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三十八章 路途2
“你嘿嘿个啥？”
一旁的宋青茉用力一推，“没听奶问你吗，你不读书想干啥？”
“难道想跟二郎哥一起做生意不成？”
“我……我……”四郎小心翼翼的偷看了一眼宋青苑，眼神闪烁，欲言又止。
声音也跟着降了几个调，“我想……我想……”
“我再想想看。”四郎肩膀一搭，泄了一口气，心里的话终究还是没敢说。
他这一连番表现以及小动作，也没被周氏看在眼里，只当他贪玩找的借口。
斥责道，“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想想、想想、等你想到茶都凉了，你也想不出个啥。”
“我告诉你，这次就算了，等回去了让……”
周氏说到这里话音一顿，她想说让你爹娘好好教训教训你。
可是一想到宋诚义，李氏那两个玩意，比四郎还要混，这一念头就地打消。
可是左选右选，除了宋老爷子和宋青苑，还真找不到一个能管理四郎的人。
宋老爷子忙，宋青苑又待嫁，这可难办了……
周氏眉头一皱，“等回去了，我亲自看着你。”
“正好咱们这次去澹台府黄家，也看看黄家的那帮子孙是怎么教育的。”
“你要是比不上人家，丢了咱宋家的脸面，你看奶不把你的皮给拔下来。”
扒皮？
四郎一个哆嗦，从小到大，他还挺怕周氏的。
因为宋家的这些小辈，除了郑悦，除了后来的宋青苑。
四郎蔫蔫的讪笑，“奶放心吧，到了那边我肯定好好表现，好好表现。”
“绝对不给奶丢脸，不给宋家丢脸，不给姐丢脸……”
就这样，在路上折腾了两天。
到了第三天夜里，宋青苑一行人，入住途经一个小镇子上的客栈。
要了几间上房，又吩咐掌柜的准备一桌饭菜后，正打算回房休息。
突然有两名黑衣人快速凑了上来，宋青苑眼睛一瞪，下意识的退后两步。
红袖，阿二迅速上前，伸手挡在宋青苑身前，同时道，“姑娘无须担心，是自己人。”
“那就好！”宋青苑放下心来。
阿二的目光在前来的两人身上扫过，这俩人他都认识。
或者可以说是他一手带出来，都是萧景铎身边的暗卫，接触颇多。
“你们今日前来，所谓何事？”
其中一人拱手，“奉主子之命前来送信。”
说着，便把厚厚的一沓信件交于阿二之手。
又向着他的方向微微颔首，声音不带任何感情的道，“告辞！”
说罢，转身离去。
可谓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看的宋家众人一愣一愣的。
“可能是关于黄家的消息……”
阿二随手便把信件交给宋青苑。
宋青苑想起来，萧大人确实说过，等查清了黄家那边的情况，会派人追赶他们。
“那行！”宋青苑把信件往怀里一收，叫了周氏，宋青茉一起到她的房间来看。
片刻后。
“苑儿，写了啥？”周氏急急追问。
澹台府黄家的情况，他们已经从锦衣卫暗哨口中得知了一二。
可毕竟时隔两年，说不上还有啥变化，这最新的情况，周氏也是心急如焚的想知晓。
“奶！”宋青苑抬头，脸上的表现有些复杂，看不出是悲是喜。
只是如实道，“澹台府黄家那边，确实出现了一些变故。”
“按照萧大人传过来的消息上说，大概在一年前的时候，黄家老爷子亲手毒死了长子长孙。”
“并把黄家大房的其他人全部逐出黄家后，怒火攻心，气绝身亡。”
“至此，黄家彻底交到了周老姨娘……也就是大姨奶所生的那三个儿子手中，黄家四虎变成了黄家三虎。”
宋青苑把信放到周氏手边，周氏看也未看。
她读的书少，识字不多。
哪怕后来宋家发家了，可她年事已高，哪有那精力，哪有那心性再去识字，所以也就一直耽搁下来。
只得追问宋青苑，“到底是为啥？”
“那黄老爷子好端端，为啥要毒死亲子亲孙，还把大房的人全都赶出去？”
“虎毒尚且不食子……”周氏心里咯噔一下，“这里面是不是有啥阴谋？”
推己及人，就是宋诚忠，宋诚义赌钱输了八十两银子，甚至要卖掉三房闺女的时候，宋家都没想着把这两人逐出家族。
何况还是亲手毒子，尤其是那是长子，长孙，是家族传承的关键。
多大仇，多大怨，能忍心下得了这般重手。
宋青苑清了清嗓子，“根据信上传过来的消息，是因为黄老爷子知道了，当年正妻对他的背叛，给他戴了绿帽子。”
宋青苑咬了咬牙，“黄家长子并非黄老爷子所出，而是其正妻与其表哥私通后生下的孩子。”
“哇！”宋青茉一脸震惊，只觉好大一盆狗血迎面而来。
连忙抓起放在周氏手边的信，迅速翻看。
果然如宋青苑所说，黄老爷子知道了这些年悉心教养，付出全部心血的嫡长子，竟然并非他亲生子。
他白白给人养儿子这么多年，还差点儿把黄家的家产全部送上。
故而一气之下，做出了毒杀嫡长子，长孙，驱逐黄家大房的决定。
他也因不堪此事的打击，直接被气的一命呜呼。
“怪不得！怪不得！”
宋青茉看完之后，倒是很能理解黄老爷子的做为。
“这种事不管放在谁家，只要是个有血性的人，都绝对饶不了他们。”
“可是……”宋青茉抿了抿嘴，又觉得话不该这么说。
“如果嫡长子，嫡长孙不知道此事，那他们死的也算冤。”
“其实真正的罪魁祸首，是黄老爷子的正妻和那名表哥。”
“别人也只是他们偷情下的受害者，缘何要……”
宋青茉无奈的摇头，心里也明白，这个世上很多是非对错分不清，辨不明。
哪有那些黑既黑，白既白的事，全看自己心中的那杆秤要如何衡量。
“唉！”宋青茉低低一叹，心里感触很多。
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心里有几个不好的猜测。
可是眼睛扫过周氏后，想说的话便咽了回去。
第一千六百三十九章 到达
到是周氏，人年纪虽大了，可她不傻，相反要比很多人来的精明。
“苑儿，这么多年了，无缘无故的，那个黄老爷子咋就知道，嫡长子不是他亲子呢？”
周氏心里打鼓，按照正常的逻辑，黄老爷子一共四个儿子，除了嫡长子之外，二子，三子，四子全由一人所出。
那么嫡长子，嫡长孙一倒，谁的收益最大，非周老姨娘莫属。
这么一看，黄家嫡长子倒台的事，毕竟是她这位几十年未见的胞姐，或者是其子所为。
要不然他们就真是福从天降，坐收渔翁之利了。
“苑儿，你说能不能……可不可能……”
周氏支支吾吾的，想问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这个时候她终于意识到，自己这件事做的冲动了。
如果她的胞姐真有这样的心机，有这样的手笔。
那么宋家与黄家联系上，究竟是好是坏呢？
会不会给宋家带来灾难？
会不会给宋青苑带来麻烦？
周氏不禁后悔。
“奶！”宋青苑唤了一声。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没有证据的事，咱们也不要胡乱猜测。”
“那大户人家里的弯弯绕绕，像咱们这些小老百姓出身一家和谐的，又怎么会懂？”
妻妾斗亘古以来便是常有之事，也是大户人家里的常态。
若真是一家其乐融融，妻妾相合，除非那个妻是圣母，妾是傻白甜。
周老姨娘做没做，或者他妻子究竟做没做下那事，宋青苑不予评论。
只能道，“黄老爷子在澹台府经营这么多年，打理这么大的家业，必是精明之辈。”
“尤其是事关嫡长子，长孙，甚至黄家大房，其中牵扯甚多。”
“还包括出嫁联姻的闺女，以及孙女。”
“若是不查清，查明……”宋青苑摇摇头。
“证据不足之下，他绝对不可能做出这种事，下这样的决定。”
宋青苑想，不管这事到底是谁主导，谁推动，但绝对不可能有饽事实。
要不然又怎会万无一失，不留下一点蛛丝马迹。
“那就好！那就好！”听了宋青苑的话，周氏顿时松了一口气。
她还真怕她的胞姐黑了心肝，那样会让人觉得太慎得慌，也太可怕了。
“当初她跟姓卢的货郎私奔，现在又成了黄府的周老姨娘。”
“这其中必然经历了很多波折，发生了很多事，也不是咱们能知晓的……”
周氏看着宋青苑，宋青茉，以及四郎叮嘱道，“那事不光彩，要是让澹台府其他人家知道，就是污点。”
“不管别人咋说，咱们家这些人定要守口如瓶，勿要泄露半分。”
“听到了没？”周氏的口气变得严厉。
“听到了！”
“听到了！”
“听到了！”
三人不约而同的点头。
这个时候，宋青苑突然意识到什么。
澹台府那边可能不知道周老姨娘的来历，以及她身上曾经发生过的事。
即便是知道，这种丑闻也是藏着噎着，不让其在继续流传。
可这件事情周家人知道啊。
周氏身为周老姨娘的妹妹，当时周老姨娘和人私奔时已经十四岁，早已记事。
尤其是这么大的事情，周氏也不可能忘记。
可在周老姨娘掌家之后，仍是不顾秘密被泄露的风险，来给周家传信。
是不是说明在她的心里，也是念着这边，念着这些家人呢？
当然，这一切还有一个前提，便是周老姨娘不知道他们宋家已经崛起。
被皇上亲封为锦宁县主的她，是周老姨娘胞妹的亲孙女，是未来的镇北候夫人。
“奶，别想了。”宋青苑握了握周氏的手，“日久见人心！”
“我们这次过去看看，接触接触，总能明白大姨奶究竟是什么态度，什么意思。”
“现在多想无益，思虑伤神。”
“奶！这两天赶路过怪辛苦的，一会儿吃完饭，让伙计把水送进屋泡个热水澡，好好的睡一觉，解解乏。”
“好！”周氏站起身摆了摆手，“走吧！走吧！下去吃饭去。”
“一会儿吃完饭，都别可哪儿乱跑，在这人生地不熟的，被人拐跑了，没人找得到。”
“你！你！听见了没！”周氏指向了宋青茉和四郎。
至于她另一个孙女宋青苑，常常往返于榆林县和府城之间，去过江南，又去过京城。
身边还有红袖和阿二这样的好手，本身人也成熟稳重，她到是不担心。
“知道了，奶！我们不会乱跑的。”宋青茉，四郎乖巧的应下。
周氏终于满意了，再次叮嘱，“等吃完饭你们也早点儿休息，明儿一早咱们还要赶路呢……”
三天之后，到达淮安府，宋青苑一行人只接到了先前买的小院，稍作整顿休息。
又在各位官家老太太，夫人，小姐的邀请下，赴了几场宴会。
又巡视几个铺子，看看账册，见见这边管事的，之后便继续向澹台府行进。
一行人走走停停，终于在过了二十天后，到达了澹台府。
此时，大地回暖，冰雪消融。
清风徐来，正是春光明媚之际。
宋青苑等人到达时，已近晌午。
澹台府的城门前，一列列的车队，行人，排起了长长的队伍，争先恐后的进城，好生热闹。
宋家车夫也把两辆马车赶至队伍末尾，规规矩矩的排队，等待进城。
这个时候，宋青苑，宋青茉两姐妹，分别掀开马车两侧的车帘，向外看去。
这是一座巨大的，用青石砌成的城门。
上面还残留着无数划痕，仿佛是战争留下的痕迹。
一眼看去，便能轻而易举的就能感受到，这座城的历史悠久。
似是经历了无数的风霜，以及岁月的摧残，越发的厚重，恢宏。
“这城门外的人，倒是比淮安府多……”宋青茉随口来了一句，又扫视一番，发现这里和其他府城的城门口相比，也没什么区别。
便失去了兴致，放下车帘。
马车跟着队伍缓慢前行，入城的检查很快，不一会的功夫，便轮到了宋青苑他们。
未出任何差错。
守城官兵直接放行。
第一千六百四十章 住店1
入城后，宋青苑再次打量。
只见明媚的阳光普洒在周围绿瓦红墙之间。
突兀横出的飞檐下，挂着高高的牌匾。
两边的幌子，随风飘扬。
络绎不绝的车马，川流不息的人群，那一张张淡泊惬意的笑容……
无一不昭示着澹台府的繁华。
宋家的马车顺着街道一路行驶。
街道两边是茶楼，酒馆，当铺，作坊。
还有推车的小摊位，挑着扁担的货郎，挑选货物的男女老少。
这时，车夫一勒缰绳，马车停止。
阿二从一旁走了过来，掀开车帘询问道，“姑娘，咱们是去哪里落脚？”
“是去驿站，还是暗哨准备好的小院，亦或者是……”
“奶你觉得呢？”宋青苑回头询问周氏的意思。
“还是去客栈吧！”周氏想了想，直接做了决定。
“驿站那边非官员，以及其亲属不得入住。”
“咱们若是过去，在这身份上难免引人猜测，总有风声会传入黄家耳中。”
“还有那锦衣卫给置办的地……”周氏蹙眉。
“总麻烦萧大人也不好，咱们家自己的事，自己办就行。”
“等有那解决不了的事，再去找他。”
“行！”宋青苑点头，“那就听奶的，咱们去客栈。”
“阿二！”宋青苑接着吩咐道，“你去前面，找两个当地的老百姓打听打听。”
“看这澹台府内，哪家客栈干净，整洁又实惠。”
“无需太好，物美价廉即可！”宋青苑叮嘱着。
在宋家无论是她还是宋青茉，都不是铺张浪费之辈，周氏更甚，过日子相当仔细。
他们出门在外，也无需摆阔，更不适合摆阔，只要住着舒坦便可以。
“行，我这就去！”
听了宋青苑的吩咐，阿二放下车帘。
车夫把马车赶到街边听了下来。
没一会儿的功夫，阿二便走了回来，在车夫耳边吩咐几句后，马车再次行驶。
又过了片刻，马车终于停靠在一处比较宽敞的客栈门前，
“老夫人，姑娘，到了。”阿二喊着。
闻言，宋家女眷互相搀扶着各自跳下马车。
“走吧！”宋青苑招一招手。
若论出门在外的经验，这里谁也比不过她，所以凡事还是由她来张罗为好。
于是宋青苑便一马当先的走在前，径直进了客栈。
此间客栈很大很宽敞，一眼望去，便让人觉得干净，整洁，明亮。
虽然客栈内的桌椅板凳等摆放之物皆是普通物品，可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这样已经足够。
宋青苑打量一番，满意的点点头。
客栈分上下两层，上层专门用来入住。
下层大厅内有近十张大圆桌，每张圆桌旁各有七八张椅子，供来往的客人在此用饭。
此时，客栈内的人不多，只几张桌子旁零星坐着两三人，看其模样应该是客栈内的住户。
而前方一处柜台前，站着一名三四十岁的男人，正在拨打着算盘。
看到宋青苑等人后连忙迎了过来，“几位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宋青苑干脆利落的道，“四间上房，在准备好饭菜送入客房内。”
“外面还有两辆马车……”宋青苑微微侧身，目光看向客栈外。
“客官放心，我们客栈有后院，有专门的伙计照顾马匹。”
掌柜的说完，立刻回身冲着一旁的店小二吩咐道，“快，快去把客人的马车拉到后院，好生照看。”
“是！掌柜的……”
店小二走后，客栈掌柜的目光重新放到宋青苑身上。
笑着问道，“几位客官，这是打算住几天？”
“来，来，这边来……”客栈掌柜伸手一指，指向柜台。
“来这边做一下登记，再把押金银子交上。”
“您等常出门在外的肯定知道，像我们这种客栈小本生意，入住的客人都需要提前交押金。”
“明白！”宋青苑说了一声。
无论是去辽东府还是去京城，所途经的客栈都是这个规矩，她能理解。
于是向右走了两步，靠在周氏身边，偏过头压低声音问道，“奶！咱们订多少天合适？”
宋青苑不知道，周老姨娘到底对他们是什么态度，也不知道周氏打算在这里停留多久，顾有一问。
“这……”周氏想了想，略作思索。
一旁的客栈掌柜立刻补充，“多退少补。”
“客观若是在澹台府停留时间长，不妨多订些时日，待他日退房之时，银子一并退还。”
掌柜说完含笑看着。
“苑儿！”周氏看了一眼垂下眸，转头与宋青苑商量道，“咱家这次来了不少人，乱哄哄的，我看就别都过去了。”
“就咱家四口，再加上红袖，阿二，你看咋样？”
“行！听奶的。”
宋青苑一想，那就是蒋师傅，还有两名车夫留在此地。
如此一来，两辆马车也是要有一辆留在这里。
想到这一层，宋青苑拿出两锭银子，交给掌柜的道，“有两间上房订半个月，剩下的两间明天一早退房。”
“好！好！好！这边来！这边来！”
客栈掌柜拿着两锭闪着银光银子，笑的合不拢嘴。
心里暗想，别看这些人穿的不算多华丽，出手还挺阔绰的，一订便是半个月。
“客官，这边请，这边请……”
登记完后，客栈老板立刻吩咐伙计，领着一行人径直去了二楼的上房。
“客观！”伙计推开其中一间的房门，又随意指了指。
“这间，这间，还有这间，这四间都没人，里面的布置也差不多，您看如何？”
闻言，宋青苑侧头看了一眼，屋内很简洁，打扫的很干净。
于是便点点头，“行！就这几间吧！”
之后宋青苑等人按照老规矩，对房间进行了分配。
阿二，四郎，蒋师傅一间，随后是宋青苑与红袖，宋青茉与周氏，最后是两个车夫。
分配完后，众人各自回房。
伙计停留在宋青苑和红袖的房间门口，低声询问道，“客官还有什么吩咐，如果没有的话，小的就先下楼了……”
“你……”宋青苑抬起手，动作顿了顿。
又摆了摆，“你先下去吧，一会儿送上来一壶热水。”
第一千六百四十一章 住店2
她有话想要问这名伙计，不过等到一会儿再问也是一样。
“是！”伙计应下，“哒哒哒”的跑下楼。
没一会儿的功夫，端着了一壶烧开的水，敲响了宋青苑的房门。
“进来！”清脆的声音传了出来。
“嘎吱”一声，伙计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及有眼力见的把摆在桌子上的茶杯，口朝上的倒了过来，然后倒水。
“客官，请用！”
“小的就在下面，要有什么吩咐，客官唤一声就是。”
客栈伙计悄悄的看了一眼宋青苑，眼中闪过惊艳。
又连忙收回目光，向后退了两步，打算离开。
“等一下！”这时宋青苑出声呼唤。
伙计刚要转回去的身子硬生生停住，轻声道，“客官还有什么吩咐？”
“有点儿事想向你打听打听。”宋青苑说着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让热气向四边散去。
打听事？
伙计合上腿，做聆听状。
像他们在客栈做工的人，时常会被入住的客人拉着问东问西。
尤其是外地人，更喜欢向他们打听一些澹台府内的事，以免走出去上当受骗。
“这位客……这位姑娘想问什么？”
“小的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远的不敢说，不过这澹台府里的小道消息，小的也听来往的客人说过不少。”
“当然了……”伙计说到这里轻笑一声，谦虚的摇了摇头。
“在我们这边知道的消息，肯定没有那茶楼，酒楼的伙计知道的多。”
“没事，我就随便问问。”
宋青苑脾气极好，像极了邻家姑娘，未对伙计摆任何县主的架子。
淡淡的问道，“澹台府黄家你可听说过？”
“若是听说过，就给我说说这黄家的事吧！”
宋青苑说完，给红袖使了个眼色。
红袖立刻拿出荷包，掏出一两碎银子放在桌面上。
同时面色严肃道，“把你所知道的黄家的事，都给我家姑娘一五一十的说来。”
“说得好了，这一两碎银子就是你的。”
银子！
客栈伙计眼睛一亮，喉咙下意识的动了动，眼里呈现出炙热的光。
他们这家客栈在澹台府内，不是顶好的，只能算一般。
真正的富贵人家不会来入住，来这里住的一般都是普通人，或者是过往的商户。
向他打听事了不少，出手这么大方不是没有，可也真是寥寥无几。
毕竟一两银子，对于他们这些做伙计，做店小二的来说，那也足足顶上一两月的收入。
“咳咳！”伙计清了清嗓子，心里火热，又很快故作镇定压了下去。
小心翼翼的问道，“姑娘所说的澹台府黄家，是那个盐商黄家吗？”
“正是！”宋青苑点头。
客栈伙计一听，松了一口气。
若是小门小户可能不好打听，但像黄家这种在澹台府内比较有名，传出来的小道消息也不少。
尤其是一年以前，还发生过那件轰动全城的大事。
更是成为了全澹台府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这不宋青苑一问，伙计便把他知道的所有消息娓娓道来。
“要说这黄家在咱澹台府的商家里，也算数一数二的人物。”
“尤其是那黄老太爷，纵横整整个商道，手腕强硬，不少人甘拜下风。”
“黄家的人脉更是在他这一辈，不断的拓宽，蔓延……”
“可惜，可惜……”说到这里，伙计摇了摇头。
“可惜一年前，黄家嫡长子……黄老太爷……一气之下，气绝身亡……”
“黄家大房被逐，曾经的二房，三房，四房，变成了现在的大房，二房，三房。”
“二房家的三小姐，前两天据说跟那李家的少爷有了私情，两家这两天正商量着婚事……”
“还有大房的二少爷，吵着闹着要纳楼子里的姑娘做姨娘。”
“被黄家现在的大爷打了一顿，关在家中闭门思过。”
“黄家三房的事比较少，因为三房的太太出自于书香门第。”
“父亲曾是某一届进士，如今在其他府城做通判。”
“把黄家三老爷管得服服贴贴，至今还未敢纳妾……”
伙计把听来的小道消息，事无巨细的对宋青苑叙述。
就连那些和黄家下人有关的鸡毛蒜皮的小事，例如官家和哪房的丫鬟有私情。
丫鬟又和哪家的下人眉来眼去。
黄家夫人又和哪家的太太争了镯子，斗了嘴……
这样的，只要是客栈伙计知道的，他都一股脑都抛出来，不怕说的太多，就怕说得不够。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开水散发出的热气，一点点的笼罩在房间内，本能的让人觉得身子暖了一些。
宋青苑端起热水一边喝着，一边听伙计滔滔不绝的讲。
直到过了很久很久，客栈伙计说得口干舌燥，不停的咽吐沫，抓耳挠腮，再也说不出来，才终于停口。
“这位姑娘，你看我说的这些有用吗？”
“要是不行的话……我在出去给你打听打听。”
“不必了。”宋青苑放下杯子，“我就是随便问问。”
其实宋青苑也不知道，对于黄家的那些事，她想听的究竟是什么。
只不过是想通过外人的描述，来对黄家简单的了解一番罢了。
“行了！”宋青苑说着，对着红袖又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把银角子递过去。
随后便道，“你可以走了。”
“谢谢！谢谢姑娘！谢谢姑娘！”
客栈伙计高兴的接过银角子，躬下身子谄媚的道，“姑娘若有何事尽管吩咐，尽管吩咐。”
伙计美滋滋的把银角子放在袖口里，对着宋青苑绽放的笑容也比刚才热络了几分。
显然，这都是银子的魔力！
“知道黄家在哪里吗？”宋青苑再次出口问。
“知道！知道！”伙计连连点头。
心里猜测，宋青苑他们既然打听黄家的事，现在又问黄家的地址，那必然是想过去。
于是直言道，“姑娘可是想去黄家，小的可领姑娘过去。”
“好！”宋青苑点头，“明天一早，客栈门口你等着我们吧……”
宋青苑深深看了一眼，微微一笑，“放心，打赏少不了你的！”
“谢谢姑娘！谢谢姑娘！”
伙计再次道谢，随后转身离去。
第一千六百四十二章 相见
第二天一早，宋家一行人早早起床。
梳洗打扮，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后，下楼吃了早饭。
便在伙计的带领下，赶着马车去了黄府。
黄府。
一座高门大院。
皆是青砖绿瓦覆盖，门前两棵垂杨柳又高又粗，上下一打量便知有些年头。
而黄府这里最为耀眼的，当属那两扇朱红色的大门，像刚刷了漆似的特别新，又特别宽敞。
宋青苑等人依次下了马车，站在门口打量一番。
宋青苑便对着阿二吩咐道，“去叫门！”
“是，姑娘！”阿二应下，快步上前，“咚咚咚”的敲了起来。
“嘎吱”一声，大门从里及外打开一条缝，一个脑袋探了出来，审视的在宋青苑等人身上扫了两眼。
“你们是哪家的？”
“来黄府找何人？”
“有摆帖吗？”
“是你们家老夫人的娘家亲戚。”阿二答道。
“我们家老夫人，是收了你们家老夫人的信件，从榆林县那边千里迢迢远道而来。”
阿二说着，从怀中抽出一张门帖，递给黄家下人。
“这是周老姨娘在给娘家去信的时候，一并放在包裹里的。”
“为的就是哪天娘家人真找上门后，能做信物，以免进不了黄家门槛。”
老夫人的娘家亲戚？
门房一愣，他只是黄家下人，无权无势又没有靠山，才被打发过来守门。
他们家老夫人究竟有没有娘家的亲戚，娘家是哪里的，他还真不知道。
这么想着，门房接过门帖，细细一看，还真是他们黄家的。
立刻便把门大肆推开，同时招呼道，“进来吧！进来吧！我带你们去见老夫人……”
黄家院内。
某处房间里。
周老姨娘，也就是现在的黄老夫人，斜靠在软榻上。
几个孙子孙女在其身边承欢膝下，不断说着讨巧的话，逗的周老姨娘笑容满面。
“老夫人！”这时，在其身边服侍管事婆子，快速走了进来。
靠近周老姨娘禀告道，“外面门房来报，说是老夫人的娘家人找过来了……”
婆子姓江，黄家的下人人，皆称呼其为江妈妈。
看起来四十多岁的年纪，打扮的干净利落，看起来是个爽利人。
年轻的时候便在周老姨娘身边服侍，忠心耿耿，深得周老姨娘信任。
就连周老姨娘往娘家去信一事，也未曾瞒她。
故而这事，江妈妈也是知晓的。
“来了！”周老姨娘眼睛一亮，连忙松开了孙女的手，快速起身，“走！走！走！”
周老姨娘激动不已，细细算来，她离家已有四十来年。
这么多年未见家人，心里的思念，不但没有随着时间的流失而变得浅薄，反而日益醇厚。
尤其是现在年纪大了，就越发的思念亲人。
所以经过了几番挣扎，思前想后，权衡利弊后，还是毅然决然的决定，给家里那边去信。
算作是一个试探，也是一个念想。
她就想知道，家中的亲人是否还尚在人世，是否过得平安喜乐，她……
周老姨娘激动不已，搭在丫鬟胳膊上的手，也跟着不停的颤抖。
就是那两脚又有些发软，可还是在丫鬟的搀扶下，带着一家人快速走了出去。
结果刚到院子里，一打眼，便看到远方一行人。
站在最前方中间的那个，与她的模样竟有七分相像。
“是、是、是玲儿吗？”
周老姨娘颤抖着伸出手，一双眼睛突然间就红了透底，眼泪在眼中打转。
周老姨娘就这么伸出手，佝偻着身子站在那里，不上前，不后退。
一种感慨涌上心头，就好像是近乡情怯一般。
日日夜夜的思念，想着，盼着，期望着。
可真到了跟前，她反而不敢靠近了。
这边的周氏也一样，无需多言，只需要一眼她便知道。
这就是她离家多年的姐姐，是他们周家的耻辱。
可也是她爹娘，还有她，还有家人，深深放在心底，日夜思念着的人。
打小她们姐俩就有几分相像，年纪轻的时候还不明显，现在老了，想像的地方就更多。
尤其是那轮廓，那眉眼，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周氏的身子也跟着抖了抖，在宋青苑，宋青茉极力的搀扶下，才没有跌倒。
只是声音颤抖着大喊道，“姐！”
“姐！姐！姐！”
周氏一声声呼唤，一声比着一声响。
“玲儿！玲儿！”周老姨娘步履蹒跚，踉跄着向前跑来，周氏同一时间跑去。
相隔四十载，相差千里万里，这一刻，这一对姐妹终于团聚，紧紧相拥。
俩人互相搀扶着，哭泣着。
这一刻，她们一个忘记了自己是朝廷钦封的老太君，一个忘记了是黄家的老夫人。
她们只记得彼此，只看得到彼此，两相对视，泪眼凝焉
“姐，你这些年过得咋样？过的咋样啊？”周氏哽咽着问道。
好像在相见的这一刻，以往的那些的埋怨，纠结，都在此时烟消云散，剩下的只有关怀。
其实周氏不用想也知道，一个和人私奔，又做了其他人小妾的女子，该是怎样的艰辛。
“好！好！好！”周老姨娘接连三声，安慰的拍着周氏的后背。
“这些年我过得很好，不缺吃，不缺穿，要银子还有银子的，就是想家……实在太想家了！”
周老姨娘磕磕绊绊的说着，眼泪洒在满是褶皱的脸上，沧桑的眼里写满了真诚。
是的，她想家，非常想家。
试问一个十六岁的妙龄女子，从此离开父母身边，独自一人在外漂泊。
她又怎能不去怀念疼爱自己的父母，不想念家里的弟妹，还有那张热炕头。
“玲儿～”
“姐～”
“玲儿～”
“姐～”
周老姨娘唤一句，周氏唤一句，两人不停的呼唤着对方。
像是要把这些年对对方的念想，一次性全部发泄出来一般。
就在这两个老姐妹互相倾诉思念之情的时候，宋青苑，宋青茉以及四郎，也在打量着周老姨娘身后的一行人。
而那一行人也在打量着宋青苑等人。
就是被周氏和周老姨娘隔着，两方人谁也未曾上前。
第一千六百四十三章 见面礼
终于在她们哭泣了一阵后。
周老姨娘身边最信任的江妈妈，走到其身边轻轻劝慰道，“老夫人，外面凉。”
“娘家太太刚到，一路颠簸，肯定辛苦了。”
“您看是不是先招呼他们进去，暖和暖和再……”
“对！对！”周老姨娘一听江妈妈提醒，也回过神来。
“是了！是了！”
“咱家那边离着这么远，你们千里迢迢的赶过来，风餐露宿的，肯定很累了。”
“吃没吃饭？”
“我这就叫下人给你们准备饭菜。”
“姐！不用了！不用了！”周氏听了连连摆手。
“我们进府之前已经吃过早饭了。”
“那也不行！”周老姨娘皱眉。
不高兴的道，“到我这里就跟到自己家一样，都来了怎么还在外面吃饭，那外面哪有家里舒坦。”
“行了……”周老姨娘说着回身，吩咐身边的丫鬟道，“去叫厨房准备饭菜，给我妹妹接风……”
“走！”周老姨娘强势的抓着周氏的手，一边往里带一边道，“咱们进屋说，咱们进屋说。”
说完，周老姨娘回头，刚才她陷在和周氏的重逢里，没注意到周围的人。
现在，她终于把目光对准了宋青苑他们，含笑道，“这是家里的孩子吧？”
“来，来，来，一并进来，让大姨奶好好看看你们，好好看看你们。”
闻言，宋青苑，宋青茉四郎相视一笑，齐齐唤道，“大姨奶～”
说着便跑了过来，跟在身后，进了周老姨娘的房间。
房间内。
无需吩咐，下人已经自发的搬来凳子，供宋青苑等人落座。
周老姨娘和周氏手挽着手，坐在床榻之上。
周氏下首第一位是宋青苑，依次便是宋青茉，四郎。
而周老姨娘那边，两个孙女直接依靠在她身边，以及另外一个孙子坐在下首。
周老姨娘望着宋青苑几人，满脸的慈爱之色。
含笑道，“玲儿家的这几个孩子长得真标致，比我家这几个小泥猴俊俏多了！”
“今年多大了，可许了人家？”周老姨娘温声问着。
宋青苑听罢羞涩一笑，连忙起身对着周老姨娘弯了弯身子，柔声道，“见过大姨奶！”
“我是祖母的三孙女，叫苑儿，今年十五了。”
“苑儿，十五了……”周老姨娘重复一遍。
夸赞道，“果然长得标致，是个美人坯子！”
“那眼睛又大又灵动，口齿还伶俐，让人看了就心生欢喜。”
周老姨娘说完，眸光一移，放到宋青茉身上。
宋青茉也学着宋青苑的样子站了起来，向她行以一礼后，亲热的道，“茉儿见过大姨奶！”
“茉儿与苑儿同岁，比苑儿小两个月，如今和她一样都已十五岁。”
“茉儿！”周老姨娘又叫了一声，点了点头，“也是个俊俏的！”
“不错！不错！都是好孩子！”
周老姨娘话音一落，坐在末尾的四郎立刻蹿起身。
讨巧的道，“大姨奶，我是祖母的四孙儿，我叫宋怀安，我们家亲人都唤我四郎，我今年十二了。”
“四郎！”周老姨娘一笑。
看着周氏道，“玲儿，你这个孙儿看着讨喜，肯定是个嘴甜的。”
“那可不！”周氏跟着点头。
“我们家就属四郎这小子最机灵，最会讨好人。”
“哈哈！哈哈！”周老姨娘也笑了起来。
连忙对着宋青苑，宋青茉，四郎三人招手，“来，来，来，都过来。”
“第一次见面，大姨奶给你们准备了见面礼……”
周老姨娘说完，连忙吩咐身边的下人，把放在卧室内的首饰匣拿过来。
实在是周氏，宋青苑等人来得太突然，没有提前通信，也没派人过来知会。
让她手足无措，根本没来得及准备给小辈的见面礼，也只能从自己的小金库里，临时挑捡几样。
“苑儿，这个适合你。”
从丫鬟手中接过首饰匣子，周老姨娘在里面翻捡一番。
随后挑出一枚样式花哨，款式新颖的金步摇，插在了宋青苑发髻间。
一边含笑的看着，一边拍着宋青苑的手，“啧啧”两声。
看向周氏道，“真好看，苑儿这丫头长得可真俊俏。一打扮起来更添两分姝色。”
刚才唤两姐妹过来的时候，周老姨娘就对着俩人细细打量一番。
发现其发髻上，只简简单单的戴了两朵绒花，并无金银首饰，这才特意挑了一枚插了上去。
“这太贵重了！”周氏不认同的蹙眉。
“我们来这儿也没带啥，怎么能收这么重的礼。”
周氏摇了摇头，想代宋青苑拒绝。
当时他们来得匆忙，对这边的情况更是知之甚少，路途又远，还真没细心到给黄家每一个人准备礼物。
只是拿了些家乡特产，以解周老姨娘思念之情。
“这个苑儿不能要！”周四摇了摇头，心里有些不好意思。
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短。
他们收下这礼，却没有像样的回礼，这让周氏脸上火辣辣的。
宋青苑听了周氏的话，也乖巧配合的，把插在头上的金步摇顺势摘了下来，递还回去。
奈何周氏姨娘不肯接，脸色还板了起来，佯装生气的道，“玲儿，你这样我可不开心了！”
“咱们姐妹多年未见，我不过拿两样小玩意给孩子你也反对，是不是跟姐姐外道了？”
“我……”周氏哑口无言。
这么多年没相处过，即便是血脉相连的亲生姐妹，也会有陌生之感，说不外道是不可能的。
可这一点周氏不能承认，承认了岂不是扎心。
周老姨娘见状，看周氏有所松动，立刻对着宋青苑道，“苑儿，长者赐，不能辞。”
“这是大姨奶给你的，你就放心收下。”
周老姨娘又把宋青苑的手，重重的推了回去。
话说到这份上，周氏也不好再言反对。
于是松口道，“苑儿，既然是大姨奶给的，那你便收下吧！”
“谢谢大姨奶！”宋青苑展颜欢笑。
故作欢喜的把金步摇拿到面前，左翻又翻，细细的看了一遍。
嘴上发出惊叹，“这金步摇可真好看！”
第一千六百四十四章 相谈
说完，及其给面子的再次插回发间。
还顺便摇晃了两下脑袋，表达对金步摇的喜爱。
周老姨娘见此满意的笑了。
又低下头，在匣子内挑出一枚跟宋青苑得到的差不多的金步摇，插在宋青茉发间。
“大姨奶看着茉儿丫头的性子，到比苑儿丫头活泼两分。”
“这金步摇的款式苑儿的偏素，你的这枚，大姑奶给你挑的偏俏丽些。”
“快看看喜不喜欢？”
周老姨娘从一旁丫鬟手中接过铜镜，放到宋青茉面前，方便宋青茉照看。
在阳光的照射下，铜镜里映出的是一名面容姣好的女子。
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乖巧的顺肩而下，她的眉眼弯弯，头或仰或偏，发髻间的金步摇便跟随着动作而晃动。
宋青茉咧嘴一笑，又很快收敛，把露出的牙齿盖了回去。
矜持的道，“谢谢大姨奶，大姨奶的礼物茉儿很喜欢。”
更漂亮的金步摇宋青茉也戴过，她本身就是一个小富婆，根本不差这点银子。
不过，从未相见的亲戚，出手就是这么重的礼。
还有刚才的一幕幕，都表明了周老姨娘对周氏的重视，宋青茉打心眼儿里为她奶开心。
“乖！乖！喜欢就好！”周老姨娘又笑着拍了拍宋青茉。
在面对四郎时，却犯了愁。
她这一匣子的小金库，都是女子的首饰和金银之物，适合四郎的除了银子，还真找不出其他。
可给孩子银子做见面礼，这样的事周老姨娘肯定不会做。
于是便拉着四郎细细询问，“十二岁了，不小了，读书了没？”
周老的姨娘的目光，在宋家几人身上来回观察过。
发现他们身上虽然没有佩戴贵重的首饰，穿的也不算光鲜亮丽，只是一般的细布衣衫。
可几人的言谈举止，还有跟在后面的阿二，红袖，两人身上隐隐透露出的下人姿态。
周老姨娘猜测，她这个妹妹家的条件即便算不上富户，也是个村里的小地主，绝对不是在土地里刨食之辈。
“大姨奶～”四郎眯起小眼睛笑的欢快，故作娇憨的挠了挠头，“我读过书。”
“《三字经》，《千字文》，《琼学幼林》，这些书都读过，连论语也学了一些。”
“都是跟着家中大伯启蒙的。”四郎补充道。
跟着大伯启蒙……周老姨娘听了神色一怔，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转过头问周氏，“我记得我当年离开家时，你定下的夫婿便是读书人，可是考取了功名？”
“啥功名不功名的！”周氏嫌弃的撇了撇嘴。
“就考了个童生，一辈子也没考上秀才。”
“后来科举无望，也不报那不切实际的想法。”
“就在咱榆林县那边的驿站，找个驿员的活计做了起来，一做就是几十年。”
说到此处，周氏不由得唏嘘。
如果不是宋青苑这个孙女，不但他们家不会发迹，宋老爷子这个驿员，恐怕一做就是一辈子。
现在他们宋家，已经有了两个年轻的举人。
就连宋青莲的夫婿，也是在二十来岁的年纪考中了进士，进入官场。
所以几相对比之下，宋老爷子这个童生，还真是不值钱。
“童生啊！也不错了！”
周老姨娘听了，安慰的拍了拍周氏的手。
“多少人读书一辈子，连个童生都考不上。”
“你的夫婿考上童生，又有了正式的活计，然后给家中孩子启蒙，倒是方便了。”
“指不上以后后辈中，就有那得天独厚的，能出息一二，那时才真的光宗耀祖。”
周老姨娘说完，又笑看着四郎，“大姨奶这宝贝匣子里，都是女儿家之物，就不给你了。”
“一会儿我叫你大伯父，给你挑一块好的砚台送来。”
“你可要好好读书，光耀门楣，给你祖母争口气。”
“嗯！嗯！嗯！知道了大姨奶！”四郎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敷衍的应下。
好好读书，光耀门楣那种事，是他大郎哥和三哥该做的，他根本就不是这块料。
他想的吗……四郎眼珠子一转，看了看周氏，看了看宋青苑，想说的话还是憋了回去。
这时周老姨娘抬了抬手，对着一旁的江妈妈吩咐道，“去前面看看，大老爷，二老爷，三老爷他们都回没回来。”
“你去把他们各房都叫过来，就说家里来了亲戚，让他们都过来认认亲。”
“是，老夫人！”江妈妈应下，快速离去。
宋青苑，宋青茉，四郎三人，也各自回了座位，一举一动规规矩矩，未有半分逾越之处。
周老姨娘看在眼中心里暗叹，她这个妹妹把几个孩子教的不错。
于是又继续刚才的话题，“这几个小娃都定亲了没？”
周老姨娘随意的问着，闲话家常。
刚才这个问题她就问了宋青苑，只是她也明白，宋青苑是女娃，脸皮子薄。
对于定没定亲这个问题，定是不好意思亲自回答。
周老姨娘也未强求，直接越了过去，现在问询周氏。
“定了！”说起这事儿，周氏心里一堵。
这次之所以带宋青茉出来，一方面是做个伴，更重要的是让她出来散散心，毕竟她才退了亲。
可她和周老姨娘刚见面，这种不光彩的事，周氏不打算说。
只含糊着道，“苑儿定了，茉儿和四郎还未定下，家里也给着手相看了。”
闻言，周老姨娘点了点头，“这几个孩子我看着都是不错的，找的人家也准差不了。”
初次见面，周老姨娘也没多说，只是简单的询问了一下家中情况，又把目光放在了红袖和阿二身上。
这两人的一举一动看着像是下人，可终是没确定身份，她也不好胡乱猜测。
故而一问，“这两位是……”
“是家里的下人。”周氏答着。
肯定了周老姨娘的猜测，有下人的服侍，那日子过得不能差了。
周老姨娘握了握周氏的手，仿佛为自己妹妹的生活感到欣慰。
心中暗道，难怪周氏能在接到她的信后，千里迢迢的赶过来。
这就说明了她家里富足，有余钱。
第一千六百四十五章 介绍
有一句话说得好，穷家富路！
越是那穷困潦倒的百姓，生活尚且难以为继，哪有那多余银子供人赶路。
“你家里现在是个啥情况？”
“家中的孩子怎么没都带过来？”周老姨娘疑惑不已。
周氏这次前来，只带了两个孙女，一个孙子，还有一名车夫，一名贴身照顾的下人，子女辈的一人也无。
这种情况就让人感到很诧异了。
“家里忙。”周氏说道。
这话她真没撒谎，宋家现在产业多。
就连游手好闲的宋诚义，和懒散邋遢的李氏，手头上都有一大堆事情要做。
至于宋青苑和宋青茉，也是把事情安排好，才抽出空当陪她来的。
“最近这几年家里还不错。”周氏简单的说了一下。
“先前朝廷颁布政令，说开荒地可免五年税，我们家里人一口气开了不少。”
“又把手中闲散银子拿出来，花钱雇人又开了一些。”
“这几年地逐渐肥沃，慢慢养起来了，家里在田地上这一块，收入也跟着涨了不少。”
“还有我们家老大……开了家私塾，给孩童启蒙……”
“我们家老三那房，养鸡，养鸭，养猪……”
“老二这房开了几间铺子……”
周氏说道这里伸手一指，“悦儿和四郎就是二房的，茉儿是三房的。”
“大房有一儿一女，都成亲了，这次就没跟过来。”
周氏说的这些，是她在路上和宋青苑，宋青茉等人商量好的说辞。
刨去受到朝廷褒奖，宋老爷子当官，周氏被封诰命，宋青苑被册封为县主的事。
所以周氏也不算撒谎，只是说的简单了一些。
周老姨娘一听乐了，“那你家这日子，还正经不错！”
周老姨娘看到几人后，就觉得周氏现在的家庭条件不差。
听了这番话后，果然再次证实了她的猜测。
“做生意和开私塾都好。”
“生意能赚钱，家里得了实惠，私塾能赚名声。”
“在这儿老百姓眼中，文人学子都金贵着呢，他们最看重的就是这名望，脸面。”
“将来说出去也是耕读传家，是清白人家。”
“是！是！”周氏赞同的点头。
周老姨娘又询问了一番宋家三房各房情况，周氏都一一作答。
两位几十年没见的老姐妹，你一言我一语聊的好生热闹。
就在这时，江妈妈领着一大群人，“呼呼啦啦”一股脑的涌到了周老姨娘的房间内。
宋青苑，宋青茉，四郎同时转头向外望去。
只见来的那群人各个衣着光鲜，打扮的花枝招展，颜色俏丽。
仅凭这气场，这装扮宋青苑便知，这定是黄家三房之人。
于是宋青苑给两人各自使了眼色，三人一同起身，以示尊重。
毕竟严格算起来，来的这些人中有他们的长辈，也有他们的同辈。
“娘，家中可是来了客人？”
走在最前头当先进来的，是一名国字脸，看起来三四十岁，长的有些粗壮，眼中透着精明的男子。
只见他一袭靛蓝色长袍，腰间系着灰白色腰带，中间镶着玉佩。
他脚步平稳又带着些许威严，看人的时候眼中带着打量之色。
就像是在衡量一件物品的价值一般，把商人的精明展现的淋漓尽致。
宋青苑一眼望去，便只觉心下不喜，因为那目光中的睥睨之色太浓。
可能是因为他出身黄家，自幼便家财万贯，身上不自觉的养成了一种瞧不起穷亲戚的习惯。
他掩饰的很好，这种情绪外放的不多。
可宋青苑接触过形形色色的人，就连当朝权贵的苏阁老，他们也曾一起吃饭，聊天。
尤其是和一身煞气，身上气势惊人的锦衣卫指挥使相伴，宋青苑对情绪的感知很敏锐。
来人的这些情绪虽轻，甚至掩饰的很好，可终究还是没逃过宋青苑的感知。
或者也可以称为女人的第六感和直觉。
“是，是家里来了亲戚。”
立刻笑着介绍道，“这是我的长子黄启乾。”
“启乾！”周老姨娘又看向黄启乾道，“这是我的妹妹，你要唤她二姨。”
原来是母亲的妹妹……
黄启乾听了，从善如流的道，“启乾见过二姨！”
“二姨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下人已经安排下去准备饭菜，这就为二姨接风洗尘。”
“……”
说话的功夫，黄家众人陆续进屋，周老姨娘也为他们一一介绍。
宋青苑从这些介绍中得知，周老姨娘的三个儿子，分别为黄启乾，黄启坤，黄启元。
也就是构建了黄家三房的三个人，如今人称黄家三虎。
其中大房老爷黄启乾，有一妻二妾，生有两名嫡子，一名庶子，一名嫡女，两名庶女。
二房老爷黄启坤，有一妻三妾，生下的子嗣也是黄家三房中最多的。
共有三名嫡子，四名庶子，还有两名嫡女，三名庶女。
至于黄家三房黄启元，只有正妻一位未曾纳妾，更不曾设有通房，这在他们这样的人家算是少见。
不过两人的子嗣缘还不错，有两儿一女。
宋青苑等人刚到时，在这里陪伴着周老姨娘的那名孙儿，就是三房最小的孩子，如今才刚刚八岁。
如果不是他的年岁和四郎相差较多，周老姨娘恐怕早已打发两人去一旁探讨学问。
除了这些人之外，黄家还有重孙辈的人员若干。
可谓是人丁兴旺，比之宋家，强上不少。
这些人中，有的在，有的不在。
就是比宋青苑年长一辈的，或者同辈的也未曾全到。
甚至有些女子已经出嫁……
至于黄家另两位老姨娘，早已经被周老姨娘打发到庄子上。
他们出嫁的庶女，也因为年老色衰，不得宠，和家里失去了联系。
这些事，周老姨娘没说，消息自然也不是从黄家人口中得知。
而是宋青苑从锦衣卫那里了解到的。
片刻。
众人相互见礼，认识一番过后，正好厨房的饭菜也准备完毕，于是派人过来传话，请众人入席。
接风宴过后。
周氏，宋青苑一行人，在江妈妈的带领下，被安排在了靠近周老姨娘边上的厢房内。
这时一位年轻公子步履匆匆，正巧与宋青苑一行人等擦身而过。
第一千六百四十六章 二公子
但走出几步后突然停下，回头望着宋青苑等人远去的背影。
唤过正在打扫庭院的小厮道，“刚才那是谁呀？”
“家里来的客人？”
“我怎么没见过？”
“二公子！”小厮弯下了身子，恭敬的回道，“听说是老夫人娘家亲戚，今儿个刚到府里。”
“老爷，太太们，还有各房的少爷，小姐，都被老夫人唤过去认了亲……”
“祖母的娘家亲戚？”年轻公子挑了挑眉，眼里闪过稀奇之色。
他是大房的二公子，也是周老姨娘的亲孙儿——黄明宇。
只见他步履轻浮，举止轻佻，双眼浑浊，活脱脱的像是一名沉浸在酒色之间的纨绔子弟。
尤其是望向宋青苑等人离去的方向，眼里那抹趣色越发浓郁。
“啧！啧！”黄明宇嘴巴砸吧两声，伸出手摩梭着下颚。
忽然道，“穿蓝色衣衫的那个小丫头，长得还不错！”
刚才只是匆匆一眼，黄明宇看的不真切，可就是那一刹那，却让他眼前一亮。
“去！”黄明宇照着小厮腿上踢了一脚，吩咐道，“打听打听他们住在哪儿，回头告诉本少爷……”
“是！是！是！二少爷！”
小厮不敢反驳，连连应下，“奴才这就去……奴才这就去……”
小厮刚要转身，却听黄明宇道，“等一下！”
“看见我娘没？”黄明宇问道。
“大太太正在老夫人房里……”
“行，我知道了，你去吧……”
黄明宇挥挥手，不耐的打发小厮，奔着周老姨娘庭院的方向而去。
与此同时，宋青苑等人已在江妈妈的悉心关照下，入住了厢房。
“姨太太先休息，若有吩咐唤家中的丫鬟便是。”
江妈妈恭敬的站在一旁。
“老夫人晚会儿过来这边，若是姨太太没有别的吩咐，那奴婢便先退下了……”
“好！”周氏点头，目光下意识看向宋青苑。
宋青苑立刻站起身，从腰间挂着的荷包内，拿出一块碎银子放入江妈妈之手道，“麻烦江妈妈了！”
“我们初来乍到的，还多亏了江妈妈的悉心安排，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还请江妈妈收下。”
宋青苑笑的的温和，手指更是纤细软糯，可指尖却残留着不容拒绝的力道。
江妈妈想要挣脱，把银子退回去，奈何却发现自己使不上劲，只得作罢。
“那……谢谢表小姐了……”
江妈妈欣然收下，下意识的看了看宋青苑，心里对宋青苑的评价又高了几分。
其实从周氏一行人入黄府，到后来的接风宴，再到现在安排房间，她无时无刻不在观察着他们的举动。
可她发现，无论是宋青苑，宋青茉还是四郎，亦或是他们家老太太的妹妹。
说的话中可能还带着些土气，不像他们大户人家会打官腔。
可是他们的一举一动及何规矩，未有半分失礼之处，更无怯场之意。
放在大户人家或许稀疏平常，可放到穷乡僻壤出来的小户人家，或是地主之家，却着实让人惊叹。
江妈妈跟在周老姨娘身边这么多年，别的不敢说，眼力见儿到有两分。
知道周老姨娘对这些人的态度后，也越发的尊敬。
腰压的很低，再次恭敬的道，“谢表小姐赏！”
“若姨太太，表小姐没事，奴婢便先行告退……”
片刻。
天澜院。
周老姨娘房间内。
大房二少爷黄明宇围在周老姨娘，以及大房太太身边，正撒娇讨好的祈求着什么。
这时隔帘被人掀开，黄明宇的话语声戛然而止，抬头看去，来人正是周老姨娘身边最得力的人江妈妈。
“老太太……”江妈妈唤着，一边走到了跟前。
“都安排好了？”周老姨娘抬了抬手，淡淡问道。
“回老夫人的话，都安排好了。”
江妈妈笑着回道，一边走至周老姨娘身边，抬手把周氏姨娘面前的空杯续满茶。
讨巧的道，“姨太太家里的这几个小辈都是可人儿，看着还真不像是小地方出来的。”
“一举一动像是被专门教过，及懂规矩！”江妈妈在规矩两字上咬重了音。
她指的这个规矩，不是文人学子有礼守礼的那一套。
而是大户人家之间，约定俗成的一些事情，例如打赏。
“嗯！”周老姨娘点了点头。
“那苑儿，茉儿，四郎看着确实不错，妹妹也提了家里的情况，瞧着是个富裕的。”
“说不上就雇过那大户人家出来的奶妈妈，去教家中孩子学规矩。”
周老姨娘认同的点点头，“我这妹妹从小就极有主意，如今这般做，也算得上是明智之举。”
“就是我老家那边，离咱们澹台府太远……”周老姨娘深觉可惜。
“要不然有咱们黄家帮衬着，苑儿，茉儿，四郎这些小辈在跟着争气些，她家的日子肯定能过得比现在好。”
“也不至于偏居一地，做那小财主。”周老姨娘心里满是遗憾。
尤其是看到周氏这两名孙女，一名孙儿各个长相端正，言谈举止不俗，便更为他们可惜。
黄家便是靠着裙带关系起家，他们跟别的大户人家重子轻女，重嫡轻庶不同。
他们家庶出的子女也和嫡女一样，从小便请了师傅细心教导，唯一的区别便是侧重点不同。
黄家嫡女，按照大户人家当家主母的标准进行教导。
至于庶女……便是黄家拿来去联姻，去拉拢权贵的法宝，自小学的除了琴棋书画，便是歌舞女红。
到了周老姨娘这儿也一样，在黄家孙女身上下足了功夫。
当看到周氏把两个孙女教导的如此出色之时，她便以为周氏的想法同通一样。
是想要靠着家中小辈，结那强有力的亲家，以期家族进阶之路。
“祖母！”黄明宇听了周老姨娘的话，眸光一动。
开口道，“刚刚孙儿不在家，竟未来得及拜访祖母娘家长辈，真真是孙儿的错！”
“要不孙儿这就去准备礼品，拜会长辈？”
黄明宇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周老姨娘的脸色，同时想着接下来该说的话……
第一千六百四十七章 询问
黄明宇再次道，“刚才孙儿回来时，正巧看到江妈妈领着几人，往祖母旁边的院落而去。”
“当时孙儿也不知是谁，便没有冒险然上前打招呼。”
说到这里，黄明宇微微一笑。
“其中有两名女子身影，一名身着蓝色衣衫，一名身着黄色衣衫。”
“不知她们可是祖母口中的苑儿，茉儿两位表妹？”
黄明宇耐心的等着周老姨娘说话，仿佛他真的只是不经意的看见，不经意的问一问。
到是站在他身边的大房太太，下意识的眉头一皱，瞥了自家孩儿一眼。
点了点头，斟酌的道，“确实是她们！不过，你姨奶一路过来舟车劳顿，明宇还是不要去打扰为好。”
“而且……”黄家大太太加重了声音，“你苑儿，茉儿两位表妹都到了及芨之年。”
“男女大防，虽是表兄妹关系，也要懂得避嫌，你贸然前去……恐怕不好！”黄家大太太似是为难。
“娘！”黄明宇浑不在意，潇洒一笑，“自家亲戚之间哪来的这么多规矩。”
“再说，讲规矩是不错，可因为规矩淡薄了亲情，这就不好了……”
“是不是啊，祖母？”
黄明宇明明已经二十来岁的人，却还像十几岁的少年一般，依在了周老姨娘的身侧，对其撒娇卖乖。
“祖母好不容易才与亲人相见，咱们家多照顾照顾理所应当。”
“明宇说的不错！”
周老姨娘闻言，拍了拍黄明宇的手，“亲戚之间是该照顾。”
听罢黄明宇一乐，以为自己的理由说服了祖母，连忙再次开口，“祖母……”
“但是……”周老姨娘接下来的话，打破了黄明宇的异想。
“你娘也说的不错，男女之间理当避嫌，尤其是你两个表妹年岁已大，过多接触着实不该。”
“所以照应这件事……”周老姨娘转头看向黄家大太太，意思不言而喻。
黄家大夫人也是个玲珑人，看着这样的眼神立刻点头，“娘，我明白！”
“都是亲戚，您放心，我肯定好好照看。”
黄家大夫人斟酌了一番，“姨母他们远道而来，又与娘多年未见，不如就多留他们一段时间。”
“我会安排人，带他们在澹台府好好逛一逛，尽尽地主之宜。”
“嗯！”周老姨娘满意了。
一旁的黄明宇，听着周老姨娘和黄家大太太一唱一和的话语，在一旁不禁撇撇嘴，觉得好生没趣。
于是站起身，“既然娘和祖母觉得孩儿前去拜会不妥当，那孩儿便听两位长辈的话，不去就是。”
黄明宇微微一笑，脸上未见任何郁色。
这到叫黄家大太太惊奇，她这个儿子一向是个爱闯祸的，何时这般听话？
可到底是自己亲生的，黄家大太太自然不会在周老姨娘面前，拆自家儿子的台。
只是道，“你姨奶他们就在家中，待他们休息过后，总有你拜见长辈之机。”
黄家大太太一句话，说的很艺术。
既在周老姨娘面前表达了黄明宇的贴心，孝心，又说明了其守规矩。
可这规矩到底守不守……都是黄家人，都是周老姨娘看着长大的。
她又怎会不明白自己孙儿，骨子里是个什么德行……
于是便顺势下坡道，“等稍后你姨奶和两个表妹，表弟过来，你再来拜见也是一样。”
“哦！哦！哦！”黄明宇乖巧的点着头。
悄悄的拽着黄家大太太的袖子，不动声色的对其使眼色。
压低声线，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对着黄家大太太道，“娘，我之前说的那事……”
黄家大太太闻言，狠狠瞪了一眼，僵硬的脸上扯起一虚笑。
对着周老姨娘弯了弯身子，“娘，若是没什么事，我就先过去了……”
“去吧！”周老姨娘一挥手。
闻言，黄家大太太便火急火燎的，把黄明宇一起拉出了天澜院。
直到走出一段距离，周围没有其他各房的人后，黄家大太太的脸色才彻底落了下来。
怒不可抑的伸出手指，一边点着黄明宇一边训斥道，“你能不能给我争点儿气？”
“成天除了吃花酒，就是和小丫头鬼混，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出息出息？”
“现在还想把事闹到你祖母跟前，若是被你爹知道，不扒了你的一层皮。”
黄家大太太扬了扬手，恨不得一巴掌照着黄明宇脸上扇去。
可黄明宇一不还嘴，二不辩解，一副乖巧任人训斥的模样。
还有那低拂做小的神态，黄家大太太直觉得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让人有气无处发泄。
“娘！我这不是着急吗！”
黄明宇眼神发虚，左右打量一番，看没人注意这边的动静，迅速道，“我也不知道事情会闹成这样。”
“本来只以为，那就是个长相有些清秀的普通小丫头，就算是被糟蹋了，顶多事后给点银子，堵住了嘴也就过去了。”
“谁想到她那么刚烈……”
黄明宇重重叹了一口气，脸上表情又委屈又无措，却又像是恨极了，恼极了的模样。
“那个小丫头片子要死要活的，已经放出了话……”
“我既占了她的身材，若是不对她负责，她便告上官府。”
“哼！”黄家大太太冷笑，睥睨的瞥了一眼，神色镇定。
“让她去告，这些小老百姓没吃过亏，还真当自己是盘菜，什么人家都敢碰一碰。”
黄家大太太嘴角流露出一丝不屑的笑。
“我倒是想让她知道知道，我们的黄家的门槛，岂是那么好进的。”
“想做妾……门都没有！”
黄家大太太碎了一口，伸出白皙的手在黄明宇胳膊上狠狠一拧。
黄明宇吃痛，整张脸皱在一起。
可还没等着唤痛，就听黄家大太太训斥道，“你个没用的东西！”
“我们黄家是什么人家，岂能被人威胁。”
“一点点小事就吓得慌了阵脚，说出去也不嫌丢人。”
“是！是孩儿的错！”黄明宇认的爽快。
可被黄家大太太这么一训斥，他心里的慌乱顿时消散不少，整个人安定下来。
第一千六百四十八章 黄家姑娘
是啊！
他们黄家是什么身份，一个普通人家的小丫头，就是去官府状告又如何。
他们黄家照样有本事，让她求告无门。
“哼哼！”黄明宇暗哼两声。
心里想着，只要他轻轻一出手，那个小妮子别说告他，就连衙门也进不去。
刚才他只是初闻此事，被那小妮子眼里的决绝，以及那一句进京告御状吓到了，才失了分寸。
“娘！”黄明宇唤着，“这事孩儿知道怎么办了，孩儿明儿个就去……”
黄家大太太抬起手，“行了，此事你不要管了，我会派人去处理。”
黄家大太太的眼眸逐渐阴冷，冷冷的道，“该给的银子绝对不会少。”
“但那个小丫头若是野心勃勃，想要凭借此事进我黄家的门，想！都！别！想！”
说完，黄家大太太猛的抬头，看着黄明宇严肃的道，“这两天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待在家中，哪都不许去。”
“若是在瞎胡闹，再惹出什么事，我第一个饶不了你。”
黄家大太太恶狠狠的，满脸怒色。
“知道了娘，我哪儿都不去，就在家中。”
黄明宇眼珠子一转，不期然的想到，刚才与他擦肩而过的那抹身影。
心中暗想，家中来了两个娇俏俏的表妹，他还没看清究竟长的是何模样。
就是这个时候叫他出去玩，他也不想去。
另一边。
周老姨娘本以为周氏，宋青苑等人一路奔波，遂给他们留出休息时间。
那知道这一行人，昨天便已到达澹台府，是休息过后才登的门。
这会儿他们精神正好，正聚在一起说着初次接触黄家的感触。
这时房间门被敲响，说是五小姐，六小姐，七小姐来找宋青苑，宋青茉玩。
同时还有八少爷，九少爷前来寻四郎。
“奶……”宋青苑转头，“那我和茉儿就过去招呼了。”
“奶！我也去。”四郎跳了起来。
听说有三个人来找他玩，兴奋不已。
寻常时候，他的小伙伴就是宋家村的那一帮，还有李林，李森。
用句不好听的话来说，就是土旮瘩，乡下娃。
平时玩儿的也不过是抽个盒子，放个风筝，你追我跑的那一套。
四郎还真想知道，这些城里的大户人家的少爷，有哪些娱乐活动。
等他回去之后，也好跟那帮小弟炫耀，在带着他们一起玩。
“去吧！去吧！”周氏挥挥手。
都是孙子辈儿的交往，她跟去也不好，也没打算跟着。
于是道“你们自去招待着，我先收拾收拾，等一会儿便叫丫鬟带我去你们大姨奶那里，唠唠嗑……”
黄家安排的卧房内，宋青苑，宋青茉一起，招待着黄家前来拜访的五小姐，六小姐，七小姐。
根据之前的介绍，宋青苑知道，这三人分别来自大房和二房。
年龄与她们相仿，长的都很端正，尤其是那位七小姐，样貌尤为突出。
顾盼间带着股娇憨，脸上映着圆圆的酒窝，一笑便叫人觉得极为讨喜。
见到宋青苑，宋青茉两人后，更是开口便赞道，“两位表姐长得可真俊！”
“就是放在咱澹台府，也是一等一的美人儿！”
“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连我这样的小女子，都想求一求……”
黄家七姑娘一边说着，一边亲切热络的挽上宋青苑，宋青茉两人的胳膊。
态度亲切，语气熟络，如果忽略了话语里的意思，完全看不出她们是初次见面。
或者也可以说是一见如故，神交已久……
“七表妹才是花容月貌。”宋青苑随口奉承回去，随后开始了礼貌性互捧。
“看到七表妹，就让人想到一朵花……”
“什么花？”黄家七姑娘好奇。
她今年十四岁，比宋青苑，宋青茉小一岁，故而要称呼她们为表姐。
“苑儿表姐，到底是什么花，快快告诉我？”
黄家七姑娘像小女儿撒娇般似的催促着，脸上更是好奇的不行。
心里也更想知道，在这个初次见面的表姐心里，她究竟是朵什么花？
“桃花！”宋青苑微微一笑。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宋青苑清脆的嗓音吟诗一首，笑道，“七表妹就像桃花一样娇艳，是个妥妥的美人坯子。”
闻言，黄家七姑娘脸一红，羞涩的道，“苑儿表姐莫要打趣我，我哪有两位表姐长得好看。”
“到是表姐出口便吟诗，必在家中跟随夫子读过不少书吧？”
“那不如……我们来对诗吧？”黄家七姑娘提议。
“你们看好不好？”
黄家五姑娘，六姑娘一听连连点头，“好！好！好！我们就来对诗。”
“不知苑儿，茉儿表妹意下如何？”
黄家五姑娘如今十六，六姑娘十五，可论生日却比宋青苑，宋青茉两人大，故而称呼两人为表妹。
“对诗啊……”
听到这里，宋青茉肩膀耷拉下去，不乐意三个字就差点儿写在脑门上。
在榆林县的时候，她就不愿意和县里的那些小姐们玩耍。
因为那些人要么就是比女红，要么就是讨论首饰。
一旦举行宴会，少不了要吟诗作赋，弹琴唱曲，最出名的还属敲花鼓。
可是这些通通都不符合她的喜好，宋青茉也懒得参与。
却不曾想来了澹台府，还玩儿这些东西。
“我……”宋青茉张了张嘴。
她学问不好，没多少墨水，玩文人这一套也只能等着出丑。
不想强装，于是便打算拒绝。
“两位表姐，七表妹。”宋青苑抢先一步开口。
“做学问什么的太无趣了，不如我们玩点儿别的吧？”
宋青苑说着，对宋青茉使了个眼色，“快去把咱们带来的拼图拿出来，大家一起玩儿。”
在路上的时候，宋青茉担心无聊，便随手拿了两副拼图。
不成想，这个时候竟派上用场。
“行！”宋青茉应的爽快，“我这就去拿！”
说完风风火火的去解包裹。
一旁的五姑娘，六姑娘，七姑娘三人互相看了看，好像达成了某种约定。
第一千六百四十九章 试探
黄家姐妹同意道，“那咱们就不对诗，就玩儿玩儿看你们带过来的那什么拼图。”
不一会儿，书桌前五个小脑袋凑在一起，两盒拼图分别摆放。
宋青苑带七姑娘拼其中一盒，宋青茉带着五姑娘，六姑娘拼另外一盒。
“这个真有趣，能打发时间解闷，这是从哪里买来的，我们澹台府好像真买不到……”
黄家姑娘一边拼着一边聊着。
“是我们榆林县卖的。”宋青苑含糊的答着。
“榆林县的呀……那你们榆林县还有什么？”黄家姑娘似是好奇。
“有很多呀……”宋青苑捡着不重要的说了两项。
说着说着，话题又转回到宋家人身上。
“两位表妹家里做什么生意啊……”这是黄家五姑娘问的。
“表姐，家里有多少亩田地……”这是黄家七姑娘问的。
“听说苑儿表妹许了人家，不知可曾见过未来夫婿？”
“夫婿家境如何？”这是黄家六姑娘问的。
又譬如……
“宋家的私塾有多大……”
“家中可有功名在身之人……”
宋青苑，宋青茉两姐妹耐心作答，当然这份答案里，她们也是挑挑拣拣，去了很多。
直到一个时辰后。
黄家三姐妹自认该问的问的差不多了，便起身告辞离去。
“我送三位出去……”宋青苑，宋青茉跟着站起，把人送到院落门口。
待她们离去后，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
“呼！”宋青茉耸了耸肩膀，呢喃着道，“不愧是府城人家的小姐，比咱榆林县那些女娃心眼儿可多上不少。”
“一句话拐三个弯，试探着，试探那的，都不知道她们这些心思是哪儿来的，累不累呀？”
宋青茉也不傻，黄家的这三个姑娘变着法的打探宋家的消息，她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就是不好意思当场戳穿，所以全程假笑，只当没看懂，陪着演戏。
“绵里藏针，我看她们三个之间，关系也不咋好！”
宋青茉砸了砸舌，说出自己的猜测。
“好与不好关咱们什么事。”宋青苑毫不在意。
“反正不过是陪奶来待几天，认认亲，散散心，过一段日子咱们就回去。”
“两地相隔这么远，以后也不会有太大的来往，管他们做甚。”
“那到是！”宋青茉想了想，认同的点头，又道，“我就是觉得他们这样活着累！”
“从小吃的好，喝的好，穿的好，住的好，手里的银子也不少，拿出去做做生意多好。”
“非得成天闷在家里勾心斗角，算计来算计去，活着都没什么意思。”
“你呀！”宋青苑勾起嘴角，无奈的摇头失笑。
“大户人家的女儿，躲在后宅做做女红，学学琴棋书画，这不是常态吗？”
“怎么到了你嘴里，反倒不正常了。”
“京城那边的小姐也这样？”宋青茉诧异。
宋青苑点头猜测道，“应该是吧！”
“不过我和他们的接触也不多，但据我所知，像咱们俩这样抛头露面做生意的……还真是绝无仅有！”
“哈哈！”闻言，宋青茉开怀大笑。
扬起手臂，豪迈的搂上宋青苑的肩膀，骄傲的道，“谁让咱们是姐俩呢！”
“是啊！”宋青苑应和，“谁让咱们爱银子呢！”
“道不同不相为谋！”
宋青茉想了想，“这些浑身都是心眼儿的小女子，我懒得和她们寒暄。”
“要不然等下次来的时候，咱们态度冷一冷，她们明白了，自然也就不过来了。”
“这样不好。”宋青苑蹙眉。
“毕竟咱们是客人，面子上的礼节还是要有的，不然丢的岂不是宋家的脸。”
“好了！”宋青苑安慰道，“忍忍，再忍忍，不过是半个月的功夫，一会儿就过去了。”
“咱们也就说说场面话，又不与他们深交。”
宋青苑性子圆滑，无论是现代还是在古代，她都愿意去做一些表面功夫。
可宋青茉却不一样，她的性子直来直去，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
在她的世界里，似乎不存在中间地带。
相比之下，她要比宋青苑纯粹很多。
这样的性格有时候看起来可能很鲁莽，却是遵从本心，甚至一度让宋青苑颇为羡慕。
只是她也明白，自己终究不是宋青茉，更不是小孩子，她做不到这样。
“我知道！”宋青茉闷闷的点头。
却又突然柳眉一挑，嗔笑一声，“他们又没直接得罪我，我干嘛要给人脸色看。”
“我也不是以前那个傻丫头了好不好？”
宋青茉吐着舌头，跟宋青苑手拉着手一同回了房间。
黄家小路上。
三位黄家姑娘并排走着，神情各异，有的低头看地，有的抬头望天。
彼此之间相隔大概有两拳的近距离，看着不远不近，可也算不上亲近。
更不像宋青苑，宋青茉，宋青蓉等人，随时随地手拉手，胳膊挎胳膊的状态。
就这样，她们默默的走着，谁也没说话。
直到某个岔路口，与大房的二公子黄明宇迎面相遇。
“几位妹妹这是打哪儿去了？”黄明宇脚步一顿，笑着看向三人。
“原来是二哥呀！”黄家七姑娘抬头，看见来人便笑出了声。
“有两位表姐来家里做客，我和五姐，六姐闲来无事，便去找她们玩耍。”
“表妹？”原来是去了那里。
黄明宇心思一动，“这事儿我也听祖母说了。”
黄明宇冲着黄家三姐妹的方向眨了眨眼，似笑非笑道，“不知这两位表妹样貌如何？”
“都是美人坯子呢！”黄家七小姐笑的娇俏。
“二哥若是好奇，自可去看。”
“尤其是那苑儿表姐，一举一动行云流水，就跟那天仙儿似的！”
“真叫人自愧不如！”黄家七姑娘煞有其事的摇了摇头。
手还同时摸上自己的脸，像是极其失落一般。
自艾自怜了一会儿，便挥挥手道，“二哥，我们就先走了。”
话音一落，三人头也不回的离去。
徒留黄明宇站在原地，一边摩梭着下巴，一边弯起嘴角，眼中的兴致更浓。
第一千六百五十章 美人儿
黄明宇喃喃道，“竟是天仙一样的美人儿吗？”
“比七妹还好看……我到真要瞧一瞧。”
…………
走到分岔路口，大房的五姑娘向西，二房的六姑娘，七姑娘向东。
就在她们打算分开之际，黄家五姑娘突然回头。
似笑非笑的看着七姑娘道，“七妹，你刚刚跟二哥说那些话不太好吧？”
“我说了什么吗，五姐？”
黄家七姑娘无辜的眨了眨眼，漆黑的眸子好似出生的婴儿般萌懂，天真。
“我不过是夸了一句，说苑儿表姐是天仙一样的美人，难道不是吗？”
黄家七姑娘脸上映着霞红，面若桃花。
骄笑道，“难道五姐不认为，苑儿表姐是美人儿吗？”
“还是五姐觉得，苑儿表姐不及五姐貌美呢？”
“呵～”黄家五姑娘嗤笑，嘴角流露出一抹不屑。
这点儿小伎俩，跟别人面前耍耍还行，放在她面前根本不够看，她也懒得去与这个二房妹妹争辩。
“七妹什么心思七妹明白就好，何必说破。”
撂下一句似是而非的话，黄家五姑娘便抽身离开。
“哼！”黄七姑娘哼了哼，暗暗磨牙，大房的就了不起吗？
“七妹！”这时就剩下两人，黄家六姑娘也开口了。
直截了当的道，“你明知道二哥是什么样的人，还在他面前提两位表妹的样貌，是想给她们招惹麻烦吗？”
“七妹的心思还是……一样的毒啊！”
黄家六姑娘说完，也和那位五姑娘一样，潇洒离开。
只有七姑娘一人，气恼的在原地跺着脚，嗤笑，“一个个装什么装！”
说来说去还不是都和她一样，去那打探宋家的底细，谁也不比谁高贵。
黄家七姑娘甩了甩袖子，回到了飘渺园，这是她和她姨娘居所。
待她进去，便看见韩姨娘坐在床榻前缝制衣物。
看衣衫的布料是男士的，颜色有些深，不难猜出这是给二房的老爷所缝制。
“娘！”黄家七姑娘一边唤着，一边走了过来劝道，“爹又不着急穿，你仔细着眼睛。”
“要我说，直接交给身边的丫鬟做就好。”
“娘在简单的缝上几针，表表心意，就说是娘做的，也没谁能看得出来。”
黄家七姑娘撇撇嘴，心里极为不认同。
在她看来，像她娘这样闷在屋里，累死累活的缝制衣物，还不如煲煲汤，往跟前凑一凑来的得宠。
“你懂什么？”韩姨娘嗔了一眼。
“你爹就喜欢娘这体贴劲，若是连这点儿优点也没有了……”
韩姨娘的手抚上自己的脸颊，满是无奈，“那娘还有什么能让你爹惦记的？”
韩姨娘心里明白，她容貌虽然不错，可年纪越来越大，跟那些花枝招展的小丫头比起来，定是不如。
那就只能改其道行之，做个温柔体贴的女子，打打感情牌。
韩姨娘不欲在女儿面前说这事，只得转话道，“你不是去看那两位表姐吗，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还能咋样……”黄家七姑娘不以为然，“就跟说的那样呗！”
“做点儿小生意，将来也不会有大出息。”
黄七姑娘神色一顿，“那边的口风我已经探过，宋姐那俩丫头应该是不会留在澹台府。”
“尤其是那个长的俏的苑儿表姐，已经定了人家，更不可能留下。”
“既然是这样……”韩姨娘把手上的针线活儿放下。
“那以后也不必往跟前凑，大面上过得去就行，全当哄你祖母开心了。”
“反正她们不留下来，既帮不了你，也挡不了你的路。”
黄家七姑娘笑嘻嘻的搂住韩新娘的胳膊，傲娇的道，“宋家那俩丫头，若是留在澹台府。”
“有咱们黄家帮衬，没准真能结下好亲事，进那大户人家做门贵妾。”
“可惜……”黄七姑娘摇了摇头。
“这俩人聪明归聪明，就是脑子太木，没有野心，到底是乡下来的，少了几分见地……”
闻言，韩姨娘放下手上的衣衫，低下头，神色莫名。
轻声呢喃道，“大户之妾，未必就比得上小户之妻。”
“没有野心，有的时候……”
“娘！你说什么呢？”
韩姨娘话没说完，便被黄家七姑娘愤愤然的打断，眉头紧皱，脸上就差写着不开心三个字。
“小户人家怎么和大户人家比？”黄家七姑娘落下脸。
“什么宁做穷人妻，不做贵人妾，这都是那些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
“如果不是娘被爹看中，我会是黄家七小姐吗？”
“会有今日这锦衣玉食的生活吗？”
黄七姑娘哼了哼，“穷人家的女儿，就只能任人挑捡，有的连给富人家公子做妾的资格都没有。”
“就算不是为了自己，为了今后的儿女，我也得往上爬。”
“娘！”黄七姑娘紧紧的抓着韩姨娘的手，力道越来越重，仿佛要把全身的力气注上一般。
执着的道，“我是娘的亲生女儿，这个时候娘不要说丧气话。”
“如果连娘都不帮我，还有谁能帮我。”
“难道指着夫人，给我指门好亲是吗？”
“娘知道了！”
韩姨娘感受着手上传来的力道有些疼，可她没挣开，反而回握过去，另一只手紧紧拍上。
“既然你心意已决，娘便不会在劝。”
“娘出身不好，没有得力的娘家，帮衬不到你什么。”
“就只能拼尽全力，尽量讨好你爹，讨好老夫人，让他们顾及着你，为你谋一门称心如意的亲事。”
“我就知道娘疼我！”黄七姑娘松了一口气，重新笑逐颜开。
…………
两天之后。
黄明宇千盼万盼，终于在周老姨娘身边大丫鬟的帮助下，得知了宋青苑，宋青茉随同周氏前来拜访的消息。
于是马不停蹄的便朝着天澜院赶来。
门帘后，黄明宇清亮温和的声音响起，“孙儿前来向祖母问安！”
黄明宇脸上挂着笑，他早就想好了以向祖母问安为借口。
以他祖母的做事风格，绝对不可能在外人面前，落他这个孙儿的面子，必然会允许他进入……
第一千六百五十一章 献殷勤
到时候他就要好好瞧一瞧，七妹口中那个天仙似的美人，究竟长得何等模样。
果然！
黄明宇话音一落，周老姨娘房间内有一瞬短暂的平静。
随后苍老略带着疲惫，却不失威严的声音响了起来，“是明宇来了，那就进来吧！”
目的达成，黄明宇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很快便收敛，整了整衣衫，摆出一副翩翩公子的姿态。
大大方方的走了进去，开口道，“孙儿拜见祖母！”
“前些日子祖母身体不适，夜不能眠，孙儿好生担心。”
“不知这段日子祖母可有好些，要不要孙儿再去外面寻好的郎中，来给祖母把脉？”
“不用了，好多了。”周老姨娘摇了摇头。
欣慰的道，“明宇有心了！”
“那就好！那就好！”黄明宇仿佛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鲜活起来。
这个时候他好像刚发现，周氏身侧的宋青苑，宋青茉两姐妹。
惊疑着开口，“噫？这两位可就是姨奶家中的苑儿表妹和茉儿表妹？”
昨日一早，黄明宇已在黄家某一处小路上得遇周氏。
可惜那个时候，宋青苑，宋青茉并未在周氏身旁，所以才有了今天这一幕。
“正是！”周氏点点头，刚才还有些笑意的脸，不自然的落了下来。
这个黄明宇虽然长的不差，又是她姐姐的孙儿，按理说该亲近才是。
奈何周氏可没忘记，锦衣卫那边传递过来的消息，这人就是个下流坯子。
家里但凡有姿色的丫鬟，轻则动手动脚，重则直接拉上床榻。
不但冷落正妻，一房一房的妾氏不断抬进门，就连身边伺候的小丫头，也个个成了通房。
这还不止，他还频繁流连于青楼妓馆，甚至还有良家女子惨遭调戏。
周氏一见到此人，心里就大为不喜，甚至是有些厌恶。
尤其是看到黄明宇那双浑浑噩噩的眼睛，还有那挂在脸上的笑，便先入为主的觉得猥琐至极。
可他们毕竟是客人，又有周老姨娘在跟前，周氏只能忍着恶心，耐着性子。
转头看向宋青苑，宋青茉两姐妹吩咐道，“苑儿，茉儿，还不向表哥问好。”
“苑儿见过表哥！”
“茉儿见过表哥！”
宋青苑，宋青茉同时起身，向着黄明宇的方向弯了弯身子。
宋青苑到还好，有着前世的经验，心理年龄大，只粗略扫了一眼，便垂下眸子。
可宋青茉性子耿直，喜怒哀乐全表现在脸上。
一听黄明宇这个名字，对上了脑中那个大房二少爷的身份，便知这就是锦衣卫信中的色坯子。
小脸立刻板了起来，漆黑的眸子中印着明晃晃的抵触，还有深深的厌恶，就像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一般。
“嗯？”黄明宇眨眨眼，觉得稀奇。
这两位初次见面的表妹，好像对他不太友好。
莫不是从家中的丫鬟口中，听到了什么事？
黄明宇在心里暗暗的想着，打定主意。
等到回去，定要跟他娘好好说道说道，家中的丫鬟需要整治一番，省得日后再在主子面前乱嚼舌根。
“两位表妹无需多礼。”
黄明宇伸出手想去搀扶，却见宋青苑，宋青茉两人弯了弯身后迅速后推。
只能尴尬的把伸出的手收了回来。
“两位表妹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定是没好好的在澹台府逛过。”
“不如就由表哥，带两位表妹出去玩儿一玩，转一转。”
“我们澹台府景致还是不错的。”
“还有胭脂水粉铺，里面的货品齐全，就是比之京城亦相差无几。”
这句话黄明宇说的有些夸张，可他心里认为，宋青苑，宋青茉两个乡下来的丫头，必然是没到过京城。
还不是由着他一张嘴，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不知两位表妹意下如何？”黄明宇热情的问着。
如果忽略了那双直楞楞的眼睛，倒真像是个好客的主人家。
可惜，他的目光终是太露骨，叫宋青苑，宋青茉忍不住锁起眉头。
两人心里都明白，黄明宇这眼神绝对不是看妹妹的眼神，到像是……
宋青茉忍住恶心，不去看黄明宇，嘴上道，“谢谢表哥好意，我们心领了。”
“可是一个大男人带着两个姑娘家，终究是惹人非议。”
“我们实在不好因为自己贪玩，玷污了表哥的名声。”
宋青茉的话有些冲，不明真相的人只会以为她是在自贬，其实确是不着痕迹的讽刺。
“怎么会呢？”黄明宇好似没听出来，摇了摇头。
“茉儿表妹这话可严重了，咱们都是亲戚，就是一起出去玩耍玩耍，谁能说出什么，谁又敢说出什么？”
“再说，咱们大齐的规矩也不是这般重的……”
黄明宇好脾气的道，“我姨母家舅舅家的表妹，也时常来我们黄府玩耍。”
“都是我这个做哥哥的，带着她们出去转，两位表妹又何必拒绝呢。”
黄明宇这话虽然是对着宋青茉说，可余光却一直注意着宋青苑。
比起这个说话冲得像炮仗，姿色只有些俏丽的茉儿表妹。
他更喜欢那个看起来温温柔柔，一颦一笑姿态万千的苑儿表妹。
果真就像他七妹妹说的，是个天仙样的美人儿！
尤其是那一双灵动的眼睛，在他身上这么一扫，顿时让他热血沸腾。
心里就像小梳子挠过一般，痒痒的，想要靠近再靠近，一亲芳泽。
“苑儿表妹！”
黄明宇终于控制不住，把脸转过来正面对着宋青苑，打算与这个小美人儿直接对话。
“明宇！”周老姨娘压低了声音开口，隐隐约约的有着呵斥之意。
“你苑儿，茉儿两位表妹想要出去，自然有家中姐妹陪伴。”
“你还要忙铺子里的事，就别跟着搀和了！”
周老姨娘神色不耐，挥了挥手，急于打发黄明宇。
“行了，祖母身子很好，无需你担心，你快去忙你的吧！”
天澜院内的黄家众人闻言，眼观鼻，鼻观心，别过头默默不语。
黄明宇是什么人，这帮黄家人太清楚了。
吃喝玩乐逛青楼妓馆少不了他，可打理家中的生意，还真轮不到他……
第一千六百五十二章 送镯子
若是交到他手里，不出三个月，黄家这门生意准完。
正是因为知道了这一点，黄家大老爷宁可栽培庶子，提拔掌柜，也绝对不假于黄明宇之手。
宁可给他银子养着他，继续做他的纨绔子弟，不惹事生非便好。
“明宇，还不退下！”黄家大太太适时的使了个眼色，心里暗怒。
刚才黄明宇看宋青苑的眼神，她可是看了个一清二楚，这意味着什么，没人比她这个过来人更清楚。
正是因为这样，黄家大太太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暗暗恼怒，家中的那些小蹄子，竟然没有一个能拴住他儿子的心。
不但让其出去鬼混，竟然还把主意打到乡下来的两个表妹身上。
这种事在黄明宇身上不是没发生过，他甚至还做过。
正因如此，黄家大太太更明白，这个儿子风流起来有多不管不顾。
于是连忙起身，对着周老姨娘弯了弯身子行礼道，“娘！儿媳那边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就先行告退了。”
“行，去吧！”
周老姨娘深深看了一眼，明白了黄家大太太的打算，连忙挥挥手同意了。
见状，黄家大太太转身就走，在路过黄明宇身边的时候眼睛一横，示意他跟上。
黄明宇脸一怔，不情愿的道，“那祖母，姨奶先行闲聊着，孙儿告退……”
说完，乖乖的跟着黄家大太太出了天澜院。
天澜院外。
黄家大太太脚步一顿，猛然回头看着黄明宇警告道，“我可告诉你，把你的心思给我收一收！”
“那俩丫头你要是敢碰，别怪娘不饶你！”
“娘，这是说的哪话，真真是误会儿子了。”
黄明宇矢口否认嬉笑着道，“儿子就是看两位表妹初来乍到，谁也不认识，好心的想要带她们出去转一转。”
“这不也是给我祖母长面子，省得传了出去，说咱们黄家冷落亲戚。”
“怎么到了娘口中，儿子的这一片好心，就成了图谋不轨。”
黄家大太太冷笑，知子莫若母，她怎么会不明白自己儿子心里想的是什么。
可看黄明宇打死不承认的态度，黄家大太太也懒得与他分辨。
直交代道，“你最好没这心思，有也给我收起来。”
“别看你祖母和你姨奶几十年未见，可正是因为这样，她打心眼儿里惦记着。”
“要是这个时候，你惹到那宋家两姐妹头上，看看你祖母以后还会不会在你爹面前护着你。”
黄家大太太伸出手，在黄明宇额头上狠狠点了点。
“咱们黄家的子嗣众多，哪个不是你祖母的亲骨血。”
“你老实点儿，听话点儿，讨喜点儿，才能让她多照看两分。”
“你爹至孝，看着也开心，别到了最后你什么也捞不着。”
黄家大太太气恼不已，总觉得在跟这个儿子耗下去，早晚要郁结于心，被他气坏了身子。
她一共就生了两儿一女。
女儿已经出嫁，嫁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做嫡妻，不需要她担心。
大儿子也办事干练，成熟稳重，娶的正妻温润孝顺，是个打理院中事务的好手。
可就她这个二儿子……总是闹得家宅不宁，让她跟着着急上火。
黄家大太太心想，她不知道是哪辈子造的孽，生下这么个儿子。
“行了，娘，别生气了！”
黄明宇看着黄家大太太冷着脸，立刻露出笑脸哄人。
“娘说的话儿子都明白，娘是为儿子好，儿子这心里也知道，儿子听娘的就是。”
“绝对不会把那坏主意，打在两位表妹身上，儿子发誓……”
黄明宇为让黄家大太太信任，立刻把手竖起，做发誓状道，“如果儿子有虚言，那便叫天打……”
“呸！呸！呸！”黄家大太太吐了几口，连忙捂住黄明宇的嘴。
“行了！行了！不吉利的话你可给我少说吧！”
“别今天发这个誓，明天发那个誓的，万一哪天誓言找上门来，有你受的。”
“是！是！是！还是娘对儿子好……”
黄明宇嬉笑着住口，眼里闪过异色。
又敷衍性的向黄家大太太保证了几句，两母子便分开。
黄明宇勾起嘴角哼笑两声，正打算回房找身边的小丫头好好耍耍。
突然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迈出去的脚往旁边一歪换了方向，顺着一条小道而去。
黄家某处小院内的篱笆旁，一男一女来到偏僻的角落，背着人群窃窃私语。
“不知二哥今日叫我出来是有何事？”娇俏的女生嬉笑着道。
原来这两个人，正是黄家的七姑娘和黄家大房的二少爷黄明宇。
“叫七妹妹出来自然是有正事。”黄明宇轻浮的挑了挑眉。
一脸神秘的从怀中，掏出一件被绣帕包裹的物品，递给黄家七姑娘道，“七妹妹看看可还喜欢。”
“哦？”黄七姑娘眼睛一亮，从黄明宇手中接过洁白色的绣帕，小心翼翼的展开。
里面竟是一个翠玉镯子，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好大的手笔！
黄七姑娘心中暗暗惊叹。
同时她也明白，这个二哥一向大方。
也正是因为这样，哪怕明知道黄明宇这个人风流放荡，可还是愿意与他交好。
“二哥这镯子可是送我的？”
黄七姑娘说着，便把镯子戴在了手腕上，还朝着阳光晃了晃，发出清脆的响声。
有了这镯子衬托，更显着她的手腕白皙纤细。
“既然在七妹妹面前拿了出来，自然是送给七妹妹的。”
黄明宇挥挥手，格外大方。
闻言，黄七姑娘微微一笑，眼中默然，天下哪有白吃的午餐。
“二哥可是有何事要吩咐妹妹做？”黄七姑娘直言不讳的开口问道。
“哈哈！哈哈！”黄明宇听罢大笑起来。
“七妹妹果然是个伶俐人，跟妹妹说话就是爽快！”
“大哥确实有一事想要求妹妹，希望妹妹帮个小忙。”
黄明宇学着书生模样，郑重的朝着黄家七姑娘作揖。
“这礼妹妹可受不起。”黄家七姑娘身子一侧，躲了开去。
同时道，“我就知道二哥的东西不好拿，有些烫手……”