜了!
这听起来是个诱人的条件!
对于左慈这种水平的方士来说,修炼容易得道难!
若是能有机缘碰到一本传世奇书!
那绝对是可以为此付出任何代价的!
左慈蹲下身子,双手盛起一捧河水。
而后尽情的挥洒了出去,顿时银光点点!
“书有涯而学无涯,书中道理不外乎天地之间的万物命数,我自去探寻即可。”
“是你早已把这本书看完了吧!”
曹雄一手抄过那本《推背图》,捏到了手里!
这个该死的左慈!
曹雄早就该猜到,左慈这段时间之所以不经常出现在他的视线里,就是因为一直在看那本推天演地的书籍。
“这本书讲的就是天地推演,以物算物。你早就推算出了天水城中的战局,所以这几天才消失不见吧?”
左慈像一缕清风般淡雅地微笑着,不置可否。
他表面上喜怒不惊,心中却是突然一阵有所忌惮。
他本想把曹雄糊弄过去,却没想到曹雄从一开始就看穿了他的想法。
看左慈不说话,曹雄自如地活动着手臂和肩胛,继续说着,“既然算到了结果。无非就是我惨死天水城中,还是我打败这支由神鬼眷顾的汉兵了。”
“若是我必败,你早就离开了天水;既然你仍留在城中,就说明我赢了。”
“哈哈哈!”左慈放声大笑了起来。
“不愧是曹操看上的世子!”
得此智勇双全之子,曹操何愁天下不得?
“世子,果然是天下罕见的奇人。”
没你奇,曹雄心里一边腹诽着,一边白了他一眼!
左慈大笑几声后,神情就淡然下来,甚至眉间有些许阴云,“老夫,还有一事不解,不知世子可否为我解惑。”
“不该问的,别问!”
掌握了通天晓理的左慈,现在未必不能看出曹雄身上的bug光环!
曹雄两指揉搓着太阳穴。
现在他有些后悔把《推背图》给左慈看了。
左慈像是吃了一梗,略惊后笑了笑,“世子大才,老夫看不透。”
“世子,正如我即将离开您,于吉也已要放弃诸葛亮了。日后,若于吉再兴妖兵邪术之时,我定会再出现在您的身边。”
一阵春风吹过,带着异样的清香卷过左慈。
春风携着飞叶挡着了曹雄的眼界。
曹雄抬起手阻拦着面前的飞叶,从指间看着左慈如风般消失了。
“于吉主墟,世子小心了。”
风卷叶向曹雄扑面而过,曹雄顶风退了一步。
再放下手臂时,眼前已经空无一人了。
正垂首喝水的乌骓抬头看了曹雄一眼,然后继续垂下头饮水。
曹雄环视了一周,确定左慈已经不在了。
身后一阵马蹄声传来,一个玄甲亲兵下马向曹雄行礼。
“世子,汉军只留下一个空营,已经一个人也没有了。”
“那就回去吧!”
曹雄翻身上了马,独自一骑向天水奔去了。
天水城中,光是处理尸身就持续了三天。
一股股黑烟卷上了天空,像是被诅咒了的黑云旋在天水上空。
三天过后,曹雄派许仪带兵两万去上邦,去驰援典满。
你师傅!她走了
典满半个月没传消息回来。
就说明肯定出事儿了。
前夜里,从上邦潜回来的斥候说,上邦已经成了一座鬼城了。
此刻,天水城西三百里,北原城东门。
上万的汉兵残军,正在缓缓入城。
关兴左臂上裹着伤,独自骑着一匹瘦马,慢悠悠的在大军i长队的内侧走着。
一个黑甲的将军骑着白马轻步而来,停在他面前。
“关兴将军……”
“姜维将军……”
两个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沉默了。
进城的士兵大都是丢盔弃甲,一脸颓相。
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吃了败仗了。
“抱歉,最终还是没能挡住张郃的铁骑……”
“军师等你很久了,随我来吧。”
姜维清楚,关兴已经尽力了。
关兴要跟着姜维去了,他身后的关嫣也噘着嘴跟了上去,“哥哥,我也去!”
“银屏你待在这儿就好,带各营去规整吧。”
“可是,我也想见师傅了……”
姜维听到关嫣提起她的师傅时,心里泛起一丝波澜,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
“两位都随我来吧,军师都在等你们。”
“哼!”关嫣抬眼向关兴哼了一鼻子,然后夹着马肚子从他身边走过去了。
关兴无奈的摇了摇头。
关嫣和孩子一样的脾气,什么时候才能改改?
姜维调转马头,引着两个人向城中去了。
城中的大营。
中军一处大帐,帐内烛少昏暗,帐外七架盆火按七星位置摆置。
诸葛亮盘坐在帐内,微微颔首,眼睛睁开一条缝。
他失神的看着台下的七七四十九盏油灯。
帐帘被掀起,偷跑进来的凉风吹着焰苗摇曳~
“军师,我把他们带来了……”
姜维拱手行礼,关兴和关嫣也弯下腰,向诸葛亮拜下去。
诸葛亮没有出声,依旧是颔首不动。
“军师?”
关兴挑眉抬头,瞅着诸葛亮已经瘦成了皮包骨头的脸庞。
他的皮肤也也变得黝黑、枯槁。
那把从不离手的白羽扇被放在案前,像是被鸟儿遗弃了的孤羽。
诸葛亮已经心交力瘁了。
“咳咳……”诸葛亮干咳了两声,干瘪的手伸到桌案上,摸着羽扇。
“银屏,银屏来了吗?”
关嫣向前蹭了两步,诺诺的看着他,“军师……”
“离我近一些……”
诸葛亮轻微向她招招手,直至关嫣跪坐到案前。
白羽扇放到了她的手里……诸葛亮点了点头。
“看看上面写着什么字?”
“明。”关嫣看着白羽扇的正面,再翻到另一面,“亮。”
面前的诸葛亮张开嘴巴,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这……这是你师傅送给我的。”
诸葛亮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今日开始,你就收着这副羽扇吧。”
“师傅她……”关嫣睁大眼睛,有什么不好的预感涌进了她的心里。
“月英,她走了。”
一滴滴眼泪滴在了白羽扇上,片刻过后,中军大帐传来了嚎啕大哭的声音。
日光映上天空,灰暗的云层把太阳隐在后面。
曹雄在五丈高的木楼上看着休整的军士。
马云禄坐在木亭下面,捧着茶杯喝着茶。
“玉露茶真不错。”
她叭咂着嘴巴,回味着满口余香~
司马懿!启用!
自从左慈走后,曾给曹雄留下的嚢袋里的玉露开始快速干涸,衰败。
曹雄索性把玉露茶带在身边,时时煮着茶水喝。
“张星彩的伤势不知道怎么样了?”
“你说什么?”
马云禄没听清曹雄说什么。
曹雄摇了摇头。
木阶之下穿来一阵脚步声,一个玄甲兵士踩着木阶而上,来到木楼之上。
“世子,将军曹真,前将军张郃率领四万余人,已经南下逼近北原,在渭水以东扎营。”
曹雄接过了他手中的军报。
上面是张郃亲自画的营图,在河水以东数里之外扎寨,铁骑半日之内就可以通过渭水浅谈越过渭水,抵达北原城下。
“让曹真和张郃去追诸葛亮吧。”
此出西凉,虽然曹真带着的长安军并没有随曹雄一路。
但是,光是率先夺下街亭之一功劳,论功行赏的时候,曹真的名字就得写在最前边。
更何况,天水一役,曹雄带着的冀州军折损大半。
虽然士气没败透,但是,现在到了养兵的时候了。
必须要安抚军心一段时间才行。
而且……
邺城那边穿来了不好的消息。
千里建立的情报线,飞鸽传书日飞上百里,邺城有什么异常的消息,三日之内,曹雄就能得到消息。
“是时候启用司马懿了。”
曹雄提着手思忖着……
司马懿这只冢虎,已经休息够了吧?
想必这个鹰视狼顾的家伙,也早已经按捺不住了。
事实上,当天水之役的结果传到汉中的时候,司马懿就立刻调兵三万,出了汉中,靠着山道,向巴西去了。
接下来,曹雄的目标就只有一件事儿——围堵诸葛亮!
此刻,远在雍州的长安。
一个女子穿着一身黑袍,带着黑斗篷,终于到长安城了。
孙尚香的面容已经不再光滑细腻,但是炯炯有神的眸子,却写满了坚毅。
她快马闯进了城关中,随手举着通关令牌,像是千里来办事儿的使者。
守城的将士也没拦她,就收起叉戟让她过去了。
“真好糊弄~”
孙尚香一骑绝尘而去。
只留给了街上的人一个迷人的背影。
天水城中,一处府宅里。
房间里略显阴暗,房门紧闭,只有向南的窗户轻抬半开着。
软榻上,张星彩穿着一身白色的素衣,平躺在榻上。
她的双手抓在衣领前撕扯着,似乎在摆脱着什么。
房间里没有人看护着她。
屋子里穿来了一阵难受的低吟声。
两三个侍女进了房间后,看见满头汗水的张星彩,一直在噩梦中挣扎着!
侍女们急了,尝试摇醒张星彩,却怎么也摇不醒。
不一会儿后,张星彩虚脱了下去,也不再出声了。
“快去告诉世子!”
不到半个时辰,曹雄就骑着乌骓来到了府宅外,脚步匆匆的走进了府宅中。
曹雄走到房门前的时候,就闻到了屋子里一股奇怪的味道。
走进了房间,发现张星彩的臂弯上,已经被扎满了银针!
他亲眼看着樊阿将一根银针拔下去,轻放进了清水里。
清水里泛着黑雾的血化开,一股难闻的味道传了出来!
丝毫没有鲜血该有的味道!
赤瞳少女张星彩!
“这是怎么回事儿!?”
“回世子,病人体内的毒株已经沁入了心脉,需要长久的时间来调理,我已经写了药方,派人去采药了。”
“有生命危险吗?”
樊阿摇了摇头,“没有,只是身体会长久的虚弱下去,需要静养而已。”
“我明白了。”
樊阿躬身行礼退了去下,很快,房中就剩下曹雄和张星彩两个人了。
曹雄看着她气息已经平稳下来,只有眉头轻轻地紧着,
他伸出手,想抚一抚星彩的额头。
手刚刚伸上眉梢,一双红眸却打开了。
“你醒了?!”
“……”
曹雄有些意外的看着她,她只是微微睁着眼,看着屋顶。
“张星彩?”
“张星彩……有点熟悉的名字呢。”张星彩口齿不清的说着,她的头很晕,让她头晕目眩,分不清方向。
“我……我在哪儿?”
张星彩抬起手臂,从被褥里拿了出来。
“你在天水城里,一处府宅中。”
“天水……”
张星彩抿抿嘴,咽了口唾沫。
红眸的焦点落在了曹雄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敌意。
“你好面熟,你是谁?”
“我……”曹雄犹豫了瞬间,“是曹雄!”
曹雄没打算瞒着她,既然要准备面对未来,还是直言的好。
“曹雄,很威武的名字。”
“你能不能扶我起来?”尽管她身体里的力气像是被抽走了,但是,不安分的小脑袋还是伸腿抓手的想要坐起来。
她抓住曹雄的手腕,任由曹雄扶着她的背将她扶起来。
“我是谁?”
张星彩突然想到一个很不解的问题。
这个问题,也吓了曹雄一跳!
“星彩?你……”
“我好想有点记不起发生过什么事儿了。”
“你失忆了!?”
张星彩用掌心抵着额头,用力的揉搓着!
她不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危险的地方,只是觉得眼前的环境有点陌生而已。
曹雄在一旁看着她,心中却意外的很!
关键是,她保留了一双赤瞳!
鲜红的眼珠子像是被鲜血染红!
这让曹雄回忆起先前那轮猩红的月亮。
曹雄手里还握着她的左手,她也没在意。
院子外面,一个冒着火光的眼神正往里面盯着。
马云禄吃醋的脸绷红,双手紧紧攥成拳头,恨不得往曹雄那张花痴脸上揍两拳!
身后渐渐走进的脚步声停在了她的身后。
她扭头一看,两个侍女正在小心翼翼的看着她。
“看什么看,曹雄在里面!有事儿进去说去!”马云禄故意扯大嗓门,就是要让屋子里的两个人听到!
两位侍女诺诺的绕开她走进去了。
马云禄愤愤地看着那个半开的屋窗,转身就大步走了!
“世子,许将军回来了。”
曹雄看星彩没有明显的警惕,索性放下了她的手。
你先休息吧,有什么要求,就跟身边的侍女提。
张星彩听话的点了点头。
曹雄松了口气。
府邸外面,许仪已经等候多时了,在他身边的还有三个鬼蝠,也在等着曹雄出来。
曹雄带着一个侍女出来后,就看到门口几个人神色像踩了屎般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